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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孫慧菱]銀月小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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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0 16:22:48 |倒序瀏覽
銀月小兔 作者:孫慧菱

這天月下老人的住處可謂天翻地覆
嫦娥的寵物小白兔喝得爛醉如泥
倒在月老幹活的地方,打破己繫上紅線的泥娃娃
不得了,那個可憐的男人豈不是得承受喪偶之痛?
小兔姑娘只好負責保住那女子的命直到她結婚
她化身美少女,發揮兔子本色往下一跳
可是一來到她就發現自己又出錯了
她要去女方家中,怎麼會落入男方懷裏?
不得己只好自我安慰,他們是好鄰居嘛!
眾人嚇的跑光光,她當他們要她看家
自此大搖大擺住下來,沒事就觀看對門的動靜
這舉動讓事件男主角極不高興
因為他未婚妻的兄長是個大帥哥
他可不想讓人把這個有些秀逗的傢伙拐走
而且他也認清一點,未婚妻應該換人做做看
畢竟此位來路不明的天使才能燃起他心裏的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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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0 16:23:29
楔子

  傳說,嫦娥帶著她心愛的小兔銀月住在廣寒宮裡,時常遠眺天邊最遠的一顆星,那裡關著她脾氣暴躁的郎君。

  廣寒宮就在離地球不遠的月亮上。

  當年阿姆斯特朗夥同另兩個臭男人一舉登月的時候,嫦娥淚眼婆娑、心痛如絞的狠狠瞪著那三個臭男人的腳丫發呆,難過得無法言語。

  至今,月亮上的坑洞愈來愈多,看了令人嫌惡到極點的腳印也多到數不清的地步。

  幸好嫦娥早在那三個臭男人和他們乘坐的怪物登月之前,已和她可愛的寵物兔子銀月離開。

  月亮已經烏煙瘴氣,教人無法忍受,看來這個家是回不去了。

  玉帝同情她無家可歸,但漂亮的嫦娥是個令人頭痛的人物,想到她那個比孫悟空還像孫悟空的夫君,玉帝直想大聲狂嘯。

  她就像燙手山芋,人人喊「拋」,拋到哪兒,人人便丟到哪兒。

  沒有人敢收留嫦娥。她的夫君后羿孔武有力,又愛吃飛醋,他連太陽都敢射了,還有什麼人不敢打?就怕收留了嫦娥之後惹來災星,那可真會吃不完兜著走。

  所以,當嫦娥抱著心愛的小兔跪在玉帝的面前哭訴她無家可歸時,玉帝那從未疼過的牙齒竟然抽痛起來。

  唉,冤孽呀!他怎麼會認識這個孽障?

  故事,就由此開始。

  「妳沒地方住?」玉帝十分頭疼的又歎了口氣,右手托著腮,無奈的看著嫦娥。

  她不是沒地方住,而是沒人敢收留她。日夜遊神早已暗中跟他報告過。

  「是的,奴家沒地方住,原先住的地方早已被那個叫什麼壯的人搞得烏煙瘴氣了,奴家現在有家歸不得。」嫦娥抽抽噎噎的,邊說邊落淚。

  感謝那個叫什麼壯的人,一腳踩碎了瑰麗的廣寒宮神話,讓她能藉機從此脫離那個鳥不拉屎、冷清孤寂的爛地方。

  她的心思沒能逃過玉帝的雙眼。

  他火大的揮手,「把那個叫什麼壯的人宰了!」

  「不成、不成!」嫦娥急得一雙小手亂擺。

  好歹那個叫什麼壯的也算幫了她大忙,說什麼她都不能害了恩人,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嘛!

  玉帝故意挑眉佯怒的喝道:「那畜生不是拆了妳的屋嗎?」

  「不……不是那畜生,而是那……那個……同夥。」嫦娥急得一身冷汗,連話也說不清楚。懷裡的小兔睜大眼,看著花容失色的主人。

  「那好,把其它的畜生也一起宰了。你們現在去通知閻羅王派黑白無常勾魂。」

  「是。」左右武神答允,卻未見行動,他倆抿緊唇,不敢迸出半點笑聲,因為大伙都知道玉帝是耍著嫦娥玩的。

  「不不不!」嫦娥又慌亂的搖頭擺手,怕玉帝真會派人去勾恩人的魂。

  「那妳到底想怎麼樣?」玉帝皺緊眉頭。

  底下已經響起高高低低的笑聲。

  「奴……奴家其實想……」嫦娥舔舔唇,緊張得連聲音都有點沙啞。

  「想怎麼樣?」

  「想住這兒。」嫦娥終於不太好意思的小聲說出口。

  「什麼?!」

  底下全是倒抽一口氣的聲音,但隨即又爆出笑聲。

  當年齊天大聖鬧天宮,好不容易讓如來佛祖解決之後,玉帝他老人家元氣大傷,休養了三個多月,臉色才恢復紅潤,這回碰上了后羿之妻嫦娥,不知道玉帝怎麼受得了折磨?

  不是嫦娥可怕,而是她的夫君后羿!

  后羿脾氣暴躁,但他的神力又無人能敵。當年十個太陽一起出動,眾神天將束手無策,全賴他一個人擺平。而群神多忌諱他三分,只因他易怒又猜疑,而且不買任何人的帳。

  要不是最後他瀆職,為了小事與嫦娥鬧得不愉快,罔顧倫綱五常,置生靈於水深火熱之中不聞不問,讓玉帝一怒之下親手制裁,將他關在最遠的天羅星那兒,要他思過,恐怕到現在還沒人制得了他。

  南天門要是真讓嫦娥住進來,恐怕會是多災多難的開始。

  「可……可以嗎?」嫦娥眨著丹鳳眼,滿懷期待的看著玉帝。

  「可以嗎?!」玉帝皮笑肉不笑的說。

  她長得漂亮並沒有錯,壞就壞在她個性爽朗、不拘小節,偏又嫁個多情種。她交遊廣闊,和任何人都處得很好,偏偏她夫君就是不愛她朋友太多。她這一住進南天門,甭說玉帝得日夜小心提防有人為她打架鬧事,單單讓她的夫君后羿聽到她住進俊男特多的南天門裡,他豈不暴跳如雷,動手拆獄?

  玉帝與足智多謀的太上老君對看一眼,兩人非常有默契的同時想到一個人──月老。八十好幾的月老已老得快嚼不動臘肉,而且這把年紀的老男人,就算美女當前,縱使有心,也無能為力,只能站在一旁猛流口水,后羿就算再多心、再會猜疑,也不可能相信自己的妻子會對一個八十好幾的老男人有興趣,所以月老是最適合的人選。

  更何況月老也挺可憐的。

  執掌巡邏糾察的日夜遊神曾向玉帝打小報告,月老經常捧著他親手捏的泥娃娃,一邊為男女娃娃綁紅線,一邊又不勝欷吁地感慨道:「怎麼別人儷影成雙,獨獨我月老形單影隻?」聽了讓人十分不忍。

  於是玉帝下旨,嫦娥與小兔子銀月就搬進了紅線庵。

  從此,紅線庵裡熱鬧滾滾。

  月老覺得無辜極了,那時因為陪伴他的金童玉女被王母娘娘暫時借去幾天,害他連個聊天的伴都沒有,才會有這些感慨,怎知這樣的結果讓他從此眉頭深鎖,經常不小心牽錯紅線。

  十分好客的嫦娥,經常讓紅線庵裡高朋滿座。

  老是牽錯線的月老,得為愈來愈高的離婚率負責。

  而閒閒沒事幹的小兔銀月,就這麼闖了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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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0 16:24:11
第一章

  「妳知道錯了嗎?」

  一個非常美麗的少婦面前跪著一個身穿白衣,纖細靈秀的女孩。

  女孩點了點頭。

  「她知道錯了。既然知錯,下次改過就好了。」少婦也點點頭。

  「然後呢?」老人氣得發抖。

  「還有什麼『然後』?」少婦故作不明白地問。

  老人家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

  「妳還好意思問?」老人家的聲音拉高許多,他的憤怒可想而知。「我問妳,妳平常是怎麼教導這隻小畜生的?她平常搗亂也就罷了,打壞我的水晶寶瓶,在我的婚姻冊上隨意大小便,這些我都可以忍受,怎麼獨獨她這次……」

  「講重點好嗎?月老。」嫦娥伸出手,優雅地輕拍小嘴,打了個呵欠。昨晚麻將搓到天亮,這會兒還得聽月老嘰哩呱啦的,真是痛苦。月老氣圓了眼睛,一臉錯愕,忘了閉上嘴。

  小兔子銀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妳還笑?」月老火大地吼。

  「是我不……」銀月已極力忍住笑,月老仍氣得兩眼翻白。

  「妳還敢笑!」月老猛然大吼。

  嫦娥也趕緊以衣袖摀住口,眉眼間全是笑意。

  「妳們兩個……」月老氣得連指著她們的手指也跟著發抖。「好!我去稟告玉帝,看這件事怎麼處理。」

  嫦娥慌亂地拉著月老的衣衫不放,陪笑道:「月老,事情沒這麼嚴重吧?需要告到玉帝那兒嗎?到時玉帝懲罰我和銀月不打緊,你這個主人也難逃失職之罪。」

  銀月一聽到她闖的禍要告到玉帝那兒,頓時流了一身冷汗。

  「我就算是難逃失職之責,也輕過妳這個主人帶著一隻小妖孽四處興風作浪。」月老氣呼呼的說,大有豁出去的架式。

  頭一次破人罵妖孽,銀月委屈地直掉淚。她又不喜歡當人類!她除了玩耍之外,就是啃胡蘿蔔,日子過得無憂無慮,今天要不是嫦娥姊姊準備罵給月老聽,她才暫時用她僅修道千年的法力化成人類,乖乖受教,否則誰要變成人類跪在地上任月老糟蹋啊!

  「月老別生氣嘛!」嫦娥趕緊乘機拉他回座位。如果事情真鬧到玉帝那兒,那麼她和銀月就真的要流離失所了。

  「妳這隻兔子精!」月老坐在椅子上望著銀月,劈頭就是一陣削。

  銀月青絲低垂,嘟著紅艷的小嘴,閉上眼睛,任由月老責罵。

  她只不過不小心踩碎了一個泥娃娃,值得月老氣成那樣嗎?

  小兔子銀月的出現為紅線庵注入不少笑聲。

  紅線庵裡的金童荳荳和玉女芽芽在知道這裡多了一隻可愛的小白兔之後,鎮日與她嬉鬧玩耍,還不時以捉弄她為樂。昨日的禍,就是這麼闖出來的。

  荳荳和芽芽拿了醃製許久,用上好的女兒紅泡製而成的酒釀給銀月吃。那也是月老最喜歡的點心之一。

  銀月初嘗酒釀滋味,被它的美味吸引,不但獨吞了一整缸的好酒釀,連月老心愛的「藏青缸」也被她摔破。銀月醉得一塌糊塗,分不清東西南北,亂蹦亂跳,蹦進了「姻緣觀」裡。

  姻緣觀是月老幫人間兒女牽姻緣線的地方。只要他將親手捏制的男女泥娃娃雙腳繫上他親自捻成的紅絲線,那麼這對男女將白首偕老、永浴愛河。

  銀月哪個地方不好睡,偏偏蹦進月老才剛捏制而成,腳上均已牽綁上紅線的三對泥娃姓擺放的地方。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銀月也不太清楚,事實上,當她痛得睜開眼,看到月老將她吊在半空中,指著地上一個破碎的泥娃娃狂吼時,她才知道自己又闖禍了。

  不錯,她是闖了禍,但也只不過摔碎了一個泥娃娃呀!

  「妳知道妳摔碎的可不是一般的泥娃娃嗎?那是已經牽上紅絲線,具有靈力的泥娃娃啊!」

  「那些娃娃會說話?」銀月一聽到那些娃娃具有靈力,第一個想到的是泥娃娃張口說話的模樣。

  月老差點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揍人。

  「我在跟妳說什麼,妳在跟我說什麼,啊?」月老用力一捶桌面。

  嫦娥忙朝她使眼色,銀月識相地閉上嘴。

  「我說的靈力不是那個靈力,妳這個笨蛋!」月老幾乎字字都用吼的。

  銀月很快的猛點頭。

  反正點頭就對了,月老說什麼都對,千萬別再惹他生氣,反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月老罵,就當老人家在唱歌好了。

  「我說的靈力是……是……」月老猛地一陣嗆咳,食指在半空中不斷地揮舞,說不出話來。

  銀月一臉無辜的望著因太激動而說不出話來的月老。

  「月老,您別急,有話慢慢說。」嫦娥拍撫月老的背。

  月老知道氣死自己也沒有好處,於是慢慢地說:「我所謂的靈力是指一旦泥娃娃被我牽上紅線,姻緣簿上寫下男女雙方的名字、生辰年月和成婚日期,那麼這對男女勢必得有情人終成眷屬。」

  銀月還是聽不懂月老所謂的靈力到底是怎麼回事。

  嫦娥也不懂,不過她識相地不再開口惹罵。

  「唉!」月老又重重地歎口氣,看到銀月一頭霧水的表情,他就知道剛剛又是白搭了。

  面對跪在眼前的笨兔子,月老竟有種無力感。

  怪不得玉帝會把她們兩個往他這邊送,想必他也拿她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妳打碎的那個泥娃娃,已經被我將她和她的另一半綁上紅線,姻緣簿上也記下他們的生辰,他倆的成婚日期也核對無誤,換句話說,戊寅年辰月戊子日,是這對新人完成終身大事的日子。」

  「換句話說,泥娃娃一旦被綁上絲線,姻緣簿上又經記載,就好比婦女已經懷胎受孕,既不得更改其既定的骨血,也不得對其姓氏、性別等等妄加更動,只等著瓜熟蒂落、時機成熟……」嫦娥愈聽臉色愈白,她終於知道銀月闖下什麼大禍了。

  銀月的眼神也漸漸充滿驚恐。

  「我……嫦娥姊姊救我!」銀月哭出來,深知自己闖下大禍。

  「月老!」嫦娥慌亂的替她求情,「銀月只是只小畜生……」

  「是啊!妳這個主人放任妖孽行兇,該當何罪?」

  嫦娥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天條戒律森嚴,絕不允許任意殺生,若讓玉帝知道,怪罪下來,只有死路一條。

  「嫦娥姊姊……」銀月跪著,來到嫦娥身邊,哭得淅瀝嘩啦。

  月老有點不忍心地看著兩人。

  他只是說出事情的嚴重性來嚇她們,沒想到竟把兩人嚇得哭成一團。

  他很想說事情仍有希望,但是只要一想到銀月在他的庵裡胡鬧、想到他幾百軸上好的紅絲線被她弄得一團亂、想到庵裡美麗的草地被銀月啃得只剩草根的情景……

  月老又生氣的瞇起眼睛。

  他決定給銀月一個懲罰。

  「辦法是有,不過……」月老輕撫長鬚,用懷疑的眼光打量銀月。「妳行嗎?」

  一聽事情有轉機,銀月的眸子亮了起來。但是看到月老的眼光,她知道這一定是天大的難差事。

  可是再怎麼難,也比被玉帝派人擰她的耳朵,把她放在砧板上,等著玉帝喊「砍」來得好吧?

  於是她鼓起勇氣說:「不論多困難,我都一定會做到。」

  「真的?」月老眸子裡閃著算計的光芒。

  「只要別把這件事情告訴玉帝,叫我做牛做馬都可以。」

  月老有點想笑。

  單純的銀月不知道玉帝派了日夜遊神四處巡邏,他和銀月之間的對話可能早已被玉帝知曉。他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嫦娥和小兔子送得遠遠的,就是嫌這兩個災星礙眼,避之唯恐不及,哪還會管這裡的事?

  「妳果然是在月亮上長大的。」言下之意,實在蠢得可以。

  「我本來就是在月亮上長大的啊!」銀月眨著明眸,有點不明白,為什麼月老會這麼說?

  罷了,懶得再跟她扯下去。月老決定速速送走這隻小兔子,讓紅線庵裡清靜個幾日。嫦娥至少不會啃他的草皮、不會偷吃他的酒釀、不會弄亂他的紅線球,搞得滿地是絲線,無從整理起。

  至少嫦娥是人,人比畜生好管教多了。

  他決定了,就把她送到人間幾日,要她為調皮付出代價。

  「妳到人間去。」月老手指朝下比了比。

  「為什麼?」銀月的眼睛睜得更圓。她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差事,只是到人間而已。「去買東西嗎?」酒釀要去哪裡買呢?

  月老搖頭,對她奇差無比的反應佩服得幾乎五體投地。還好他就快脫離苦海了。

  「妳除了吃以外,還會做什麼?」月老藉機再損她。

  「我會的東西可多著呢!我會種胡蘿蔔、用腳翻土,還會……」銀月扳著手指一一數起來。

  「好好好,妳什麼都會!」月老擺擺手,簡直快受不了了,再跟她扯下去,他可能會昏倒。「我要妳到人間彌補妳的罪過。」

  銀月光是睜大眼睛,隨即點點頭。「感謝月老救命之恩!」

  不用謝,妳離開了,我還得感謝妳呢!月老鬆口氣。

  「妳摔碎的那個娃娃……」

  「是被我壓碎的,不是摔。」銀月糾正他的錯誤。

  月老忍住氣,咬牙繼續道:「妳壓碎的那個泥娃娃,今年虛歲二十三,於戊寅年辰月戊子日將與她的另一半成婚,也就是說……」

  銀月在一旁扳著手指數,數不出到底應該是人間民國幾年。

  「也就是說……」月老盯著她瞧,愈瞧火氣愈大。

  他會被這隻兔子氣死!她根本沒在聽嘛!

  「銀月!」月老吼了一聲,把銀月嚇一跳。

  「月老,那到底是民國幾年啊?」銀月一臉迷惑。

  「八十七年六月十日!」月老用吼的。

  「哦。」銀月點點頭,表示瞭解。

  「銀月,妳別打岔,讓月老把話說完。」嫦娥連忙說,免得月老氣壞了。

  「嗯。」銀月閉緊嘴巴,用力地將頭點了兩、三下。

  「那個女子,也就是妳壓碎的那個泥娃娃,會在六月九日以前發生災厄,妳得阻止這場災厄發生,讓他們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順利於六月十日那天完婚,如此我會在玉帝面前為妳美言幾句,求他饒妳一條小命。」

  銀月有點為難的看著月老。她雖然修道千年,但只有百年的功力,僅能從兔子變成女孩子而已,而且她本來就是女的,若想變成男的或老人已不可能。她貪吃、貪睡又愛玩,這種爛成績,教她如何救人?

  銀月想像著那個不知名的泥娃娃臨死前掙扎的模樣……

  如果她生病了,該怎麼救她?

  如果她溺水……天啊!她銀月最怕水了。

  如果她出了車禍,被撞得支離破碎,那該如何幫她把四肢軀體接回去?

  她什麼都不會呀!

  嫦娥低頭猛笑。

  銀月一下子攢眉,一下子歎氣,一下子又傻呼呼地看著嫦娥和月老,她不知道自己的呆樣教人想大笑。

  「我知道妳不會功夫,我會教妳的。」嫦娥對她眨眨眼。只是「法術」這門功夫對銀月來說真的太困難了,不過她有辦法。

  「月老,你所謂的災厄是什麼?」銀月絞著手指,害怕接下來會聽到的答案。

  「不知道。」

  「不知道?」換嫦娥叫出聲。

  月老挑眉。「黑白無常只負責勾魂,怎麼勾由他高興。專司災厄的災戮星君愛怎麼降禍,這個我也管不著,所以答案是不知道。」

  「要我跟災戮星君對抗呀!」銀月哀叫連連。

  災戮星君很凶,誰敢惹他?

  「誰教妳去跟災戮星君對抗?妳皮癢了不成?他會拿一鍋熱水燙熟妳的皮。我告訴妳,小心妳那一張嘴。」月老不客氣地說。

  銀月猛地嚥口水,不敢再說半句話。

  「反正到了人間以後,妳隨時提防危險降臨就對了。」

  「總會有個兆頭吧?」嫦娥隨即問,否則教銀月怎麼防呀!

  這一問,倒把月老問住了。他只是隨口胡謅,想不到她們兩個竟信以為真。

  嗯……什麼兆頭呢?

