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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忻彤]有你真好[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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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3 18:12:44 |倒序瀏覽
有你真好 作者:忻彤

真沒想到,談棨武竟然就是剛和她簽下合約的計算機公司幕後老板!?  
望著眼前成熟英挺的他,雪峰感覺心跳更加猛烈了……  
她怎能忘得了這個男人?是他教她嘗到了愛情裡最痛苦的分手滋味!  
當年她被他冷情的言語傷害,決心離開之際卻發現自己已懷有身孕,  
有家歸不得的她,只好利用僅有的計算機專才學會自力更生。  
好不容易開創了一片天空,和寶貝兒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不料上天卻在此時安排他倆狹路相逢!?  
他們曾經相愛,但一切在八年前分手的那一夜就該結束,  
她不希望談棨武的出現破壞她現今平靜的生活,  
也不願意因為兒子的存在,讓他興起復合的念頭。  
於是她刻意隱瞞這項事實,只求讓一切都成過去。  
即使他告白說八年來因為尋找真愛而夜不成眠;  
即使自己明明還深愛他,她還是選擇忽略心中熾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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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3 18:13:12
第一章

  十月的台中,風和日麗,雖然艷陽高照,但微風徐徐吹來,卻不會讓人覺得悶熱。

  T大的校園有著最美的校景,宛如一座茂密森林似地坐落在大度山區,不論是六月的火紅鳳凰或是十一月的金黃相思,同樣具有不同時節的美感。濃郁樹林裡古色古香的中國唐式建築校捨,與造型特殊的西洋現代化教堂,中西合璧,卻意外的協調。經常有一對對情侶和喜氣洋洋的新人點綴其中,為自己留下美美的影像,也為偌大的校園增添幾許熱鬧氣息。

  「雪峰,你今天晚上跟我們一起去參加畢旅回嘛!」上完課後,返回住處的途中,阿芳锲而不捨地進行今天的第四次游說,也是她這個星期來的第十八次。

  阿芳有張討喜的圓臉,眼睛也是大大圓圓的,經常掛著甜美的笑容,看起來非常親切隨和;再加上她的個性開朗熱情,很多辦活動的重責大任都落到她頭上。典型南部人的她,熱情好客,講話時經常國台語夾雜,讓人聽起來親切又不覺得突兀,這就是她的特色。

  褚雪峰又是另外一番不同風情的好模樣。她膚白若雪,與烏黑柔亮的長發形成強烈對比,臉上的五官更是細致動人;略顯狹長的鳳眼是她最大的特色,瞳孔如清澈湖水般晶亮,挺直的鼻梁和粉嫩的櫻桃小口,搭配起來像個中國娃娃。家住台北的她,身上自然流露出台北人特有的冷漠和距離感。

  她們倆都是資訊系四年級學生,大一、大二時剛好被分發到同寢室,雖然現已「分居」,但住處很近,經常互串門子,兩人的個性雖然南轅北轍,卻是很談得來的好朋友。

  雪峰大一剛入學時,就因為出色的相貌引起一陣騷動,被班上男生選為班花,沒多久連學長們也來湊熱鬧,一舉將她拱為系花。

  但她對這個封號非常反感!因為系花之名不僅為她惹來一堆蒼蠅蚊子,還招來許多嫉妒的眼光和挑釁。追求她的人,多到光排隊就可以繞教室兩圈,但她沒有一個看得上。每次都用與她名字相符的冷冰冰態度,拒絕那些對她示好的男同學,最後獲頒「冰山美人」的封號。

  「我今晚剛好有家教,而且我又沒參加畢旅,跟他們不熟,還是不去了。」雪峰委婉地找借口拒絕。

  所謂的畢旅回響,是為她們暑假的畢業旅行再找個名目所辦的活動,對象當然是畢旅的「同游」新竹C大資訊研究所的二年級生,而地點則是選在阿裡山。他們預計搭乘晚上的游覽車上山,既可以摸黑夜游後再看日出,又可以省下住宿費用。兩個月前的暑假,她們班與C大資訊研究所合辦畢旅,據說短短的五天四夜之旅,已湊成好幾對佳偶,算是頗有成效。

  雪峰並沒有參加畢旅,除了不想花那些冤枉錢外,另外一個主要原因是她應征 上一家軟體公司的暑假短期工讀生,想在畢業前先學得一些實務經驗。

  「好啦,去嘛!沉東陽也要去,你剛好可以乘機幫我鑒定一下。」沉東陽是阿芳暗戀的對象,畢旅回來後,她開口閉口都離不了沉東陽這三個字。 由於阿芳是這次活動的主辦人之一,為了讓活動辦得更有聲有色,她當然希望能將班上的「紅牌」帶去增色。

  「聽你的形容,他應該是個不錯的人。」阿芳每天在她耳邊叨念著沉東陽的事情,她已經可以倒背如流。

  「對呀,我也覺得他很好,所以才要請你幫我評鑒看他值不值得我主動追求?」雪峰是她最要好的同學,而且她的眼光很刁,鮮少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莫怪都大四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有些追求不果的惡劣男生,更故意傳出雪峰是同性戀的不實流言,腓聞對象就是她,真是讓阿芳啼笑皆非。

  「可是……我今晚有家教。」雪峰找理由推托,因為她對聯誼活動沒興趣。 發現雪峰的態度已有軟化現象,阿芳迫不及待地拿出紙筆。「沒關系啦!我幫你打電話請病假。電話號碼幾號?」

  雪峰沒轍地念出學生家的號碼,任阿芳為所欲為。

  「等會兒我就打電話幫你請假,今天晚上九點半,我會去接你一起到校門口集合。」好不容易游說成功的阿芳,興奮地急忙趕回家梳洗一番。

  雪峰看著好友雀躍的背影,只能無奈地搖頭,自我安慰道:「算了,反正我也沒去過阿裡山,就當是去看風景吧!

  xxxx

  「不是跟他們約好十點嗎?現在都快十一點了,怎麼還沒出現?」雪峰頻頻看手表,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她最討厭遲到不守時的人,被強迫參加已經讓她很不爽,沒想到還得像白癡一樣站在校門口枯等近一小時,這更是讓她火冒三丈!

  「他們可能塞車啦!」阿芳急忙為對方找理由。 身為雪峰的好友,阿芳太了解她的個性;標准外冷內熱——外表冷冰冰,其實 脾氣很暴躁。而且還是個對男人特別嚴厲的大女人主義者。

  「再五分钟!如果他們還不出現,我就走人。」不是不給阿芳面子,等一個小時已是她的最大極限,別想讓她等更久,尤其對象還是一群臭男生!

  阿芳使眼色要其它同學幫忙安撫雪峰,她自己則是拚命祈禱搭載那些男生的游覽車快點到,她快招架不住雪峰的火力了。

  不知道是阿芳的祈禱靈驗,還是命中注定雪峰該走這一遭,車子在雪峰下達通牒的第四分钟到達,現場上止即響起一陣歡呼聲。

  「耶!來了……」一左一右架著雪峰的女同學,慶幸地說。「這下你走不成了吧!」這也顯示出雪峰在班上的人緣很好,不只是男同學,連女生都很喜歡她。

  剛開始她的美貌的確為她招來嫉妒和隔閡,但一經相處後,眾女子都發現她很好相處,因為她的難纏只針對男生;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從不會跟她們搶男人,甚至還會把男生推給她們「享用」。

  陸續下車的男生們搞不清楚狀況,誤以為她們是在列隊歡迎他們的到來,還猛招手回應。

  身為主辦人的阿芳忙著跟男方的主辦人員進行一父涉,其它男女同學也熱絡地跟熟識的人打招呼,男女生陸續打成一片,形成幾個小團體。

  但雪峰的身旁仍圍著數名女同學,以免她落跑,因為大家都知道她超討厭參加聯誼活動,這次會答應前來,一定是迫於阿芳的纏功。

  「各位同學,請各自找八到十個人為一組,男女各半。」討論出結果的阿芳扯開喉嚨喊道。「還有,我們先去吃點東西,預計十二點出發。」

  阿芳宣布完注意事項後,趕到雪峰身旁。「雪峰,你跟我一組。」她剛剛私底下已經跟沉東陽說好要同一組。

  原本圍在雪峰身旁的三名女子也立即表明意願。「我們也要跟你們一組。」 她們都很清楚,跟雪峰同組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因為她是個超強磁鐵,往往可以吸引眾男子目光,跟在她身邊多少能夠分得一杯羹。

  「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要不然等會兒夜游時會走不動。」阿芳伸手環住雪峰的肩陪笑道,希望能融解雪峰臉上的冰霜。

  突然,雪峰捂住右眼發出驚呼聲。「哎呀,我的隱形眼鏡!」她感覺到自己的 右眼被異物撥到,然後視線就變成一片模糊。 近五百度的近視,沒戴眼鏡還真是霧蒙蒙一片。

  阿芳被她的叫聲嚇到,連忙追問:「怎麼啦?」

  「你剛才手一揮,碰到我的眼睛,把我的隱形眼鏡也給掃走了!」如果她的手勁再大一點,自己很可能變成獨眼龍了。

  「真的!對不起……我找找看……」阿芳和其它三人立刻蹲下來尋找那薄如蟬翼的一小片透明物體,但四周黑抹抹又人來人往地,怎麼可能找得到?! 雪峰阻止同學再做徒勞無功的事情。「別找了,還好我有帶眼鏡來。」原本是擔心隱形眼鏡戴太久會干澀,因此帶眼鏡備用,沒想到卻是為了另一個原因換上。

  她不喜歡戴眼鏡,不是怕丑,而是她只要一戴眼鏡就容易頭暈。眼科醫師說她屬於視覺敏感型,所以只要焦距稍微一個不准,她就會覺得頭暈不舒服。

  「我們趕快找個地方讓你拿下隱形眼鏡。」阿芳牽著她快步走到最近的店家。 雪峰就如同睜眼瞎子似地跟在阿芳後頭亂鑽,踏進小吃店時,還不小心差點踢翻椅子,好不容易才安全坐下。她上止刻從背包裡拿出隱形眼鏡盒子,摘掉左眼鏡片的同時!不禁再一次自問,她是否還要繼續這次的旅程? 對她來說,這個畢旅回響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一件事順心,就像是壞預兆一般, 她很懷疑接下來還會有什麼災難等著她。

  也許她該偷偷溜走,但阿芳早已經摸清她的心思,緊抓住她的手不放。 唉!看來她是在劫難逃,只希望剩下的旅程能順利一點。

  xxxx

  凌晨三點,游覽車順利到達目的地,沁涼的新鮮空氣,讓剛才在車上假寐避開無謂搭讪的雪峰,精神為之一振。

  「好涼喔——」還好她有帶件薄外套。

  「你終於笑了。」一直戰戰兢兢「隨侍」左右的阿芳,總算可以松口氣。

  雪峰似笑非笑地瞅著她。「以後別再找這種差事給我。」

  「嘿嘿……」阿芳干笑幾聲帶過,不做正面回應。笑話,她可是最佳誘餌,有她在的地方一定成為男生聚集的所在,怎能不好好利用?

  「原來今晚是滿月,難怪天色這麼明亮!」一個非常悅耳的男子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嚇了兩人一大跳,她們隨即轉過身。

  阿芳認出來者,熱絡地跟他打招呼。「學長。」他們剛才在車上已簡略介紹過彼此。

  雪峰揚眼望去,只看見一道修長的身影,但因為背光的關系,臉部五官看不真切。學長?難道這個人就是阿芳口中的沉東陽?

  「雪峰,這位是沉東陽的學長,目前是C大博士班的學生,他跟我們分在同一組。」阿芳主動幫雪峰介紹組員資料。「對了,學長,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剛才聽沉東陽介紹這位學長,語氣多所崇拜,似乎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他話不多,更不像其它男生一樣拚命吹捧自己的豐功偉業,所以對他所知有限;不過他相貌堂堂,又有股成熟男人的穩重,是個很吸引人的男性。若不是她已經先喜歡上沉東陽,一定會為他著迷!

  「你們好,我是談棨武。」非常簡單的自我介紹。接著他故意將話題帶到一直保持沉默的雪峰身上。「我知道你是范明芳學妹,這位是?」

  他在T大校門口時就注意到她了,因為她不僅長相搶眼,還酷似葉燕莎;兩人同樣擁有一頭烏溜溜的長發和雪白的肌膚,猛一看到她,讓他的心頭一緊。

  葉燕莎是他交往三年的女朋友,但上個月已告分手。剛才來阿裡山的路上,他也留意到她在車上一直閉目養神,藉以回避男孩子的騷擾;她並不是欲拒還迎,也不是以退為進,而是真的對那些學弟沒興趣。通常美女都會自視甚高,還會擺譜自抬身價,將男人當奴隸使喚。可是她不一樣,她根本就是完全忽略男人的存在,不讓男生有獻殷勤的機會。她的態度讓他的興致又提高了幾分。這種女人在現今社會非常少見。

  深知雪峰對男人一貫冷然的態度,必定不會回話,於是阿芳自動介紹她。「她是褚……」

  但介紹詞還沒說完,竟然聽見雪峰主動開口介紹自己,驚得阿芳張大嘴,足以塞雞蛋了。

  「你好,我是褚雪峰。」這是她首次回應異性的詢問。 雖然看不太清楚他的長相,但他溫文有自信又不躁進的氣質,比起那些想追她的毛頭小子強太多,她很欣賞這類型的男人。

  這時,一名男同學急急忙忙走過來,打斷他們倆進一步認識的機會,嚷道:「你們還在這裡啊!其它同學都已經走了。」

  阿芳忙問:「沉東陽,那你還有沒有手電筒?」四周黑抹抹地,連盞路燈都沒有,雖然月色很亮,但還是很恐怖廿!

  原來他才是阿芳的意中人!

  雪峰就著微弱的燈光不禁多看了來人兩眼,是長得人模人樣,而且看起來還挺有責任感的。

  「我只剩這一支,可是還有其它同學要一起走。」沉東陽拿著手電筒指著身後的六名同學。

  「那我們怎麼辦?」怕黑的阿芳快哭了。

  「我的鑰匙圈有照明功能,雖然沒有手電筒亮,但勉強可以用用。」棨武拿出口袋裡的鑰匙圈一壓,果然有一道小小光亮射出。

  「阿芳,你怕黑,就跟沉東陽他們一道走吧。」雪峰為好友制造機會,夜游最容易讓感情加溫。

  「那你呢?」所幸阿芳還沒到見色忘友的地步,仍記得要關心一下朋友的安危。

  「沒關系,我跟談學長走在你們後面。」她寧願跟談棨武兩人在後面慢慢走,也不要跟陌生人閒哈拉。她並沒有發現自己在無形中已將談棨武歸列為熟人。

  沉東陽忙催促道:「我們快點走吧,要不然會跟不上其它人。」 一行人這才在沉東陽的催趕下紛紛上路,由雪峰和棨武殿後。

  雖然棨武的小照明燈不夠明亮,不過已經足夠,遇到難走的小路,他會紳士地攙扶著她,但不會乘機吃她豆腐;他也不聒噪,只偶爾閒聊幾句,排解靜寂的氣氛。

  這一路行來,讓她難得心情愉悅,她鮮少跟異性相處這麼融洽呢!看來她跟這位談學長頗合得來。

  走不到一個小時,雪峰和棨武明顯落後許多,但他們倆都不在意,反而很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和悠閒。兩人信步走來,偶爾閒聊幾句倒也惬意。

  這時天色漸亮,棨武突然指著另一旁的斜坡,問道:「想不想走小火車軌道?」

  「可以嗎?」很讓人心動的建議,聽得雪峰的眼睛發亮。

  「當然可以。」他帶頭穿越過空無一人的馬路,指著坡旁僅容一人走過的崎岖小路。「從這裡上去就是小火車的鐵道。有興趣嗎?」

  「當然。」她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放在他等待的掌心中,跟著他攀爬上坡。

  這是她記憶中第一次跟男生牽手,感覺有些麻麻的,讓她不禁納悶,是否跟異性牽手都會如小說寫的會有觸電的感覺?

  看到鐵道兩旁的紅葉缤紛,總算讓她眉開眼笑,覺得不虛此行。

  由於阿裡山的地勢較高,氣溫變化大,林葉的顏色也絢爛多變,墨綠、金黃、橘黃、火紅,將十月底的阿裡山渲染得熱鬧非凡。

  「哇!好美喔!」她贊歎地看著眼前的美景,好奇地回頭問道:「你怎麼知道上面的鐵道風景比較好?」

  他輕描淡寫地回答。「我曾經走過一次。」

  見她不時彎身撿拾紅葉的身影,不由得讓他再次和葉燕莎的影像重迭;記得她也曾這麼做過,只是場景依舊美麗如昔,但人事已非!

  雪峰看著啟武飄忽的眼神,心裡泛起些微酸澀,直覺猜到他那次並不是單獨前來,陪他前來的人一定是個女人,而且還是交往中的女友。 為了擺脫心裡頭悶悶的感覺,她趕緊轉移話題。「你怎麼會想參加學弟的活動?」他不像是個喜歡玩的人。

  「最近發生一些事情,所以想出門散散心,轉換一下心情。」只是觸景傷情, 又讓他想起葉燕莎來。

  看到他更為消沉的表情,雪峰有種踩到地雷的感覺。他不會是剛跟女朋友分手吧?而他女朋友正是那位陪他走過這裡的人?

  「沒錯。」他的聲音輕如歎息。

  他的回答嚇了她一大跳。「咦?!」 莫非他有超能力可以聽到她的心聲,還是說……她不小心說出口了。「你…… 我、我剛剛有說什麼嗎?」她小心翼翼地確認。

  「你問我是不是剛跟女朋友分手?我說沒錯。你還問我是不是跟她一起走過這裡?我的答案也是沒錯。」看見她一臉不敢置信、誇張又逗趣的表情,他好心地替她解答疑惑。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問……」天哪!原來她真的問出那麼唐突的問題,這一點也不像她會做的事!她今天是怎麼回事?平常的她不是如此多話的人啊!

  「算了,那也是事實。」坦承分手的事實,讓他心裡的郁悶少了一半。

  見他沒有怪罪的意思,她又大著膽子問道:「願意說說嗎?」她不否認自己很介意他以前女朋友的事,而且在確認他們已分手的事實後,心裡有幾分竊喜。

  棨武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就他的觀察,她不是個好管閒事的人才對,為什麼她對他的情事這麼感興趣?莫非……

  從他的眼神,她意會到自己的過分熱切,連忙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呃……我是想你說出來可能會舒服些,不過……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系……」

  他無語地找了一塊舒服的石頭坐下,示意她也坐在一旁,接著緩緩地說著他逝去的戀情……

  「其實你們兩個長得有點像,所以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時,也嚇了一跳。不過仔細一看,我發現你長得比她漂亮多了。」棨武以半開玩笑的方式做了開場白。 但他最後一句話並不假,因為雪峰的五官比葉燕莎細致秀麗,清冷的氣質也比她多了幾分貴氣。

  她們倆的個性更是南轅北轍。雪峰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性子偏冷不喜歡出風頭;葉燕莎則像只孔雀般喜歡得到眾人的注目,而且非常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來達成目的。 為了她的索求無度,他已經兼了好幾份差,但仍不能滿足她的需求;雖然他的家世不錯,但他自從上大學後,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自己負責,又怎能為了她伸手跟 家裡要錢?

  「……」難怪她總覺得他看她的表情含有審視的意味,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她是我們研究室的助理,我跟她交往三年,但是兩個月前她毫無預兆地突然提出分手要求,然後人也跟著消失無蹤,我找了她半個月,但一無所獲。」

  他終於切入主題,這是他第一次提及這個話題,原本以為會苦澀得說不出口,但有了開頭後,接下來的話也順利說出。「我到現在還無法接受這不明不白的分手,沒有理由、沒有解釋,什麼都沒有,就這麼一走了之;仿佛我們交往三年的感情不值得一顧,這教我如何能接受?」 棨武臉上有著痛苦和不甘。 雖然事隔兩個月,但悲痛仍在,傷口尚未愈合。

  「你一定很愛她。」看著他細述對別的女人的在乎,雪峰的心底有些難受。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他的痛苦不是裝的,只有深深愛過的人,才會有這麼哀恸的神情。

  此時天色漸明,能見度大為提高,她已能清楚地看見他的長相,原來他長得很不賴嘛! 雖然不是屬於俊美型,但是臉部線條立體剛強,陽剛味十足,其中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黑黝黝地,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再配上器宇軒昂的自信風采,很有成熟的男人味,的確是很有魅力的男性。

  這是她首次給異性如此高的評價,可見她對他的印象非常好。

  「愛或不愛,我也不知道。只不過相處了一千多個日子,若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他從沒想過愛或不愛的問題,這麼多年下來,說是習慣彼此的存在,還比較貼切。

  「你現在還不知道她離開你的原因嗎?」總有脈絡可循吧!

  「我猜她是另外交了別的男友。」他的語氣有些苦澀,沒有男人願意承認戴綠帽子。

  「不會吧!」這不是安慰之詞,而是她認為鮮少有人的條件會比他更優秀;他不僅長相出眾,氣質更是成熟穩重,再加上又是博士班即將畢業的學生,前途無可限量。

  「這一年來,我為了提早拿到學位,每天從早到晚都忙著寫博士論文,沒有時間陪她,為了這個因素,我們已經發生過許多沖突。」他細述原委。 他頓了一下,說出另一個驚人的事實。「幾個月前,聽學弟說曾看到她跟其它男人親昵出游。」

  「會不會是……看錯了?」這很傷男人的自尊心廿。

  「我當時也是一笑置之,不予理會,認為那是無稽之談;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真有其事。如果我那時有多花一些時間給她的話,也許我們就不會分手。」

  若不是他了心想趕快拿到博士學位,找到一份好工作,有了固定收入後就能跟她結婚,也不會忙得沒有時間陪她,而落得被拋棄的下場。

  「我倒不這麼想。」雪峰說出自己的看法。「如果她真要見異思遷,不論你是不是二十四小時陪著她,感情若要生變還是會變。況且你能每天二十四小時守著她嗎?這種感情談起來也太累人了吧?」倘若他女朋友真如他所說的那般不懂事,那麼為她做再多都是枉然!

