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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是失眠比較難受,還是惡夢比較難熬?
泡了個熱水澡,喝了杯熱牛奶,數了成千上萬隻羊,上官翩翩依舊沒有絲毫睡意。
她的工作範圍畢竟也算半個演藝圈,要找來一個人模人樣的臨時演員不算困難,演練了一下午,今天勉強矇混過去,但是明天以後該怎麼辦?
叩叩的敲門聲忽地撞進她心上,極度糾結的思緒在這一秒先停止了拉扯。
是他嗎?
她屏住呼吸,遲疑了半晌,她還是決定開門,不料門外站的並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睡了嗎?」伊詠情對她搖搖手上深紅色酒瓶與酒杯,顯然她今晚也難入眠。
上官翩翩感覺的出來她有話想說,閃身讓她進入房間,她反手關上門,主動替伊詠情先斟滿酒杯,「媽,你想和我聊什麼?」
「呵呵!常聽見父子一起小酌,很少有母女會一起對飲的,我們家還真與眾不同。」
「對呀!所以我們感情特別好。」雖然她喝不醉,今晚,紅酒還是比熱牛奶能博她歡心。
伊詠情微笑不語,默默啜飲了半杯紅艷,神情開始若有所思,反常的安靜令上官翩翩不敢妄想原因,卻不由得心虛。
「你……有心事?」很少看見媽凝重的表情,莫非是她知道了什麼?
輕撫女兒柔順長髮,伊詠情的眼中透著欣慰,「才一轉眼,你就已經長這麼大了,想到你出生的那一天,好像只是昨天的事……真的好快,你不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
是今晚的事牽動母親不捨女兒出嫁的心情了?上官翩翩靠著她眉頭,想讓她回味小女兒的愛撒嬌。
「我又沒有一定要嫁。」其實……她也想一輩子不嫁。
「可是你總有一天也會是別人的呀!」呵!看起來,比較像是她這個做媽媽的在耍賴。
「你放心,就像你和哥說的,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不管我有沒有嫁出去,我永遠都是你的翩翩。」她承認她是愛上哥哥的壞女人,是會勾引哥哥的心理變態,但她從來沒想過傷害任何人,尤其是她的家人。
伊詠情放下酒杯,緊緊握著她雙手,「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喜歡當上官翩翩嗎?」
一個炸彈暴投進腦袋,上官翩翩的心跳亂了拍,「幹嘛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伊詠情又沉默了,空氣似乎跟著凝固,「你……有件事我掙扎了好久,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告訴你,剛才我和你爸在電話中商量過了,我們認為是時候讓你自己作選擇。」
「什麼事要這麼嚴肅?」全身神經沒來由繃緊,上官翩翩的第六感告訴她,這會是一件震撼她人生的消息。
「其實你早就知道了,是你故意忘記了,在這件事成為你的惡夢後,我們就不敢隨便提起。」
她頓了一會兒,然後緩緩道:「當年在香港赫赫有名的黑道老大,身邊有個美麗的情婦對他情深意重,黑道堂口裡有人野心勃勃想要篡位,最忠心耿耿的情婦首先遭殃,她肚子裡的孩子硬被抹黑成是與堂口副首偷情的證據,為了躲過老大的追殺令,她逃到了法國。」伊詠情將杯中香紅一飲而盡,是滋潤乾澀的喉嚨,也是期待能有多些勇氣公開秘密。
「我意外聽說這件事,發現這女人竟是我大學同學,她善良勇敢,曾經在我出任務時冒險救過我的命,她的事我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理,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受了重傷而且正要臨盆,我幫忙接生下孩子後,她只剩最後一口氣求我照顧她的孩子,然後她就再也沒張開過眼睛。」
靜靜聽她訴說,上官翩翩並不想打斷她回憶,事實上她隱約猜到什麼,沒有勇氣開口。
「我遵守諾言將孩子帶回台灣並且視如己出,而香港堂口那裡經過幾年混亂,篡位的陰謀被拆穿那天,老大早已有名無權,他終於知道真相,動員所有人脈要找回孩子,一方面也有人心狠手辣要趕盡殺絕,在那孩子小學畢業那天,兩方人馬同時找上門,我沒時間等待援兵,就單槍匹馬趕到現場,看到你爭我奪的畫面血腥嚇壞了孩子……」