  「印堂發黑。」

  「印堂發黑?」銀月睜圓眼睛。

  「對,妳只要看到那個女子印堂發黑,就是有大禍即將降臨的徵兆,這個時候妳就得使出渾身解數,別讓她摔著、噎著,盡量護著她。來,我讓妳們看看他們的現況。」

  說著手一指,一面乾坤鏡出現在半空中,上頭映出人世間的種種。

  宇揚科技是一個世界知名的高科技企業集團,它的崛起不過是這幾年的事。

  它一直扮演著台灣IC業的龍頭,從事高科技產品的外銷,產品銷路網遍及世界各國。它的業績之所以會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躍升為世界知名的跨國集團,主要拜這幾年計算機科技工業發達所賜。

  計算機所需要的零件及各種接口設備全與IC業有關。宇揚科技早在五年前就嗅到了這個趨勢,於是不惜斥資買下大批土地,設置晶圓廠、集成電路廠、封裝廠等,一連串的投資使得才剛創立不久的宇揚科技差點轉盈為虧,斷了自己的後路。

  當時不少人抱著看戲的心態,想要看看宇揚科技如何善後,但沒想到計算機竟成了新寵,躍升為世界頂級科技的風雲人物。

  這樣的轉變始料未及,其它見到有利可圖的廠商也紛紛加入這個戰場,想爭食這塊大餅,但所有的優勢被早已搶得先機的宇揚科技獨攬,他們根本無法與之競爭。

  於是五年來,宇揚科技在業界一直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而「計算機」這號叱吒風雲的人物,打它坐上這把金椅後,就一直沒有換人坐坐看的打算。

  精準的眼光使宇揚科技的財富增加數十萬倍,它的股票水漲船高,也使得原先差點轉盈為虧的投資都受到肯定。

  宇揚科技挾著無與倫比的優勢及卓越的品質,不但在國內設廠,更在國外成立分公司,並且股票在美國上市。憑著它高品質的經營理念及不斷被看好的後勢,股票一上市即被屢屢追高,又再度成為話題。

  而帶領宇揚科技邁向新紀元的年輕總裁齊宇揚,於年初躍上了美國某大商業週刊的風雲人物,他年輕、俊帥的外貌和卓越的領導能力,一夕之間引起革命性的話題,成為人人爭相談論的焦點人物。

  由原先僅有六人組合而成的公司──一個老闆、五名員工的宇揚科技,靠著齊總裁敏銳的判斷力與靈敏的「嗅覺」,短短數年就坐擁金礦銀山,著實令人稱道。

  齊宇揚的父親齊祖生是個老師。由於齊家有恆產,土地雖多,但大部分是山坡地。齊祖生不愛財富,對於詩詞書畫倒十分感興趣,因此多年來他們一直住在陽明山的山坡地上,從來沒打算變賣租產,也從來沒想過要投資其它事業。

  他堅持能擁有這些全靠祖蔭,更不應亂加揮霍。因此,他不但自己堅持,更把這個念頭灌輸給三個子女,三個子女對父親的諄諄教誨已能倒背如流。

  所以多年來,齊家住的一直是與身份地位不太相符的老屋,齊祖生從未想過要變動。斑駁的外表,滲了點風霜味的老屋,反倒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特色」。

  要不是後來老奶奶認為屋子老舊得不像話,不符合齊宇揚的身份地位,堅持「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在她一聲令下,老屋拆了,蓋了目前最新型的別墅,只怕記者來訪時會驚訝得摔下山坡。

  老奶奶就是齊祖生的母親。

  她的觀念新潮,與她只會讀詩詞的獨生子齊祖生相差極多。

  齊祖生最大的心願是退休後環遊世界。

  齊宇揚幫父親達成了這個心願。如今他的財富是他的父親任意揮霍一百輩子也用不完的。

  好說歹說,齊祖生終於提前退休,帶著愛妻,在全家人的歡送下,實現了環遊世界的願望。如今老夫老妻兩個正在加勒比海的某個小島度假,日子過得悠哉游哉,非常快活。

  偌大的房子只剩四個人住,少了喋喋不休的兩老,三兄妹高興了好一陣子,老二齊宇軒更是囂張,從機場驅車回家後,竟衝入屋內大吼:「我自由了!暫時不會有人在我身邊誦經了,阿門!」

  齊宇揚敲了他一記腦袋才上樓,「胡言亂語,扣三千。」

  「什麼?!」齊宇軒眼眸睜大。連這樣也犯法?

  齊語嫣聽了高興得又叫又跳,纏著大哥不放,「二哥扣的那三千加給我!」

  齊宇揚笑笑。「妳房間如果再亂得像豬窩的話,連妳也等著扣三千。」

  「大哥!」

  這就是齊宇揚,寵溺兩個弟妺不露痕跡,對小他好幾歲的齊宇軒和齊語嫣疼愛有加,但絕不縱容。

  當然,他不會真的扣弟弟那三千元的零用錢,反而經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給他們一些零用錢。

  因為他也是過來人。大學生的零用錢永遠不夠用,衣服永遠買不完,瘋得徹夜不歸是常有的事。

  兩個弟妹正值「騷包期」,他還能說什麼?

  真希望這樣快活、清靜、沒人嘮叨的日子能永遠過下去。

  意思是,他們的爸媽可以儘管在外頭逍遙,家裡有奶奶在就可以了。

  齊奶奶身子骨硬朗得很,最恨人家說她老。今年已七十歲的她,外表看起來不過五十來歲,氣色紅潤、體態豐腴,論爬山、郊遊,她傲人的體力往往讓比她年輕許多倍的小孫女大喊吃不消,奇怪奶奶哪兒來的精力。

  除了喜歡烹飪外,齊奶奶的電動玩具打得比誰都好,那些俄羅斯方塊、坦克大戰、馬利兄弟、影子傳奇、火鳥等等老掉牙的日式電玩她早就玩膩了,她現在迷上的是計算機。

  她也喜歡上網絡,玩得比年輕人還像年輕人,而且敲敲打打的模樣一點也不含糊。

  齊宇揚就經常笑她是老來俏,愈老愈活回去了。

  「誰說我老來著?」齊奶奶每次聽到有人說她老,總會氣個老半天,「我的頭髮都被你們這幾個渾球叫白了!」

  三兄妹老是被她的「童言童語」逗笑。

  她可以說是齊家的精神支柱。

  偌大的屋子在沒有請傭人的情況之下,屋裡屋外的整潔只好靠大家分工合作。

  由於齊家負責打理三餐、整理庭院的「煮夫、煮婦」不在,原本只負責打太極拳、玩計算機的齊奶奶接下媳婦的工作,負責三個金孫的肚子,整理庭院的工作則由齊宇揚暫時接掌。

  齊氏夫婦在家時,家中每個星期打掃兩次,經常把齊宇軒和齊語嫣折磨得快要斷氣。

  兄妹倆發揮錙銖必較的天性,二、三樓是他們這對狗奴才的天下,至於一樓,不管多髒、多亂,齊宇軒都能安之若素。

  齊語嫣儘管敬謝不敏,不過聰明的她可不會等著挨罵,她會藉機溜出去,算準了二哥挨完了罵,委屈地將本來就不屬於他的工作範圍打掃乾淨後,她才會回來。

  「一樓本來就是老大的,幹嘛要我幫他打掃?」每一個人有每一個人的職責,大哥老是欺負他。

  「什麼老大的老二的,那我問你,我算老幾?」每次齊祖生只要聽到他又在為工作斤斤計較時,總會數落他一頓。

  「你算老老大。」

  「掃!」齊祖生快要瞪眼了。

  「好嘛!」齊宇軒心不甘情不願地繼續打掃客廳,將櫥櫃和桌椅仔細地抹乾淨。他後面有一雙眼睛瞪著,他打掃到哪裡,老爸的腳步就跟到哪裡,沒有一次例外。

  難怪父母親出國,他會高興得又吼又叫,只差沒掀了屋頂。

  打掃完了就是發餉時間,一星期打掃兩次,零用錢當然也就分兩次給。

  所以開銷較大的齊宇軒每次都沒辦法偷溜。

  沒辦法,追女生需要錢嘛!

  而一向不愁沒錢花的齊語嫣則總是十分優閒。她只要固定領每個星期那兩次的零用錢就夠了,才不像二哥老向大哥泣訴要求加餉。

  儘管如此,他們的儲蓄早已破七位數字,這兩個傢伙嘴裡經常嚷著沒錢,卻比一般人有錢得要命,他們的想法是,反正大哥的錢多得花不完嘛!不多掙點太可惜。

  這就是齊家的生活哲學。賺零用錢得付出勞力,但給的也是天價,起碼不是外頭一般工讀生的時薪。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飽讀詩書的齊祖生堅持有錢亦當沒錢看,所以齊家發了,只多了五輛跑車和兩個司機,其它的還是照舊。

  未成為跨國的集團前,齊家的日子是這麼過的,變成有錢人之後,齊家的日子還是這麼過。

  二十一歲的齊宇軒和十九歲的齊語嫣就非常受不了老爸有如頑石的腦子,經常暗中商討改造之法,卻沒有結果。

  而齊宇揚則不置可否,聽到弟妹們的抱怨,他會藉機訓他們一頓,認為不能寵壞他們。

  他們的生活方式,在陽明山這一帶富裕人家的眼裡算是異類,不過他們頗能自得其樂。

  每當齊宇軒的一票好友以此糗他時,他倒覺得無所謂,他與家人同一陣線,所以能大方的讓朋友笑個夠。

  反正生命是自己的,愛怎麼過別人管不著。

  但是這樣的生活顧曼綾卻不欣賞,不止一次噘著小嘴向齊宇揚抗議。

  顧曼綾是齊宇揚的未婚妻。兩家是鄰居,只隔一條馬路對望。

  「為什麼不請個傭人嘛?這樣多累呀!你應該讓爸媽享享清褔才對。」這樣她嫁過來以後也才不用做家事。

  身為齊宇揚的未婚妻,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改稱他的父母為爸爸媽媽。

  「不,他們想要過這樣的生活就順他們的意,做人最重要的是能快樂。」

  這樣也能快樂?!顧曼綾真服了這對未來的公婆。

  她認為未婚夫的腦袋真該剖開來洗一洗。她實在不懂,他是裝傻還是真的遲鈍?他聽不出話裡的暗示嗎?他總該替她想一想,他忍心讓她這個從不做家事的千金小姐也做那種打掃工作?忍心讓未曾下過廚房的她弄得油煙滿身?

  可是她愛齊宇揚,更愛他現今無人能及的地位。她從小就追著他跑,成天黏著他,宇揚長、宇揚短的叫。她活潑、美麗又可愛,惹人疼愛,家裡三個哥哥疼她、寵她,齊宇揚又對她呵護備至,當時她幼小的心靈就已經萌發了非齊宇揚不嫁的決心了。

  所以為了齊宇揚,她凡事願意忍耐。

  齊家和顧家住得非常近,只隔著一條馬路斜斜相望,他們一塊長大、一塊讀書、玩在一起,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所以當兩家家長提及婚事時,並沒有人反對。

  齊宇揚並不是沒見過比顧曼綾還要漂亮的女人,只是能讓他側目多看兩眼的女人,不是已婚就是身旁已有護花使者,雖然都很漂亮,卻激不起他心湖半點波紋,齊宇軒就經常笑他,這輩子是被顧曼綾吃得死死的了。

  「看到了沒有?這就是齊、顧兩家的生活概況。」月老撫著白鬚,手一揮,乾坤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是個有趣的人家。」嫦娥非常喜歡毫不做作、處事挺有原則的齊家人。

  「那當然。妳以為『褔祿壽喜』四大褔分是隨隨便便說給就給的嗎?要積德行善,不是光做表面功夫,而是發自內心歡喜而為,才能享有這樣的褔分。」月老如是說。

  「這麼說來,他們做了不少善事囉?要不然齊家為什麼會那麼富有又一片祥和?」

  月老正要回答,就被銀月的歎息聲打斷。

  「我要怎麼樣下去呢?」銀月雙手托腮,柳眉緊蹙,非常苦惱。

  她下凡是要幫助人,可是她的法力有限,對方又不認識她,如果想寸步不離地看牢那個可憐的泥娃娃,如何才能進得了她的家門?如何像個丫鬟一樣在小姐身旁待著,幫她逢凶化吉呢?

  月老與嫦娥互看一眼。

  銀月雖然有點呆呆的,可是並不表示她笨,起碼她想到了兩人還未想過的問題,她下凡後住哪裡?吃喝怎麼解決?又如何才得以接近顧曼綾?

  「很簡單。」月老手一抬,一個圓形光環便出現在手中。他將光環放在地上比了比,決定好方位之後才開口:「妳只要踏入光環裡,會正好落在顧家的屋頂上方,接下來就看妳的了。」

  銀月看著地上閃著光芒的光環,為它的靈力訝異不已。

  這麼神奇的光環,真的踏進去就可以落入凡塵了嗎?

  「我已幫妳調好方位,至於如何讓顧家的人收留妳,得靠妳自己了。」

  「妳就說:『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銀月願留下來為你們做牛做馬。』這個理由行得通吧?」嫦娥自己也不太確定。

  「嗯。」銀月點點頭,把嫦娥姊姊教的謹記在心。

  「那妳可以下去了。」月老心底悄悄吁口氣。終於要送走瘟兔了。

  銀月走向光環。

  「等一等,我教妳幾招備用。」嫦娥叫住銀月,想教她幾句咒語,好讓她辦事時順利些。

  嫦娥拉著銀月,在她耳朵旁邊嘀嘀咕咕的,荳荳忽然在這時走進來,大叫道:「不好了!小兔子,玉帝派人來捉妳了,妳看,那不是專門傳令的殿前侍衛?他手裡還拿了把刀。」

  銀月嚇白了臉,驚恐地看著正步入大門的侍衛。

  完了!一定是玉帝已經知道她踏碎泥娃娃的事。曾有金童不小心打破玉帝心愛的花瓶而與玉女一同被貶入凡塵當七世夫妻,可謂吃盡了苦頭,花瓶沒有生命尚且如此,泥娃娃是一條人命,她完了!玉帝派人來斬她的兔頭了。

  銀月心一慌,想也沒想地就要往光環踏入,沒想到一慌亂,不小心踢到光環,將它的位置踢離了寸許。

  荳荳在一旁頻吐舌頭,月老瞭解地摟著荳荳的肩膀直笑。

  「我話還沒說完呢!」嫦娥還有話要說。

  銀月雙腳一踏入光環,只聽到她尖叫一聲,身形立刻往下墜。

  嫦娥看得傻眼,「這麼快就下去了?」

  侍衛走進來,他是來向月老借東西的。身為玉帝的侍衛,走到哪兒,吃飯的傢伙就帶到哪兒,這是理所當然的。

  「嫦娥姊姊,妳還有什麼話還沒有說啊?」荳荳依然一臉的笑,他和芽芽偷聽到談話,才乘機整整兔子。

  嫦娥拍拍額頭,「哎呀!我忘了告訴她……她……」嫦娥指著光環,朝裡頭望了望,根本已沒有銀月的影子了。

  「我還沒把換衣服的咒語說完。而且……」嫦娥再度看著光環裡一團濃濃的白霧。

  「而且我忘了告訴她,她的法力還不到火候,夜半十二點一過,她就會現出原形。」

  荳荳睜圓了眼睛,想像小白兔脫光光又被打回原形的模樣,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月老聽了差點昏倒!

  「不會有事吧?」嫦娥煩惱地蹲在地上,雙手托腮,看著光環裡霧茫茫的一片。

  兔子精大鬧人間?不會吧!眾人心中暗叫一聲。

  好香的烤肉味!

  齊宇揚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將瀰漫在空中的香味納入胸腔內,盡情品味一番。

  他好久沒這麼享受過了。

  偷得浮生半日閒,在一個清涼的週末傍晚,兩兄弟在庭院裡搭起烤肉架,一家人坐在籐椅上,邊聞著烤肉香,邊享受陣陣涼風吹拂。

  「哇!好香。」齊語嫣邊吃邊指揮。她和奶奶只負責吃,其它的一概不管。

  「奶奶,妳看,是月亮!」她像發現了新大陸般直喊,仰頭盯著明月瞧。

  「今天又不是八月十五。」齊奶奶取笑道。

  「去年的八月十五我就沒看到月亮。」齊語嫣嘟著小嘴嚷,八月十五的月亮又不見得每一年都瞧得到,有一年還剛好碰上颱風。

  「哇!好美。」她雙手托腮,著迷的看著天空中的皓月,旁邊還有幾顆星星呢!

  這樣的氣氛讓她感到一切都很美好。

  即使只是一輪明月,只有風吹過樹梢所發出的聲音,並且有飛機飛過發出的噪音破壞寧靜,仍讓她感覺到這一切美得沒有比此時還要美好的時刻了。

  齊宇揚聽了莞爾一笑。真是愛作夢的丫頭。

  「別指月亮!」齊奶奶出聲警告,把齊語嫣嚇得立即收回手。

  齊宇揚哈哈大笑,直揉著她的短髮,將她俏麗的短髮弄得亂七八糟。

  齊奶奶曾在他們小時候告訴他們,用手指指著月亮,隔天耳朵會被割破,那是月亮給不敬的人的一種懲罰。齊語嫣偏偏不信,在晚上睡覺之前偷偷地指著月亮,想要試試看,結果……

  隔天她竟得了腮腺炎!一夜之間,她俏麗的小臉腫得變了樣,把父母親和奶奶急壞了。

  從此,她再也不敢這麼做,不再跟「習俗」過不去。

  齊宇軒一邊烤肉一邊隨著音樂的節拍搖晃,不時傳來他的低吼,整個人沉浸在音樂的國度裡,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只差沒拿著串烤肉手舞足蹈。

  「告訴你多少次了,別戴耳機聽音樂,你怎麼老是不聽?」齊宇揚走過去,一把扯掉他的耳機。

  「你幹什麼?這是最新流行的RAP!」

  兄弟倆開始動手爭奪耳機,不一會兒齊宇軒就敗在齊宇揚的手裡。

  「奶奶,妳看大哥!」齊宇軒氣得哇哇叫,他的大哥欺人太甚!

  「別理他們。」齊語嫣笑個不停。二哥老愛修理她,大哥偏愛修理二哥,算來還是她贏。

  「去去去!你們要打去旁邊打。」齊奶奶邊笑邊趕人。

  「奶奶,大哥好過分哪!」

  「誰理你。」齊奶奶白他一眼。

  「好好好!我進去開音響!」齊宇軒只好乖乖投降。

  沒辦法,誰教他技不如人?

  這時屋內正好傳來電話鈴聲。

  「一定是找我的!」齊宇軒像火燒屁股似地衝進屋裡,邊沖邊嚷。

  「臭屁!」齊語嫣在他身後大扮鬼臉。

  「找我說我不在。」齊宇揚笑道,他好久沒像今天這麼開心了。

  「女生的我才接,男生打來的一律不在。」齊語嫣也跟著嚷。

  齊奶奶搖搖頭,簡直被他們打敗了。

  屋內傳來震天價聲的音樂,屋外的三人同時換上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齊語嫣拿著雞腿和齊奶奶膩在一塊,齊宇揚則起身伸展雙臂。

  突然空中傳來一陣驚叫,三個人同時望向天空。

  一道白影映入他們眼簾,由高空直墜而下。齊宇揚伸手一接。

  「啊!」

  由於衝力過強,齊宇揚被震退好幾步,然後跌坐在地上。

  齊語嫣和齊奶奶嚇得說不出話來,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瞧著天外客發呆。

  她沒穿衣服,只圍了條白色浴巾,一頭烏溜溜的長髮披在背後,雪膚、紅唇、娟秀的眉、俏鼻,還有兩顆免牙。

  這女孩長得很標緻,頂多十六、七歲。肌膚白皙柔嫩得像掐得出水來,更教人驚訝的是她小嘴裡的兩顆兔牙,不但不難看,反而非常可愛,很有東洋味道,不失清純,很討人喜歡。

  銀月單手緊握著浴巾,沒想到自己會掉落在這個人的懷裡,她只記得護住胸前,疏忽了露出大半白皙的美背供另外兩人欣賞。

  她美得讓齊語嫣看了也忍不住吞口水。

  齊宇揚沒料到會有一個女孩突然從天上飛下來,掉進他的懷裡,而且還長得如此迷人。

  銀月作夢也沒想到她怎麼會掉錯地方了。她先是一怔,隨即一笑。

  還好她認識他!