  雪峰的說法,一掃他心中所有的郁悶。原本他認為自己是導致這次分手的主因,所以雖然生氣燕莎的不告而別,但總是一可責自己較多;但今天聽她這麼一說,仿佛心裡的桂格被摘除,人也跟著輕松起來。

  「你說的對……」怎麼也沒想到三十分钟不到的短短談話,竟可以讓他告別燕莎所帶來的傷痛。他今天來阿裡山,還真是來對了,否則也不會認識這麼一位蕙質蘭心的好女孩! 她不僅有著比燕莎美麗的面貌,更有顆燕莎怎麼也比不上的玲珑心,雖然她比燕莎還小上兩歲,但思想的成熟度卻遠遠超過燕莎。

  這段期間,他從沒跟旁人提過他跟燕莎分手的事,將所有的苦悶都放在心中,雖然陸續跟不同的女孩來往,想藉此忘記燕莎所帶來的傷害,但成效並不大,心中的郁悶一直難以排解。沒想到今天竟然跟一個剛認識的人說起這件讓他備覺難堪的事,而且在述說的同時,這段情傷也慢慢地變成過去式,似乎不再那麼困擾他!

  記憶中,自己從沒像今天這般多話,就算是跟燕莎在一起時也擠不出三句話,所以常被她罵悶葫蘆!但是當對象換成雪峰,他不但變成一個很能聊的人,心靈也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也許雪峰是他生命中的貴人吧。若不是她的一席話,他到現在還跳脫不了燕莎留給他的難堪。 她不是他的貴人,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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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3 18:13:31
第二章

  當雪峰和桀武緩緩地從路的盡頭出現時,阿芳七上八下的心總算安定下來。她乘機將雪峰拉到一旁,進行大拷問。「說!你跟學長失蹤的那兩個钟頭,跑到哪兒去啦?為什麼你們倆回來後,看起來那麼高興?」

  當眾人來到集合地點時,她遍尋不到雪峰的身影,後來沉東陽告訴她談學長也不見了,她才松口氣,那表示有人陪著雪峰。可是後來又開始擔心起談桀武的人品,害怕雪峰遭遇危險,直到看到他們倆安然無恙的身影,她才真正放下心。

  「我們去走了小火車的鐵道,那裡的風景好美,你應該去看看。」雪峰避重就輕地回答,沒有提及桀武的私事。

  阿芳認真地提出警告。「我剛才問過沉東陽關於談學長的事,他說學長有一個交往三年的女朋友,他們的感情要好到已經住在一起了,你可不要傻傻地喜歡上他喔!」

  原來他們倆已經是那種關系,難怪……

  「我知道。」只是太晚了!因為經過幾個小時的相處,她已經喜歡上他了。

  剛開始她只是對他不同於」般小毛頭的成熟有好感,可是後來聽他說起已分手的前女友,不禁羨慕又嫉妒起那名女子的好運,竟然可以獨得他的深情,她的不知惜福,更是讓自已怨歎不已。

  為什麼他的女朋友不是她呢?若是她的話,一定不會做出傷他心的事來。當她這麼一想的時候,她就知道出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他的存在。

  「那就好!」阿芳信以為真地松口氣。「我一直很擔心你的個性,因為你都將心事放在心裡不說。大家只看到你冷漠的外表,沒有幾個人知道其實你是個熱情的人。我總覺得你一旦對感情認真起來,一定會像飛蛾撲火,最後搞得自己遍體鱗傷。而我不希望看到你受傷。」三年多的好朋友不是當假的。

  雪峰感動地笑了。「謝謝你。」阿芳不愧是她的知己好友,竟能將自己的個性看得如此透徹,而且看得出來她是真心關心自己。

  「三八,謝什麼?」被她這麼認真的道謝,讓阿芳也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阿芳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連忙再次提出警告。「對了,我還要提醒你,沉東陽還說他學長最近有些怪怪的,好象在亂搞男女關系,來者不拒。所以你最好離他遠一點,免得惹禍上身,誰教那個男人太有魅力,連我都覺得他很吸引人哩!」

  難道他女朋友真的傷他這麼深,讓他非得藉此洩憤不可?雪峰神色一黯,卻不能多說什麼,只得故意轉移話題。

  「聽你動不動就說到沉東陽,你們倆現在進展得還不錯吧?」她不想讓話題再繼續繞在自己和桀武身上打轉,免得被阿芳看出不對勁的地方。

  「嗯,他跟我提出正式交往的要求,我也已經答應他了。」阿芳害羞地紅了臉,他們會有這樣的快速進展,還真要感謝雪峰的促成。

  「那真是太好了。」雪峰為好友的如願以償感到欣慰,但同時,也想到另一個正為情所苦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自己能為他承擔一些苦痛,讓他早日擺脫情傷之苦,只是不知有沒有這個機會……

  xxxx

  旅行回來之後,雪峰和桀武之間並沒有因此劃上休止符;相反地,他們保持密切聯系,不只通信還經常通電話,不過幾乎都是他打電話給她。

  看到公共電話顯示器的數字只剩下「三」時,他驚訝地嚷著。「啊,電話卡又快用完了……」這是今天的第三張卡片了。

  他住的是學生出租公寓,電話是跟其它學生共享的,只能接聽、不能撥出去, 所以他只能在外面吹冷風打公共電話。

  從阿裡山回來的這兩個月來,他每個星期固定跟她通一封信,電話則是一星期一至兩通,每次一講都會超過一小時,讓電信公司賺去不少錢。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跟她會有這麼多話題可聊,不過每跟她通過一次電話,她清明的心思和淵博的學識總會讓他自歎不如。

  由於他們所學相近,透過電話討論學業和論文也是常有的事,甚至他有些論文上的疑點還是她幫忙解決的。

  「明天我會去台中找你,你差不多十點在車站等我……就這樣喽……掰……」 他說完的同時,顯示器也剛好出現「O」。

  「又花掉三百元,電話費真貴哪!」一個在台中,一個在新竹,還真是不方便。

  「喂……桀武!」當他要走回住處的時候,卻被身後的人喚住,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他大學兼碩士班的同學龐達成,這次也有參加阿裡山之旅。

  「達成,這麼晚了,有事嗎?」他等在原處。

  龐達成追上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提出要求。「是這樣的,我聽說你跟那個…… 褚雪峰有聯絡,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下?」他是個對愛情很積極的人,只要有喜歡的女生出現,都會主動出擊,只不過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棨武很為難地沉默著,不知要如何拒絕。

  「你都已經有葉燕莎了,不會又來跟我搶人吧!」龐達成不知道棨武已經和葉 燕莎分手,還以為他想腳踏兩條船。 當初葉燕莎是研究室之花,雖然只有專科畢業的學歷,同時也是透過關系進來幫忙的,但是C大一向女生少,她才」進來就一止刻被捧上天,成為眾男子追求的目標。

  最後她選擇和棨武交往,跌碎一班男人的心,龐達成也是其中之一,雖然已慢慢地走出陰霾,但棨武並沒有公開他已經分手的消息,是為了維護男人的自尊吧!尤其他從小便活在掌聲和贊美中,一路平順走來,沒遭受過什麼挫折,被燕莎甩掉算是他人生第一個失敗,怎好大肆宣揚?

  再說,經過燕莎之後,他對愛情懷著戒慎恐懼,不敢再輕言情愛,只想談談沒有負擔的男歡女愛,至於刻骨銘心的愛戀,他一律敬謝不敏。 想到這裡,他卻開始疑惑,那麼對他而言,雪峰又算是什麼呢? 若說只是知心好友,他犯不著經常跟她保持聯絡,一打電話就花上一大把銀子吧?

  對於自己對她的在意程度與日俱增,他心裡開始有了警訊!

  他故作若無其事地說:「我明天剛好有事要去台中找她,你如果有空就一起來吧。」

  「有空,我當然有空。」就算有事,龐達成也會排除萬難。他作出決定。「那就一起去吧!」 也好,是該跟她保持距離的時候了,免得越陷越深……

  xxxx

  當雪峰隔天到車站,看到多了一顆電燈泡時,原本雀躍的心像是被潑了冰水,再也高興不起來,臉色也跟著拉下。

  他這是什麼意思?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嗎?干麼又帶一個陌生人來? 莫非他知道她的心意,所以故立息帶人來斷絕她的妄想嗎?如果真是如此,他昨晚就應該在電話中說清楚,無需演出這出戲!

  棨武一看到她陰暗不定的表情,立刻知道她心情非常不好,忙著陪笑臉,說道:「你等很久了嗎?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龐達成,是我大學和研究所時的同學。這次阿裡山之旅,他也有去。」

  「你好,我叫龐達成,龐是龐大的龐,達成是達成任務的達成。我跟他同班六年,現在在工研院上班,很高興能有這機會再度跟你見面。」他的介紹詞遠比棨武的長,而且積極許多。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他又是棨武帶來的朋友,就算她再怎麼不高興,也不好當場爆發。於是她將他們帶回學校,又找來阿芳做地陪,將行程安排和招待等事宜交給最佳公關去發落,自己則在一旁配合行動。

  當他們逛完T大坐在咖啡店休息時,雪峰突然臉色蒼白地按住胃部,低頭不語。

  阿芳首先發現她的異狀。「你怎麼了?是不是胃又不舒服?」

  「胃有點痛……」以前有段時間飲食不正常,所以現在她經常鬧胃痛。

  「有沒有帶胃藥?」棨武的關心明白地寫在臉上。

  雪峰沒有回答,徑自從背包裡拿出一瓶胃藥,一路上她都不願跟他說話,氣他今天的自作主張。

  棨武歎口氣,起身跟店家要來一杯熱開水交給她。

  看都不看他」眼地接過杯子,一止即湊嘴喝下。「哇!好燙……」她連忙將杯子放下,發現嘴唇已燙破一層皮。

  「啊, 對不起……」他連忙又向店家要冷開水想要中和水溫,但店裡面沒有冷水,他只好要來一只空杯子,將熱水輪流在兩只杯子裡倒來倒去降溫,等到水溫可以入口,才又遞給她,溫聲道:「喝吧,現在不會再燙口了。」

  她深深看他一眼後才接過水,和著胃藥一同吞下。

  他的溫柔和體貼也隨著那杯溫暖不燙口的水,再度讓她的心起了波動。

  如果說他只想當普通朋友,為什麼又做出這種會讓人誤會的溫柔舉動?他這不是存心讓她難受嗎?

  今天早上看到他帶龐達成前來時,她便決心不再對他有期望;雖然他的積極聯系曾讓她會錯意,誤以為他也對她有好感。但事實證明他只是將她當成一般朋友,否則誰會在約會時帶個電燈泡? 既然不想跟她單獨約會,干麼還特地來看她?既然要來看她,又何必多帶個人?他的行為模式透露著一個訊自中——他已經發覺她的心意,所以要讓她知難而退。既然如此,不要跟她連絡就好,她也不會纏著他不放啊!為什麼還要故意帶一個對她有意思的男人來避嫌?

  如果她要其它男人,她身邊隨便抓就一大把,還用得著他從新竹帶過來嗎? 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她倒覺得男人心也沒好捉摸到哪兒去。 她實在是搞不懂他的心,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和龐達成坐車回新竹的路上,談棨武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原本今天帶龐達成來台中,就是為了撤清與雪峰之間暖昧不明的情嗉,但是當他看到她寧可跟龐達成說話也吝於賞他一個字時,心中一把不明原因的怒火正在狂燒,燒得他苦澀難耐。

  明知是咎由自取,但他就是難受啊——

  於是返回住處,他匆忙沖個澡後又拿了幾張電話卡,找了一個無人的公共電話,按下按鍵……

  雪峰剛洗完澡,頭發還來不及吹干,就聽到電話鈴聲。 她看著話機,有預感是棨武打來的,正猶豫要不要接聽……

  終於在鈴聲锲而不捨地響了二十幾聲後,她接起了

  「喂!是我……」

  「有事嗎?」她的音調很冷。

  「你胃痛好點沒?」他為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理由。

  「好多了。」聲調平淡沒有起伏。

  她的冷漠讓他不知該如何接話。

  「如果沒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剛才回來的路上,阿芳再度提出警告, 其實不用阿芳說,她自己也知道不該再跟他有牽扯,要趁感情還沒放下太多時,趕緊踩煞車。

  「等等,先別掛……」棨武制止她掛電話的動作。

  「還有事嗎?」他祈求的聲音讓她無法將話筒放下。

  「我想見你……」他躊躇了一會兒,立即說出心中的渴望。

  「我們不是才見過嗎?你還帶了一個男人要介紹給我認識,你忘了嗎?」滿是嘲諷地提醒他的健忘。

  「我現在想見你,單獨的。」他更明確地說出心聲。

  「這個時間已經沒有公車上來,你要的話就騎著你的摩托車過來吧!」她故意刁難。

  「好。」他沉吟了一會兒,沉聲答應。「我現在就出發。」說完就掛上電話。

  「喂……喂……」她對著電話裡的嘟嘟聲猛喊,當然沒有人回話。 她茫然地放上話筒,喃喃出口語。「不會吧?!他不會真的從新竹騎車過來吧……」

  雖然嘴裡說著不可能,但她還是不放心地打開窗戶看看外頭的天氣。 十二月天的山區,下著毛毛細雨,風從窗縫裡灌進房裡,濕濕冷冷地透著寒意

  「嗚……好冷喔!」她趕緊將窗子關緊,再一次告訴自己。「他不會做出這麼沖動的事情才對,不會的……」 雖然心想他不可能會出現,但雪峰卻不敢上床就寢。端坐在桌前想看書,無奈心神不寧,無法定下心。

  突然,她房裡的電話聲又響起。鈴……鈴……

  她這次不敢稍有遲疑,在第二聲鈴響時接起電話,急切地出聲。「喂!!」

  「喂!我現在人在苗栗,可是車子沒油了,只能用推的……」路旁不時有車子呼嘯而過,讓他的聲音聽得不是很清楚。

  「附近沒有加油站嗎?」雪峰的語氣比他還著急。

  「都關門了……沒關系……我再往前找找看……哇!好冷喔,妳先睡吧……不用等我了。」電話再度被切斷。

  「笨蛋,我怎麼可能睡得著嘛——」確定他真的因為自己一時任性所說的話,正冒著寒風冰雨在黑暗的馬路邊牽著車子走時,她的心又再度淪陷……

  她立即跪在地上,虔誠地合掌跟上天祈求。「觀世音菩薩,我知道你是最靈驗的神,我求求你保佑他趕緊找到加油的地方,並且讓他平安到來,我會一直跪著祈求你,直到他來……我只能求你了、求你保佑他,只要他能平安,我不會再跟他鬧脾氣了……求求你……」

  此刻跪坐地板的她,臉上流著出自責的淚水,嘴裡不斷呢喃著祈求的祝禱詞。 一直念著,沒有間斷……直到敲門聲響起,她才驚覺自己已跪了一個多小時了。

  撐著床沿站起,雙腿發麻幾乎無法邁出步伐,好不容易走到房門,拉開。

  看到他的頭發濕答答地滴著水,一滴、雨滴……她的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

  「對不起……」她撲上去抱住他濕冷的身子。

  「別,」他扶住她的肩,擋住她的撲身。「我的衣服都濕了,別把自己也弄濕,會著涼。」

  他的話一讓她擔心地急問:「你要不要沖澡,砝砝寒氣?」

  「也好二他颔首同出息她的提議,在房外脫下鞋子和濕答答的雨衣,放在鞋櫃旁,穿著微濕的外套,首度踏進她的房間。

  「外套給我吧,」雪峰接過他脫下的外套,並將他推進浴室。「趕快去洗澡!」 將他的外套用衣架掛起來晾干後,她再度跪在地上感謝神明保佑。「觀世音菩薩,謝謝你的保佑……謝謝……」

  過沒五分钟,棨武就沖好澡,一身蒸氣的出來。

  她立刻奉上熱茶,並主動拿起浴巾屮替他擦干頭發,之後又拿起吹風機替他吹頭發,一點也不覺得這些行為太過親密。

  等到他全身干爽後,再度跟他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的任性,害得你受苦,如果你因而發生任何意外,我一定不會原諒我自己的……「對不起……」她邊說淚水也邊流,看起來非常無助,不復見今日稍早時的冷漠。

  棨武溫柔地替她拭淚。「別哭了,這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

  在遭受她一天的冷臉冷語之後,他才發現她的笑容和善解人出息的話語對他有多 重要!只要她不再對他冷眼相向,他願意做任何事討她歡心。

  雪峰突然撲進他的懷裡,她不再掩飾自己的真心,只要他要她,她願意將自己交給他。 之前跪在地上求菩薩的時候,她已經看清楚自己的心;她已經愛上他了! 她知道自己的個性並不容易心動,能讓她動情的男人少之又少,也許除了棨武之外,就再也不會出現。 所以她告訴自己要珍惜當下,管它未來會如何? 她相信他對自己也不是全然無動於衷,要不然他不會冒著寒風細雨從新竹騎車過來。 只要自己夠好,一定可以突破他的心防,進而占據他的心。

  「我是個正常男人,你知道自己在玩火嗎?」摟緊她,聲音低嘎地在她耳邊提出警告。

  雪峰的回答是獻上自己的初吻。

  她生澀沒經驗的吻技,意外地撩撥起他的「性致」,驅走他身上僅剩的一絲絲寒意,現在的他,熱得快著火…… 他拉回想要撤離的她,加重嘴唇的力道,化被動為主動順勢將她壓躺在床上後,略微起身,看著她迷蒙的美麗鳳眼,語氣不穩地說道:「你還有機會後悔……」

  她伸出雙手拉下他的頭,這就是她的答案。

  那一夜,她成了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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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3 18:13:57
第三章

  凌晨六點多,一身酸疼的雪峰睜開酸澀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棨武赤裸的胸膛,她滿臉酡紅地抬起頭,望著他沉睡的模樣。沉睡時的他多了幾分稚氣,往下看到他的胸,雖然沒有糾結的肌肉,但是肌理勻稱,看起來非常結實,摸起來也是想到昨夜,她的臉又再度紅了。

  雖然第一次很痛,不過在他耐心熟稔的帶領下,她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悅感覺,這讓她相信他絕對是個非常有經驗的男人!

  這個想法讓她臉色一黯上表示他有豐富的床第經驗,對象不是他的前女友,就是最近那些來來去去的女人。 她不否認昨晚與他發生關系是一種賭注,甚至是一種懷有心機的投資;希望能 讓自己跟他多一點聯系,增加他們倆未來在一起的可能性。

  只是……她能成為他的唯一嗎?現在她總算能了解,為什麼女人在第一次跟男人上床後,總會問他們:「你愛我嗎?」

  因為她們需要一點保證來增加信心,就算是謊言也好。

  「早安。」剛醒來的棨武彎身親吻她的臉頰。「一塊錢,買你在想什麼?」 雪峰昨晚出他意外的熱烈反應,引爆他所有的熱情,他從不知自己這麼有「活力」!

  若不是擔心這是她的初體驗,會承受不住他的「需求量」,他不可能只要了她兩次;就算是當年他的初次經驗,也不曾被惹得欲火焚身,幾度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真沒想到外表冷情的她,內在卻是如此熱情的小女人!

  「原來我的思想才值一塊錢呀!」她故意轉移話題,不做正面答復。

  「要不然我多付一點好了,十塊錢,不能再多了。」順著她的玩笑話走,他煞有其事地討價還價。

  「太少了,不賣、不賣……」

  兩人就一個莫須有的買賣笑鬧了一會兒,棨武才認真地問道:「難得我們今天有車可代步,想去哪兒走走?」

  「嗯……我想去鹿港。」她沉吟了一會兒答道。

  「也好,我也還沒去過。」

  「你先去梳洗吧。」她才不敢不著寸縷地在他面前走動。

  「害羞啊——」她那點心思,他哪會看不出來。 不過對他來說倒是挺新鮮的,因為跟他發生關系的都是很開放的女性,她們才不在乎在他面前裸露身軀,就連燕莎也是一樣,全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雪峰是唯一一個將第一次送給他的人!

  這一點滿足了他的男性自尊,而且覺得自己對她多了一份責任感;只 是同時也讓他們的關系更加復雜化了。 說老實話,他現在不想再交任何女朋友,就算是雪峰也一樣。 除了葉燕莎帶給他的沖擊外,目前他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應付女方的要求;更何況等他拿到博士學位後,也許又要再面臨「兵變」的考驗。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什麼都不要,也就不會失去!

  但是他很清楚,雪峰跟那些彼此玩玩的女孩不同,她是對感情認真的良家婦女;而且他是真心喜歡她,不願意傷害她。

  只是……唉,這可怎麼辦呢?

  真是傷腦筋哪!

  xxxx

  「原來這裡就是有名的『摸乳巷』,沒什麼特別的嘛!」棨武看著眼前普通的狹長巷弄,覺得言過其實,他還以為有什麼情色涵義哩。

  雪峰沒好氣地回道:「沒取這名字,你們男人怎麼會想來看?」

  「這倒也是。」他承認「食色者,性也」,這是人之本性。

  他們又去看了「意樓」,雪峰倒是很喜歡那帶有古意的建築,有種懷思古之幽情的感覺。 之後他們倆來到「天後宮」,這是座香火鼎盛的媽祖廟,據說十分靈驗。

  雪峰拈香虔誠地膜拜,並在意識驅使下抽了一支簽,那是問她和棨武未來的姻緣簽。

  結果是一支上簽,簽文是這麼寫的——

  乘馬前進,所求吉貞

  隨時諧美,缺月重明

  看著簽文,臉上有著止不住的笑意。這支簽的意思是說她跟他之間縱然有波折,但最後的結局終會美滿。 倘若真是如此,這表示她是可以有所期待喽!

