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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江曉嵐]浪子說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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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07:13 |倒序瀏覽 | x 1
浪子說不! 作者:江曉嵐

她這堂堂食品學碩士竟淪為──商業間諜,
只為偷得那讓外公病倒的餅乾配方,
不過這敵人頭子果真有眼光,知道聘她來當廠長,
但這廠長的工作范圍還真廣,除去如影子跟隨不說,
連他潰堤的欲望都得兼顧,不意她還來不及下手,
他那機密文件卻已有大半「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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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07:35
楔子

  十年前那一個炎熱的夏日午后……

  翠川绮羅站在一片藍色大海前。

  陽光下的大海,波光粼粼,恍若一顆顆亮眼的金黃色寶石鑲在碧色汪洋里,間或幾只盤旋的海鳥于海面上輕點,這是一幅美麗的景象。

  但是,面對著海洋的她卻哭泣著。

  在她眸底的那片大海里,風景大致美麗,而她墨色瞳孔的視焦卻集中在一個毫不起眼的黑點上。

  因為,那是她母親最后的身影。

SOGO超級版主

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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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01:09: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好黑啊!

  綺羅伸出雙手,努力的睜大雙瞳,她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黑暗淒迷的世界裏。

  突然,她聽到一絲聲響。

  “誰?”她茫然的搜索著。“是誰?”

  哢的一聲,仿佛有人扭開了電燈,使她的眼前頓時明亮,她看到了一片大海。

  那是記億裏的那片大海……

  還記得那是國小最後的暑假,下午她拿著畢業証書跑回家裏,四處尋找媽媽,但是家裏空無一人。

  “媽,你在哪里?”她跑遍了這棟與母親相依為命的靠海小屋。“媽?”

  當她奔進母親的房間時,只見窗門大開,米黃色的窗簾隨風翻飛,從窗戶向外望去,美不勝收的海景盡入眼底。

  一陣低回曼妙的音樂自床頭櫃上那台老舊的錄音機傳來,那是母親最愛的一首歌CarelessWhisper,一首母親每每聽了都會傷心落淚,感動不已的英文情歌。

  她也愛這首歌,綺羅跟著輕輕的哼。

  不知因何牽引,她踏出腳步,來到窗前,閉眼聆聽海浪的聲音。

  然後,她緩緩的睜開雙眼,在她看到沙灘上一個背對她的身影不尋常地漸往大海走去,她心疼痛萬分的糾成一團。

  “媽!”她不安的大喊著,匆匆下樓。

  綺羅沖出家門,往海邊跑去,沿途放聲哭喊。“媽!”

  母親離她愈來愈遙遠,她痛徹心扉的哭叫,一不小心,腳步一個踉蹌,跌倒在沙灘上。

  在塵土飛揚中,她看到母親的身影漸漸成了一個點,顫抖的雙腳撐起了直打哆嗦的身軀。

  “媽,為什麼?媽……”終於,母親消失在綺羅模糊的淚眼中。

  “媽!”

  綺羅尖叫的自床上驚醒,雙手緊揪著疼痛的胸口。

  十年過去了,她依舊走不出母親在她面前自殺的陰影,老是反反復復的做著同樣的惡夢,無論做了多少次心理醫療,依舊掙脫不了這個夢魘。

  “叮叮……”床頭櫃上的鬧鐘突然響起。

  “噢!”她的心驚跳了下。

  別再想了!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她不能遲到。

  甩甩頭,匆匆從床上跳下,她加快腳步進盥洗室梳洗。

  戴上學士帽,身披學士服,手裏拿著畢業証書,今天綺羅要從東大畢業了。

  “綺羅。”

  “院長!”綺羅走出穿堂,奔向一名慈祥的老婦人。

  “恭禧你。”

  “你來了我真高興。”

  “你是我們院裏最優秀的孩子,你的畢業典禮我無論如何也要來參加。”

  “謝謝你,院長。”綺羅眼眶濕潤的望著她。

  院長在她十二歲喪母那年收留了她,因此就非常疼愛照顧她,一直到她十八歲考上大學那一年才離開孤兒院!獨自一人來到東京,不過在這四年裏她一直有和孤兒院裏的師長保持聯絡。

  “綺羅,畢業後有什麼打算?”