  雖然掉錯地方,幸好離泥娃娃──顧曼綾的住處不遠。住在這裡幫這個叫齊宇揚的拯救他的未婚妻也可以,不一定非要住在泥娃娃的家裡不可。

  「我就說嘛,一定是我的電話。」齊宇軒推開紗門走出來,忽然聽到好幾聲尖叫。

  是齊奶奶和齊語嫣的。

  另一聲高分貝的吼叫是銀月的。

  「不要臉?你走開!」突然見到一個男人從屋裡衝出來,銀月嚇得哇哇叫,趴在齊宇揚的身上。她的重要部位差點就被看光光了啦!

  一想到自己差點春光外洩,她才意識到另一件事。

  「啊──」她飛快的跳起來。她竟黏在一個男人身上!銀月氣急敗壞地又跺腳又尖叫,覺得丟臉極了。

  齊宇揚差點站不起身。

  「不許看!」齊語嫣努力地想要摀住齊宇軒的眼睛。

  「進去、進去,誰教你出來的?」齊奶奶把齊宇軒趕進屋。

  「妳是誰?」齊宇揚站起身,蹙緊眉頭問。

  「我是……」銀月看到男人被趕進屋,安心了不少,但是她仍說不出話來。她該怎麼介紹自己?該如何說明來意?

  齊宇揚雙手環胸,嚴厲的看著她。

  這個女孩真是膽大得可以,在陌生人面前裸露也不以為意,只在宇軒衝出來的時候才裝模作樣一番,分明是來勾引男人的。

  他瞬間恢復清醒,沒被她的美麗沖昏頭。他倒要聽聽她如何自圓其說。

  「妳是誰?」

  「我叫銀月小兔。」銀月小心翼翼地望著他。他看起來好凶!

  「妳打哪兒來的?」齊宇軒忍不住地從屋裡衝出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女孩長得好漂亮!

  齊語嫣硬把他往後拉,不讓他靠銀月太近,免得又嚇著她。

  「妳家住哪裡?」齊宇軒好奇地問,直朝她揮手。

  齊奶奶和齊語嫣也是一臉好奇的表情,這女孩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齊語嫣抬頭看向天空。

  該不會是從噴射客機掉下來的吧?

  可是怎麼會只圍了條浴巾?

  齊宇揚嚴厲地瞪著她。

  銀月吞了口口水,不太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怯怯的伸手指了指天空。

  齊語嫣摀住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與齊奶奶互看一眼。

  真的是從飛機上掉下來的!

  這麼說發生空難了!得趕快報警,告訴他們還有一個人存活,她只圍了條浴巾……

  浴巾?!

  齊語嫣立刻止住腳步看著天外客,沒聽過有人只圍了條浴巾上飛機的呀!

  「妳到底是誰?家住哪裡?我立刻送妳回去。」

  哇!他好凶,好難相處。銀月低下頭,委屈的扁著小嘴。

  「大哥,別對她這麼凶嘛!」齊語嫣十分不忍心,這女孩長得漂亮又可愛,她很喜歡。齊語嫣親熱地摟著她,當她的靠山。

  「就是說嘛!搞不好她是你的崇拜者,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這裡,好歹來者是客,應該請她和我們一塊烤肉。」齊宇軒說著,眼睛忍不住地直往漂亮女孩美麗的香肩瞄,暗羨大哥的好運。

  自從大哥成了雜誌封面的常客之後,常有女孩找上門,他早已見怪不怪,但就屬這次最離譜,也最養眼。

  齊宇揚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語嫣,帶她進去穿衣服,待會兒送她回去。」齊宇揚看向妹妺。

  回去?「我的家在天上!」銀月訝異的說,一臉認真的神情差點讓齊宇軒笑出聲,連齊語嫣也忍不住地直笑。

  齊奶奶笑著搖搖頭。這女孩真有趣,雖然招式辣了些,倒不矯揉造作,讓人無法不喜歡她。

  「走吧,我帶妳去穿衣服,穿好了衣服,請妳飽餐一頓,我再開車送妳回家,好不好?」齊語嫣忍住笑,輕聲細語哄著銀月,打算帶她進屋。

  銀月的小臉垮下來,一臉失望,教人看了很不忍心,只有齊宇揚不為所動。他朝她挑挑眉,依然一臉冷厲。

  「走吧。」齊語嫣輕聲催促。她搞不懂這女孩是怎麼掉到這裡來的,為什麼身上只圍了條浴巾,不過好奇歸好奇,她不願意回答,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

  齊語嫣拉著她的小手,只見銀月邊走邊回頭,一直看著齊宇揚,她眼底充滿失望,很傷心又無奈。

  銀月沒注意到烤肉用的鐵網近在咫尺,一個不留神,她左腳踩上去。

  「啊!」齊宇軒大叫。

  齊奶奶想喊也來不及了。

  齊宇揚立刻衝過來。開玩笑!鐵網一碰上肉片能馬上將肉燙熟,這個女孩一腳踩上去怎麼得了?

  齊語嫣回頭一看,也嚇壞了,捂著小嘴哇哇直叫。

  齊宇揚很快的衝到銀月身邊,用力將銀月的左腳移開。

  齊奶奶和齊宇軒也圍過來,想看看銀月的傷勢。

  銀月傻傻的看著他們受驚嚇的臉。

  齊宇揚與齊語嫣將她安頓在門前的石階上。

  「拿冰塊來!」齊宇揚頭也不抬地喊。

  幸好盛滿冰塊的冰桶就放在門邊,齊宇軒立即提起冰桶衝過來。

  齊宇揚脫下上衣,一把包住冰塊打算冰敷。齊語嫣小心翼翼抬起銀月的腳,大夥一看,全都驚呼出聲。

  齊宇軒被駭得連退數步,扶著齊奶奶一起退後。

  齊奶奶摀住胸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語嫣,過來!」齊宇軒沒忘記妹妹的安全,趕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左右手各護著她們。

  「妳……」齊宇揚不敢相信,他雖然震驚卻還算鎮定。他摸摸銀月被鐵網燙過的腳掌,不敢相信它依然完好如初。

  被燙著的腳掌原本一片紅,可是一瞬間紅潮褪盡,依然是白皙的腳掌。

  「我的天!她是妖怪!」齊宇軒拍著額頭大叫。他們全都親眼看見她的腳掌自動恢復,這不是妖術是什麼?

  「我不是!」銀月委屈地說,漂亮的秀眉差點揪成一團。她雖然沒有修道成仙,但她才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妳不是?那妳……妳……」齊宇軒邊說邊喘氣,不知該不該說下去,若惹妖怪生氣,他性命休矣。

  難怪她會莫名其妙地從天上掉下來,又對自己的來歷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齊宇揚警戒的望著她。他不怕死地站在她的面前,生怕她對他的家人有不利的舉動。

  「我又搞砸了!」銀月好委屈。她不小心將神力洩漏出來,完了!沒有人敢收留她了。

  「妳是誰?」齊宇揚冷聲道。他不管她是狐狸精還是外星人,總之休想傷害他的家人半根寒毛。

  「我是銀月。」

  「住在哪裡?」

  「天上。」銀月又再度朝天空指了指,發覺他們的眼神有些變化。「你們……相信了?」她問齊語嫣。

  「嗯。」齊語嫣有點怕怕的朝她點點頭。

  銀月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想不到他們這麼快就相信她了,她還一直擔心不知該如何啟齒請對方答應收留她,讓她完成任務後再回去。

  「哪個星球?」齊宇軒愣愣的問。

  銀月聽不懂,轉著眼珠思索他話裡的意思為何。

  「妳想幹什麼?」齊宇揚雙臂環胸,口氣不太好,兩道俊眉皺在一塊。

  「我沒想幹什麼,我只想住在這裡三個月,幫你一個忙。」銀月笑咪咪的站起來,並且輕拍齊宇揚的手臂。她想跟他們成為朋友。

  可是她的手才輕輕一碰,根本沒使上力道,齊宇揚忽然被她推離了兩大步。

  「啊!我的手臂好像斷了。」齊宇揚捂著手臂大呼。

  銀月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他的手臂怎麼突然斷了?

  「我的天!」齊宇軒擔心地跑向大哥。

  「快去開車,帶我去看醫生。」齊宇揚的五官皺成一團,疼痛難當。

  「快去呀!」齊奶奶也著急的直嚷,催促齊宇軒。

  車子飛也似地衝出齊家的庭院,僅留下憂心忡忡的齊家兩位女性,還有一臉無辜的銀月。

  「怎麼辦?」銀月看向她們。

  齊語嫣和齊奶奶互相對望,不敢再看向銀月。

  車子又飛也似地衝回來。「上車!」齊宇軒打開車門緊張地喊。他差點把奶奶和妹妹丟給妖怪,忘了她們的安全。

  齊宇揚痛得滿頭大汗,咬著牙關等弟弟開車送他就醫。

  齊奶奶和齊語嫣趕緊上車,沒有人敢再多看銀月一眼,撇下她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庭院。

  銀月呆呆地望著車子衝出視線外,良久,她突然大呼一聲,浴巾差點掉在地上。

  他們收留她了!他們真的肯收留她了!

  留下她,就是要她幫忙看家,免得宵小進門。她成功了!總算沒把事情搞砸。

  銀月高高興興的走進屋裡,開始她的探險之旅。她一間一間的摸索,終於找到她要的房間──一間正對顧家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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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0 17:23:42
第二章

  「喀啦吉!」

  銀月閉上眼睛試了又試。奇怪,自己怎麼老是變出相同的浴巾?

  「喀啦吉!」又變出一條相同的浴巾圍在她身上,令她納悶不已。她身旁的地板上已經有一堆像山一樣高的浴巾。

  「奇怪。」她搔搔頭,自言自語。這的確是嫦娥姊姊教她的咒語呀,怎麼她變來變去還是浴巾?

  莫非她聽錯了?

  可是她明明聽得一清二楚呀!

  窗外傳來車子駛進院子的聲音,齊家人回來了。

  「她還沒走!」齊語嫣發現那個叫銀月的還沒有離開,差點昏倒。

  齊宇軒一看,隨即靠在方向盤上無力地呻吟,「大哥,她在你的房間裡。」

  齊宇揚臉色鐵青,生氣地瞪向自己的房間。一個纖細的身影映在窗上,她雙手拿著東西,不知道在比畫什麼。

  「趕快報警!」齊語嫣馬上喊。

  「妳想害死我們啊!她是個妖──」齊宇軒嚷嚷的聲音在說到「妖怪」時自動壓低,「警察來了有用嗎?搞不好待會兒她現出原形,把我們全吞進肚子裡。」

  「我去找她談談。」齊宇揚下車。

  「也好,她如果真要吃我們,早就下手了。」齊奶奶也要下車。

  「不,你們坐在車內等,一有不對就開車往外衝,別管我了。」齊宇揚額上的青筋隱隱浮現,他的火氣早已瀕臨爆發邊緣,只想狠狠地修理屋內的怪物一番,再把她丟回外層空間。

  「大哥,你真的要進去?」齊語嫣怕大哥一進去就出不來了,緊抓著他,不想讓他進屋。

  「我去!」齊宇軒自告奮勇,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哥進屋送死,而且他沒有受傷,教訓那個女人應該沒問題。

  「別擔心。」齊宇揚輕輕拉開妹妹的手。「我想她不會害我,所以不會有任何萬一。」

  輕聲哄完三位家人,齊宇揚毫不猶豫地快步走向屋子。

  「宇軒,照我的話做,別忘了照顧家人。」他在進屋前回頭道。

  這句話像交代後事,齊語嫣聽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齊宇揚拿著一根棒球棒輕手輕腳地走向他的房間,在轉開了門把之後,用力踹開門。

  銀月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浴巾從手裡滑落,一個令人血脈僨張、慾念飛馳的嬌軀展露在齊宇揚面前。

  她的肌膚透著光澤,身材勻稱,腰是腰,胸是胸,雖仍略嫌青澀,像未完全熟透的果子,卻已經散放出誘人的甘甜香味,對男人有足夠的吸引力。

  銀月沒想到齊宇揚會突然衝進門,讓她怔了好一會兒忘了遮掩,等她想到時,不禁羞紅臉,不敢見人。

  齊宇揚看了眼房內,差點昏倒。瞬間打開電燈,頓時燈火通明。

  「好端端的點什麼蠟燭?」她不知從哪裡翻出了蠟燭,點在床頭櫃上。「吹熄!」

  他又凶巴巴的了。銀月嘟著小嘴,乖乖的走到床邊吹熄蠟燭。沒辦法,寄人籬下就是這麼可憐,主人要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

  吹熄蠟燭,銀月立即被天花板的水晶吊燈吸引,雙眼直盯著頭上散發著五彩光芒的水晶吊燈瞧。

  真漂亮!她頭一次看到這麼美的燈。

  齊宇揚靠在門板上,好整以暇地盯著銀月的臉。順著她移動的身影,他看到房內堆積如山的浴巾,火氣驀地又上升。

  「這是什麼?」他火大地用球棒翻攪著地上的浴巾。「妳要那麼多浴巾準備上吊用嗎?」齊宇揚從沒這麼凶過,對女孩子發火今日還是頭一遭。

  「我在變衣服。」銀月老實的回答,無邪的雙眼裡有著困惑。「可是我變不出來。」

  齊宇揚翻翻白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妳知道什麼叫作『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嗎?」

  銀月搖搖頭。

  「要收穫之前,必須先付出代價?」

  銀月還是搖搖頭。

  齊宇揚火氣又頓時上升。

  「衣服是要花錢買的,如果能『變』,那妳變出錢來給我瞧瞧。」

  銀月頓時知道他說的意思,這才點點頭,同他伸手要銀兩。「給我銀子,我去買衣服。」

  他沒注意到銀月用的詞語與現實有點脫節,他只突然意識到銀月剛才說的「變」。

  「妳會法術?」他狐疑地瞧著她。如果會,那他就得小心了。

  銀月本能地想點頭,但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如果洩漏太多天機,會被砍頭的,這是天庭的律條,誰也不能破例。

  她不習慣說謊,可是又不能說實話,讓銀月不知該如何回答齊宇揚的問題。

  齊宇揚已知道答案,只待證實。「妳剛剛說什麼來著?妳說妳在變衣服?」齊宇揚拿著球棒,緩緩地走到她面前,雙眼緊盯著她。

  銀月無法答腔,只能仰首回望他的黑眸。

  「妳是人?」齊宇揚伸手輕觸她白皙的臉頰,發覺她的肌膚光滑柔細,觸摸起來讓人愛不釋手,像撫著一塊溫潤無瑕的白玉。

  銀月只好點頭。沒錯,她現在是人,雖然她什麼都不能說,可是她可以用行動來證明她的善意。

  「你的手臂還好吧?」他的手臂裹著石膏,看起來好像很痛的樣子,她伸出手想摸摸看。

  「啪」一聲,在她的手指還未觸及石膏前,齊宇揚左手一揚,打開她的小手。

  「我被妳害得還不夠嗎?妳還想來一次?妳到底是誰?我又沒欠妳什麼,為什麼要讓妳在這裡住三個月?妳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齊宇揚凌厲的雙眼以及厭惡到了極點的神情深深地刺傷銀月的心。

  她覺得好委屈,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齊宇揚一看到她流淚,滿肚子的火氣竟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發現她並不壞,既不像外星人般難纏,也不邪惡,她純真得像個嬰兒,想必是個對人類尚不具傷殺力的小妖女。

  齊宇揚拉了把椅子坐下來,發覺她哭得楚楚可憐,看了教人有點不忍。

  他忽然發現一件事。打從發現她異於常人開始,他除了訝異,根本沒有怕過她。他應該怕她的,帶著全家人逃走,或報警圍捕她,可是他沒有。她純真的模樣,無邪的神情,未開口說話前就已先將想出口的話表現在臉上,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可以教人完全不設防,也無法討厭她。

  她該不會是天使吧?

  一個不小心落入人間的天使?

  思及此,齊宇揚的心中舒服了不少,對銀月的排斥感也降低許多。

  或許她真的是個天使,否則怎麼解釋她既會法術,舉止又很怪異,卻毫無敵意?

  想到這裡,齊宇揚突然笑了起來。老天!他被好萊塢的電影沖昏了頭,竟理所當然地接受這樣的解釋?

  可是……他將銀月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一番,愈看她愈像個天使。

  「別哭了。」見銀月仍在嗚咽,他走到她身旁,輕輕擁住她,低聲哄慰,像個大哥哥一樣輕聲細語哄著愛哭的小妹妹。

  外頭躲在車內的三人一直引頸觀看房內的動靜,突然見到房內相擁的身影,差點驚叫出聲。

  「大哥該不會被她……」齊語嫣淚汪汪,不知如何是好。

  齊宇軒無力地歎口氣。

  「吉人自有天相。」齊奶奶倒十分鎮定。「我們齊家從不為惡,沒道理會讓宇揚碰上妖孽。」

  三個人又繼續翹首觀看房內的動靜。

  銀月在齊宇揚的輕聲哄慰下止住眼淚,齊宇揚語氣輕柔,輕擁著她,慢慢將她心中的不安與緊張化解。

  銀月不再哭泣,臉蛋依舊埋在齊宇揚的懷裡,她撒嬌的模樣把齊宇揚逗笑了,她也破涕為笑。

  悄悄地,一絲甜蜜滑進她一向不設防的心田。

  「我幫妳找件衣服穿上。」齊宇揚放開她,拿一件浴袍替她套上。既然銀月喜歡穿浴巾,浴袍大概合她的意。

  過大的浴袍幾乎淹沒銀月嬌小的身軀,過長的袖子和下襬讓她只露出小臉蛋。

  齊宇揚知道銀月不願意透露太多自己的身世,不過他相信今後他們會相處一段時間,他可以想辦法慢慢從銀月口中套出話來。他對一個天真無邪的天使突然落在他的懷裡感到非常好奇。

  「妳是天使?」齊宇揚忍不住問。

  「我叫銀月。」她眨眨眼,鄭重地重申。

  她那可愛的模樣讓齊宇揚忍不住想笑。

  她不想說就算了。齊宇揚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站起來,開始教她電燈怎麼開,冷氣怎麼關等等事情。

  對銀月來說,齊宇揚所教的一切新奇又好玩,但讓她最著迷的,還是天花板上光彩奪目的水晶吊燈。

  「妳說妳只來三個月,完成了任務就走,可不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任務?」齊宇揚擁著她,將她帶下樓。家裡多了個天使,想必會受到家人的歡迎才對。

  銀月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樓梯的轉角處與他對視。「我不能告訴你。」她像下定決心似地說。「不過你會感激我一輩子。」接著她又笑咪咪地看著他。

  她的表情變化豐富,當她猶豫時,彷彿真的很難抉擇、很難啟齒,但快樂的模樣又將愉悅的氣氛傳給他人。

  「與我有關嗎?」

  「嗯。」銀月點點頭。

  如果齊宇揚知道她是他未婚妻的救命恩人,一定再也不敢對她凶巴巴的。

  「我的性命有危險?」要不然為什麼他會感激她一輩子?

  銀月搖搖手指,笑彎了雙眉。「不可以告訴你,這樣會害了你哦!」

  他們來到客廳。

  「你說你的手是被我害的?」銀月為自己受到的冤枉辯解,「你自己沒站穩,莫名其妙的摔倒,怎麼可以怪我?」

  「妳會醫嗎?」齊宇揚笑問,想知道更多有關她的事。

  「當然會啊!」銀月想也沒想地捲起袖子,打算讓他開開眼界,就在伸出雙手時,突然停下動作。

  「你還沒跟我說聲對不住。」

  銀月理所當然的口氣讓齊宇揚聽了想笑。

  「好,對不住。」齊宇揚忍住笑意,跟她道歉。

  銀月滿意地閉上眼睛,兩隻小手緩緩地撫摸他的手,嘴裡快速地念出一串咒語,一股暖流霎時流過齊宇揚的全身,不一會兒,石膏、繃帶自動剝落,原本一直隱隱作痛的手臂竟然在短短幾秒鐘之內自動痊癒,令齊宇揚像呆子般愣在當場。

  銀月笑個不停,她高興地拍拍手,為這樣的結果感到興奮。

  她一直對自己的法術沒信心,沒想到這一次竟會念對了咒語,不再出差錯。

  「妳……真的是天使?」這下子齊宇揚真的相信她是一個誤入凡塵的天使。

  「我叫銀月。」銀月嘟起小嘴,一臉無法苟同的表情。她不叫天使,她叫銀月。

  齊宇揚搖搖頭,正要開門叫守在車內的另外三位齊家成員進屋時,忽然聽到銀月猛地倒抽一口氣,接著用力跺腳的聲音。

  完蛋了!她的法術依然不行!

