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懷孕了?
封元笙雙手撐在唐舒雅身旁,看著她沉睡的臉不語。
她懷孕了竟然還這麼不要命的用身體去擋拳打腳踢,若不是剛才手下上來報告在門口撿到的兩把武士刀上佈滿被子彈切壞的缺口與凹陷,他甚至不知道她還遭受槍擊。
這女人的膽是鐵做的嗎?!
「不要碰別人的東西。」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封元笙轉頭。
雷子見臉色鐵青的撐著門板,從他喘氣的動作看來,似乎是一路跑來的。
封元笙站起身,表情沒有比雷子見好看太多,嚴肅的走出去。
「你跟我來。」
※※※ ※※ ※※※
封元笙與雷子見兩人關在書房裡,為了避免愛偷聽的封小緞偷聽,門前還站著封元笙的保鏢。
「豪豪,為什麼哥哥要這麼生氣的把子見叫到書房裡去?」封小緞拉拉軍豪的袖子。
「兩個男人搶一個女人,總是要先打一架分出勝負,不過打架的過程在這裡就省略了。」
「為什麼?」她天真的抬頭問。
「因為有只公狗已經先撒尿畫地盤了。」
「公狗?誰呀?」什麼公狗撒尿畫地盤?她都不懂。
「就是……話說回來,我應該要先找你算帳才對。」軍豪似乎想到什麼,瞇眼瞅著她。
「啊。」封小緞緊張的鬆開小手,緩緩後退。
「你為什麼甩掉保鏢?如果你沒有甩掉他們,舒雅根本不會受傷。」
「可是……我很生氣呀……」
「生氣?生氣得提早回來,沒辦法去看魚尾獅?」一想到受傷的有可能是她,他的聲音不禁提高。「你一定要這麼任性嗎?」
「我……嗚……你好凶……」
「我凶?!」軍豪生氣的抓住她的手臂往臥室走。「我一直都太寵你了,才會讓你越來越任性,連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顧,也不顧我有可能失去你的感受!」
「不……不要啦……」封小緞扁嘴,臉頰卻異常紅潤。「我、我如果也說我懷孕了,你……你是不是可以不要在床上罰我?」
疾走的步伐煞住。
「你有嗎?」
封小緞嬌羞的低頭。「沒有。」
「很好。」再度起步,「你只有在床上才會乖,不要怪我總是用這種方式讓你聽話。」
「等、等一下——」
「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
「不是啦!臥、臥室被雅雅霸佔了……」
男人急切的步伐再度煞住,臉上出現懊惱的表情。
看見封小緞逃過一劫的表情,軍豪更生氣,突然,他的心情詭異的轉好,朝她露出微笑,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沒關係,你有一間跟臥室差不多大小的玩偶室。」
「什、什麼?!」
※※※ ※※ ※※※
「為什麼舒雅會被打成那樣?」雷子見臉色非常難看。
「她為了保護小緞,一個人對付將近十名混混。」封元笙的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去,兩個男人都為了同一個女人擔心。
「那些人是衝著你來的。」雷子見眼神中充滿責備。
「你的話聽起來像是肯定句。」封元笙手擦腰,輕蔑一笑。
雷子見雙臂環胸,靠著身後的牆與封元笙對峙,高大的兩個男人讓書房裡的溫度頓時降到冰點。
「她永遠不會是你的。」
「你的話明顯有語病。她未婚,也沒有男朋友,任何人都有機會得到她,包括我。」
雷子見從齒縫間進出字句。「那不代表她沒有男人。」
封元笙收起笑容,「你的意思是,你是她的『男人』?」
封元笙的話只能換來雷子見抿緊唇,怒而不言的表情。
兩人再度無言槓上,可憐才剛裝潢得美輪美奐的書房,竟然淪為兩個男人的殺戮戰場。
