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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正式上班前,公司一再提點的安全教育有交代,倘若不幸進了警局,絕對不要承認自己是公司的小姐,最好說是來找朋友、借廁所,無論面對什麼問題一律都答不知道、不清楚,免得多說多錯,苦了自己也連累了公司。
但是在警察局裡耗了兩個小時,不曉得重覆了幾百遍的不知道、沒有,杜筱月又累又無奈,偏偏警察大人就是不相信她的說詞,好像就是要聽到她親口承認她有替客人做特別的服務才肯相信這是實話。
「我真的不知道。」第N遍的不知道,並非是她要替自己脫罪,而是她才第一天上班,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小姐,請妳合作一點好嗎?」
「我已經很合作了。」
「妳同事已經全都承認了,妳也老實承認吧!」
「到底要我承認什麼?」十分鐘前不是才問過同樣的問題,現在是鬼打牆嗎?
看著杜筱月快被囉唆的員警逼瘋的模樣,不遠處的伊勁涯不禁搖頭失笑,這就是警方隔離偵訊的目的,防止串供也方便套話。
他就覺得奇怪,無憑無據的情況下,警察怎敢貿然的衝進酒店,無懼這間店幕後撐腰的老闆有什麼樣的背景,剛剛才得到消息是有心人為了利益關係刻意操弄,難怪酒店事前一點預警都沒有,假使不是內神通外鬼怎麼可能殺得人措手不及。
他早已聯絡律師替他全權處理這場無妄之災,現在是半看好戲的心態,等著看這個滿口謊言的小女孩還能怎麼狡辯。
「小姐,我勸妳坦白從寬,妳們店裡是否有從事性服務?妳剛才正準備和客人進行半套或全套的性交易對吧?」
「警察就可以隨便這樣污衊別人嗎?」
「我這是合理的懷疑與假設。」
「我看起來是會隨便和別人從事性交易的女人嗎?」
人格遭到懷疑,杜筱月忍不住怒氣沖沖,伊勁涯見狀卻不覺感到好笑,敢情她忘了兩天前她才找他要求援交?
「可是剛才和妳在包廂裡的男人已經承認了喔!」員警的話讓杜筱月差點氣得吐血,沒想到伊勁涯竟然會睜眼說瞎話捅她一刀!
「他承認什麼?他怎麼不說是他自己想去買春。」
「妳的意思是,妳們店裡有在賣春?」
「我哪有這麼說?」杜筱月被逮到語病,情急的阻止警員在筆錄上多添一筆,「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店裡有沒有在賣春,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真的是去買春的,但是我本人絕對沒有買春也沒有賣春。」
難道她以為只有酒店會訓練小姐的說話方式嗎?警方也有貫用的套話技倆,伊勁涯再也看不下去這個笨女人亂說話。
「不會有人懷疑妳是去買春的好嗎?」伊勁涯一屁股坐在她身旁,似乎不介意杜筱月投射過來的殺人目光,他眼眸淡淡的掃向桌上的筆錄,不只發現筆錄其實早已完成的差不多,還發現一件令他很訝異的事情。
外表稚氣未脫的杜筱月竟然快滿二十五歲了?這下誤會大了,他瞎規勸老半天,原來她根本不是無法對自己行為負責的未成年少女……
「警察先生,我的律師要順便保她,接下來她有權利保持沉默,我的律師會來找你處理後續的問題。」
伊勁涯不容置喙的口氣以及目空一切的氣勢,使得存心找杜筱月麻煩的員警自知理虧不敢再刁難,但是當事人杜筱月卻有話要說。
「警察先生你等一下。」杜筱月一臉戒慎的望著伊勁涯,「你幹嘛要幫我?」
「警察先生你別管她。」伊勁涯示意員警先照他的話做,然後又對著杜筱月說:「我想幫妳就幫妳,為什麼要理由?」他是打算為誤會她是小女生的事做點小小補償,不過沒必要老實告訴她。
「警察先生你不要理他。」杜筱月拒絕員警遞過來的筆,擺明了不想在筆錄上簽名,「你以為地球繞著你一個人轉嗎?你想保我,我就一定要讓你保?」