  銀月雙手摀住臉,懊惱地蹲在地上,不敢看向他。

  「妳怎麼了?」齊宇揚來到她身邊,想要拉開銀月的小手,卻在伸出右手時猛地一驚。

  「妳搞什麼?!」他驀地大吼,把銀月嚇得跳起來,緊捂著耳朵,怯怯地看著他。

  「我的手……我的手……」齊宇揚無法置信地反覆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右手臂不知何時長滿了黑黑長長的毛。

  他驚慌地看看自己的左手,還好他的左手完好如初,身體也是,臉也是,只有右手受到她的「照顧」,變成一隻黑猩猩的手。

  齊奶奶、齊宇軒和齊語嫣聽到齊宇揚的咆哮聲後不顧一切地衝進來,在看到他的右手臂時,均驚呼一聲。

  「宇揚!」

  「哥!」

  「大哥!」

  三個人帶哭音的聲調把齊宇揚的心情弄得更糟。

  他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鎮定。

  當他再度張開眼睛時,雙眼彷彿凝聚冰霜。「親愛的、可愛的、美麗的天使小姐,請把我原來的手臂還給我。」然後他會叫她滾!管她是天使還是白癡,總之離他遠遠的,不要再讓他看見。

  「不行!」銀月搖搖頭。

  「為什麼不行?」齊宇揚一把揪起她。

  「我的法術不太靈光,如果不小心將你變成猩猩或是猴子怎麼辦?」銀月望了望他,心虛地立刻垂下眼瞼。她不是在唬他,她是真的沒把握。

  她的話讓齊奶奶和齊語嫣哭成一團,連齊宇軒也被她嚇得四肢無力。

  「難道我就以後一輩子這個模樣?」齊宇揚氣得狂吼,他對這秀逗天使的好感全沒了。

  「不會、不會。」銀月馬上澄清,小臉上又恢復了笑意。「這就是我法術不靈光的好處。」她的法術永遠有破綻。「我告訴你哦,我的法術……」

  「廢話少說,講重點!」齊宇揚用吼的。他會被這個白癡天使活活氣死。

  銀月瑟縮了一下,小臉上露出驚怯的表情,但隨即被怒氣取代。銀月有點賭氣地道:「不告訴你。」

  「妳說什麼?!」齊宇揚又一聲怒吼。

  「宇揚,你別吼了,你愈凶她愈不肯幫忙,吃虧的是自己呀!」齊奶奶連忙說。

  看到大哥身上精采的傑作,齊宇軒和齊語嫣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能睜大眼睛靜待銀月找回她的良心。

  「不告訴你。」這回銀月的語氣不再這麼肯定。

  齊宇揚又急又怒的神情,齊奶奶忍不住垂淚,齊宇軒和漂亮的語嫣姊姊又驚又慌的眼神,讓銀月善良的心蒙上自責的陰影。

  「不告訴你!」賭氣的神情又飛回她臉上。齊宇揚太凶了,給他一點教訓,誰教他老是動不動就對她凶,活該!

  齊宇揚只能閉上嘴巴,他硬是壓下怒氣,恨恨地瞪著銀月,與她對峙。

  「別再生氣了,否則毛會愈長愈多,搞不好會長到臉上。」銀月嚇唬他。由於她不善說謊,話才一說完,就忍不住摀住小嘴偷笑。

  眾人聽了均大驚失色。

  齊宇揚立即衝進洗手間裡,看看手臂上的毛是不是真的長到臉上去了。

  「坐呀!」銀月笑個不停,拍拍身旁的空位要齊奶奶、齊宇軒和齊語嫣也跟著一起坐。

  這椅子坐起來好舒服喔!軟綿綿的,躺下去就不想再爬起來了。

  對銀月來說,拍拍身旁的沙發要齊家人也跟著坐下並沒別的意思,可是看在齊宇軒、齊語嫣和齊奶奶的眼裡好像不坐在她的身邊不行,如果不聽話,搞不好會觸怒銀月,也把他們教訓一頓。於是三個人乖乖地一字排開,坐進長沙發裡。

  氣氛突然變得沉重。三個人的心臟簡直快要跳出喉嚨。

  銀月往後仰,舒服地開上眼睛。

  三人看銀月往後仰,也跟著往後仰,學她的一舉一動,以為銀月也要他們跟著照做。

  齊宇揚用力地甩上洗手間的門,看到這幅景象,又忍不住地大吼,「你們在幹什麼?」

  他變成這樣,他們竟然舒服地躺在沙發上,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銀月一看到齊宇揚,不禁想笑,露出可愛的小酒窩。

  「不關我的事,是她……」逼迫我們的。齊宇軒硬把話吞回肚子裡。

  齊奶奶和齊語嫣一看見齊宇揚衝過來,立即奔到他身後,尋求保護。

  「妳把我整成這副模樣,到底還想怎麼樣?」齊宇揚已經疲憊不堪,語氣低沉,雙眼滿是血絲。

  銀月打了個呵欠。她好睏,只想好好睡一覺。

  「我的法術一直都不靈光,把你的手治好了,卻送上一份『賀禮』。」她愈說愈小聲。「不過你放心,三天一過,你的手臂就會自動恢復原樣……」

  銀月沒把話說完就已經跌入了夢鄉,一頭黑髮像瀑布一樣,更襯托出她白皙的臉龐。

  「她睡著了。」齊宇軒偷偷地指著銀月。

  四個人面面相覷。

  「今晚她跟我一起睡。」齊宇揚一咬牙,下了決定,卻引來其它人大呼小叫。

  「你不會被她吃了吧?」

  「搞不好你明天一覺起來已經變成一頭猛獸。」

  「總比讓她亂吃人得好。」齊宇揚一句話把三個人嚇得噤聲不語。

  「拿繩子來。」

  齊語嫣把掛在廚房門邊的繩子拿來。

  「她是個天使。」齊宇揚接過繩子,朝他們笑了笑。

  「天使?!」三個人異口同聲叫道。

  「嗯。」齊宇揚揚眉,怒氣消了不少。看到銀月宛若嬰兒般純真的臉龐時,他滿腹的怒氣總是很快的消失。

  齊宇揚將他進門後見到的情況說給他們聽。

  三個人猛點頭。之前與銀月相遇的點滴迅速掠過每個人的心頭。

  「她真的是天使!」齊語嫣幾乎尖叫。要不然如何解釋她的腳底能完好如初?

  「難怪她會法術。」齊宇軒自言自語,雖然他還是有點不相信。

  「天使?」齊奶奶皺眉猛瞧著銀月,這年頭真有天使這玩意?

  看大家漸漸放心,齊宇揚累得只想倒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覺。

  「大哥,你真的要跟她睡啊?」

  四個人魚貫上樓,齊宇揚肩上多扛了一個人。

  「讓她跑了,我的手怎麼辦?」也不知道這個秀逗天使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他不能讓她就這麼飛了。

  「她如果真要跑,你也拿她沒轍。」

  「所以才要將她綁起來。」齊宇揚不客氣地將銀月丟在床上,拿起繩子將兩人的腳綁在一塊。

  「晚安。」齊宇揚躺在床上,雙手在胸前交迭,頗有「慷慨就義」的架式。

  「晚安。」三人見狀,各自回房休息。

  當被折騰了一夜的齊家人全進入熟睡狀態時,齊家的老鍾敲了十二下。

  齊宇揚累得一閉上眼就睡著,沒注意到身邊的銀月已經變回一隻兔子,趴在床上繼續作她的美夢。

  ※※※

  嫦娥鬆了一口氣。想不到傻傻的銀月在下凡的第一天就遇到貴人,真是萬幸。

  月老則暗叫好險,幸虧他把銀月送走,要不然吃苦受難的可能還會是他。

  「傻人有傻褔,想不到傻兔子也會有傻褔氣。」嫦娥笑道。

  荳荳和芽芽聽了猛點頭。

  月老收起乾坤鏡。

  「這下子你們可以放心了吧,銀月安全得很,誰碰到她誰倒霉,她不欺負人就已經萬幸了,誰還敢欺負她?」

  「好歹她也進了齊家的大門,開始救人的任務了。」嫦娥點點頭。

  任務?!月老嘿嘿奸笑。要不是為了支開愛搗蛋的銀月,哪裡來的任務?

  「月老,月老!」嫦娥的叫聲打斷月老的沉思。「我剛剛問的問題你還沒回答。」

  「什麼問題?」

  「如果讓玉帝知道銀月私下凡塵,他會如何處理?」嫦娥壓低聲音,怕被日夜遊神聽見。

  「只不過是一隻兔子嘛!」

  「只不過是一隻……」嫦娥聽得一頭霧水,私下凡塵不是要受重罰嗎?

  「有我在,妳怕什麼?」他月老專門牽紅線,連玉帝也對他敬重有加,他自然有方法。

  「真的沒關係嗎?」

  「有關係妳來找我好了。」

  月老走進紅線庵準備幹活。

  「真的沒關係?」嫦娥還是不放心。

  見月老不再答腔,嫦娥只好離去。起碼她知道銀月在人間過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擔心。

  隨著時間流逝,黑暗悄悄褪去,新的一天又即將開始。

  第一道初陽穿透窗戶,輕輕照在正酣睡的銀月身上,像有魔法般,銀月的原形一碰上陽光,自動化為美少女,安詳地躺在齊宇揚的身旁。

  銀月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把她吵醒。

  她睜眼一看,天已經亮了。

  銀月下凡至今仍未吃東西,所以肚子才會餓得咕嚕直叫,除此之外,一陣熟悉的香味隨著清晨的風飄來,鑽進她的鼻子裡,也是把她誘醒的主要原因之一。

  她聞到了胡蘿蔔的味道。

  沒錯,真的是胡蘿蔔!

  熟悉的胡蘿蔔香味正從樓下傳來,讓她的肚子叫得更厲害了。

  她得趕快去瞧瞧。

  才要下床,銀月就被一陣拉力扯得差點跌倒。

  原來是齊宇揚搞的鬼,竟然把她跟他綁起來!她三、兩下就解開繩子,然後打開窗戶輕快地往下一躍。

  她迫不及待地想找胡蘿蔔吃。

  齊宇揚被她的舉止嚇一大跳。

  「天!怪物!」竟然有人放著好好的樓梯不走,直接往下跳!

  齊宇揚再一次懷疑自己的頭腦是不是秀逗了,他竟然會收留一個怪怪的天使!

  他快昏倒了!

  「人呢?」齊奶奶問。

  齊宇揚無力地指了指窗子。

  齊語嫣和齊宇軒衝到窗口,只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高興地在田里跑來跑去,不知道在樂呼什麼。

  齊宇揚頭痛不已,手支著額頭坐在床上,感到萬分無力。

  「你將她丟下去的啊?」齊奶奶也看向窗外。

  「她自己跳下去的。」

  「她自己跳下去的?!」三人同時驚呼。

  齊宇揚無力地點點頭。一大早就被她整得頭昏,只覺人生無趣到了極點。

  「去看看她在做些什麼。」齊奶奶催促道,邊說邊走出房間。齊宇軒和齊語嫣也緊跟在她身後,想要一窺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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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0 17:24:14
第三章

  齊宅後方的土地仍是齊家的。它被齊祖生規畫成菜園,栽種一些平日食用又易種的蔬菜,有白菜、青江菜、紅蘿蔔等等。

  齊奶奶、齊宇軒和齊語嫣下樓時,銀月正好拿著兩條紅蘿蔔進門,一瞧見他們便傻呼呼的笑個不停。

  三雙眼睛外加站在樓梯頂端鐵青著臉的齊宇揚發火的雙眼,目送著腳底滿是泥巴的銀月走進飯廳。

  「她不是天使嗎?」齊宇軒無法接受天使竟會提著胡蘿蔔進門,忍不住小聲地抗議道。

  「噓!」齊語嫣要他噤聲,指著右手臂,「你別忘了,大哥的毛還沒脫呢。」

  「搞不好是個犯了罪,私自逃到人間的天使,要不然怎麼會沒有翅膀?」齊宇軒還是憋不住,一大堆的話不吐不快。

  「奶奶!」銀月餓極了,見他們還杵在客廳,要他們進來。

  「語嫣,去拿套衣服給她換上。」齊宇揚步下樓梯,一臉無奈。除了接受事實外,他還能拿這個笨天使怎麼辦?

  於是齊語嫣帶著銀月回房間。銀月換上一套純白的細肩帶小洋裝,脖子上戴著一條銀白的項鏈,長長的青絲盤起來固定在腦後,加上她唇紅齒白,烏黑靈動的星眸,美得教人屏息。

  齊語嫣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沒注意到齊宇揚頻頻皺眉。齊宇軒則吹了一聲口哨,他最抵擋不了美女的誘惑,只可惜像銀月這種腦袋有點問題的天使,他無褔消受。

  齊奶奶倒是眉開眼笑。

  齊家人一致認定她是天使,警戒心降低不少,不再排擠銀月,頗能接受她住下來的事實。

  不過齊宇揚的心情還是好不到哪裡去,有誰在看到自己的手依舊長滿黑毛,而好好的早晨又被始作俑者搞得烏煙瘴氣,還能笑得出來?

  齊家的早餐很簡單,每人兩片烤土司,桌上有芥茉醬、花生醬、起司、果醬,任君取用,還有齊奶奶為每個人煎的蛋和火腿。

  「要吃完哦!」齊奶奶每煎一份便囑咐一聲,輪到銀月時,銀月卻笑咪咪地朝奶奶搖搖頭。

  「妳不吃?」齊語嫣問。

  銀月高高興興地將她剛挖出來的兩條胡蘿蔔放在餐盤上。

  四個人面面相覷,然後均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兩根胖胖的胡蘿蔔瞧。

  「妳……就吃胡蘿蔔?」齊宇揚忍不住出聲詢問,這個笨天使真的要啃生胡蘿蔔當早餐?

  「嗯。」銀月點點頭,心思全放在胡蘿蔔上,沒注意到大伙訝異的眼光。

  銀月拿起胡蘿蔔開始大啖。

  一陣受不了的呻吟聲不約而同地從齊家老小的嘴裡傳出。

  齊奶奶震驚得差點拿不住手裡的鍋鏟。

  齊宇軒猛拍額頭,不敢看。

  齊語嫣隨著銀月吞嚥的動作而跟著頻頻吞口水。

  齊宇揚則差點被剛滑進喉嚨裡的蛋噎死。

  銀月不知道有多餓,一根長長胖胖的胡蘿蔔很快的被她啃個精光,接著又拿起第二根。

  眾人又是一陣大呼小叫。

  齊宇揚放下刀叉,隨即起身。他的食慾被銀月的吃相嚇跑了,他得回書房好好地想一想該如何請走這個奇怪的天使。

  齊宇軒和齊語嫣也受不了打擊地躲回房間裡,懷疑這是不是夢?是不是他們再睡一覺醒來就會消失?

  餐桌上只剩下堅強的齊奶奶與銀月對望。齊奶奶食不知味地頻頻望向正啃得十分開心的銀月。

  銀月就在齊奶奶的陪伴下度過一天,她一點都不覺得無聊,更喜歡上親切又精力充沛的齊奶奶。

  齊奶奶教銀月玩電視樂游器,銀月很喜歡她,希望永遠都這麼玩下去,永遠陪伴著齊奶奶。

  ※※※

  三個人坐在二樓的書房裡,鎖著眉頭,彼此互相凝望。

  「唉!」

  這不知是第幾聲長歎,道盡了書房內三人共同的煩惱。

  「真的要讓她住下來啊?」齊語嫣還是無法接受有人竟能連泥帶根的生啃胡蘿蔔。她難以想像往後多災多難的日子要如何度過。

  「要不然妳去趕她走。」齊宇揚沒好氣地瞥她一眼。能趕得走,他早就請她滾了,也不用到現在被整得慘兮兮的,敢怒不敢言。

  齊宇揚的話勾起齊宇軒的笑意,他拉拉哥哥手上的黑毛,忍不住大笑出聲。

  「要死了你!」齊語嫣也被二哥的作弄逗得發笑,捶他一拳。

  齊宇揚無奈地再度翻了翻白眼。兩天後,如果他的手沒有恢復原狀的話,他會將那個叫銀月的天使丟進油鍋。

  樓下傳來一陣陣興奮的喊叫聲,夾雜著齊奶奶頻喊加油的聲音,歡笑的氣氛直衝至樓上,讓書房內的三個人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

  一老一小在樓下大火並,齊奶奶正在教銀月打電動玩具,那一聲聲激烈的叫聲便是從她們的口中傳出。

  「看來趕不走她了。」齊語嫣拍了下大腿,站起來,準備回房睡覺。

  齊宇軒瞥了眼齊宇揚的手臂,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個靠枕迅速飛來,差點砸中齊宇軒。沒辦法,他溜得太快了。

  「順其自然了。」齊宇揚也站起來,表示散會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真是無奈啊!

  齊宇揚回到自己的房裡,沒有打開大燈,直接進入浴室裡洗澡。他挺愛房間裡黑暗靜謐的氣氛,所以睡覺前的三十分鐘,他一向不開燈。

  當他洗好澡,圍了條浴巾,吹著口哨走出浴室時,忽然瞥見一個嬌軀躺在他的床上。

  今夜的月光特別明亮,身著白色洋裝的銀月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白皙。月光讓她的身體四周呈現出一圈光暈。

  齊宇揚愣了好半晌,好不容易才從迷人的光暈中清醒過來。

  「銀月。」他搖了搖銀月。

  她沒洗澡就這麼睡了,他無法忍受與他同床的人不洗澡就睡覺。

  「銀月!」他用力搖著她,愈想愈不對。

  昨天他氣得快掛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她綁住再說,今天終於接受必須讓她住下來的事實,他怎麼可以再跟她睡同一張床?

  「銀月,起來,妳沒洗澡不可以睡。」

  「為什麼不可以?這是我的床。」才下凡沒多久,銀月已學會了霸道。

  齊宇揚咬牙切齒地說:「如果妳想在我家白吃白住,首先必須學會如何尊重供妳吃住的主人,我沒有虧欠妳什麼,妳得搞清楚。上帝沒教妳嗎?還是妳的品行太爛了,才會被貶下紅塵思過三個月?」什麼任務?什麼幫忙?憑她這種劣行,他猜得一定八九不離十。

  銀月一愣。

  「怎麼,被我說中了?」齊宇揚揚起俊眉瞪著她。

  銀月覺得好尷尬,被冠上白吃白喝的罪名對她來說是一種污辱。她可以……

  不,她除了會吃、會睡、會一些常出差錯的法術外,什麼都不會,更甭提攢銀兩這種事。

  她什麼都不會,只好認了,反正再委屈也只不過三個月,他以為她喜歡待在這兒啊,少臭美了。

  「上帝是誰我又不認識,他是男的還是女的?」銀月翻了個身,繼續睡。她已經摸透了齊宇揚的個性,知道他無法奈她何。

  齊宇揚攢緊眉心,差點衝動地將她踢下床。

  「那妳可以洗澡吧?洗完了再睡會更舒服的。」鬥不過妖孽,只好改用招降戰術。齊宇揚也摸透了她的脾氣,這傢伙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大白癡。

  「洗澡?!」銀月尖叫一聲,一骨碌地坐起身,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

  兔子最怕水了,她從來不洗澡的。

  「我……我不洗澡!」銀月顫抖的把話說完。

  齊宇揚眼睛一亮,他找到她的弱點了。

  「妳的意思是妳從來不洗澡?」齊宇揚望著她,一副她非常噁心的樣子。

  「要你管!」銀月馬上凶回去。

  「妳真的從不洗澡啊?」齊宇揚臉上的嫌惡更深。

  銀月純潔的心靈又被刺傷了。

  她是兔子啊!沒聽過兔子要洗澡的,她的祖先又沒教過要怎麼洗,而且儘管她修道千年,成績破破爛爛的,但好歹是個不用洗澡也不會發臭的仙體。

  不知道為什麼,銀月的表情有種牽引齊宇揚心緒的魔力。她現在一臉委屈,讓他立即心軟。

  變態!齊宇揚在心中責罵自己。

  「沒有任何原因、任何理由可以阻止我齊宇揚叫妳洗澡。去洗澡,快點!」

  「如果我不呢?」銀月仍抗拒。

  「那我就放滿一缸的水,把妳丟進去,看妳洗不洗。」齊宇揚嚇唬她,事實上他可沒把握能抓得住她。

  銀月聽了立即嚇白了臉,趕緊跳下床。

  她的弱點就是水!