「醫生說她只是皮肉傷和輕微腦震盪。」
「我希望你複雜的背景不要危害到舒雅的安全,更不希望你的事再度讓她受到波及,尤其她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室內再度陷入沉默,兩人看著對方的眼神充滿敵意,恐怕稍有不慎,開打在所難免。
「我向她提議過,要她做我的女人——」
雷子見不等封元笙把話說完,一個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體格不相上下的兩人繃緊全身肌肉,誰也不讓誰。
「你想都別想!」
「很難說。」
雷子見怔忡,不相信唐舒雅有可能已經成了封元笙的女人。
「你說謊!」
「哼。」封元笙冷笑。
雷子見憤怒的將封元笙推向書櫃,撞得玻璃門匡啷響,封元笙仍舊發出冷笑,彷彿在嘲笑雷子見的愚蠢。
「雖然你們在相同的地方工作,但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從她眼前消失,何以如此確定她不會愛上我?」
「她愛的是我!」
「是嗎?」
雷子見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確實無法肯定唐舒雅是不是愛著他,但他卻很清楚的知道,縱使他逃避了一個月,重回以往遊戲花叢的生活,卻始終無法將唐舒雅的倩影從腦海中刪除,他越發想念她就越發卻步。
一開始她會打電話找他,他不接,直到某天,手機上不再出現顯示她號碼的來電,他反而恐慌了。
「舒雅未婚,所以沒有所謂先來後到的問題,誰都能贏得她,我有十足的把握能得到她。」
「你作夢!」
從小被訓練成能夠單槍匹馬直闖敵營打掛一窩混混的封元笙,輕輕鬆鬆解除身上的箝制,整整被拉皺的衣服、領帶,挑釁的橫了雷子見一眼。
「你認為在自己消失了一個月後,舒雅還會愛你嗎?你憑什麼這麼有自信?」
「或許你在黑道能呼風喚雨,但我也同樣有能力讓你的一切瓦解!」
封元笙戳戳他胸膛冷笑。「相信我,你的『能力』距離台灣太遙遠,得到一個女人對我來說簡單得像吃飯,在你的『能力』還未在台灣發揮影響力之前,舒雅已經是我的人了。」
雷子見不再跟封元笙囉唆,直接賞他一記右勾拳,完全沒料到雷子見會失控到使用暴力的封元笙,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就是左臉吃了一記結實的拳頭,整個人踉蹌了下。
「如果你想看她遭受不聿,就讓她待在你身邊啊!」
封元笙泰然自若的用拇指擦拭嘴角滲出的微量鮮血。「她待在你身邊就會幸福嗎?」
「你!」
「原來你也會打架,我以為你只會像個白癡似的對人微笑,沒想到隱藏在笑臉背後是這麼虛偽、深沉的個性。」
雷子見再度出拳,不過這回沒這麼好運氣,半途被封元笙截住,手勁一扭便將他的手臂扭壓在背後。
雷子見怒不可遏的踢出長腿,封元笙也不是省油的燈,抬腿相向,高頭大馬的兩人頓時扭打成一團。
「我絕對不會讓舒雅落到你手裡!」雷子見將封元笙壓向牆面,黑瞳中的火苗轉為森林大火。
「我很願意和你耗下去。」封元笙冷笑一秒,隨即厲色以對。「她懷孕了。」
雷子見完全愣住。
此時,書房門被推開,來人看見他們扭壓在牆壁上,正面相貼的曖昧姿勢,再加上剛好只聽見封元笙話裡的最後三個字,霎時臉部扭曲。
兩人同時望向門口,一時間三個人全都說不出話來,你看我、我看你,直到來者「禮貌」性的打破沉默。
「雷先生。」
「你為什麼知道這裡?」雷子見看著此時此刻不該出現的副侍衛長,心情極度惡劣。
現在除了唐舒雅的事以外,其他事情他無力也不想去解決!