  拿著簽文又跟菩薩拜了」拜才走出廟外,來到棨武等候的地方。

  「你求的是什麼簽?」不信鬼神之說的他,堅持不進去拜拜,獨自站在廟外 等。

  「我問畢業後的工作。」她隨便搪塞一個答案。

  「放心,憑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他很認同她的能力。

  「謝謝你的贊美,有你這位准博士的金口,我一定會很順利。」她對自己本身的能力頗有信心,所以一點也不怕將來找不到出路;但是感情的事,就不是她一個人能掌控的。

  她希望自己的感情路也能順順遂遂,縱然有些小波折,但最後終能順利克服,就如簽文所示。

  「你什麼時候要回去?」一時她才突然覺得新竹和台中距離好遙遠。

  「明天中午,因為我後天早上要口試。」

  她沉吟了幾秒上即做出決定。「我跟你」起回新竹,反正我也要回台北上。她不忍讓他獨自」個人騎車回新竹。

  「也好。」他知道這是她的體貼,只是她不善於也不喜歡表明心意。 她並不是一個會撒嬌的女孩上種多做少說的個性,在現今的社會多少會吃點虧吧!

  有時連他都猜不透她的心裡在想什麼。 就連昨晚突然的獻身也是一樣,就他對她的了解,她不是個享受一時貪歡的女子,更何況是將「第一次」送人,哪有何歡可言? 可她就是給了他,而且稍後也沒借機跟他索討禮物,一點也不像他碰過的其它女人!

  他真的不懂她的心。

  xxxx

  「好冷喔!」陣陣冷風吹來,讓穿著厚重冬衣的雪峰仍忍不住發抖。

  她正坐在棨武的摩托車後座,陪著他在騎回新竹的路上。 有他在身前擋著冷風,她都還冷得渾身打冷顫,更何況他呢?心疼地抱緊他的腰,希望能分些溫暖給他。

  想到他前晚一個人在寒風中推著車子的情景,她的眼睛不禁酸澀起來…… 「再忍一下,前面有一家店,等一下就可以進去喝點熱的祛寒。」他以為她受不住冷,略回頭安撫她。

  「笨蛋,我是怕你冷!」有他擋著,她還能冷到哪兒去?

  「啥?」他沒聽清楚。

  「我說好!」就讓他以為她冷吧。

  沒多久,果然到達他所說的小咖啡店,他們各叫了一杯熱茶暖身。

  「你那天晚上一定更冷吧!」記得那天還下著毛毛細雨。

  「嗯。不過那晚我穿著雨衣,倒是還好。」為了不讓她愧疚,他說了善意的謊言。其實那天寒風刺骨,雨水都滴進衣服裡,讓他的手腳冷得差點麻痺。

  「你那天是在哪裡加到油的?」沿路上她只看到一家加油站。

  「其實我那天是在槟榔攤加油的。」現在想想,他的運氣還算是不錯。「因為沿路上都沒有看到加油站,我只好去跟一家槟榔攤求助,還好他們好心地分一點給我,否則我還有得走呢!」 想起自己那天的行為,還真是瘋狂,他可能再也做不出這種傻事了!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無理的要求,才會累你受苦……」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紅了。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他輕歎口氣,將她攬近。「如果不是我自己想做的事,誰都無法勉強我!別想太多。」他就是不能見她哭,當她流淚,他的心也跟著揪緊。

  雪峰將臉埋進他懷裡,他就是這麼溫柔體貼,才會讓她無法自拔!

  摸摸她柔順的發絲,柔聲道:「累了吧,忍忍,再騎個半小時就到我住的地方了。」

  「嗯。」她願意跟他到任何地方。

  雖然他從不說愛,但她相信他是愛她的,否則他不會為她做這麼多事情。 她應該可以放心地將自己的身和心都交付給他吧!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

  「想吃點什麼?」在他的住處稍作休息後,他帶她來到新竹最有名的城隍廟, 在她參拜過後,他們來到小吃街。

  「你決定就好。」眼前雖然商家眾多,但所販一買的食品皆大同小異,她這個外地人根本無從選起。

  棨武指著轉角的小攤,建議道:「那我們先吃這家的肉圓,它算是始祖。」

  她沒意見地落坐,兩人各叫一碗,這是她首次吃正宗的新竹肉圓。 吃完肉圓後,他們又去吃了一貝丸湯和米粉。 好不容易才解決完桌上的食物,身為地主的棨武又問了。「還想吃什麼嗎?」

  「謝謝,我已經夠了。」事實上她碗裡大部分的米粉都進了他肚子裡。

  「想不想四處走走?還是想回去休息?」

  「回去好了。」坐了一下午的車子,她這個乘客都覺得累,更何況騎車的人!

  「也好。」他體貼地將她呵護在懷裡,避免跟其它游客擦撞,兩人偶爾耳語幾句,看在外人眼中就像一對金童玉女,引來不少注目。

  當他們倆走出小吃街時,正好碰到三名男子迎面走來,他們熱絡地跟棨武打招呼。「咦!棨武,你也來逛街啊?!」

  「嗯,我們正要走了,你們慢慢逛。」棨武雖然面露淺笑跟他們打招呼,但顯然不想多談。

  這三人是他研究所的同學,目前都在新竹科學園區工作,至今還不知道他跟葉燕莎分手的事,他也不願讓他們知道。 其中一人驚艷地盯著雪峰不放,眼裡有著濃濃的興趣,問道:這位是……」

  棨武這小子的女人運還真好哩!不但追走葉燕莎,又把到這位大美人,為什麼這種好事就輪不到他呢?他也長得不差呀!

  「她是我……學妹。」頓了一秒,經過短暫思考後,他選擇以學妹的身分介紹她。

  學妹?!雪峰訝然地看向他,但他故意回避她的眼光。

  「學妹?」那人也很驚訝。「你什麼時候有這麼漂亮的學妹,我怎麼不知道?」

  棨武決定走為上策。「我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後立刻拉著雪峰快步離開,不理會後面頻頻傳來的呼叫聲。

  「欸?等等,你還沒介紹給我認識啊……喂!」

  棨武腳步不敢稍作停留,拉著她來到停車處,發動車子揚長而去,一路飛奔回他的住處。

  一進屋,他要她先去與其它兩人共享的浴室梳洗,等她洗好,他才進去洗。 洗好澡的雪峰簡單地用毛巾包住濕淋淋的頭發,坐在床上發呆……

  此刻,她心裡仿佛被石頭壓著,非常沉重。

  原來在他心裡,她只是一個學妹而已,連朋友都稱不上。難道這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她還以為……

  「你頭發怎麼還沒吹干?」剛洗完澡走進房間的棨武,看到她的頭發只用毛巾隨便包住,毛巾尾端還滴著水,立刻又拿來另一條干毛巾替她擦拭,斥道:「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要是不小心感冒了怎麼辦?」

  「你……」只當我是學妹而已嗎?最想問的話卻梗在喉嚨,怎麼樣都說不出口,因為她害怕即將得知的答案。 在他以學妹的身分將她介紹給他朋友之後,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自信。

  虧她這幾天都隨身攜帶在鹿港抽的那支簽,以為這樣神明就會保佑她,讓她如願以償!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迷信?好象是從知道出口己愛上他之後吧!

  棨武故作不知情地拿來吹風機,借機想轉移注意力。「我幫你吹干吧!」

  說實話,她沒問出口,還真讓他松了一大口氣!

  聰明如他,又怎會不明白她想問什麼呢?只是連他自己都很迷惘,不知要如何定義她的地位,這教他如何回答呢? 當然,對他來說,她絕對不只是學妹而已,還有著更復雜的關系和情感;融合了朋友、同學和情人的角色。但是他沒辦法大聲承認她是他的女朋友,因為他的心還在排拒。

  因為葉燕莎,他不敢再涉及情愛,甚至在認識雪峰的前兩個——他還有著游戲人間的心態;不談情、不說愛,只要單純的性關系。

  雖然有時會覺得空虛,但起碼他的心是安全的,絕對不會有再次受傷的機會。 的確,跟雪峰在一起時,他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心靈契合和滿足感;但是相對的,一旦面臨分手,那種剖心的痛,絕對會比葉燕莎帶來的傷害還要嚴重,而這正 是讓他裹足不前的原因。

  一朝被蛇咬,終年怕草繩。

  他不否認自己瞻小又自私;既不願負責任,又想享有她的溫柔和愛。沒錯,他一直知道她愛他,否則不會將女人最珍貴的第一次交給他!正因如此,他才會心虛和內疚,因為目前他無以為報。

  這一晚,兩人各懷心事,雖然同床,卻是異夢……

  xxxx

  大年初四一早,棨武打電話到雪峰家和她相約出游,這是他第一次打電話到她家,也是他們首度在假期時相約到外面約會。

  雖然自從在城隍廟碰到他同學之後,他們兩人的關系有些緊繃,但隨之而來的期末考倒是占去她不少心思。後來又碰到寒假,兩人有一段時間沒聯絡,她還以為他們之間已劃下休止符了,沒想到他會打電話到她家裡約她。 這讓她好開心,樂觀的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又往前跨進一大步!

  問明地址後,他開著父親的車子來到她家巷口接她,兩人一同前往木棚的「貓空」,那裡正是杏花盛開的好風光。

  「沒想到這裡開了這麼多的杏花……」雖然春寒料峭,但枝頭的杏花卻因而更加嬌艷燦爛。

  這是木柵山區一處名為「杏花林」的風景區,顧名思義當然開滿了杏花,尤其是春節前後,更是最美的賞花時刻,難怪湧進了很多游客。

  「我爸媽經常來這爬山,所以我才知道這地方。」以前這裡沒什麼觀光客,少了喧嘩、多了寧靜,不像現在像個鬧市。

  「你們家在這附近嗎?」她故作不經意地問起,這是他第一次談及家人。

  「嗯,我們家就住在木柵,離政大不遠。」他簡單地帶過,並沒有提及太多。

  他的反應不免讓她有些失望,一般來說,如果有朋友來到家裡附近,通常都會邀請朋友到家中坐坐,介紹給家人認識。

  還是說,他並不想將她帶回家介紹給他父母認識?

  不行!她搖頭甩開負面思想,再想下去的話又會重蹈城隍廟那天的覆轍,讓彼 此心情都不好。 再說,感情的事急不得的,他可能還沒擺脫分手的陰影,不應該太勉強他。 這麼說服自己以後,她的心情好多了。

  兩人開心的賞花,晚餐又去吃了一頓山中野菜後才下山。途中經過政大,他也沒表示什麼,就這麼一路開車送她回家。

  當車子到達她家巷口後,她主動提出要求。「你要不要到我家坐坐?」既然他 如此被動,就由她主動出擊吧!

  「不用了,我沒帶禮物來,不好意思上門拜訪。」他找理由拒絕。

  「沒關系,我父母不是那麼在意小節的人。」她不屈不撓地游說。

  「還是不了,我要趕著回家呢!Bye !」他稍嫌急促地道別後,立刻驅車離開,像是怕被強留下來似地。

  雪峰站在原地,心情頓時跌落谷底。棨武畏縮不前的行為,已將她一天的好心情全部破壞殆盡!

  他不只是不想將她介紹給他的親朋好友,甚至也不願正式拜訪她的家人。

  至今,除了他們兩人以外,沒有人知道他們倆在交往。難道他們的關系只能偷偷摸摸地進行,永遠上不了台面? 這種封閉單薄的感覺讓她好害怕,他們之間的關系太脆弱;只要一個萬一,分了就是分了,沒有任何挽回的余地,連代為說項的人都沒有;甚至沒有人知道,她曾經在他的生命中占有一小段的記憶……

  難道說,她永遠只能當他的地下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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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3 18:14:18
第四章

  這天一早,阿芳來到她的住處,滿臉興一局采烈,手上還拿著兩套衣服。

  「雪峰,你幫我看看要穿哪一套好?」這兩套衣服各有優缺點,實在很難取捨,只好請雪峰給個意見。 好不容易考完畢業考,今天晚上T大為畢業生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畢業舞會。這是每年的固定儀式,參加的人無不希望將自己裝扮得美美地,為大學生活劃下最美的句點。

  「我覺得這一套比較好。」雪峰挑了一套淺藍色的短洋裝,活潑俏麗的剪裁很適合阿芳的氣質;另一套的黑色長裙,看起來太過成熟。

  「跟我最後選的一樣!」阿芳總算確定了今晚的服裝。「對了,你要不要參加今晚的畢舞?」

  「會吧!」雪峰臉上有著小女人的喜悅,因為上星期棨武答應她要來。

  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一同公開出席,他應該是打算藉這個機會為她「正名」吧——她暗自期待著。

  「會?!」阿芳不但驚訝,還有些責怪。「是誰?你跟誰在交往?怎麼沒告訴我?」

  雖然她現在跟沉東陽打得正火熱,較少跟雪峰有聯系,但每星期上課還是會見面哪!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沒跟她說?

  「是談棨武。」雪峰不想再隱瞞,即使明知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們之間的暖昧關系;他沒有明說,但從他的態度可清楚得知。

  得知雪峰的對象是談棨武時,老實說阿芳並沒有很訝異,在阿裡山游玩的時候,她就看得出雪峰很欣賞他。

  「你為什麼都不說?未免太見外了吧!」她氣的是自已到現在才知道,這樣還算是好朋友嗎?

  「這沒什麼好說的,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我跟他算不算是在交往。」她一向低調,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四處嚷嚷,更何況是感情的事;對她來說,那是自己的隱私。 若非今天問的人是阿芳,她也不可能說起。

  「什麼意思?」哪有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交往的?

  「我們雖然常通電話,一個月也會見上一次面,但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意。」 她的神情難掩無力感。 他從不說「愛」,甚至連基本的情話都沒說過,她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她的?

  自從那天在城隍廟碰到他朋友之後,他們就極少出游,避免與熟人碰面的機會,大年初四去「貓空」是唯一一次的例外。 她心裡明白這是因為他不想將她正式介紹給他朋友,這種情況叫做交往嗎?她很懷疑。

  一般人不是都會高興又驕傲地將交往對象介紹給好友認識,就像阿芳和沉東陽一樣;雖然她不喜歡張揚私事,但不代表她喜歡全面封鎖消息,好象她見不得光似地。

  「你要問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她這個太監。 所謂談戀愛,戀愛是要「談」的嘛!一個不問,另一個不說,那不就玩完了?

  「我問不出口。」明知兩人之間的關系暖昧不明,但是他們倆都選擇逃避,不想說清楚、也不想講明白。因為怕一個不小心,可能就真的玩完了。 他們談學業、談流行、談國家大事、談對未來的展望,甚至談他和葉燕莎的那一段情,但就是不談他們之間的感情。 很可笑吧!她白曰己也覺得可笑。

  「問不出口,那行為呢?你們倆有沒有牽手或是玩親親啊?」說的不行,那做的呢?從行為上總可以判斷吧!

  「嗯。」雪峰簡單地點個頭。牽手、接吻算什麼,他們還做過更親密的呢!只是她不願隨便說給人家聽。

  自從他從新竹騎車來看她的那晚發生性關系之後,他們的見面模式通常都會以上床作為開場白。 棨武通常固定每個月下台中一次,過個周末後就返回新竹;雖然有兩天的時間,但他們幾乎都是在房間度過,正確的說法是在床上。

  他們現在別說是四處游山玩水,連到附近逛逛都少之又少,有時甚至連談天的時間都沒有,不是睡覺,就是忙著打計算機;因為他們倆一個要趕博士論文,另一個要交畢業作品。

  她有時也會想,是不是他們之間進展太快,已經失去談情說愛的機會了?

  「那就是啦!不是男女朋友怎麼可能會接吻呢?」阿芳樂觀地說道。在她單純和保守的想法裡,接吻是男女朋友間才會有的行為。

  雪峰羨慕地看著阿芳,那表示她和沉東陽是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地談他們的戀愛;不像她,越級譜著不知何時是休止符的戀曲。 就像是小孩開大車,控制不住車子行進的方向,最後會安全抵達還是車翻人仰,已不是她能決定的。她總有個感覺,畢業就是他們兩人交往的終點站。

  除卻過年那次的見面,之後他沒有再打過任何電話到她家中,放長假時,也不曾再約過她。 她仿佛只能存在於他的學校生活,出了校園,他們便再也沒有其它的交集。

  這個想法讓她非常非常的不安,因為再過一個月就是畢業典禮了,而他們甚至連最基本的承諾都沒有。 這段情還能繼續嗎?!她的心裡滿是問號……

  xxxx

  當雪峰和棨武穿著一身黑地抵達會場時,立刻搶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見他們兩人,男的英俊挺拔,女的神秘冷艷,是全場最出色的帥哥美女組合。

  「你果然比我適合這套衣服!」此時阿芳跟沉東陽來到他們倆身邊。

  雪峰的皮膚原本就很白,再搭配上黑色衣物,更能顯出她的膚白若雪,將她襯托得特別美麗。

  她今晚身上所穿的黑色長洋裝,正是阿芳猶豫不決的另一套衣服。當她得知雪峰沒有特別為畢舞准備的衣服時,立刻大方出借自己的新衣。

  「謝謝。」若不是阿芳的贊助,她還真的沒什麼衣服可穿呢!

  阿芳故意模棨武。「學長,沒想到你『惦惦吃三碗公』,竟然交上我們學校的校花!你沒有發現周遭很多男生正用嫉妒一呆怨的眼神瞪著你看嗎?」

  「是嗎?」難怪他一進來就覺得渾身發冷,還以為是冷氣太強呢!

  「對呀,所以你要好好對待雪峰,否則我們都不會饒你的。」阿芳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不過話裡的警告意味濃厚。

  「我想他們誤會了,我只是單純來陪她參加舞會而已。」棨武至今仍不願承認他們之間暖昧的關系。 這是學理工的人的悲哀,對於只要還有一點懷疑的事情,就絕不會說「是」。 所以就算知道雪峰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以前的燕莎還重要,甚至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在他無法厘清自己的感情之前,他都不會承認。

  棨武的話讓雪峰原本晶亮的眼睛一黯,燦爛的笑容也一並奪走。

  「學長,畢舞不是隨便的舞會,沒有人是『單純』來參加的。」阿芳非常不滿地為好友抱不平,接著轉向雪峰,強拉著她的手。「雪峰,你陪我去洗手間?」

  阿芳帶著雪峰來到另一邊的角落,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停住腳步,正色說: 「雪峰,我有話要跟你說,是跟談棨武有關。」

  「什麼事?」聽完他剛剛的答案,她已沒有玩樂的心情。

  「我原本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不過我最後決定還是要讓你心裡有個底。尤其剛剛聽到他的回答後,我更是覺得你們之間不樂觀。」

  難得看阿芳臉色這麼嚴肅,雪峰心裡已經有不好的預感,果然阿芳緊接著說出一個非常勁爆的消息……

  「我今天來之前,特別問了東陽關於談棨武的事情,他跟我說……談棨武現在還跟他女朋友在一起!」阿芳一口氣說出來。

  「不會吧!他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雪峰不相信地反駁。那是他親口告訴她的啊!而且他之前的悲傷也騙不了人。

  「實際狀況怎麼樣,我是不清楚。不過東陽說,他上星期還看見他們兩個一起去逛街,我相信東陽的話,因為他沒必要說謊。」阿芳客觀地評論。

  雪峰無語。

  阿芳說的沒錯,沉東陽沒必要說謊,而且他說的都是親眼所見。 這麼說來,他和葉燕莎已經破鏡重圓,但他竟然沒有告訴她!

  「我覺得你最好跟他問清楚,要他講明白他到底要你,還是另一個女人,不要腳踏兩條船,否則對你不公平。」阿芳以好友的身分提出忠告,她不希望看到雪峰受傷。

  「謝謝你。」雪峰誠摯地道謝。雖然這不是讓人愉悅的消息,卻是最重要的訊息。

  「希望你不要認為我多事,因為你今天早上說不知道該怎麼問,所以我自作主張地問了東陽,你不要介出息。」阿芳知道感情是個人私事,外人最好不要介入,但是阿芳擔心雪峰凡事擱在心裡的個性會吃虧,才不得不替她緊張。

  「別這麼說,我應該要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否則我還被蒙在鼓裡呢!」反正也到了該攤牌的時候,不僅是因為葉燕莎的出現,另一個原因是她懷疑自己懷孕 了。 她一向准時的月事已經兩個月沒來,只是結果未經證實,所以沒讓他知道。

  「那就好。你跟他好好談,有事情再找我,有我讓你靠!」阿芳很夠義氣地說。

  「謝謝。」她是需要支持,因為今晚要面臨的將是一場硬仗!

  xxxx

  「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回到雪峰的住處後,談棨武擔心地問道。一整晚,她都很安靜,像是有什麼心事似的。

  「你跟葉燕莎復合了。」雪峰選擇單刀直入。

  「是沉東陽說的?」棨武楞了一下,沒有做正面回答。難怪她和阿芳上完洗手間回來後就變得怪怪的。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反應令她心情更加低落。

  他沒有事情爆發時的心虛,甚至不急於辯解,這是不是表示他根本不在意她知不知道這件事?

  「這是我跟她的事,沒什麼好說的;就像是我跟你的事,我也沒告訴她一樣。」棨武說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跟她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你就可以繼續玩腳踏兩條船的游戲?!」她完全無法苟同他的論調,這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說法。

  「你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嗎?你開始時都不計較,干麼現在又來爭這個?」 他知道自己在強詞奪理,但徘徊在雪峰和燕莎之間,他也很迷惘啊!

