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半年後。
“亭恩,你知道嗎?惠美她居然和主任有一腿,主任他老婆都殺到醫院來了,聽說他們已經偷情兩年。”
“真的嗎?完全看不出來,後來呢?”
“主任他老婆在辦公室大鬧一場,之後惠美離職,主任被院長叫了過去,我看主任位置可能不保了。”
“是嗎?其實主任人還不錯。”
“這不是做人好不好的問題,而是他不該背著老婆偷情,所以付出代價也是應該的。”
李亭恩和好友丁雅琳講著電話,她正說著總院的八卦。
半年前,和凡修分手後,她請好友幫她搬東西,那晚她就離開凡修的公寓,正好雅琳的親戚有房子要出租,她就搬了過去,之後更自願申請到南部分院支援,一個月後,她來到臺南。
離開前,她回孟家大宅跟爸說要解除婚約的事,並向他老人家道歉,結果爸非但不怪她,她真的很對不起他。
問題在凡修身上嗎?
她不覺得,是她,是她搞砸一切。
“亭恩,你在那邊還習慣嗎?”
“嗯。”她笑。都已經來了快半年,早已經習慣了。
“真希望支援快點結束,這樣你就可以回來總院了。”
她不置可否。“雅琳,我想就算支援結束,我應該也會留在分院工作。”
“為什麽?因為孟凡修嗎?”
“一半原因是吧。”她沒有否認。“其實我覺得在這邊也不錯,大家都很親切,你知道嗎?我住的地方前面有塊空地,房東讓我使用,我種了很多的菜,下次你來的話,我可以現摘現做給你吃喔。味道很新鮮甜美。”
“別說得你好像要永遠隱居在那邊似的.失戀算什麽,我不知道幾次了,你才第一次,所以別想太多,還是回來臺北吧!”
“再說好了。對了,你的托福補得怎麽樣了?”
“還好,不過要通過還要更努力。”
“那我們就一起努力。”李亭恩笑著為好友加油。
掛上電話,她走到窗前。現在租下的這個地方很安靜,早上空氣更好,她是真的覺得在這裏的生活很不錯。
現在她偶爾會打電話給爸,雖然應該改口了,但他老人家硬是不準,解除婚約已經夠讓他傷心,因此她答應繼續叫他爸。
至於凡修,自從離開他住的地方後,他們就不曾再見面,想必他也不想再見到她才是。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仍會感到心痛。
他還在生氣嗎?
有可能,因為那晚的他,看起來好生氣.本來就已經被他討厭了,這下他更不會原諒她,這都是她的錯。
雖然她很想給他幸福,本也以為自己快做到了,因為他們之間的生活愈來愈融洽,甚至讓人覺得甜蜜,可是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始終是他父親外遇對象的女兒,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這樣的她,又怎麽可能給他幸福呢?
幸好,現在出現了可以給他幸福的人。
她從雜誌得知,凡修已經有女朋友了,叫程嘉嘉,好像是銀行董事的女兒,不管是長相或是家世,都和他很匹配,聽說他們好事近了,她衷心希望這次凡修可以得到幸福。那麽就算心痛,她也會為他開心的。
酒吧裏,孟凡修和程嘉嘉坐在一起喝酒,一旁還有被程嘉嘉戲稱是小跟班的杜少平。短髮微鬈,長相俏麗,個性活潑的程嘉嘉看著杜少平,語氣聽起來有著不滿,“為什麽我跟凡修約會,中間要卡一個這麽大的障礙物?”
杜少平苦笑,“拜託,小姐,我可以比你們先來,而且是凡修叫我過來一起坐的。”
“他叫你過來,你就真的過來?還真是聽話,不愧是頭號跟班。”
拿眼前任性的大小姐沒轍,他不再回話,要不是她還有那麽一點可愛,他才不理她咧,再說,若說他是頭號跟班,那麽她程大小姐也就是二號跟班了。
雖然大家都說凡修和程嘉嘉在交往,兩人也常一起出現,可在他看來,總覺得程嘉嘉只是凡修的一個粉絲罷了。
因為她向凡修告白的那天,他也在場,地點就在這裏,對話更是可以列為世界經典--
“我叫程嘉嘉,我知道你叫孟凡修,我覺得你很酷又很帥,我現在沒有男朋友,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嗎?”