  銀月害怕的神色讓齊宇揚吃一驚,也讓他更想知道銀月怕水怕到什麼程度。

  「我不要!」銀月快要哭出來。

  她心中一慌,根本忘了自己有法術能護身,只能任齊宇揚逼迫。

  「洗澡有什麼好怕的?」他邊說邊向前,把銀月逼得頻頻後退。

  他瞥了眼她身上的細肩帶洋裝,看著她裸露在外的白嫩肌膚,竟覺得非常礙眼。

  穿得太少了,語嫣專門帶壞小孩。

  「洗不洗?」他故意逼近她。

  他昂藏的男性軀體幾乎貼著她,將她包裹在陽剛的氣息中。

  銀月靠著牆,完全無法動彈,只要她再往左一點點,就會進入浴室裡。

  銀月搖搖頭。

  「為什麼?妳怕水?」

  銀月點點頭,以為老實承認,他就會放過她。

  「妳一定要洗。」他低下頭,烏亮的晶眸望進她不知所措的大眼裡。

  「我不會洗澡。」銀月再也忍不住地眼眶泛紅。

  「不洗澡很髒,知道嗎?」見到她掉淚,齊宇揚的同情心又冒出來,聲音也輕柔許多。

  「我教妳怎麼冼。」

  「什麼?」

  齊宇揚拉著銀月走進浴室,迅速鎖上門。

  浴室裡哪來的浴缸?銀月氣得跳腳,知道自己被騙了。

  「快洗吧!」齊宇揚哈哈大笑,扭開水龍頭就衝出浴室,把裡頭的銀月驚得又叫又跳。

  溫熱的水從蓮蓬頭灑下來,讓銀月覺得好舒服,她發現水並沒有那麼可怕,不會吞噬人,讓她放心不少。水流從頭頂淋下,給了她勇氣,知道洗澡可以不用跳入浴缸裡,用站的也可以。

  跨出了第一步,她不再那麼害怕,於是銀月脫下衣開始洗澡。

  銀月邊玩邊洗,過了半個多鐘頭,她才關上水龍頭,擦拭身上的水珠。

  突然一陣閃電劃過天空,接著轟隆的雷聲響起。

  「哇!」銀月臉色發白的衝了出來。「齊宇揚!」銀月連哭帶喊的聲音顯示她有多麼怕打雷。

  她連雷聲也怕,又知道她一項弱點了。齊宇揚放下手中的雜誌,抬眼睨著她,隨即愣住,「妳……」

  銀月什麼都沒穿,只用一條毛巾遮住胸口。

  突然又傳來打雷聲。

  「啊──」銀月捂著耳朵尖叫,想也沒想地衝進齊宇揚的懷裡。

  齊宇揚趕緊想推開她。

  銀月的身軀緊壓在他的身上,臉在他胸前磨蹭。

  「別動!」他覺得心中似有一把火狂燒。

  銀月仍不停止。

  「我叫妳別動!」齊宇揚的自制力瀕臨潰堤邊緣。

  天啊!齊宇揚咬緊牙根。與他相貼的嬌軀溫暖而滑膩,清香又誘人,柔若無骨的雙手攀著他,猶若百合的息氣一直在他四周圍繞,霸住他的思想空間,牽制他的感應神經,鑽進他的心裡。

  「我怕打雷。」銀月抬起滿是淚水的臉,害怕的看著齊宇揚。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正引誘齊宇揚來到失控邊緣。

  不,他不能!齊宇揚努力地壓抑心中的慾望和悸動。

  她是個天使,他不能碰天使!她純潔無瑕,而他已經是個快結婚的男人。

  「結婚」兩個字像根針,狠狠地刺進齊宇揚的心。

  他有多久沒看到顧曼綾了?結婚對他而言沒有喜悅、沒有歡樂,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他從來沒有掛心過婚禮的細節,甚至從未對顧曼綾產生過悸動。

  這樣的新發現又讓他再次心驚,而內心深處的悸動開始向四肢蔓延。

  他的心跳得好快,頭昏腦脹,更要命的是,他難以克制的男性渴望逼得他呼吸困難,快要缺氧。

  「對不起。」銀月滿是歉意。

  齊奶奶今天教了她幾句「俗語」,糾正她的用詞。

  來不及了!齊宇揚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倏地攫住兩片誘人的唇瓣,立即將她吻得難分難捨。

  銀月一驚,睜得圓圓的眼睛只能被動地看著他的臉。他寬闊飽滿的額頭與她的相抵,挺直的鼻樑不斷地碰觸著她嬌俏的鼻端,大膽而又帶著霸氣的舌長驅直入,完全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她隨即回過神來,想推開齊宇揚。她雖不解世事,並不代表她什麼都不懂,她知道齊宇揚在對她做男女間極為親暱的事。

  「不!你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齊宇揚的唇抵著她的,困難地吐息。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他倏地又吻住她,雙手克制不住地在她的身上游移。

  我愛妳。齊宇揚訝異地張開眼睛,止住了動作。這三個字未經思索地竟從他的腦海飛過。

  我想要妳。這句話倒是千真萬確。齊宇揚忽然把銀月壓在床上,熾熱的眸光與她交纏了好一會兒。

  銀月有些不能自己地閉上雙眼,期待他的唇。

  突然一道電光閃過,接著雷聲大響,把銀月嚇得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推開齊宇揚。

  一定是被日夜遊神察覺了,否則那一道雷聲不會那麼駭人,好似衝著她來的。

  「你已經有未婚妻了。」銀月酡紅了雙頰,側過臉看向窗外。

  「我去睡了。」齊宇揚知道她在逃避,而他也需要好好想一想,於是拿起枕頭走出房間。「不會再打雷了。」

  雷聲已經停止,月亮又悄悄地露臉。

  銀月雙頰緋紅,依舊不敢看向他。
  
  她的心好亂。她做了壞事了!

  銀月煩惱地趴在欄桿上。

  她該怎麼辦?她已經想了好幾天,還沒想出頭緒來。

  她不知道自己的眉頭已悄悄的鎖著一個「情」字,一顆原本已無助的心更加不安。

  那天她不應該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現在她怎麼對得起那個泥娃娃?她是來拯救泥娃娃,撮合她和齊宇揚的,可是現在需要被拯救的人變成了她。唉?她的頭好大。

  還是趕緊完成任務,然後把齊宇揚徹徹底底忘記,以後再也不來人間。

  這幾天,銀月非常認真地趴在陽台的欄桿上,觀察顧家的動靜。顧家二樓的陽台正對著齊宇揚臥房靠馬路的陽台。

  如果能早一點發現顧曼綾印堂發黑的時刻,她就能早一天得到解脫,避開令她嬌羞而又不知所措的尷尬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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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那一夜之後,銀月就開始故意避著他,不肯下樓用餐,也不肯跟他見面,成天窩在他的房間裡,吃著齊奶奶精心為她烹調的胡蘿蔔餐。

  三兄妹坐在餐桌前吃飯。

  「銀月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變得不愛說話也不愛笑,成天哀聲歎氣,皺著眉頭,活像有人欠她八百萬似的。」齊宇軒覺得莫名其妙。

  「她一定是談戀愛了,愛上某家的男孩,又礙於身份不敢開口。」齊語嫣神秘兮兮地笑起來,活像挖到什麼秘密。

  齊宇揚因為銀月堅持不肯下樓用餐而獨自生著悶氣。他聽到妹妹的話,不禁凝神傾聽,該不會是他的不對勁被他們發覺了?

  「我告訴你們。」齊語嫣要他們湊耳過來。「她最近老往窗外看,我還偷偷看見她和顧三哥揮手打招呼。」

  「真的啊?」齊宇軒有些吃驚。

  「而且還好幾次呢。」齊語嫣點點頭。

  齊宇揚的臉沉下來,心活像被人擰了一把。

  「是啊,奶奶也好幾次瞧見銀月趴在欄桿上,直嚷著說要看風景,不肯進房。」

  這就是她不肯下樓吃飯的原因?齊宇揚暗氣橫生。

  自從那一夜後,齊宇揚也刻意避開她,不再回自己的房裡睡,每夜都在書房裡度過。

  避開她是因為尊重她,不想給她壓力,兩人活在不同的世界,難得產生短暫的交集,齊宇揚對於兩人的未來不敢抱有任何奢望,但聽到她有喜歡的男人時,他卻又坐立難安。

  他低頭扒飯,完全食不知味。

  「也難怪她會煩惱,天使怎麼跟凡人結婚?」齊語嫣搖頭道。

  齊宇揚放下碗筷,拿起了托盤。今天輪到他送飯去。

  銀月已經願意吃齊奶奶為她做的各式胡蘿蔔料理,所以她不再那麼嚇人的只啃生胡蘿蔔。

  房門輕掩,裡頭靜悄悄的。齊宇揚輕輕地推開房門,看到一個無精打采的身影狀似無聊地趴在陽台的欄桿上看著顧家。

  沒錯,銀月的眼睛確實盯著顧家,而該死的是,顧家的老三也正往這邊瞟。

  齊宇揚迅速地放下托盤,走到銀月身邊,剛好顧祝祥也走出來跟銀月打招呼。

  「嗨!」

  「哈囉!」

  齊宇揚迅速瞥了銀月一眼,儘管她不會說英文,但這聲招呼還挺標準的。

  顧祝祥朝他招招手,

  齊宇揚比了個不雅的罵人手勢。

  顧祝祥笑開來,完全不知道齊宇揚滿腹都是酸味。

  「待會兒我過去看你們。」顧祝祥在對面嚷嚷。

  「你不用來了,我們不歡迎你。」他說的可是肺腑之言。

  顧祝祥又再一次哈哈大笑。齊宇揚跟他們家三兄弟玩鬧慣了,顧祝祥只當他在開玩笑。

  「我馬上過去。」

  「明天!」齊宇揚飛快地喊。明天他會帶她去上班,寸步不離地看好她,不讓那傢伙有機可乘。

  「好吧。」

  「ByeBye!」銀月又說了句英文。

  齊宇揚的眼神才一對上銀月的,她立刻慌張地調開視線,小臉馬上漲得通紅。

  怎麼辦?她的心跳得好快,全身發熱。

  齊宇揚一站在她的身邊,特有的男性氣息隨即將她圍繞,讓她想起了他的唇。

  她的臉更紅了。

  齊宇揚總是令她渾身不自在。

  他低頭凝視著她的表情,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他都看在眼裡,可是他的心又何嘗不是如此?

  「妳還沒吃飯。」齊宇揚有點沙啞的聲音從她的頭頂飄來。

  「嗯。」銀月連看都不敢看他,只能點點頭。

  「我已經把妳的那一份拿來了。」他將她帶入房間裡。

  「哇!」她的眼睛閃閃發亮,馬上坐下來用餐。只要有東西可吃,銀月總是很快的忘了煩惱。

  齊宇揚好笑地撐著下巴,看著她狼吞虎嚥的吃相。銀月毫不造作,不會因為他的凝視而故意裝得嬌羞。在她眼裡只有食物,不像顧曼綾……

  齊宇揚驀地震了一下,他怎麼又拿銀月和顧曼綾比?當他企圖回想和顧曼綾的種種過往時,總覺得顧曼綾好像從未在他的心中停駐過。他現在心裡、眼裡只充塞一個影子,一個滿口食物、不顧吃相的纖細身影。

  他的眼神不知不覺變得柔和,拿起湯匙舀湯餵她。

  銀月訝異地看著眼前的湯匙,知道齊宇揚要餵她後,張口乖乖地喝湯。

  「慢慢吃,別噎著了。」

  「謝謝。」銀月的臉又漲紅,眼睛不敢瞄向他。

  好奇怪哦!她的心又開始狂跳了。

  「妳認識對面的大哥哥?」齊宇揚將托盤移到自己面前,開始邊餵她邊套話。

  銀月滿口食物沒空回答,只能搖頭。

  齊宇揚稍稍放了心。

  「妳喜歡那個大哥哥嗎?」

  銀月停止咀嚼,張大眼睛看著齊宇揚,又回頭朝陽台張望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

  這是什麼答案?齊宇揚眉頭皺起,才剛放下的一顆心又被揪得緊緊的。

  銀月忙碌地想把口中的食物吞下去,要不然她真的沒法回答他的問題。

  她搖頭表示這怎麼可能?但隨即轉念一想,大哥哥對她很好,見了面都會跟她揮手說「哈囉」,她是有點喜歡他,所以才又點頭。

  「妳喜歡他?」他不確定她的答案為何,只好再問一次。

  這回銀月肯定的點頭,大哥哥人很好,她當然喜歡他。

  齊宇揚生氣地放下手裡的湯匙,將眼前的托盤推到一邊不讓她吃,一臉懊惱。

  銀月無辜的眨著眼,目光在托盤與齊宇揚的臉間飄呀飄。

  「他哪一點好?」齊宇揚悶聲問。

  「他會跟我打招呼,而且還說要帶我去玩,去吃……」銀月想了想,「新竹……新竹……」

  「新竹貢丸。」

  「對!」銀月笑得好開心,「還有……」很多很多,但是她統統忘了名稱。

  「還有?」齊宇揚更不悅。

  齊語嫣曾教過銀月,如果有人問起她是哪裡來的,就回答說是從大陸的杭州過來的。因為銀月的外型甜美,一身白皙的肌膚外加柔細的嗓音,非常符合杭州美女的特質。齊奶奶就是遠嫁天津的道地杭州美女,而齊語嫣曾和奶奶及父母赴大陸探親,對那邊的美女又妒又羨,直歎自己不能生為杭州人。

  她的提議其它人均舉手贊成,否則如何向外人解釋銀月說話時特殊的口音和奇特的語法和台灣人不同?

  「嗯,他說要帶我去國外玩。」銀月的雙眼裡帶著期盼。

  事實上顧祝祥曾登門造訪三次,想親自會會那個每天站在陽台上跟他微笑說哈囉的女孩,但都被齊奶奶巧妙地擋駕,不讓他進屋。

  齊奶奶很怕銀月的身份曝光,只好每次都推說她睡了,銀月也只好乖乖地配合。

  齊宇揚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我也可以帶妳去吃新竹貢丸、炒米粉、蚵仔煎、麻辣火鍋、可麗餅、意大利面,而且我知道哪一家的口味最道地。」

  「真的啊?」銀月的雙眸睜大,她難以想像一堆食物在她眼前的盛況。「什麼時候去?」

  「明天。」他絕不再讓那小子有任何與銀月接觸的機會。「可是……」他溫柔的握住她的雙手。

  「可是什麼?」

  「妳跟我出去吃那麼多東西之後,就不可以再跟對面那個大哥哥一起出去玩。」

  「為什麼?」

  「因為……」齊宇揚微笑著轉了轉眼珠,決定使點小手段。「因為他是一隻色狼。」

  「色狼?什麼是色狼?」銀月眨著眼睛,好奇的望著他。

  「就是不經女方允許,把人家的肚子搞大的那種人。」

  「那不就是強暴?」銀月嚇了一跳,想不到大哥哥是那種人。

  「嗯。」齊宇揚點點頭,表情十分認真。「我是怕妳受到傷害,所以……」不得不騙妳。齊宇揚暗笑在心頭,繼續說:「而且他們家三個兄弟都有過這種紀錄。」上帝原諒他,他不是故意的。

  「真的?」銀月有點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不過他們不會承認的。我從小跟他們一起長大,他們做過多少壞事我都知道。」

  「我可以查。」銀月掐著手指,打算看看他們顧家的人還有哪些惡行。

  「不行!」齊宇揚馬上阻止。真讓她查出來還得了!為了避免愛鬧的顧家老三趁他不在的時候近水樓台先得月,他不得不撒點小謊,至於再加油添醋謊稱另兩個顧家兄弟也是,那是為了以防萬一。

  齊宇揚差點忘了她是個天使。望著她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她在他眼中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也因此他根本不願意去思考他倆身份的問題。

  「為什麼?」

  「因為……我答應他不說出去的。」

  「怎麼可以?做了壞事就該受到懲罰,我可以找雷公電母劈他。」

  齊宇揚張大嘴巴,發不出聲音來。

  原來外表柔弱的女人也有強悍的一面,銀月的作風真教他傻了眼。

  「不行、不行。」他回過神來,趕緊阻止,沒空細想銀月怎麼會跟雷公電母認識。

  「為什麼不行?」銀月的小臉上滿是憤怒,她最瞧不起欺負女生的壞人。

  「因為……」齊宇揚一時語塞,哄銀月就像哄小孩子一樣,她單純、好騙,卻不好哄。

  「因為什麼?」

  齊宇揚認栽了,只好從實招來。

  「我知道了!」銀月在他開口前大聲說。

  他還沒說,她怎麼知道?

  「你跟他很要好,所以不忍心害他,對不對?」

  齊宇揚只好猛點頭,他如果知道銀月會這麼嫉惡如仇的話,打死他他都不敢撒這種謊。

  「好吧,那我另外想法子修理他好了。」銀月食指點著下巴,開始認真地想。

  齊宇揚趕緊將托盤推到她面前,打算分散她的注意力。

  「快吃吧,都涼了。妳不吃完的話,奶奶會傷心的。」

  銀月埋頭吃東西,腦子裡仍在想她該怎麼修理那隻大色狼。

  「妳不喜歡他了?」齊宇揚心裡有點罪惡感。他沒想到銀月會想要修理人,讓他覺得很對不起顧家老三。

  「不喜歡。」她嘴裡含著食物,說話有點口齒不清,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

  罪惡感暫時飛走了,齊宇揚很高興聽到這句話,不過他也想到了一個他一直不願正面碰觸的問題──他想和顧曼綾解除婚約。

  不管他和銀月會不會有結果,與銀月相處的這些日子讓他明白,他並不愛顧曼綾,不能和她結婚。

  擁有銀月的這些日子讓他深刻地體會到,擁有心中所愛是最快樂也是最痛苦的事。

  銀月總有一天會飛走吧?

  齊宇揚的大手溫柔地覆住她的小手,眼中有著不捨。

  銀月以為他在為她會如何修理那隻大色狼的事而煩惱,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

  「我不會傷害他的,只會讓他吃一點點苦頭。」

  「好。」除了說好,他還能說什麼?

  銀月笑了起來,模樣很開心。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齊宇揚愛極了她的天真無邪。

  「等等。」他抬起她的下巴,「妳的臉上有飯粒。」他湊近她的臉,吃掉了那個飯粒。

  一股電流又從兩人身上流過,異樣的情愫迅速在兩人體內蔓延。

  銀月耳根發燙,她又開始緊張起來。

  她搖搖頭,暗示他不能踰矩。

  「我想吻妳。」齊宇揚忍不住想品嚐她的唇。

  銀月知道他們這麼做是不對的,可是她的感官卻不聽她的指揮。

  齊宇揚用力一拉,銀月就倒在他的懷裡。

  「吻我。」

  他的話像有催眠作用,銀月不由自主的停止抗拒。

  她閉上眼睛,雙手環住他的頸項。

  齊宇揚的唇罩了下來。

  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

  銀月讓他盡情地吻著,任他的手在她身上撩起一簇簇教人發顫的火花。她的小手收緊,唇緊貼著他的,深吸一口氣,正想回吻時,齊宇揚突然不動了。

  怎麼了?銀月將他推離,這才看清他發白的臉。

  「齊宇揚?齊宇揚?」銀月慌張地直拍他的臉叫道。

  「齊宇揚!」她把齊宇揚弄死了!

