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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桑曖]槓上風流男(設計愛情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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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7 07:20:03 |倒序瀏覽 | x 1
槓上風流男【設計愛情之二】 作者:桑曖

天殺的!這個臭女人心機怎那麼重啊?
居然用美色迷惑他爺爺,她年紀比他還小耶!
當初她看上的是他這金龜婿,幸虧他逃得快
這回一心想攀上豪門的她改而勾引老人家
擺明了就是「肖想」分他們家的財產嘛
可惡的是她不知道用了什麼卑鄙伎倆
竟讓全家人愛死她,好像她是仙女一樣
看來得由他這「女人殺手」出馬揭穿她的真面目
怪了,他向來無往不利的電人招數怎麼失靈啦?
她不但敢對他嗆聲,還妄想爬到他頭上撒野
無妨,挑戰性越高他的興致也就越高
就不相信他這位釣遍美人魚的「漁翁」
會騙不到她上鉤,讓她成為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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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7 07:21:05
楔子
   
  一名女子騎著馬力不足,「轟隆隆」發出快解體響音,甚至「噗噗」散發空氣污染廢煙的摩托車,在街道、小路中穿梭前進,一隻手趁著速度稍稍減慢時,忙碌的將廣告單塞進每戶人家的信箱中,動作神速得令人歎為觀止。

  郭芳瑜為了討生活,在工作的休息空檔兼差發傳單,絲毫不浪費任何可以賺錢的機會,連晚上都還在餐廳當服務生,看似纖弱的身子,卻擁有十足的幹勁,只為了賺錢償還養父母生前被朋友惡意欺騙當保證人時所遺留的債務。

  就在她愉悅的吹著口哨,發完最後一份傳單欲趕回公司時,摩托車卻不聽話的越來越慢,她拚了命的加油,依然不見成效,只好出動兩隻腳助力,沒想到身後突然有道力量往後一扯,停止了她的動作,緊接著她便眼睜睜的瞪著摩托車緩緩熄火。

  怒意飛揚的郭芳瑜,褪去安全帽,停好車後,衝到拉住她的「不死鬼」面前,憤然的鼓著臉頰欲罵一通,但在看見對方的臉時,話梗在喉間。

  「你……」

  「這是我的新女朋友!」不待郭芳瑜啟口,害她車子完全靜止不動的罪魁禍首,竟猛然將她拉過去抱住,輕浮的對著他身邊的某個人宣告。

  對方冒然的舉動,引起郭芳瑜不屑的斜提唇角,心際犯著嘀咕。

  呿!自大學畢業後兩年不見,這男人還是死性不改,到處拈花惹草,雖然常從報章雜誌得知這位青年才俊的風流事跡,但總比不上親眼目睹還被拿來當借口來得震撼。

  難怪前幾天去看爺時,爺一直透露計畫要執行,只是她一直猶豫不決,深怕在與他交手的過程中,她的心會越陷越深,可是她又很想幫爺。

  怎麼辦……唉!算了,死就死,只要能幫爺的忙就行了。

  思及此,郭芳瑜掙扎的想脫離他的箝制,沒想到他的手勁反而越加重。

  「放手……」

  「妳死心吧!」男人打斷郭芳瑜的話,逕自與女人對談。

  「你寧可隨隨便便拉個女人,也要甩了我?」女人不敢置信的道。

  「對!當我對妳失去興趣時,妳就該識趣的離開,不要糾纏不清。」明明當初講好男歡女愛,合則來,不合則去,怎知偏偏到了最後,就是有人死心眼。

  女人心存希望的瞅著他,「難道我不能……」

  「不可能!」男人斬釘截鐵的應聲。

  每個女人都妄想成為終結他單身生涯的殺手,但這樣的人尚未出現,所以他打算繼續遊戲人間。

  「好,你夠狠!」女人總算認清局勢無法挽回,憤恨的丟下話後離開。

  始終被漠視的郭芳瑜,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趁著男人手稍鬆開的空檔,彈跳開,斥責他的無禮。

  「你,賀紹威先生,於×年×月×日,強行抱住我,郭芳瑜,一個未出嫁的清純女人,嚴重侵害我人身自由,並有足夠的證據顯示有性騷擾的舉動,若不立即賠償我精神損失五萬元,我將告上法院。」

  沒有預警會聽到這番指控的賀紹威,有點傻住的凝睇著頗熟悉的女人,思忖了幾分鐘,想起後,不以為然的開口。

  「原來是妳,我們幾年沒見了?」

  他記得上次見到她時,她仍是一副「村姑」樣,帶著厚重的眼鏡,綁著兩條辮子,穿著寬鬆的T恤,和洗白的牛仔褲。

  料不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她,已經變得讓他差點認不出來,而且很對他的胃口,要是幾年前她是以這模樣出現,說不定他會考慮爺爺的提議跟她交往,滿足一下爺爺的心願,然後再甩了她。

  「兩年。」對於他的訝異,縱使她心知肚明,胸臆仍難掩失落,下一刻她拋去不該有的思緒,悶哼著,「這不是重點,你賠還是不賠?」

  「賠什麼?」賀紹威耍賴。

  「要我重申一遍嗎?你,賀紹威先生,於×年×月×日,強行抱住我,郭芳瑜……」

  「好了,好了!我不認為有賠償的必要。」賀紹威制止她,揚眉使力的拋媚眼,唇角還輕輕上勾四十五度,擺出最迷人的微笑。

  他一向無往不利的電人招數,在郭芳瑜面前毫無作用,她視若無睹的笑笑。

  「是嗎?要是照片傳到你爺爺手中,我想事情應該會變得滿有趣的,另外……」她取出隨身攜帶的計時器,「在跟你對峙的過程中,已經耽擱到我預定的行程五分五秒,基於時間就是金錢的道理,你需賠償我一個小時兩千元,因此換算下來是一百六十九點四……」

  他遇上厲害角色了!賀紹威腦海中閃過這抹可笑的思維,沒想到樣貌變了的她,連害羞的個性都徹底大轉變,甚至還會拿爺爺威脅他。

  他向來對威脅嗤之以鼻,無奈「爺爺」是他的弱點,因為做孫子的他,尊重家中的長輩,從未正面違逆過,除了與她的那件事。

  所以只有暫時舉雙手投降再做打算,於是賀紹威阿沙力的掏出支票,簽下龍飛鳳舞的字跡。

  「這是五萬元的即期支票,以及現金一百七十元,零錢不用找了,算是我送給妳的『見面禮』。」

  「謝啦!」郭芳瑜接過後,不再跟他多言,帶著平白敲到的五萬元,一溜煙的跑回摩托車旁。

  先將摩托車鎖好暫放路邊,等下班後再叫人來修!

  處理妥當後,她又衝到路邊叫計程車,還是趕緊回到公司保住飯碗要緊。

  賀紹威若有所思的盯著她遠離的背影,心湖的疑慮漣漪越漾越大。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跟她的交集將會因今日的重逢,而緊密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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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7 07:21:29
第一章
   
  「爺,我來看你了!」郭芳瑜一踏入賀家大老爺賀正武所居住的別墅,馬上熟悉的來到庭園尋覓他的身影。

  只見賀正武優閒的修剪花卉,在聽聞她的嗓音時,轉過身,爽朗的大笑。

  「妳來啦!快來瞧瞧,這裡的每株花都是我親自處理,不假他人,我是不是寶刀未老啊?」

  「是,爺的身體還是很硬朗,簡直可以跟十幾歲的少年媲美了。」郭芳瑜不忘誇張的讚美幾句。

  他們雖相差四十幾歲,但溝通無障礙,算是「忘年之交」。

  「妳的嘴巴還是一樣甜,真希望妳能嫁進賀家,成為我的二孫媳婦。」

  三個孫子在他立下的規則,成年即給一百萬的創業基金,各憑本事自立的要求下,儘管個個極爭氣,但二孫紹威卻是最傷腦筋的一個,流連溫柔鄉而無節制,身旁的女朋友淘汰速度之快,已到了讓人咋舌的地步。

  無奈他的苦口婆心,紹威過耳即忘,依然故我,而且他每念一次,紹威會收斂一陣子,然後又故態復萌。

  為此,在他找到好友的孫女時,原欲收養她,後來念頭一轉,打著將她與紹威牽成連理的主意,積極湊合他們的婚事,怎知到頭來白忙一場,男主角在兩年前的訂婚典禮當天並未出席。

  「爺,你還是打消這個想法,我覺得他沒救了。」郭芳瑜感慨不已。

  她是爺好友遺落在孤兒院的孫女,後來被養父母收養,但孤兒院沒多久就面臨拆除的命運,資料也因而流失,在毫無線索下,爺費了不少時間打聽到她的消息,在高中時將養父母死掉,孤苦伶仃的她帶回賀家。

  爺曾經要幫她償還養父母死去後的債務,但她拒絕,因為這是她自己的事,她已經很感謝爺資助她讀完高中及大學,其他的她不能再接受,否則如此大的恩情她如何報答?

  「我認為紹威本性不壞。」畢竟血濃於水,賀正武選擇相信他。

  「這麼多年來,他還是始終如一,四處留情,惹到甩不掉的女人時,才叫人替他出面解決,一點長進都沒有。」郭芳瑜忿忿不平,她的心為了自己老是當擋箭脾而深感落寞。

  大學時,爺有意無意的向紹威透露要她當孫媳婦的想法,他雖極度不願,卻老是在與女人分手遇到棘手的狀況時,就撂她的名字,說他有未婚妻,讓跟他同校的她,成為女同學的公敵,嗤笑她的不自量力。

  「妳……莫非遇到他了?」她口吻裡的酸澀,賀正武不免大膽揣測。

  他記得她所提的事,應該是發生在幾年前,那麼「始終如一」這話便透露出他們曾遇到過,而且紹威做了如出一轍的舉動。

  這孩子……他一定要念到他臭頭為止。

  「嗯!」郭芳瑜悶悶不樂的點頭,「而我也照爺教我的做了。」

  「芳瑜,妳真的決定要幫爺了?」賀正武詫異的雙眼刷亮。

  「其實我還不是很確定,只是一想到爺如此困擾,加上不齒他的作為,那天很衝動的就覺得應該給他一點教訓,免得他老是認為女人該任他擺佈,只是後來滿後悔的……」她解釋遇到他的事。

  「為什麼要這麼想?」賀正武感到納悶。

  「因為我不曉得成功機會有多大,而且他真的會上鉤嗎?」

  「會的,像紹威這樣以視覺交女友的男人,看上眼的女人絕不會放棄,妳的轉變,正好對了他的胃口。」

  「爺怎能肯定?他之前可是對我不屑一顧啊!」

  「這便是重點,兩年不見,像塊璞玉被雕琢成亮麗珍寶的妳,縱使不對他的胃口,至少會引起他的好奇,一旦有了好奇心這個餌,要他上鉤就不難了。」賀正武經驗老道的斷言後,隨即讚歎的道:「但我萬萬沒料到,妳的改變連我這近七十旬的老人都心動了。」

  「爺,別戲弄我了……」郭芳瑜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

  「我是實話實說,可惜紹威不懂得欣賞妳的好,要是我年輕個幾十歲,一定會愛上妳,妳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賀正武開玩笑的說。

  賀正武最後的那一句話,正好傳入走過來,打算找他瞭解郭芳瑜這個人的賀紹威耳內。即使困擾心中幾日的疑惑終於獲得解答,卻無法認同原本被安排要當他未婚妻的女人,再度見面後,竟然成了祖父欲追求的對象。

  他不禁揣測起郭芳瑜接近賀家的意圖,兩年前在他的拒絕下,她無法順利嫁入賀家,從此消失,然後兩年後她以醜小鴨變美麗天鵝之姿,重回賀家,並悄悄與爺爺聯絡,若非他意外在路上碰到她,是否要等到爺爺宣告結婚時,才明白這個女人所打的主意?

  他沒好口氣的乾咳,提醒情話綿綿的他們。

  「爺爺,我來了。」

  「呃……」郭芳瑜下意識的撇開臉,不願與他打照面。

  他怎麼挑這時候來找爺?平常她跟爺碰面都盡量避開他會來的時間,就是為了不想與他有接觸,奈何仍然擺脫不了。

  「來之前,怎沒先打個電話通知?」賀正武問。

  怪了,平時他來時,爺爺可從沒要求他要事先知會,今天就不同,還特別提醒,是擔心他目睹到不能見到的畫面嗎?

  若是如此,更可以猜測郭芳瑜對爺爺的重要性,儘管這是早在大學時就知道的事,但那時爺爺雖然會維護她,卻不至於保護到將她藏起來,由此可知,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

  思及此,他提著唇角道:「我下次會注意。對了,坐在你旁邊的郭小姐似乎消失很久,什麼時候又跟爺爺聯絡了?」

  「你跟她這麼熟了,居然叫她『郭小姐』,會不會太生疏了?」姜畢竟是老的辣,賀紹威腦海中的思緒,經賀正武仔細洞察便略知一二。

  「還好,若我跟她的關係親暱到可以直呼姓名,我倒是很樂於叫,而且還會好好的疼愛她,爺爺對我的個性不是已經瞭若指掌了嗎?」

  最好是這樣,她看到的可不是如此,在追人家的時候,是「惜命命」,等到興致一退,還不是無情得要命。

  站在一旁不發言的郭芳瑜,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就是瞭若指掌,才會要你別再辜負女孩子,把愛情當有期限的食物,保鮮期一過,就棄之如敝屣,難保哪天你也遇到同樣的狀況!」

  賀正武的話正中郭芳瑜下懷,惹得她竊笑,更加肯定能治他的只有賀家的大老爺了。

  「我也是萬分不得已,誰教她們不懂得『合則來,不合則散』的道理,害我每次都得費一番工夫才能解決麻煩,如果每個交往的女人都很乾脆的分手,何必搞僵?」賀紹威漠視郭芳瑜的嘲笑,不以為然的聳肩。

  「你就不能找個人安定下來嗎?我真擔心最後沒人敢嫁給你。」

  「放心,我現在很熱門,不會沒人要。」賀紹威對自己極富信心,不願話題一直在他身上打轉,換而詢問,「郭小姐回來是好事,爺爺怎麼沒告訴我們,由我們替她接風?」

  「還不是時候。」賀正武繼續混淆視聽。

  唯有挑起紹威的好奇,他們的接觸才有更進一步的可能,而他現在要妥善利用這點,拉近他們。

  「現在也不適合嗎?」對於祖父的保護周到,賀紹威更加確定要瞭解這女人的意圖,看她是如何迷惑祖父,疼愛到連讓賀家人知道她回來都得看日子。

  「不是適不適合的問題,而是發生了那件事,我有必要考慮到她的心情,不像你,狠心的把她丟在會場,不理不睬,現在給你一個補償的機會,介紹她到你公司工作。」

  此話一出,惹來兩人的訝異,而郭芳瑜在賀正武要她先別質疑他的眼神中噤聲,只聞賀紹威不置可否的抗議。

  「我又沒錯,幹嘛補償她?」

  「你還敢說你沒錯?你知不知道她忍受了多少人的嘲笑?你知不知道她花了多少時間才撫平傷口?你知不知道她為了這件事必須離開,等事過境遷再回來看我?這段時間我有多擔心她的安全,她可是我好友托付給我的孫女,萬一有個閃失,我怎麼向他交代……」

  一連串斥責的話,讓賀紹威無力招架,只好投降。

  「爺爺,別再對我疲勞轟炸,我安排就是,她能做什麼?」

  「你公司不是缺個助理?安排一下,她到你那兒也有個照應,我也比較放心。」

  「到我那兒不見得安心吧!別忘了我可是女人殺手。」賀紹威斜揚唇角提醒祖父,要他考慮清楚,然而他的胸臆卻因祖父的建議,盤算著另一個主意。

  「料你不會對她有興趣,而且就算你有,我也會阻止曾經傷過她,又是個花心大少的男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言下之意,已很明顯的透露他要找女人可以,就是不能動到她。

  很好,越高難度的挑戰,他越要試試,一向被女人倒追的他,這次首度出擊,肯定成績不差,而這也是為了爺爺著想。

  如果她能把持得住,不被他或金錢所迷惑,他會另眼相看,並收回對她的懷疑及不屑,誠心祝福找到第二春的爺爺。

  在賀正武的警告中,賀紹威不露痕跡的道:「好,如果爺爺如此相信我,就讓她來我公司工作,我會不負你所望。」

  在賀紹威離去後,郭芳瑜才問出滿心的疑惑。

  「爺,你在想什麼?你又怎麼曉得我沒工作?而且你明曉得我對幫你這件事還有點猶豫啊!」

  「有爺讓妳撐腰,妳不必怕。」

  「我不是怕,只是……依照剛才這麼觀察下來,我對爺的計畫打了折扣,深深覺得除非猛然一擊,否則他本性難移。」郭芳瑜猶豫不已。

  憶起爺安排訂婚的那天,因男主角不到的關係,整個場面難堪到了極點,而她這位女主角則尷尬得要命,成了大家的笑柄。

  爺為了安撫她沉重的情緒,與她作了約定,要替她大改造到紹威後悔,當變身成功時,便是她討回恥辱的時候。

  原本她對這沒有獲得紹威同意而舉辦的訂婚典禮造成的結果沒有怨言,也不想多去計較,要不是發生激起她怒火的事,她也不會答應爺的計畫。

  「我們要做的就是這個,難道妳願意眼睜睜看著爺的二孫,一輩子都這樣荒唐的過下去嗎?而妳心頭的那口怨氣就這樣算了嗎?」賀正武動之以情的說服心意變動的郭芳瑜。

  「兒孫自有兒孫福。」郭芳瑜此時只找得到這話回應他的殷殷期盼。

  她不是不幫爺,也不是不肯給賀紹威教訓,而是她對自己能否辦到感到疑惑,加上放在他身上的情愫尚未完全收回,怎能有把握在如此情況下,不會讓事情功虧一簣,或半途露出馬腳?

  「如果兒孫不惜福,做爺爺的我,拉他一把不為過,況且爺瞧得出來妳對他的感情尚未消失,所以爺才極力想要幫妳,就算沒辦法湊合你們,至少挫挫他的銳氣,使他收斂一點。」

  「但爺你有多大的信心能夠成功?」

  「Trust  me,you  can  make  it!」賀正武撂出時下流行用語。

  郭芳瑜會心一笑,無奈的搖頭,「爺明知道我很難拒絕你的。」換個念頭想,就當是報答爺的莫大恩情,盡力去改善爺最擔心的事──紹威的風流。

  「這麼說,妳是答應囉?」

  「嗯!」郭芳瑜點頭允諾後,轉而道,「重要的事談完了,是不是可以告訴我,爺怎會知道我失業了?」

  「很簡單,妳的一舉一動,爺都看在眼裡。」

  「爺,你調查我?」

  「呵呵!」

  「爺,你怎麼這樣?」

  「呵呵。」

  儘管她抗議不斷,但賀正武避而不答的做他的休閒活動。

  穿著正式的郭芳瑜出現在「威名顯赫流行服飾工作室」前,靜靜瞪著門旁大大的公司名稱,心中只有一句話──

  聳斃了!

  公司名字俗氣就算了,沒必要連重要的門面都用七彩顏色裝飾,簡直沒品味到了極點,怎麼也無法跟靠外表吸引女人的老闆聯想在一起。

  殊不知上門的客戶若瞧見,會不會打消念頭,寧可把生意交給其他人,也不敢拿成品開玩笑?也許她的疑惑是多慮,畢竟他逐漸響亮的名聲,在業界已闖出名號,只除了不令人苟同的男女關係。

  能跟在他身邊做事,她雀躍不已,但也有著隱憂,儘管她想把握提升自我能力的機會,可惜沒人能夠保證這小小的期望能否實現?尤其在她另有目的,而他或許也是如此的情況下,一切都是未知數。

  在門口徘徊不去的她,引來工讀生的注意。「小姐有事嗎?」

  「我來找賀先生。」郭芳瑜客氣的說出來意。

  「妳有預約嗎?如果沒有,賀先生可能沒有時間跟妳碰面喔!因為他今天要面試應徵助理的人。」工讀生解釋。

  「應徵?」郭芳瑜訝異。

  人不是已經找到了?他應徵是什麼意思,該不會人情難卻,只好隨便應付爺?

  「是呀!最近老闆工作量大,需要找位助理協助處理一些事情,這消息放出去後,想不到詢問度超乎預期,寄來的信件有上百封,光是篩選資格符合的人就花了很多時間,好不容易才敲定今天的面試。」對於她的疑惑,工讀生好心的道,這一說,多話的他便停止不了的講了一堆。

  「我有跟他約好,可以麻煩你通報一下嗎?」郭芳瑜耐心的應聲。

  要她來的時間也是他決定的,所以他是要她跟其他應徵者一樣,接受面試,如此他才有適當的理由拒絕爺嗎?