“好。”
當時凡修的應聲,讓他嘴裏的酒頓時飛噴到幾公尺外,就這樣,他們兩個人開始交往,實在太好笑了。
程嘉嘉突然往杜少平身邊靠近,細細看著他,然後曖昧的說:“老實承認,你是Gay吧,因為愛慕凡修,所以才-直跟在他身邊。”
聞言,杜少平這次不是噴酒,而是差點吐血了!“拜托,這種話你可千萬不要給我亂說,別害我以後把不到妹!”把他的把妹史攤開,包準嚇死她。
“那你幹嘛一直黏在凡修身邊?”
“我不是說了,是凡修叫我過來的。”真是的,明明長得那麽可愛,說話卻一點都不可愛。
兩人的吵鬧鬥嘴似乎沒有影響到一旁的人,孟凡修手拿著酒杯,一臉沈思的緩緩喝著。
“凡修,你可以叫他坐到別桌去嗎?”吵到一個段落,程嘉嘉不滿的回頭問孟凡修。
“什麽?”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孟凡修這才放下酒杯,看了她一眼,“你說,我在聽。”
“我覺得每次你和我在一起,人是到了,但心卻不知道飛去哪裏,總是沈默不說話,這樣算什麽男女朋友?”
“抱歉。”
就算他說抱歉,程嘉嘉仍感受不到他的真心,因為語氣太冷淡了。
“雖然一開始我覺得你很酷很帥,但現在我覺得我們合不來,其實也不是合不來,而是你根本沒有心和我交往。”一個多月來,兩人見不到幾次面,總是她打電話給他,然後他赴約,讓她覺得很無聊。
孟凡修看著她,表情還是一樣冷靜。
“所以,我決定跟你分手!”程嘉嘉直爽的說,甚至還面帶微笑,“既然我跟你已經分手了,那我要開始找新的男朋友,再見。”
看著她離開,杜少平有些傻眼,“嘉嘉?”可是佳人不理他,白了他一眼,逕自走向吧臺。
這兩個人是在比酷嗎?說要交往時很酷,連分手也是。
“凡修,你真的要和嘉嘉分手嗎?其實她長得還滿漂亮的,個性直爽又不忸怩。”他為什麽要說這些?因為他懷疑好友根本就沒有仔細看過嘉嘉。
連嘉嘉都看得出來凡修沒有把心帶出來,那是當然的,自從半年前凡修和李亭恩取消婚約後,就比以前還要更冷漠,像是對身旁的事一點也不在意。
因為如此,那天嘉嘉說要他做她的男朋友時,他才會點頭答應。
“既然我們已經分手了,就沒什麽好說的。”
“我也知道你無心於其他女人,那要不要乾脆回去找李亭恩?”
一聽到李亭恩三個字,孟凡修一整晚淡漠的神情立即有了變化,眉頭緊皺。
“就跟嘉嘉分手一樣的情況,我和那女人也已經取消婚約,沒什麽好說的。”
“可是……“
“我先回去了。”說完他馬上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酒吧。杜少平雖然想追上去勸好友,但是看見有個男人走向坐在吧臺前的程嘉嘉。他看了下大門,又看了眼吧臺,內心有掙紮。
好吧,他承認自己見色忘友,下次再勸凡修好了。
他隨即走向吧臺。愛找新男朋友是嗎?他勉強答應做她的新男朋友好了,順便讓她知道,他絕對不是Gay!
打開電燈,原本漆黑的客廳瞬聞燈火通明。
孟凡修將公事包隨手放下,疲累的坐在沙發上。
想起剛剛自己站在玄關時,仍不自覺地等著那飛奔而來的美麗人兒對他展開甜美溫柔的笑容,他不禁自嘲的勾起唇。
多可笑,都已經過了半年,他還不習慣。
早該忘了,把那個女人給忘了,把那幾個月的生活忘了。
雖然少平說過,亭恩說那些話有可能是故意要說給薛若凝聽,不是真心的,可是誰知道?他也想知道那女人的真心是什麽.