她倔強抬起小臉一副很有骨氣的模樣,伊勁涯沒有因她不識抬舉的執拗動氣,反而還覺得有趣,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捨得拒絕他的好意,也很少人敢對神令的伊勁涯這樣大呼小叫。
顯然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女人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今晚的臨檢是特別針對她公司的安排,能有機會脫身還不懂得把握機會。
「警察先生,可以讓我們單獨討論一下嗎?」雖是請示句,但伊勁涯的神情堅定不容拒絕。
其實不用伊勁涯要求,被他們弄得莫名其妙的警員也早就想找藉口離開,反正筆錄也大抵完成,也照上級交代的刁難過這間店的小姐,直覺告訴他在眼前這個男人面前,他最好識相一點。
偌大的辦公桌只剩下伊勁涯和杜筱月並肩坐著,不待伊勁涯開口,杜筱月就先表達強硬的態度。
「我的說謊能力可以顛倒黑白,不用你來多管閒事。」
「現在不是惱羞成怒的時候,等妳們公司派人來處理可能還要再等很久,妳確定妳想在這裡再待一晚?」
伊勁涯的話讓杜筱月又為之氣結,「誰說我是惱羞成怒?」
伊勁涯見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忿忿然的說不出話來,撇開她愛說謊這點,她喜怒形於色的個性真的很可愛。
「在筆錄上簽個名,其他的就交給我的律師處理。」
「你少在那裡假慈悲,好像多寬宏大量、多善良的樣子,上次你也是這樣的表情,害我、害我以為你是一個好人……」忍住,她一定要忍住不能哭!「結果你居然是這麼自以為是的傢伙,大騙子!」
「騙子?該說這句話的人是我吧?」他沒好氣的輕笑,她上次不也是用這樣無奈可憐的表情看他,讓他以為她只是一時迷失。
「筱月?」一道男聲在兩人突然響起,兩人不約而同回過頭去。杜筱月既驚喜又尷尬,她怎麼走到哪兒都可以遇到認識的人?
「邱叔叔?」
「我被調來這裡一個多月了,都還沒空回去看看妳,妳怎麼會在這裡?不會是妳弟弟又給妳惹麻煩了吧?」
杜筱月不知該如何解釋她進警局的事和弟弟無關,因為這件事也不是完全和弟弟沒有關係,「我、我是被抓進來的。」
她聲如蚊吶的囁嚅一字不漏的傳進邱京茂的耳朵,他抬眼環顧四周看見幾個穿著艷麗的女子低頭在作筆錄,忽然想起今天局裡有大規模的臨檢行動。
「難道妳……」
「沒錯,我和她們一起被抓進來的,但我今天才第一天上班而已,真的!」
「我被調走之前不是交代過妳,有事情盡量打電話給我,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幫忙妳嗎?妳媽看見妳這個樣子一定會很心痛。」
「我拜託你千萬別告訴我媽好不好?我不希望她為我傷心。」她知道單身的邱京茂對她母親很有好感,她也不反對親切老實的邱叔叔當她的新爸爸,不過她不能因此而一再麻煩邱叔叔,她家出事之後,邱叔叔已經幫了她們很多了。
「既然知道她會傷心,妳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如果是房東太太不肯讓妳再拖延房租,我替妳去和她談,畢竟做了幾十年鄰居,她應該會給我一點面子的,假如是妳媽在療養院的費用負擔太重,妳也可以告訴我,當初安排妳媽進療養院的時候,我就答應過要替妳們預繳費用,這句話現在還算數!」
邱京茂忍不住氣急敗壞,先跑去向同事調筆錄來看,隨即二話不說的替她辦了交保,當邱京茂拿出皮夾裡所有的錢塞進杜筱月手裡時,杜筱月急忙的要拒絕。
「邱叔叔,我不能再拿你的錢了,我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