  “院長,首先,我想見我的資助人,當面跟他說聲謝謝。”這些年來,要不是這個匿名資助人的資助,她是沒有辦法這麼無憂的求學,而且,他對她相當呵護照顧,不時寫信來噓寒問暖。

  她生活上的物質享受優渥,這名從來不露面的監護人是她最感激的人,一直以來,綺羅總想和這個恩人說聲謝謝。

  “這……”院長面有難色。

  “院長,我真的好想見見他,請院長幫幫忙。”

  “綺羅,當初你的資助人資助你,大概是抱著為善不欲人知的心理,不只以匿名方式,還曾特別囑咐我不能向你透露他的任何事情。”

  “為什麼呢?”她懊惱的蹙眉。

  “別想那麼多了,踏出校園,你的人生才正要有一個新開始,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你全心去應付,和資助人見面這檔事,以後再說吧!”

  “院長,你告訴我,我不會打擾他的生活。”

  “綺羅,我答應過他,我不能告訴你。”院長困難的搖搖頭。

  “不然,我只要偷偷看他一眼就好,院長,求求你。”綺羅懇求著。

  “可是……”

  “求求你!”

  “好吧!不過你得答應我,絕不能讓對方發現。”

  “嗯!”綺羅大力的點點頭。“謝謝你,院長。”

  “其實讓你知道他是誰也不是什麼壞事……”

  台灣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綺羅拖著行李箱,心裏五味雜陳的踏出機場大廳。

  沒想到,她的資助人竟然是台灣人……

  媽,對不起,我曾經答應你這輩子絕不踏進台灣半步,但是……這回她不是故意毀約的,誰知道會那麼巧,資助人居然是台灣人,因為對方多年的照顧,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去跟他說聲謝謝,即使是偷偷的看他一眼也好。

  陽光灑在她臉上,她仰起臉龐,瞇著眼望向無雲的晴空。

  這個地方……也是爸爸的故鄉。

  爸爸比媽媽更早離開她,媽媽給她的印象中爸爸的心全系在一個叫倪瀲灩的女人身上,心裏已沒有多餘的空間容納她們母女兩人,這是她的恨,也是她的怨。

  算了,她不會跟台灣有太多交集的,在看到資助人之後,她會立刻離開這裏。

  伸出手,招來一輛計程車,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目標,不在台灣有任何逗留。

  在下榻的旅館稍作停留,綺羅便來到天母的一座豪宅前,手裏緊捏著一張院長抄寫資助人地址的紙條。

  她帶著興奮的心情移近豪宅,深呼吸一口氣,平撫心悸。

  一抬眼,她看到在大理石的牆上嵌有兩個字。

  “槐園……”她嘴裏輕輕的念著。

  好美的名字呵!

  頓時,她想起了父親。

  爸爸叫慕槐!真巧,她的資助人就住在這座由槐樹環繞的別墅。

  綺羅的心裏當下多了許多莫名的猜想,也許她的資助人是父親的友人,抑或是父親的親人也說不定……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父親是個孤兒。

  一思及此,她不禁嘲弄的輕笑。

  孤兒,她也是孤兒,這是否是一種遺傳?

  別想了!她是來尋人,不是來悼思的。

  綺羅鼓起勇氣,按了一下門鈴。

  “叮咚!”

  沒多久,有個老人來開門。

  “老伯你好,請問你是……”她不能報上姓名,院長特別交代,她只能偷偷、祕密的看看資助人,就算當面和他對上,也不可以讓對方知道她是誰。

  老人看到她顯得很驚訝。“小姐,你是不是按錯門鈴啦?”

  不會吧?“老伯,請問你這裏的住址是不是……”她把抄來的地址拿給他看。

  “是這個位址沒錯,可是,除了倪小姐之外,應該不會有人來這邊。”老人困惑的看著她,口裏念念有辭。

  “倪小姐?”綺羅同樣也是萬般不解的看著他。

  倪……她最痛恨的一個姓氏。

  “小姐,我看你是抄錯地址了吧!”