上次他回大宅看父親,父子倆就跟以往一樣無話可說,他只待了十分鐘就準備離開,結果呂嬸跑來找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問他為什麽要取消婚約,明明亭恩是個好女孩,明明他們感情變好了,為何突然說分手?她甚至還提到上次她們聊到婚禮和生孩子的事。
他不知道她在提到婚禮時是什麽樣的心情,是真心要嫁給他,還是為了替她母親一圓嫁進孟家大門的心願?
動了下酸痛的肩膀,她替他按摩的畫面倏然浮現腦海,她的手勁不大,但柔軟的手心按撫著他的肌肉,那細膩的觸感,美好得讓他起了欲望,就像現在,他內心有著火般難受。
一到夜裏,更是讓他輾轉難眠,失眠的夜晚不知有多少個了,不過一起生活四個多月,他竟已習慣擁著她入睡,少了那柔軟的身子,他只能失眠。
那天早上他回到公寓,過分安靜的屋子裏一片死寂,餐桌上不再有為他準備的早餐,讓他明白她已經乖乖聽話,在他回來之前搬走了。
當時他的心仿佛被掏空似的難受,明明是他要她滾的,卻又感到痛苦,甚至還想著若她等著他回來,他該跟她說什麽?真的要趕她出去嗎?
輾轉難眠的夜裏,他憤怒的同時也感到心痛,也很清楚,心痛從何而來,因為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明明就不需要愛,明明已經躲著她,但她就是可以張著一雙澄亮大眼看著他,用那溫柔的甜笑一步步攻陷他的心。
他知道從前自己刻意的冷漠,是為了不對她更為著迷,而且,或許跟那女人一樣,他對她也是一見鐘情。
但,她是真心的嗎?還是只是為了想進孟家大門而討好他?
那些激情的歡愛與軟語呢噥也是假的嗎?
她現在在做什麽?
在他飽受痛苦折磨時,那個女人呢?有沒有認真在懺悔著她的過錯?
一個星期後,孟凡修來到南部分院視察,由分院院長陪同,解說營運半年的分院情況。
這是自分院開幕後他第一次來視察,其實他大可不必親自過來,畢竟他在臺北的工作都快忙死了,可他還是決定親自南下一趟。
“復健科在哪裏?”他突然問道。
年近六十的院長楞了下。
因為聽說總裁和復健科的李亭恩治療師取消婚約,怕總裁不高興,他刻意不談及復健科,怎麽這會兒總裁主動提及,難道他的消息來源有誤?
“復健科在地下一樓。”
不太清楚總裁的意思,因此院長小心的陪同他一起到地下一樓,滔滔不絕的解說者,但孟凡修的目光卻是不斷梭巡四周。
整個復健科所占的區域還滿大的,醫護人員見到院長及總裁,莫不緊張的打招呼。
但是他就是沒看見那個女人的身影。但到知道他要來,刻意躲起來了?
“李亭恩在哪裏?”
站在櫃臺前,孟凡修終於捺不住性子,冷冷問出聲,讓櫃臺護理人員很緊張。
“亭恩她在復建室那邊,要叫她過來嗎?”
“不用。”看著護理人員所指的方向,孟凡修自行走了過去。
走到復建室,隔著玻璃窗,他看到她了,她正跟坐在輪椅上的一個小男孩說話。
和之前他在總院見到她時一樣,她依舊綁著馬尾,笑容溫柔。
那張臉跟他記憶中一樣美,氣色看起來也很好……
這女人看起來未免過的太好了吧?他不禁抿緊唇。
離開他,對她來說一點都沒有影響,生活依舊過得很快樂嗎?
想起自己的輾轉難眠,孟凡修的表情益發陰沈。
“小智,你要勇敢一點,不要怕痛,站起來,這樣你才可以自己走路,回到學校。”李亭恩笑著鼓勵十歲的小病人。
“不要,很痛,我不要!”
“小智,不可以這樣。”小智的母親為孩子的任性感到不好意思。
小智看著美麗的大姐姐,突然說:“好嘛,我可以站起來,可是大姐姐要親我一下,這樣我才要站。”
聽到那個任性小男孩的要求,孟凡修不自覺的手握成拳。
“我知道了。”李亭恩甜甜笑著,把吻當做鼓勵,在小男孩臉上親了一下。
她居然還乖乖親了!孟凡修死盯著這一幕,氣得牙癢癢的。
被喜歡的大姐姐親,小智這才笑了,眼角余光不經意瞥見外邊有人一直看著他。“外面有個很恐怖的叔叔在瞪我。”
李亭恩疑惑的轉過身,當看清外頭的男人後當場楞住。
凡修?