「傻孩子,說什麼欠不欠的,我喜歡妳媽媽是公開的秘密沒錯,但我是真心把妳當成自己的女兒對待,妳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妳的個性我很清楚,我知道要不是無路可退,妳不會做違背良心出賣自己的事情,妳媽現在人還在醫院,就讓我替她照顧妳,讓我盡一份心力好不好?」
邱京茂的話令杜筱月感動得淚如雨下,「我真的不能收這些錢,房租和療養院的費用我都解決了,你不用替我擔心,大不了我答應你,假如再遇到困難,我一定會第一個麻煩你好嗎?」
邱京茂聞言不禁嘆了口氣,「妳這孩子……好吧!我就不勉強妳一定要收這些錢,但是別忘了妳的保證,有什麼問題儘管來找邱叔叔知道嗎?」
杜筱月再三向邱京茂保證不會再為了生計做出糊塗事,當她步出警局的時候也接近天亮,清晨的冷空氣讓她不自覺發抖。
杜筱月站在警局門口落寞的背影像是有股磁力吸引伊勁涯想接近,見她穿著單薄打著哆嗦,他不假思索的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頭。
「妳欠酒店的錢打算怎麼辦?」
「我哪有欠酒店什麼錢?我是說謊騙你的。」雖然身上的外套很溫暖,還有很好聞的古龍水香味,杜筱月還是要自己不能在污衊她人格的人面前示弱。
伊勁涯不意外她會生氣,剛剛他在一旁都聽見了,她遇到這麼多倒楣事,不得已要出賣自己的身體,已經夠可憐、夠委屈了,還要被他自作聰明的教訓,別說她很難原諒他,連他都很生氣自己的愚昧。
伊勁涯不由分說的將她遞還給他的外套又罩在她身上,「我一開始懷疑妳是因為好玩才出來援交,這麼巧又看見妳出現在酒店,所以才會認定妳在說謊。」
「你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一定有被害妄想症。」杜筱月緊緊揪著帶有他體溫的外套,既然這個大少爺喜歡吹冷風,她幹嘛要跟他客氣?對!是這樣沒錯,絕對不是她貪戀外套上的溫暖。
她對他的形容讓伊勁涯挑起了眉,從小父母早逝的他,長年接受各種特勤訓練出生入死,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不知人間疾苦。
「幹嘛一臉懷疑?我又沒有說錯,你不是認為不可能有人會這麼可憐,我的故事太離譜、太誇張了嗎?」
「妳的遭遇的確很不可思議,我們見面又剛好都是……」
「對!所以都是我的錯,謝謝你的提醒,為了不要又被誤會是在演戲,下次我會記得告訴別人我是單純因為愛慕虛榮所以出賣自己。」
「妳還希望有下次?」不知怎麼地,想到她可能會再走上出賣靈肉一途,他心裡就悶悶的很不好受。
「不關你的事。」她可沒忘了她還欠酒店一筆錢,方才在邱叔叔面前逞強是不想令他擔心,「像我這種說謊不打草稿的女人,為了騙錢我愛怎麼……」
「對不起。」
「不用你假惺……什麼?」
「我願意為我的自以為是誠心誠意的向妳道歉。」他承認他的個性有點傲慢霸道,但他不是不肯認錯的人,即使對方是女人他也不會拒絕為自己犯的錯低頭。
杜筱月沒想到像他這樣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肯放下身段開口向她道歉,他這樣坦率反而令她不知所措。
其實家裡接二連三發生不幸的事情,連她自己都覺得最近倒楣得太誇張,仔細想想她和伊勁涯兩次見面都在那樣的場合下,他會質疑她故意捏造可憐的背景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她做事向來無愧於心,就算是被逼走上援交、陪酒這條路,她也秉持著做人要誠實的道理,他可以不相信她、不要幫助她,但他幫她又要懷疑她是算什麼嘛!