「在我伊詠情手裡接生的生命,就算是閻羅王也別想輕舉妄動,我小腿上這道疤就是那時留下的戰績,遺憾的是那老大仍然不幸喪生。」她輕撫腿上肉色的痕跡,當年的硬仗幾乎要了她小命,「好在我本來就不愛穿裙子,這疤也影響不了我什麼。」
上官翩翩可以想見連神醫都無法完全平撫的傷有多嚴重,手捂著小嘴她淚如湧泉,母親拼了命保住的孩子,不在乎同歸於盡也要守護的孩子……
她不住啜泣,伊詠情萬分心疼,「我受的傷真的不算什麼,我最擔心那個可憐孩子心裡會留下陰影,奇怪的是,那孩子回家一覺醒來後居然不記得發生什麼事,除了常作惡夢之外,生活作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聽說這是創傷後常見片段的失憶,本來我想藉由催眠,根除那孩子小小心靈中所有不愉快,同時又擔心催眠指令不經意被解除的話,排山倒海的恐懼可能更讓孩子難以承受……經過商討,我們決定將孩子送出國,換個環境看能否改善惡夢,我們順道可以專心把整件事的禍源處理乾淨。」
伊詠情說到一個段落,上官翩翩已痛哭失聲,「所以大家都知道我不是……」
「只有長輩們知道,出事那天拓揚正好去參加夏令營,事後跟你一樣都以為我行動不便是因為車禍。」上官翩翩啞然無語,伊詠情也不禁哽咽。
「不曉得現在說這個會不會太早,其實你本姓韓,如果……如果你有計劃要結婚生子,你可以考慮恢復本姓,不用太顧慮我們,我是說……你永遠都是我最驕傲的女兒,不管怎樣都不會改變的。」是不是年紀越大,人就變得越脆弱,她記得以前她沒這麼愛哭的。
親生母親一樣無私的疼愛,上官翩翩的內心如浪起伏,曾經,她多希望她可以不是上官翩翩,但她何其有幸能擁有一對寬容大愛的父母,如果沒有上官家,現在她會流落何方?或許她根本無緣來到這個世界。
她和那個男人有沒有血緣關係已經不再重要了,反正不管她是妹妹,還是普通的女人,他怎麼盡力都無法愛上她。
她差點墮落地獄,這一刻忽然得到救贖,她不是心理變態、她不是惡魔、她沒有造孽……
她很感謝上蒼了,有機會重生,她怎麼可以辜負恩同再造的期待?她不可以殘忍抹煞他們心中完美女兒的形象。
「媽,我永遠、永遠都會是上官家最驕傲的女兒……」
如果,她早些時候知道他們其實沒有血緣關係,也許她會有勇氣執著下去,但是,當他親口說出不管是不是兄妹,他對她都不會有男女之情,她就無能為力勉強他再給彼此嘗試相愛的機會了……
她的決定無庸置疑,從今後她會稱職扮演好她的角色,如此一來,荒無的心也找不到理由死灰復燃……
***
一夜無眠,心情卻意外的平靜,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這是上官翩翩昨晚決定新增的座右簡單梳洗過後,對著鏡子練習好久,試圖找回從前招牌的甜笑。
嘴角好酸,怎樣都有點差強人意,她只好安慰自己,有力氣揚起嘴角已經很不簡單。
深吸口氣,她準備迎接嶄新的一天,打開房門,看見那個叫做哥哥的男人,她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嗨,早安!」雖然僵硬,起碼也是一個微笑。
上官拓揚倚在牆邊,有股想扯爛她嘴角的衝動,他煩躁得失眠,又在這裡站了將近兩個小時,不是為了等待一個假笑。
「你沒別的話好說嗎?」
「我要下樓吃早餐。」眼前一雙如鷹銳利怒氣騰騰,她不由得驚慌,她假裝視若無睹,打算越過他直接下樓,卻冷不防被困在一雙鐵臂之中,「別這樣,讓媽看見怎麼辦?」
「她一大早就出門了,應該是迫不及待去找那些叔叔阿姨,分享她女兒找到如意郎君的好消息吧!」濃濃的煙硝味還夾雜一絲絲酸意。
「那你……」
「我看見那傢伙抱你。」來自地獄般冰冷的嗓音,昨晚那畫面到現在還令他很不舒服。
原來他看見了那個禮貌性的擁抱?但這不就是他要的嗎?她不想多作解釋,眉心微皺沒有作聲。
她的沉默助燃他的火氣,「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希望我和他是什麼關係,我們就是什麼關係。」
「你在挑釁我?」他逼近她,咬牙切齒瞪著她。
她幽幽一歎,她記得這男人昨天才苦口婆心勸她放棄,現在又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他到底想要怎樣?