他怎麽會在這裏?
發現院長站在他身邊,她立刻明白了,他大概是來開會或視察的吧?只是看見那雙充滿怒火的黑眸,那職責的眼神是那麽強烈,她的心立時揪緊,很難過也很痛苦。
小智說錯了,他不是在瞪他,而是她。
過了半年,他還是很生氣嗎?
他說過不願意再見到她,現在卻見到了,難怪會這麽生氣.她不知道他今天會過來,不然就會請假,不讓他看見的。
思及此,她馬上跟小智的母親說她待會兒再過來,便低下頭,火速從另外一邊的門走出去。
她要去哪裏?
怎麽,她不想見到他嗎?
該死,過得這麽快活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想躲他?
見到她就要消失在門口,胸口一緊,孟凡修猛然大喊,“李亭恩,你給我站住!”
這一吼讓大家全都呆住,一旁的院長也嚇了一跳,一時忘了要提醒總裁,在醫院裏不可大聲喧嘩。
聽到他的怒吼,李亭恩覺得很害怕,更加快速的沖了出去。
跑什麽跑!“不是叫你站住嗎?”
李亭恩沒有往醫院裏面跑,而是很快從一旁的緊急出口鉆出去,朝通往一樓停車場的樓梯跑了上去,而孟凡修則緊追著她。
“不要跑,給我站住!”
他到底為什麽要追她?她既緊張又害怕,只能沒命的往前跑,跑出醫院,再往一旁的小馬路繼續狂奔。
孟凡修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追她,但很快又說服自己,至少她欠了他一個解釋。
轉了個彎,李亭恩實在跑不動了,她本來就沒什麽體力,這樣的百米狂奔,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回頭,見孟凡修已經追上來了,她卻喘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是叫你不要跑了嗎?”孟凡修慢慢走向她,順便調整氣息。
“你……”她已經要自動消失了,他到底為什麽要追她?
真的好喘。李亭恩不禁往放在一旁的木板靠去,卻沒註意到木板上還疊有其他木材,她才一靠上,上面的板子就掉落下來。
“危險!”
孟凡修一個箭步衝上前,將她抱進懷裏護著,木板登時砸向他的頭部。
在醫院的個人病房裏,包括院長、副院長,以及各科主任都來了,因為來分院巡視的總裁受傷,大家都很緊張。
下午,總裁追逐前未婚妻李亭恩的事,很快被傳了開來,畢竟太多人看到了。
之前李亭恩來到分院,那時她和總裁接觸婚約,因此大家都說她是被下放到南部,沒想到這會兒總裁追人會追到這裏,而追她當然不會是為了錢,看來,她應該很快會回去總院。
“我沒事了,你們大家都去忙。”
“是。”
孟凡修讓大家都出去,總算看見一直站在床尾的小女人,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頭低低的,眼眶紅紅。
“過來。”
李亭恩猶豫了下,還是走到病床旁邊,看到右手骨折,頭上縫了好幾針的孟凡修,難過的又哭了。
“對不起。”都是她害他受傷的。
“所以我叫你不要跑的時侯,你就該停下來。”盡管嘴上有著抱怨,可是他臉上已經沒有怒氣,還很慶幸自己及時保護了她。
“我應該打個電話給爸……”
“不用了,一點小傷而已。”
“這怎麽回事一點小傷?你的手至少要一個星期才會好,而且額頭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她愈說愈難過,“對不起”
“總之,先不要打電話回臺北,免得他老人家擔心。”
“我知道了。”她下次再跟爸道歉。“那你要不要通知……”
“通知誰?”
“你要不要通知你女朋友,告訴她你受傷了,我想她應該會很擔心。”看到他盯著自己,她連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探你隱私,我是看雜誌報導你有了新女朋友,才想說你要不要通知她--”
“上個星期已經分手,不用通知。”
什麽,已經分手了?那為什麽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冷淡,一點也沒有失戀痛苦的模樣?