  雖然這可能非常大,但也是她猜想,實際還是得見到他再說。

  「好,請問小姐叫什麼名字?」

  「郭芳瑜。」

  「郭小姐,妳好,我先帶妳到會客室等候。」

  「嗯。」

  只不過這一等,足足等了將近三個小時,這期間沒人進來招呼她,彷彿她被遺忘,像個隱形人般待在佈置舒適的會客室。

  坐在沙發上的她,不停的盯著牆上的時鐘,嘴跟著秒針的移動而數著,靠在臉頰的手,食指也隨之輕點。

  很好!若這是他不錄用她的另類做法,她就等,看他在玩啥把戲?

  要比耐心,相信這位公子哥兒沒她強;要比忍氣吞聲,她也絕對能贏過他……

  坐在辦公室的賀紹威早已面試完應徵者,但他故意漠視會客室裡的郭芳瑜,反而先忙起自己的事。

  等到設定的三點提醒鈴一響,他才斜揚唇角,慢條斯理的晃到會客室,要開會客室的門前還把工讀生喚來。

  「郭小姐走了嗎?還是有什麼其他的舉動?」

  「不知道耶!我剛在忙沒注意,也沒聽到她跟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嗯,你去忙吧!」賀紹威聞言,感到怪異。

  他原想測試她的忍耐度,猜測等不及的她,定會帶著怒氣衝到辦公室質問他,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的反應不如他所想,甚至連他人都未聽到她的抱怨。

  顯然第一招失敗,不,還沒見到人之前,不能先下論斷。

  賀紹威推開門,瞥見頗怡然自得的郭芳瑜,不但沒露出絲毫不耐,還利用等待的空檔,認真的在紙上勾勒著人形、繪製衣服,幾個小時下來,桌面已佈滿好幾張她塗塗改改的底稿。

  聽見開門聲,專心的郭芳瑜抬起頭後,連忙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卻換來他戲謔的言詞。

  「想不到妳很會利用時間,畫得還滿不錯的嘛!」

  「還好。」郭芳瑜隨意答腔。

  「不過我要提醒一下,妳的工作是『助理』,無法讓妳有發揮的餘地。」

  「我很清楚工作內容。」郭芳瑜始終維持著不慍不火的口吻,沒因等候太久而有些許的怨氣。「但賀先生你不是在應徵人,已經確定要用我了嗎?」

  「雖然我很不想用妳,只是聖旨難違,況且徵人廣告早已刊登出去,總得做做樣子,免得落人口舌。」賀紹威毫不留情的表達對她的不滿。

  「如果賀先生真的很不想用我,坦白跟你爺爺講,我想不是問題的。」

  「沒必要,我既然答應,就會用妳,但醜話說在前頭,試用期一個月,這段時間若妳表現不好,別怪我不給爺爺面子,隨時叫妳走路,到時縱使妳到爺爺面前哭訴哀求,我一概不予理會。」

  「你放心,我會做給你看,除非你惡意找我麻煩,用莫須有的理由辭退我。」郭芳瑜語出保證,並道出他有可能的作為。

  「這點妳儘管安心,我懂得用人唯才。」

  「謝謝,那我什麼時候上班?」

  「明天。」

  她走後,賀紹威斬釘截鐵的確認第一招無效,她的舉動不能以一般女人會有的反應來推論,因為在漫長的等待中,她卻沒無理取鬧下求得驗證。

  加上她也不若其他女人般,一見到他就眼冒閃亮光芒,一副狠不得立刻撲上來的樣子,從第一次見面,及接下來的幾次接觸中就可得知。

  看來,她是個棘手的麻煩,卻也因而顯得更有趣,更有挑戰性。

  與她諜對諜的遊戲,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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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7 07:21:54
第二章  
  
  郭芳瑜上班的第一天,賀紹威將她介紹給同仁認識後,在要回到辦公室時,突然有兩名女人怒氣沖沖的衝了進來。

  其他人見狀,心知肚明她們的意思,為了不蹚渾水,全一溜煙的躲回自己的位置,只有全然不知情的郭芳瑜怔愣在原地,盯著一哄而散的畫面。

  「就是她,紹威就是為了她不要我的。」女人指著郭芳瑜,向另一名較凶的女人,苦訴她的委屈。

  此話一出,辦公室裡不約而同的響起驚呼聲,也令郭芳瑜總算憶起這面熟的女人,原來是與賀紹威重逢的那天,跟他鬧不要分手的女人。

  這下可好,她莫名其妙的成了破壞人家感情的第三者,誰又曉得她只是半路車子故障,被抓去充當人頭的無辜受害人?

  看來沒人理會這點,因為凶女人已朝她的方向走來,而她的眼角餘光瞄到眾人打量兼看好戲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妳這個狐狸精!」凶女人話畢,手一舉,就要揮下去。

  賀紹威眼明手快的扣住。

  「別在這裡撒野,有事進去再說。」

  「好,我就聽聽你要講什麼?」

  一行人,包括被牽扯進去最倒楣的郭芳瑜,不願卻莫可奈何的被強行帶入。

  門一掩上,大伙有致一同的飛奔到門外,聆聽裡頭的情形。

  他們心頭都有著相同的疑慮,何以每次跟老闆分手的女人,心不服就算了,還會撂人來論公道?可惜答案是無解,只能歸咎她們捨不得「賀紹威女朋友」這個身份。

  無論解答為何,辦公室卻因此而常常很熱鬧,且順道告知大家,老闆分手了,他的戰功又要畫上一記,最重要的是,老闆的分手時間已成了同事間打賭的內容,而確定後便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門一關上,凶女人已迫不及待的先來個下馬威。

  「說清楚,Mimi哪裡不好,你要用這種方式欺負她?」

  「她沒有不好,只是感情的事就是這樣,強求不了,當情已逝時,是怎樣也無法挽回的,不如大家分得乾脆一點,以後還能當朋友。」

  「朋友?」凶女人不置可否的嗤哼,「你覺得大家現在都『歹面相看』了,還能當朋友嗎?這話未免太可笑。」

  有理!趕快給他一點教訓,免得他又繼續作威作福,殘害更多善良老百性,快,快揍下去!

  郭芳瑜在內心吶喊,希望藉由凶女人的手,給他一個嚴厲的警告。

  「別跟他說這麼多,問他是不是寧可要這個路邊撿來的女人,也不要我?」女人氣憤的瞪著郭芳瑜。

  「小姐,不要生氣,先聽我說……」郭芳瑜企圖安撫女人,要她別把矛頭指向她。

  怎料她壓根不想聽郭芳瑜的話,「我不要聽妳說,我只要他說!」

  「OK,我不說。」郭芳瑜聳肩,望向賀紹威要他收拾殘局,「賀先生,麻煩你拿出氣魄,分手就談清楚,不要搞這麼複雜,連局外人的我都要拖下水。」

  「妳是局外人嗎?」賀紹威揚眉,不以為然的詢問,似乎是抱定要拉她加入戰局的想法,在已經夠亂的局面中,再擾動另一陣波濤洶湧。

  「當然。」郭芳瑜肯定的否認他的質疑。

  「可是我不想讓妳當局外人,反正從上次妳成為我的擋箭牌後,就已經脫離不了要陪我一起對抗的命運。」他出其不意的將她拉入懷中。

  「做什麼?放開我──」郭芳瑜惱怒的推拒他強健的胸膛,「誰要跟你對抗?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不要扯到我身上,拿別人當你脫身的借口,是孬種的人才會做的,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是,百分之百的男人,如果妳不信,可以試試。」賀紹威暖昧的透露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息,話裡彷彿在暗示他不介意跟她發生關係。

  「混蛋!你以為每個女人都想跟你有一腿嗎?很抱歉,本小姐偏不吃你這套,快點放開我!」郭芳瑜氣得語出命令。

  她真替爺感到惋惜,何以會有這樣下流的子孫,難怪多年來,爺努力的想要改變他,只是有可能嗎?

  「夠了,你們不要故意演給我看,賀紹威,一句話,要她還是要我?」

  「她!」

  「Shit!你是豬頭,聽不懂我講的話嗎?是不是想害死我才甘心?」郭芳瑜怒火中燒的向女人澄清,「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妳不要聽他亂講。」

  毫無顧及淑女形象的大罵,著實震撼了賀紹威,因為女人在他面前向來都是溫柔婉約,除了到分手時,會失控責備他的無情無義外,其他時候,無不順著他的意,很少會跟他作對。

  況且有多少女人想要得到他的青睞,唯有她棄之如敝屣,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裡,不過這也情有可原,因他之前對她的態度滿惡劣的。

  但這卻不影響他因她的不馴,所激發起的潛在征服欲,不相信他這位釣遍美人魚的漁翁,騙不到她上鉤,而成為漏網之魚。

  「來不及了,我會記住的。」賀紹威的話逼得女人下不了台,她憤恨的朝凶女人道,「幫我毀了這裡。」

  「收到。」凶女人話畢,立刻動手狂掃辦公室的物品,不到幾分鐘,滿目瘡痍的情景映入郭芳瑜的眼簾。

  首度見到惱羞成怒的女人瘋狂的模樣,她目瞪口呆得久久無法言語,一直到她們滿意囂張的離開,她都尚未回神。

  「人走了,收東西吧!」賀紹威拍著她的肩頭,拉回她的神志。

  思緒回到腦海的郭芳瑜,打從心底極度不願替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收拾如颱風席捲而過不成樣的辦公室,反而掏出記事本,邊寫邊念。

  「你,賀紹威先生,於×年×月×日,對我,郭芳瑜,做出如×年×月×日那天一樣的行為,強抱住我,且這回言語更形惡劣,破壞我的形象,甚有可能危急我日後的人身安全,所以需賠償我二十萬元,若不立即處理,我將把你的惡行上告賀正武先生。」

  「我叫妳收東西,妳居然拿爺爺威脅我?」賀紹威蹙起眉頭,無法置信。

  「請別把兩件事混在一起討論,我針對的是你剛才的行為,這事若解決,我會考慮要不要收拾。」冷靜後的郭芳瑜,褪去激動前的腦筋打結,換上條理清晰的思路,跟他澄清處理的前後順序。

  要不要?!

  賀紹威無法相信一個新上任一天的助理,居然敢跟他討價還價?

  但他並未將不悅溢於言表,而是斜掛著嘲諷的冷笑。

  「妳以為自己的身份,可以視高興或討厭選擇要做的事嗎?若是如此,不用等一個月,我現在就很肯定的告訴妳,妳被Fire了。」

  「我不能苟同你的話,莫非你認為請一個助理,只需要聽命行事,不必具備思考力,提醒你容易忽略的小細節嗎?」

  「何來小細節可言?」她的話倒是挑起他的好奇心,他不如來聽聽這女人有什麼高見,或是在故弄玄虛,實際上並不如所展現出來的有內涵?

  「譬如辦公室不是吵架的地方,請不要把你的私事牽扯進來,甚至影響其他人辦公做正事,而既然辦公室的混亂原因是來自於你,你就有責任將它恢復原狀,這是基本認知,別以為身為助理的我,有責任替你收拾善後。」

  「理由很充分,總之妳就是不做。」賀紹威下結論。

  很好!一個有腦袋,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會任憑他牽著鼻子走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才值得他費心思去探究,否則兩三下就解決,就太輕視爺爺的眼光了。

  縱使如此,他仍相信自己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只是她有想法的話傳入他耳內,怎麼聽怎麼刺耳,但另一方面,不也表示接下來的日子會有趣多了。

  「對!」郭芳瑜堅決的應聲。

  「果然,我沒有挑錯人。」

  他忽然冒出不相干的話,惹來郭芳瑜怪異的瞅睇。

  「什麼意思?」

  「妳是我最新的女朋友人選。」

  乍聞,她不得不承認胸臆間猛然蕩漾著澎湃的悸動,企圖沉澱的那份喜歡他的心情,狠狠的被掀開,與之呼應。

  但轉念間,她飛快的將排山倒海的情愫,收藏回心中的保險箱,小心翼翼的將蓋子合上,並仔細檢查不再有縫隙可供流洩後,才不以為然的睨著他。

  「拜託,不是每個人都想當你的女朋友,你下次要再拿我來當擋箭牌,我要的精神賠償將不止二十萬,另外……請先付清這次的錢。」

  「若是那麼需要錢,當我女朋友,我可以給妳更多。」賀紹威跟她談條件,順便測試她對錢的重視程度。

  「不必,我還沒那麼倒楣要跟其他女人共用一個男朋友,而且用錢買的關係不會長久,甚至可以想像當你厭煩時,會遭到如同你之前惡意遺棄的女朋友那般的下場。」她鄙棄的冷嘲熱諷。

  「我向來一次只跟一個人交往,至於在分手時,若妳懂得好聚好散的道理,又何必擔心跟她們一樣?」賀紹威澄清自己並非劈腿族。

  痛恨劈腿的他,縱使換女朋友如換衣服般迅速,卻也告誡自己不能同時跟兩名女人交往,這是他的原則,也是他的堅持。

  然而事情其來有自,奈何一直以來,他都猜不透極其排斥「劈腿」一事的原因,彷彿有某件事從他腦海中硬生生的被抽走,脫離了他記憶的掌握範圍,為此他困擾很久,但在經過一段時間沉澱後,他決定不再去追究,隨遇而安。

  「你的說法並不會改變我心中的決定,及對你的看法,如果你真如此專情、為什麼不從一而終?未免太過矛盾。反正我不想跟不尊重女性,不懂得愛情的你多解釋拒絕你的理由,你只要把錢付一付就好,要不然我打電話請你爺爺跟你說也行。」她作勢取出手機要撥號。

  「別以為每次抬我爺爺出來都有用。」賀紹威不屑於她耀武揚威的行徑。

  「因為我相信只有爺可以治得了你,為了確保日後工作不會受到干擾,適時的藉助有利人士來告誡不規矩的人並不為過。」郭芳瑜的大拇指按在撥號鍵上,綻放著騙死人不償命的甜美笑靨。「最後一次問你,付還是不付?」

  他又被威脅了!

  好樣的,頭一次遇到抗拒他到底的女人,談話過程中,他不停的努力散發自己帥氣的風采,欲迷惑她,奈何她全然視若無睹,一心只想要拿到「錢」。

  既然如此看重錢,為什麼在他開口跟她談條件時,她卻無動於衷的將有可能輕鬆到手、白花花的錢往外推?她矛盾的舉動著實令人猜疑。

  唉!暫且不論此,先處理當務之急再說。

  「妳贏了,我付錢。」

  拿到二十萬的支票後,郭芳瑜將筆記本遞到他面前。「請簽名。」

  「做什麼?」賀紹威蹙眉不解她的行為。

  「記錄,證明你付錢給我的用途,免得以後有紛擾時,拿不出憑證。」

  「妳花樣真多。」他不置可否的撇嘴。

  「不會比你這花花公子多。」郭芳瑜在他簽完名,將筆記本合上時嘲弄,「誰不知道你盛名在外,泡女朋友的花樣多得不勝枚舉,已經可以開班授課。」

  「可惜有人不領情。」賀紹威朝她拋媚眼暗喻。

  「很好啊!表示你該檢討自己泡妞的技巧,不然找個人安定下來也不錯。」她三句話不忘此行的目的。

  「我泡妞的技巧沒有什麼問題,至於找個人安定,目前還不考慮,人生的路如此長,何必找個人綁住自由,妳說是嗎?」

  「不予置評。」郭芳瑜不以為然的哼聲,隨即轉身走到門口,將他自得意滿的話拋到腦後,欲找其他同事幫忙收拾慘不忍睹的辦公室。

  門毫無預警的開啟,各自站在一角的同事,個個露出詫異的神情,但沒一會,眾人如鳥獸散般逃之夭夭。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郭芳瑜瞠大雙眸,這是她今天看到的第二次誇張畫面,實在無法理解,何以公司那麼多怪異的現象?

  天啊!她才來一天就這樣,接下來的日子怎麼辦?不,她不可以一次定生死,說不定是她運氣比較好,頭一天就碰到好事,對,事情就是這樣。

  無奈,她企圖說服自己的理由,在往後頻頻發生的事後,徹底被推翻。

  郭芳瑜一早精神抖擻的進入公司,迎面而來的花香縈繞在整個空間,她訝異的詢問同事。

  「今天辦公室好香喔!是不是有人帶花來啊?」

  「這是追求的花,已經堆滿老闆的辦公室了。」小洋見怪不怪的道。

  「通常都是男生追女生才送花,怎麼反過來了?」

  「身為老闆的助理,妳要習慣,因為我們也已經習以為常,尤其是這幾天花會特別多,因為老闆和女朋友分手,等著卡位的女人一堆。」

  「拜託,前車之鑒多得不勝枚舉,怎麼還有一群不怕死的人匍匐前進?到後頭不也是被炸掉?」郭芳瑜難以理解,大家熱中於當他女朋友的心情,何以如此濃厚?

  「這就是『心態』問題,也許她們認為自己會是最後一個,所以每個人都在賭,結果賭輸卻又無法坦然面對,才會上門來大吵大鬧。」

  「像昨天那樣?」郭芳瑜憶起頭一天上班的震撼教育。

  「嗯,只是不一樣的是多了一個妳。」小洋興致勃勃的說。

  「我?」她納悶的指著自己。

  「妳是第一個老闆開口說要追的對象,也是第一個拒絕他的人,看來妳不吃老闆那套,因此我們都猜老闆遇到難纏的對手,等著看妳怎麼制服他。」

  「你們太抬舉我了,我只是老實表達自己的感覺,好啦!不多聊,我進辦公室了。」郭芳瑜趕緊結束話題,在推開辦公室的門,目睹到佔滿空間的花束時,頓時頭痛,待在太過濃郁的花香環境裡太久,可不好受,有沒有好法子可以處理?

  啊!她靈光一閃,又走回小洋身邊。

  「小洋,你能不能請人來把花處理掉?如果可以,最好是把花賣掉,應該能換個幾千元,然後把錢用老闆的名義捐給南亞賑災。」

  「啊!但老闆沒有授意。」

  「這事我來處理,何況這是做好事,老闆不會有意見的。另外還有這張二十萬的支票,一樣用老闆的名字,不過千萬別告訴別人,老闆說做好事不想太張揚。」郭芳瑜掏出昨天拗來的二十萬支票,故作神秘的湊近小洋耳邊。

  「瞭解。」難得老闆好心不落人後,小洋允諾。

  兩人靠近竊竊私語的舉動,正好落入走進來的賀紹威眼中,他心坎頓時怒火燃燒,才一天而已,就開始亂放電,相信不用多久,她就會原形畢露。

  儘管內心不爽,他依然嬉皮笑臉的跟大家打招呼,「早安。」

  「老闆早!」員工起立迎接。

  當經過郭芳瑜和小洋面前時,賀紹威使了個眼色,「進來。」

  「是。」她走前不忘叮嚀小洋,「記住喔!」

  「我知道。」小洋跟她眨了眨眼。

  一踏入辦公室,賀紹威瞥到遍地遍桌的花時,臉上並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連問也沒問是誰送的,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無法忍受送花人心意被漠視的郭芳瑜,有些生氣的道:「你不問是誰送的花嗎?」

  「沒有必要,反正待會送的人就會打電話來了。」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因為對方像是料準他何時會進辦公室,電話鈴聲驟然響起,賀紹威望著她。

  「助理小姐,請接電話。」

  「哼!」郭芳瑜哼一聲,拿起話筒,「賀先生辦公室,您好!」

  「妳是誰?」聽到女人的聲音,對方不悅的質問。

  「我是賀先生的新任助理,請問小姐有什麼事?」

  「哦!原來是個小助理啊!」似乎感覺不到威脅性,女人放心的說,「叫賀先生接電話。」

  「請等一下。」郭芳瑜心中犯著嘀咕,沒禮貌的女人,按下保留鍵,才把電話遞給賀紹威,「找你的。」

  「謝謝。」接過後,賀紹威的口吻不像剛進來時的不屑一顧,反而慎重其事的向對方致謝,並約好吃飯時間。

  在他們談話的過程中,小洋敲門帶人進來搬花,正在電話中的賀紹威皺眉,不解怎麼回事,卻又不能出聲,只能用手勢示意,但顯然沒人看到。

  很快的在郭芳瑜的指揮下,辦公室的花一清而空,在小洋退去後,賀紹威也結束通話,沒好臉色的盯著她。

  「妳在做什麼?」

  「幫你處理會妨礙工作的東西。」

  「我不認為妳有這個權利。」才來第二天,就跟他嗆聲,他要讓她搞清楚誰是這地盤的龍頭老大,在未經過他的同意前,誰都沒資格動他的物品,而她居然自作主張,以為助理的權限很大嗎?以為有爺爺撐腰,就能為所欲為?