「我只是想如你所願。」在他的認知中他們還是兄妹,她只是想讓犯錯的他好過一點有錯嗎?
「該死!」他一拳重重落在她身後的牆壁,她嚇得閉起眼睛,「我希望你找到幸福,但前提是要你真的放下我們之間的一切!」
「你怎麼知道我放不下?」
「我明明看見你眼裡對我的依戀,要我怎麼眼睜睜看你帶著對我的感情,勉強投入別人的懷抱?」
「那你可以假裝看不到,過去幾年你不知道我的心意,你不也過得好好的?」
「問題我就是看到了,我不想假裝看不到!」
「你是存心找麻煩嗎?」她也火了!她已經很盡力配合,他卻得寸進尺,他不知道死心也是需要時間的嗎?
「我不要你意氣用事,衝動作出錯誤的選擇。」
「對!用說的都很輕鬆,你為什麼不想想是誰逼我衝動的?」她氣得想哭,深吸了口氣,她試圖冷靜,「我答應你會放棄、會真心愛上別人……哥,拜託你讓我自己努力好不好?」
上官拓揚全身一震,這個稱謂是他極力挽回的關係,卻像是把利刃刺進他心裡,那雙回到藏匿、閃避的眼眸令他心痛。
「哥,不管是同情還是施捨,就算是你一時迷惑,我都很感謝你盡力試過愛上我,徹底想過之後,我也認為能和你當一輩子兄妹是我的福氣……哥,你放心,我是真的這麼想,不是只有你希望我有好的歸屬,做妹妹的我,也希望你能找到真命天女,所以哥……」
「閉嘴!」他重重吻上她,阻止她拚命說出令彼此難受的違心之論。
侵略性十足的親吻,有點霸道、有點粗暴,因為難捨所以難分,環抱在上官翩翩腰際的手臂牢牢緊鎖,隱約洩漏無法心甘情願放手。
他唇舌如火猛烈,她全身虛軟險些站不住身子,一度以為連靈魂都會被燃燒殆盡。
火熱的親吻在兩入都快喘不過氣時稍歇,滾燙的雙唇還依依不捨緊貼著可口柔軟。
分不清是誰的喘息熾熱,上官翩翩在暈眩前逼自己清醒,「是你說不管我們有沒有血緣關係,你都不會愛上我的……」
「所以呢?」他也痛恨他的矛盾,無力回答也不想回答,乾脆把問題丟給她。
「既然你只想把我當妹妹,就不該這麼做。」
他也不想只當她是妹妹,但她偏偏就是他妹妹,不知道她是否有嚐到他唇邊的苦澀,「我覺得我快發瘋了……」
他忽冷忽熱的態度才快把她逼瘋吧!「夠了!我們不該再靠那麼近。」
趁他沒留意時,上官翩翩用力推開他,她不懂他為什麼說要放手,又不肯放過她,可她清楚知道她有千百個需要逃跑的理由。
他下假思索把她逮回懷抱裡鄭重宣告,「我決定了!除非確定你只把我當成哥哥,否則我不會隨便放你走。」
她愕然了,不禁懷疑他是否想報復她害他平靜的生活起了波瀾,才會故意刁難她。
「那拜託你幫個忙,不要再做讓我很難把你當哥哥的事好嗎?」
「我盡量。」尾聲方落,他隨即違背承諾,低頭舐去她頰邊害他心□的晶透。