「有事向您匯報。」
封元笙推開賴在身上的雷子見,轉身掃視原該守在門外的保鏢,發現他們被兩名西裝筆挺戴墨鏡的男子制伏在地上,臉色變得很難看。
「叫他們放手。」
副侍衛長看著雷子見,等待他的命令。
「雷子見。」封元笙怒不可遏。
黑道保鏢隨隨便便就被人制伏在地上成何體統,他還能放心讓他們在身邊保護嗎?
雷子見煩躁的抓著髮絲,出聲要他們退到屋外去。
得到命令,兩名隨扈乖乖離開。
「你是誰?」自己的勢力一再被挑釁,封元笙簡直快氣炸了!
「奧梅克皇室副侍衛長。」
雷子見睞向封元笙。「我說過,我也有能力,現在看來似乎佔了上風。」
「舒雅知道你的特殊身份?」
封元笙的話命中要害,讓雷子見無言以對。
「看來她不知道了。這麼說來,你本來只是打算玩玩她而已是嗎?嗯嗯,我明白,男人都會有生理上的需要,而舒雅恰巧離你最近,省了你出去找女人的麻煩,難怪一得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胡說!」
「難道不是嗎?那麼你怎麼解釋消失的這一個月究竟在做什麼?我聽小緞說,就連工程你都是用電話遙控的方式要工頭監工完成的,看來你是想徹底從她的生命裡消失,既然這樣今天又為什麼突然出現?」
「我沒有義務對你解釋!還有,你說她懷孕了是怎麼回事?」
「她懷孕一個多月,不過依照你這陣子的行為看來,大概會直接將她肚子裡的孩子推到別的男人頭上。」封元笙堅定的睇住雷子見。「這個孩子我認了。」
「你說清楚!」雷子見對著封元笙離去的背影咆哮,卻喚不住封元笙下樓的速度。
副侍衛長驚訝的看著眼前像野獸般失控的男人,實在很難和以往總是笑容滿面的三王子聯想在一起。
雷子見也無法相信自己真實的性情因為唐舒雅而表露無遺。
他一直都掩飾得很好,總是給人溫和愛笑的印象,這是他對付所有人的保護色,就連當初對待唐舒雅時都是用這樣的表情讓她喜歡上自己。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是他從小便參悟的道理,一直以來屢試不爽,現在卻因為她,假面目徹底瓦解!
「王子。」
「其他人的事都與我無關。」雷子見劈頭將話說絕。
「但是殿下至今音訊全無——」
「那是你的問題。」
「王子,難道您不憂心殿下的安危嗎?」
雷子見無法苟同副侍衛長的話。「把他搞丟的是你們,要跳腳的也是你們,關我鳥事!」
副侍衛長驚駭的盯著雷子見。
「王子……」怎、怎麼可以說出這麼粗俗的話?
「如果不想聽見我飆出更難聽的話,現在馬上離開。」
「可是殿下……」
「要找人擔心、要人給意見,都去找那個死老頭子!」
雷子見頭也不回的走出書房,筆直往對面臥室走去。
※※※ ※※ ※※※
怎麼會傷成這樣……雷子見緩緩在床邊坐下,伸臂撐在唐舒雅身旁,俯身想仔細看清楚她臉上的傷,越看他的心情越糟。
她的左額際有一大塊淤青,臉上多處挫傷,身體的痛讓秀氣的眉在睡夢中仍皺緊。
他執起雪白小手,手背上有被踩傷的痕跡,蔥白的無名指微腫,手腕上也是淤青。
雷子見發現原就瘦弱的手腕,此刻腕骨較記憶中還明顯,他急切的拉高手臂上的七分袖。
「該死!」
她怎麼會瘦成這樣?!這樣的手臂隨便一折就會斷掉,而她竟然想用雙手保護小緞,該說她不自量力還是傻!