  銀月「哇」的一聲嚎啕大哭,立即驚動齊家的一老二小。

  「怎麼了?」齊宇軒衝進來,被大哥的模樣嚇了一跳。「大哥!大哥!」齊宇軒猛拍他的雙頰,量他的脈搏又探探他的鼻息。

  「怎麼回事?」齊宇軒回頭詢問銀月,又趕緊拍拍大哥的雙頰。

  銀月悲痛萬分地咬著唇猛掉淚。都是她的錯,她一定是將他的靈魂吸到肚子裡去了。

  「別哭,告訴奶奶是怎麼回事。」

  銀月手一揮,化成一道白光,迅速劃破夜空,直奔天際。

  她要回去找嫦娥姊姊,問問她該如何救回齊宇揚。

  ※※※

  「銀月回來了!」芽芽興奮的又叫又跳。

  月老老早就已經掐指算出銀月又幹了什麼好事,他只交代嫦娥幾句,就帶著荳荳外出避難去了。天知道她哭鬧起來又會惹出什麼禍,所以他只好躲得遠遠的,等銀月走了以後再回來。

  「銀月,怎麼了?」嫦娥假裝一臉慌張地走出來,關心地問。

  銀月抽抽噎噎,一五一十地從實招來。

  唉!又是「情」字害人。之前嫦娥聽了消息,直逼問月老,銀月和齊宇揚怎麼會突然互相吸引,月老只是但笑不語,直說姻緣的事由他掌管,不勞她費心。

  大概人間男女難逃情的枷鎖,所以初到人間的銀月也難免不小心踏入陷阱,徒惹傷心。

  「銀月,妳還記不記得妳剛到齊家的第一天就害齊宇揚手臂骨折的事?」

  銀月無辜的眨眨眼睛,不知道那件事竟會是她造成的,她只不過輕輕推了一下而已。

  「妳是個仙體,好歹有點法術,尋常人是妳我碰不得的。」

  銀月終於瞭解,難怪那個時候齊宇揚會那麼生氣。

  「妳想想看,如果妳輕輕一推就能對他造成那麼大的傷害,那麼妳猛地吸走的那一口氣,不會讓他休克才怪。」

  人體都會有一口真氣,這是道家的說法,其實說穿了,沒有真氣,人就會少了元神,就好比肺部沒有空氣會造成休克一樣。

  「我豈不是把他害死了?」銀月帶哭音的語調聽起來惹人憐。

  「齊宇揚的靈魂並沒有被妳吸到肚子裡,不過他體內的真氣全部被妳吸光了。」

  「那該怎麼辦?」

  「還給他啊!妳吹口氣進他的嘴裡不就得了?」

  看銀月一副為難的模樣,嫦娥就知道這對銀月來說難度太高了。

  「我怕我會不小心把他弄死了。」

  嫦娥點點頭,銀月的法術的確沒人敢領教。

  「如果我沒有法力就好了。」銀月沮喪不已。

  銀月的話點醒了嫦娥,她立刻大叫一聲,「有了!」

  「什麼?」

  「妳可以將法力暫時寄放在我這兒,等妳完成任務回來之後,我再還給妳。」

  「可以嗎?」銀月十分驚喜。

  「當然可以。」嫦娥拉起她的手,與她合掌。「閉上眼睛。」

  銀月照著她的話做。

  嫦娥口中念著一串咒語,銀月只覺體內的熱力迅速地往手掌褪去。

  「好了。」

  銀月忽然暈眩,差點站不穩,嫦娥趕緊扶住她。

  「小心,妳現在已經是個凡體了。」嫦娥只保留她變身的法力,其餘全部暫時收起。

  銀月點頭,一下子失去法力讓她的身體無法適應,臉色有點蒼白。

  看她這副孱弱的模樣,嫦娥更不放心,銀月會法術的時候就不懂得照顧自己了,如今只剩下變身的能力……

  「我再賜妳三項神力,危急時可以應用,知道嗎?」

  銀月點點頭。

  「認真聽哦,這可以救人救己。」

  銀月認真地背熟使用這三項神力的咒語。

  銀月學會了三項咒語後,迫不及待地想趕回去。

  「慢著,銀月。」嫦娥叫住她。

  「嫦娥姊姊,什麼事?」

  「妳聽過鳥和魚結婚嗎?」

  「沒有。」

  「當然沒有,鳥和魚怎麼結婚呢?」

  「對啊,是要讓鳥住進魚缸裡還是讓魚住進鳥籠裡呢?」

  「所以說,妳是隻兔子,明白嗎?」

  銀月倏地刷白了臉。原來嫦娥姊姊這番比喻是在警告她。

  「別想太多。」銀月的模樣讓嫦娥看了很不忍心,輕挽起她幾絲掉落的雲鬢塞至耳後。「快去吧,遲了就真的來不及了。」

  一想起齊宇揚,銀月又慌張地趕著離開。

  「十二點。」芽芽拉拉嫦娥的手,提醒她有一件事忘了說。

  「哦。銀月!」嫦娥扯開嗓子用喊的,「午夜十二點一到,妳的變身法術就會失效,到時會變回一隻兔子。」

  銀月回頭揮揮手,表示她聽到了,身影迅速消失。

  「哎呀!糟了!」嫦娥咬住手指,為自己又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而懊惱。

  芽芽不解地仰起小臉看著她。

  「銀月不能喝酒,酒一喝,管他現在是幾點鐘,馬上會變回原形。」

  芽芽再度無力地望向嫦娥。

  有點糊塗的主人別想養出多麼精明的兔子,看來齊家的人又有得嚇了。

  一道白光迅速地穿透窗子進屋,便直接來到齊宇揚的上方。齊語嫣突然捂著肚子大叫一聲,然後昏過去。

  王醫師正對齊宇揚突如其來的昏迷束手無策,齊語嫣又在這時昏倒,於是他手忙腳亂地和齊奶奶扶著齊語嫣回她的房裡為她診治。

  其實當白光乍現,穿透窗戶的那一剎那,他們就知道銀月回來了。

  所以齊語嫣趕緊演出昏厥記,想辦法支開王醫師。

  白光慢慢地凝聚,最後化成一團白影,白影忽明忽滅,直到銀月的輪廓終於出現。

  「銀月!」齊宇軒的聲音裡有著驚喜。

  齊宇揚皺著眉頭醒來,看到銀月騎在他的身上,嘴唇才剛剛離開他的。

  他記得銀月要回吻他,然後……

  齊宇揚右手扶住她的腦勺,結結實實地又吻住她的唇,不敢相信自己會被銀月這麼吻暈。

  他邊吻邊仔細看著銀月,銀月也回吻他,可是這回他沒昏過去呀!

  「咳咳!」齊宇軒假裝咳嗽。

  大哥忽然醒來,他才驚喜地要叫出聲,卻被大哥突如其來的舉止嚇著。大哥和銀月這麼親密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哥,你把我們嚇壞了。」齊宇軒雙臂交迭,優閒的背靠著窗,與剛才緊張萬分的模樣判若兩人。「你該不會是被吻暈了吧?」

  銀月尷尬地將臉埋進齊宇揚的臂彎中不敢見人。

  「要你管!」齊宇揚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白了他一眼。

  被女人吻暈了還真是有些丟臉。

  「真的嗎?我也試試,那滋味一定不錯。」齊宇軒惡作劇地說,就要揪起銀月。

  齊宇揚護著她,用被單把她裹住,再將她擁入懷中,讓齊宇軒完全沒有得逞的機會。

  笑鬧一陣後,齊宇軒突然正色道:「顧曼綾怎麼辦?」他豎起拇指朝窗後比了比。

  齊宇揚看了看懷中的銀月,再看了看齊宇軒,「解除婚約。」

  銀月嚇了一跳,忙從被單裡鑽出來。

  「不可以!你必須娶她。」銀月從沒忘記來人間的目的。

  「我為什麼必須娶她?」齊宇揚瞇起眼盯著她。

  「反正……你非娶她不可。」齊宇揚的凶相讓理直氣壯的銀月頓時被削弱了好幾分氣勢。

  「我為什麼非娶她不可?」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不愛顧曼綾,他愛的是她呀!

  「因為你跟她是命定的伴侶。」

  「鬼扯!什麼叫命定的伴侶?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要不然我幹嘛來啊?」

  「那妳為什麼來?」

  「我來是為了拯救你們的姻緣,你和泥娃娃的大喜之日就快到了,我必須……」

  「泥娃娃是誰?」

  「顧曼綾。我必須……」

  「顧曼綾為什麼會變成泥娃娃?」

  「泥娃娃就是顧曼綾,顧曼綾就是泥娃娃。」她怎麼知道月老是怎麼捏娃娃的?

  「我必須……」

  「妳必須怎麼樣?」

  「我必須……」

  門突然被打開,齊奶奶和王醫師一臉驚喜地看著又活過來的齊宇揚。

  「宇揚!」齊奶奶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奶奶。」齊宇揚伸出雙臂,抱住奶奶,頻頻地吻著她花白的頭髮。

  王醫師的臉上有了笑容。他朝齊宇軒招招手,有話跟他說。

  齊宇軒送王醫師下樓。

  「叫語嫣別裝了。」王醫師朝他眨眨眼。這三個孩子他從小看到大,沒病沒痛的,會突然昏過去才怪。

  齊宇軒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回頭我會罵她的。」

  「我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教她下次別這麼嚇人。」王醫師開玩笑,拍拍他的肩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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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反正你必須嫁給她。」

  「什麼我必須嫁給她,是她必須嫁給我,而我不打算娶她。」

  「我不管,反正你非娶她不可,姻緣天注定,由不得你。」

  「喂,妳到底是在幫誰說話?」

  「我在為天理說話。」

  「狗屁天理!」

  嚷嚷聲從敞開的窗口傳出來,教人想不聽都難。

  「宇揚和銀月是怎麼了?」齊奶奶問。

  三個人窩在庭院的角落,齊宇軒將他的發現告訴她們,齊奶奶和齊語嫣不禁驚呼。

  「真的啊?」真教人難以相信。

  「嗯。」

  「那宇揚不就可憐了?」齊奶奶皺眉道。上帝會答應天使和凡人結婚嗎?

  齊宇軒無所謂的聳聳肩,「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強求不來。」

  「不可以!」窗口又傳來銀月的叫聲。

  「砰」一聲,是門被用力甩上的聲音。

  「快!」齊語嫣和齊宇軒扶著齊奶奶躲到暗處。

  齊宇揚從屋裡衝了出來,直奔車庫。

  「媽的,今夜不醉不歸!」他重重地關上車門,生氣地大吼一聲。

  「齊宇揚,開車小心點。」銀月從窗口探出頭。

  齊宇揚無力的翻了翻白眼,她不阻止他出門,反而要他開車小心一點,愛上這種人分明就是活受罪。

  車子飛奔而去,銀月無奈地趴在窗口看著遠去的車影。

  ※※※

  齊宇揚帶了兩瓶威士忌,坐在基隆海邊的防波堤上一口一口的灌著酒。

  為什麼他的愛情這麼不如意?

  如果他不能擁有銀月,上天又為何安排他們相遇?

  他一口氣灌完了三分之一瓶的酒,站起來用力地將空瓶擲進大海中。

  「為什麼是我?」他大吼。「為什麼?」

  回答他的是浪濤拍岸的聲音。

  「我愛她!」他轉向天空怒吼。「我可不可以娶她?」

  浪花不停地翻湧,大海無法回答他的問題,而他的聲音又傳不到天際。

  「為什麼?」他只能聲嘶力竭的狂吼。在他愛上一個人之後,卻發覺不能一輩子擁有她,她隨時都有可能消失,讓他永遠不能再見到她,這令他發狂。

  「為什麼你要這麼殘忍?」

  沒有人回答他,他只能無力地坐回防波堤上,打開第二瓶酒。

  「小子,你好像在為情傷腦筋哪!」一個老人不知何時來到齊宇揚的身後。

  齊宇揚詫異的回過頭站起身。他以為凌晨三點這裡只有他一個人。

  老人指了指身後,離他們不遠處有一間小屋,裡頭流洩出燈光。

  「我被你吵醒了,怕你想不開,只好帶孫子出來瞧瞧。」齊宇揚低頭看看那個討喜的小男孩,他有雙靈活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明的孩子。

  「叔叔好,我叫荳荳。」

  「荳荳?」好可愛的名字。「你今年幾歲?」

  荳荳扳著手指數了數,數得好傷腦筋,最後轉向爺爺求救。

  「快五歲了。」

  荳荳點點頭,伸出嫩嫩的小手。「五歲。」

  齊宇揚摸了摸荳荳的臉頰,另一手握住荳荳伸出的手。「對不起,把你們吵醒了。」他低聲道歉。他不記得這一帶有住家。

  「沒關係。你有心事就說出來,這樣會好過一點。」

  齊宇揚苦笑,他的問題只有上帝才能解決。

  「沒關係嘛,叔叔,我告訴你哦,我的爺爺是婚姻專家,只要跟愛情有關的事情,他都能幫你解決哦!」荳荳偷偷地暗示他,就不知道他聽不聽得懂了。

  齊宇揚為小男孩天真無邪的語氣感到好笑,看來這裡經常出現像他這樣為愛情所困的人,老先生一定勸阻不少有意輕生的男女,才會被封為專家。

  「我沒事。」他擺了擺手,再度坐下,看向大海。

  老先生和荳荳也分別在他的兩側坐下來。

  「她不喜歡你?」

  「不。」齊宇揚回答得十分肯定。他很清楚銀月也喜歡他。

  「要不然你為什麼這麼難過?」

  齊宇揚又開了一瓶威士忌,「我沒辦法娶她。」他猛灌一口酒。

  「為什麼?」

  齊宇揚看了他一眼,又再灌一口酒。熱辣帶苦味的酒直燒進他的心底,許久後他才再度開口。

  「因為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沒辦法結合。」

  「是嗎?」老先生呵呵笑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麼快就氣餒了?」

  「你不懂。」齊宇揚望著大海,沒辦法再解釋更多。

  他一口接著一口,一瓶酒很快又被他喝光了。老先生只看著他喝,並不阻止。

  「你有沒有勇氣?」

  「什麼?」齊宇揚望向老先生。

  「我問你,你有沒有追求愛情的勇氣?」

  「當然有。」

  老先生含笑站起來,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你一定能得到你心愛的女人,只要你答應我永不放棄希望。」

  「我會的,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我只是苦惱不知該如何擁有銀月。」

  一聽到「銀月」兩個字,荳荳忍不住笑出來,趕緊背過身。

  齊宇揚看著小男孩,雖然不知道他在笑些什麼,但是他開心的模樣能讓他鬱悶的情緒一掃而空。

  「答應我別想不開。」老先生故意裝傻。

  「我……」齊宇揚忍住辯解的衝動,心想老先生以為他是個來海邊想尋死的人。

  「別忘了我的祝褔。」

  「我會的。」

  「你喝了那麼多酒,也該醉了。」

  「什麼……」齊宇揚眼前一花,立即醉倒。

  「把時空門打開來。」老先生命令道。

  荳荳四下觀望,確定附近沒人後,閉上眼唸咒語。一道光門忽然出現在半空中。

  「將他送進去。」

  光門隨著荳荳的咒語快速挪移,吞掉了齊宇揚的人和車。

  時空門關閉。齊宇揚此刻正好端端的坐在車裡,等著一覺醒來的齊奶奶在庭院裡發現他。

  「我們走吧。」

  一老一小化成兩道白雲飄向天際,而那間小屋也消失不見。

  「月老,銀月和齊宇揚可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天機不可洩漏,耐心的看完你就知道答案了。」

  「玉帝會不會罵人啊?」

  「有我罩著,小兔子不用怕。」

  「可是他們兩個怎麼會突然……」

  「這世界上的緣分都要我來解釋,那我豈不是累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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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齊家的氣氛又變了。

  銀月不再躲躲藏藏,不再覺得尷尬,但齊宇揚灼熱的目光依然讓她不自在。

  齊宇揚的心情不好,因為銀月老是說不通,硬要他娶顧曼綾。

  但他的目光仍沒有一刻離開銀月的身影。

  齊宇揚帶著銀月上班,丟給她隨身聽和計算機遊戲光盤就能搞定。

  下班後,他不再應酬,帶她去逛夜市,去基隆吃海產,去淡水看夜景,兩個人像是熱戀中的男女。

  齊宇揚聯絡過顧曼綾,要她停止婚前的大採購,即刻從歐洲飛回來,可是顧曼綾哪肯聽他的,只以為他想她想得快瘋了,巴不得她立刻飛回他身邊。

  「原來泥娃娃不在家啊!」銀月恍然大悟,難怪她每次探頭探腦的看著顧家,就是沒看到泥娃娃的身影。

  「她什麼時候會回來?」她和齊宇揚的關係變得這麼難以收拾,令銀月只想快快完成任務逃回天上。

  「不曉得,不要問我。」齊語嫣抓起雜誌遮住臉,比了比坐在身旁的二哥,不想找死。

  齊宇軒慌忙地抓起車鑰匙,準備出去飆車。他最近買了一台哈雷機車,炫得可以,不趕快出去避難,待會兒難保不會有個磚頭砸在他的頭上。「不知道。」他揮揮手就衝出門。

  「奶奶也不知道。」

  銀月才正要轉頭問齊奶奶,齊奶奶的聲音就從計算機前飄來。

  沒有人願意告訴她,而她又不願意問齊宇揚。銀月嘟起嘴,一臉不滿。

  「嗨!」顧祝祥開門進來。

  是那隻大色狼!銀月眼神一變,想起了要教訓他的事。

  顧祝祥屢次不得其門而入,剛好方才齊宇軒正牽著摩托車要外出,他連門鈴都省了,直接走進來。

  「顧三哥。」齊語嫣興奮的喊,放下手中的雜誌高興地打招呼。

  齊奶奶壓低鼻樑上的眼鏡瞄了瞄他,知道這下子有好戲可看了。

  顧祝祥揉了揉齊語嫣的頭,「想不想我?」

  「非常想!」齊語嫣笑著說。

  顧家三兄弟都是醫學系的高材生,老大顧祝麒和老二顧祝麟已經出國深造,只剩老三顧祝祥讀到大七卻被解剖學折騰得半死,落得重修的下場。

  老三也是顧家最開朗的男孩,他的名字土,可是人卻沒有半點土樣,與齊宇軒是無話不談的哥兒們。

  齊語嫣對顧祝祥熱絡的態度讓銀月驚心。語嫣一定還不知道顧祝祥是一隻摧花大色狼。

  「不許碰她!」銀月拿起雜誌捲成圓筒狀,打掉顧祝祥的手。

  「銀月!」齊語嫣哇哇大叫。

  齊宇揚手肘撐在沙發的把手上,巧妙地遮住嘴偷笑。

  敢情她是在吃醋?顧祝祥的黑眸裡閃著驚喜。這幾天銀月都沒有在陽台上張望他,讓他期待好久,終於決定來齊家一趟。

  「為什麼不許碰?」有人為他吃醋的滋味很棒,顧祝祥偏要逗銀月。他的臉朝齊語嫣俯下,打算來個美國式的親吻。

  「哇!」齊語嫣笑著躲開,對顧三哥的惡作劇早習以為常。

  銀月氣得臉都綠了,念起咒語,使用嫦娥賜給她的第一項神力嚴懲惡徒。

  一切在一瞬間。

  齊宇揚還來不及阻止銀月,就見顧祝祥的俊臉瞬間變了樣。

  「啊──」齊語嫣驚恐萬分地捂著臉尖叫,不敢相信顧三哥的臉孔突然改變,她拚命地往後退,躲進齊宇揚的懷裡。

  「銀月,快住手!」齊宇揚大吼,但已經來不及了。

  顧祝祥一愣,語嫣嚇壞了的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他不解的轉頭看向銀月。

  「我的天!」齊奶奶看見顧祝祥的臉,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齊宇揚又好氣又好笑的頻搖頭,他真的被銀月打敗了。

  「顧三哥,你的臉……」齊語嫣怯怯地開口,生怕疼愛她的顧三哥承受不了打擊。

  銀月笑咪咪的遞給他一面鏡子,對自己的傑作感到十分滿意。

  「這是誰?」鏡中人青面獠牙,活像電影裡的殭屍,把顧祝祥嚇了一大跳,忙推開鏡子。

  他看了看四周的人,齊宇揚朝他點點頭,肯定他逐漸浮現心頭的疑問。

  「是我?!」他不敢相信的大吼,忙搶過鏡子一照,差點昏厥。

  「嗯。」齊宇揚不忍心地點點頭,雖然他是情敵,但此刻教人很難不同情他。「你別擔心,三天後就會好。」

  「不,只要潑潑水就會好。」

  齊宇揚聽了揚起眉,怎麼他和顧祝祥的待遇差那麼多?