  上個月,燕莎又突然回頭找他要求復合,雖然不如想象中的雀躍,但失而復得的成就感,滿足他曾受損的自尊,醺得他陶然忘我。 燕莎和雪峰雖然外表有幾分相似,但個性卻完全不同。雪峰獨立又理性,不管是生活上,還是事業上都是個很好的伴侶,不過卻缺少情趣;燕莎則依賴性強又驕縱,但是愛撒嬌的個性,卻讓人忍不住想驕寵她。

  一個是伴他度過最低潮的解語什化,另一個是擁有他三年純純愛戀的往日情人。 教他如何抉擇? 「我知道的是你們已經分手的消息,並不是你們又復合。」她強調之間的不同。

  「那有什麼不同?」他故意模糊焦點。

  「當然不一樣!一個是過去式,一個是現在進行式,怎麼會一樣?」她氣他睜眼說瞎話,強詞奪理。

  「我們當初會在一起是雙方你情我願,沒有任何承諾,更沒有約束,本來就是兩個個體,彼此都有選擇的自由,我又沒有要求你對我守貞。」他為自己的花心辯解。

  她冷冷地質問。「你的意思是我太傻,我應該也要多跟其它男生交往,而不是苦守你一人?」他們之間是沒有承諾沒錯,但他們都有肉體關系了,她怎麼可能又去跟其它男人亂來? 難道在他眼裡,自己是這麼隨便的女人?!

  「我本來就沒有限制你的行動。」他口是心非地回答。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原來是我誤會了,誤以為我們是一對一的關系!」她欲哭無淚,按照他的說法,他們之間只是玩玩而已,根本無需認真。 是她太傻,將這一切想得太美好,強迫自己相信她是他的唯一,正如他是她所有的一樣! 原來全是她在自己騙自己!

  「我們這樣的關系不是很好嗎?沒有責任、沒有負擔,大家都很快樂。」他們這種相處模式持續了半年之久,一直以來也都相安無事,真搞不懂她為什麼要破壞這種和諧?

  「你的大家是指誰?我想應該不包括我,因為我很不快樂。」她決定將話挑明說開,不再悶在心裡難受。 以前都將疑惑埋在心中不敢問,結果搞得自己心事重重,心情也跟著低落,事到如今,已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不快樂?那為什麼以前都沒聽你抱怨過,偏在今天聽到燕莎的事後才說?」 他將她的反應解釋成爭風吃醋。

  「以前我以為你還沒擺脫她帶給你的陰影,所以不想給你壓力,從不要求你的承諾;但我今天才發覺不是那麼一回事,你只是跟我玩玩,根本不是認真跟我交往的。」她一直在給他時間適應這種新關系,但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

  「我不是跟妳玩玩的!」他跟她在一起的心意是真實的。

  「那我問你,我跟你到底是什麼關系?」

  他從不跟她談情說愛,跟別人介紹她時,也只是平淡地以朋友或是學妹帶過。 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對他而言,她到底算什麼?

  棨武沉吟了一會兒才回答。「朋友吧!」

  「你會跟朋友上床?」她繼續追問,他的回答明顯是在敷衍。

  「那要看是什麼樣的朋友。」他閃爍其詞地答道。

  「我是什麼樣的朋友?」更進一步的逼問。她決定今天要將所有的事情談開,不要再不清不楚地折磨自己。

  「……」雪峰的咄咄逼人,談架武已經快招架不住。他很清楚雪峰對自己而言,絕對不只是朋友的關系,她是他的情人,只是從未公開過。他也知道這對她並不公平,但他還不敢確定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會一直按兵不動;誰知她今天卻執著地非要他表明心意不可,這不是存心讓他為難嗎?

  「原來連你也不知道……」雪峰露出哀傷的苦笑,決定用另一個方式問。「你愛我嗎?」

  「我很喜歡你。」他小心地斟酌字眼。對他來說「愛」是一種責任,而「喜歡」則是一種感覺。

  「意思是說,還不到『愛』的地步?!」她做出結論。

  「妳一直逼問我對你的感情,那你自己呢?你也不曾說過愛我!」他提出反質詢。她也從不表達自己的心情,為什麼偏要責怪他?

  「我若不愛你,就不會跟你上床!?」這就是最簡單明了的答案。她若不愛他, 不會將女人最重視的貞操給他。「你是我的唯一,可是你無法給我同等的愛。」這是事實也是控訴。

  「我……」他想回答「我也是」,但是卻無法否認自己心裡還有葉燕莎的存在,雖然只是模糊的影子,但這已經表示自己並沒有將她當作唯一的對象。

  「我和她,你選擇誰?」雪峰深呼吸」口氣,詢問自己的判決。 她要的是公平的對待,絕不跟別的女人共一早一個男人!

  「我現在不想做決定。」他並沒有要定下來,現在說這些還嫌太早。

  「你太自私了!這樣舉棋不定,要兩個女人陪你受苦!」他的逃避激怒了她。

  「燕莎又不知道,怎麼會受苦?」他狡辯。

  那麼說起來,是我不該知道太多,我應該繼續被你騙;今天我會難受,是我活該倒霉、是我自找的?」沒想到他會是這麼一個優柔寡斷、沒有責任感的男人! 她原以為今天的攤牌,會讓他做出明確決定,不論最後他選擇的是她,還是葉燕莎,起碼有了結果,不再懸著」顆心;可是他竟然還想使用拖延戰術,是想讓她們陪他耗盡青春才甘願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談棨武的思緒已亂成一團,雙手支著頭坐在床沿,很是困擾。他並沒有想騙她的意思,只是他現在的腦袋像團漿糊,沒有答案。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不接受他逃避的行為,繼續逼問。

  「好,是你逼我選的」他惱羞成怒地站起身來吼道。「我要的人是燕莎,不是你,這下你滿意了吧!」自覺被逼到絕境的棨武,隨口亂說,一心想阻止她的逼問。

  「她總是輕聲細語地跟我說話,從不會咄咄逼人地強迫我,更不會問我愛或不愛的問題,所以我愛的人是她!」看到她因為自己的回答而露出愕然的表情,竟讓他的心裡有幾分殘忍的快意,說出來的話也更傷人。「再告訴你一件事,我決定拿到博士學位就跟她結婚。」

  「你要跟她結婚……」雪峰聽到自己的心碎裂的聲音……

  「告訴我,你當初會跟我在一起,是因為我長得像她嗎?」過了良久,雪峰才吐出沒有抑揚頓挫的問話,臉色蒼白如紙。

  棨武不敢看她飄忽的眼神,握緊拳頭,咬牙回道:「沒錯。」

  「原來我只是她的替身!!!」她氣若游絲,內心已在淌血。 他的回答已將她最後一絲的希望都連根拔除,原來從頭到尾他的心裡都沒有她,她只是另一個女人的替代品。

  她總算看清他的真面目,但太遲了,因為她已付出所有的真心……

  「雪峰……」他伸手想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但才伸到一半又立即縮手。 現在心裡尚未做出明確的抉擇,不能給她承諾,能跟她說什麼?還不如先回去仔細想想,做出決定之後再告訴她。 最慢一個星期,他就會做出決定。

  「我先走了,下星期再來看你。」說完他立刻轉身逃離她的房間,愧疚地不敢看她傷心的身影,那會讓他心絞難受。

  房門一關上,她頓時全身無力,頹然地癱坐在地上。

  「原來我只是葉燕莎的替代品……我只是她不在的時候,陪他上床的工具,現在正牌回來了……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無法制止的淚水,不斷地湧出,很快便泛濫成災。

  剛才她一直垂著頭,沒看見他眼中的依依不捨和愧疚,一心認定他無情無心。 「還真是可悲啊!原來從頭到尾他要的人……都不是我……」是她不自量力, 竟妄想鎖住他的心,原來到頭來她只是別人的替代品。

  他一直回避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她早就該有所覺悟了。只是不知道該說是她自己太過自負,不願接受事實;還是太過投入,看不清事實。 她執迷不悟,非要人家將話說白了才止目死心,怪得了誰?

  她的心好痛,原來失戀這麼痛苦,她總算能體會了。 那支簽根本不准!什麼所求吉貞,隨時諧美,根本都是騙人的! 是她太傻,才會信以為真,她的心好痛……

  xxxx

  「談棨武,我問你,雪峰到哪裡去了?」畢舞後的第三天,阿芳怒氣沖沖地跑到談棨武的研究室質問。身後跟著一臉莫可奈何的沉東陽,他已經盡力攔阻了,但盛怒的女人比卡車還難拉。

  談棨武一聽到雪峰失蹤,心急如焚,急忙問阿芳詳細狀況。「她不在住的地方嗎?」他心裡有數,一定是那天爭吵惹的禍。可是他臨走前不是說這星期會去找她嗎?她為什麼不等他呢?

  阿芳繼續掃射。「廢話,她如果在的話,我還會跑來問你嗎?」 可憐的沉東陽只能點頭致意,趕緊出去安撫暴怒中的女友。

  「棨武,誰是雪峰?」當研究室剩下他們兩人時,葉燕莎锲而不捨地盤問。 棨武雖然也心急地想跟著去找雪峰,但他知道自己得先解決葉燕莎的事;否則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她是我現在所愛的人。」此刻他才終於承認他對她的愛,只是一切都太遲,其實那天爭吵時,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是面對雪峰的苦苦相逼和窮追猛打,驕傲的他不願爽快承認,才會惹出今天的禍端。 都是他的錯!

  「亂講!你愛的人是我,只有我!」不甘成為過去式,葉燕莎扭曲著臉強調。

  「你以為在你讓我戴綠帽子之後,我還會讓自己重蹈覆轍嗎?」之前是惦念著 三年的情誼,他不想讓場面太難堪,才會拖延至今。

  當初因為被她所拋棄,使他雖然遇到真心契合的雪峰,卻忘不了曾受過的傷害,執意不再談感情。這才會忘了珍惜身邊最重要的人,也傷了雪峰的心。

  葉燕莎的神情瞬間出現此一微尴尬,但很快就消失無蹤,繼續厚顏地追問:「可是當我回來找你時,你不是還很高興嗎?」

  「那是我的自尊心作祟。」他坦承。「你回頭來找我,這表示我比你之後那個男人好,讓我多少有些虛榮。」若不是為了那微薄的虛榮心,他不會固執地看不清自己的真心。 是他的優柔寡斷傷了雪峰!

  「我不相信!你愛了我三年,我不相信可以說變就變!」她的臉色變得猙獰而可怕!!

  談棨武此時不禁懷疑自己當初怎麼會愛上她!?還是他自以為自己愛她,因為沒得比較? 在與雪峰認識之後,他們之間的情感交融,比之於他和葉燕莎那段長達三年的舊情,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他被過往蒙蔽了,才會遲遲不願面對自己的真心。

  正如阿芳所言,粗鄙如葉燕莎,連雪峰的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突然,他盯著她直瞧,這才發現原來她的美麗是靠人工裝飾出來的。細看她的肌膚沒有雪峰細致,眼神太過輕佻,鼻子也沒有雪峰挺直。 當初怎麼會認為她們兩人相像呢?真是瞎了眼!

  「可以的,因為我遇到」個比你好上千百萬倍的女人,是她將我從被你傷害的地獄中拯救出來,她才是我生命裡的貴人!」他現在突然好想見雪峰,她是他最深愛的女人!

  他要乞求她的原諒,並大聲的告訴她,他愛她!

  他要將她介紹給他的家人、親朋好友,讓所有人都能分享他的驕傲。 他還要請求她嫁給他,還有好多好多事想跟她一起做……

  但是……他的願望一直沒有達成,因為遍尋不著雪峰。 她沒有參加畢業典禮,沒有回家,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從那一天起,她成了失蹤人口……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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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3 18:14:43
第五章

  八年後——

  早晨七點钟。

  一間裝演普通但溫馨的小公寓裡,空氣中彌漫著剛烤好的面包香味,餐桌上放著一杯牛奶和一杯剛泡好的熱咖啡、果醬,以及四片剛烤好的吐司。 香氣誘人,讓人食指大動……

  一名長相俊俏的小男生,穿著某市立國小的制服,名牌上寫著「一年八班十二號,褚永璇」。 只見他手腳俐落地將早餐一一擺上桌,擺設好早餐後,他便往屋裡頭走去,打 開兩個房門的其中一間。 房內的地板和」張大桌子全被書和紙張掩沒,幾乎看不到本來面目;只有床旁邊的計算機桌未受到波及,上頭整齊地放置一台自組計算機、二十吋的超大液晶屏幕和一台彩色激光打印機。

  永璇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跨過「書海」來到床邊,看到床上還兀自睡得香甜的女子,濃眉緊緊地皺起,伸手毫不留情地捏住那人的鼻子,口中數著。「一、 二、三……」

  「救……」正作著美夢的褚雪峰,突然覺得呼吸困難,猛地睜大雙眼想要求救,這才發現原來是寶貝兒子搞的鬼。 她拉開兒子那只作怪的「凶手」。「呼……呼……你……」倏地坐起身來,大口喘著氣,哀怨地指控。「你、要謀殺親娘啊!」

  「醒了就快點起床!」永璇非但沒有反省之意,還」臉惱火地質問。「難道……你忘了今天學校要開母姊會嗎?」

  「啊!」驚叫一聲,她果真忘了這回事!

  這幾天為了替剛完成的新軟件做測試和修改,連著幾天沒好好睡覺,忙得天昏地暗,腦海裡一片渾沌,哪還記得今夕是何夕?

  她是計算機游戲軟件程序設計師,工作地點在自家中,也就是俗稱的SOHO族。 當年她挺個大肚子找工作,沒有公司止目錄用她。最後只好憑著自己軟件設計的專長,利用已有的計算機設備,透過朋友介紹,替一些小公司寫程序賺取生活費,但收入畢竟有限,母子倆的日子過得很拮據。

  還好三年前她利用閒暇時間所設計的一款游戲軟件,意外造成轟動。不僅替她的生命開啟一片天,也為她帶來豐富的收入;讓她脫離以前的鐵皮屋,有能力貸款買下這間兩房一廳的小公寓。

  在連續推出了兩款叫好又叫座的游戲軟件之後,她俨然成為眾游戲軟件公司眼中的搖錢樹,大家爭相合作的搶手人物。

  她現在手中還有一款新軟件正在進行測試,雖然仍未完成最後的修改工作,但截至目前為止,已有十幾家公司輪流找上門洽談。對方都提出十分具有吸引力的合作代理條件,目的就是要爭奪她這塊「肥肉」。

  「你又忘了,對不對?」永璇拉長小臉控訴,此時的他總算才有點七歲孩童的模樣。

  「我馬上就好!」她不敢遲疑,迅速掀開溫暖的被窩下床,沖進浴室梳洗,沿途還因踩到紙張險些滑倒。

  「限你五分钟!」永璇認真地按下手表上的計時裝置後,再度如履薄冰地跳出房間。

  寶貝兒子都下達最後通牒了,雪峰哪敢再拖拖拉拉!趕緊刷牙洗臉後,打開衣櫃拿出唯一的一套正式套裝穿上,再對著鏡子抹上簡單的保養品和護唇膏,最後將一頭長發盤起後便告完成,全程花不到五分钟。

  鏡子裡的她有著讓所有女人羨慕的潔白無瑕肌膚,黑白分明的細長鳳眼,水水亮亮的,是她最吸引人的地方,原本的近視在去年動完雷射手術後已完全恢復正常。原本就濃密的長睫毛,睫毛膏壓根兒派不上用場。挺直的鼻梁和美一麗的唇型,不需要任何人工修飾。

  雖然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但她仍擁有得天獨厚的美麗容顏,不見歲月無情的痕跡,莫怪可以在五分钟之內完成任務!

  當她出現在餐桌前時,已是一身清爽干練的裝扮,與先前的迷糊愛困模樣有著天壤之別。

  低頭親吻兒子細嫩的臉頰,討好地笑道:「好香的咖啡喔!我的寶貝兒子真是了不起,煮的咖啡比外面賣的還好喝!」這幾年晨昏顛倒的日子,讓她養成沒有咖啡就無法清醒的壞習慣。

  永璇雖然得意在心中,但仍裝著一張酷臉。「快點吃啦!」

  「YesSir!」現在家裡是兒子當家,雪峰當然不敢有任何異議,拿起兩片烤吐司,抹上果醬塞進嘴裡一咬,贊道:「好吃!」 口中吃著兒子親手做的早餐,她心裡五味雜陳……

  永璇是個貼心的好孩子,打從一出生就不用她太費心照顧;不任性哭鬧,吃飽睡、睡飽吃,要不然就玩自己的手指頭,乖巧得讓人心疼! 上幼兒園大班以後,他便主動幫忙簡單的家務,比如說倒垃圾、擦桌椅…… 等。隨著她坐在計算機桌前的時間越來越多,他接下的家事也跟著有增無減。

  雖然對他感到歉疚,但是為了母子倆的生活著想,還是只能以賺錢為重。 還好,現在的收入比以前豐厚許多,接下來她打算緩下腳步,多抽點時間陪陪永璇,盡盡母親的職責,總不能老是「子代母職」吧!

  「等我這次的生意談妥後,我們出國玩一趟吧。」

  「好!我要去東京迪士尼樂園!」哪個小孩不愛玩?母親的承諾總算讓他的酷臉破功,右邊嘴角旁的可愛梨窩也隱隱浮現。

  看到兒子的笑容,雪峰不禁想起「他」——那個無情人,他笑的時候嘴角也有個梨窩,那曾是她最愛看的風景,只是事過境遷,人事已非……

  這幾年,她在對他濃厚的怨恨中強擠出一絲感激;畢竟當初若不是他的「大力相助」,也不會有永璇的存在。 為此,她是該好好謝謝他,那個無緣的人……

  xxxx

  「褚太太……」母姊會之後,永璇的導師陳淑美,特別將雪峰請到老師辦公室。

  戴著黑框眼鏡的她,看起來道貌岸然,是個嚴厲的人。

  雪峰正色地要求道:「對不起,請叫我褚小姐,因為我還沒有結婚。」

  陳淑美的臉上閃過明顯的鄙色,語氣也多了幾分指責的意味。「褚小姐,我希望妳能多花點時間管管褚永璇上。」

  「喔……」雪峰對於即將要面臨的話題已有心理准備,臉上的冰霜也開始凝聚。「請問永璇惹了什麼禍嗎?」

  「他個性孤僻,同學都不喜歡跟他玩。如果他再繼續這樣下去,我可能必須讓他轉班或轉校。」最後一句話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陳淑美不僅教學嚴謹,對學生的要求更是嚴厲,經常不顧學生顏面地當著大家的面斥責、懲罰他們,是個會讓學生「皮皮挫」的凶老師。 除此之外,她還是個思想保守的街道人士;反對婚前性行為,更別說未婚生子,對她來說更是天地不容罪大惡極。

  總而言之一句話,她絕對不允許自己的班級裡有私生子的存在,那等於是自己的污點!

  「是嗎?」雪峰一臉不以為然,質疑道。「我怎麼聽永璇說是老師故意隔離他呢?」

  她今天來參加母姊會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為了這件事。前幾天放學回家,雪峰發現永璇的眼睛紅腫,明顯有哭過的痕跡;在她旁敲側擊的逼問下,才知道原來是他班上的老師要同學不可以跟他玩,要不然會被帶壞。 這是什麼歪理?只因為他生長在單親家庭嗎?

  真是欺人太甚!

  陳淑美臉帶得意地反駁。「他胡說!我只是跟同學說跟他玩會被帶壞而已,並沒有制止學生們去找他玩。」事實上她非常高興班上學生都很聽話,沒人敢跟褚永璇說話。

  「你這樣還算是個老師嗎??竟然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積壓了好幾天的怒氣 爆發,雪峰不再跟她客套,猛烈抨擊。「教導沒有辨別是非能力的小孩子這種錯誤的觀念,任由他們傷害孩童稚嫩的心靈,你根本不配為人師表!」

  她原本在得知兒子被欺負當天就想到學校理論,但考慮事情鬧開後,永璇的處境會更難堪,才會忍到今天的母姊會,希望能藉由這個機會跟老師好好溝通協調。 沒想到這個老師不但空口說白話,還將過錯全都推到永璇身上。 真的是太過分了!

  「我……我哪裡說錯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是不爭的事實!」雪峰發揮母性的氣勢,讓一向得理不饒人的陳淑美也有幾分心虛。

  雪峰咬牙切齒地質問。「單親家庭的小孩,就一定是壞孩子嗎?」她氣陳淑美但更氣自己,是她為永璇招來這不公平的對待。

  「八九不離十。」陳淑美仍堅持自己的信念。

  她的偏見讓雪峰的語氣更冷,毫不留情地說出心中所想。「我為你的無知感到悲哀!」虧她還受過高等教育,竟然還有如此迂腐的老舊觀念。

  「你竟敢罵我無知?」做了二十幾年的老師,從來沒有人敢當面指責她的不是。她認為自己身為資深教育者的威信已被嚴重地踐踏,而且還是被一個年齡看似只有自己一半大的丫頭片子。

  「誰說單親家庭的小孩就一定是壞孩子?只要教育他們正確的觀念,他們甚至比正常家庭長大的孩子還懂事。」雪峰繼續撻伐,指出她的缺失。「而你卻用自己的偏見教育小孩,強迫他們建立錯誤的觀念,讓他們的行為有偏差,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小孩子長大後,會因而做出什麼事情來?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種不明事理的教育者,難怪學生也跟著是非不分。其實說到底,你們的錯誤示范才是社會亂象的根源!」

  「你胡說!」陳淑美才不承認自己跟亂源會扯上關系。

  她的冥頑不靈讓雪峰咄咄逼人地提出質疑。「那麼請你憑自己的良心說話,永璇除了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外,他有犯過什麼錯,有特別頑皮或是不聽話嗎?」

  「……」陳淑美心虛地無法提出異議。 說實話,褚永璇的確是一個聽話的好學生,只是他「父不詳」的特殊身分讓她大為感冒。

  「他戶籍上的父親字段雖然空白,但那不是他的錯,他不需要為父母的過失負責。更何況他比任何有爸爸的小孩更用心和努力,他值得更公平的對待。」不是她要替自己的兒子說話,而是永璇本來就是一個貼心的乖孩子;陳淑美的悶不吭聲,更讓雪峰為兒子的遭遇感到心疼。

  為了一個不是他造成,而且無力改變的事實,卻要忍受別人的歧視和所有不公的對待,這對他怎公平?