  「助理不就是要協助你處理無法事必躬親的瑣事嗎?不要把你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芝麻綠豆的小事,這麼多花放在這裡不僅會妨礙工作,而且花對你來講也不重要,交給我這小小的助理處理是最適合不過。」郭芳瑜解釋。

  賀紹威挑眉,「妳從何判斷花對我來講不重要?」

  「你的表情!」

  「不錯嘛!還懂得察言觀色。」賀紹威調侃味十足。

  「這不也是助理該會的嗎?」郭芳瑜反問,「或者賀先生覺得助理這職務該做些什麼事,比較能符合你心目中的定位,不妨提出來討論一下。」

  她說的很有道理,也滿切合他的設想,他會對她的所作所為不滿,主要是基於她與爺的關係,不然嚴格歸結起來,他該滿意找到自動自發的助理,以後會省事很多。

  那麼他故意找碴的作為,就太不應該,但話不能這麼說,辦公室的倫理本就該遵守,不能因為她「應該做」而不必知會。

  思及此,賀紹威拿出上司的威嚴。「原則上妳所說的我沒意見,但至少要先請示我或告知我妳要怎麼做。」

  「我明白了,以後我會注意,現在我跟賀先生報告,花我請小洋轉賣,賣到的金額會以你的名義捐款給南亞賑災,不知你對這安排滿意否?」

  「不滿意妳也已經做了,能挽回嗎?」賀紹威嘲弄。

  原來她剛是在跟小洋談這件事,但何以搞得那麼神秘怕人發現?不過明白原因後,他心頭的不愉快稍稍化解了。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心情的變化,單純的以為是替祖父抱不平,殊不知其中潛藏著他尚未領悟的繾綣情愫。

  「不行。」

  「既然如此,再幫我多捐五十萬。」

  此話一出,郭芳瑜驚詫的眸子刷亮。「賀先生,你……」

  「別用懷疑的眼神看我,我花心歸花心,並不代表我沒愛心。」

  「是,對不起,我誤會賀先生,我不該把兩件事混為一談。」

  「沒關係,反正在妳心裡,對我的印象已經不好,也不差這一項。」

  「不,賀先生替自己平反了,讓我瞭解賀先生有善良的一面。」郭芳瑜毫不隱瞞的道出對他的看法。

  「聽起來我像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賀紹威自我揶揄。

  「沒有那麼慘,你比他們好一點,但若以感情論,憑良心講,你是惡名昭彰。」她好話說在前頭,隨即又落井下石。

  當事人賀紹威感慨她對他的認識透徹,將之歸因於祖父的關係,以致每次跟她耍嘴皮子,硬是差了一截,後繼無力。

  知曉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他要在擒服敵人前,將對方的祖宗八代都調查清楚,得先找人調查她的背景,他才可勝券在握。

  「妳的坦白我會銘記在心。」

  「不客氣,那麼賀先生,是不是要找個人帶我瞭解一下公司正在進行的業務、和來往的客戶?我才能盡早進入狀況,替你安排行程及過濾電話。」閒扯完,郭芳瑜切入正題。

  注重時效的她,昨天已在他前任女友的胡鬧下,無所事事的過了一天,她雖沒辦法忍受,但也只能說服自己當這是頭一天上班瞭解工作環境,因此今天絕不能重蹈覆轍,及早步入軌道才是重點。

  「嗯,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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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7 07:22:17
第三章
   
  郭芳瑜坐在辦公桌前,整理賀紹威交代的資料,卻三不五時的聽到賀紹威情話綿綿的講電話,噁心巴拉的甜言蜜語,她冷不防的猛起雞皮疙瘩,真想把耳朵塞住,耳不聽為淨。

  「妳消息真靈通,是呀!我跟她分手了,現在是單身一人,隨時歡迎妳來找我……」賀紹威說話的當中,還不時的對郭芳瑜擠眉弄眼。

  接收到他倒胃的神情,郭芳瑜終於受不了的站起,走到他辦公桌前,一把搶過對辦公時間而言不重要的電話。

  「給我!」

  「妳……」還沒來得及反應的賀紹威在她開口後,便閉嘴等著看戲,他倒想瞧瞧這女人打算做什麼?

  「哈囉,妳好……妳問我是誰啊!我是紹威的後補女朋友……」話到此,對方尖銳的大叫直衝耳朵,郭芳瑜不得已只好先把話筒移開,等到聲音稍稍減緩,才拿近慢條斯理的續道:「別驚訝,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另外還有件更殘忍的事,我一定要告訴妳,我的後面已經有一百人等著,所以機會渺茫的妳,趕快去找別人,不要再打電話來了,就這樣,不見。」

  不待對方回應,郭芳瑜已把電話掛掉,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後,踩著高跟鞋傲然的蹬回座位,做著未完的工作。

  不一會兒,他調侃的口哨聲響起,郭芳瑜生氣的歎氣後,抬頭盯著辦公桌前神色自若的他。

  「你很閒是嗎?那這些事你可以自己做,不用找助理了。」

  被他這堆資料砸得焦頭爛額的她,在有限的時間裡,不僅要熟悉公司的運作,還得撥空將這些資料建檔。而他,卻輕鬆的跟女人打情罵俏,美其名稱得上「交際應酬」,實際上不過是填補他一天沒有女人的空虛寂寞。

  「找助理當然是有需要,但妳這名助理似乎比我這老闆還大牌,居然沒有得到我的允許就掛我的電話。」賀紹威語氣裡儘是戲謔,卻沒被掛電話的不滿,因他現在感興趣的是「她」。

  「若要等到你的允許,我看電話線都要燒掉了,知不知道今天你接了幾通電話?十通,在一天才上八個鐘頭的班裡,你總共花了五個小時四十分三十秒在講電話上頭,這還不包括前幾天的『豐功偉業』,如果是談正事就算了,可惜不是,你是在做無意義的閒聊。」

  她無法忍受有人如此糟蹋浪費時間,所謂「Time  is  money」,她的日子每分每秒都過得很充實,瞭解一寸光陰一寸金的道理,要不然她如何在有限的時間裡,累積金錢償還債務?儘管存起來的錢依然有限,但至少朝目標邁進。

  而且她這麼做還有一個理由,當然是要減少他身邊的女伴,如果剛才那通電話有效,應該有個女人Game  over了。

  「我看妳也跟我差不多,我講了多久電話都算那麼清楚,想必注意我很久,而且很仔細的記錄下來。」賀紹威不經意的瞥到她桌上的便條紙,上面寫了一些數目字,於是大膽揣測用意在此。

  「不好意思,你要失望了,我對你一點企圖都沒有。」郭芳瑜將一台小型計時器推到他面前,「拜這個之賜,我才能有效掌握你的時間。」

  「妳沒事帶這個在身上幹嘛?」賀紹威不敢置信的挑眉疑惑,同時憶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

  「有效利用我的時間,發揮最大的利益價值。」郭芳瑜嘴裡雖然在解釋,但手裡沒停歇的忙碌著。「照上面的指針顯示,你已經佔用了我兩分鐘,這兩分鐘若無法讓我準時下班,你就準備付加班費,一個小時兩千元。」

  「坑人!」

  「沒錯,我是在坑人,明明可以在預期中完成的事,卻因你的打擾而延後,為何我不能跟你談合理的加班費?」她理所當然的道。

  「要談也得看值不值得?」

  「我敢開口就保證值得!」郭芳瑜信誓旦旦的應聲。

  「那可不一定,也許妳只是空口說大話。」賀紹威揶揄她的誇大其詞。

  「你又要失望了,我做人向來腳踏實地,從不渲染,不像某人一張嘴只會天花亂墜的欺騙女人的感情。」她乘機又消遣他一番。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兩相情願。」

  「借口!」郭芳瑜不耐的斜視他,但又飛快的換上一張魅惑人心的笑顏,「好了,這是你要的資料,很好,準時完工,你可以不用付我加班費,就這樣,你慢慢看,我要回家了,再見。」

  她戲劇般的神情變化,他看傻了眼,一度懷疑她是天使與魔鬼的綜合體,專門派來教訓他多年來的花心,但不可否認的,他封閉不為女人開啟的心房,竟然出現了小小的曙光,漾著細微卻足以察覺的暖流。

  呵!這是不可能的事,肯定是他神經過敏,是被這女人的厲嘴震撼到的後遺症,他急忙拋開不可能的思緒,接過她手中的文件,不以為然的道:「妳確定沒有問題,不需要修改?」

  「除非你雞蛋裡挑骨頭。」郭芳瑜對自己的能力有十足的把握。

  「若是有呢?」

  「我可以免費加班到修好它,你還要再談嗎?超過一分鐘我要開始計時收費了。」她有摸有樣的拿出計時器。

  「快走。」

  「明天見。」

  在她離開後,賀紹威翻閱她整理的資料,確實無可挑剔,就算對她真有意見,也沒辦法拿這個開刀找她麻煩,否則就淪為她所指的「雞蛋裡挑骨頭」。

  只是經過這遭下來,可以想像日後他的辦公室會出現一堆綁手綁腳的規矩,這雖不是他聘請助理時所預見的狀況,但也不能將才做幾天,沒有發生重大失職的她辭掉,畢竟她的要求非常合理,辦公時間的確是該做正事。

  唉!現在到底是他在對付她,還是她在對付他?原以為她會像其他女人般,兩三下就手到擒來,怎知超乎他所料,她是個極其棘手的對象,莫非爺爺是因為這樣才會捨不得她,無論如何都要將她留在身邊,而她呢,是看上爺爺哪一點?

  果然隔日賀紹威一到辦公室,桌上就有一份公文等著他批閱。

  一翻開,他感到啼笑皆非,卻只能極力忍住不發作,緊抿著嘴看完郭芳瑜很正式的用電腦打出整齊、排版漂亮,隨時都能夠裱框掛起來的「公約」。


    辦公室公約:

    一、上班時間,上司賀紹威不得對助理郭芳瑜有任何踰矩不當之行為,違者,視情節輕重,擇以罰款。

    二、上班時間,接聽或聯絡任何異性朋友電話,每通以五分鐘為限,並以不影響公務及他人為原則,違者,視情節輕重,擇以罰款。

    三、上班時間,招待異性朋友,以不影響公務及他人為原則,違者,視情節輕重,擇以罰款。

    四、上班時間,收受異性朋友之物,如嚴重影響辦公及他人便利性,全權交由助理郭芳瑜處置,得知會上司賀紹威。

    五、上班時間,不得大聲喧嘩,違者,視情節輕重,擇以罰款。

    六、以上罰款由助理郭芳瑜決定金額及用途,上司賀紹威不得有議,抗辯無效。

    七、如有未盡事宜,由助理郭芳瑜判斷是否違反辦公室原則,此項采自由心證,全憑助理郭芳瑜認定,上司賀紹威不得有異,抗辯無效。

    以上經雙方同意無異議,簽署後即日起實施。


  左看右看,橫看豎看,此份公約的得利人是她,他一簽下去注定永無翻身之日,要過著「茹素」的生活,遇到工作煩躁時,不能跟異性朋友聊天抒發苦悶,更不能以戲弄她為樂,儘管到今,都是她佔上風,但至少也是排解的一個管道。

  但何以胸臆間揚起一股躍躍欲試的興奮?從沒遇過這事的他,居然萬分想要嘗試違反時會遭到的處罰,這算是劣根性作祟嗎?

  他發現遊戲越來越有趣,尤其在她老是出其不意的搞出新名堂的情況下,他竟滿心期待接下來的發展會演變到何種境地?

  雖然已超乎他原先所預想,但這樣不是更有挑戰性,只要他腦海裡的目的不偏,記住最終的結果就是揭穿她的真面目,如此一來,中間的過程縱使多麼迂迴曲折也無礙。

  於是他拿筆一揮,加了第八條。


    八、若讓上司賀紹威的權利義務受到損害,將不受以上條款束縛,助理郭芳瑜並不得以此簽署合約逼迫上司履行責任。


  賀紹威將公文遞給她,坐回位子沒多久,一份重新打過的公文回到了他桌上,一掀開,第九條躍入眼中。


    九、以上當有爭執時,得請第三人協調判定,雙方皆不得有異議。


  有了這條,他可以大膽的簽,他也可以大膽的違反,懂得繞道而行,才是最厲害的人,郭芳瑜等著看他出招吧!

  「我簽好了,換妳。」賀紹威這次直接將合約書放在她面前。

  「一式兩份,謝謝!」忙著閱讀公司資料的郭芳瑜連頭都沒抬,就直接翻到第二頁,指著簽名的地方提醒。

  她斬釘截鐵的口吻,彷彿得知他會忽略這點,而他著實也沒想到,因此當著她的面簽完。「還有任何問題嗎?」

  「沒有,希望我們可以共同遵守這份公約。」郭芳瑜簽下她的名後,將一份交給他保管,上揚的唇角儘是無限的迷人風情,但只維持一秒便又褪去。

  「妳笑起來很美,怎不多笑,老是板著一張嚴肅的臉?」漠視不了心際再度因她柔情的笑靨蕩漾的波流,他亟欲壓抑,奈何毫無作用,只有說服是一時迷惑於她變化迅速的神情的關係。

  「我是來工作,不是來賣笑的。」郭芳瑜淡然回應,「請賀先生記住公約第一條,請別對我有踰矩不當的行為。」

  「難道『稱讚』也是不當的行為?」她會不會想得太嚴重?

  「稱讚當然不為過,但這是尺度拿捏的問題,當我有性騷擾的不舒服感時,就構成了不當行為。」她面無表情的說。

  賀紹威啞然失笑,他實在很想剖開這女人的腦袋,瞧瞧構造是否異於常人?否則她的邏輯思考何以無法輕易掌握?跟她相處多日下來,他還是不能習慣與她的相處模式,應該說她常會道出小題大作、把輕鬆搞成沉重的話。

  因此他沒辦法將風趣的爺爺跟死板的她配在一起,這就是所謂的一冷一熱的「互補」效應嗎?

  「所以妳覺得我的稱讚令妳不舒服?」

  「對,現在不介意我開罰吧,賀先生?」郭芳瑜又露出騙死人不償命的一秒笑顏,賀紹威莫可奈何的戲謔。

  「我極度懷疑妳是故意要坑我的錢。」

  「請不要不服氣,不然我們可以根據第九條,請第三人來評理。」

  God!

  「不用了,多少?」這種小事還麻煩第三人,他的顏面要往哪裡擺?況且這是他們兩人的遊戲,只限辦公室,超出這個範圍,其他員工若誤以為他被她吃得死死的,他還能立足嗎?

  該死!他一度很樂觀的認為公約簽了後是擺著好看,不會用到自己身上,沒料到才短短的幾分鐘,他就得付錢。不行!再這樣下去,他會越輸越慘。

  「不多,以程度來區分,你只需要罰五千,感謝你替『公約罰金』貢獻第一筆款項,這是收據,請簽名。」郭芳瑜側低身,從抽屜取出鎖上的鐵箱,開鎖後連同二聯式收據遞給他,「為了有效掌握每筆罰金,我會做好管理,等到了一定數額,將會告知你罰金的運用情形,再次感謝你的愛心。」

  又來了,又是那讓人氣得牙癢癢的笑容,而他居然無力辯駁,只能心甘情願的掏出五千元投入鐵箱。

  他打的如意算盤,在這一場戰局裡化成散沙。

  「哈哈!確定你的助理是郭芳瑜,那個『眼鏡魚』嗎?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寶?」這誇張的笑來至賀紹威的弟弟賀紹洋口中,在聽完賀紹威敘述後,他不可遏制的大笑。「而你,遊走在女人堆中的你,竟然拿曾被你拋棄的她沒轍,任由她騎到你頭上,果然是一報還一報啊!」

  「請不要扭曲事實,她沒有騎到我頭上。」賀紹威欲討回一點尊嚴。

  「差不多了,再下去,你的威嚴會掃地。」賀紹洋不留情的消遣。

  「夠了,你是要幫我想辦法,還是要繼續嘲笑我?」

  早知道三弟如此沒兄弟愛,就不會將困擾的事全盤托出,成了他消遣的把柄外,還不曉得能否解決問題。

  要不是他在每次信誓旦旦,卻又節節敗退,加上請人調查她卻只獲得「身世成謎」的結論下,束手無策,非得找個人商量,打死他也不可能會透露這件「悲慘」的事。

  「好,我想。」賀紹洋接收到他閃著怒火的黑瞳,趕忙斂起笑意,神情嚴肅的詢問,「你確定芳瑜真的成為爺爺的小女朋友?」

  「親耳聽見。」賀紹威將那天的情形據實以告,「原本我是打算查出來後,再告訴你們,也或許連講都不用講,免得讓爺爺難做人,誰知道她如此難纏。」

  「你說我也不會反對,爺爺能找到第二春是件好事,何況對方又是我們認識的人,品格上不會有問題,你抗拒的反應未免太激烈。」

  「我的抗拒是有原因的,你難道會認為在跟我訂婚不成後,消失一陣子又突然跑回來的她,會很單純的想跟爺爺在一起嗎?你不覺得很匪夷所思?」

  「說不定她回來看爺爺,是你誤會了。」賀紹洋不像賀紹威的疑心病那麼重,最主要的是憑著對她的認識,所以才能把握她根本對祖父的錢沒有興趣,而賀紹威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就得歸咎於被壓抑在深處的記憶作祟。

  「哼!現在下結論還太早,尚未揪出她的目的前,說什麼都沒意義。」

  「是這樣說沒錯,只是……」賀紹洋相信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爺爺識人的功力,根本不需他們晚輩操心,不過在賀紹威射來的厲眼下,急忙改口,「聽完你的形容後,我想見見與印象中不一樣的她,確認她的城府是否如你所言深沉,方不方便碰面後,再來討論如何對付?」

  「OK,明天跟我到公司。」

  「不,你晚點到公司,我先跟她聊聊,看她有何能耐。」

  「行!」

  「芳瑜,老闆的弟弟來了。」小洋敲門後,等不及郭芳瑜應聲,便衝了進去,慌忙的道。

  「來就來,你緊張成這樣做什麼?」郭芳瑜以為發生什麼大事,聽他說完後,心情驟然飛揚起來,但飛快的理智超過感情,不以為然的交代,「請他到會客室,沖杯茶給他喝,按照一般招呼客人的方式款待他。」

  「他是老闆的弟弟,是貴客啊!而且……」

  「貴客也是人,拿出你們平常招待客人的態度就行了。」她面不改色的安撫。

  「但他指名要找妳。」

  「我?」她納悶的蹙眉,隨即瞭然於心,「好吧!我去見他。」

  郭芳瑜來到會客室,看到從前對她極為照顧的賀紹洋,她的心是愉悅的,只是有目的在身的她不能表現出來,便淡然的詢問。

  「聽說賀先生要見我?」

  「有必要用這麼陌生的稱呼嗎?」賀紹洋揶揄她的反應,「我記得惹妳的人不是我,不用把對待二哥的方式放在我身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郭芳瑜明知故問,「站在你面前的我,是現在的我,也許跟你印象中不一樣,若你不習慣,也只有請你習慣。」

  「好吧,要裝聾作啞我也會。」賀紹洋不與她爭執這個,立即轉換話題,「二哥跟我提到妳像換了個人出現,我起先還不相信,抱著好奇想來會老友敘舊,但看來妳似乎不如我來得期待。」果然變化極大。

  「這要分是私自拜訪,或是受人所托?」郭芳瑜不認為他的意圖單純。

  「都有!」賀紹洋坦白不隱瞞的說。

  「那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她欠身後欲離去。

  「可是我認為我們能談的滿多的,不是嗎?」他挑眉示意,「譬如這些年來妳過得如何?譬如為何還要待在讓妳受傷那麼重的男人身邊做事?相信光是這兩點,就極富探討的空間了。」

  「第一個問題,我過得不錯;第二個問題,我需要工作;第三,若沒有其他事,請允許我回去做事,免得你二哥會心不甘情不願的付我加班費。」

  「若多付一點,能彌補妳的傷口,就多跟他要,是他欠妳的。」

  「他沒有欠我,訂婚的事本來就該兩相情願。」郭芳瑜黯然失色的道。

  「我不是只指這件事,還有其他,所以我很納悶妳回來的用意,若妳是擔心我會去告訴二哥,這點妳放心,今天這趟的結果,我並不打算據實以告。」賀紹洋露出狡黠的笑容,透露出他很有興趣欣賞這場戲。

  「為什麼?」郭芳瑜疑惑的盯著他。

  「因為我瞭解爺爺的苦心。」他敏銳的切中重點,道出指使者是誰,「他還是不死心,想要把你們湊一對?或者妳……對他的情不變?」

  「不,我是在幫爺完成想要孫子不再風流的心願。」她不再否認接近他的目的,唯獨不願承認愛他的心不變。

  「這確實是爺爺很大的困擾!」雖然他懷疑爺爺的企圖不止如此,卻沒出言打破,而是抱持著觀察的心態,反正他也明白,再問也不會有結果。

  「是呀,所以為了爺,你要保密。」

  「沒問題,我不僅說話算話,還會一起加入,讓這齣戲變得更精采,順道推敲一下計謀能否成功。另外……也多虧爺爺的精心設計,開發了妳潛藏在自卑背後的美麗,乍見時我差點認不出站在我眼前的美女是誰。」賀紹洋誇張的稱讚。

  「謝謝。」郭芳瑜臉上染著紅暈,暫且將在賀紹威面前偽裝的假面孔褪去,換上真實的她,「現在只求爺的計畫真的有用。」

  「目前來講是有用,因為你們已經抓到留住他視線的方法,他已經開始注意妳這位原本乖巧、卻在兩年後成了他掌控不了的女人。」

  「那是還在新鮮的階段,過一陣子不曉得……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別杞人憂天,妳要相信自己,我等著看!」賀紹洋瞧了時間,「該走了,我很高興能再見到妳。」

  「我也是。」

  送走賀紹洋,郭芳瑜便回到辦公室,而賀紹洋則下樓與等候的賀紹威碰面。

  「如何?」

  「她一點威脅感都沒有,別擔心她會去拐爺的錢。」答應她的事,他會做到,因此最多只能這麼說,接下來他等著看好戲就行了。

  「一次而已就能決定她的為人?」賀紹威質疑他的話。

  「取決於用不用心,不用心縱使多接觸幾次,結果還是一樣。」

  「你是說我不用心?」賀紹威不以為然的挑眉。

  「不然你可以去找大哥,我想他的結論也會相同。」

  「算了,我會『用心』去瞭解她,看她是否如你所言。」再把大哥牽扯進來,事情會變得更複雜。

  「祝福你。」

  盯著賀紹洋遠走的背影,賀紹威不置可否的提唇。

  有什麼好祝福的,他實在搞不懂那女人明明在玩花樣,為何爺爺跟紹洋非但不提防,還十分相信她的為人?