杜筱月不曉得她現在要回答沒關係還是不接受才好,一張小嘴閉得死緊,糾結的眉頭不知道是在氣他竟然想用三言兩語化解她的不白之冤,還是氣她居然就這樣心軟,不打算再計較?
「算了!就當我倒楣,你留張名片給我好了!」
「妳是想留我的連絡方式,等想好怎麼懲罰我對妳的誤會,再來找我算帳嗎?」他半開玩笑道。
「你真的有被害妄想症耶,你的週遭一定充滿爾虞我詐,你對人性才會這樣不信任。」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豪門商場上不擇手段的鬥爭,處處都需要小心提防。
伊勁涯的眸中有一閃而過的無奈,因為工作的關係他是看過太多人性的可怕醜陋,不過他也不是真的對人性完全失去希望,只是職業病的關係,習慣用漫不經心當作保護色的他防備心的確很重。
「我沒有名片,妳直接留我的手機號碼吧!」他不知道她的目的,但是他已經知道他無須對她有所防備。
「也好。」杜筱月拿出手機記下他的號碼,順便回撥給他讓伊勁涯也知道她的電話,「不管你相不相信,這號碼我用了好幾年,不可能隨便換掉,你打這個電話就可以找到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趕快把欠你的三萬還給你的。」
伊勁涯對她要他連絡方式的原因感到訝異,「不用了,那是我……」
「你們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也許不把這點小錢放在心上,但是無功不受祿,我是因為情急,才會厚著臉皮拿那三萬塊,本來就苦無機會可以聯絡你,我說我會還錢就是會還錢。」
她不是要故作清高,也記得她目前負債累累,不過她懂做人基本的道理,經過這次的誤會之後,也提醒她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那三萬元雖然沒有讓她犧牲她的清白,卻讓她的名譽遭到誤解,士可殺不可辱,早知會如此,她還寧願那天和伊勁涯完成買賣,起碼她不會因為白拿他的錢,感覺自己欠他一份人情。
伊勁涯無謂的聳聳肩,他不可能會要她還錢的,她只想到強調她不會隨便換號碼,怎麼沒想到他會不會一轉身就去辦個新門號呢?看來她雖然不是未成年少女,卻是涉世未深的傻女孩,接連兩次可能羊入虎口都剛好能全身而退真的是算她幸運。
「折騰了一整晚,早點回去休息吧!」行動派的伊勁涯才說完,順手就替杜筱月攔了一輛計程車,然後將她塞進車裡。
杜筱月見他付了兩張大鈔給司機,急忙想阻止他又亂當散財童子,害她欠他的人情越來越多。
「我可以坐公車回……」
「把計程車資一起記在妳欠我的帳上,我也累了,我要回家睡覺了!」語畢伊勁涯招來另一台計程車,頭也不回的上了車,他知道他有點雞婆過頭,可是他就是無法丟下她不管,都當是基於男人的基本風度,他們的緣分也算很特殊,他怎麼可能讓她大冷天的穿著短裙高跟鞋跑去搭公車?
杜筱月來不及叫住他,也來不及把身上的外套還給他,只好被動的向司機報上地址,一路上司機誇獎她男友長相不輸明星又溫柔體貼,她又害羞又心虛。
她是不能否認伊勁涯的舉動令她感到很窩心,可是她為什麼不討厭司機的誤會,甚至還有一絲莫名的竊喜?
杜筱月不自覺的攏緊身上的外套,好聞的淡淡香味沁入她鼻間,裹著伊勁涯大大的外套讓她感覺好像是被呵護著,是因為她睡眠不足引起的錯覺嗎?她到底是怎麼了……
※ ※ ※
畢竟還欠酒店不少錢,一到該上班的時間,杜筱月還是乖乖的跑到酒店報到,不過卻撲了個空,酒店門口拉下的鐵門說明昨晚的事可能還沒處理完畢。
她當給自己放一天假,漫無目的在街上閒晃,順便放鬆一下連日來緊繃的神經,正好眼尖的看見伊勁涯行色匆匆,發現他臉色蒼白很不自然。
她有些擔心偷偷跟在他後面,一直走到離市區有段距離後,她的腳都快被高跟鞋磨出水泡才終於見他停下腳步。
當伊勁涯走進眼前三層樓高的屋子,看到裡頭的燈亮後她本來就要回家,但越想越不放心,打算當面確認他的狀況,又不由得怕伊勁涯會不會怪她多管閒事?