“我問你,我都叫你不要跑了,你為什麽要一直跑?”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追我,所以我才會跑的。”原本她只是要離開,若不是他生氣大喊,她不會嚇得拔腿狂奔。“你為什麽要追我?”
從剛剛她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若他不想見到她,又怎麽會追上來?
而且,他不是很討厭她嗎,為何還會街上來救她?
他為什麽要追她?老實說,他自己也不曉得,要他怎麽回答?
看著那張等著答案的小臉,孟凡修不自在的轉移話題。“幫我拿東西。”
“你要出院?”李亭恩驚訝,“不行,你剛剛沒聽到嗎,吳主任說你撞到頭,最好住院一晚觀察。”
“你也說了,最好住院一晚,沒有一定要住院。”
“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不適合趕回臺北。”他才剛受傷,要坐那麽久的車回臺北會很辛苦。
“我沒有說要回去。”
“那你又說要拿東西……”
“我不想住院,去你住的地方。”他覺得有點累,很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上一覺,也想要她陪著他一起睡。
“去我住的地方?”
“怎麽,不行?”他眼一沈,“還是說有其他男人在?”
“我是自己個人住的。”哪有什麽其他男人?
“那我為什麽不能去?”
“因為我住的地方很小,怕你會不習慣,如果你不想住院,那去住飯店好了。”她租的的是一間小公寓,可雖說是公寓,其實只是比較大的套房。“而且……”
“而且什麽?”問題怎麽那麽多?
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有著難過,語氣也是。“你不是討厭我,很生氣,不想再見到我嗎?”
看她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孟凡修不禁氣悶,剛剛不是因為她不想見到他,所以才會跑的嗎?現在又是他的錯了!
不知道為什麽,一見到她,他總是很難控制情緒,欲望也是。
他從病床上站了起來,賭氣的點頭,“沒錯,我是不想見到你,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你害我受傷了,就要負責照顧我,走,現在你住的地方。”
“可是……”
李亭恩想說她沒有要逃避責任,會留在醫院照顧他,但孟凡修已經不耐煩的走出病房。
見狀,她只好拿著院長讓秘書買來的換洗衣物和他的公事包,跟著走出病房。
“怎麽這麽小,這樣可以住人嗎?”
看著僅有幾坪大的小房間,孟凡修眉頭皺得死緊。一旁有個小小的流理臺和廚具,那裏是廚房嗎?視線再掃向另一端,一張小床,一張桌子就滿了,她怎麽能忍受住在這裏?
“要不要我現在幫你打電話訂飯店?”
李亭恩就知道他會不習慣。他的公寓有一百多坪,而孟家大宅更不用說了,單單庭院就有三百坪大。
“不用。”孟凡修瞟了她一眼,徑自往小床坐下。
他看著小房間,很小,小得要命,總覺得他腿一伸長就會碰撞到東西,但卻很整齊幹凈,地上鋪著可愛圖案的墊子,而且剛剛一進來,迎面就有一股香味,那是屬於她的味道,讓他內心的煩躁消去不少。
“你會餓嗎?要不要我弄點東西給你吃?”
“我想睡一下,你可以拿件新襯衫給我嗎?”
“好。”從袋子裏拿出一件新的襯衫,將標簽標取下,一擡頭,李亭恩就看見他想用單手揭開襯衫紐扣。“我幫你。”
半跪在小床前,她幫他解開扣子。若不是因為她,他不會受傷的。
看著眼前的小女人動作柔順,表情是那麽的溫柔美好,孟凡修感到自己長年所累積的心結,像是隨著鈕扣一顆顆被解開而漸漸松綁,曾經懷疑不安的,似乎全都不重要了,只記得很喜歡她在身邊的感覺。
李亭恩小心翼翼的替他脫下襯衫,在看見他肩上被木板打中而紅腫的痕跡,她覺得很心疼。
輕撫他肩膀上的紅腫,她不舍的說:“這裏應該很痛吧?”