  「我不希望再聽到他受委屈的情形發生,否則我會跟校方轉達我強烈的不滿並要求換老師。我絕對不容許我的孩子受到莫名的傷害,尤其是來自於人為的惡出息攻讦!這不是威脅,而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宣示。」雪峰強勢地聲明立場,臉上認真的表情清楚流露出她的母愛。為了永璇,她可以成為什麼都不怕的女戰士。

  陳淑美沒有開口,但從她的表情看得出,她並不認同也不會就此罷休。

  「陳老師,你自己也為人母親,如果你的小孩無緣無故在學校被老師厭惡,還被同學隔離,請問你作何感受?」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雪峰轉為軟性訴求。「孩子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出生在單親家庭也不是他的錯。我想這簡單的道理,陳老師一定比我清楚,不需要我班門弄斧。」

  陳淑美沉吟許久,總算松口。「我知道了。」做母親的心情,大家都是一樣的。

  「陳老師,那就謝謝你了。」雪峰誠懇地道謝,今天總算達成使命,還給永璇一個單純的學校生活,不摻雜大人的復雜心思。

  孩子明明是無辜的,卻總要替大人受過。

  還好,這次算是和平落幕,只是下次呢?永璇是否會再因她當初所犯錯誤的連累而受人欺侮? 說到底,她自己才是讓兒子受過的禍首……

  xxxx

  「鴻星」科技

  「褚小姐,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代表「鴻星」的曹彥博在取得雪峰最新作品「天龍」的銷售代理權後,臉上有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經過半年的锲而不捨,總算擊敗眾家競爭對手順利達成任務。這等於是為公司裡的一百二十名員工拿到一局額年終獎金的保證。

  他已經看過她的最新作品也上手玩過,不但驚險刺激而且深具挑戰性;他非常有信心這個游戲絕對會再創下銷售高峰!

  「我也希望。」大事底定,鮮少在陌生人前展露笑容的雪峰也輕輕勾起嘴角。

  「鴻星」不僅提供了最吸引人的合作條件,本身也是軟件開發業界的第一把交椅,跟「鴻星」合作有助於開拓她的個人事業。 他們甚至提出進一步的合作計劃,讓她帶領一組「鴻星」的設計人才,進行一個可以網絡聯機萬人共玩的大型方案,提議讓她很心動;因為她先前自行開發的游戲軟件都是家庭式的小規模設計,比較起來,挑戰性和成就感都無法相提並論。

  褚雪峰臉上的淡淡笑意讓曹彥博看癡了,沒想到她笑起來會這麼美! 這半年來,從沒見她笑過,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積雪的山峰。就算覺得她的五官很漂亮,但怎麼看都只是個美麗的雕像,少了一點溫度。 不過此時她不經意的一抹輕笑,不但令她的臉部線條更加柔和,也多了幾分人味,讓人不由得想親近她。

  「呃……褚小姐,我們總經理很欣賞你的才能,希望能跟你見個面。」為了進一步拉攏他們之間的合作關系,他連老板的名號都搬出來。

  曹彥博口中的總經理談棨武,是個計算機天才,也是他的大學學長,這間公司就是談棨武在五年前一手創建的。 當初他也是以個人工作室起家,由於工作效率一局,收費又合理,找上門的案子多得應接不暇。在累積到一筆資金後,他開始招募員工,由於願出息提供優渥的待遇給適用的人才,因此攬進許多優秀的員工。

  在網羅眾多能力高強的伙伴後,「鴻星」接手的案子也越來越大,規模不斷擴展,終於成為今天軟件科技界的一方霸主。

  「再說吧!」她對商場上的應酬沒什麼興趣。

  「可是……總經理已經在辦公室等你,他無論如何都希望能跟你見見面。」這是總經理早上親口下的指令,哪能敷衍了事?

  「好吧。」沉思幾秒,雪峰終於答應。以後還要合作,一開始就將關系搞僵了也不好。

  「太好了,請跟我來。」曹彥博幸不辱命,立刻起身帶路。

  他們由三樓搭乘電梯來到五樓的總經理辦公室,「鴻星」租用這棟大樓的三、四、五樓,三樓是行政業務部門,四樓是研發部門,五樓是財務部門和總經理室。

  「曾秘書,這位是楮雪峰小姐,跟總經理有約,請你通報一聲。」曹彥博禮貌地將雪峰介紹給談棨武的秘書,並請她代為通報。

  曾倩菲不甚禮貌地評估雪峰一番後,才翻閱談棨武的行程表,之後卻抬起頭不耐煩地回道:「總經理的行程上沒登記這件事。」

  「這是總經理親口要求我排約的,你可以跟他確認。」曹彥博忍住氣向她解釋。同事間謠傳曾倩菲是談棨武的女朋友,所以就算她態度囂張也沒人敢說話。

  「總經理的行程都是透過我安排的,你會有我清楚嗎?」曾倩菲倨傲地來回看著他們倆。想要闖關,還得看她同不同意哩! 尤其是這女人的姿色不俗,冷艷的長相和氣質,剛好又是談棨武喜歡的類型,她才不會傻到替女人引見,又不是頭殼壞去!

  「既然你們總經理沒時間,那我先走了。」雪峰冷冷地道別,她沒有看人臉色的習慣。

  曹彥博眼看煮熟的鴨子就要跑了,趕緊擋住走向電梯的她,苦苦哀求。「褚小姐,等等,你聽我說……」

  「你們在吵什麼?」

  一個略帶斥責之意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曹彥博松了一口氣,立刻回身報告。「總經理,這位就是我們好不容易才簽下來的SNOW。」SNOW是雪峰發表作品時所用的化名。

  談榮武不悅地問:「你為什麼沒有立刻通知我?讓客人久等,多麼失禮!」 曹彥博委屈地看向曾倩菲。「可是曾秘書……」

  「總經理,因為你的行程表上沒登記,我以為……」曾倩菲立刻為自己的行為辯護。

  「別再自作主張替我做決定,你只是我的秘書而已。」從曹彥博的表情和曾倩菲的辯詞中,談棨武已能猜出剛才發生的事,立刻臉色不豫地跟曾倩菲提出嚴重警告。「下次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就請你走路!」

  他已注意到最近曾倩菲的態度有過度囂張的態勢,雖然她的工作能力不錯,也沒惹出事端過,但還是該好好警告她,以免敗壞公司紀律。

  「褚小姐,這位就是我們總經理,你……」曹彥博把握機會居中介紹,希望一直背對談棨武的楮雪峰能轉過身去,可是她動都不動,而且頭還越垂越低。

  他這才發現好象自從總經理出現後,她就一直維持這個姿勢沒變,甚至還有些僵硬。難不成是被總經理的突然出現給嚇到?

  「你不用怕,我們總經理人很好,你……」曹彥博真以為她是被剛才的陣仗嚇住,連忙出聲安慰隱隱有些顫抖的她。

  「抱歉,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走了……」雪峰打斷他無謂的安慰之詞,避開他想快步走人,誰知眼前的去路又被另一堵牆擋住。

  「對不起,是我的疏忽讓你久等,請勿見怪。」談棨武露出所向無敵的魅力笑容。通常女人一看到他的笑臉,再大的怒火都會消散無蹤,善用這項天賦可說是他的專長。

  雖然多年來他幾乎不近女色;但生意歸生意,如果笑一笑便能多接幾筆生意,他倒不介意買笑!

  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就近在眼前,雪峰又是一陣哆嗦,身子也跟著不自覺地連連後退。

  不會吧!真的是「他」?

  剛剛聽到他的聲音時,只是有點懷疑,但現在她已經可以百分之兩百確定,是「他」沒錯。

  怎麼會這麼巧,台灣這麼大,最不想碰到的人,竟然還是讓她給碰上了? 原來他是「鴻星」的老板,早知道「鴻星」是開的,說什麼她都不會考慮簽約,管它條件多吸引人都」樣!

  「對、對不起,我要走了……」她低著頭慌張地找尋去路,但前後都被談棨武和曹彥博擋住,無路可避。

  「彥博,你是怎麼跟她形容我的?為什麼她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她的反應讓他覺得好玩,鮮少有女人會避他如蛇蠍,這女人倒是新鮮!

  曹彥博會意地配合他一起演雙簧。「總經理,一定是你剛才罵人的樣子太凶,才會嚇到她。」但先前褚雪峰給他的印象,不該是這麼膽小的人才對呀。真是奇怪!

  「才不是哩!總經理哪會凶,明明是那個女人自己太膽小!」搞不清楚狀況的曾倩菲,為了討好談棨武,反而幫了個倒忙。

  本來想避不見面的雪峰,聽到曾倩菲的批評後,心中一股無名火冒起。聽這女人護他的語氣,就知道他們之間必定有一腿,她是他的褲下臣。

  沒想到他婚後依然不改其什化心本色,四處拈花惹草。

  她心髒揪痛了一下,火氣也跟著上揚幾分。「對不起,請讓開。」她略微粗魯地推開談棨武往電梯走去。

  「欸!」一時疏忽差點被推倒的談棨武眉頭微微皺起。這女人也太不給面子了,這麼難討好。

  「喂,你什麼態度?踐什麼踐?沒聽見我們總經理在跟你說話嗎?」曾倩菲再度出聲為老板抱不平。

  雪峰沒有回頭,原本依照她的個性,一定會跟那只「哈巴狗」據理力爭,但她現在只想當鴕鳥一路逃回家去,並且老死不再踏進「鴻星」!

  她腦子裡甚至開始動著解約的主意,計算著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違約金、會不會讓她因而傾家蕩產?

  談桀武誤以為這名新設計師的個性「閉塞」,想不到在現今社會裡還有人這麼怕生,這倒勾起他的好奇心,讓他忍不住想再逗逗她。

  他再度擋住她的去路,輕笑道:「小姐,看在我們即將合作的分上,總要打個招呼再走吧。」他一直很欣賞Snow的才氣,只是沒想到她是個這麼「自閉」的人。

  雪峰的頭當場垂得更低,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學鴕鳥將臉埋進沙土裡! 她怕被他認出來,進而不小心發現她藏了八年的秘密……

  被人忽視的感覺還挺難受的,她不會睡著了吧?他忍不住碰她一下。「小姐……」

  「啊!」沉思中的雪峰,突然有被電到的感覺,嚇得失控放聲大叫。

  談棨武也被她的尖叫聲嚇到。「喂……你還好吧?」她未免太過膽小!

  「我、我沒事,我要走了……」她發覺自己的尖叫引來不少好奇的人,擔心耗得越久越容易「凸槌」。 意外與他碰面已讓她的思緒亂成一團,現在的她只想逃離這團混亂。

  看她還是低著頭想硬闖出去,他開始心生懷疑和納悶。她的行為舉止透露著詭異,並不像怕生,而是有著更深的恐懼。

  她在怕什麼?怕他?還是……

  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抬起她的臉——

  「啊!」兩人一起發出驚呼聲。

  雪峰是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到;他則是因認出她是誰而震驚萬分!

  一旁觀望的人也被嚇到,每個人的心裡都在問:現在是在上演什麼驚悚劇?

  「是妳!」他激動地緊緊抓住她的手,怕她會再度溜走。怎麼也沒想到,朝思暮想八年的人會突然自動送上門!

  「你、你放手!」既然被棨武認出,雪峰也不再顧忌是否會惹人注目,奮力只想掙脫他的魔手,但就是無法擺脫。

  棨武不但沒放手,還干脆將她摟進懷中以確定她的存在。

  「對不起,我們還有話要談,先走一步。」他不疾不徐地排開圍觀的眾人,強押著沿路不斷抵抗、求救的雪峰往他辦公室走。

  「你干什麼?放手啦!!救命啊……」她發覺自己根本動彈不得,只好跟站在一旁看戲的人求救,不過卻無濟於事,因為這戲劇性的變化,已讓眾人當場傻眼。

  直到談棨武將辦公室門關上,眾人還傻楞楞地站在原地,」臉茫然,每個人的臉上都畫了」個大大的問號。

  曾倩菲的臉色則更難看,不但有疑惑,還有難堪和濃濃的不甘心。 那女人是誰?他們有過什麼關系? 她從未看到談棨武跟女人拉拉扯扯過,不管是客戶或是員工,只要是女性,他一向都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但他卻對這個叫做褚雪峰的女人,展現出旺盛的占有欲?

  看來他們兩人認識,而且關系匪淺。 不過,她才不會因此放棄當總經理夫人的夢,只要有機會,她還是會繼續阻撓、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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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3 18:15:07
第六章

  「你……放開我……」進了辦公室,雪峰還是不斷地掙扎。

  談棨武臉上陰暗不定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蛇盯住的獵物。一得到自由,她立刻躲到角落,離他遠遠的,戒慎恐懼地問:「你、你要做什麼!」

  眨都不眨的認真眼神,緊盯著她看了良久,直到她覺得頭皮發麻後,他才一臉陰沉地問道:「為什麼躲我?」

  「那麼多年沒見面,沒什麼好聊的……」她編著連自己都不會相信的理由。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這種借口連三歲小孩都不會被騙。

  「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她若無其事地聳聳肩,掩飾心中的澎湃。 「沒事的話,我要走了。」待得越久越容易「事跡敗露」,最好的方法就是——走為上策。

  」這樣就想走?」他再度擋住她的去路。「你還欠我」個解釋。」

  棨武指的是她八年前的不告而別,雪峰卻以為他指的是永璇的存在,嚇得臉色瞬間慘白。

  「什麼解釋?」她心虛地反問。

  他應該不知道永璇的事吧?

  不可能會知道才對……

  「還裝傻!」八年來的擔憂和不安,讓他的語氣也跟著嚴厲。「你說,八年前為什麼不告而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還好,原來他指的不是永璇的事。 不過在松口氣的同時,她累積多年的怨氣也在瞬間宣告爆發。

  「你擔心我?說的真好聽。」之前的怯懦、小心翼翼已不復見,全化為熊熊怒火。「別忘了當初背棄我娶別人的是你,如今你還有什麼資格來過問我的事?我不需要跟你報告任何事。」

  經由她的「提醒」,他突然想起當年是自己理虧,氣勢也跟著減弱,急忙開口想解釋當年事情的原委。「我知道那是我的錯,但是……」

  「別說了。」雪峰冷冷地制止他的解釋。「我們之間在八年前就已經結束,現在只剩下事業的合作關系。」這時,兩人的地位整個掉換過來。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說:「不過,如果貴公司的人員都像你的秘書一樣張牙舞爪,我不認為我跟他們能和平共處,也許我們沒有合作的必要。」不否認自已是借題發揮,避掉將來合作的可能性。 如果可以的話,連同「天龍」的代理權她都想一並解約,否則難保永璇的事不會被發現。

  「我會管管她。」他早已注意到最近曾倩菲的態度有過度囂張的趨勢,只是他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雪峰身上,對於其它閒雜人等的不重要話題不想浪費太多心思,所以一筆帶過。

  但他輕描淡寫的回答卻惹來她的誤解,認為他有意縱容,進而認定他們倆有不尋常的男女關系。

  她的心不禁抽痛了一下,火氣也越燒越旺。「你要不要管她是你的事,不用跟我報備。」 剛才那沒來由的心痛讓她領悟到一件事,那就是——嫉妒。

  她嫉妒曾倩菲!

  這個領悟讓她心慌。因為嫉妒代表在乎,在乎代表她還……

  不!不可能!

  她必須斬斷任何可能性,絕不讓出H己再受當年的剖心之苦!

  「你讓開!」她慌亂地想要推開他,卻反被他抱個滿懷。「你干麼?放開我……」

  「不放!」他將她抱得更緊。「放開,你就又逃了。」八年的相思折磨,他受夠了!

  「你放手,我不要再跟你扯上關系!你是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她受夠了,打從一碰上他,愛情所帶來的酸甜苦辣,她全嘗遍!他都已經跟別人結婚了,干麼還要來招惹她? 她相信這絕不是他第一次背著老婆招惹別的女人,看他秘書囂張的態度就知道,那人少不了也是其中之一!

  她真該慶幸當年嫁他的人不是自己,否則就是她的悲哀;愛上他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錯誤,她絕不容許自己再犯下同樣的錯。

  她的話讓他明顯一楞,但隨即恢復,深情款款地呼喚她的名。「雪峰……」在過去八年裡,這個名字他已喊過不下千萬遍,只不過都是在午夜夢回獨處時。

  「別再說了!」她決定快刀斬亂麻,再跟他繼續接觸下去,她的心一年會開始動搖,而這是她最不想見到的發展。

  「你有你的家庭,我也有我的;你要背叛老婆是你的事,不要把我扯進去!」 將心比心,她絕對不做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什麼老婆?我沒有老婆啊!」他突然想到她可能是誤會八年前的事,立刻解釋。「你誤會了,我沒……」

  「還想騙我!」八年前是他說他要結婚的,現在為什麼要否認?

  「你聽我說,我八年前根本沒結婚!」棨武」口氣將話說完,免得又被打斷,沒機會說出口。

  「你說你沒結婚……」雪峰的表情融合了無法置信、震驚和淡淡的竊喜,復雜度直逼八年前聽到他要結婚的那一瞬間。

  「我八年前並沒有結婚。」他再一次肯定的答復。

  「為什麼?」正因為當年他說要娶別人,她才會死心離開。而他竟然說他沒結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那女人」又再度琵琶別抱,讓他戴綠帽?

  「哎,有很多原因,」時也解釋不清……」這其中的許多曲折,三言兩語也無法交代清楚。

  「算了!你不必跟我解釋什麼。」她強壓抑住心中不該一明生的希冀,既然已決定不再跟他有瓜葛,又何必過問太多。

  「可是……」

  「別再說了,我們現在只單純是事業合作的伙伴,不要讓我們連合伙人都做不成。」雪峰下達最後通牒後,毅然決然地撥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他的辦公室。

  這次棨武沒有為難她,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越走越遠,但嘴角卻揚起一抹滿足的笑容,頰旁的梨窩也隱隱浮現。 「放心,我們很快會再見面,非常快……」

  這八年來為了找她,一向不信鬼神之說的他開始求神拜佛,每天祈禱。 如今上天真的如他所願,再度將她帶進他的生命中,既然讓他找到,就絕不可能再讓她溜走。

  雪峰,妳跑不掉的!

  xxxx

  雪峰逃命似地下樓,立刻招來出租車,一路狂奔回家。 搭乘電梯到達七樓,急切地拿出鑰匙開門。直到進入自己的領域,她慌亂的心才總算稍微歸位。

  雖然她剛才一副「蝦米攏無驚」的模樣,但實際上她的腳到現在還在抖…… 世界真的很小,小到走在路上都會撞見最不想碰到的人!

  無力地走回房間換上寬大舒適的休閒服,再回到客廳泡杯熏衣草茶壓驚,聞著具有鎮定效果的花茶香,緊繃的神經也開始舒緩。

  叮咚……叮咚……

  一陣門鈴聲打破寧靜,她看一眼手表。「咦廠二才剛過十二點而已,永璇今天怎麼會這麼早下課?」 雖然覺得奇怪,她還是不疑有他地起身開門,看都沒看門外的人便絮絮叨叨地念著。「永璇,今天怎麼沒帶鑰匙……」所有未完的話在看清楚來者後,戛然卡在喉頭,再也發不出一個音。

  她下意識立即想將門關上,但談棨武卻快一步地擠進半個身體,涎著臉笑道: 「不請我進去坐坐?」

  「我不歡迎你。」義正辭嚴的拒絕。

  可惜門外的人不接受拒絕,硬是把門縫擠大,人也跟著進門。「沒關系,我自己來。」還是一張無賴的笑臉。

  「我要告你非法侵入民宅!」她威嚇道,眼角余光不停地巡視房裡四周有無永璇的物品,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他發現永璇的存在。

  為了緩和緊繃的氣氛,他故做輕松地笑道:「干麼這麼生疏?我們又不是陌生人。」

  「我們的確不是陌生人,」她順著他的話說,在看到他松口氣的同時才又冷冷地補上1句。「我們比陌生人還不如!」

  「雪峰……」他深情地喚著她,看到她臉上有著化不開的冰霜,讓他深知這條愛情路難行。但這是自種下的果,他甘願承受,只要能再次得到她的心。

  她再度下達逐客令。「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你走吧!」 他待在這裡的時間越久,發現永璇的機會就越大。非要把這個可能性降到最低不可,否則後果難料。

  「有,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我要告訴你,我……」「愛你」這兩個字被雪峰的驚呼聲蓋過,因為她看到大門再度被開啟,而有鑰匙的人,除了她以外就是……

  只見她快步沖到門口將門關上,並把身體一罪在門上,試圖阻擋門外的人進來。

  「剛剛是不是有人?」他剛才好象有聽到開門聲。

  「沒、沒事……你聽錯了……」她慌張地想粉飾太平。

  看到雪峰突然的慌亂和明顯掩門的舉動,他不禁心生疑惑。 莫非外面……有男人?!

  檠武醋勁大發,大步走過去右手摟過雪峰,左手拉開大門,清清喉嚨准備跟外面的男人示威,卻猛然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因為他看到的是一個男——孩!