  其中到底有什麼地方,是他沒思考到的?

  別慌張失措,他要定下心,好好抽絲剝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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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7 07:22:38
第四章
   
  可惜,首先的癥結點未推翻,在他一直抱持著「她是有意圖」的情況下,無論如何抽絲剝繭也是無濟於事。

  這問題不停的在他腦海裡盤旋,連向來是他消磨無趣時光的約會,都喚不回他的專注。

  女伴不悅的抗議,「威,你在想什麼?」

  「沒事!」她的出聲提醒賀紹威,暫時拋去理不清的思緒。

  「真的?那你今天怎麼都不太跟我說話?」女伴嗔聲抱怨。

  「因為我發現妳今天有點不同,所以一直在觀察,而且妳不覺得有時候無聲更勝有聲?」他一手撐在臉頰,用魅惑的神情瞅睇她,甜言蜜語的安撫她被漠視的不滿。

  「我還以為你沒有注意到。」女伴被哄得心花怒放。

  「怎麼會?」賀紹威伸出另一隻手,掬起她些許髮絲,「燙頭髮囉?」

  「好不好看?」女伴亟欲尋求他的讚美。

  「很符合妳的氣質。」賀紹威避重就輕的應道,以她的外貌根本不適合燙成這樣,為了不讓她失望,他只有選擇比較貼切的形容詞。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女伴討好巴結他的舉動非常濃厚,這對之前的他而言,是樂於接受且沉溺其中的,但何以今日他卻感到厭煩,受不了她們毫無自我主張的迎合?

  比起一碰上面就要鬥嘴的郭芳瑜,他竟然較喜歡與後者相處的模式,不過在這樣的時機,腦海中竟然閃過她的身影,著實怪異,一定是他幾日來都在思考如何應付她有關。

  「威,待會要去哪裡?」女伴殷切的詢問。

  「回家。」賀紹威毫不遲疑的道。

  「啊?」女伴顯然並不想聽到這個答案。

  「不要?」

  「我們難得碰面,不去走走嗎?」女伴透露著欲多與他相處的渴望。

  「晚了,不要在外頭遊蕩,很危險的……」賀紹威突然停頓。

  等等,他剛好像瞥到某人穿著服務生的制服,不可能的,他肯定是神經錯亂,她沒必要下班後又到這裡來工作,未免太拚命了。

  心不在焉的他,再度惹來女伴的怨聲。

  「如果你今天不想跟我出來,就說一聲,別這樣戲弄我。」

  「怎麼會……」他眼神四處打探,以確認心中的猜測,無心的隨口應著女伴。

  「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果然外面傳的都是真的,你很無情,哼!」

  女伴氣呼呼的走掉,賀紹威毫無所覺,因他此時全副心神都放在尋找郭芳瑜,對於自己如此異常的行徑沒有多疑,反倒認為理所當然,只為了在「查無所獲」下,得知更多有關她的事。

  拖著疲累的身軀,郭芳瑜伸展一下雙臂後,取出摩托車鑰匙,準備發動,突然後頭伸出一隻手制止她。

  她嚇得彈跳開來,脫口而出,「幹嘛?」

  一度以為遇到壞人的她,正想大喊求援,沒想到賀紹威微露笑意的臉龐赫然映入眼簾,她慌恐的神情立即被憤怒取代。

  「你什麼意思?」

  「瞧瞧妳的表情,在妳那冰塊臉的催眠下,我都快忘了妳也有手足無措的時候。」賀紹威並沒打算道歉,反而欣賞起她生氣的模樣。

  仔細回想,他遇到她的那天,及她上班的第一天,她並不是張撲克臉,嚴肅到不可近身,以免褻瀆到她神聖高貴的情操。

  他之所以會想試探,除了這原因外,是在餐廳裡頭,他親眼目睹她開懷的綻放著笑靨,而非一秒鐘的假笑,那時他有片刻恍神,迷失在她甜美純真的容顏,雖無酒的催化,卻得到醉人的沉淪。

  「無聊。」郭芳瑜不想聽他無趣至極的玩笑,張開掌心想要回她的鑰匙,「我要回家了,鑰匙還我。」

  「妳缺錢用嗎?不然為何下班後還要來餐廳工作?」他不理會她的要求,反而與她作對似的轉移話題,並將鑰匙環套入手指,邊說邊旋轉,示威意味十足。

  「跟你無關。」郭芳瑜不願與他多談,只想趕快拿回鑰匙。

  被他發現她另有工作是失策,她沒辦法預料會不會影響到計畫的進行,在沒找爺商量對策前,她必須鎮定下來應付突發狀況。

  「關心員工是老闆的責任之一。」賀紹威的理由非常充足。

  「下班後我不是你的員工,也不需要接受你的關心,所以我更不必跟你解釋我在餐廳工作的原因。」郭芳瑜面無表情的說。

  「既然如此,辦公室公約也不適用,我可以對妳做出踰矩的行為?」

  「你最好打消念頭,辦公室公約儘管在此時此刻無用武之地,我依然能夠拿爺出來壓你,要是你敢碰我,就等著付我精神賠償。」

  一聽到「爺」,就像拿了顆石頭,狠狠的投入他悠然的心湖,揚起偌大的惱怒波瀾,點醒他,她是爺爺最寶貝的女人,他不能對她有非分之想。

  該死!非分之想?他什麼時候對她有非分之想了?

  搞不定胸臆「是與不是」的疑問句,他憤然的把鑰匙大力拍在坐墊上,帶著一股理不清的熊熊怒火離去。

  錯愕不已的郭芳瑜,盯著他挺直的背脊怔愣了幾秒,才拿起鑰匙,回家去。

  心扉的紛擾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退,反而益加強烈到賀紹威難以承受,唯有見到郭芳瑜時,緊繃的胸臆才會得到舒緩。

  如此詭異的感覺,他雜亂無頭緒,於是決定不再折磨自己去思考,否則也是徒增困惑,不如放諸水流,任其自由漂蕩到想去的地方,只要別來煩他。

  於是隨心所欲的結果,下班後他又出現在她打工的餐廳。

  「先生,一個人嗎?」服務生小Y招呼,卻入不了他的耳。

  他逕自道:「郭芳瑜在不在?」

  「呃?先生你是要找芳瑜姊嗎?」小Y愣了幾秒後,才定神續問。

  「對,我要指定她服務。」賀紹威做出無理的請求。

  「可是我們……」小Y頗為難的望著他。

  正好端餐點出來的郭芳瑜瞧見這幕,先將其他客人的食物送到後,才轉身走到門口。

  小Y見到她,吐了口安然的氣,「芳瑜姊,我……」

  「我來處理,妳先去忙其他的事。」

  「好。」看得出來是新來的小Y慌慌張張的跑掉。

  待小Y走後,郭芳瑜冷淡的盯著他,「先生,要一個還是兩個位子?」

  跟爺聯絡後,他不僅不擔心,還認為更可以混淆紹威對她的認識,明明以為是這樣,緊接著又變成那樣,所以爺要她別辭職,且斷言紹威會再度光臨。

  想不到爺料事如神,紹威果然來了。

  「一個。」賀紹威有趣的瞅睇著企圖用面無表情對待他的郭芳瑜。

  她真是個千面女郎,明明長相可人,圓圓的明眸閃爍著濕潤的光芒,小巧挺直的鼻子令人忍不住想捏一下,嘟翹紅嫩的嘴唇勾惑人心,恨不得淺嘗她的芳香,竟然捨得不去利用她的美色,反而漠然著一張臉,與他保持距離。

  不,他說錯了,她的美色只用在爺爺身上,不,不對,如果她是個會運用自身條件的人,何以她不貫徹始終也來誘惑他?莫非是她覺得他未達她的標準,所以連要都不要他?若是這樣,她的錢應該夠用,不至於再兼職。

  God!到底是什麼原因?渾身都是謎的她,越發挑起他想一探究竟的好奇。

  「真難得,沒找女人陪你。」郭芳瑜調侃中,不忘引領他,「這裡請。」

  跟在後頭的他,發現她有著一副好身材,不禁在心頭揚起讚不絕口的口哨聲。「有時候一個人吃飯也不錯。」

  「不甘寂寞的你,也曉得何謂『獨處』嗎?吃什麼?」

  「一份海鮮套餐。我是不懂怎麼獨處,所以才找認識的人的地方吃飯,且這裡有很多人陪,我並非一人。」

  「強詞奪理。」郭芳瑜填好點餐單後,便不理會他走開。

  席間,賀紹威不斷借口請她過來,越到後頭,郭芳瑜的臉越臭,雖沒當場發作,卻已對他的請求愛理不理,若非顧及到他是消費的客人,她可能馬上就將他轟出門,因此在她送上餐後甜點及咖啡時,口氣非常不悅。

  「先生,請問你還有什麼要求?一次講完,我不是只服務你一個客人。」

  「有何不可?」賀紹威似乎不認為不妥。

  「如果店是你開的,你想為所欲為,沒人敢有意見,但很抱歉,恕我必須提醒你,若你要當老爺,請回你家。」郭芳瑜語帶調侃,透露著趕人的話意。

  「妳的服務態度有待商榷。」賀紹威不以為然的搖著食指,「我是付錢來享受一頓晚餐,不周的地方難道不能反應嗎?這不應該是餐廳服務的最高原則『以客為尊』?」

  「但遇到刁難的客人,我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這咖啡的澀味讓我難以下嚥,麻煩重新煮過。」不待她講完,賀紹威插嘴打斷,故意找她麻煩,其中蘊涵著藉此消消在辦公室裡所忍受的「鳥氣」的意味,總算有機會扳回一城,見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簡直痛快極了。

  幾分鐘後再奉上一杯,他依然嫌棄。

  「不行、不行,咖啡不及格,這樣你們也有膽拿出來賣給客人?」

  「如果先生對咖啡不滿意,我們可以換別種給你。」郭芳瑜表面平心靜氣的建議,實則暗潮洶湧,嘀咕著等明天到公司後,非要他好看不可。

  「我獨鍾咖啡。」賀紹威將新端上的咖啡又遞回給她。

  「請告知你的口味,免得待會煮出來的又不合你要的味道。」

  「這個嘛……」

  就在這一來一往中,賀紹威待到餐廳打烊,在眾人的恭送下離去,門合上前,他還隱約聽見鬆了口氣的大呼。

  原以為直到隔日上班前都不會再碰到賀紹威的郭芳瑜,清空滿胸對他無理取鬧的不快,打算等明天再找時機算帳,奈何在她牽車時,他「顧人怨」的嗓音從背後響起,她頓時雞皮疙瘩起立發顫。

  郭芳瑜不停的告訴自己,別理他、別理他。

  她可不想在下班後還動腦筋與他周旋,畢竟整整八個小時要偽裝自己,已不是件容易的事,雖然自上次在餐廳被他碰到後,做好了隨時會遇到他的心理準備,但能不能行行好,要回家就快點回家,幹嘛還等她下班?

  「送妳一程。」賀紹威見機不可失,打鐵趁熱欲跨出「友誼」的橋樑。

  「不用。」郭芳瑜不領情的拒絕,「我不是你該送的對象,去找別人。」

  「那怎行,妳忘了嗎?我曾經說過妳是我最新的女朋友人選,而且妳不也在電話中承認是我的後補女朋友,所以為了展現我的誠意,得把美女安全的送回家。」賀紹威的借口極其充分且正當。

  「你眼睛有問題嗎?你要的美女不是我,快讓開。」郭芳瑜一時忘了她已褪去從前醜小鴨的樣貌,憶起曾遭到他惡意批評時的委屈,水眸剎那湧上濕潤,咬牙切齒的嗤哼。

  她眼眶懸著淚水的受傷神情,意外的撼動他腦海裡最深處的某個影像,竟是如此熟悉,面前彷彿閃過他正在欺負一名女孩。

  她的臉垂得低低,滑落的長髮掩蓋住她的長相,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從她抽動的肩膀,手臂不斷擦拭臉頰的舉動,可以非常肯定她在哭,哭得極其淒慘到揪緊他的胸臆,再差一點他便要窒息。

  賀紹威飛快的深吸了口新鮮的空氣,以褪去難受的感觸,還給心際一個冷靜思考的空間,不一會兒,便被席捲而來的疑問句給填滿了。

  這位女孩是誰?為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卻又覺得應該認識她,且跟她有很深密切的關係?

  無奈一時間,他遍思不得其解。

  在他莫名其妙的盯視後,郭芳瑜意識到突發的過往難堪波濤淹沒了她的理智,差點洩漏過多的蛛絲馬跡,要是被他察覺到異樣,爺跟她的努力就白費了。

  她迅速斂起哀容,趁他神遊之際,趕緊挪移車子,發動摩托車駛離。

  深受陌生女孩影子所擾,徹夜未眠的賀紹威,帶著微微紅腫的雙眼進工作室,經過的同事們,無一不做曖昧的聯想,以為他是沉醉在溫柔鄉而體力透支,很快的,老闆勇猛的性能力不脛而走。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單調的聲音隨即響起。

  「賀先生早,這是你今天的行程及等一下要開會的資料,請你過目。另外,有個叫Mary的模特兒,想要約個時間吃飯,跟你談談下季服裝發表壓軸的事,還有……」

  「停!」賀紹威坐下,制止緊跟在後頭交代的郭芳瑜。

  一進門就被她毫不停歇的報告疲勞轟炸,因失眠而腦袋略微發脹的他根本來不及吸收,連忙打斷她以免遺失某些重要訊息。

  「賀先生,我還沒講完,請讓我在有限的時間裡,為你做個簡短的提醒。」郭芳瑜露出著急的神態,似乎是擔心時間不夠用,但語氣仍然平淡到彷若身處在沉悶的氛圍中,明明窗戶有打開,空氣很流通,卻還是有這種感覺。

  「行,先替我沖杯咖啡醒腦,謝謝。」賀紹威吩咐後,翻著郭芳瑜交給他的文件,一隻手揉著酸澀的脖頸,眉頭微蹙。

  郭芳瑜見狀,關心的詢問:「賀先生,你人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昨晚沒睡好。」賀紹威毫無意識的脫口而出。

  「需要我把會議延後一點,給你充裕的時間休息一下嗎?」她擔心他在會議進行中支撐不住。

  「沒關係。」

  「但你可是有滿滿的行程,請看!」郭芳瑜好心的抽出被他壓在文件下方的行程表,高舉給他瞧清楚。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在望到緊迫的安排時,歎息從唇角流洩。

  「就這樣吧,約是事先聯絡好的,不能以我失眠這麼拙的借口取消。」

  「好的,若賀先生堅持,我就先幫你沖咖啡。」郭芳瑜尊重他的決定。

  幾分鐘後,跟隨著她進來的是濃濃的香味,挑動他的味蕾,提振他神智不甚清醒的腦子,輕飄而上的幾縷煙霧,形成一幅朦朧美的畫面,卻在他面前勾勒出模糊的景象。

  細雨灑落在少女身上,濕透的秀髮沾黏在她的臉頰,無法分辨她的長相,但滑落的兩行清淚淒楚的撼動他煩亂的心湖。

  他深感不解的是為何少女出現總是淚流滿面,且看不到她的容貌?

  而這些情節,他非常肯定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可是記憶是片段的,沒有交集,以致他想破頭也沒用。

  難不成……唯一的可能似乎也只有那個了。

  反覆思忖後,得到了個結論的他,終於鬆了口氣,不再勉強自己去追溯。

  在他緊繃的肩膀因稍緩的心情而垂下時,驀然有股力道游移按揉,舒服的快感蔓延開來,他禁不住閉上眼享受其中,絲毫沒去多疑是什麼緣故。

  幾分鐘後,肩上的力量消失,耳畔響起郭芳瑜殺風景的叮嚀。

  「賀先生,開會時間到,你的咖啡差不多也涼了,可是你還沒喝半口,需不需要幫你溫熱?」

  「嗯,麻煩妳,弄好後帶來會議室給我。」沉浸在舒緩情境中,瞌睡蟲頓時來找,快要被誘惑而跌入夢鄉的他,睡意全被郭芳瑜無溫度的嗓音冷卻,他轉動脖子後,失望的邊說邊站起。

  恍惚間,他有種剛才的遭遇是白日夢的錯覺,否則他的反應不可能發生在這時候,尤其身旁又是老是跟他作對的女人,怎有可能大發好心幫他舒緩筋骨,提振精神?

  「是。」郭芳瑜允諾,目送他離去後,端起杯子走向茶水間,腦子裡盤旋不去的是她在不捨見他疲累而替他按摩的衝動,也慶幸他沒有察覺到她怪異的行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之後千萬不能再犯一丁點的錯,免得前功盡棄。

  郭芳瑜小心翼翼的將咖啡放在賀紹威面前的桌上,將手邊的資料發給大家後,回到他旁邊的空位,專心做記錄的工作。

  就在她拿筆準備就緒,賀紹威同時啜飲一口咖啡,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純黑咖啡溢在嘴內,他差點苦澀到噴出來,為免嚇壞大家,他面有難色的勉強吞下肚,然後將咖啡晾著不再碰。

  察覺到他硬憋的神情,郭芳瑜心知肚明的將放在咖啡盤邊的奶精及糖包推到他的視線內,不當一回事的微微勾起唇角。

  「賀先生要開始了嗎?」

  這女人分明是故意的!