被那細嫩小手一碰觸,孟凡修身體微僵了下,感到體內壓抑許久的欲望蠢蠢欲動。
李亭恩沒聽到回答,奇怪的看向他,才發現他不知道何時起便一直註視著她,那眼神異常灼熱,她連忙低下頭,心跳加快。“對不起,我拿新的襯衫給你。”
待她拿來新的襯衫,孟凡修沒有動作,反而擡起她的臉,深深看看著。
“你過得好嗎?”
“嗯。”
“是嗎?”他定定的看著她,下一秒,不受控的問句便脫口而出,“你有想過我嗎?”
李亭恩楞了下,不懂他為何突然問這個問題。
看著他從來未出現的脆弱表情,她的心微微抽痛。“有。”怎麽可能不想?
“怎麽樣的想法?”
“凡修,你……”他想要做什麽?真的想聽她說這些話嗎?
“告訴我。”
他真的想知道?“早上起來,吃早餐的時候,會想你不知道有沒有吃;晚上回來,會想你今天不知道又要忙到幾點下班,覺得你的跟你工作太多了;到了夜晚,想起你的時候,常常就失眠了。”
“原來是一樣的。”孟凡修頓時覺得整個人輕松許多,心情也是。
什麽一樣的?李亭恩聽不太懂,不過,她很訝異他聽她說這些話時,居然沒有生氣。“凡修,你不生氣?”
“為什麽要?”
“可是你不是討厭我,而我又說了這些話……”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討厭你。”他是對她冷漠,可是,他從來沒有說過討厭她。
“你不討厭我?”她震驚不已,“可是那晚……”
“我承認那晚聽到你那麽說,讓我很生氣,氣到抓狂。”那晚的情緒失控,是讓人難以忘懷的事。“可是你知道為什麽我會那麽生氣?”
“為什麽?”如果不是因為討厭她,那是為什麽?
大手輕輕摸著那細嫩臉頰,他第一次把心中對於溫暖的渴望說出口。“因為那個時候再我心裏想著罵我也許會跟這個女人共度一生,這是在我很討厭‘家’這個名詞多年後,第一次想要有個屬於我孟凡修的家。”
李亭恩頓時濕紅了眼睛。討厭“家”的他,居然想和她共組一個家,而她竟然說出了那樣的話,不管是不是無心,她都傷害了他。
“凡修,對不起。”她哽咽地向他道歉,“可是請你相信我,那些不是我的真心話,我真的很愛你。”
俊顏輕俯,他吻去她臉上的淚水。“我相信你。”
不相信,他就不會坐在這裏了,又或許,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再也不管不了她曾說了什麽話,才會決定南下見她,而見了她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多麽想她,他要她回到他身邊,回到他看得見的地方,不要再夜夜失眠。
“凡修……”
“如果你說你是真心的,那麽我就相信你。”
“我愛你,我是真心的。”
他親吻著說出讓人覺得放松又甜蜜的話的紅唇,用熱吻來代替他的回答。
他也愛她,是真心的。
久違的吻讓人思念又渴望,唇舌交纏,真心交換,讓兩人的吻更加濃情蜜意,火花四起。
孟凡修單手將她摟得更近一點,深深的吻著她,直到她的身體不小心碰撞到他受傷的右手,讓他悶哼了聲,熱吻中斷。
李亭恩緊張不已。“凡修,對不起,我看看有沒有怎麽樣?”她急忙檢查他的右手,暗暗懊惱。她怎麽可以忘了他是個傷患?
可孟凡修又親了她幾下,明顯不想喊卡。
“你受傷了,我們不該……”
孟凡修沒有理會她的話,高大的身軀將她壓往軟墊上,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支撐著身體,然後繼續激吻著她。
“凡修,我們真的不能……”
“幫我脫。”他微微半撐起身體,低啞命令。
那黑眸裏欲火熊熊燃燒,燒的李亭恩全身發熱,小手微顫的開始幫他解開皮帶、褲子……還有她身上的衣服……
歡愛的過程,叫聲遠比以往每次都要來得多,因為有一半是她不小心碰到他的傷時他的低哼,以及她擔心緊張的驚呼。
但就算如此,兩具火熱的身軀依然緊貼交纏著……
歡愛後,兩人仰躺在軟墊上休息。
“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回臺北。”
“不行。”
他皺眉。“為什麽不行?”