  一個身高不及他胸部的小男孩!

  這是誰家的孩子?是不是走錯門啦?

  「你是誰?抓著我媽咪做什麼?」永璇警戒地問著這個「挾持」母親的陌生人。

  「永璇,快跑!」雪峰擔心棨武看出端倪,催促兒子趕緊離開,卻讓永璇誤會是壞人想要綁架她,硬是不肯走,站在原地跟他對峙。

  「你……快點放開我媽咪!」

  「媽咪?!」棨武錯楞地重復這兩個字,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個沖擊。 她竟然跟別的男人結婚!還有了這麼大的孩子!?

  「你快點放開我媽咪,要不然我就……我就叫警察來抓你……」永璇心裡雖然害怕,但不願棄母潛逃,壯著膽子跟「歹徒」喊話。

  「永璇,別管我,你快點逃……」掙脫不開棨武的箝制,雪峰急得拚命喊道。 總算回神的棨武,表情很受傷地問著懷中的女人。「你什麼時候結婚的?你怎麼可以……」

  他知道八年的時間長得足以改變很多事情,但是他以為……以為她仍能會是他的,誰知她竟然移情別戀!

  「我哪有結婚!」全部心思都系在永璇身上的雪峰,不及細想立即反駁。

  「你沒有結婚,那孩子的父親是誰?」他反問,見她答不出話來,又妄下斷論。「我知道了!是不是他不願意娶妳?可惡,告訴我他是誰,我去找他算帳,敢作不敢當的男人,根本不是個男人——」 他深深為她的遇人不淑抱屈!之前碰到他這個呆頭鵝,已狠狠地傷過她一次心;沒想到又碰到一個不認帳的壞男人。她的情路還真坎坷!

  棨武的激動讓她啼笑皆非,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他口中那個「不是個男人」的人,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不過有人替自己抱不平的感覺還挺不錯的,尤其是罪魁禍首本人! 她故意損他。「你那麼生氣干什麼?別忘了,你自己犯下的錯誤不亞於『他』,甚至比他還惡劣哩!」因為你就是「他」。

  「我就是知道自己錯了,所以特地來乞求你的原諒。另外,我還要求你嫁給我。」他乘機說明來意。

  他突如其來的求婚,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這是說真的嗎?還是存心拿她窮開心?

  「你別鬧了!」她的結論是他在開玩笑。

  「我是說真的!這是我八年前就該說的話,一個晚了八年的求婚。」他滿臉認真。

  「就算我跟別的男人生下他?」雪峰故意指著永璇問道。

  他霸道地說:「沒錯,就算他不是我的小孩,他的爸爸也只能是我!」 管他是誰的小孩?!反正這個爸爸他是當定了!

  「我不要!」雪峰還沒回答,另外一個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當事人開口回絕。

  原來這個人不是壞人,不過也差不多,因為他要搶走螞咪!

  「你……」小鬼,我在把你老媽,你湊什麼熱鬧!他在心裡罵人,但是臉上硬是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為什麼不要?有我當爸爸很好喔!我會買很多玩具給你玩個。」他使出賄賂的老招數。

  「我不喜歡玩具!」以前家裡的經濟不寬裕,媽咪很少買玩具給他玩 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

  「我會帶你去吃麥當勞。」不喜歡玩具,那麥當勞總是小孩的最愛吧!

  「我討厭吃垃圾食物!」永璇嫌惡地皺緊眉頭。

  永璇的回答再度讓桀武吃驚,才幾歲的小孩竟然分辨得出什麼叫垃圾食物?他是受什麼教育長大的?

  棨武不知道褚家的早餐幾乎都是永璇准備的,尤其當雪峰沉浸在計算機的軟件世界時,三餐更是由他負責張羅,所以他對食物的了解,遠超過一般同年紀的孩童。

  「那你要什麼?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都可以替你找來。」這小鬼還真難討好,不過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搞定。

  永璇宣告所有權。「我要你離我媽咪遠一點,她是我一個人的。」這幾年來的相依為命,他已認定雪峰是他一個人的。

  「辦不到!」棨武毫不考慮地回絕。

  這個戀母情結的臭小鬼,就不要讓他知道提供精子的人是誰,沒事制造出這個纏人的東西干什麼?專找他麻煩! 如果讓他找出來的話,非把人剁成肉塊不可!

  一旁閒閒觀戰的雪峰,此時才發現遺傳基因的可怕!

  這對父子不但長得像,連脾氣都一個樣;看他們倆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的態度,沒有人會懷疑他們之間的關系。 除了這個聰明一世,但胡塗一時的人以外——

  就讓她壞心地保有這個小秘密吧!反正過不了多久,他知道自己自討沒趣後, 就會離開,沒必要讓他知道太多。

  xxxx

  隔天,栗武再度造訪褚家,而且聰明地挑了永璇上學的時間來訪。 他按下門鈴……

  雖然聽到有人按門鈴,但雪峰這次學乖了,不再隨便應門。 透過門上小孔看到來人果然是他,她決定不再引狼入室,裝作沒聽到門鈴聲似地走回計算機桌前,繼續構思她下一個游戲軟件。

  但他不識相地按住門鈴不放,直到她受不了噪音,起身開門。

  「你又來干什麼?」她沒好氣地問。

  八年前絕情離開的人是他,八年後苦苦糾纏的人也是他;他到底想怎樣?

  「我想趁你兒子不在的時候,跟你單獨談談。」要不然她那個兒子防他跟防什麼似地,不但不讓他越雷池」步,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略帶抱怨的語氣惹惱了她,厲聲提出警告。「我告訴你,我兒子就是我的全部,只要是他不喜歡的人,我都不可能接受。」

  沒盡到父親之責就已經很說不過去了,他竟然還敢有所不滿!

  「你誤會了,我對你兒子沒有任何不滿,只是有他在不好說話。」 他急忙解釋,差點忘了對母親來說,孩子永遠是最好的,不是有句話說:癞痢頭的兒子是自己的好嗎?就是這麼一回事。

  況且她兒子還真的是不錯,不但長相好、頭腦聰敏,而且還很勇敢,只是對他的態度差了「一點點」而已。就算他是預備搶走他媽咪的人,也沒必要對他這個繼父這麼壞嘛!

  其實當個現成爸爸也是不錯的,起碼他的父母會很高興能有一個孫子寵;尤其他又是家裡唯一的兒子,這幾年的「潔身自愛」,差點讓他父母誤以為他要出家當和尚。 他們哪裡知道,他在找回他的心;沒了她,他等於沒有了心。 幸好他的心終於找回來了,這一次他不會再讓她離開……

  「他有名有姓,叫做褚永璇。」雖然他不知道,永璇是他的小孩,但聽他喊永璇為「你兒子」,好象在撤清關系一樣,就是讓她覺得不舒服。

  「是、是,我知道,他叫永璇嘛。」干麼這麼凶嘛!之前又沒人跟他說小孩的名字,他怎麼會知道?

  「說完你要說的話,就走吧!」不管他是不是還沒結婚,他對她糾纏不休的目的又何在?!反正她已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這輩子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糾葛。 那種刻骨銘心的傷痛,一次就夠了。

  「我愛你。」他不再廢話,直接說出晚了八年的告白。

  聞言,她不但沒有喜色,反而一臉怒容。「你以為我會很高興聽到你的告白嗎?在你把我傷得那麼重之後,你以為我還會在乎你的愛嗎?你太自大了。」

  不可否認,他突如其來的告白,再度撥動了她以為已經荒蕪死寂的心弦。 但她不要啊!她不要再回到那段流淚度日的過去,那段靠心中對他的怨恨撐過來的日子啊!

  只要看到他,她就會自動回想起那段最難熬的日子,心中再度產生不平和不甘,她不要再看到那麼脆弱無依的自己!

  「我從不妄想你還會在乎我,可是那是我在八年前就該說的話,我只想為當時和現在的心情,作一個最真實的陳述。」

  「太晚了!早在八年前就該說的話,你當時為什麼不說?是不是又被葉燕莎拋棄,才又想回頭找我這個替身?」想起八年前的情景,她心中的怨恨再度被點燃。

  「當初葉燕莎回頭找我時,我很清楚自己對她的情意不再,可是她的出現滿足了我受損的虛榮心;再加上那時我發現自己對你越來越在乎,於是便愚蠢的想用她來制衡對你日增的情感,結果卻將情況搞得一團糟,說出很多言不由衷的蠢話,害你傷心欲絕,我真的很後悔。」午夜夢回時,只要想起她那時崩潰的神情,他就悔不當初!

  「幾句簡單的道歉就想挽回一切,那我這八年來所受的苦,又能跟誰討去?」

  那年,他離開後的隔天,她買了驗孕棒確認了自己懷孕的事實,霎時變得有家歸不得。她不可能挺個大肚子回家,跟父母說「我被人騙了」,這種會傷透父母心的事,她做不出來。最後只好打電聒回家跟父母說校方要她出國進修一年,由於她先前的信用良好,單純的父母對於她所編的謊言深信不疑,是以她可以應付這一年的不現身,只需偶爾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即可。

  那段待產的日子,她無人可依靠,連最好的朋友阿芳,她都不敢去投靠,只能以僅剩的微薄存款,在台中租間便宜的頂樓加蓋鐵皮屋住下,過著清苦的日子。

  她並不是怕形跡敗露,因為她知道阿芳不是碎嘴的人,而是她的自尊不容許她成為別人眼中的弱者;就算是未婚生子,她都不接受別人同情的眼光。 若非這股傲氣撐著,她可能熬不過那段三餐不濟、甚至因為生產發生血崩差點死亡的難關,是她與生俱來的傲骨,讓她存活至今!

  她那時不僅無人可訴苦,還得忍受夏熱冬寒的環境之苦,除此之外,找工作也四處碰壁,差點無飯可吃。若非房東好心替她介紹工作上門,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奇怪的是,無論那時她遭受多大的痛苦和折磨—她竟從來沒有動過要拿掉小孩的念頭。還好她沒想過,否則哪有永璇這個可愛又貼心的兒子,他是她最大的驕傲!

  當初在孩子滿月之後,她鼓起勇氣抱永璇回家,由於他可愛的模樣,父親的怒火因此減弱不少,讓她得以重享天倫之樂;只是鄰居和親戚的閒言閒語,促使她再度搬出來租房子,以避免為家裡帶來更多的羞辱。

  她無法忘記自已和家人之所以會飽受這此」責難和攻讦,都是因為他!

  「你可以跟我討,只要你還願意給我機會。」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太遲了。」很多事物錯過之後便回不到從前,感情和時光尤其是如此。

  「不,一點都不遲!雖然晚了八年,但是我們未來還有幾十年的時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永遠不嫌遲!」失去她八年已讓他痛苦欲絕,他可不願剩下的歲月再沒有她相伴,那會讓他痛不欲生。

  「你以為我還會稀罕你嗎?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如果還執著於你,當初就不會跟別人生下永璇!」跟八年前的他」樣,現在的雪峰只想用話傷他。

  「我知道這幾年來你可能已經有其它的愛人,但我愛你的心不會因此而改變,我會用行動來證明我的心意。」錯過她的這八年來,他也曾擔心她另結新歡,自己的等待和找尋到最後都會是」場空,但他還是決定繼續尋找;因為除了她以外,他已無法再對其他女人動心。

  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只要還有機會,他誓言將以行動再度贏得她的心。

  「隨便你,只怕你會徒勞無功!」他干麼用那種認真的眼神說出這些惡心的情話,存心作弄人嘛!

  她知道自己無法阻止他的行動,但只要她沒有響應,久而久之,他覺得無趣就會自動放棄。 得不到的就永遠是最好的,等到上手後,就棄如敝屐!

  這不就是男人的心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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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3 18:15:31
第七章

  如果你問雪峰,要用什麼動物來形容棨武? 毫無疑問,她的回答絕對是……

  蟑螂!

  而且還是打不死的那一種!!

  這一個月來,無視她的冷嘲和永璇的熱諷,他每天照樣上門當食客,簡直把這裡當作是他第二個家,一下班便往這裡跑,每每待到半夜才依依不捨地起身回家。

  但也有例外的情況,就像是現在……

  「好嘛!小璇璇,讓我當你的墊被嘛——你看現在這麼晚了,很危險呢……」一個大男人裝成一副小可憐相,跟一個身高不到他胸部的孩童苦苦哀求。

  這……象話嗎?

  「不要,你的身體硬硬的,不好睡。」永璇不賞臉地拒絕。昨天他也來這招,前天也是,大前天也是。

  「是嗎?可是你媽媽以前最喜歡睡在我懷裡了。」他壞心地將雪峰拖下水。

  「我才不相信,」永璇連忙轉向雪峰,眼睛寫著問號。「媽咪……」

  她紅著臉氣急敗壞地朝一臉壞相的無賴嚷道:「你跟小孩胡說些什麼?」

  「我說的都是真的啊!」他立刻轉成超級無辜的臉。

  「你……」拿這無賴沒轍,她只好將兒子帶開,以免受他污染。「永璇,時間很晚了,你也該上床睡覺。」

  「我也要……」他還想裝可憐,卻被她賞了一個白眼,只得乖乖閉嘴。 不能跟著去睡覺,只好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但談棨武嘴角滿足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這一個月來的風雨無阻和死纏爛打,總算讓她和孩子逐漸習慣了他的存在。

  尤其是永璇,從之前的「戒備森嚴」到現在的「有說有笑」,更是大有進展; 至於雪峰,雖然還是沒什麼好臉色給他看,但起碼不再惡言相向,也算是小有斬獲。 心滿意足的同時,瞌睡蟲也悄悄爬上他的眼……

  好不容易哄完兒子睡著,雪峰來到客廳看到的就是這幕「俊男春睡圖」的景象。

  「竟然就這麼睡著了,也不怕著涼上她嘴裡雖然叨念著,但仍體貼地進房間拿來一條薄毯替他蓋上。

  不可否認,這陣子永璇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個性也越來越符合他的年紀,不再偽裝堅強像個小大人;但是相對地,對棨武的依賴也更重。像是前幾天,他剛好有事到國外出差,五天的時間沒過來,永璇的情緒明顯低落。

  這情況讓她既喜又憂。她擔心倘若有一天棨武又貪鮮,再度離他們母子遠去,到時永璇會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難道要他也嘗到她八年前所受的苦?!不,她絕對不會讓永璇受同樣的苦!

  可是……難道要她剝奪他們父子遲來的相處時刻? 教她於心何忍? 尤其想到這幾天永璇開心的模樣,她更是難掩心疼。她從不知道他如此渴望父愛,只因為他隱藏的太好了! 她真是個失職的母親……

  「一塊錢,買你在想什麼?」打個盹醒來的棨武,剛好看到她想事情想得出神,脫口說出與八年前同樣的問話。

  「你不知道物價上漲了嗎?」同樣的話在八年後的今天再度聽到,讓她也不覺莞爾。

  「那十一塊錢好了。」他記得八年前他才加到十塊而已,現在多一元,夠大方了吧!

  她現在沒心情跟他耍嘴皮子。「我問你,你這次預備持續多久?」

  「什麼意思?」沒頭沒尾地,他哪聽得懂她在說什麼?

  「你這次打算在我們身上耗多久的時間?」既然他聽不懂,她就問得更白。

  一抹愁緒籠上他的眼底,歎道:「原來……你還是不相信我是真心的!」

  「很難!」畢竟那傷痛太深太重!若不是有永璇,她可能會一蹶不振。 他的锲而不捨已使她的心逐漸融化,一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她已經不敢再輕易將占口己交付給任何一個人,更何況那人還是曾經傷害過她的人。

  「你要我怎麼做都可以,但不要試都沒試就否認我的努力!」他現在總算可以體會她當年的心情,獨自堅持一份單方面付出的感情又等不到響應,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決心的。 在真正努力過後,他終於能深刻體驗那種無奈的苦楚。

  「再給我一點時間……」八年前的傷,直到現在,疤痕仍在。 就算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但是腦裡的白口動保護裝置總會不時地提醒她,不可以再陷入他的溫柔,因為最後等待她的,可能又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她怕啊!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身為堂堂的大老板,談棨武根本沒有列席的必要啊!

  今天是雪峰與「鴻星」為下一個共同開發的新游戲軟件所召開的首次討論會議,也是她繼上次落荒而逃之後,首度踏進「鴻星」的地盤。誰知才跟曹彥博來到會議室,竟發現主席位上出現這個「多余」的人物。

  「咦!我沒告訴過你嗎?!我是這次企劃案的總召集人。」他一臉無辜。 她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你、沒、有!」

  「喔……我忘了。」順便附上一臉傻笑。

  她可以百分之兩百地確定,他根本就沒忘,他是故意的! 但她只能暗由口氣得牙癢癢,卻又不能拿這痞子怎麼樣,因為她不想讓別人知道他跟她的關系匪淺,避免被安上記號。

  「請問,你身為」個大老板,不去處裡大事,干麼插手管這種小企劃案?」她這一番挖苦的話,說得另外幾名軟件工程師心有戚戚焉地猛點頭。 跟老板共事的壓力好大,他們一點也不希望有這個「榮幸」。 就他們所知,老板已經有兩年不涉足軟件的設計工作;這幾年他的重心都擺在拓展業務版圖和公司管理,哪來的美國時間作研發?

  「你是我們的特約設計師,我多少要關心一下有沒有適應上的問題嘛。再說,我已經決定將這個企劃當作是公司的年度重點商品,當然更不能馬虎喽!」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讓人抓不出漏洞,唬得那些工程師一楞一楞地,只有雪峰不吃他那一套。

  「你們跟我簽約時,為什麼沒跟我說這是這麼『偉大』的企劃案?」想唬她,門都沒有。

  「我也是前幾天才決定的。」一個有等於沒有的答案。

  她很認真地瞪他,可他卻當她在調情。「別再用你那雙迷人的眼睛勾引我嘛,否則後果自行負責喔。」他輕佻地跟她眨眨眼響應。

  無緣無故被人誣陷,雪峰已顧不得要跟他保持生疏的態度,吼道:「誰在勾引你啊?」

  棨武故意環顧左右,煞有其事地說:「現場只有你的眼睛在噴火,應該就是你吧!」

  「你——」她及時住口,免得讓其它人看笑話。因為她發現在場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曹彥博,更是一臉興致盎然的模樣。

  真是的!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無賴的?記得他以前的個性正經多了……這樣的他,讓她不知該如何應付?

  「各位,我很喜歡這位小姐,正在追求她,希望你們成全。」談棨武大方地公開,話意雖然是請求,但態度可不那麼一回事;大有膽敢跟他搶的人就「乎你死」 的威脅性。

  「沒問題。」大家立刻異口同聲的回答。

  這會兒,眾人總算知道老板出現在這裡的真正原因;原來是看上褚小姐,正在宣示所有權呢! 一向對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老板突然現身,還毫不避諱地表現出強烈的占有欲,在在都顯示出他的認真。

  雖然褚小姐長得很美,頭腦也很靈光,但總比不上飯碗來得重要吧!再說,他們也沒自信有哪一點能贏得過談棨武!

  「你、你在胡說什麼?」雪峰覺得頭好痛,實在不知該拿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怎麼辦?

  「我哪有胡說?我說的都是實話。」以前因為心未定,不敢公開他們倆的關系,因而讓她受盡委屈,如今他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對她的情意。

  「我會讓所有想追你的人都知難而退,因為他們愛你的心,絕對不會比我深!」這是他的宣言,也是他的真心告白。

  八年前來不及說的情話,他決定以後只要找到機會,就要盡量宣洩,說到她耳朵長繭!

  她避開他認真的凝視,臉色酡紅地低下頭不敢看他。 他當眾說這些話是何居心?

  會議室裡頭的其它單身漢,就算再遲鈍也看得出端倪,原來是男有情、妹有意。 這麼說起來,老總的好事近喽! 嗯……等會兒要趕快去四處宣傳這個熱呼呼的八卦消息,並要阿珠阿花別再對老總癡心妄想,將注意力擺在他們身上,他們也是一表人才。

  看來,「廣播電台」不只是女人的專利,男人也頗好此道……

  xxxx

  「我覺得老天真是不公平廿——為什麼你的身材還可以那麼苗條?看看我……」 阿芳不以為然地看著自己可以擠出油的肚子。「怎麼看哪!」

  沉東陽退伍後,他們倆就結婚了,六年的時間生下三個孩子,她的身材也更見渾圓,不過愛笑的習慣還是沒變。

  「那是因為你生了小孩,而且最重要的是生活很幸福!」所謂心寬體胖,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能找到」個彼此相愛的人終身相伴,就是最大的幸福。」雪峰有感而發。

  五分钟前,大學時的好友阿芳突然登門拜訪,讓她又驚又喜!將阿芳迎進客廳之後,她泡了一壺花茶,打算好好敘舊。

  阿芳反問:「那妳呢?難道你要讓你的幸福溜走?」

  「我哪有什麼幸福可言?」明知她指的是什麼,但雪峰卻閃爍其詞不願承認。

  「你難道不好奇,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阿芳暫時不逼她,突然轉換話題。 聽到阿芳的問話,雪峰的思緒頓時從乍見好友的狂喜中被拉回。「難道是 ……」

  「沒錯,就是談榮武告訴我的。」阿芳坦白承認,接著開始算起舊帳。「你還當我是你的好朋友嗎?為什麼八年前要逃得無影無蹤?打電話到你家去,才知道你也沒回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想起以前自己為她擔心受怕的心情,阿芳音量也就不出口覺地放大。「你也真是的,就算跟談棨武談判失敗,也不用連我都避不見面嘛!你失蹤後,我跑去找他,狠狠地將他罵了一頓,之後聽東陽說,他和那女人也在當天大吵一架分手了。活該,誰叫他腳踏兩條船!」就算是現在她稍稍原諒了他,仍沒什麼好臉色給談棨武看。

  「我會選擇不告而別,是因為我……」雪峰正想要全盤托出當年離開的真正原因時,大門剛好被人打開。到底在鬧什麼別扭?」

  換好衣服出來的永璇,剛好看到阿芳在發飙,誤以為她在傷害雪峰,倏地擋在她面前,繃著臉道:「阿芳阿姨,不准對我媽咪凶!」

  「喔……好可愛可……」阿芳疼惜地抱住永璇,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你看看,你兒子這麼護你,可是你卻剝奪他應享的天倫之樂,這算是為人母該做的事情嗎?孩子是無辜的!」阿芳下了一劑特猛藥。

  「我……」阿芳的話震得雪峰心虛不已。阿芳說的沒錯,孩子是無辜的,雖然棨武以前對不起她,但是不該讓永璇跟著一起受累。

  阿芳轉向永璇,問道:「你叫做什麼名字?」

  「我叫做楮永璇。」

  「永璇吶,想不想要爸爸?」別具用心的問話,正在引誘天真的小孩上鉤。

  沒想到永璇的回答卻是——

  「不要。」毫不猶豫的拒絕。

  「咦?為什麼不要?!」通常小孩子這時候的回答都是「好」吧!為什麼他偏偏要異於常人?