雷子見沒發覺自己的眼眶早已泛紅,他只覺得有些刺痛,卻不知道自己的心正疼著。
「嗯……」床上的人兒痛得呻吟一聲,微微眨動眼睫,似乎快從昏迷中清醒。
「舒雅。」他輕聲叫喚,手指撫過她的臉頰,萬般心疼。
唐舒雅睜開眼,身體痛得她喊叫出聲,「好痛。」
「告訴我你哪裡痛?」他恨不得能幫她痛。
「全身都很痛。」
看見她痛到嘴唇泛白,他心痛得將她抱進懷裡。「你該死!逞什麼強,你以為自己有幾條命,居然想保護小緞!」
唐舒雅想起了昏迷前被痛打的畫面,不禁害怕得直發抖,這讓雷子見更加不捨,將她抱得更緊,不管她是不是會被抱痛。
「小緞沒事吧?」
「她好得很!」他口氣極差。
「那就好……」
「那就好?!」他氣憤的推開她。「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有能力保護她?憑什麼認為自己能夠以一擋十,對付那些黑道混蛋?!」
「我……」唐舒雅不解的凝望他。
她不想去追問他泛紅的眼眶是怎麼回事,也不想問他為什麼如此氣憤,甚至害怕她會消失般的將她緊緊擁在懷裡。
因為那些都不關她的事。
她已經學乖了,不再因為他而讓自己的情緒有所起伏。
「你知不知道當軍豪告訴我你被一群混蛋攻擊時,我有多擔心?我心急如焚,害怕自己會來不及抵達救你,我怕你會遭到任何不測!」他將她擁進懷裡。「該死……該死……誰准許你有這種自信的……」
她真的不懂他。
若對她不是認真的,又為什麼要發抖?
「我沒事。」
「見鬼的沒事!」
他的懷抱好溫暖,聲音還是一樣好聽,他的在乎像毒藥一樣容易讓人上癮……唐舒雅猛地從陶醉中清醒。
不,不,她不可以再被騙了,他只是想玩玩她。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女人在電話裡怎麼說的,也絕不會忘記他為了躲開她,連工程都不願來親自監工了。
他根本不在乎她!
唐舒雅猛地推開雷子見。
「你怎麼了?」
「我、我想回家了,這裡是小緞的新房,我不能霸佔著,工作已經完全結束,我要回家了。」
她不願看他,急著下床穿鞋。
「你受傷了啊!」
唐舒雅穿好鞋後從床上站起,馬上一陣暈眩,雷子見連忙扶住她,但隨即被她推開。
「沒事,你放手,我可以自己走。」
雷子見這時才發覺她不對勁了。
「舒雅,看著我。」
「我、我要回家,我還要打電話給虹文,告訴她晚上一起吃飯……」她推開他伸來的手。
雷子見徹底被惹毛,伸手抓住她手腕,將她拉進自己懷裡。
「你在躲我嗎?」
唐舒雅低頭不語。
「看著我。」
見她不願看他一眼,雷子見索性扳起她的臉,再問一次。
「你在躲我,你不願見到我是嗎?」
「玩躲貓貓的是你,是你不願意見到我。」她怒瞪,眼眶裡含淚,卻死都不想讓它們掉出眼眶示弱。
「舒雅……」
「如果你每次把女人都用上自己的人脈,早晚有一天你在人際關係上會是三級貧戶。」
「我沒有玩弄你。」
他的話引來她自嘲的笑。「原來我們連這種關係都稱不上。」
「唐舒雅。」
「我想我們的關係就到此為止,你的大力幫助我已經用自己的身體償還了,從下一刻起,我們是陌生人,就算在路上碰見也都當作不認識吧。」
「辦不到!」
當他已經釐清自己的想法後,她卻反而要離得遠遠的,恕他辦不到!
唐舒雅皺眉。「你的意思是說,做幾次愛還不夠償還那塊木頭?」
她話沒說完,雷子見便已封住她的唇,懲罰的狠狠吻住她,讓她知道她說了什麼讓人生氣的話。
「放……放手!」
她使勁推開他,下一秒,揚起手賞他一記熱辣的巴掌。
「你玩夠了嗎?」
「舒雅……」
「走開!我永遠都不要看見你!」唐舒雅轉身往門口走。
「你知道自己懷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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