雖然還沒想好要是伊勁涯根本一點事都沒有,她該如何替她的瞎操心自圓其說,但一想到方才伊勁涯神情不見一貫的從容,腳步甚至有點淩亂,她就無法想太多,手指像有自己意識般按下門鈴。
等了好一會兒伊勁涯都沒來應門,杜筱月一顆心更加七上八下,緊張他是不是真的生病,連開門的力氣都沒有,她情急之下正要再按門鈴,大門卻無預警的打開了。
伊勁涯原本擔心是剛才暴露行蹤而招來敵人,在看到來人是杜筱月之後,他瞬間隱去充滿戒慎的銳利眸光,悄悄收起手上的掌心雷卸下了防備。
他沒有多餘的力氣招呼她,隨即迴身進入房間,杜筱月見狀趕緊跟著進到屋內,順手替他鎖上門。
「妳怎麼知道我住這兒?」伊勁涯咬著牙吃力的脫下亞麻材質的黑色西裝外套,難免牽扯到他肩胛上的傷口,緊皺了他一雙劍眉。
「我剛剛在路上看到你,感覺你好像怪怪的,我……」杜筱月驚見他白色上衣被血染的鮮紅,瞬間慘白了小臉。
好不容易脫下了上衣,伊勁涯的額際滲出滴滴冷汗,他無意嚇到杜筱月,但是他肩上的子彈必須要立刻取出,為了躲開敵人的耳目,他剛才已經拖得太久,傷口再不處理的話可能會潰爛。
「轉過身,不然就馬上回家去。」他相信杜筱月不是多嘴的人,無須他交代,他受傷的事也不會傳出去。
杜筱月還是僵在當場一動也不動,不僅是嚇傻了,也是因為她腳步像生了根似的無法移動,知道他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她怎麼可能有辦法置之不理掉頭。
「我不……我不能不管你。」她鼓起勇氣走近他,強迫自己忽略他傷口的怵目驚心,以及隱隱約約的血腥味,「我、我來幫你。」她小跑步的跟著他走進房間。
伊勁涯正從櫃子裡翻出一堆紗布和聿東冥獨創的傷藥,杜筱月的靠近令他錯愕,一般女人看到這麼多血,應該早就驚聲尖叫或者直接昏倒,她明明也嚇得不住顫抖,為什麼還……
「謝謝妳,這種小傷我還可以自己處理。」他佩服她的勇氣,也很感動她對他的關心,但他不想麻煩她,應該是說他除了失去意識之外,通常不會想麻煩任何人,包括那群生死相交的好夥伴在內,他不習慣讓人看見他絲毫的狼狽脆弱。
「這算是小傷?」杜筱月的聲音高了八度,這男人莫非以為她會把他肩上那半截沾了血的銀色小東西當成裝飾造型?「我們應該趕快去醫院!」
「不行,我是因為工作受傷,太高調對我不是件好事。」這次的工作是臨危受命,他是一時粗心大意才會受傷,怎能讓敵人再有機可趁,他可以確定這次任務的目標還不知道他的身分,他絕不能打草驚蛇。
「工作?你是警察還是黑社會的流氓?」她的異想天開算猜中一半的事實,他們神令遊走黑白兩道既黑且白,他不是職業的警察,也不是專業的流氓。
「我是個保全,偶爾會接保鑣的工作。」他們神令的服務內容不是一般人容易接觸到的,解釋太多她未必懂,畢竟加上特勤兩個字多少會讓人有距離感,保全聽起來比較平易近人。
「所以你是在保護雇主的時候受傷的?」原來他有份正當的工作,她還以為他是遊手好閒的頑絝子弟。
「妳真聰明,一猜就猜到我是不小心成了替死鬼,那妳應該也能理解我有顧及我雇主的種種因素,所以才不能去醫院。」伊勁涯索性順著她的話回答。他的工作本來就很複雜不容易解釋,這次替某個原則分明的黑幫大老處理某個心存不良的政黨官員,其中牽扯的利害關係,一般人絕對無法想像。
杜筱月悶悶的看著他,她明白她沒有權力過問他的事,只是他對受傷的事看得無關緊要的態度讓她為之氣結。
「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讓關心你的人很擔心嗎?」話一出口,她才想起這裡只有他們兩人,她不等於是自己承認她就是那個很擔心的人?