  「因為……」永璇吞吞吐吐,眼睛不時瞄向雪峰。「因為……」以前一提到爸爸,媽咪就會哭得很傷心。

  「喔……我知道了,你是怕你媽咪傷心,對不對?真是惹人疼愛的孩子!!」阿芳又來個「相撲」擁抱,悶得永璇差點喘不過氣來。

  「那……阿姨問你,」阿芳的眼睛閃過一絲狡詐的光芒。「你喜不喜歡談叔叔?」

  「還好……」他別扭地不願坦然承認。

  「哎,你的個性跟你媽還真像,一樣別扭!明明就喜歡人家,還不爽快承認,當心他受不了,跑了!」阿芳又開始危言聳聽。

  「雖然剛開始我很氣他對你的態度,但在你失蹤之後,他的表現倒是讓我刮目相看。那時他誤以為我將你藏起來,像個跟蹤狂似地跟了我好幾個。而且就我所知,他這幾年來一直沒放棄尋找你的下落,他對你的癡情,連我都有些感動。」所以才會願意為他美言幾句,不過最主要是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所以你如果不好好把握,等到他受不了你的冷漠而放棄時,後悔就來不及喽!」阿芳嚇人的話越說越順口。

  永璇首先有反應,他好不容易從阿芳的肉堆中抬起頭來,滿臉擔心地問:「阿芳阿姨,你說的是真的嗎?」其實他很喜歡談叔叔,甚至希望談叔叔能當他爸爸。

  阿芳煞有其事地點頭。「當然是真的!」

  「那怎麼辦……」永璇滿是擔憂地看向雪峰,擔心屬意的爸爸人選溜走。

  「如果他連這麼一點點考驗都無法忍受,就讓他走好了!」才這麼一點苦就吃不了,就不信他有多愛她!

  「你看你,又在耍脾氣!你現在不能只顧慮到你白凵己的感受,永璇怎麼辦?妳要替他想想。」阿芳不愧是當了三個小孩的媽,訓人果然有一套。「我相信永璇很喜歡談棨武,而且你也忘不了他,」她抬手制止正要開口的雪峰。「欽……別想否認。」

  「單親小孩在社會上多少會受到歧視,我想搞不好永璇就遭遇過,只是怕你難過沒跟你說而已。」阿芳聰明地以母親的角度切入。

  「……」雪峰沉默了。阿芳的話說到她的痛處,這正是她最擔憂的地方。

  「雪峰,別再逞強,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要看的是更長的未來,就算不是為你自己,也要為永璇好好考慮一下,是不是要再給談棨武一次機會?你這樣不只是在折磨他,也是在折磨你們母子。」她一一肓盡於此,起身告別。「時間不早,我也該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有空多跟我聯絡。」

  阿芳雖然走了,但她話的後坐力仍在,震得雪峰久久回不了神……

  「媽咪?」直到聽到永璇擔憂的叫喚聲,才將她從自責的情緒喚醒。

  她猛地抱住兒子,滿是愧疚地道歉。「永璇……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媽咪……」看到母親哭,一向勇敢堅強的永璇也忍不住掉淚;再怎麼堅強,他畢竟只是個七歲的小孩。

  等心情稍稍平復後,雪峰也在心裡做出決定。 阿芳說的沒錯,為了永璇也為了自己,她必須再給棨武一個機會。

  但是這次,她要他拿心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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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3 18:15:54
第八章

  四周人聲鼎沸、一片吵雜喧嘩,耳邊不時傳來哨子的哔哔聲,和孩童高分貝的歡呼聲。

  今天是松埔國小一年一度的運動會,不只是學生,連家長都來湊熱鬧,而且人數遠比學生還多,現場熱鬧非凡。 在操場的跑道旁,有一對醒目的男女,正躍躍欲試地准備為孩子加油。

  「我沒想到你會邀我一同來參加永璇的運動會。」當棨武接獲她的邀約時,差點感動得痛哭流涕呢!

  「別忘了,我是要你來當免費勞工的,誰教永璇希望你來——」她還是不願正面坦承自己的心意,將責任推到兒子身上。

  阿芳那天的話就像當頭棒喝,打醒了固執的她。

  對她來說,永璇是最重要的,為了兒子的幸福,她可以做任何事,包括和魔鬼合作!而他甚至還稱不上是魔鬼,最多只能說他具有魔鬼般的吸引力罷了。

  再說,她越來越受他吸引也是不爭的事實,既然如此,又何苦再折磨彼此呢?

  「那妳呢?希不希望我來?」他察覺到她這幾天的態度有逐漸軟化的現象,一種努力終有回報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不希望。」她口是心非地說著反話。雖然願意給他機會,並不代表她的姿態要放低。

  「說謊。」說完後,仗著她不能當場翻臉的優勢,他還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上她的臉頰。

  她一驚,紅著臉地捂住自己的右臉頰,小聲斥道:「你干麼啦!」

  「親你啊!」他說的無辜,但笑得很賊。 事實上他想做的不只是親親她臉頰而已,他想的還更火辣哩!但是怕惹惱她,只能安分守己。

  天知道,這種可望而不可即的折磨快逼瘋他了,只能藉由偷香的小動作聊以按慰。

  「你沒事干麼親我?」

  「喔……你的意思是說,我有事的話就可以親你喽!」他故意曲解她的話。「我哪有這麼說?」她氣惱地撇開頭不理他,總算知道永璇的辯才無礙是遺傳自誰!

  「欽,別氣,該永璇上場了。」他拿好V8攝影機,瞄准角度,准備將永璇的英姿全都錄。

  永璇透過鏡頭跟他打招呼,比同年紀小朋友高的身材,醒目而出色。

  「永璇長得真好!」雖然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但棨武仍是與有榮焉。

  要喜歡上永璇這孩子非常容易,根本無需勉強;雖然是單親家庭長大,但是他的個性一點也不孤僻或是乖戾,看得出雪峰很用心教他。

  因為他是我們的孩子!雪峰幾乎要脫口而出,但看了他一眼,還是沒說出口, 連阿芳都看一眼就知道的事實,為什麼他相處了近三個月,就是沒發覺呢?真不知該說他遲鈍呢?還是神經太大條?

  「預備……起!」鳴槍」響,八名一字排開的小朋友先後沖出。

  「你看,永璇跑第一耶……」看到兒子領先,雪峰忘形地拉住他的手。

  「好,我知道,但是我現在正在攝影,無法消受你的熱情!等一下,看你是要親還是要抱,我都任你宰割,好不好?」他又乘機在口頭上占便宜。

  「貧嘴!」她嘴角的笑意濃得藏不住。

  「是……啊!永璇——」正想再繼續跟她抬槓的棨武,被接下來的一幕給嚇得心跳差點停止。

  前一秒钟,永璇被他身後的小朋友給推倒,頭剛好撞到一旁突起的石塊,當場血流如注。

  「不……」雪峰也在同一時間看見那場立息外,立刻沖進跑道,跑向永璇摔倒的地方。 現場因為這場意外已陷入一再混亂,所有的競賽都宣布暫時停止。

  雪峰排開其它圍觀的人擠到永璇的身邊,看到他一臉的血,她的心揪成一團, 淚水不住地往下流。 她緊緊地將兒子抱在懷中,看著他緊閉著雙眼,忍不住哭道:「永璇……你醒醒……你怎麼了……永璇……」

  她好害怕!永璇是她的心肝寶貝,她不能沒有永璇哪……

  「借過……」隨後趕至的救護人員拿著擔架進場,但當他們要將永璇抱上擔架時,卻無法如願,因為雪峰緊抱著他不放。「太太,請你放手!」

  蹲在一旁的棨武立刻幫忙松開她的手,忙道:「雪峰,快放手,他們正趕著要送永璇去醫院急救呢!」

  被強剝開的手改抓住棨武,仿佛他是一根浮木,眼底滿是慌亂和無措。「永璇……會不會……有事……」

  「沒事的,我們趕緊跟著去醫院看看。放、心吧,沒事的。」棨武安穩的聲調像是一劑鎮定劑,瞬間安撫她亂成」團的心。

  沒錯,上天不會對她這麼殘忍,永璇絕對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

  xxxx

  醫院的急救室永遠是亂和忙的代名詞。醫護人員不斷地來回穿梭,只為從死神手上搶回病患危急的生命。

  站在急救室一角,雪峰滿臉淚水、虛軟無力地癱一罪在棨武身上,無助地望著被布幔圍起的病床,永璇正靜靜地躺在那裡。

  「怎麼辦……我好擔心……」

  棨武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當她的靠山,然而心裡卻不斷祈禱滿天神佛幫忙,務必讓永璇避過這次的劫數,否則他擔心雪峰……

  自從雪峰失蹤後,一向不信神佛的他開始逢廟必拜,只為了祈求她的平安,這個習慣延續至今。

  「我真的好怕……」她絕不能失去永璇,要不然她會瘋掉。

  這時,負責救助永璇的醫生絡過來,表情凝重。「小孩跌倒時剛好撞破頭骨, 現在的情況很危急,必須立刻動手術。」

  「醫生,請你一定要救我兒子……求求你……」雪峰哭倒在棨武懷裡,若不是他攙扶著,她可能會跪倒在地上。

  「救人是醫生的職責,我當然會盡全力,可是……」醫生的臉色更加為難。

  「可是什麼?是錢嗎?沒關系,多少錢我都願意付!」只要能救回永璇,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不是錢的問題,是血。」醫生詳細解釋。「小孩的血型非常特殊,是RH陰性AB型,台灣大部分都是RH陽性血型,醫院的血庫又剛好沒有……」

  「我也是RH陰性AB型,就用我的吧!」棨武不耐地打斷醫生冗長的解釋,二話不說地撩起衣袖。

  「那真是太好了,你是孩子的父親吧!難怪……」醫生帶著棨武去驗血,兩人的交談聲也越輕越遠。

  看著棨武跟醫生去輸血的背影,雪峰慌亂的心總算安定下,但隨即想到另一個問題——棨武還不知道永璇是他的孩子,他會不會因此而聯想到?

  「為什麼所有的事都擠在同時發生?」她已無力去擔心棨武得知實情後的反應,現在的她只求永璇能安好無恙……

  抽完血回來的榮武跟她報告好消息。「沒問題了,我的血剛好可以用,他們正在為永璇開刀做准備。」

  「謝謝……」還好有他在!

  不只是因為他的血可以救永璇,還有他的幫忙;不管是精神上還是實質上的。 否則以她現在的慌亂,根本什麼事都做不成。

  「謝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因為他是我的兒子!但是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剛才醫生的話,好象在他的心湖投下巨石,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他從沒懷疑過永璇可能會是他的孩子,因為她沒說! 不過同樣的血型,還有永璇的出生日都在在證實一件事,永璇是他的孩子無誤。他推算了一下,她受孕的時間正好是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他很確信自己是她唯一的男人。 她為什麼不告訴他?雖然心裡一直有股想逼問她的沖動,但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爭論這件事的時機,一切應該等永璇脫離險境後再說。

  「走吧,他們要為永璇開刀了。」棨武攙扶著她,跟著前往手術室方向,希望一切順利……

  xxxx

  經過五個小時的搶救之後,永璇總算撿回一條小命;不過尚未脫離險境,需在加護病房觀察幾天,今晚正是關鍵期。

  「妳先回去休息一下。」棨武不忍地看著坐在加護病房外的雪峰,她臉色蒼白的虛弱模樣,讓人放心不下。

  「不,我要在這裡等。在永璇沒脫離險境之前,我絕不離開。」還不知兒子是生是死,她怎麼可能離開?

  「你現在看起來像風一吹就會倒下,這樣的你,有體力撐到明天嗎?」他難得厲聲喝斥,並聰明地以永璇當令箭。「永璇也不會希望醒來時,看到媽咪昏倒在一旁。」

  「可是……」明知他說的有道理,但是她無法安心哪!

  棨武動之以情地繼續勸說。「加護病房一天只能探望兩次,你在這裡窮擔心也不是辦法,還不如聽我的話,先回去好好睡一覺;等你明早醒來時,剛好有體力可以給永璇最好的照顧,這樣不是很好嗎?再說,加護病房裡二十四小時都有護士和醫生看著,不會有問題的。」他可不希望永璇康復後,換雪峰倒下。

  「好吧!」雖然萬般不願,但她只能颔首答應。

  「走吧,我送妳回去。」

  棨武攬著她往外走,才踏出醫院大門,便碰見永璇的導師陳淑美迎面走來,在她身邊還有一名陌生女子,」身貂皮大衣包裹住渾圓的身體,打扮得很貴氣,全身金光閃閃。

  「褚小姐,沒想到剛好在這裡碰到你。」陳淑美趨前打招呼。

  「欸,陳老師,你好。」雪峰強打起精神。

  「永璇現在的情況怎麼樣?」自從母姊會的懇談後,她和雪峰的關系大為改善,對永璇也就多了一份疼惜。

  「他的頭骨被撞裂,剛動完手術,現在在加護病房觀察,還沒脫離險境。」一想到他身上插好幾根管子的可憐模樣,她就悲從中來,鼻子又開始泛酸。 跟陳淑美一起來的貴婦,誇張地歎了一口氣。「還好,那就表示還沒死嘛!真是的,差點嚇死我。」

  雪峰臉色倏地沉下,不客氣地質問。「你是誰?」她說這什麼風涼話!

  「我是……」柳美珠正想好好山口我介紹一番,卻被陳淑美攔下,擔心她越說越糟。

  「呃,她是那個撞倒永璇的學生家長。」

  「什麼我兒子撞倒的?明明是她兒子擋在我兒子前面,為了不讓我兒子超前,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柳美珠氣焰囂張地顛倒是非,一副聲音大就會贏的模樣!

  「你說什麼?」雪峰臉色冷如冰,一步步逼近柳美珠。「你有膽再說一次試試—」

  永璇受重傷她已經夠難受的了,沒想到還沒去找元凶算帳,人家倒先找上門來耀武揚威,還妄想扭曲事實真相。 這是什麼情況?看她好欺負嗎?

  「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身材比雪峰魁梧壯碩的柳美珠,竟被她的氣勢給逼得」步步後退。

  「事實。」我告訴你什麼叫做事實上雪峰將心中的擔憂和不安都化為言語,發洩在這個腦滿腸肥、盛氣凌人的無知女人身上。「你兒子在眾目睽睽下撞傷人,這就是事實!而你做人母親的,不僅不懂得禮貌還妄想顛倒是非黑白,難怪教出來的兒子都跟你一樣霸道!這也是事實。」 雪峰怒氣沖沖地說完後,心裡仍余怒未消。

  事件的發生經過,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這肥女人的小孩無法超越永璇,於是伸手一把將他推倒,這就已經很讓人氣憤;但最讓她生氣的是,那個小孩不但沒有反悔之意,還一臉得意地看著滿臉血跡的永璇,那副死不認錯的囂張嘴臉就跟他母親一個樣!

  「我霸道又怎麼樣?大不了給你錢嘛!」柳美珠是標准的暴發戶,習慣用錢擺平事情,她認為沒有錢辦不到的事。

  「你以為你賠得起一條人命嗎?」雪峰的聲音更冷。 就是有這種狂妄自大、草菅人命的人存在,難怪社會上貪贓枉法的事件層出不 窮;在他們眼裡,只有自己的存在,根本不顧別人的生死!

  「你兒子又還沒死,緊張什麼?」柳美珠不以為意地回道。 雪峰氣得口不擇言。「如果我兒子救不活,我要你全家陪葬!」如果永璇有什麼閃失,她真的會跟他們拚命。 柳美珠的態度真是欺人太甚,她不是來登門認錯,根本是來給人下馬威的!

  「雪峰,別亂說 棨武喝斥阻止。他不是擔心她惹出事端,而是擔心她傷了自己。

  「就、就是說啊……」雪峰狂亂的眼神,讓柳美珠雖然貂皮大衣加身,但仍泛起陣陣寒意;誤以為棨武在為自己撐腰,音量也跟著加大。「我告訴你,我先生的大嫂的叔叔的姊夫的妹婿是市議員,你如果太囂張,我會讓你很難看!」一個非常遙遠的關系,虧她還背得挺清楚的!

  柳美珠意猶未盡、不知死活地繼續批評。「一個未婚生子的女人,態度還敢這麼囂張!人家說有什麼母親就有什麼孩子,我看你那個雜種兒子的品德也好不到哪兒去!「哈哈……」末了還得意地哈哈大笑,可是沒幾秒就結束在一聲聲呆嚎聲中。

  「啊……痛……」原來她的手被棨武反轉拽住,痛苦難耐。

  「會痛嗎?我還以為禽獸是沒有痛覺的。」看到雪峰受傷的神情,他更惱火地將她的手扭得更緊,幾乎有一把扭斷的態勢。 竟敢當他的面侮辱雪峰,真的是不要命了!

  「痛……快斷了……痛……」柳美珠痛哭失聲,不復見剛才囂張的氣焰。

  「我不屑打女人,不過在我眼裡你根本不算女人,你甚至連人都稱不上!」他鄙夷地一把推開她,故意羞辱她。

  柳美珠跌坐在地,狼狽地扭動著肥胖的身子,掙扎地爬起,氣得臉上的肉一抖一抖地。「你竟敢這樣對待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先生的大嫂的……」

  「閉嘴!」

  她還想繼續牽出自己「源遠流長」的雄厚關系,卻被棨武一個喝令嚇住,只得吶吶地閉上嘴。

  「你應該不知道我的背景吧?」等她安靜後,他才皮笑肉不笑地說出足以嚇死她的答案。「我是談學聖的兒子。至於談學聖是誰,應該不需要我多介紹吧?」他父親是黨政界的大老,在政壇和民間都擁有非常好的風評與人脈關系,是各黨派皆急欲拉攏的合作對象。

  棨武從不拿背景壓人,所以沒人知道他的身世,但是對於柳美珠這種趨炎附勢的小人,這倒是非常好用又省事的招式。

  柳美珠當場楞住了,連雪峰都被他的家世背景嚇到。原來他的背景這麼驚人, 難怪他不隨便帶人回家——

  柳美珠楞了好幾秒才有所反應,但臉上冷汗直冒,聲音直發抖。「原來是談公子!失敬……失敬……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呵……請不要見怪……」喉嚨突然干澀地擠不出笑聲,發出的嗓音像是粗嘎的鴨叫。

  政界裡沒人不知道談學聖這號大人物,甚至有人謠傳他才是地下總統,因為他的話比總統還有效用。 要是惹惱了他,就別想在台灣混下去!!

  「對了,我還要跟你補充一件事;你剛才口中所罵的雜種,正是敞人在下我的兒子,也就是談學聖的長孫,照你這麼一說,原來我跟我父親都是雜種喽!唉,竟然沒人敢跟我們說,只有你最誠實,實在是值得嘉獎哪!」棨武雖然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卻讓人覺得陰森得可怕。

  「啊……對不起……都是我胡說八道,我該打、真是該打……」柳美珠誠惶誠恐地猛打自己耳光,只要能讓全家安穩,就算打成豬頭也無所謂。

  「我還要你跟我太太道歉,如果她不肯原諒你,你就看著辦吧!」將這有眼無珠的暴發戶惡整得差不多時,他把決定權留給雪峰。

  「談太太,對不起,都是我那個笨兒子的錯,希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也請你一並忘了我剛才所說的那些渾話,我都是胡說八道的。請你原諒我!」柳美珠的變臉速度連川劇都比不上,果然是能屈能伸。

  「如果每個人做錯事都只要道個歉就能了事,那就用不著法律和警察了!」雪峰很清楚今天若不是架武搬出他爸爸的名號,柳美珠絕不會輕易認錯。 柳美珠是典型的遇強則弱、遇弱則強,仗勢欺人的惡霸。她相信過去一定有很多人都被柳美珠欺壓得無法翻身,這種人不給她一個難以忘懷的教訓,怎行?