她眼淚掉得更凶,抵在他胸膛上的小手無力拉開更多距離,「媽隨時會回來,你放開我好不好?」原本的堅持在渙散,她必須再次提醒自己。
上官拓揚平靜的鬆開手,又猛然將她納入懷中,她還來不及反應,他一腳踹開她未闔緊的房門,拉她進入房裡,然後反手鎖上門。
他狂烈襲上她的唇,大手急切探入她上衣,不費吹灰之力尋到一團柔軟,一把扯下阻礙他手感的遮蔽。
突如其來的熱情她無力招架,烈焰似的唇舌橫掃至她細膩的頸間,她幾乎全身虛軟。
「為什麼要這樣……」她忍不住懷抱一絲希望,他所謂的不愛其實口是心非。
他沒有回答,只是迫切的吻她,他知道他很可惡、很矛盾,但是他不由自主。
從潘朵拉闖入他生命中開始,他判斷是非的能力就被瓦解,他的原則、人格、道德觀全部被顛覆,他自己也覺得太瘋狂!
將她攔腰抱起,輕輕放在床上,他始終沒有停止吻她,「氣我嗎?」
印象中他問過她這問題,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喚她貓咪,上官翩翩想很有勇氣點頭,他包覆她耳珠的唇舌卻太溫柔。影響她連嘴硬的力氣都沒有。
她忽然意識到他不停止追逐,可能只是男人本能狩獵慾望使然,這猜測教她好委屈、好心酸,她摀住小臉,想藏匿脆弱,眼淚還是溢出指縫。
上官拓揚拉下她欲蓋彌彰的手,她的答案他心知肚明,如果說她有一絲絲氣,也是因為有太多的愛。
他攫住她讓淚沾濕的小嘴,試圖將一席酸澀通通沒收,讓她甜心般的嘴唇早日恢復柔漾。
她彷彿是寫著毒藥的糖罐,裡頭七彩繽紛的星星糖極致香甜,究竟是否無害需要一嚐再嚐才能確定……最怕是還沒論定前不小心上了癮,任星星鋒利的邊際劃破唇舌,和著血品嚐依舊甘之如飴。
他知道染毒的下場,卻不知不覺淪陷……
***
「今天我們邀請到的是建築界最亮眼的一顆星,剛獲得國際建築獎的上官拓揚!」好不容易才請到的特別來賓,攝影棚裡所有工作人員無不嚴陣以待。
「Sun,這次的建築特展中,你代表亞洲交出漂亮的成績單,獲得各國一致好評,甚至被誇為擁有魔法的建築師,你要不要和我們分享一下你創作的概念?」
「這次作品的草圖其實很早就完成,真正決定動工的靈感,是來自英國一位我很欣賞的建築設計師,他流動建築線條的創意令我相當敬佩。」要不是配合宣傳建築特展,他根本不愛對著鏡頭說話。
「那你在構築『潘朵拉的寶盒』時,有主要想傳遞的意思嗎?」
墨黑的眼怔了怔,他忽地不作聲,直播的現場氣氛頓時很乾,副控室裡連忙有人打暗號,主持人收到示意正欲一轉話鋒,上官拓揚又不慌不忙的打開尊口。