  賀紹威掃了眼她移過來的東西,以及她好似幸災樂禍的表情,滿肚子火,本想質問但礙於場合不當,只好暫時隱忍,開完會再算帳。

  他很有效率的將會議結束,回到辦公室後,劈頭就問。

  「妳泡黑咖啡怎麼沒有提醒我?」

  「我以為你有看到,看你喝下去時,我還以為你習慣喝原味的。」郭芳瑜故作訝異,並強調後面兩字,「加上你昨天一直批評店裡的咖啡,因此我才泡未加味的咖啡,由你自行決定要吃多甜,奶精要加多少,免得不合你的意,退回重泡,在時間匆促的情況下,實在不容許這種錯誤發生。」

  「是這樣嗎?為何我覺得妳是為了『回饋』我才找碴?」賀紹威才不信她的說辭,認為她在尋私報復昨夜將店裡搞得人仰馬翻的他。

  「真的嗎?可是有你這種勇於指教的客人,我們才能精益求精,如果大家都抱怨在心裡,我們怎麼知道要改善,你說是不是?」

  她說得頭頭是道,一副謙虛受教的模樣,映入賀紹威的眼簾,縱使認為她在強辯,卻無語反駁,因為她的話非常合理,沒有破綻到無法抓出她刻意捉弄他的企圖,莫可奈何的他感慨不已。

  就在他思忖之際,郭芳瑜又彷若置身事外的續道。

  「賀先生,不是我愛打斷你討論喝何種咖啡的興致,因為我必須狠心的告訴你,現在只剩一分鐘讓你上洗手間,前提是你想上的話,緊接著得在半個小時內趕到『群英模特兒經紀公司』,研商下季發表會的配合情形,在你聽我講這段話時,已經過了一分鐘,所以……」

  「Shit!妳為什麼不早講?」賀紹威恨不得將她五馬分屍,免得看了礙眼,他低啞一吼,將鑰匙丟給她,「去停車場發動車子,等我來。」

  「我也要去?」她伸手接住他丟來的鑰匙,驚訝的問。

  「對,我需要司機,而且妳也得瞭解一下合作狀況,以後會有很多接觸的機會。」精神不濟的他可不願在路途中發生意外,而且有人開車,他能利用這半小時休息一下。

  「可是……」

  郭芳瑜的遲疑被他硬生生的制止。「別跟我可是不可是,要是遲到唯妳是問,不然扣妳薪水也行。」

  「威脅我?」郭芳瑜揚眉。

  「沒錯。」賀紹威像小朋友般,為了總算扳回一城而洋洋得意,「我是威脅妳,就像妳老是拿爺爺威脅我一樣。」

  「OK,如果你相信我開車的技術的話。」

  她突然露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笑意,落入賀紹威眼中,禁不住背脊發涼,但礙於時間緊迫,他沒得選擇。

  「好了,快去,別再跟我爭執,有什麼話等上路再說。」

  郭芳瑜不再回嘴,慢條斯理的移動,彷彿時間緊迫這件事是不存在的。

  郭芳瑜熱車等待著,幾分鐘後賀紹威現身,快速的鑽入車內後,開口,「走了。」

  「好的,賀先生,有件事要告訴你一聲,群英剛有打電話來,要將約會延後半小時,因此我們可以慢慢來。」郭芳瑜皮笑肉不笑的道出這則訊息。

  賀紹威頓時傻眼,卻也為了多出半小時而放鬆許多,他邊閉上眼小憩,邊問:「什麼時候的事?」

  「在我去幫你泡咖啡的時候。」

  「God!」這聲微怒的低吼,是隨著郭芳瑜像不要命的踩緊油門,急速飛離停車場時發出的,也是斥責她惹他心神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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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7 07:22:57
第五章
   
  來到群英,將車停好後,從駕駛座走出來的是不想拿命開玩笑,喝令郭芳瑜路邊停車,換人開的賀紹威。

  「難怪大家都說女人開車很危險。」他雖然語氣平淡,心頭卻仍有餘悸的怦怦跳著,回想著差點英年早逝的畫面。

  「你這個大男人主義者,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畢竟對於初學者的我,你要我上路本來就是苛求,還希望我開得多好?」郭芳瑜不置可否的撇嘴。

  「為什麼不早說?」他蹙眉。

  「別忘了是你不讓我說,記得我試著要告訴你嗎?」郭芳瑜舉證歷歷。

  「好,是我錯,不跟妳辯,但另外一件事,妳不會有一堆理由了吧?」賀紹威發現在她面前,縱使向來能言善道的他,也總是理虧詞窮,只好轉移話題,免得更加難看。

  「哪件事?」郭芳瑜雲淡風清的說著,頗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準備。

  「隱瞞我群英延後時間的事!」跟他裝傻,他就要她百口莫辯。

  「哦,這事啊,是這樣的……我聽聞賀先生能力過人,很想學習你隨時應變的能力,正好今天行程排得如此緊密,所以當群英打電話來延後時,我便想測試一下賀先生的反應是否如大家所說的快速。若造成你的困擾,在此說聲抱歉。」郭芳瑜彎身一鞠躬,以表深切歉意。

  「這個借口太過牽強,擺明是為自己脫罪。」

  「賀先生若要如此想,誠實以告的我也無話可說,但我現在要說的,請你要相信,一早我有提到Mary這個模特兒,她希望打電話給你的事能保密,她不願讓別的模特兒知道她利用私人關係得到走壓軸的機會。」坐電梯上樓的他們,眼見樓層要到了,郭芳瑜才將Mary交代的事重述一遍。

  「妳非得事到臨頭才告訴我嗎?那不幸好對於主動邀約這事,我並不放在心上,不然造成群英模特兒內部的糾紛怎麼辦?」好個「盡責」的助理,老是挑緊要關頭講迫在眉睫的事。

  「不能怪我,早上在告訴你今日的行程時,講到一半你就不聽了。」郭芳瑜將過錯推回賀紹威身上,並用無辜的雙眸盯視罪魁禍首。

  他恨不得掐她的脖子。

  「是,妳總是有太多我反駁不了的理由。」

  「不敢當。」她欠身接受他的「誇獎」,「還有一件事……」

  My  god!

  「能不能麻煩妳一次把所有的事情講完,不要停頓那麼久?」他發現心臟得夠強勁,才能受得了她這樣令人措手不及的話。

  「可以。」郭芳瑜又綻放一秒的招牌微笑後,露出嚴肅的容顏,架式十足的拿出記事本,將夾在其中的行程表遞給他,「請賀先生查閱一下接下來因群英延後,必須隨之調動的行程。」這時電梯門開了,她跟在他後頭步出。

  「這樣的調動沒有問題,我有問題的是每一場約是否有『特殊』該注意的地方,不要到了現場才表現出『猛然驚覺尋求我見諒』的神情,如此不該犯的失誤,我是該有所懲處。」賀紹威拿出處罰的王牌,警告嚴重性。

  「我明白了,但要說也得等群英這場會議結束後再講,因為已經有人來迎接我們了。」她輕易的轉移話題,將他的疑惑暫緩解答。

  「那妳想想,還有什麼忘了?」

  「呃……好像……」郭芳瑜困惑了幾秒後,換上恍然大悟的表情,慎重的說:「沒有了,請賀先生安心開會吧。」

  「妳!」對於吊足他胃口的她,他氣得咬緊牙關卻無能為力,只得將惱怒轉移到掄起的拳頭,經由指尖戳刺到手心。

  「賀先生,請微笑。」她語不驚人死不休,硬是火上加油,要他別忘了場合。

  「不用妳的假好心。」

  憤恨的丟下這席話,他換上帥氣的笑容迎上前,無福享受郭芳瑜唇角那抹戲謔的淺笑。

  果然如爺所言,他雖稱之為「女人殺手」,不過是旁人對他能夠遊走在花叢中,女朋友一個換一個的封號,並不表示他有足夠的能力去應付一位不同以往那些主動靠近,反倒是不屑他、不恥他的女人。

  因為向來都是女人倒追,他是處於被動的姿態,所以他到底有沒有本領追女人,確實是個極大的問號,否則他怎會輕易掉入爺設下的圈套中,連偽裝無趣、死板的她都對付不了?

  而跟他相處的過程中,她發現印象中一開口就得理不饒人,老是惹她哭的他,似乎沒有那麼可惡,唯一可恨的是他對女人不負責任的態度,縱使如此,她愛他的心卻隨著這陣子密集的接觸,不減反增。

  唉!這該如何善了?

  折騰人的幾場會議,總算在六點結束,若趕回公司勢必影響到郭芳瑜打工的時間,因此她陷入是否要賀紹威直接帶她到餐廳的難題中。

  「以後千萬不要安排這種馬拉松式的會議,簡直要人命。」賀紹威微微轉動酸痛,有些許僵硬的脖子後,深不可測的瞅睇她,意在言外的道,「真希望早上我沒有作白日夢,說不定現在就能舒服一點。」

  「馬拉松式會議是你同意的,而我是被拖下水的倒楣助理。你確定早上沒作夢?那我目睹到打瞌睡的人是誰?」郭芳瑜迅速將問題丟回賀紹威身上,避免洩底。

  「倒楣助理這句話似乎不能用在這裡,莫非當助理的人還有選擇參不參加的權利?至於有沒有睡著,我自己很清楚。」

  其實他一點都不肯定,只是為了套她口風,不得不說得斬釘截鐵。

  因為無論他怎麼想,依然覺得自己不可能失神到全然感受不到有人幫他按摩,所以只有一個可能,替他按摩的人是她。

  「不,從你今天失常的表現來看,你是不清楚的,否則怎會沒在開會前跟我確認一些細節。」郭芳瑜同樣執著隱瞞所有可能被他察覺的蛛絲馬跡。

  「我沒失常,好吧……確實有一點,但那也是一夜沒睡引起的,還不至於恍神到連妳替我按摩都不知道吧?」賀紹威意識到她質疑的目光,連忙改口,為了辯解反倒越說越慌。

  Shit!他緊張個什麼勁?冷靜冷靜,這樣一點都不像他。

  他到底哪根筋錯亂?居然為了她不置可否的眼神,顯得手足無措,連說話都像個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猶如羞澀的少年郎遇到鍾意的少女,亟欲表達愛意般侷促不安。

  什麼?有沒有搞錯?這個爛譬喻是誰說的?

  「呃?」郭芳瑜刻意誇張的刷亮眸子,表示極度的訝異,「我幫你按摩?賀先生,你還不承認自己沒失常嗎?我都跟你訂辦公室公約要維持彼此安全的距離,哪有可能還自打嘴巴?」

  「算了,當我神智不清,胡言亂語。」賀紹威被她說得無地自容,決定暫時放棄爭執這個話題,等他補眠腦袋思路清晰後再仔細回想誰對誰錯。

  「沒關係,我原諒你,沒睡飽的確很要人命,尤其還遇到忙碌無法透口氣的一天。」她展現寬大的包容力,不予計較,藉機停止討論。

  「萬分感謝妳的寬宏大量。」賀紹威撇嘴反諷。

  聽出他語氣的意味,郭芳瑜不動聲色的道:「不客氣。」

  此時車子開到了路口,賀紹威問:「現在妳是要回公司還是到餐廳?」

  「如果可以,當然是餐廳。」

  「這話是任憑我決定囉?」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戲弄她的賀紹威,當然不會放過絕佳時機,頗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意。

  「要是如此,你何必問我?」他真是多此一舉。

  「基於禮貌!」賀紹威嬉皮笑臉。

  「呵,好有禮貌。」郭芳瑜嗤哼,「既然你不願意,何必走這條路?」

  他揚眉,「因為我肚子餓了。」

  「想幹嘛?不要以為載我去,我就會請你?」郭芳瑜瞥他一眼。

  「我倒是沒想到,多虧妳提醒我。」賀紹威的黑眸閃著興致勃勃的光芒。

  「別想,要吃自己付錢。」

  「那麼小氣,一頓飯才多少?」

  「我是小氣,對你來講這一頓飯雖然沒多少,但對我來說一兩百元是兩天的吃飯錢,你覺得我該不該計較?」她不悅。

  「妳──」出身在富裕家庭、事業有成、生計不必擔心的賀紹威,對吃雖不奢華,至少不會虧待自己的肚子,乍聞她所言,他難以咀嚼消化這番話。

  「無法相信嗎?當然,你一個富家公子哥,是上流社會的人,怎能理解我們這些為了生活打拚的人所過的日子是多麼艱辛,食衣住行都得斤斤計較,深怕稍不注意,便入不敷出,所以請不要用那種訝異歧視的眼神看我。」郭芳瑜指責他瞧不起人的態度。

  賀紹威沒料到一句無心的話,惹來她強烈的反彈,該怪他習慣的生活方式,跟她差了十萬八千里嗎?

  思路一至此,他腦海裡隱約浮現模糊的影像,似乎是在告訴他,這不是他固有的行徑,而是經過挫折後所養成的。

  至於挫折是什麼?他亂無頭緒,以往都會以同個理由不再深究,奈何今日在瞥見她受傷卻極力表現出倔強的模樣,他的不捨驟然蔓延在胸臆。

  女人的難過傷心,他並不以為意,否則怎能冷漠的說分手就分手?偏偏此時他卻漾起了欲解套找出原因的衝動。

  在他思考的當頭,郭芳瑜打工的餐廳已近在眼前。

  她淡然的道:「到了,謝謝你送我一程。」

  「妳回去怎麼辦?」賀紹威猛然回神,脫口而出。

  「不必你操心,我會自己解決。」郭芳瑜甩頭,拒絕接受他的好意,卻在轉身之際,左手手腕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扣住,她厭惡的迅速抽回手。「幾次的經驗還不夠你記取教訓嗎?還是要我再罰你一次,你才會不再隨便碰我?」

  「抱歉,我只是想為剛才的話跟妳說『對不起』。」

  郭芳瑜難以置信會從他嘴裡聽到歉疚的話,愣了片刻後,她平緩的說:「我收到了。」

  丟下這話,她急忙奔下車,以免他察覺到異狀,而纏繞在心湖,盤根錯結的思緒都在想著他道出這話的動機。

  就在郭芳瑜慌張的跑到餐廳門口,打算推門而入時,身後霎時響起一道凶殘的低沉嗓音。

  「郭小姐,妳還真難找,以為搬了家、換了公司就能擺脫我們嗎?」

  「啊?」郭芳瑜魂被嚇飛了一半,膽戰心驚的回頭,「不是這樣的……」

  「別跟我裝可憐,這類人我看太多了,這期的錢該給了吧?」

  「能不能再讓我緩幾天,我還沒籌到……」

  「靠!你們這些欠錢的人借口不能改一下嗎?每個人的理由都一樣,一點新鮮感都沒有。」兇惡的男人大喝。

  「如果欠錢的人有錢,又怎會讓你們追著跑?」賀紹威嚴厲的指責。

  他一開始便抱持著要在這裡用餐的打算,才會用開玩笑的口吻要求她請客,哪知搞得兩人不歡而散,儘管如此,他肚子還是得填飽,於是厚著臉皮停好車,期望透過吃飯,化解誤會。

  沒料到他竟目睹到她被追債的畫面,一剎那閃過腦子的念頭是,莫非這是她拚命工作的原因?若是,憑她跟爺爺的親密交情,為何沒請爺爺幫她還債?難道她並非他所認為的那種「愛錢」的女人?

  「賀先生,你……」郭芳瑜驚訝。

  她話未說畢,已被男人搶先。

  「這不關你的事,最好閃邊點。」

  「如果我偏不閃呢?」賀紹威移動步伐擋在郭芳瑜面前。

  「不閃就拿錢出來。」男人不要臉的攤手要錢。

  「行!多少?」賀紹威毫不遲疑的說。

  「賀先生,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處理。」郭芳瑜不願欠他恩情。

  「話不能這麼說,今天他們能找到妳打工的地方,難保哪天跑到公司來耍老大,到時公司遭殃,我是不是該出面解決?」賀紹威推翻她的拒絕,顯然抱定要將責任往身上扛的主意。

  這不是他的作風,但目前也只有一個理由能說服自己,便是「好奇」,基於好奇,他決定先替她還錢,再來慢慢追究他查不到的背景。

  畢竟以「欠錢」的身份追查並非難事,他得到「無解」的答案,說不定是有人在背後阻撓……

  她是誰?來自哪裡?接近賀家的目的?更甚者,到他公司上班的理由?如此一條線、一條線的抽絲剝繭後,會意外發現她是個神秘人物。

  「這只是你的假設。」郭芳瑜辯駁。

  「但妳能肯定這假設的發生機率是零嗎?」賀紹威一臉信誓旦旦。

  「我……」她語拙。

  「沒話說了吧?現在就請妳閉上嘴,由我出面。」

  「為什麼要聽你的?」郭芳瑜不答應。

  「妳不聽我的,要聽誰的?」賀紹威雙臂環胸,「還是妳覺得待在門口不進去上班被開除比較好?」

  郭芳瑜被堵得啞口無言,衡量輕重緩急後,莫可奈何的道:「好吧。」

  得到她的允許,賀紹威轉身迎上快要失去耐心,差點發火的男人。「大哥,你聽到我們的對話了,由我來付這筆錢,要給你多少?」

  「好樣的,話是聽到了,但你們實在很會拖,算了,拿得到錢就不跟你們計較這一兩分鐘,她總共欠我們五百萬,但錢滾錢,利滾利,這期本金加利息是二十萬,看你夠不夠有良心,替她全還了也行。」

  「全部還剩多少?」賀紹威直截了當的詢問。

  「三百萬。」

  「好,這是三百萬即期支票。」賀紹威阿沙力的開出一張支票交給他。

  「很好,這張是欠錢證明。」

  賀紹威接過仔細檢查無誤後,撂下話,「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當然。」

  男人大搖大擺的離去,開車過了幾個路口後停下,此時出現另一名穿著品味一流的年輕男子。

  「如何?」男子劈頭就問。

  「照你的吩咐處理,我的傭金呢?」男人毫不羞慚的伸手要錢。

  「十萬元。」

  「感恩,以後有這麼好賺的工作記得找我幫忙。」輕輕鬆鬆,不用「歹面相看」就能收到錢,又有額外的傭金可賺,誰不做?

  「不會有了,快走。」男子匆促的揮手要他離開,避免被熟識的人碰到。

  從上次跟芳瑜碰面後,他就去找爺爺提及這件事,並主動表示願意幫忙,然後暗中觀察他們這對的互動,發現時機快要成熟,只差東風助一臂之力。

  於是他找到正在尋覓芳瑜追討錢的地下錢莊,告知他們這項訊息,之後安排討錢的打手出現在他們面前。

  因為他非常有把握二哥會攬下這份責任,就憑著二哥萬分想要得知芳瑜的資料這點,也順便解決了爺爺本想替她還錢,卻屢次遭到她拒絕的無奈。

  再來便是換他出面了,呵!他最愛看好戲,若能在戲中插一腳,擾亂一池春水就更好了,畢竟湖面太過平靜,也顯得沒有驚險刺激可言。



  送餐後,郭芳瑜取走桌上的帳單,「這餐我請。」

  「改變心意了?」賀紹威好奇的挑眉。

  「謝謝你剛才的協助。」郭芳瑜面無表情的答腔,察覺不到她內心是多麼的澎湃洶湧,難以遏抑。

  「不要太過勉強。」從她的表情,賀紹威不認為她發自內心感謝他。

  「沒有。」她依然維持平淡的口吻,「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以免你以後拿這點來壓我,勒索我,甚至在工作上找我麻煩。」

  「我有那麼不通情理嗎?」

  「有,而且你不是打從一開始就對我沒好感,何必濫發好心?」

  「我現在對妳一樣沒好感,不過如我剛才說的站在公司的立場,必須考慮後果,另外爺爺把重要的妳交到我手上,我有義務要確保妳的安全。」隨著隻字片語落下,賀紹威的胸口沉悶不已,尤其是在提及她和祖父的關係時,更有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排山倒海的席捲而來,幾乎快要抽光他活命的氧氣。

  此時他猛然驚覺,她之於他,除了想要知道她的背景外,還有其他嗎?

  有的,還有其他……內心一道嗓音毫無預警的響在他耳際。

  「為了這個原因,你有必要替我還錢嗎?理由太過牽強,頂多這次被你撞見先保護我的安全,下次若他們再來討債,就跟你沒關係了。」

  「這是責任問題,重點並不是在何時何地,錢我也不會白花,因為妳要分期還我,所以不要再執著於『為什麼我要幫妳』這事上。說坦白點,我沒有幫妳,只是借妳錢先渡過難關,利息照算,但我會有良心的以銀行利率計息,就這樣,我要好好的吃飯。」賀紹威話畢,視線便轉移到美味的食物上,不再多言。

  「請慢用!」識時務的郭芳瑜,微欠身後離開。

  賀紹威抬起眼,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背影,為了剛獲知的心聲困擾著,深究著這震撼的訊息代表的意義。



  用餐完畢,等候在外頭的賀紹威,瞥見郭芳瑜走出後,對她招手。「上車。」

  「不用,我說過會自己回家,不必麻煩你了。」郭芳瑜掉頭走到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

  計程車緩緩靠邊停,但拉開的車門被一道強勁的力道狠狠關回去,緊接著司機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時,便聽見賀紹威道。

  「司機大哥,不好意思,我女朋友鬧彆扭不搭我的車,這是兩百元,請你先離開,我還要跟她談談,抱歉抱歉。」他頻頻致歉。

  不悅的司機收下補償的錢後,才爽快的開定。

  「你什麼意思?誰是你女朋友?」郭芳瑜惱怒的瞪他。

  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怎能自作主張的趕走她要搭的車子?