“就算我要回臺北,也要總院那邊有缺人,再說,我這裏的工作也不可以就這樣丟下。”
“那我跟你說,你被開除了,所以,明天跟我回臺北。”
“凡修!”
剛剛還那麽溫柔的人,又回復強勢霸道的本性了。
“總之,你被開除了。”
“你不可以這樣——”
“不是想替我生孩子?”
“什麽?我……”她頓時啞住,小臉辣紅。是呂嬸跟他說的嗎?
“而且好像還說要生好多個?”孟凡修側過身,看著那張羞紅的臉蛋,有了戲弄她的好心情。“好多個是幾個呢?”
“我我我……”她羞到說不出話。
“小時候,我外婆跟我說,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產,好像差點死掉,嚇得她不肯再生第二個孩子,同時也討厭我這個差點害死她的人,記憶裏,我母親從來沒有抱過我。”
“凡修……”李亭恩驚訝不已,他母親怎麽可以這樣對他?光是想像他從小被冷落在一旁,孤孤單單的樣子,她就為他感到難過。
“你呀,做愛兩次就不行,多一次就昏了,也不會遊泳,下午不過是跑個百米,就累得喘吁吁。”
“幹嘛說這個……”
“如果你想要生下我的孩子,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不要太過勞累,不要讓我擔心,甚至害怕,害怕失去你,可以答應我嗎?”
聽見他深情的要求,李亭恩感動的伸手抱住他。“好,我答應你。”
原來要她辭職,不是他霸道,而是害怕失去她……“你放心,我會很健康的生下我們的孩子。”
愈了解這個男人,她就愈無法自拔的為他心動和心疼。
“所以,明天一起回臺北。”
怎麽又來了?“明天是不可能的,就算我提出辭呈,也要一個月後才能離開醫院,這是規定,醫院要找人,我也得把我的工作完整交接。”
她看著不說話的男人,那表情……“凡修,你想做什麽?”
“明天早上我打電話給李院長,讓他派人接手你的工作,那麽你明天下午就可以回臺北了。”
她就知道!大總裁都不了解他們這種小員工的難處。“半個月,給我半個月的時間,你也不想我做事不負責任吧?”看到他還皺著眉,她只好主動減少時間。
“十天,十天十極限了。”
“好,就十天。”孟凡修總算點頭。
“謝謝你。”
翌日上午,當孟凡修梳洗完畢,想要穿上襯衫,才發現受傷的右臂讓他活動非常困難,很難將襯衫穿好。
準備好早餐的李亭恩看見了,趕緊走上前替他穿衣服,整理服裝。
“謝謝你。”孟凡修親了下她的額頭。
她輕輕的偎在他沒有受傷的手臂,“我想我還是請幾天假,跟你一起回去好了。”他這樣沒有辦法自己照顧自己,她不放心。
他喜出望外。“真的嗎?”
“嗯。”如果她不在他身邊,他一個人穿衣服就要很久了,而且他的右手受傷,洗澡也不方便。
想起昨晚因為他手受傷,她幫他洗澡,結果受了傷的人不安分,他們又在浴室……她的小臉迅速泛紅。
“你還真是容易臉紅。”擡起她的臉,他親了下她的唇。
“因為……”
“因為什麽?”她害羞的低下頭,但更緊緊依偎在他身邊,“因為不知道為什麽,從以前到現在,每次看見你就會心跳加快,然後臉紅。”她猜應該是太愛他了。
可以再回到他身邊,直到現在,她仍然覺得像是在作夢。
“亭恩。”
“嗯?”
“我想請你再幫我把衣服脫下來。”
“怎麽了,不合適嗎……”她一擡頭,他便吮住她的唇,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舌吻,吻得好不熱情。
“凡修,你……”
“我也是。”見到她,他也有心動的感覺,而且聽見她那麽動人的告白,那輕柔甜蜜的聲音,心頭就一陣酥麻,衝動隨之而起。
也是什麽?他也會臉紅心跳?李亭恩還在不解他話中的意思,他的挑情勾弄已讓她小臉更紅了。
真是的,也不想想自己是個病患,還不知道要安分點……
窗外,天氣很好,晴朗無雲,而屋內也是,還多了份激情氛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