「看起來七彩絢爛的,身歷其境方知刻劃簡單,以為輕描淡寫時,又發現深刻奪目……不走進潘朵拉的寶盒親眼窺視感受,誰知道潘朵拉的美麗是惡意還是無辜?」
「好、好抽像的意境呀!」
鷹眼不著痕跡一掃,他不消想也知道這傢伙沒有慧根,「建築物看來沒有生命,卻能勾搭出流動生命力,好像潘朵拉看似平凡的寶盒,落入有心人眼中就會感染神秘吸引力,開啟寶盒的基那便被賦予珍藏寶盒的任務,散亂幽榮光還是禍源見仁見智。」
還是不懂,「真是太奇妙了!」
所以說他討厭上一般談話性節目,他該先篩選過主持人的,算了!他本來就不期許有人感同身受。
「我打造潘朵拉的寶盒時,刻意用晶透質材作為鋼骨,柔軟的線條彷彿注入倔強,仿鑽石紋路以琉璃費時燒融,勾勒出飛舞緞帶的錯覺,頂上隱約透光的黑色屏障讓人自行判斷黑夜光明,走入潘朵拉的寶盒置身其中時,每個人的體驗一定不同。」
「我想不見棺材不掉……呃……我的意思是,百聞不如一見,我想只要親自拜訪過這座神秘宮殿就能心領神會。」
唉!算了!對牛彈琴太累人,「嗯!這次的建築展覽,歡迎有興趣的各位一起共襄盛舉。」
「是的!聽說每天觀賞展覽的前三十名嘉賓,還能得到這張你親自替建築展設計的紀念卡片對吧?」拿起桌上事先準備的樣板,主持人很樂意轉移焦點,「上面那只踮著腳尖站在蝶型面具上的貓咪,莫非是象徵潘朵拉的使者?各位喜歡欣賞建築的觀眾不妨……」
唷?忽然開竅了!這傢伙素質不算太差,「沒錯,凌駕於彩蝶面具上的招搖姿態,是潘朵拉親自化身招引人心的使者。」
哈!真是誤打誤撞呀!主持人暗自捏了把冷汗之際,又瞥見工作人員提示的小板子:訪談時間太短……關注感情……
媽呀!看不出來他已經很盡力了嗎?嗚……都怪他太習慣自由主持的風格不肯事先對稿,這一次踢到鐵板了!
「對了,Sun,你的感情世界也一直是大家關心的焦點,不曉得『潘朵拉的寶盒』這個設計有否透露你最近感情的動向?」
硬著頭皮問,得到一陣沉默,連句無可奉告都沒有,頭一次過上如此難訪的來賓,任憑身經百戰的主持人也欲哭無淚。
「神秘、隨性、瀟灑、細膩,想進一步瞭解當代的藝術大師,就從他最新的作品『潘朵拉的寶盒』裡采尋吧!非常高興Sun百忙之中抽空參加我們的節目……」攝影棚內主持人急忙草率結尾,攝影棚外一雙美目盼兮流轉驚喜,唇角勾藏一抹意味深長。
戴著鴨舌帽一身率性打扮的衛蕾,從鄰近攝影棚內探出頭來左顧右盼,看見一張精緻小臉在隔壁棚外對著高掛的閉路電視發呆,她忙不迭招呼,「翩,喝完水了沒?進棚拍照囉!」
「好,馬上來。」嬌嫩的嗓音輕聲應。仰頭再望了一會兒,唇邊一朵飛揚更飄逸。
差點讓他騙過去了……可惡的壞傢伙,她差點讓他騙過去了!