  「不就是妳,我的後補女朋友。」賀紹威戲謔她的「好記性」,才隔沒幾天就忘了曾說過的話。

  「無聊!」不理會他,郭芳瑜與他保持距離,再度攔車。

  無奈試了幾次,結果都一樣,猶如在表明若不上他的車,他整晚陪她耗都行。

  忍無可忍的她,疲倦的神智早已發出昏昏欲睡的警鐘,壓根不願與他玩這種無聊至極的遊戲。

  「不要鬧了,你不休息,我還要休息,你大老闆愛幾點上班沒人管,但我是領人家薪水的小員工,上班時間要正常,沒本錢耍大牌。」

  「大老闆更該以身作則,才能要求下屬。」賀紹威輕而易舉的擋回她的話,這在平常是不可能的,因為跟她槓上後,他只有吃癟的份,然而今天他居然出頭天,反敗為勝,真是可喜可賀。

  「那請以身作則,以公平對待每位員工,不要因為我是你的義務,就認為該送我回家,免得你對其他員工不好交代。」郭芳瑜拿他說過的話堵他。

  「就因為妳是我的義務,自然多了份私心,我可不敢冒險放妳一個人坐車回家,若遇到計程車之狼,妳要我怎麼跟爺爺解釋?」

  「不需要,如我剛說的,你可以視而不見。」

  「做不到!」賀紹威斬釘截鐵的說,話畢,心扉蕩漾起滿腔的疑雲,彷彿與先前意外得知的思緒相互呼應。

  「你到底想怎樣?」郭芳瑜生氣的反問。

  「上車,若不,很抱歉我要冒犯妳,直接押妳進車裡。」

  「你敢?」

  「敢不敢,就看妳的決定。」賀紹威神色自若的迎視她怒不可遏的眼眸。

  瞪視了幾秒,他的強硬使得她放棄堅持,她咬著牙,不甘願的坐進車裡,然後憤恨的甩上車門,以示她無言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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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7 07:23:17
第六章
   
  將車停在路燈昏暗的巷子裡,賀紹威左右觀察附近的環境,眉頭隨之鎖緊。

  舊式的大樓,剝落褪色的油漆,看似不甚牢靠的鐵門,每一處都在他心湖投下一顆隱憂的石頭。

  「妳住這裡?」他抱持懷疑。

  希望她是為了不讓他知曉住所而隨意蒙騙,等她下車後,便會回到屬於她溫暖的小窩,不,或者該說是爺爺為了金屋藏嬌替她購置的房子。

  「不信可以去人事室調我的基本資料。」郭芳瑜嗤哼。

  誤以為他的話是不屑她住在如此破爛的地方,如同他得知她請不起一頓飯時的不以為然,儘管他的個性她早已摸得透徹,也告訴自己不能為此生氣,要以大局為重,可惜她無法忍受別人嘲笑的倔強在此時發揮得淋漓盡致。

  「也許妳會填假資料……」

  「賀紹威,你能不能行行好?你瞧不起我生活小氣就算了,為什麼連我的人事資料都認為是造假?我沒有無聊到這種地步。」她氣到連名帶姓的叫他。

  「誰知道。」賀紹威不置可否。

  「好,不相信可以去調查我。」

  「我確實已經調查過妳。」賀紹威沒打算隱瞞自己的行徑。

  「你──」他的話喚起賀正武耳提面命的事,她噤若寒蟬。

  忍住忍住,小不忍則亂大謀。

  幸虧他提到這件事,否則她克制不了的火苗有可能讓爺的計畫功虧一簣。

  況且爺早跟她講過他會調查她的事,所以事先便已做好準備,防止他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增添她的神秘感。

  隨著思路流轉到此,郭芳瑜迅速恢復冷淡的神情,「哦,查過啦,想不到你動作那麼快,有查到什麼嗎?」

  「聽妳的口氣,好像曉得結果?」賀紹威湊近她,欲從暗淡的光線中看清她神情的變化,很明顯的,她的語氣不再有怒意,是何故她在一眨眼間,擺脫整晚對他的敵意,找回原先一板一眼,說話沒有起伏的她?

  「我沒那麼神通廣大,是你剛透露了口風,如果你有查到,何必懷疑我住在這裡?」果然人一冷靜下來,腦袋會變得清晰,她又能輕鬆自在的跟他對峙。

  「所以妳到底是誰?接近賀家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一般人哪有可能查不到資料?」既然已談到此,賀紹威直截了當,不拖泥帶水的質問她。

  「我會到賀家是爺的緣故,他是為了完成……」

  「夠了,妳不要重複千篇一律的話。」

  在他因車禍失憶導致重考那年,對有個陌生女孩住在賀家感到納悶,而他得到的理由便是這個,從重考那年就聽到現在,奈何打從心底不信任女人的他,認為這是借口,是她為了博取爺爺的同情心,好從爺爺那裡求取一些好處的借口。

  只是今日親眼目睹她被逼債,甚至有可能住在不適合居住的老舊公寓後,這縈迴已久的念頭就快被推翻,但若沒有斬釘截鐵的證據,他的疑惑還是會存在,不會輕言消失。

  「你可以去向爺求證。」郭芳瑜搬出賀家大老爺,以為他便能接受說辭。

  她對於他容易起疑心的個性,一個頭兩個大,不懂何以過了如此多年,他多疑的態度不減反增,好似每個接近他或賀家的人都是有所圖,也難怪爺極力想喚回原本的他。

  依稀記得一開始認識的他,是個開朗的人,雖然愛戲弄她,卻是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直到高三那年車禍,清醒的他失憶就算了,連性格都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負她,不僅懷疑她的身份,還經常惹她哭得眼都紅了,而她卻在他嚴厲的警告中,不敢向他人求助。

  「他跟妳一樣說辭,妳覺得我會相信嗎?」

  「你連自己的爺爺都不相信?」郭芳瑜實在難以置信他會離譜到這程度。

  「因為妳是他重要的人,難道他不會為了保護妳而替妳隱瞞,替妳說謊?或者你們兩人串通好,對外口徑一致?」

  「我們幹嘛這麼做?」郭芳瑜腦袋轟轟作響,無法理解他的話。

  「問你們啊,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關係……」

  啪!

  極其響亮的火辣辣巴掌,突如其來的烙印在賀紹威的臉龐,也打斷了他未說完的話,那是郭芳瑜忍無可忍的發洩。

  「賀紹威,你實在無可救藥,虧爺還一直深信有一天你會找回自己,可是、可是……想不到你竟然用這種眼光看我們,不僅侮辱到爺,還抹煞他偉大的助人情操,我……不會原諒你!」

  她掄著拳頭,撂下這番恨之入骨的話,儘管她的腦海裡沒忘記爺的殷殷交代,但他的話實在太傷人,她不替爺平反太說不過去。她為爺感到不值,要是爺得知傷透腦筋的孫子對他的看法,一定會很難過。

  「妳原不原諒我,對我一點影響都沒有,因為我只在乎爺爺有沒有被妳騙,所以我針對的人是妳,我勸妳最好趕快離開,免得等我查到妳的底細,就別怪我沒事先提醒妳,把妳這女騙子扭送法辦。」

  無情的話,字字在她的胸臆劃上一刀刀的傷痕,椎心刺骨的痛楚逼出她極力強忍的淚意,在灰暗的車內,晶瑩剔透的珠液顯得特別閃亮,扣人心弦,也連帶的挑起不時出現在他記憶中的模糊片段。

  映入他眼簾的分不清是現實的她,還是印象中的女孩在哭,可是唯一清楚的是,無論是哪個在流淚,都對他造成不小的震撼,他的心變得悶悶不樂,猛然後悔起自己毫無修飾的話。

  賀紹威下意識的伸手欲抹去她的淚水,但尚未靠近已被她狠狠揮開。

  「不要碰我!」郭芳瑜厭惡的瞪了他一眼後,匆匆下車,再也無法跟他待在同個空間裡。

  盯著她飛奔遠離的背影,他的胸口又是一陣抽痛,為了不讓放肆的懊悔掩沒理智,他用力的捶起椅背,藉由疼痛轉移注意力,卻無法沖淡緊纏在心坎的濃郁擔憂。

  Shit!撫不平內心拉拔的兩極反應,他低罵出聲,轉動鑰匙,腳一踩,只聞車子飛奔出去的嘈雜噪音,如同他紛擾的心境。

  隔日,賀紹威再度帶著微紅雙眼,還有略帶黑眼圈的無神臉龐走入辦公室,連續兩天都是這番令人「想入非非」的狀態,不知情而胡亂猜想的職員們不免欽佩起他過人的體力。

  不理會職員們投射來的「曖昧」目光,賀紹威跟大伙打了招呼,便進入辦公室,原以為郭芳瑜會因昨夜的冷嘲熱諷氣得請假,怎知大大出乎他的臆測,她依然來上班,但他的出現並未引起她的注目,還是低頭處理她的事。

  「早安。」賀紹威主動開口,絲毫沒有愧疚的感覺。

  「嗯。」郭芳瑜哼一聲,當作是聽到,對現在的她而言,已打算不跟他多言,除非不得已,否則她很難保證不會發飆,只是他的若無其事,讓她刺耳得恨不得再甩他一巴掌,也許就能消心頭之火。

  一熱情、一冷淡,驟然在屋內揚起猶如梅雨季節時,冷熱氣團威力相當,互不退讓的對峙,就差尚未落下綿綿細雨,不然將更添些許涼意。

  為了緩和辦公室的氣氛,賀紹威再出聲,「替我沖杯咖啡。」

  「嗯。」郭芳瑜應聲,便走了出去。

  幾分鐘後她進來,面無表情的將咖啡放在他桌上。

  這次有所警戒的他詢問:「糖跟奶球?」他帶了點嘲弄意味的話,是為了勾起她與他「一來一往」的閒扯,無奈她仍然冰著一張臉,彷彿他的話有多麼難笑。

  但她手指頭有反應的轉動托盤,將置於上頭的物品呈現給他看,然後無言的回到座位,繼續埋頭苦幹,室內瞬間跌入寒流來襲的冷冽。

  賀紹威欲開口又怕換來同樣的下場,不想自討苦吃的他,選擇閉上嘴,但幾分鐘後,沉悶的氣流轟炸他昏昏欲睡的腦袋,眼皮快要不聽話的合上,畢竟兩天沒睡好的他,真的是需要充足的睡眠。

  偏偏難熬的辦公室氣氛是他自己搞出來的,不過他沒錯,他實在的道出猜測,希望能得到解釋,沒想到解釋是被甩上疼痛的一掌,到現在還隱約感覺到臉頰留著那掌心的灼熱餘溫。

  好嘛!他承認他應該用開玩笑的口氣問她,而不是直言無諱的用肯定句,惹得一身腥就算了,還在彼此間築起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

  這下該如何化解?呿!幹嘛化解?這樣很好啊!至少她明白他是有防備的,而不能任其為所欲為,可是……他的心情就是很糟。

  在他思忖中,響起厚重東西放下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她平淡到可以冷卻滾燙熱水的漠然嗓音。

  「賀先生,這些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請你看一下。」

  「妳還好吧?」回神的他,在聽完她的話後,脫口而出的儘是發自內心對她的擔憂,儘管他後悔的想要收回,卻已來不及。

  「跟你無關!」郭芳瑜丟下話,轉頭走掉,擺明跟他話不投機,也不若他心胸寬大到可以忘記昨晚發生的事。

  不是滋味的他,欲言又止的盯著她走回座位,就在此時,敲門聲收回他的視線。

  「是你!怎麼有空來?」郭芳瑜驚訝不已。

  這不同於對待他的興奮語調,賀紹威聽了微蹙起眉心,抬頭瞥見來人是弟弟。

  「路過就上來瞧瞧,順便看妳工作得如何,如果不好,看妳考不考慮跳槽到我那裡?」賀紹洋故意當著賀紹威的面挖角,測試他對她的在乎程度。

  果然不出他所料,賀紹威辯駁,「她做得很好。」

  「真的嗎?」賀紹洋掃過他一眼,將黑眸拉到她身上,等本人說。

  「目前來講還可以,只是……」郭芳瑜顧慮到他,不打算講太多,尤其是他譭謗自己祖父的事,這怎能說,因此將話吞下肚。

  在歷經昨晚的事後,她已經對他徹底死心,更興起離職的念頭,但礙於爺定會詢問原因,暫時找不到借口的她,說服自己盡量不要去想他說的話,再加上她必須還他替她付的債務,短時間內,先維持現狀再說。

  「有事?」賀紹洋敏銳的體會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氣息。

  他以為刻意安排討債的找上門,應該能加速他們的進展,但眼前看起來似乎不是這麼回事,虧他還特地跑來視察結果,想不到白跑了,不,也不算白費功,至少看到他們的關係轉眼惡化到不行的地步。

  「沒事。」郭芳瑜搖頭。

  越否認,賀紹洋越覺得有異,「那就好,有事來找我談談,我很懷念之前跟妳喝下午茶的時間喔。」

  「我也是,謝謝你。」郭芳瑜提唇跟他致謝。

  跟她笑笑後,賀紹洋舉手跟賀紹威道別,「二哥,Bye,我走了。」

  「嗯。」他哼聲,為了郭芳瑜與弟弟談話的態度跟他大相逕庭而不悅。

  送走賀紹洋,郭芳瑜在走回位子的途中,賀紹威嘲諷。

  「你們還曾經喝過下午茶?」他極酸的醋味蔓延而不自知。

  「這是我的私事,沒必要跟你報告。」郭芳瑜不以為然的回應。

  「妳的私事還真令人不敢苟同。」賀紹威很明顯的在挑戰她的忍耐度。

  「你那腦袋盡裝些下流的想法,把每個人都當作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更可以出賣身體的人,將女人玩弄在手掌間的你,又高尚到哪裡?」他難聽的字眼解放郭芳瑜拚命努力遏抑的怒火,一出口便充滿了延續昨日的火藥味。

  「至少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我很清楚她們的動機,但妳呢?做了又不承認,還惱羞成怒的給我一巴掌,以為這樣就能抹煞妳的作為嗎?」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我沒必要否認。」

  「就我聽來,妳在強辯。」賀紹威不留情面的戳刺她假裝逞強的脆弱心靈。

  「賀紹威,你不要太過分,這樣欺負我,對你有什麼好處?」郭芳瑜氣到發抖,腦袋混亂得快要說不出話。

  「好處便是能夠阻止妳繼續騙下去,最好是能夠一走了之,不要再接近賀家。」他無情的言語,如同一把尖銳的針,扎得她的心千瘡百孔。

  差點狂奔出眼眶的淚水,在她奮力的逼回去後,沒有懦弱的灑在他面前,她深吸了口氣,艱澀的道:「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

  拋下這句話後,郭芳瑜痛心疾首的收拾東西,並在最短的時間內打了封辭職信,當著他的面丟到桌上,故作堅強的仰頭離開。

  未到下班時間,她的突然離開,引來外頭同事的猜疑,關心的他們從她口中只聽到保重的話。

  辦公室裡的賀紹威目不轉睛的凝睇辭職信,某個略顯濕潤微皺的角落,衝擊他莫名其妙失去理智的腦袋,悔恨霎時無以復加的席捲而來。

  捶胸頓足已無法挽回既成的事實,他頹喪的跌落座位。

  踏出大樓,郭芳瑜的臉已佈滿淚水,她拭了拭後,告訴自己不值得為他流眼淚,就當是看清他為人的教訓,不要再妄想去改變他。

  她憶起最重要的事,趕緊撥了通電話給賀紹洋,趁著他折回來的空檔,她連忙振作精神,不讓他瞧出異狀。

  很快的,賀紹洋的車優雅的停在路邊。

  「為什麼需要這筆錢?」事實上他猜得出來用途,但不打算洩漏在這場遊戲中插了一腳,因此明知故問,裝出訝異的神情。

  「我稍後再跟你解釋。」接過支票後,她立刻坐電梯到工作室,在要踏進前,她先整頓心情,給自己更多勇氣面對他。

  稍微冷靜後,她不顧眾人的疑惑,直接敲門而入。

  「妳回來了?」乍見她的身影,賀紹威有形容不上來的雀躍。

  「回來處理未交代的事。」郭芳瑜刻意漠視他眼中閃爍的愉悅神情,儘管心裡感到納悶,卻不想多加揣測,「這是你替我還的錢,包括利息。」

  「錢哪裡來的?」看著她遞過來的支票,他遲疑的瞅視著她。

  「我出賣靈肉換來的。」郭芳瑜撇嘴。

  「不可能!」賀紹威突如其來的大吼,道盡他的不相信。

  沒預料他的反彈如此大,郭芳瑜稍微愣住,但不一會兒撫平心頭的錯愕後,她冷笑。「為什麼不可能?你不是認為我很下賤,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我能夠找到賀家這財庫,難道沒本事再找其他?」

  「妳說謊!」賀紹威搖頭推翻她的說辭。

  「你這個人會不會太奇怪了?我說真話你不信,說了你愛聽的話你也不信,到底要我說什麼,你才會覺得我沒有騙你?」

  賀紹威頓時語塞。

  郭芳瑜不再跟他廢話,走到原先的座位,拉出抽屜,把裝罰金的箱子抱到他面前。

  「這個你應該知道是什麼,上頭有明細,裡頭的錢到現在還沒動過,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請你確認,不要事後再來質問我A錢。」

  「沒關係。」賀紹威無力的揮手。

  「我堅持,快確認。」郭芳瑜不想走得落人口實。

  她強硬的口吻提振了他混亂的腦袋,隨意掃了眼貼在箱子上頭的明細,「妳做得很清楚。」

  「那就請你簽名,免得以後有紛爭。」她指著明細下方的簽名欄。

  賀紹威挑起眉瞧了她一眼,又歎氣的垂首,舉手簽下他的大名。

  「以後我們互不相欠。」撕下確認單,郭芳瑜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幽幽的長歎在門關上後,久久迴盪在靜默的空間,猶如此時他寂寥的心扉,儘管後悔莫及,卻礙於一道自尊的圍牆而不敢低頭認錯,放任情況越演越烈,非得搞得難堪至極不可。

  另一方面,他也為了自身的矛盾心態而大傷腦筋。

  咖啡廳裡,賀紹洋沒有主動問郭芳瑜發生什麼事,只是靜靜的望著她,等待她願意分享,所以時間就這樣悄悄的流逝,直到午餐時刻。

  「要繼續用餐嗎?」賀紹洋調侃的道。

  「不要了,你還得上班,要你陪我一個上午已經說不過去了。」

  「無所謂,公司是自己的,就是有比較自由這點好處,我倒是滿期望能跟妳共進下午茶,像我們之前那樣坐在陽台喝茶聊天,不然每天都在忙碌的工作,難得偷閒在這裡輕鬆一下。」

  「我還記得那時都是為了紹威的事麻煩你聽我訴苦,要不是你,待在賀家的日子我一定經常以淚洗面。」郭芳瑜百感交集。

  「現在也行啊!」賀紹洋順著她的話說,「如果妳願意告訴我,我很樂意接收妳的垃圾,別悶在心頭會比較好過的。」

  「在你面前,我總是逃不出你敏銳的洞察力,要是紹威有你的一半,事情就不會變得如此棘手。」她無奈的搖頭。

  「怎麼了?情況似乎不太好?」賀紹洋技巧的欲套出她的心聲。

  「嗯,我辭職了。」她點頭,認同他的猜測。

  「怎麼會?我剛去時不是還好好的?」事情果然很大條,但沒想到已經嚴重到逼得她必須離開,這下麻煩了,二哥到底在搞什麼?

  「颱風來臨前的寧靜。」她簡單的一句話釋解了平靜下的擾動。

  「跟妳的欲言又止有關嗎?」賀紹洋提及她剎那噤口的句子。

  「嗯,其實我不知道適不適合說,可是他……」郭芳瑜回想這兩天來所受的委屈,在如同親人般的他面前,硬撐終究敵不過他關愛的眼神,淚迅速的染濕她的臉,她啜泣的把事情全盤道出。

  賀紹洋安靜的聽她的抱怨,手不停的體貼送上紙巾給她擦拭珠液,隨著她的隻字片語,對於賀紹威毫無根據的胡亂指責行徑,他只覺得很想扁人!