  “不可能!這麼重要的東西,院長怎麼可能會抄錯。”

  “好吧!小姐,請問你要來這裏找誰?”

  “嗯……請問你家主人在嗎?”管他的,乾脆直接找上資助人,只要她不報上姓名,跟他說上謝謝即可,這樣對方也不會知道她是誰,不就不會破壞和院長的約定。

  “你是要找倪小姐嗎?”

  “倪小姐?你家主人嗎?”

  “原來你根本不知道我家主人是誰。”老人恍然大悟。

  “她是我的大恩人,我是來謝謝她的。”

  “是嗎?”老人點點頭。

  “你可以告訴我她的姓名嗎?”

  “她是你的恩人,你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老人瞇著眼望向她。

  綺羅頗感汗顏的輕語。“嗯!你家主人幫助我很久,卻從不透露她的姓名,所以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倪小姐就是心地好,”這點他毫不懷疑。“她老是喜歡幫忙人,卻什麼都不說,外人不瞭解她常常誤會她,就連她那四個兒子也是,她真是個善良的蠢人,從不替自己辯護,任由外人怎麼污蔑她也不反駁,哎……我這老頭看了也為她不平和心疼啊!”

  “她果然是個大好人。”她欣慰的嘆道。“對了!老伯,請你告訴我她的名字好嗎?”

  “好吧!希望我告訴你以後,如果有機會你能多少替她澄清,少一個人誤解她也好。”老人微笑道。“她叫倪瀲灩,是個專業的攝影師,也是赫赫有名震東集團的千金。”

  “倪、瀲、灩!”綺羅難以實信的瞪大眼,內心極度震撼。“你家主人真的叫倪瀲灩?”

  “是啊!你知道她嗎?”

  她怎麼會不知道那個奪走她所有幸福的女人!

  她原本該有個幸福的家庭,有疼她的父親,有愛她的母親,不用住在孤兒院,會有父母的栽培,會在溫馨美滿的家庭中長大,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般無依無靠。

  她恨倪瀲灩!她恨!

  見她變得咬牙切齒的模樣,老人不解的望向她。“小姐,怎麼啦?臉色突然那麼難看?”

  “老伯,我再問你一次,倪瀲灩真的是這棟大宅院的主人?”綺羅顫抖著唇瓣問。

  這位小姐也許是一時難以相信,自己的大恩人竟然會是堂堂震東集團的千金吧!“是啊!倪小姐是槐園的主人。”

  “我終於知道它為什麼叫做槐園了!”綺羅心裏波濤洶湧,滾滾的怒潮翻騰不已。

  太無恥、太惡心了!倪瀲灩搶了別人的丈夫居然還這麼不知廉恥,毫不避嫌的把自己的宅院以他人丈夫的名字命名,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你知道?”

  “因為一個叫俞慕槐的男人不是嗎?”綺羅以冷凝的口吻道。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可是她的父親!

  看來這位小姐和倪小姐關系匪淺,居然也知道已故的俞先生,他可不能怠慢她。

  “小姐,對不起,盡顧著跟你談話,倒忘了請你進門喝杯茶,你瞧我這老頭沒記性的,快快請進。”老人熱絡的請她進門。

  “不,我不進去倪瀲灩的地方。”媽媽泉下有知也不會原諒她的。

  綺羅轉身就走,怨憤的淚水掉落眼眶。

  “小姐,慢點,你不是要找倪小姐嗎?”老人在她身後叫喊。“小姐、小姐,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姐!”綺羅招了一輛計程車,快速上車離去。

  為什麼?為什麼……

  在熱鬧的臺北街頭下了車,綺羅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

  難怪,難怪她的資助人遲遲不肯透露姓名,原來她是她這輩子最痛恨的人。

  雨總是在人最失意的時候點點下了起來,冷冷的打在她身上。

  倪瀲灩為什麼要資助她?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是為了要更加羞辱她?還是她覺得讓媽媽痛苦不夠,要讓她這個做女兒的也痛苦一輩子!

  而她真的讓她感到無比的自責,她的確是跌入痛苦的深淵。

  她真的好自責,竟讓仇人扶養了這麼多年,卻毫無所知,還心存感激,她怎麼對得起媽媽啊!