是她以為的那樣嗎?這幾天訓練走向麻痺的心瞬間活躍起來,稍壓下澎湃,她還不敢妄下斷論,她得仔細確定才能安心。
***
向公司告一段長假,實地走訪一趟「潘朵拉的寶盒」,事實的真相如何,上官翩翩完全暸然於胸。
那個可惡的壞傢伙,害她白白浪費一缸子眼淚,饒是她再怎麼好脾氣,都忍不住咬著牙忿忿地。
如果那男人對她無情,她自是不會強求,作亂對她恩重如山的上官家,但是……
她真的相信他不是故意殘忍,不過他傷了她是事實,他逼她死心就算,卻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即使不難猜出他強烈的佔有慾,使她有點小小甜蜜,可這手段踩著了貓兒的尾巴!所以她要反咬他一口,決定不那麼快讓他知道她的大秘密。
想起那張飄著淡雅香氣的卡片,一隻姿態高貴、眼神無辜的貓咪像在淺淺微笑,無疑又帶給上官翩翩莫大的勇氣。
好一個不是妹妹也不會愛上她呀!管他這句話的出發點是什麼,膽敢這樣欺騙她,他最好已經有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
佔地百坪的別墅外停了一台不陌生的跑車,一個俐落的轉彎,上官翩翩漂亮的將車停在跑車旁邊,拿著包裝精美的禮物盒下了車,此刻她一顆心噗通、噗通的快跳出喉嚨。
萬分緊張又期待的按下門鈴,她不意外會是愛妻心切的炎熠熙前來應門,走過客廳,大大小小的禮物一落落堆疊整齊,想來是昨日寶寶滿月,幾個長輩親戚特地祝賀吧!
「小嫣,恭喜你!」興奮的給好友一個大大擁抱,順道送上她精心挑選的禮物。
「謝謝!」第二次當媽,聿垣嫣心情依舊無比激動,不過有了前車之鑒,這次做完月子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洗頭,將自己打點整齊乾淨,省得見客時一顆油頭狼狽尷尬,還記得上次翩翩差點被她油膩的頭髮嗆昏。
「我等不及想看炎小帥了,他在哪裡?」睜著水眸四處盼望,她只看見空蕩蕩的嬰兒車。
「想看炎小帥的人可能都要抽號碼牌了,我們昨天才剛出關,小帥的奶奶和外婆就分好時間輪流帶他,連我們做父母的要見他現在都得先預約了,而愛弟心切的炎小妞,也在第一時間包袱款款跟著弟弟兩邊跑,我跟熙現在是一對沒人要的老孤單。」
「有時間讓你們單獨相處,別說你沒有一點竊喜。」
「噓!你瞭解我就好,不用講得這麼明白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重色輕子的壞媽媽!」聿垣嫣故意俏皮一笑,接著上下打量她,「我都生兩個了,什麼時候才換你?」
「好,我會盡量加快馬力啦!」接過炎熠熙剛沖泡好的花茶,她以眼神表示感謝。
上官拓揚若無其事聽眾人聊天,心底其實一陣悶,那女人怎麼回事?從進門到現在看都沒看他一眼,不過也因為她有意無意忽略他存在,他才可以明目張膽盯著她不放,他並非故意注視,但眼睛就是離不開她。
幾天不見她過得不錯嘛!一點也沒有被情所傷的感覺,不像他整日有好幾次得提醒自己別想她。
難不成她對他真的已經死心?一雙靈活的大眼睛冷不防對上他,他心虛則過頭。
「你今天好安靜喔!」上官翩翩故作不經意的問,事實上她打從一進門就在注意他,當然也曉得他在偷看她。
唷!他還以為她真當他是隱形的,「有嗎?」
她認真點頭,「你心情不好還是生病了?」
「沒有!」這女人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奇怪!「你這幾天在幹嘛?」他假裝隨口問問。她臉上晶亮的神采怎麼令他心裡沒來由的直發毛?
「還不就是在工作。」她含蓄的答,不可能老實招認她心情上的轉變,以及忙著思索向一個嘴硬的壞傢伙展開反擊。
「喔!」不對!就算是對他徹底死心,也不可能是這種態度,她太自然到太不自然了,莫非是被傷得太深影響神智?
他眼裡的困擾逗樂了她,向來她都是被他耍弄的份,走一趟「潘朵拉的寶盒」果然不虛此行,糾結的腦袋基時茅塞頓開。
為何他反反覆覆,一下把她往心房外推、一下又緊抓在掌心中不放,原來他和她一樣不由自主慌亂不已,不是只有他牽動著她,害她不知如何是好,他也早受了潘朵拉的蠱惑深深墜跌。
是因為她是妹妹的緣故吧!她在愛情裡不折不扣是個傻瓜,可她不真的是個笨蛋,她能夠理解他的痛苦無奈,但她還是氣他太折磨她,要不是他一句謊話傷了她,她就會在知道他們之間沒有禁忌關係時頭一個與他分享。
倘若不是打擊太大又讓一時震撼沖昏腦袋,她又怎會看不清他矛盾掙扎,輕易讓他騙過,白受了這麼多煎熬拉扯?