  「這回我使用的法術不一樣,除非你碰上一個你真心所愛的女子,而她又心甘情願為你付出自己,這個法術就會自動失效。如果你沒有依我所言,後果就是這樣。」她指了指他的臉。「發作時,用水潑一潑就會恢復原貌,直到下一次再發作。」

  齊宇揚先是一怔,隨即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而且當你發作時,是不能人道的。」銀月朝他搖了搖食指。這樣可以阻止他再繼續害人,避免無辜女性的清白毀在他的手上。

  齊宇揚又爆出一串笑聲。

  顧祝祥聽得糊里糊塗的,什麼法術?什麼發作?他招誰惹誰了,怎麼會碰上這等怪事?

  「顧三哥,快去浴室。」銀月的能耐他們都領教過,齊語嫣現在只頭疼該如何向顧三哥解釋銀月的奇特。

  「快去啊!」齊語媽從沙發上站起來,推著顧祝祥往浴室走去。

  「啊──」慘叫聲從浴室中傳出來,顯然顧祝祥不能承受再一次被鏡中人驚嚇的滋味。

  顧祝祥在臉上潑了潑水,終於恢復原貌。他走出浴室時,早已驚出一身冷汗。

  「妳真的是從大陸來的奇異人士啊?」顧祝祥站得遠遠的,不敢接近她。

  「你管我是誰。」銀月對付壞人從來不會客氣。

  顧祝祥看了看眾人,然後小聲地問:「我得罪了妳嗎?」

  「沒有。」

  「那妳……」

  「不過你做了什麼壞事我很清楚。」

  啊?他幾時做過壞事了?

  齊宇揚差點憋不住笑。

  齊語嫣和齊奶奶皺著眉頭看向他。

  「我沒做過什麼壞事啊!」顧祝祥趕緊辯解。

  「哼!」銀月抬起下巴,「送客。」

  「我……」

  齊語嫣趕緊將他推出門,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不過現在銀月不想見到他,他還是快走為妙。

  「等一等。」門快要關上的剎那,銀月又想起一件事。

  拉扯的兩人停止動作,等著她說話。

  「顧姊姊什麼時候會回來?」

  顧祝祥嚇了一大跳。曼綾也得罪過她?

  「說。」

  顧祝祥被銀月的輕喝一驚,不假思索的立即回答,「下個禮拜一。」

  「今天才禮拜三。」銀月低頭思索。

  齊語嫣和顧祝祥沒經過允許之前不敢亂動,仍杵在門前。

  銀月抬眼瞥見他們杵在那兒,有些不耐煩,「走吧、走吧!」她揮著小手,像趕乞丐般地把顧祝祥轟出齊宅。

  齊家四人全坐在樓梯上。

  他們隨意地坐著,分別佔據高高低低的階梯,聽齊宇揚從頭說起。

  「想不到大哥那麼奸詐。」齊語嫣笑彎了腰。「為了不讓顧三哥近水樓台先得月,就用這種招數害人。」

  「誰教他倒霉,什麼人不好搶,偏要搶大哥的女朋友。」齊宇軒替兄長說話。

  齊宇揚笑了笑。「不,是未來的老婆。」

  「未來的老婆?!」齊奶奶被這個說法嚇一跳。

  「嗯。就算我不能娶銀月,也不可能娶顧曼綾,因為我根本不愛她。」這也是今天他想與家人談談的原因。

  「你考慮清楚了?」齊奶奶犀利的目光透過鏡片審視愛孫。

  齊語嫣有些動容。不管銀月和大哥能不能得到上帝的祝褔,起碼大哥阻止了一件錯誤的婚姻發生。

  「大哥,我支持你,可是銀月不怎麼好追!」

  「我知道。」齊宇揚高興的摟了摟妹妹,「她一直迷迷糊糊的,嫁給我是她的褔氣。」

  齊宇軒怪叫一聲,受不了大哥的臭屁。

  「我還以為你只是一時衝動。」齊奶奶還是不太敢相信。

  「不是。」齊宇揚回答得十分肯定,他是認真的。見沒有人反對,他終於放下心,於是開玩笑道:「還有誰敢反對的,站出來說話。」

  「我。」

  樓梯口飄來一個纖細潔白的身影,是銀月。

  「又是妳。」齊宇揚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我反對。」

  「反對無效。」

  「顧姊姊是真心愛你的,你忍心拋棄她嗎?」

  「我……」這是什麼鬼問題,他從沒有追求過曼綾,更不曾佔有過她,怎麼能說是拋棄?

  「而且你們已經訂婚了,男方突然要退婚,這會讓女方想不開的,你曉得嗎?」

  她的話像一塊鉛塊堵住齊宇揚的嘴,讓他發不出聲音來。

  「你不可以這麼做,我一定要撮合你們兩個。」

  齊宇揚臉色鐵青的站起來,一把抓住銀月。「我的婚事不用妳管。」

  銀月沒有掙扎,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她語帶玄機地說。

  「命運操縱在我自己的手裡!」齊宇揚突然咆哮。他聽得出銀月的弦外之音,但是他不允許自己放棄。

  其它三人被齊宇揚突如其來的咆哮震住了,他們從來沒有看過齊宇揚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我的事情不用妳管!」他又大吼,受不了銀月老將他往顧曼綾懷裡塞。

  「只怕我也管不了,你以為我喜歡管嗎?」銀月哭了,這是她來到齊家之後第一次為情掉淚。

  「就算妳不肯嫁給我,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下星期一我就解除婚約。」說完,他放開銀月,氣悶的轉身就走。

  「如果……」銀月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如果我離開你,或許你就能跟她復合。」

  齊宇揚驚恐的衝回來,緊緊的抱住她,怕她說到做到,真的消失。

  「不,別離開我。」他吻住她的唇,完全不管另外三個觀眾的眼光。

  「可是我早晚會離開你。」她的心好痛。她又何嘗捨得離開他?

  「不。」齊宇揚將她抱得更緊,吻得更熱烈。「我愛妳,請妳別離開我。」

  「可是……」

  齊宇揚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看著我。妳忍心讓我跟一個我不愛的女人結婚,一輩子面對她,心裡想的卻是妳?妳忍心嗎?」

  銀月淚眼朦朧。

  「妳忍心見我日日夜夜為妳痛苦,不但耽誤另一個女人的青春,自己也抑鬱而終?」

  銀月搖搖頭,搖掉紛亂的淚。

  「說妳愛我。」

  「我愛你。」銀月哽咽地說。可是魚和鳥怎麼生活在一起?

  齊宇揚將她打橫抱起,走進自己的臥室,隨即鎖上門。

  「他們……」齊語嫣詫異地看著房門。

  「唉!」齊奶奶只能歎氣,兒孫自有兒孫褔,這個時候她還能說什麼?

  齊宇軒則煩惱地用手抹臉。不知道天使跟凡人結合之後會不會遭到上帝的懲罰?他實在替銀月擔心,也為大哥操心。

  「睡吧、睡吧。」他擺擺手,無奈的回房。

  齊語嫣和齊奶奶對看一眼,也各自回房間去。

  ※※※

  齊宇揚輕輕地將銀月放在床上,然後動手脫衣服。

  「我……」銀月坐起身,咬著下唇,拚命地往床頭靠。

  「別怕。」齊宇揚不讓她有說不的機會,俯身吻住她的唇。

  「把妳給我。」他在她唇邊道,雙手已開始移向她曼妙的曲線。

  「我不……」銀月在情感與理智間掙扎。

  「我愛妳。」他輕嚙她的耳垂,再慢慢地吻至肩膀。

  「我……」銀月覺得快喘不過氣來。

  不該是這樣子的,可是她卻聽到自己的輕吟。

  齊宇揚的唇在她潔白如雪的頸項逗弄。

  如果她體內還殘留著那個叫理智的東西,一定早已被她體內愈燒愈烈的火苗化成灰燼了。

  「宇揚。」銀月意亂情迷地摟住他的脖子。

  「愛不愛我?」他將銀月的衣服輕輕卸下,捧住她的臉,想再一次確定她的心意。

  銀月迷濛的雙眼寫滿對他的渴望,她已經無法回頭。

  「愛還是不愛?」齊宇揚已經全身繃得快控制不住。

  他單手握住她的皓腕,黝黑的軀體與雪白細緻的嬌軀緊緊相貼,密合得像來自同一具軀體,房內只聽到喘息聲。

  「把妳給我。」他昂藏的身軀頻頻顫抖。

  只要她願意給他,他才能有勇氣度過往後無數個不能相擁的夜晚。

  「我愛你。」銀月捧住他的臉,柔聲說,眼裡再也沒有遲疑和彷徨,為他下地獄她都甘願。

  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攫住她的唇。在結合的那一刻,他沒忘記給與他互相交換第一次的女人所有的溫柔。

  「我愛妳。」他不住地低喃。

  一次又一次,他貪婪的索求,彷彿永遠不滿足。

  客廳裡的老鍾「喀」的一聲,長短針準時地在十二點會合,「噹!」悠揚的鐘聲馬上響起。

  鐘聲彷彿敲進銀月的靈魂深處,將銀月驚醒。

  銀月想推開齊宇揚,仍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不!」她躲避他的吻。

  她終於在鐘聲尚未結束前推開齊宇揚。揪起床上的被單奔出房間。

  老鍾敵完第十二下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齊宇揚悵然若失地看著房門,懊惱地爬爬頭髮,坐在床上。

  他起身,穿上睡袍,才到銀月臨時的避難所──書房,背靠門邊的牆,席地而坐。

  「為什麼逃?」不用試門把,他也知道一定是鎖著的。

  銀月無聲的流著淚,邊哭邊搖頭。齊宇揚的聲音揪疼了她的心。

  「我弄痛妳了嗎?」齊宇揚關心地問,十分心疼。

  還是他的熱情嚇壞了她?

  書房裡靜悄悄的,他有些擔心,於是試探地握住門把,「銀月。」

  裡頭仍沒有動靜。

  「銀月?」齊宇揚的聲音變得急促,扭轉門把的力道也大了些。

  「你走開。」

  齊宇揚鬆口氣,額頭抵著門板。「讓我進去好嗎?」

  「不行。」銀月哽咽的說。

  「銀月,妳為什麼哭?」此刻他只想擁她入懷,讓她哭個夠。「我要進去。」

  「不可以!」銀月沙啞地吼。「你現在進來,我會恨你!」

  她現在是一隻兔子啊!

  門外短暫的靜默。

  「妳告訴我為什麼哭,我就不進去。」

  「我……」

  「告訴我,讓我在外頭陪妳一起傷心,嗯?」

  這句話像暖流流過銀月彷彿四分五裂的心,讓它不再那麼痛楚,卻更惹她傷心。

  她欺騙了齊宇揚,她是一隻兔子啊!有誰會愛一隻兔子?有誰願意跟一隻兔子廝守終生?

  齊宇揚耐心地等著她的答案。

  「沒什麼。」銀月慢慢地來到門後。「我只是不好意思見你,我需要時間。」如果她不說說話將他打發走,他會一夜待在門外。

  原來如此,齊宇揚鬆了一口氣。他以為她受傷了或者他嚇壞她了,結果兩者都不是,她只是需要時間釐清彷徨的心。

  「晚安。」

  低沉且富磁性的嗓音幽幽地傳進她的耳裡。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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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齊宇軒靜靜地吃著稀飯,眼睛卻離不開坐在他身旁的兩人。

  齊語嫣也靜靜地吃著稀飯,眼珠骨碌碌的直轉,聰明的不吭聲。

  齊奶奶則假裝沒看到坐在她面前的兩隻貓熊。

  兩個人一夜無眠,都飽受長夜的折磨。齊宇揚的眼睛充滿血絲,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稀飯;銀月則雙眼浮腫,分明哭了一夜。

  他們兩個怎麼了?銷魂的夜晚怎麼會有這種慘況?

  齊宇軒和齊語嫣肚子裡悶了一大堆的問題。

  齊家一向熱鬧的餐桌就屬今天最安靜。

  齊宇揚吃完早餐,將空碗拿到水槽裡沖洗乾淨,然後隨手放入烘碗機裡,再來到銀月身邊。

  「今天好好休息,嗯?」他在她額頭上啄了下。

  銀月點點頭。

  「這才乖。」齊宇揚拍拍她的臉,然後向奶奶道再見,走出飯廳。

  「那我們呢?」齊語嫣直到聽到車子駛離的聲音才放下手裡的碗,不敢相信她和奶奶就這麼被冷落了。

  每天早餐後的早安吻從今天起壽終正寢。

  「別指望大哥了,妳等著妳的白馬王子出現吧。男人一旦愛上一個女人,從此以後眼裡只有那顆珍珠,其它的都是石頭。」齊宇軒笑道,一口氣把碗裡的粥喝完,菜都沒動。

  「你這小子膽敢不吃我做的菜!」齊奶奶怒吼。

  齊宇軒拍拍肚子,表示很飽了。自從銀月來他們家後,餐桌上天天都有胡蘿蔔,胡蘿蔔炒蛋、胡蘿蔔蒸蛋、咖哩飯、胡蘿蔔麵條……他都快要變成胡蘿蔔臉了。

  不喜歡就少吃些,所以齊家人沒有一個敢對餐桌上的菜皺眉頭。

  齊宇軒步上樓梯。今天上午沒課,他要睡回籠覺去。

  門鈴聲忽然響起。

  「宇軒,去開門。」

  「叫語嫣去。」

  「我在吃飯。」

  齊宇軒沒好氣地敲了敲樓梯的扶手。

  「宇軒!」齊奶奶不悅的吼。

  齊宇軒心不甘情不願地慢慢走下樓。

  門一開,齊宇軒反射性地又將門甩上。

  「誰呀?」齊奶奶從飯廳探出頭來。

  齊宇軒聳聳肩,再度將門打開。

  「曼綾!」齊奶奶一時有點手足無措。

  曼綾姊?!齊語嫣詫異地探出頭一看,又驚得縮回去。

  顧曼綾雙手環胸,慢慢地走進來,瞪了齊宇軒一眼,為他的不禮貌而生氣。不過她還是給齊奶奶一個溫柔的微笑。

  銀月絞著手指,知道待會兒將面對什麼樣的窘況。

  齊宇揚已經向顧祝祥透露出他想解除婚約的意願,顧祝祥什麼也沒表示,只告訴他,一切等曼綾回來再說。

  由於顧曼綾遲遲不歸,於是齊宇揚親自寫了份傳真給她,告訴她,他們不適合,他想解除婚約。

  顧曼綾接到傳真後,連忙飛回來,在聽到三哥的敘述後,她更想親自會一會三哥口中的特異人士。

  「我大哥不在。」齊宇軒大剌剌地坐在沙發上。

  她的態度讓齊宇軒看了很不順眼。

  「我知道,我是特地等他出門後才過來的,我想見一見銀月。」

  齊奶奶迅速和他交換眼神。

  「妳不覺得妳找我大哥會比較好嗎?」齊宇軒冷冷的說,他已將銀月視為「大哥專屬」,誰也別想欺負她。

  「總得讓我知道我敗下陣來的理由吧?」二十幾年的感情敗給一個從大陸過來沒多久的鄉下姑娘,教她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顧姊姊,妳沒輸。我是銀月。」

  顧曼綾迅速回頭。銀月身穿一件細肩帶V字低領的針織上衣,搭配一條迷你裙,將她一身柔細白皙的肌膚和均勻的長腿烘托得非常出色,充滿青春活力,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顧曼綾的心猛地往下沉。

  她以為銀月只是一個大陸鄉下來的小姑娘,沒想到她渾身上下毫無一絲土味,而且儀態優雅。

  她以為齊宇揚是被妖術控制,沒想到銀月竟如此亮麗,尤其那雙清靈的眼眸,顧盼之間散發動人的神采,耀眼極了。

  奇怪,一個小女孩哪來這麼大的魅力?

  「妳幾歲?」顧曼綾的口氣有點沖。

  「比妳老。」

  齊宇軒聽了差點被口水嗆著。

  好一個挑釁的回答。顧曼綾雙手環胸,姿態高傲,上下打量著銀月。

  齊宇揚說一不二的個性和那份傳真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決心都讓她心生不安,她原以為有機會奪回他的心,但在看到銀月之後,她知道自己輸定了。

  「我會讓你們結婚的。」銀月從沒忘記任務。

  「銀月!」齊宇軒大叫。這句話要是讓他老哥聽到了,真的會痛打她一頓。

  「妳忘了大哥對妳說過的話嗎?」齊語嫣也緊張萬分地從飯廳衝出來。

  「銀月,妳上樓休息。」見銀月臉色蒼白,齊奶奶讓語嫣帶她上樓。

  待她們離開後,齊奶奶面向顧曼綾,定定的看著她。「小和尚的心已經收不回來了。」她一語雙關的說。

  「什麼?」顧曼綾不懂她的話。

  「一個成天只會吃齋念佛,專心做事的小和尚,他的世界原本單純、無慾,有一天寺廟的門開了,他赫然發現,原來門外是如此的熱鬧又吸引人,從此以後,他的心再也關不往。」齊奶奶知道她一定聽得懂這番話。「我希望宇揚能娶到他的最愛,不管她是誰。妳明白嗎?」

  顧曼綾沒有說話,轉身就走。既然事情鬧僵了,她也沒有再待在這裡的必要,不過她不會就這麼放手,她絕不答應解除婚約。

  「她走了。」齊宇軒看著顧曼綾離去的背影,如釋重負。

  「不知道顧老會怎麼說?」

  顧曼綾的父親是出名的心臟科權威大夫,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今女兒被甩了……齊奶奶揉了揉眉心。

  「管他怎麼說!愛情偉大還是鄰居偉大?」齊宇軒走到奶奶身後,幫她按摩。

  「當然是愛情偉大,顧伯伯又不能幫大哥暖床。」齊語嫣走下樓,為二哥的說法感到好笑。

  「奶奶,妳聽聽!」齊宇軒簡直快聽不下去了。

  「妳這丫頭怎麼說這種低級的話!」齊奶奶假裝皺眉瞪眼的教訓起孫女來。

  「還有更低級的,全是二哥教的。」她說完,飛快的開門要出去。

  「喂!妳給我回來!」

  齊語嫣轉身朝他扮鬼臉,然後一溜煙的跑出門。

  「奶奶,她故意害我的,妳別聽她胡說八道!」齊宇軒哇哇大叫。

  「什麼胡說八道,分明就是你。」

  齊語嫣那個混蛋!齊宇軒不覺地加重手勁。

  「你房裡的《花花公子》怎麼會在她手上?」

  什麼?她幾時去搜他的衣櫥了?

  「她還說你想嘗嘗做愛的滋味。」

  齊語嫣這個王八蛋,竟然偷聽他跟同學講電話。

  「不亂搞男女關係是我們長輩的要求,你顯然很不受教。」

  「哪有!齊語嫣,我要宰了妳!」

  那日他跟他同學閒扯淡,扯著扯著竟扯到那裡去了。這個可惡的丫頭難道聽不出他是開玩笑的嗎?齊宇軒不知不覺又加重力道。

  「嗯,不錯。」齊奶奶滿足地歎口氣,跳進沙發裡。「用這個力道再為奶奶全身捏捏,奶奶就放過你。」

  「什麼?全身!」

  「快點!」

  齊宇軒垮下臉。可惡,都是齊語嫣那個鬼丫頭害的。
  孫慧菱-銀月小兔

  她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好像最近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銀月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怎麼回事?