  雨愈下愈大,就像是自責跟悔恨的箭狠狠地刺在她身上。

  她對不起媽媽,媽媽如果知道她今天所有的一切,全是拜倪瀲灩的恩賜,一定死也不會瞑目的。

  “嗚……”綺羅憤恨不平的啜泣著。

  倪瀲灩資助她的目的,就是想看她知道真相後內心的煎熬與責罰嗎?她是要徹底踩碎她做人的自尊吧!

  她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奪走媽媽的幸福跟生命不夠,現在還一手碾碎她在失去一切之後唯一所擁有的尊嚴,她為什麼要這樣欺負她們?

  綺羅真不敢相信,她吃的、用的、穿的……生活上的所需,每一樣都來自于倪瀲灩。

  在她從大學畢業,准備在社會上一展長才,她竟然發現今天的自己全是仇人惡意的栽培,她該怎麼去承受與接受這個事實。

  倪瀲灩為什麼不多少替她想,當她知道真相,這對她會是一個多大的打擊,甚至足以把她身為人的價值完全給抹煞掉。

  她想死,想跟媽媽一樣跳入海中!

  開著敞篷跑車,一路呼嘯而過,邦喬飛震天價響的搖滾樂在臺北街頭播送。

  突地,一滴雨水滴在倪鏡臉上,“shit!”

  又一滴雨落在他手上,“媽的!”

  再一滴雨、再一滴雨、再一滴雨……

  “去他娘的!”倪鏡掃興的按了一個鍵,黑色車篷自動蓋上。

  放在駕駛座旁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沒好氣的接聽,“喂?”

  “幹麼,吃到大便啦?”傳來的是四弟倪轍的笑聲。

  “又沒把你吞下肚子。”聽到兄弟的聲音,倪鏡又有心思開玩笑了。

  “老大,今天是老娘出院的日子,再怎麼說你都該回來陪她吃晚餐吧!”這會又變成倪雋的聲音。

  “你們三個陪她吃就好了。”他才不想去伺候那個女人,多沒骨氣。

  “老娘沒看到你會很難過。”倪照把發言權搶了過來。

  “哈、哈、哈!”倪鏡乾笑幾聲,笑聲裏包含無限嘲諷。

  “別笑了,鏡,你是老大別帶頭作亂,老娘的身體可不比從前,她的肺積不了太多氣。”倪照沉聲道。

  自從上回尹楓攻擊舒蘋,倪瀲灩替她挨了一刀後,他心裏一直深深自責。

  “有你們三個幫她看顧身體,外加三個媳婦,相信倪瀲灩很快就能恢復元氣,再變回一隻花蝴蝶。”倪鏡才不把老二透心涼的聲音當一回事,仍一徑的漫不在乎。

  “鏡!”倪照的聲音裏多添幾分嚴厲。

  “鏡,無論你想去哪里,先回來一趟。”倪轍揚著聲音說。

  “不要。”倪鏡抬高唇角。“轍,我想去鋼管PUB,你想不想來?”