  跟郭芳瑜談完,回到公司交代一些重要事項後,賀紹洋便回家等待賀紹威的歸來,終於盼到六點,門開了,賀紹威拖著無精打采的腳步走進來。

  「回來了!」

  訝異聽到賀紹洋的問候,賀紹威迎視到他帶著責備意味的黑眸,不解的道:「你今天不是說有事要晚點回來?」

  「原則上是這樣,但我後來想想這事可以交給下屬去處理,因為我要回來處理另一件『重要』的事。」賀紹洋的目光及語氣在在暗示賀紹威,他的不對。

  「看你的眼神對我頗有敵意,該不會是跟我有關?」賀紹威大膽臆測他所言是否與郭芳瑜的事有牽扯?

  「沒錯!二哥,你在這事就如此靈光,為什麼偏偏理不透芳瑜的事情?」

  「她跟你告狀,博取你的同情來教訓我?」賀紹威瞇著眼質問他,心扉卻為了郭芳瑜與賀紹洋「友好的交情」浮起濃濃的酸味。

  「你何必把很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你不如坦白講,你愛上她了……」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愛上為了錢不擇手段的女人?我這麼做是為了保護爺爺。」他飛快的替自己辯解。

  愛?!真的是因為愛在作祟?哼!不可能,他的愛老早就消失了。

  這思緒出其不意的流竄進他混沌的腦子,猶如敲下一記悶棍,提醒他不容否認的事,便是他何以肯定自己不會再愛人?

  理由他居然想不起來,彷若他想不起那經常淚兩行的女孩一樣,難道這跟他的失憶有關?直到這時候,他不再覺得順其自然,反而急著追究真相。

  「爺爺是怎樣的人,根本就不用我們做晚輩的人操心,你還不如擔心自己,幹嘛一定要把自己逼到死胡同才甘願?」

  「那你呢?你又為什麼要替她講話?她給了你多少好處?」

  「你看,你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吃醋,如果不是愛上她,你會如此在乎她跟我的關係嗎?」賀紹洋指證歷歷,要他認清自己的感情。

  「我怕你也被她騙了。」賀紹威辯稱。

  「最好是這樣。」賀紹洋已經受不了他的死腦筋,決定放棄回房,反正他要講的已經點到,接下來就看精明的二哥能否突破心防。

  該死!她是給大家下了什麼迷藥?每個人都相信她是個沒有企圖的人,唯獨他清醒,拚命想解救大家,卻反被罵沒有良心。

  最糟糕的是他自己,明明極力不受她迷惑,但事實證明,他也中了她的蠱,不斷斥責自己的行為,心中充滿對她的歉意。

  這怎麼了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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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7 07:23:40
第七章   

  心情煩亂難以撫平的賀紹威,為了擺脫腦子裡莫名的情緒,及確認是否如同賀紹洋所言愛上郭芳瑜,他試著找有陣子沒聯絡的女伴出來聚聚。

  和女伴約在飯店的酒廳,兩人聊沒幾句話,一杯酒下肚後,便迫不及待的直衝房間,女伴受寵若驚的使出渾身解數,打算藉由今晚成為他的女朋友。

  可惜無論女伴如何千嬌百媚的在他身上磨蹭撫摸,他都了無興致,只是隨意應付她,甚至她褪去全身衣物,躺在床上等待他的擁抱,他都沒瞧一眼,伸手抓起被單蓋住她赤裸的身體。

  賀紹威頹然坐在床角,無法置信的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威,怎麼了?」女人的纖纖玉手從背後環住他的頸子。

  「沒事,妳把衣服穿上吧。」賀紹威不著痕跡的拉開她的手。

  「為什麼,你不喜歡嗎?」女人的熱情被硬生生的澆了盆冷水。

  「跟妳沒關,是我的問題。」

  聞言,女人誤以為神勇的他不行了,驚訝的倒抽口氣,「你不行?」

  「嗯,抱歉,我今天不該找妳的。」

  女人迅速穿戴整齊,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你以後不用找我了。」

  話畢,她連跑帶跳的離開房間,還不忘把這消息轉給姊妹淘知道,避免其他人「受害」,因此「賀紹威那話兒掛了」的流言很快便傳遞出去。

  一個不能當作百分百肯定,賀紹威抱持這個信念,尋找其他女人,然而當電話撥通,對方卻都嚇得找借口掛電話。

  「威,不好意思,我今天不方便耶,改天再聯絡……」

  「你太晚說了,我已經有約……」

  「什麼?我這裡收訊不良,喂喂……」

  「我這裡好吵,什麼?你再說一遍,喂?真的不清楚耶……」

  「我下個月要結婚了,所以沒辦法,你找別人吧!」

  這、這……大家都心有靈犀嗎?怎麼都不約而同的推托,記得之前只要一通電話,不管多遠、多忙,她們都會趕到,現在居然換他成了拒絕往來戶!

  好樣的,沒人可以試驗,他該如何是好?

  還有一個人,對,剩下她了。

  他口中的那個人,便是造成他近來頻頻發作怪異脾氣的郭芳瑜,憑著印象,他駛到那條陰穢的暗巷。

  他下車掃視過幾棟大樓,根本就不曉得她住在哪一棟?

  該死!這時候他才不想去求助爺爺跟紹洋,免得讓他們起疑心,不管了,想想她昨天跑進哪一棟?

  閉眼回想著昨夜的情景,他靈光一閃,急忙衝到她跑進的那棟樓。

  賀紹威一間間的詢問,幸好在三樓時,透過鐵門看到她。

  未干的頭髮披掛在肩上,粉頰因熱氣而染上淡淡暈紅的模樣,別有一番風情,他心上敲下一記記響亮的鐘聲。

  咚!咚!咚!

  完了,此時他已無法再否認駐紮在心園的那根愛苗。

  乍見他的身影,郭芳瑜警戒得彷彿一隻戰備的貓咪,板起臉容盯著他。

  「有什麼指教?是來確認我是不是住在這裡嗎?既然看到了,就快走。」

  「方便讓我進去好好聊聊嗎?」賀紹威低聲下氣的請求。

  「不方便,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砰!她毫不留情的甩上大門,順便將因他而擾動的思緒,狠狠壓回內心深處。

  望著冰冷不會說話的門板,賀紹威自知理虧,帶著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離開。

  開車回家的路程中,身心疲憊的他,睡意不斷侵擾他的理智,他強迫提起精神,依然抵擋不了兩天沒睡的折騰。

  賀紹威突然眼一閉,在失神之際,手一滑,撞上路邊的消防栓,猛烈的撞擊震醒他的神志,但清醒不到幾秒的他,緊接著頭又因衝勁擊中方向盤,人就這樣昏過去。

  驟然,類似的情節竄過他的腦海,畫面開始倒退,播放著他車禍前的歷歷往事,一幕一幕不停的流轉,好似八點檔肥皂劇的內容,不過卻是他真實的遭遇,是他失去已久的記憶……

  從惡夢中嚇得一身冷汗驚醒的賀紹威,睜開眼映入視線內的是擔憂的郭芳瑜。

  「妳……」

  「你醒了,我叫護士小姐來看一下。」

  他虛弱的嗓音迅速趕走郭芳瑜沉鬱的陰霾,只是她又立刻擺出拒他千里的漠然神情,讓剛醒來便瞧見她,心境漾著暖流的他失望。

  「妳一定要這樣嗎?」

  「這是你想要的不是嗎?如果不是爺有事,其他的人又要上班,我也不想來醫院照顧你,因為我不想自討沒趣。」郭芳瑜拿他的話堵他。

  「我收回那句話。」

  他突如其來的話,語氣雖顯得微弱,卻清晰可辨,但她只想送他一句話。

  「莫名其妙!」

  「妳會這樣說我可以理解,只是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或許還在失憶中。」賀紹威真誠的道出重拾記憶的心聲,這樣的感覺好踏實。

  郭芳瑜覺得他撞壞腦子,連忙按下呼叫鈴。

  「你怪怪的,我叫醫生幫你仔細檢查一下。」雖然已打定主意不管他,奈何聽見他異常的話語時,她還是忍不住擔心起他的狀況。

  「我沒問題……」

  「不管你有沒有問題都要檢查,有什麼話等你出院後再說,我現在不想聽。」郭芳瑜打斷他,要他安靜等醫生的檢查。

  她命令的口吻儘管給人有距離的感覺,但他依然聽得出她不知不覺流洩的關懷,這樣的體認像在寒冷冬夜,身處外地,但裹著棉被,喝著熱湯般,有種得之不易的幸福。

  可惜這份感觸只維持到醫生進來,及其他經由她聯絡來的親人到後,在他們的圍繞下,退到一旁的她默默的離去。

  她以為沒人知道,殊不知她一切的舉動都落入賀紹威眼中,而他的緊緊凝望,也盡入賀正武及賀紹洋眼裡。

  他們面面相覦,露出不著痕跡的淺笑,雨過天青也不過就是如此。

  住院觀察的賀紹威,連日來盼望著郭芳瑜能來探望他。

  可惜每天都是抱著遺憾入眠,等到最後一天,賀紹洋抽空來幫他整理東西辦理出院,他終於忍不住問起她的狀況,不過他盡量假裝滿不在乎,先以閒話家常起頭。

  「這幾天真是麻煩你,要上班還要照顧我。」

  「有沒有很感動?」賀紹洋嬉皮笑臉的道。

  「何止感動,要我怎麼答謝?」

  「都是兄弟說什麼客套話,不過你確實該感謝一個人。」其實賀紹洋也在等待賀紹威開口詢問郭芳瑜怎麼沒來,因此他聽得出來賀紹威按捺不住的語氣,於是順水推舟的將話題繞到她身上。

  「你是指?」賀紹威故作不知。

  「芳瑜啊!她在你住院這幾天到公司坐鎮,幫你處理一些事情,起先她並不是很願意,但多虧爺爺出面,她才勉強答應,不然你以為怎麼沒人來打擾你?」賀紹洋大致交代郭芳瑜的近況。

  「我還想公司最近很平靜。」醒來那天,他有撥電話回公司告知他的情形,也吩咐若有重要或緊急事項,來醫院找他沒關係,但都一直不見員工的影子,原來……是因為有她的緣故。

  「這是好聽話吧,老闆不在,不鬧翻就阿彌陀佛了。」

  「這是身為老闆的共同感受。」賀紹威戲謔著。

  「沒辦法的事,老闆都有想偷懶的時候,員工當然也有啊,將心比心,只要別耽誤到進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是呀!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比較好?」賀紹威著急的拉回重點。

  「管理公司嗎?你做得很好,不用我這小弟教導。」賀紹洋刻意吊他胃口,製造他緊張的心情。

  「我不是問這個!」賀紹威白了他一眼。

  「不然呢?」賀紹洋明知故問。

  「這……」賀紹威遲疑著該用何種措詞,才不會引起賀紹洋的猜忌。

  「有事就說,吞吞吐吐的不像你的為人喔!」賀紹洋消遣他,「還是你覺得說出來怕我誤會,譬如說……」

  「賀紹洋,原來你在裝傻!」賀紹威嗅出他調侃中隱含的比喻,朝他射出一道銳利的眸光。

  「嗯……二哥,我是揣測,揣測你懂意思吧?如果不是,就當我猜錯,那麼我想的辦法就不適用了。」見風轉舵的賀紹洋,連忙裝出無辜的神情,怨歎的哀聲連連。

  「說!」賀紹威命令道。

  「說什麼?」

  「你想的辦法。」

  「莫非你……真的是那個意思?」賀紹洋暗笑在心頭,卻得假裝訝異的詢問,免得惹來他另一波嚴厲的眼神攻勢,所謂殺人於無形,當數眼神第一。

  「對,說不說?」賀紹威用低沉厲聲來掩飾胸中迫切得知的鼓噪。

  「說……」

  在賀紹威拿出兄長氣勢的威脅下,賀紹洋總算「勉為其難」的提供建議,給這個剛尋回記憶,對女人依然帶了點多疑、膽怯的男人,期望他能順利抱得美人歸,就不知被他傷得千瘡百孔的她是否願意。

  出院的賀紹威,等不及休息到隔日上班,便迫不及待的趕到公司,美其名是要突擊檢查,實際上是想早點見到魂牽夢縈的郭芳瑜,以更確認緊懸在心湖的浮動情緒。

  一進公司,他跟每個恭賀的同仁打完招呼後,帶著提心吊膽的心情直衝他的辦公室,來到門口之際,他深吸了口氣,為即將面對的狀況做好準備。

  「誰……」門開了,坐在椅子上的郭芳瑜,在抬頭瞧見他時,欲說的話驟然停止,渾身警戒的盯視他,「你不是明天才上班?」

  「不是。」賀紹威逐步走近,沒料到她聽聞這句話後,開始收拾物品,他受傷的低吟,「那麼不想看到我?」

  「沒錯,既然你已經出院,我也沒必要再待在這裡。這份文件是我剛整理好,有關這幾天交辦的工作,本來是要請同事明天交給你,現在不用麻煩了,請查閱一下,我想……應該很清楚不會有不瞭解的地方。」她言下之意,擺明要與他劃清界線,不願他以此事煩她。

  「妳確定?」賀紹威努力尋找一絲可以留住她的辦法。

  「套我之前的話,非常確定,所以你不要想找我麻煩,另外這幾份報紙跟雜誌是報導『你不舉』的新聞。」郭芳瑜面無表情,盡責的繼續提醒。

  「我不舉?」什麼時候發生如此荒謬的事?

  「你舉不舉我不清楚,但新聞是這麼寫,記者這幾天一直想找你求證,甚至跑到醫院,但都被你家的人擋了下來,他們不希望打擾到你安養,所以記者轉換目標,打電話到公司,我暫時以你不在不予回應為由拒絕回答,之後若你接到電話,請自行處理。」

  她語氣淡漠得像是提及極平常的瑣事,並沒因涉及敏感話題顯得羞澀,難以啟齒,但傳入賀紹威的耳內,儘是尷尬。

  「妳為什麼能若無其事的講這件事,不會不好意思嗎?」

  「有必要嗎?這跟個人的心態有關吧,若你的思想不純,無論聽到什麼話,都會認為有鬼。」

  郭芳瑜話中的暗喻,更是讓賀紹威百般不是滋味,似乎是間接指控他的罪行。「好,這點我承認不該毫無根據就批評妳的操守。」

  他輕而易舉的悔悟,郭芳瑜詫異中仍不免衡量他所打的算盤。

  「賀先生,很抱歉我無法接受你的道歉,因為你的譭謗嚴重打擊我對人的信心及相處的態度。」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這話很可笑,話從你嘴裡講出來,若不是你的本意,莫非有人在背後控制你的行為舉止,做出違背你意願的事?」郭芳瑜嗤之以鼻。

  「沒有這回事,我只是……」話驟然停止,他不知該從何說起。

  「說不出來了嗎?唉!賀先生,如果你是出於真意,我會欣然接受,可惜我看不到你的誠心,就這樣,我該交代的事都講完了,不見。」她話畢,抬頭挺胸的朝門口走去。

  她表面看似沒有眷戀,實則內心掙扎不已,因為他一場車禍後性格大變讓她疑惑,她雖然想問,但深怕自找麻煩,換來他的嗤之以鼻。

  儘管很明顯的可以察覺出來他對她的敵意減輕,可是他無情的指控在她腦海盤旋不去,偶爾還會讓她從睡夢中驚醒,與天花板相看到天明。

  在這樣的狀況下,她怎能不對他提防?又怎知這不是他另一起對她的傷害?只為了逼得她無路可退,徹頭徹尾的與爺斷絕往來,不再靠近,以緩梗在他心頭那塊寒冰。

  「聽我說,我的意思是……」賀紹威想澄清,免得又加深誤會。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總之我們之間不要再有接觸比較好。」郭芳瑜連頭都沒回的答腔,伸手欲開門時,卻被身後迎頭趕上的賀紹威扣住。

  驚慌的她嫌棄的甩開他的手,隨即如刺蝟般弓起滿背脊尖銳的針,防備的盯視他。「做什麼?」

  「目給我一點時間談談嗎?」賀紹威放輕嗓音,藉以安撫張牙舞爪的她。

  「沒什麼好談的,讓開!」郭芳瑜拒絕他的提議。

  他搖頭,「不!若我讓開,就不會有接近妳的機會了。」

  「接近我?賀先生,你有沒有說錯話?我可沒忘記你要我跟賀家保持距離,現在又這樣說,根本是自打嘴巴,能不能請你讓開?我不想再跟你待在同個地方,呼吸相同的空氣,這會使我窒息。」

  郭芳瑜的話無情的踐踏他極力表達的善意,彷彿他先前在她身上造成的傷痕輪迴到他身上,是如此痛心疾首,這跟「她」對他所做的事如出一轍,那他跟「她」又有何差別?一樣是把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思及此,自知理虧的他,往旁退開,不再阻礙她的去路。

  郭芳瑜離去前,掃過他落寞的臉龐,不經意的瞥見黯淡的黑眸隱隱流露著她形容不上來的「情愫」,她不免嗤笑自己的癡心妄想,甩甩頭,邁步離開。

  目送她遠去的背影,賀紹威心頭頓時浮起千萬錯綜複雜的思緒。

  一方面,他忘不了高中時清純卻用心至深的戀情,在對方的背叛下,無論他怎麼挽救,換來的不過是次次的冷嘲熱諷。

  最後一次的談判,對方竟然開口說若他願意,她能夠同時跟他交往,此話一出,原本心灰意冷的他更加絕望,從此他不再相信女人的甜言蜜語,因為她,啟發了他流連溫柔鄉的潛能,卻忘了愛人的能力。

  直到遇見芳瑜,他處於愛恨交加的境界,想愛但內心有道聲音要他考慮清楚,不要再輕易被女人欺騙,否則一蹶不振或更荒唐的路,將等待著他。

  愛或不愛,是個兩難的抉擇。

  「如何?」賀紹洋瞇著眼,觀察開門走進來的賀紹威,已知情況不妙。

  「你想呢?」賀紹威懶得回應,將問題丟回給他。

  「我想你碰到釘子了。」

  賀紹洋顯得幸災樂禍的語氣,遭來一記白眼,「你厲害可以了吧?」

  「不是我厲害,換成是你也可以料得到,哪個女人能夠忍受被男人批評成『人盡可夫』,還能輕易原諒對方,跟他握手言和交朋友?天底下應該很難遇到這種人,除非是聖人。」

  「我不是聖人,不能原諒見錢眼開,利用男人,還妄想腳踏兩條船的女人。」賀紹威不自覺的脫口道,那是他內心深處對女人最真實的感覺,儘管他意識到對郭芳瑜的情苗成長迅速得縈繞整個胸臆,仍然帶了點提心吊膽,不敢隨意放手去愛,以致採取低姿態先改善兩人間一觸即發的緊張狀況,再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否則一切將免談。

  「二哥,你突然講這番話,害我一時反應不過來,這好像跟我提的事不相干?」賀紹洋怪異的盯著臉色剎那陰沉的賀紹威,黑瞳中隱約閃爍著些許恨意,似乎與他的話脫離不了關係。

  「呃?我講了什麼?」陷入過往沉重回憶的賀紹威,抬頭納悶不已。

  「不會吧?你剛的口氣好怨恨,說什麼『不能原諒見錢眼開,利用男人,還妄想腳踏兩條船的女人』。」賀紹洋重述一遍,並試探性的問:「你是不是曾經遭遇過這種事?才會導致你對女人不信任?」

  「你問太多,我要去休息了。」賀紹威避重就輕的轉移話題,站起朝樓上走去,準備回房好好整理混亂不清的思緒。

  「二哥,有事坦白講,我們一起解決。」賀紹洋手足之情溢於言表。

  「沒事。」

  如果能說,他早就說了,也不會痛心疾首逼得自己陷於車禍,差點危害到自己的生命。

  奈何因為芳瑜,他想起過往,卻帶來莫大的困擾,他覺得遺忘也許是件好事,至少從前的糾葛就不會盤旋不去。

  愛情雖苦惱煩人,卻不能以此為由請假不上班,所以盡責的賀紹威提早到辦公室先翻閱郭芳瑜整理的文件,及瞭解下季服裝發表會的進行狀況。

  老實說,她的重點提示精簡但句句一針見血,他不得不佩服。

  當他的視線游移到發表會的資料時,黑眸驚異的睜大,不相信親眼所見。

  她居然在他設計的服裝底稿上,稍稍修改了幾筆,然而彰顯的效果遠超過他原先的預期,若不留意,或許會疏忽掉這樣的變化,但身為當事人的他,如果察覺不出自己的設計風格,無疑是個諷刺。

  思路流轉至此,他突然憶起她到公司的第一天,趁著等待的空檔,用鉛筆打稿的事,他確定她有能耐走出屬於自己的路,何以甘願屈就助理的職務?