伊勁涯忙著消毒鑷子的手頓了一下,懷疑是他誤解了她的語氣,她為什麼好像有些哽咽?是被他血流不止嚇到,還是太過緊張他的傷?
他其實大可以扳起臉趕她離開,別礙著他處理傷口,也能如往常他拒絕其他女人噓寒問暖一樣,請她不用雞婆,然後溫柔的下達逐客令,一樣不影響彼此原本的關係。
但是杜筱月既不是他女友或床伴,也不是那些主動投懷送抱纏著他的普通女人,他沒理由對她亂發脾氣,也不想隨便敷衍她的關心。
看杜筱月抿著唇,賭氣別過頭不理他,又堅決不肯離開,他感覺心頭好像被撞擊了一下,有點像是感受到他那群好友彼此互相關心卻從不刻意說出口的默契,他和杜筱月並沒有深厚的交情,為什麼會有類似的暖流輕輕流過他心房,而且蔓延開來的溫暖還頗令他沒轍。
伊勁涯無奈的嘆口氣,故意輕呼一聲引起杜筱月的注意,當杜筱月果然很緊張的轉過頭來,他將手上的包紮用品全塞給她,拉著她就地坐下。
「對不起,我忘了我還有誤會妳的前科紀錄,不該隨便和妳爭辯。」
杜筱月被動的接過他塞給她的東西,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不是要幫我?妳再發呆下去,我的手就要廢了!」即使他不用假裝就很痛苦,但是生不如死、氣若遊絲的模樣,多半還是故意誇張。
杜筱月這才回過神來,沒心情計較他剛才的揶揄,也沒空注意他眸子裡的笑意,只是心急如焚的想趕緊幫他處理好手上的傷。
「你、你確定不用去醫院嗎?子、子彈……」
「我確定。」他斬釘截鐵的說,雖然傷口痛得他想要罵髒話,可是她慌亂無措又力求鎮定的表情可以暫時轉移他對疼痛的注意力,教他不覺揚起嘴角。「妳、妳確定妳有辦法面對接下來的重頭戲?妳看起來好像快、快昏倒了。」
杜筱月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學她講話,她又不是故意緊張結巴!「我是怕我的手太笨,要是讓你的傷口變嚴重怎麼辦?」
「妳很厲害了,起碼妳的手沒有發抖,換作其他女孩子的話可能早就昏倒了還要我分神照顧。」玩笑歸玩笑,杜筱月的確出乎他預料的勇敢,他原以為她是逞強,很快就會投降放棄,沒想到她現在遲疑的重點只是怕加劇他的傷口,「給妳最後一次機會,要是真的不敢看見血肉糢糊的話,妳就轉過頭去,負責遞東西給我。」
他看透了杜筱月的固執,深知他的傷口還沒獲得適當處理前是趕不走她,但最少她可以選擇當他的助手就好。
「我不要!」杜筱月不假思索就直截了當的拒絕,「要幫就要幫到底,你自己來的話肯定要花更多的時間,也會多忍受不必要的痛苦。」
她反手將鑷子和小刀藏在身後,一副害怕他搶的模樣,伊勁涯既無奈又好笑,這女人怎會傻得這般可愛?