  “不想!”倪轍斬釘截鐵的拒絕。

  “轍,這裏隨便一個鋼管女郎的身材,也比你那個掂掂沒三兩肉的孫芸芸來得好。”他利誘著。

  “放屁!”倪轍的斥罵聲發火的傳來。

  “不信就來比較比較啊!”倪鏡壞心眼的鼓吹。

  “下——流!”倪轍拉長聲音。

  “轍,有比較才有進步,來看了你才會知道孫芸芸有多渺小,她根本不值得你為了她放棄滿坑滿穀的花朵。”倪鏡繼續散佈他邪惡的灰色思想。

  “你要爛就自己爛,不要把別人想得跟你一樣齷齪。”倪雋鄙視的聲音突然自彼方傳來。

  “我可齷齪得很快樂,哈哈!”倪鏡瞇起眼睛大笑,但是下一秒——

  一陣尖銳的煞車聲響起,驚撼了路口每個人的心臟,只見一輛銀色的敞篷跑車擦撞到一名年輕女子。

  “鏡!”手機那頭三兄北的聲音同時響起。

  “媽的,我撞到人了!”倪鏡低咆。

  很快的,一群路人圍在倒地的女子身邊,而且有不少人對他這個肇事者怒目相向。

  “他媽的,我跟女人真的有仇,這女人想自殺為什麼不找別輛車,偏偏就挑上我這輛?”倪鏡還坐在車上,向他的兄弟抱怨。

  “你不趕快下車,還在說什麼鬼話!”倪轍抓著手機大叫。

  “快去看那女人有沒有怎麼樣!”倪雋也拉開喉嚨大吼。

  “那女的要是有怎樣,外公跟老娘一定會要你娶她。”倪照冷冷的威脅他。

  “該死!”本來還沒有很緊張,被照這麼一說,他倒真的提心吊膽起來。

  倪鏡關上手機,匆匆下車。

  真他媽的衰到極點!倪鏡又迅速拿出手機,撥了一組號碼。

  “一一九,這裏有個女人昏迷不醒,流了不少血,快派救護車過來,這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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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09:55
第二章

  倪震東站在醫院的急救病房外破口大罵。

  “你恨女人也不用恨成這個樣子,竟開車撞人!”

  倪震東的夫人倪方雲雖疼愛孫兒,也忍不住搖頭嘆氣。“真是造孽哦!那女孩子跟你無冤無仇,就因為生成女的,要白白讓你撞來洩恨,人家父母不傷心死才怪,唉!”

  “我現在先告訴你,要是那女孩子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沒有第二句話,你得把她給我娶進門,聽到了沒有!”倪震東漲紅著老臉大叫。

  倪鏡無語的被他們數落了好一陣子,在聽到這一句再也無法保持沈默。

  “什麼跟什麼,是這女人自己走路不看路,幹我什麼事?”

  “你說得是什麼鬼話!”倪震東繼續咆哮,完全不管整個醫院的人都在看他們一家子的好戲。“把人家撞出問題來不用負責?”

  “咱們倪家是養到什麼小孩啊!”倪方雲拿出手帕,微微啜泣。

  “喂!你們三個不幫忙,還在旁邊看好戲。”倪鏡心有不甘的瞪了杵在一邊納涼的兄弟們一眼。

  “是你撞到人又不是我們撞到人。”倪照面無表情的瞥他一眼。

  “而且外公、外婆數落得也沒錯,撞到人本來就要負責。”倪雋跟女友蘇爾芬攙扶著深受打擊的倪方雲,以譴責性的眼光看著他。

  “大哥,我真是替你感到汗顏,撞到人你居然還敢這麼理直氣壯的推卸責任,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良知跟羞恥心?”倪轍頭搖得好像脖子快斷掉了。

  “瀲灩,好歹是你兒子,你也來說說他,他對這個女孩做出這種事,咱們怎麼跟對方父母交代?”倪震東喊到喉嚨沙啞,在喝口水之前,找了個打手代替他上場。

  “說到對方的父母親,好像還沒有親人來看她呢!”孫芸芸搖搖倪轍的手臂,不解的四處張望。

  “不會有人來看她的。”倪瀲灩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幽幽的說。

  “倪阿姨,你怎麼知道?”一直坐在她身旁陪伴她的舒蘋,訝異的問。

  “她是個孤兒,從日本來找她的資助人。”倪瀲灩眼眶泛紅的道。

  從今天下午看守槐園的阿土伯打來的電話,說有個莫名其妙的女孩子登門找她,她便有些心神不寧;而方才見到躺在病床上的綺羅時,她險些崩潰,要不是舒蘋發現她在顫抖而攙扶住她,她一定會當眾跪倒在地,痛哭失聲。

  而她趁著混亂之際,暗中打電話到日本,和孤兒院的院長聯絡上,院長起初還不肯說,一直到她說出綺羅車禍的消息,院長才肯承認。

  “你知道她是誰?”倪鏡大叫。“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找機會暗算我,你故意讓那女的來撞我的車,然後再和外公外婆一起圍攻我,逼得我非把她娶回家。”

  這是什麼母親,心腸真是歹毒!在識破了她的詭計之後,他才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

  “就算是如此,我也不會找她來陷害你。”倪瀲灩垂淚道。

  “你少在我面前演戲,我不吃你那一套!”想把他當那三個不肖弟弟一樣耍,門都沒有!