  鈴──鈴鈴──

  電話鈴聲猛然響遍室內,沉思中的他,下意識的道:「芳瑜,接電話。」說完,鈴聲仍持續肆虐,總算喚醒他郭芳瑜離職的事實,他回過神忍不住揚唇嗤笑,伸手接起電話。

  「喂,什麼事?」

  「賀先生,有記者來電,想要請教你……的事。」小洋含糊不清的帶過。

  「說清楚!」他腦海中竄過郭芳瑜告知他「不舉」的新聞。

  「有記者要問你……的事。」小洋不好意思講出對男人是件侮辱的字眼。

  「不舉嗎?」賀紹威歎氣後,直截了當的道,對這檔子事並沒有任何怪異的想法,大概是受到郭芳瑜的潛移默化,唉!他更加懷念有她在的那段鬥嘴的日子,兩人雖不和但有趣多了。

  沒料到賀紹威會坦然面對這件事,小洋聽到後怯然應聲,「嗯嗯,不知道賀先生要不要接記者的電話?」

  「轉過來,由我直接跟對方說明這件事。」

  「好的,那我可以先問一下賀先生嗎?」小洋小心翼翼的壓低嗓音,像是怕被其他同事耳聞。

  「有事快說。」

  「賀先生,你的『那個』真的不能用了嗎?」顯然小洋的好奇心非常旺盛。

  「去看報紙你就曉得了。」他不打算正面回答,賣了個關子。

  幾分鐘後記者滿意的切斷電話,拿到第一手消息,當然得馬不停蹄的趕稿印刷,迫切的將它擠進明天的娛樂新聞頭版。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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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7 07:24:05
第八章
   
  餐廳來了個不速之客,服務生們一見到他,紛紛走避,將郭芳瑜拱出來伺候難搞的客人。

  納悶不已的她被眾人推到門前,尚要開口詢問,答案在瞥見他的身影時便知分曉,她不悅的垮下臉。

  「你還來做什麼?」

  「找妳!」賀紹威雲淡風清的語氣,隱瞞住因看到她而劇烈跳動的胸口。

  「不好意思,我不想見到你。」郭芳瑜嗤之以鼻。

  「那我更不好意思要麻煩妳,若不想我找店裡的碴,就跟我出去談談。」

  他的要脅惹來郭芳瑜的怒視,「你敢?」

  「我敢不敢很快就曉得了。」賀紹威露出請她拭目以待的神情。

  接受到他堅決的眸光,郭芳瑜衡量利害後,決定以大局為重。

  「好,我跟你出去。」她走進餐廳裡頭交代領班,領班得知她請假的理由後,連忙叫她把他帶走,免得影響生意。

  出了餐廳,賀紹威來到停在路邊的車旁,開啟駕駛座另一側的門,「上車。」

  「有什麼事這裡談就行,沒必要上車。」郭芳瑜拒絕,只為了不願與他處在封閉的空間裡,那會令人窒息,尤其他獨特的男性氣息縈繞在鼻際,她強忍的悸動極有可能潰決,這個險不能冒。

  「我不認為這裡適合談事情,當然如果妳覺得我們吵架的畫面給別人欣賞無妨,我倒是不介意。」賀紹威聳肩,把難題丟給她。

  「你──」郭芳瑜氣結的瞪他。

  「如何?」他口氣雖漫不經心,卻很有把握她會點頭答應。

  果不其然,處於不利處境的郭芳瑜唯有認命的份,氣悶的坐入恭候她大駕的位子。

  車子一路駛到郭芳瑜家,一停下來,她立刻開門要衝出去,探得她行徑的賀紹威扣住她的手腕。

  「別想跑!跑了這次談不成,還有下次,看妳喜歡拖到什。時候,我隨時奉陪。」

  甩開他的手,郭芳瑜睨著他,「你明明就不想見到我,幹嘛還這樣苦苦相逼,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就是我想見妳。」

  此話一出,郭芳瑜猶如見到鬼魅般驚恐的瞪著他。

  「你真的是撞壞腦子了,我不想跟頭腦不清楚的人講話,麻煩你快去看醫生,治好了再說。」說完,她匆促的打開車門衝出去。

  賀紹威同樣動作迅速的來到車的另一側,堵住她的去路。

  「不管我現在腦袋清不清楚,今晚我要跟妳做個了斷。」

  「了斷什麼?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談完再說。」

  賀紹威抓住她的肩膀,硬帶她上樓,進屋,坐在沙發上相視不語。

  沉默幾秒後,郭芳瑜按捺不住的低吼,「有事快說!不要折磨我了,你應該記得我上次說過,跟你相處會讓我窒息。」

  「妳說過的每句話都烙印在我的腦海。」

  「請你自重,快點說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郭芳瑜厲聲道。

  她嚴重懷疑他腦袋撞壞的程度非常驚人,不僅做出與他之前相反的舉動,還口口聲聲對她表示好感,縱使他另有所圖,但在碰到幾次釘子後,應該曉得她與賀家已經保持距離,何必又來找她?

  「還記得我們剛見面時的情形嗎?」刻意漠視她的敵意,賀紹威的視線遠遠落在遙遠的某一點,似在回憶過往的點點滴滴。

  「那畫面很難忘記吧!有個風流男人要跟女朋友分手,還得假藉別人之手,我還沒看過如此沒有擔當的男人。」卻是她摯愛忘懷不了的男人。

  因此有時她憎恨自己,為何放不開對他的感情?明知今生絕無可能,她依然傻得沉淪在其中,掙脫不了。

  「不容否認我在愛情路上是一團糟,糟到回想起來都冷不住打顫,有種自己在作夢的感覺,但我要講的不是那天,而是高中時爺爺帶妳回來的那一天。」

  她渾身被泥土沾染,邋遢的跟著爺爺出現在門口,眼露恐懼的盯著儘是陌生人的他們,那時她彷若被遺棄的小狗,可憐兮兮的眼眸,觸動他心頭某個敏感的角落。

  但年少無知,他不懂得這代表的意思,只會戲弄她,藉以緩和那莫名其妙的感受,然而事後,他又感到後悔萬分,但礙於自尊,道歉從不輕易說出口,便一直維持著她跑他追的怪異情形。

  現在想想,他可笑的行為不過是為了表達對她的情意,卻老是在「男生愛女生羞羞臉」的小朋友會有的顧忌下搞砸。

  如今想起,不免覺得自己是個長不大、幼稚的男孩。

  「你……」郭芳瑜仍狐疑的瞅睇他,「想起之前的事了?」

  「對,拜那場撞擊之賜,但深究起來是因為妳。」

  「賀先生,拜託你行行好,不要把罪算在我頭上,我沒那麼偉大,嚴格說起來,我才是那個受不了你的冷嘲熱諷該去撞消防栓洩恨的人。」她不以為然的諷刺。

  「妳誤會我的意思了,其實從我出院後就一直要找機會跟妳解釋,但一再被妳拒絕,我明白是我太過分,妳不接受道歉是理所當然,只是我不想讓情況老是維持這樣,才會硬著頭皮威脅妳,只希望妳能好好聽我把話說完。」

  他低聲下氣到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若說恢復記憶,無疑也是個大問號,畢竟他失憶前對她也好不到哪裡去。

  但他都表現出誠意,她再不聽他說完,便太不近人情,而且重要的是能一次解決,避免日後他再來煩她。

  「好吧,既然你執意,那我就聽你說,說完趕快離開。」

  見她終於不再抗拒,賀紹威趕緊把握時機,將他被女人背叛導致車禍,醒來後潛意識作祟,才會造成性格大變,遊戲人間,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不給任何女人承諾,就怕再次痛徹心扉。

  直到遇見「她」,那深切的熟悉感,撼動他遺忘的那塊領域,他時常夜不成眠,只為了想起腦海中那個哭得揪痛他的心的女孩……

  「然後呢?你希望我有什麼反應?」雖然在聽的過程中,郭芳瑜訝異又疑惑,但結束後卻只是淡漠的低語,似乎沒因他的說法,改變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體諒我懷疑妳接近賀家的目的。」

  「然後呢?」郭芳瑜又重申。

  「原諒我講那些難聽傷人的話。」她的冷淡顯然不是賀紹威預期會有的反應。

  「然後呢?」

  「回來當我的助理,或者以妳的能力,當設計師也行。」

  主動邀約已是他表達最大誠意的做法,但似乎引不起郭芳瑜的興致,她仍興趣缺缺的答腔。「太遲了,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若我強人所難呢?」賀紹威失望的凝睇面不改色的她。

  「不可能,你能把握自己的疑心病不會再發作?」

  坦白說,她已在他訴說自己的遭遇時,原諒了他,有因才有果,如果他對愛情的不信任是來自前任女友的背叛,他當然會盡能力保護親人及自己不受到類似的欺騙。

  不過原諒他,並不代表她有再次接受他的勇氣,儘管他已很明顯的透露對她的愛意,她卻忘懷不了他那些猶如尖銳的針刺在飽滿的氣球上的譏諷,縱使他非有意,她仍膽戰心驚。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

  「我……」賀紹威語塞。

  「很難吧?在你對女人的恐懼未徹底消失前,縱使你又遇到愛情,也無法百分之百的相信對方,因為你潛藏在心裡的莫大隱憂是個非常嚴重的致命傷,像顆未爆彈,隨時有可能會炸傷別人。」郭芳瑜苦笑的訴說事實。

  「對不起!」向來口若懸河的他,一時間居然找不到話說。

  「跟我說抱歉沒有用,你應該要對自己負責,當你能夠坦然面對那件事時,才是你真正走出來,帶著一顆真心去談下段感情的時候,否則誰都無法救你。」

  「被妳這樣一說,我的確太自私了,以為得到妳的見諒,獲得妳的感情,就能解救我的愛情。」賀紹威嘲弄不成熟的想法。

  「所以你不能只要求別人救你,你要想辦法救你自己。」

  「我會好好思考妳的話,我先走了。」

  盯著他落寞的背影,郭芳瑜忍不住說出心聲,「我不做你的助理,但我可以做你的朋友。」

  聞言,賀紹威頓時轉身,驚訝不已,「妳……」

  「朋友。」郭芳瑜大方的伸出友誼之手。

  「謝謝。」賀紹威感動的握住,結果雖不如他所料,至少現階段是個好的開始,這樣已經不錯了。

  「不客氣。」

    我不是不舉,而是不再為了任何人而舉,所以大家不必擔心我的「性生活」,從今天開始,各位記者朋友們也將不會有機會報導我的風流事……


  這段話是賀紹威在接受記者來電訪問時的回答,隔日刊在報紙的娛樂新聞頭版,也像在乘機宣佈他將徹底終結流連溫柔鄉的惡息。

  當然最高興的莫過於賀正武,這個用盡心機欲讓他改邪歸正,卻比不上一場猛烈撞擊就達到目的的賀家大老爺。

  另外還有帶著興味眸光,欣賞這篇有趣報導的賀紹洋,他坐在辦公桌前,大剌剌的攤開報紙仔細閱讀,深怕遺漏賀紹威轉性後的「深情告白」。

  待他合上報紙後,抬眼望著郭芳瑜,語帶玄機的問:「我二哥話中指的女人是妳嗎?」

  「這要問他。」郭芳瑜淡然的回應,彷彿不感興趣。

  「先問妳比較快,妳跟我二哥有沒有可能?」

  「不知道。」

  「你們之間的爭執有改善嗎?」賀紹洋不死心的續問,儘管得到的是短短幾個字,他仍樂此不疲,因為沒意外的話,就能從其中嗅到一些線索。

  「好像吧。」郭芳瑜像是懶得回答他的疑問。

  「怎說?應該有發生一些事吧……」

  「你非打破沙鍋問到底嗎?」他持續的干擾,讓郭芳瑜不得已放下手邊的工作,抬頭盯著他,見他點頭,她歎氣,「好吧,如果不說,我的耳根子可能會被你吵得不得安寧。」

  賀紹洋聽完郭芳瑜大致的敘述,難以置信。

  「朋友?就算妳還不原諒他,也別這樣戲弄他,況且妳不是早跟爺爺提過計畫停止的事了?」

  「我沒戲弄他,這也跟計畫沒有關係,只是我的想法。」

  沒有人在受到侮辱後,還能若無其事的跟對方相處,因此她遞上辭職信後,便避重就輕的向爺表達她的退意,儘管爺拜託她將計畫執行完畢,她仍是拒絕。

  後來爺不再勉強她,介紹她到紹洋這裡工作,也是擔任助理,她很清楚他是硬安排這職缺給她,縱使她堅決不接受,但仍承受不了他們頻頻的遊說攻勢,最後只有舉白旗投降。

  不過這件事紹威並不曉得,她並非刻意隱瞞不提,而是覺得順其自然就好。

  「但聽來你們已算兩情相悅,何必搞得如此複雜,難道妳不想幫助他重拾對愛情的信心?」賀紹洋蹙眉,納悶她的做法。

  「那不是我能做的,理由如我所說,若他跳脫不開,無論我多麼努力,還是無法政變他的觀點,既然關鍵掌握在他自己手中,旁人不便插手,以免落得裡外不是人。」這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如果她答應跟他交往,開始或許很平順,難保哪天一有風吹草動,他會多疑多想,爭吵便隨之發生。

  「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這有賴彼此在這段感情的付出,日子久了,他一定能夠打從心底毫無芥蒂的接納妳。」賀紹洋勸說,不忍看明明相愛的人,為了「背叛」的隱憂而無法聚守。

  「再說吧,我們已經浪費太多辦公時間討論這個話題。」畢竟在各持己見的情況下,沒有共識可言。

  「妳該不會要拿應付我二哥那套用在我身上?」

  「哪套?」郭芳瑜不解。

  「閒聊時間不可超過五分鐘!」二哥跟他提及的公約內容,他只有兩個字形容,便是「真絕」。

  「呵,原來他有跟你說過,其實我很重視有效利用時間,所以看到他在辦公時間跟女人閒聊打屁,就覺得他在浪費生命。」

  「不是爺爺教妳的?」

  「爺只教我技巧,大部分的時候我得急中生智,那段日子隱藏自己的個性滿彆扭的,還好現在不用了……呼!鬆了口氣。」郭芳瑜誇張的吐大氣。

  「辛苦妳了。」

  「我才不辛苦,辛苦的是爺,一把年紀了,還得為子孫操勞。」

  「妳瞭解爺爺的辛勞,何不完成他的心願?」賀紹洋抓住她的話意試探。

  「他的心願我承擔不起,也沒資格捧賀家二孫媳婦的碗,相信會有更適合的人選。」郭芳瑜明白他的暗示,斬釘截鐵的道。

  「不就是妳了?」

  「別說笑了,要是你再繼續藉故浪費我的時間,我會考慮像對待你二哥一樣,訂個辦公室公約,照公約行事,增進辦事效率。」郭芳瑜故意板起臉。

  「哦,不!謝謝妳,我還是輕鬆自在點好。」賀紹洋舉雙手制止她的企圖。

  「最好,我省得麻煩,做事了。」

  「是,我的好助理。」

  「你怎麼又來了?」被簇擁到門口的郭芳瑜,連日來對賀紹威同樣的行徑已心知肚明,但在見到他後,莫可奈何的語氣仍是輕易流洩出嘴。

  「用餐,不歡迎嗎?」

  「不是,只是沒看過像你這樣的客人,已經整整來了一個禮拜,吃不膩嗎?」郭芳瑜瞅睇他。

  在彼此同意以「朋友」身份相處後,他們之間多了份曖昧不清的情愫,卻又謹守界線,徘徊在十字路口,不敢多想該朝哪個路口邁進。

  而這樣的互動,賀紹洋無法理解,多次說服她乾脆「撩落去」,別再龜毛的考慮將來,畢竟那是個未知數,要是兩人能夠一起培養這段感情,未來是會跟著改變的,寬廣的道路在等著他們。

  郭芳瑜依然只是笑笑,反正到目前為止,這種模式對雙方來講都是最保險的,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美味的食物,多吃幾次都不會膩。」

  「是,客人愛吃,我們不敢有意見,要坐同樣的位子嗎?」郭芳瑜邊走邊詢問他的意願。

  「對,在那個角落我可以思考一些事及……」欣賞她忙碌的身影、甜美的笑靨,這些都是能夠沉澱他一天工作後煩躁的良藥。

  「要吃什麼?」郭芳瑜隱約察覺到他將說的話,也不續問,轉而詢問他今晚要吃的餐點。

  「一樣。」賀紹威毫不遲疑的說。

  「好的,請你稍等。」

  郭芳瑜記下他所點的餐,轉身退去時,有位客人突然衝到賀紹威的對面位子自動坐下。

  「紹威,好久不見!」

  「是妳。」乍見她,賀紹威的心一緊,過往的事排山倒海的湧上腦海。

  「不想見到我?」王玲玲嬌媚的輕問。

  「只是很訝異,我們從高中畢業後就沒見過了。」賀紹威聲音淡然,儘管臉龐察覺不到一絲異狀,內心卻是錯綜複雜。

  「我……對不起,是我的錯。」王玲玲柔情萬千的眨著眼。

  「這是妳的選擇,我不便說什麼。」賀紹威輕描淡寫的帶過。

  原來自己能夠平心靜氣的跟她談話,那年爭執的事一瞬間不真實得彷若夢境,痛苦的感受似乎也不再嚴厲的侵略他的理智,該是時間的流逝帶走了這些哀傷,既然如此,他還介意什麼?

  膽小吧?怕再經歷一次類似的傷害。

  「其實這幾年我過得不好,加上在報章雜誌看到你的新聞,我很後悔,想要找你又擔心你還在生氣,剛才我是鼓起好大的勇氣才過來的。」

  「是嗎?」賀紹威不置可否。

  「我們還能做『朋友』嗎?」王玲玲主動伸手示意。

  朋友!芳瑜那晚也是這麼跟他說,聽到時他是如釋重負,也表示她的寬宏大量,那麼此時他是否也該如法炮製,展現他的氣度?

  不,他辦不到,曾背叛他的女人還有什麼資格當他的「朋友」?

  「抱歉,我想『朋友』這身份對我而言太沉重,目前的我還沒辦法裝作若無其事的跟妳做朋友。」

  「那我不打擾你了,本來……算了,沒什麼。」王玲玲欲言又止,黯然的回到原先的位子。

  賀紹威盯著她落寞離去的背影,同情心浮起,差點衝動的脫口喚住她,後來因郭芳瑜送餐過來而作罷。

  「她是誰啊?怎麼坐一下又回座位,不一起用餐?」

  「不方便,她是我前女友。」

  「哦!那你的表現還不錯喔,沒有大吼大叫兼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叫她快滾,免得你看了怒意難消。」為了緩和他顯得沉重的神情,她故意調侃他。

  「這是公眾場合,而且再次見到她,發現沒那麼生氣了,只是芥蒂還在。」賀紹威指著胸口。

  「很好啊,你的復元指日可待。」郭芳瑜揚唇讚許,「用餐吧,我去忙。」

  用完餐,賀紹威已習慣性的等郭芳瑜下班,當兩人走出餐廳時,一陣男女爭吵聲迴盪在寂靜的街道,誘使人停下腳步張望一下,他們自然也不例外。

  視線望過去,賀紹威皺眉,拉著郭芳瑜掉頭就走,但眼尖的王玲玲已經看到,急切的跑到他面前,勾住他的手臂。

  「紹威,不要走,陪我。」

  「王玲玲,妳什麼意思,當著我的面,跟其他男人勾三搭四。哦,不是,是前男友,我的手下敗將賀紹威。」男人瞧清賀紹威的面貌後,不屑的悶哼。

  「話不要講得這麼尖酸刻薄。」賀紹威冷眼望著叫囂的男人。

  他是政治名門的第二代,也是王玲玲腳踏兩條船的另一個對象,李子良。

  本來他們在學校是良性競爭的好同學,下課後也會一起切磋功課,直到王玲玲介入,同窗之誼徹底出現裂痕,最後終於宣告翻臉。

  「不然要我說什麼?搶輸女人的無用男人,前陣子還被揭露『不舉』,不會是用得太過火引發的後遺症吧?」李子良嘲笑。

  「緋聞不可信,我已經澄清。」相較於他的盛氣凌人,賀紹威溫文儒雅的風度仍在,沒跟他一起揚起漫天大浪。

  「誰知道,話是你自己在講,沒人能作證。」

  一旁的郭芳瑜,越來越受不了冷嘲熱諷的李子良,明明錯在先的人是他,碰到紹威一點愧疚都沒有就算了,居然還目中無人、無禮至極。

  於是她壓抑不住胸臆熾熱的火苗,當著眾人的面,緩緩的道──

  「我可以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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