  「你是說,要叫警察……來抓我兒子……去關——」柳美珠這下子驚嚇不小,臉上的濃妝也自動剝落好幾層……

  「十二歲以下的小孩子是不用被關,但是父母可就逃不過管教不周的連帶責任了!」雪峰對法律專業知識也不是很清楚,但要唬唬人倒還可以,尤其是這種沒常識的人——

  想到自己會受兒子牽連而入獄,柳美珠嚇得哭跪在地上,緊緊地抱住雪峰的腳不放,苦苦哀求。「不……我不要被關……你饒了我吧!」

  她本來以為只要拿出平常那一套就能平安無事,哪知今天會踢到一個大鐵板——

  跟談學聖的勢力一比,她那遠到天邊的遠親,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柳美珠這前倨後恭的天大差異,連陳淑美都看得當場傻眼。 她平日仗著是學生家長會會長的頭銜,四處耀武揚威;因為夫家有點錢又有點勢,沒人敢當面頂撞她,以至於她越來越囂張跋扈。 今天看她罪有應得的卑屈模樣,真是大快人心,可惜沒帶相機出來拍照留念

  「你最好祈禱我兒子沒事,否則你要有心理准備!」雪峰一腿踢開她,冷冷地撂下狠話後,就挽著棨武的手離開,不再看那名讓人作嘔的女人。

  「談太……」這時的柳美珠哭得臉上的妝都花了,連圍觀路人的嘲笑都不在乎,哪還有威風可耍!

  陳淑美不想落井下石,但也不想陪柳美珠在這裡丟臉,准備走為上策。就在她轉身打算偷溜時,不料褲管竟被人抓住。

  柳美珠將陳淑美的腿當作是救命浮木,緊緊地抱住不放。「陳老師,你認識談太太,對不對?妳一定要救救我……」

  「我也沒辦法……別抱我……救命啊……」可憐的陳淑美腿上仿佛綁了近百斤的豬肉,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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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13 18:16:18
第九章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父親是談學聖。」當棨武的車正好停在雪峰住家大門前時,一直佯裝假寐的雪峰突然傳來幽幽的聲音,打破車內原本的沉默,話語中隱含幾許控訴的意味。

  一個口口聲聲說要跟她結婚的人,竟然連最基本的身世都沒有跟她坦白,實在讓人懷疑他的誠意何在。

  「我從來不將自己的身世掛在嘴邊。」他不疾不徐地說明。「我父親也不希望我養成仗勢欺人的個性,所以我連上大學的費用都是自己打工賺的。」

  「你不是說打算娶我為妻嗎?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一對永璇安危的擔憂,讓她焦慮難安,說出的話也顯得咄咄逼人。

  他微側頭瞅她一眼,不客氣的反問:「你曾認真考慮過我們的婚事嗎?」面對她的質詢,他的語氣也不再溫和。 現在的他心裡也有不滿,當她在質問他的同時,為什麼沒想過自己也瞞著他關於永璇的身世?

  之前說到婚事時,她都閃爍其詞、三緘其口,如今卻又以未婚妻的身分來責怪他的不是,她又是什麼心態?

  「有啊……」她答得很心虛。不是她不願意給他正面答復,而是她沒有安全感也放不下身段嘛!

  其實早在阿芳來訪之後,她的心意就傾向與他團圓,所以她的態度開始軟化,不再拒人於千裡之外,嘗試著釋放出善意;只是他從那時候起,就沒再提及婚事或是未來的事,教她怎麼說的出口。

  「是嗎?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明永璇的事?」輪到他提出質問。

  「什、什麼事?」他突如其來的問題瞬間澆熄她的火氣,還讓她微微發顫。

  他終於發現了嗎?!

  「還想裝蒜!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永璇是我的兒子?」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這幾個月看盡她的冷臉,他都無怨言,因為那是他應受的。但她不該隱瞞永璇的身世,剝奪他們父子相認的機會,還讓永璇因單親子女的身分而飽受同學欺負,永璇應該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我……」棨武的暴怒讓她突然慌亂起來,無法順利開口為自己解釋。

  然而她的無言卻讓他誤以為是心虛。原來她真的不打算告訴他!他深鎖眉頭難受地說:「妳要怎麼報復我都沒關系,可是為什麼要將永璇拖下水?孩子是無辜的,你不應該剝奪他享有正常家庭生活的權利,讓他受盡排擠和欺負!」

  「我沒……」他的指控對她並不公平,但她還沒機會為自己辯解,就被他痛苦的低語聲給打斷。他有氣無力地歎道:「你就這麼恨我嗎?恨到不願讓我們骨肉重逢?」現在他心中已完全被負面想法籠罩,情緒非常低落。先前還以為她的態度已有軟化跡象,原來是他太過樂觀;面對她無窮無盡的仇恨,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少打擊。是否該放棄這段感情?他突然萌生退意。

  不要再折磨自己,也讓她自由。

  「棨武?」這是歷經八年後,她首次喊他的名,意味著她態度的軟化。

  但……會不會太遲?

  從剛才開始,她陸續感覺到來自於他的痛苦和……疏離?沒錯,她覺得他的心正在遠離……

  「對不起,我覺得很疲倦,想回去休息了」他不著痕跡地下達逐客令,他現在不只身體疲累了心情更是沉重,他想要結束的並不是只有這幾個月的付出,而是長達八年的相思和等待。

  雪峰撇開尊嚴開口道:「你……要不要留下來休息?!」

  他突來的冷漠讓她害怕,怕再不開口留住,就要失去他了!

  」不了—你也趕快進去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再來接你。」他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甚至將臉撇窗外,沒。看她一眼上全不復見先前的溫柔和體貼。

  他的冷然讓她沒有勇氣再開口。若是以前,他一定會將車停妥,陪她上樓,更何況她都開口邀請他了——

  「進去吧!」這次的催促多了些許不耐。既然無心於他,就不要給他希望!

  雪峰只得依言下車,才關上車門,他便迫不及待地揚長而去,留下一臉錯愕的她,獨自站在冷風中……

  xxxx

  今天是永璇出院的日子,一大早,雪峰便到醫院打包,而談棨武則去辦理出院手續。 也許是小孩子的復原能力強吧!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已能活蹦亂跳地在醫院裡四處「趴趴走」,俨然成為其它住院病患眼中的開心果。

  隨著永璇的身體逐漸康復,雪峰的表情不再愁容滿面,但因為棨武明顯的疏離,眉間還是帶有幾分輕愁。

  永璇在加護病房觀察的情形良好,完全脫離險境,隔天即轉往普通病房,這條小命總算是平安撿回來,而且更幸運的是沒有後遺症。 在水璇住院這段期間,談棨武雖然每天探病,但重心全擺在永璇身上,對他噓寒問暖、疼愛有加;對雪峰卻只是禮貌性的點點頭,除了必要的談話之外,不跟她多聊一句閒話,與先前死粘著她不放的情景,相差甚遠。

  這正是讓雪峰愁眉不展的原因。她不懂為什麼只是沒告知永璇是他孩子而已,會讓他變了個人?再說,她也不是有意隱瞞,只是想讓他自已發現罷了,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況且她並沒有錯,是他自己眼拙! 因為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他和永璇就像是同一個模子出廠,只是大小的尺寸不同而已;兩人的關系不言而喻。

  看到他那一張冷臉,所有想為由自己辯解的話全都吞回肚子裡。

  「永璇,我們要走喽!」看兒子對醫院依依不捨的模樣,她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可能是醫院裡的人都很疼愛他的關系吧,一向孤單的永璇第一次有這麼多大大小小的玩伴,現在要離開,難免會難分難捨。

  「媽咪,談叔叔今天為什麼沒來?」他住院的時候,談叔叔每天都來看他,陪他聊天、陪他玩,還帶來好多玩具送給他。

  醫院裡的其它人都以為談叔叔是他爸爸,說他們長得很像,這點讓他覺得很驕傲!因為談叔叔是他現在最崇拜的人,因為談叔叔很聰明,是博士喔!

  「他去辦出院手續,等一下就過來。」她將所有物品都放在床上,就等棨武來接人。雖然他這幾天對她態度冷淡,但是對永璇卻好得沒話說,像是要彌補這幾年失去的時光似的。即使已經知道永璇是他的兒子,但他並沒有跟孩子道出事實,算是對她僅存的尊重。

  「嗯。」永璇滿意地揚起嘴角,今天他又有媽咪和「爸爸」陪了。雖然他從未當面喊過談叔叔「爸爸」,但心裡卻已將他當成爸爸的不二人選。

  過沒多久,棨武辦好手續走進病房,一進來便摟著永璇猛親,逗得他左躲右藏地呵呵大笑。「呵……好癢……呵……」

  雪峰看著他們父子倆親昵的相處情形,內心不禁自責。難道她八年前的離開是個錯誤的抉擇?不但自己不好受,連他和孩子也跟著受苦!

  但是當時的情況,不容她做出其它抉擇啊!

  「我們走吧。」陪永璇鬧過一陣子後,他抱起大部分的用品率先走在前頭,才走出病房便差點撞到迎面沖進來的柳美珠。

  「啊!!對不起……談先生,你沒事吧?!」眼見自己又差點惹禍,柳美珠誠惶誠恐地道歉。

  永璇住院這段期間,柳美珠每天都登門拜訪問候,還帶來許多貴重的禮品,雖然雪峰都拒收,但她仍不死心地每天上門。在沒得到雪峰的諒解之前,就代表他們家的危機尚未解除,所以她不能放棄。

  「談少爺……今天出院嗎?」看見他們倆手上都大包小包的,柳美珠松口氣地問道。

  一向沒給她好臉色看的雪峰,在確定永璇沒什麼大礙後,也決定不再折磨她。 轉身跟棨武要來繳費單,遞交給柳美珠,說道:「這是這次住院的費用,全部要由你來支付。」

  雪峰在乎的不是這筆錢,而是責任的問題;柳美珠兒子闖的禍,本就該管教不周的父母來負責。

  「應該的……應該的……」柳美珠含笑接下,拿出皮包將錢如數付清。只要是錢能夠解決的事就好辦了,更何況才區區幾萬元!

  接著她又畫蛇添足地討好道:「我會再補上一筆『小禮』,表示歉意。」所謂的小禮,起碼要幾十萬。

  「不需要!」雪峰毫不考慮地拒絕,她太清楚所謂的「小禮」指的是什麼。

  「我只希望你能收斂你的態度,再讓我知道你仗勢欺人,我會讓你的後台全倒!」 雖然有背景的人是棨武而不是她,但她還是故意拿雞毛當令箭,要嚇嚇柳美珠。

  「是……當然……」柳美珠唯唯諾諾地,有了這次的教訓,她也不敢再隨便耀武揚威,免得不小心又踢到鐵板。

  「我們走吧!」雪峰帶著永璇走出病房。她相信在經過這個教訓之後,柳美珠的個性多少會收斂一點,起碼短時間內不敢再為非作歹。

  xxxx

  「螞咪,談叔叔怎麼都不來看我?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永璇稚氣的臉上有著早熟的憂郁。

  出院回來已過五天,棨武都沒現身,除了昨天稍晚時,曾打通電話過來跟永璇閒聊幾句外,便無其它聯絡。跟住院時的朝夕相處比起來,難怪永璇會不習慣。

  「怎麼會?他最喜歡你了。」只是不再喜歡我而已!雪峰落寞地想著。 不只是永璇,連她都不習慣沒有他的生活。真是可怕,棨武也不過才粘了他們。 母子倆幾個月的時間,竟已成了他們生活的重心——當初她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談棨武介入他們母子的生活,擾亂他們原有的平靜後又消失無蹤。她已有經驗知道該如何去適應突如其來的空虛;但永璇卻不然,他還小,無法理解復雜的大人世界,只會單純地認為是自己的錯。

  「真的!」果然是小孩子,馬上就相信。「那他為什麼這麼多天都不來看我?以前住院的時候,他天天來陪我玩哪!」說著說著,嘴又嘟起來了。

  「他可能最近比較忙吧!」雪峰隨便找了一個理由,但她心知肚明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是因為她!

  他是為了減少跟她接觸的機會,才捨棄他最珍惜的父子相處時光;但他這幾天的表現,讓她開始懷疑他是否達永璇都一並要捨棄?!

  「喔……」永璇一臉失意,但他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隨便哭鬧。但他越是懂事,就越讓人感到心疼!

  他好不容易才擁有渴望的親情,結果卻在他逐漸習慣的時候又被遺棄,沒有比這更殘忍的對待了! 一股怒火從她心中熊熊燃起……

  他憑什麼厚顏地強行進入他們母子的生活,而後又這麼輕松地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再說,認不出永璇是他的種是他自己眼拙,憑什麼算到她頭上?!

  為了永璇也為了自己,她這次絕不再讓這段感情不明不白地結束!

  xxxx

  今天是雪峰與「鴻星」合作案的第二次討論會,重點是就上次開會時的決議, 每人分別進行不同部分的軟件設計,再針對每個人所面臨的問題提出討論及解決方案。

  雪峰一臉心虛,這陣子她的重心都擺在永璇身上,進度明顯落後許多,完成不到預定計劃的十分之一。

  「對不起,由於總經理最近公務繁忙,原先的總召集人身分就由我暫代。」會議一開始,曹彥博便站到主席的位置解釋道。

  「好廿!」除了雪峰以外,其它的工程師都松了一口氣,大聲叫好。 雪峰的眉頭越皺越緊,他想避不見面,她就偏不讓他如願。 昨晚兒子渴望父愛的心聲,賦予她絕對的勇氣,但就在她准備好要面對面跟他把話談清楚時,他竟然臨陣脫逃!?

  這就是他愛的表現嗎?只因為她沒親口跟他說出永璇的身世,他就想翻臉不認人。那麼被他的出現搞得天翻地覆的他們母子倆,就只能自認活該倒霉嗎?

  這種不負責任的作法,她絕不接受!八年後的她,不再讓自己受同樣的委屈。

  「對不起,我先失陪一下,請你們先進行討論。」反正她什麼都還沒寫出來,也沒辦法提出具體的問題討論,還不如先去解決私事。

  她起身告退後,直接來到談棨武辦公的樓層。就在要敲門進入他的辦公室時,最佳看門狗曾倩菲再度現身攔人。

  「對不起,總經理不見不速之客。」曾倩菲高傲地抬起下巴,話從鼻孔出來。 雖然公司裡謠傳總經理正在追求褚雪峰,但是他沒有正式下達特別指示,代表這女人並沒有特權,所以她也不必通融。更何況,她還沒有放棄總經理哩——

  雪峰在此時也沒有弱了自己的聲勢,自信地說道:「他會見我的。」雖然她心裡閃過一堆問號,但她向來遇強則強。別人的態度越囂張,她就越不會讓自己被欺壓!

  「沒有事先排約的人,就是過不了我這一關!」在公司裡,她可是號稱「天下第一關」!再說,她也不想幫這女人制造跟談棨武會面的機會。

  「是嗎?」雪峰不吃她這一套,仍決立息闖關。錯過今天,她可能再也提不起等量的勇氣。

  兩個人的身材差不多,但曾倩菲多了粗暴和惡意,動作也粗野許多,擺明存心要讓雪峰受傷。 就在雪峰第三次嘗試要往前擠時,卻被她一把大力推開,眼見就要與地板接吻之際,腰間突然一緊,解救她免於鼻青臉腫的命運。

  當她被摟住腰時,已經猜到了解救她的人是誰,因為只有他的擁抱能讓她悸動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把這裡當作是競技場嗎?」他的心跳還因為剛才那一幕而狂跳不已,若是他再晚個幾秒钟出來,雪峰豈不是要當場摔傷?

  「總經理,是她要強行……」曾倩菲再度重演惡人先告狀的戲碼,卻被棨武冷冽的眼神打斷。

  「曾秘書,我上次就警告過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並提醒過你只是我的秘書而已,無權替我作任何決定;而你卻一犯再犯,這種故意蔑視我命令的員工,我用不起。妳走吧!」就算他避著雪峰,但並不代表就可以看她任人欺負。

  「總經理……」這是曾倩菲始料未及的結局,她竟然被fire了。

  棨武不理會她的苦苦哀求,轉頭吩咐在角落觀望的人事經理。「王經理,請你立即跟她辦理交接手續,跟她將薪資結算清楚。」

  「是。」王經理得意地領命,總算不用再受這女人的氣。「跟我來吧!」

  「總經理……」曾倩菲不甘心地沖過去拉住棨武的手,妄想以淚眼攻勢挽回他的決定,可惜她高估了自己的影響力。

  棨武不屑一顧地拂開她的手,冷冷地說道:「我已經給過你機會。」意思是說,是她自己搞砸的,怪不得別人。

  說完便摟著雪峰走進辦公室,但一關上門,他便立即松開她並避坐三公尺外,與她保持一段距離,刻意疏離地問道:「找我,有事嗎?」

  不再回避自己的心聲,雪峰決定有話直說。「為什麼避不見面?」就因為她凡事間在心裡,才會惹出這麼多事端,她不願再重蹈覆轍。

  「我沒有……」棨武選擇逃避。

  這幾天他陷入天人交戰的掙扎,雖然內心一直想去找她,但是理智卻要他慧劍斬情絲。 原本他天真的以為只要他真情以對,總有一天會再度得到她的心;但永璇的事讓他領悟到她的冷酷和無情,如果她連兒子的親情都可以剝奪,還有什麼不能捨棄?

  她打斷他的言不由衷。「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我今天來就是專程要跟你把話說清楚的。」

  既然如此,棨武也不再找借口。「你有什麼要說的?」

  「我承認故意隱瞞永璇是你的孩子,這是我的錯。但是難道你就沒有責任?」 雪峰直接指出他的盲點。「為什麼每個第一次看到你們父子倆的人,都可以輕易辨識出你們的關系;而你跟他相處這麼長的一段時間,竟然還認不出他來?這正表示,在那段期間你並沒有將心放在他身上!」

  棨武只能沉默不語。雪峰的指責讓他開始自我反省,不可否認,在那段期間, 他的注意力大多擺在雪峰身上,永璇對他來說只是附屬品,他並沒有花太多心思。

  「當時,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永璇的關系才跟我重修舊好,才會故意瞞著不說,如果你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就要放棄我們母子,我不但不會纏著你不放,還會走得遠遠地,我們永不再見!」這不只是威脅而已,她說到做到。

  她話說完後,失望地看著仍沒有反應的他,絕望的淚水在轉身時不受控制地滑落,他的無動於衷讓她心寒。

  這次,她決定徹底走出他的生命,他們之間將不再有任何交集……

  毫不留戀地扳下門把,才要打開門,棨武卻突然從身後牢牢抱住她,頸後傳來他心痛的嘶鳴聲。「不要走……我不准你再消失不見,我不准……」

  她的一句「永不再見」,幾乎嚇得他魂飛魄散。纏在她腰上的手也隨著他的吶喊而逐漸縮緊,幾乎絞斷她盈盈一握的纖腰。 他絕對不要再回到那段沒有她的日子,那段宛如行屍走肉的日子! 雖然這幾天避不見面,但起碼還知道她的所在,至少她仍在自己掌控得到的地方;他無法想象倘若她再度隱沒在茫茫人海,自己是否會瘋狂?!

  他要忘了她根本是天方夜譚;她早已侵入他的骨血之中,不是說忘就能忘得了的——

  他的桎悎引來她輕微的抗議。「痛……你弄痛我了……」 雖然她嘴上喃喃抱怨,但心裡可暖著哩!從他急切的吶喊聲中,她非常確定他的心中仍有她,而且所占比例非常重。

  還好她來了,要不然又是另一個八年……

  雖然手勁稍松,但他仍將她因牢在懷中,堅決地說道:「我絕對不讓你走!」 霸道的話裡有著濃濃的恐懼。

  他怕啊!怕自己的心隨著她的離開而再度荒蕪、死寂……

  雪峰轉過身子跟他面對面,開始算帳。「那你為什麼故意躲我??」

  溫柔地拭去她殘留在頰邊的淚,眼中有著自責的悔恨。「是我沖動地妄下斷論,誤以為你殘忍地不讓我和永璇父子相認,更以為一這表示你不願再給我機會,這個結論讓我心灰意冷,才會決定刻意疏遠你。」他認真地解釋自己的心情。

  「原來你是故意讓我傷心難過的……」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又來了,雖然一道黠光從她眼中閃過,但棨武急於為自己辯護沒有發現,還是落入她假哭的陷阱中。

  這個可憐的男人拚命道歉謝罪。「別哭、別哭,你的淚揪得我的心好疼!」他手忙腳亂地安撫她。「雖然刻立息疏遠你,但見不到你,我卻更難受,飽受理智和情感交戰的折磨。」

  「那你…愛我嗎?」她的頭垂得更低,羞赧地問出八年前就曾問過的問題。

  雖然之前他曾說過愛她,但她並沒有真實感,如今她要再聽他親口說一次。 雖然八年前她失望了,但她確定今天絕對可以如願以償;他的慌亂更讓她確定自己的判斷正確,他愛慘她了!

  「我當然愛你!要不然我不會一聽到你說要離我遠去,就差點心痛而死!」他想都沒想,理所當然地回答,他狂亂的心跳到現在還沒恢復正常呢!

  「你真的對葉燕莎已經沒感覺了?」她還是放心不下這個隱形殺手,雖然未曾謀面,但她的情路因為她而格外難行,想忘都忘不了!

  「除了你,我不會再對其他人動心,你將是我唯一的情人。」話裡明顯地將葉燕莎屏除在未來的生命之外。 雪峰借著低頭的動作,掩飾臉上藏不住的燦爛笑意。總算抓住他的心了,這次,無論如何她都要緊緊抓住不放!

  胡裡胡塗被拐去一輩子承諾的他,心驚瞻跳地問道:「那妳呢?你愛不愛我?」

  說實話,他實在沒什麼把握,人家不是常說「女人心海底針」嗎?他看不清她的心。

  羞得滿臉通紅的她不好意思地將臉埋得更深,輕如耳語地低喃。「如果不愛你,我就不會厚著臉皮強行闖關,只為了見你一面。」

  棨武忍不住一陣狂喜襲來。稍微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非常高傲的人,若非真心相許,她絕做不來這種「丟臉」的舉動。

  他顫抖地抬起她暈紅的臉,緩緩地垂下頭深情吻上睽違八年的紅唇……

  總算又一讓他再度擁有她,他生命中的珍寶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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