  “你在說什麼?”倪震東震怒的大吼,看到女兒的眼淚他的心都慌了,可這做錯事的渾小子還死不悔改,他真的想跟他脫離爺孫關系。

  “我說我絕不上這個女人的當!”倪鏡堅決反抗到底。

  “這下我這個最小的也看不下去,你開車像是不要命,有哪個白癡會和老娘串通好來算計你,誰知道被你一撞會成了白癡,還是一命嗚呼哀哉?”倪轍分析給他聽。

  “總之,你不要想規避責任,那個女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你一定要負責到底。”倪照不想跟一塊朽木說那麼多,直接下了結論。

  Shit!他們這幾個是什麼兄弟,有異性沒人性,枉費他跟他們稱兄道弟了這麼多年,他真的是太失望了。倪鏡心裏滿是怨憤的看著他們。

  他對家人失望,殊不知大夥對他更失望。

  而此刻急診室病房內幾位醫生護士魚貫走了出來。

  倪瀲灩立刻沖上前。“醫生,她沒有事吧!求求你告訴我那孩子沒有事,求求你!”

  她焦急的樣子好像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她的孩子,倪家所有人既訝異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望著她。

  “夫人不用擔心,經過急救以後,大致己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傷患的頭部曾受到撞擊,所以不會馬上清醒過來,並需要留院觀察幾天。”醫生詳細的解說。

  “綺羅——”倪瀲灩一鬆懈,隨即昏倒在地。

  倪瀲灩醒過來第一件事就要下床。

  “瀲灩,你躺著、你躺著!”倪震東極力壓住她。

  “爸,我要去看她怎麼樣了?”倪瀲灩掙紮著。

  “瀲灩,你就躺著吧!那女孩沒事。”倪方雲看到女兒情緒失控的淚流滿面,內心有萬般的不舍。

  “媽,讓我看看她,只要看一眼就好,我要親眼見到她安然無恙。”倪瀲灩仍舊激烈的掙紮。

  “瀲灩,那孩子為什麼對你那麼重要?”倪震東不解的問。

  “難道你們還看不出來嗎?”倪瀲灩抽抽噎噎的哭道。“是慕槐……她是慕槐的孩子啊!”

  “慕……槐……是那個攝影師!”倪方雲心悸的問。

  “俞慕槐有孩子?”倪震東也很震驚。

  “他怎麼會有孩子?”倪方雲顫抖的問。

  “我也是在他死後才知道的。”倪瀲灩揪著胸口啜泣。“原來……他在認識我之前,已經在日本跟一個女人同居。”

  當年俞慕槐學成歸國,回到台灣與年方十七的倪瀲灩相遇,那一段像火花一般燦爛卻又短暫的愛情,最後在他的愧疚與自責、倪瀲灩的誤會與不解下,他們如火的激情終於褪去,而剩下的火苗從此深埋在她心中,只有在夜闌人靜才會在她心底幽幽竄燒。

  但也因此,開始她被外人稱為放蕩的生活,生下鏡、照、雋、轍一個個優秀的兒子。

  “慕槐死後不久,我根據他留下的一些蛛絲馬跡,找到了他在日本的女人琉璃子,沒想到他在第一次離開我之後回到她身邊,還生了一個孩子,給了琉璃子渴望的婚姻跟家庭,後來,慕槐終究還是離開她再回到台灣。

  “從他留下的日記來看,他是為了我才又回來的,但琉璃子認為是我搶走了她的丈夫,在慕槐死後,我只敢暗中注意她們,不露痕跡的給予幫助,沒想到……在慕槐死後三年的祭日當天,琉璃子竟然……竟然投海自盡,留下只十二歲的綺羅……”倪瀲灩坐在病床上泣不成聲。

  “天吶!難怪你那麼在乎她,原來她是俞慕槐的孩子。”倪方雲終於明白她那麼激動的原因了。

  因為那是她最愛的男人的孩子啊!