「這是妳自己的決定,等會兒要是被嚇哭,我可沒閒功夫安慰妳!」
「你擔心你自己不要痛到昏過去就好,害我不知道怎麼辦的話,我就硬著頭皮拿刀亂割、亂劃,到時你可別怪我!」在這種時候,他又是開她玩笑,又是大說風涼話,她很懷疑他是故意想放鬆她的情緒,這好像是他獨特善解人意的方式。
伊勁涯瞧她那副打不倒、嚇不死的氣勢,突然很希望以後受傷都有她在身邊,他無需再裝作不在乎自己受了傷,也不用壓抑傷口的痛楚,感覺受傷也沒關係是因為知道她會在,她近乎傻氣的執著勇敢也真的能夠舒緩他的疼痛。
咦?他剛才是希望他以後可以常受傷嗎?那他一定是瘋了!
「衝著妳這句話,我會咬緊牙關撐下去,保證不會比妳先昏倒。」應該很少有人受傷,心情還這樣愉悅的,「妳準備好的話,就聽我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慢慢來別太緊張。」
她並不想自作多情,但他半開玩笑的保證彷彿是想要安撫她的強心針,讓她知道無論如何還有他在,就算是她的錯覺也是件好事,只要有他在,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 ※ ※
伊勁涯不確定他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在杜筱月成功的取出他肩上的子彈,替他包紮完傷口後天色已經漸黑,他記得請她幫忙將他櫃子裡的退燒藥放在他床頭旁的小茶幾以備他不時之需,便交代她快回家休息,可是沒想到他天亮醒來的時候,發現她居然抱著一件小外套在沙發上睡著了。
昨天他沒注意她的穿著,這才發現她穿得很少,她穿成這樣不會是又要去酒店上班吧?
這個笨女人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嗎?穿件露出大半個肩膀的上衣、短得只能包住臀部的小短裙跑進一個單身男人的家,還大膽在他房裡呼呼大睡,倘若她是想引人犯罪的話絕對很有效果。
望著橫躺在沙發上的杜筱月,那誘人性感的姿態和曼妙的胴體,以及黑色絲襪下若隱若現的白皙,伊勁涯的下腹起了一股猛烈的騷動,他可不是血氣方剛的小毛頭,也見過不少更性感火辣的美女,他很訝異杜筱月只是這樣靜靜睡著,竟能對他造成這樣大的影響。
伊勁涯輕手輕腳的將有他體溫的棉被蓋在她身上,以免她著涼也免得他禁不住誘惑衝動犯罪,看著棉被裡縮成一團貪戀溫暖的杜筱月,想到她是放心不下他,所以才沒有離開,他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又忍不住感動她不離不棄。
她應該累壞了,尤其是她昨天整個下午繃緊了神經和他肩膀上的子彈奮戰,又顧了他一整晚……
伊勁涯驀地想起了什麼,眸光瞥向床頭旁的櫃子,空空的藥包和喝剩的開水,說明了杜筱月為何如此疲憊沉睡。
伊勁涯仔細翻尋他包紮完傷口後混沌的意識,迷濛中記得半夜裡他頭痛欲裂,昏昏沉沉連呼吸都難受,不過好像有個很溫柔的嗓音在他耳邊呢喃輕哄他放輕鬆,細心確定他的不舒服後,耐心的引導他慢慢吃藥,想他後來能夠一覺到天亮,應該全算是她的功勞。
伊勁涯蹲下身子望著沙發上的人兒睡得香甜,昨晚那搖籃曲般輕柔的低語安撫,就是出自這張粉色柔嫩的雙唇?不厭其煩的貼在他額頭上,探詢他體溫的就是眼前緊揪著棉被的纖白柔夷?
他想叫她去床上睡,但是看她像個純真孩子般惹人愛憐的寧靜睡顏,他不忍心打擾,也不捨得移開目光,算了!既然她正好眠,就讓她多休息一會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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