  那股不安在她的心底擴大。

  銀月掐起手指算了算,可是算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暫時壓下心中的不安,留意四周的情況。

  是玉帝要派人來捉拿她嗎?她仰頭看了看天際,沒有風起雲湧的跡象,而且就算真要捉拿她,根本用不著一群天兵天將。

  銀月靜下心來打坐,專心地吐納,想一窺不尋常的氣息來自何方。

  驀地一聲驚吼打散了她好不容易才凝聚起來的心神。是齊奶奶的聲音。

  「奶奶?」她迅速奔下樓。

  「奶奶,妳嚇人啊!」齊語嫣打著呵欠慢慢地下樓。

  「戒指上的玉不見了。」齊奶奶快哭了,揚起手指給她們看,原本鑲玉的銀戒只剩下戒身,上頭的翠玉掉了。

  這只戒指是齊爺爺送給她的,伴隨著她走了將近半個世紀,她對另一半的思念全寄托在這只戒指上。

  「怎麼會不見呢?」齊語嫣也知道事情大條了,這只戒指像奶奶的命一樣,丟了它,奶奶不知會傷心到什麼時候。

  銀月一笑。與自己有關的危機她算不出來,太遙遠或太複雜的事她更算不出來,獨獨找東西她最在行。

  她掐了掐手指,驀地指向齊宇軒的跑車。「在那裡。」

  「那裡?」

  齊語嫣和奶奶對望一眼。兩人走到車旁,各自低頭在車子的四周尋找。

  「沒有啊!」齊語嫣抬頭望向銀月。

  齊奶奶仍不死心,低著頭再細心的找一遍。

  銀月走過來笑咪咪地敲了敲車門。「在這個輪子下面。」

  齊語嫣和齊奶奶同時蹲在地上,瞄著輪胎與地板的縫隙,但什麼都沒看到。

  「我去把車開走。」

  「好。不行!」齊奶奶忽然大吼,把齊語嫣嚇得停住腳步。「那塊玉如果真的在輪胎下面,往前開或往後退都會將它壓得粉碎。」

  「說得對!奶奶的頭腦真好。」

  「那當然。」

  銀月解釋,「奶奶早上掃了院子,玉石就在那個時候松落的。宇軒中午出門時又不小心地將它踢進輪胎下,卡在那裡。」

  齊奶奶一聽到宇軒連瞧都沒瞧見,竟將玉石踢走,心疼不已。「搞不好它已經斷成兩半了。」

  「沒有,還完好如初。」銀月保證道。

  「那個臭小子,要他幫我按摩,他老趁我睡著了開溜,要不然他現在也可以幫我想想辦法呀。」宇軒的按摩技巧沒話說,讓她舒服得竟睡著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齊宇揚開車回來,齊宇軒則騎著機車跟在後頭。

  「嘿!」齊語嫣眼睛一亮,「奶奶,兩個孔武有力的奴隸回來了,妳有差遣的對象了。」

  她的話逗笑了齊奶奶。

  齊宇揚一下車,灼灼的目光便鎖住銀月。宇軒已經將顧曼綾來找她的事跟他說了,他氣銀月依然要撮合他和顧曼綾,害得他沒心情上班,馬上趕回家。

  齊語嫣告訴他們戒指的事。

  「用千斤頂不就得了?」齊宇軒說完,才想起家裡沒有千斤頂。

  正當齊家老小在苦思對策時,銀月忽然念起咒語,動用嫦娥賜給她的第二個神力。她邊念邊輕輕托住車前安定桿的下方,單手將車頭抬起來。

  齊奶奶嚇得摀住胸口往後退。

  「快點!」銀月指了指下方。

  齊語嫣低頭,看見一枚翠玉好端端地躺在地上,於是很快的把它拿起來。

  銀月等齊語嫣離開後,手一鬆,「砰」的一聲,車頭摔回地面。

  「我的車!」齊宇軒心痛的哇哇叫。

  「誰教你走路不長眼睛。」齊語嫣損他。

  「銀月,謝謝妳。」齊奶奶高興得差點掉淚,心疼地瞧著完好的翠玉。

  「不客氣。」銀月笑著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她的第二個神力用掉了,可是她不後悔,助人是一件快樂的事,尤其是幫助疼愛她的齊奶奶。

  一堵肉牆堵住她的去路。銀月一抬頭,直覺的就想躲。

  「妳有空嗎?」齊宇揚盯著她瞧。

  「有。」銀月怯怯的說。

  「我們來算帳。」他拉著她的手肘就將她帶進屋。

  「算帳?」

  「沒錯,算帳。」上樓前,他從冰箱裡拿出兩罐啤酒,他需要啤酒澆息心裡狂燃的怒火。

  銀月瑟縮了一下,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說著玩的。

  齊宇揚拉著她回到房裡。

  「妳準備好了沒?」

  她搖頭,怯怯的望著他,像做錯事被逮到的小孩。

  他受不了她這種表情。他喜歡看她笑,喜歡看她微嗔,喜歡看她認真的扳著指頭數來數去,就是不喜歡她現在這副委屈的模樣。

  齊宇揚灌了一大口啤酒。

  「妳也來?」

  冰涼的啤酒在她面前晃了晃,酒味撲鼻。

  「嗯?」他看得出她想喝,硬將手裡的那一罐塞給她。

  跟她相處久了,他知道只要是能吃的、能喝的,對她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她正躊躇著要不要喝,手裡的啤酒又被他搶走。

  「解釋一下妳仍想把我送人的心態,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對妳死心,不然不要妄想再把我塞給別人,我又不是襪子!」最後這一句是用吼的,他一肚子的悶氣全發洩出來。

  「等你知道我是誰後,就不會想娶我了。」

  「我知道妳是誰。」齊宇揚丟掉空罐,打開另一罐啤酒。

  「我不是天使。」她已經知道天使是什麼了。「我是……」話梗在她的喉頭說不出來,她早晚都得離開,何苦留下破碎的回憶?

  「難不成妳是天神?」他拿著啤酒猛灌。

  「不是。」她的神色黯淡。她連「精」都構不著邊,更遑論神明。

  「告訴妳,我只後悔與妳相遇。」他咬牙切齒地將手中啤酒罐貼在她的臉頰上,要她清醒。「別讓我得到妳卻不能擁有妳,那會使我痛苦!別把我硬塞給別人,別讓我恨妳!」他字字如針,針針扎入她的心口。

  她的心被他的話刺得好痛。

  她該不該讓他的希望幻滅?告訴他,她只是一隻兔子?

  一隻不能為他生兒育女的兔子。

  一隻每過了夜晚十二點就必須變回原形的兔子。

  一隻不能陪他一起老、一起死的兔子。

  她的視線變得模糊。

  兩人無言的默默相對。

  齊宇揚喝完啤酒。酒雖然澆熄他心中的怒火,卻讓他頹喪。

  他突然用力抓住她的肩膀,痛苦地低喊:「我愛妳!妳懂不懂?我愛妳,妳為何一直傷我的心?」他用力搖晃她,搞不懂她那顆小腦袋裡頭裝些什麼?

  「對不起。」她咬住下唇,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要撮合他們兩個不需要經常掛在嘴邊,默默的做就行了,何必讓他這麼生氣?

  齊宇揚猛地將她擁入懷裡,「妳保證以後都不這麼做!」而且不離開我!這句話他說不出口,未來太遙遠,連他也沒把握。

  「我答應。」銀月敷衍道。

  「真的?」怎麼他的心裡沒有喜悅,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覺得她只是隨口說說。

  「嗯。」她點點頭。

  他想要證明她是不是真心的,於是推開她,審視她的眼睛。他看到的是一雙清澄無懼的眼眸。

  齊宇揚放下心,含笑吻住她的唇。

  殘留在他唇上的酒精隨著這個吻沾上銀月的舌尖,她覺得有點苦,帶點澀,宛若品嚐他苦澀的心。

  漸漸地,她的嘴裡全是酒味,讓她有點頭重腳輕。

  「宇揚。」銀月嬌弱地喊。她的視線怎麼愈來愈模糊了?

  她之前雙眼模糊是因為淚,可是現在齊宇揚在她眼前化成無數個,跟眼淚一點關係也沒有。

  「宇揚?」她有點慌了。

  「我在這裡。」他含笑親吻她的手指。

  「我……」

  「妳怎麼了?」齊宇揚眉頭一皺。銀月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我……」她是怎麼搞的?銀月無力地靠在他的身上,漸漸失去意識。

  「銀月!銀月!」齊宇揚焦急的大喊。

  齊宇軒、齊語嫣和齊奶奶聽到喊叫聲,連忙衝上樓,來到齊宇揚的房間。

  「銀月!」齊語嫣瞪大了眼睛看著倒在大哥懷裡的銀月。

  她的身軀忽明忽滅,像隨時都會消失一般。

  齊奶奶和齊宇軒也不約而同的大喊:「銀月!」

  「不許離開我!」齊宇揚慌了,他的十指穿進忽明忽滅的發光體,卻構不著銀月。

  突然,那道明滅不定的光體透出一道強光,剎那間教人無法睜開眼。

  隨著強光消失,齊宇揚懷裡的銀月不見了,伏在他胸口上的是一隻沉睡的兔子。

  「銀月!」齊宇揚大吼,在看到自己手上多了隻兔子時,突然驚得合不攏嘴。

  齊語嫣吞了口唾沫,說不出話來。

  齊宇軒指著兔子,也發不出聲音。

  齊奶奶倒十分鎮定,含著淚走向齊宇揚,從他手中接過兔子,輕柔地用手指梳著牠的毛。

  「牠是不是銀月,守著牠就知道了。」齊奶奶語氣含悲。銀月是個好女孩,這樣的發現讓她很傷心。

  齊宇揚顯然受不了這種打擊,又是哭又是笑。

  「銀月!」他突然狂吼,再也壓抑不了紛亂的心。

  原來他愛的是一隻兔子!

  齊語嫣別過臉,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

  齊宇軒捂著額頭,這樣的震驚他承受不起。

  「你們在幹什麼?」齊奶奶看到三人哭喪的臉,不禁怒道。「銀月是隻兔子也好,是隻狼也好,永遠是我們的朋友。她有告訴你們,她是天使嗎?」

  她的話沒什麼效果,三個孫子依然不語。

  齊宇揚跌坐在床上,淚水從眼角滑落。

  為什麼要讓他遇見她?他在心底吶喊。在他對她付出真心之後,才發現她是一隻兔子!

  齊奶奶也紅了眼眶,哽咽地說:「宇揚,銀月若看到你這個模樣,她會更痛苦。她不願意傷害你。」

  齊語嫣聽了奶奶的話,再也忍不住哭出聲音。

  「我決定了。」齊宇軒猛一抬頭,環視家人。「我決定當作不知道這件事情,讓銀月走的時候無牽無掛。」雖然不知道她怎麼來的,會往哪裡去,但是他知道沒有人留得住她。

  齊語嫣也贊同二哥的話,邊哭邊點頭。

  「我也贊成。」齊奶奶也附和。

  齊宇揚一臉悲傷,眼中含淚。

  算了,他認了,或許是他欠她的,才會讓她如此折磨他的心。

  「給我。」他接過奶奶手中的兔子,「這是我欠妳的。」他輕聲地說。對她的情意得畫下休止符了。

  「那婚約……」

  「解除。」齊宇揚毫不猶豫地截斷妹妹的話。發現了事實並不會讓他改變決定。他將兔子擁在胸前,心不禁絞疼起來。

  ※※※

  第二天下午,銀月才悠悠醒來。

  她真的是一隻兔子。齊家人心中驚歎。守著她將近二十四個小時,親眼見她變身,又親眼目睹她化為少女,內心的滋味實在無法形容。

  銀月一醒來,就見到八隻眼睛統統看著她,個個臉色凝重。

  她輕聲一笑,知道是自己酒醉讓他們擔心了。她打個呵欠,懶洋洋地又趴回沙發,側著臉瞄瞄他們。

  她猛地坐起身,狐疑地看著自己的衣服,她沒有大吐大鬧吧?

  「我……有沒有……」

  「有。」

  銀月看向齊宇軒,驚詫得不知如何是好。

  「妳還跳脫衣舞呢。」齊宇軒神色凝重,完全不像以前一般頑皮。

  銀月倒抽一口氣,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如此失態。

  「差點就脫了。」

  銀月拍著胸口暗叫好險,還好只是差一點。

  「我有沒有吐?」她看向齊宇揚,小心翼翼地問。

  齊宇揚的眼神與她的視線一相接,隨即刻意地避開。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膝。

  她一定吐了他一身,因為她記得自己最後倒進他懷裡。

  「有。」

  「沒有。」

  齊宇軒和齊語嫣給了她兩種答案。

  銀月瞪大眼睛,「到底有還是沒有?」

  齊語嫣尷尬地笑了笑,指了指大哥。「問他比較清楚。」

  「宇揚,我有沒有……」

  齊宇揚用力地爬梳著頭髮,依然無法面對她。

  答案已經很明顯。

  銀月上前摟住他直道歉。

  他的心又再度被她的輕喃揉成千萬片。

  齊宇軒撇過臉不看他們倆。

  齊語嫣咬著下唇望向窗外。

  齊奶奶輕咳一聲,「銀月,妳昨天沒洗澡哦,身上臭臭的,不怕熏著宇揚?」

  「哦!」銀月恍然大悟,笑了開來。「我現在就去洗。」她匆匆跑上樓。

  她一走,齊宇揚忍不住歎息。

  現在換成他躲著她了。齊宇揚閉著眼沉思。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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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2-2-10 17:31:37
第八章

  齊宇揚一連數天都沒有回家。

  「宇揚真的那麼忙嗎?」銀月問道。

  「對,他很忙。」齊宇軒看著報紙,頭也不抬地說。

  「我可不可以去找他?」銀月蹙著眉頭,一臉無聊。

  她最近老是想著日後要如何離開他,離開前該跟他說些什麼。她模擬了千萬遍,就是難以割捨心中的依戀。

  沒看到他心裡好難過。

  好像他早已成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少了他,她的靈魂就好似被抽走一部分,不再是完整的銀月。

  「我想去看他。」

  銀月眼中的思念教人看了不忍。

  「宇揚在忙,忙完了就會回來。」齊奶奶抬起臉看了看她。「來,銀月,試試看,這是奶奶送給妳的項鏈。」她舉起手中用紅繩編成的中國結,中間繫著一塊白玉,白玉被雕琢成雲狀,非常美麗。

  「謝謝。」銀月高興地讓齊奶奶將項鏈套在她的頸上。

  「好漂亮。」銀月低首審視白玉溫潤的光澤,不由得發出讚歎聲。突然她又想到一件事,「我可不可以去找宇揚?」

  齊奶奶肯定地朝她搖頭,「他想要回來的時候就會回來。」

  「是嗎?那要等多久?」銀月支著下巴無奈地問。

  這個問題沒有人敢回答她。

  ※※※

  齊宇揚變得忙碌不堪,人也瘦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健談又開朗的齊宇揚。

  他刻意躲著銀月,偶爾撞著了銀月,也只是冷漠地朝她打招呼。

  銀月發覺齊宇揚的態度變了,變得不再愛跟她說話,不再親暱的摟著她,即使坐在她的身邊,她也覺得他離她好遠、好遠。

  相反的,另外三個齊家人卻對她異常呵護。齊宇揚對她愈冷淡,齊宇軒、齊語嫣和齊奶奶就對她愈疼愛。他們三個人經常守著她,尤其齊宇揚與她相處的時候,他似在敷衍的態度讓齊家另外三個人和銀月東拉西扯,想緩和尷尬的氣氛。

  齊宇揚的態度令她不安。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能擁有他,但他的態度令她傷心。

  即使不能擁有,單單看著他,她也心滿意足,可是一看到他毫無表情的面容,她一顆溫熱的心就會突然變得涼颼颼的。為什麼他變了?銀月百思不解。

  除了齊宇揚的態度讓她不安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讓她時時心顫。

  她覺得自己好像就快離開他了。再也不能再見到他的預感讓她痛苦,好像要剁掉她的心似的,與她原先想的揮手跟他道別有著很大的差距。

  為什麼會這樣呢?

  銀月覺得籠罩在她四周的危險氣息愈來愈濃烈,危機好像衝著她來,這令她坐立難安。

  「宇揚。」銀月挨到他的身邊坐下,問道:「如果我離開了你,你會想我嗎?」

  齊宇揚震了一下,心口恍若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妳要走了?」他的聲音突然沙啞。

  「你瘦了。」銀月的小手摀住他的臉頰,十分不捨。

  齊宇揚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將她摟進懷裡,把她的小臉壓在自己的胸膛上,閉著眼睛貪婪的嗅著她的髮香。

  他壓抑著情感,不允許自己想她,每當挑燈夜戰時,他腦子裡全是她的影子。他告訴自己,她只是一隻兔子,一隻不食人間煙火的兔子,可是在做了那麼多心理建設之後,他還是關不住她曾停駐過的心房,於是他回來了。

  他告訴自己,看看她也好。

  他刻意裝得冷漠、難以相處,全是為了要自己斷念,可是她輕輕一句關懷繃斷了他的理智,他又再度棄械投降。

  「別離開我。」齊宇揚滿心期待的看著她。

  銀月幾度欲言又止,想想又會惹他生氣,只好作罷。

  「答應我,你會好好照顧自己。」銀月的小手放在他的臉上,掌心傳遞著她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

  「我會的。」齊宇揚毫不猶豫地承諾,抓住她的手。

  庭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喧擾,幾十部警車、採訪車將齊家外頭堵得水洩不通。

  「怎麼回事?」齊宇軒正從樓上下來,不滿地衝出去打算趕人,卻被一群記者團團圍住。

  「請問齊總裁在不在?」

  「身為宇揚科技未來的副總裁,你對於即將過門的大嫂遭歹徒綁架要求贖金一事有什麼看法?」

  「齊總裁怎麼說?」

  「顧小姐的父母已經被送至安全地點,他們有跟你們聯絡嗎?」

  「顧祝祥先生被歹徒打傷,請問你什麼時候要去探望他?」

  「齊總裁呢?」

  「我們可不可以見齊總裁,請他說幾句話?」

  齊宇軒聽得目瞪口呆。

  顧曼綾遭綁架了,對方要求贖金!齊宇揚刷白臉站起來,在慌張後力持鎮定。

  他該怎麼救顧曼綾?

  一雙溫柔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無比的信心。他無言地瞅著她。

  「沒關係,有我在。」銀月點點頭。是時候了,月老說的厄運大概就是這個吧!

  顧曼綾被人反綁雙手,眼睛和嘴巴均被貼上膠布,她連歹徒長得是啥模樣都沒看清楚就被塞進車後行李箱,在恐懼害怕、幾度暈厥中來到了這個充滿浪濤聲的海邊。

  她晃著腦袋仔細傾聽。

  很顯然的,歹徒打算拿了錢立刻乘船走人,一切早已準備好了。

  她會不會被殺?恐懼又再度攫住她的心房,令她不住地發抖。

  顧曼綾渾身是傷、牙關疼痛,連耳朵也嗡嗡作響。由於她不肯合作,歹徒幾度踹她,還賞了她幾巴掌,她被打得耳鳴頭昏,差點死去。

  這是哪裡?顧曼綾又哭了出來。

  早知道她就同意和齊宇揚解除婚約。齊宇揚曾約她談過幾次,好幾次她都哭鬧不休,不肯同意解除婚約,就連她的父母也出面,最後齊宇揚堅決的態度惹怒兩老,直嚷著非得等齊宇揚的父母回來才肯同意。

  當初婚事是由顧家提出的,如今齊家退婚,當然令兩老掛不住臉。

  沒有人知道她的婚已經快結不成了,外界還以為她和齊宇揚正打得火熱,於是想錢想瘋的歹徒便把腦筋動到她頭上來。

  人人以為他倆是青梅竹馬,一定恩愛無比,當初宣佈喜訊時,齊宇揚的私生活就成為記者們競相挖掘的目標,如今卻為她帶來災難。

  六千萬美金對齊宇揚來說是小數目,問題是他肯為她付出嗎?他還肯嗎?

  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齊宇揚好像從來沒愛過她。

  她為什麼那麼傻,死霸著一個空殼不放?

  顧曼綾太過疲倦,又再度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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