可惡的撒旦!他明知潘朵拉縴弱外表下有堅毅執著的勇氣,竟還敢大膽挑釁?若不是她親眼見到那座替潘朵拉量身打造的宮殿,恐怕就會讓他唬住,欺瞞一輩子了!
潘朵拉散亂的是禍源還是榮光?好!她倒要看看這男人嘴硬到什麼時候?
談笑之間,沁得出水的嗓音輕柔呼喚,「哥。」
真的怪!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什麼?」
「怎麼都不說話?」打著無辜的招牌笑容,貝齒輕啃粉紅色的嘴唇。「你舌頭被貓咬掉了嗎?」
只有一秒的功夫,一閃而過的小動作,上官拓揚很確定他看見了,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他妹妹……模樣清靈出塵其實古靈精怪,真鬥起嘴來不見得輸他。
潘朵拉……神秘面具下柔情似水又萬千性感,教人不禁執意想捉摸。
貓咪……時而優雅、時而傻氣,他無意中發現有趣又奇妙的小東西。
這三者從不曾正面衝突,巧妙搭配便有他難以抗拒源源不絕的無窮潛力,是他看錯了嗎?
眨眼間,他似乎看見了一隻擁有潘朵拉靈魂,叫上官翩翩的貓咪……
***
果然沒錯,當鶼鰈情深的炎家夫妻一同下樓準備晚餐時,上官拓揚隱約不安的預感成真了。
優雅的貓咪一步一步搖曳生姿,走到上官拓揚面前,柔順蹲在他身前,送他欣賞寬鬆領口下一對飽滿鮮甜。「這件是我新買的衣服,好看嗎?」
他沒料到她有此一舉,怔忡間忘了應該立刻把她推開,聿妲嫣偏還在此時進來撞見這一幕。
「你、你們……」
「我剛剛不小心跌倒了,腳好痛!」一張柔嫩吃痛地埋在他頸窩,軟軟的小舌悄悄往他動脈一掃。
頸上熱氣輕拂濕意,上官拓揚該死的確定她在舔他,這女人好大的膽子敢挑逗他。
「你還好吧?要不要去醫院?」聿妲嫣趕忙上前蹲在她腳邊,奇怪!看起來沒事呀?
「不用了,我想應該沒有扭到筋骨吧!」她飛快在那張抿得死緊的嘴唇上偷印一吻。
「你確定?扭到腳可大可小!」
「別擔心,我沒事。」讓好友擔心她很抱歉,但惡作劇得逞真的好好玩,一隻小手趁機貼上加重起伏的胸膛畫圓。「你放心,我親愛的……哥哥會照顧我的。」
她知道不太可能,但……「翩翩,你喝醉了嗎?」
「怎麼可能?」剛才聊天喝的只是氣泡酒而已,對她來說比開水還淡而無味。
這點上官拓揚可以替她作證,他可以確定這女人絕對沒有喝醉!天殺的!她又偷舔他!這女人何時從妖進化為魔了?
「小嫣,對不起,我想我還是先回去休息好了。」小嫣,對不起!等復仇大業成功,她一定會鉅細靡遺報告的,「親愛的……哥,我腳好痛,可能沒法自己開車了,你順路載我一程好嗎?」
「好!」最好他不順路,敢情她蠢到忘了他們同住一個屋簷下?
從來沒有在愛情中耍過任性的貓咪剛學會得寸進尺怎麼寫,就愛上了這四個字,「親愛的……哥,我腳好痛,可能要麻煩你抱我去車上了。」
一張俊臉表情嚴重扭曲,嘴角隱隱在抽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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