  “沒有親戚願意領養她,我怕她恨我,也不敢直接收養她,於是讓她住在孤兒院,一直以匿名資助方式幫助她,供她讀書、生活,現在她大學畢業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執著的找到台灣來,並去了槐園。

  “也許她是知道我就是她的資助人,絕望與氣憤之餘,選擇跟她媽媽走上同一條自我毀滅的道路,天吶!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害死了慕槐、害死了琉璃子,現在居然還……還把綺羅推到鏡的車輪底下……”倪瀲灩渾身發抖。

  “不是的、不是的!”倪方雲抱著她,心如刀割的痛哭失聲。“你受的折磨夠多了,老天爺,求你放過我的孩子吧!如果她真的曾經做錯過什麼,這幾十年來的折磨也該夠了。”

  “那孩子不會恨你的,如果她真的瞭解你。”倪震東強忍著淚水。

  “不,連我都無法原諒我自己,她怎麼可能會原諒我。”倪瀲灩虛弱又無助的倒在母親懷裏哭喊。

  “這不能怪你,那年你只是個十七歲的女孩子啊!如果更有誰犯錯的話,那個人絕對不是你,是俞慕槐!他不該不告而別,沒留下隻字片語,讓你幾乎發了瘋的尋找他,然後迷失在四個像極他的男人的柔情中。

  接著承受一連串夢滅與心碎,因為盡管他們都有某部分酷似他的特質,但他們都不是他,這世界只有一個俞慕槐,當你明白這一點,你早就已經傷痕累累,我恨他,恨他讓你受傷,是他一走了之,讓你為他受罪!”倪方雲一字一句聲淚俱下。

  “不要這樣說他,我好愛好愛他,要不是他認識琉璃子在先,要不是當初她來台灣找他,以死相脅逼他回日本,要是他能硬下心來拔除那株依附在他身上的菟絲花,要是我們都這麼殘忍的話,幸福是唾手可得的。嗚……”倪瀲灩難過的抽噎著。

  “你就別再說了!你明知道她心上最大的愛與傷就是俞慕槐,就別再揭她傷疤。”倪震東看著女兒哭得像淚人兒的模樣,一顆心像被千刀萬剮般。

  “我不說、我不說,瀲灩啊!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只要你高興就好。”

  “媽,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幸福是系在我所鐘愛的人身上啊!只要我的孩子快樂,我便能感染到他們的快樂,如果……”她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爸、媽,如果鏡眼綺羅……他們會是多麼完美的一對!你們說是不是?”倪瀲灩又哭又笑。

  “也許,這是我補償他們倆最好的方式。”

  倪鏡簡直無法相信連續劇灑狗血的劇情會在他的生命裏發生。

  他、媽、的,他居然會背到此等莫名其妙、毫無天理可言的地步!

  他的眼睛噴著火,兩道銳利的火劍直直剮弒著床上睜大無助雙瞳的女孩。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少在我面前演白癡,說!你是不是和倪瀲灩串通好來整我?”倪鏡急了,他絕對不相信這等衰事會給他碰上,他抓著她顫抖的手臂,猛力的搖晃著。

  “不——”綺羅微弱的哀叫。

  她的頭好暈,而他劇烈的搖晃使得昏眩更是加劇。

  “鏡,你放手!”剛進房的倪瀲灩一見撲了過去,抱住無助的她。

  “求求你,叫他們別再逼我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綺羅緊緊抓著她的手臂,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攀住一塊賴以為生的浮木。

  “好、好,你別怕,我不會讓他們逼你的,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沒有關系。”倪瀲灩摟緊懷中直打哆嗦的女孩,她好愛此刻完全倚賴她的綺羅。

  “你在說什麼屁話!”倪鏡暗忖,他就知道倪瀲艷這女人心存不良、居心叵測,她定是准備跟那個裝瘋賣傻的白癡聯手設計他,這口鳥氣他怎麼可能咽得下!

  “什麼叫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怎麼會沒有關系,你等一下是不是要說她被我撞得得了失憶症,所以我要負責!”

  “你當我死啦?”倪震東中氣十足的發出獅吼。“你把人家撞到腦袋秀逗還不用負責啊!”

  “媽的,誰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是真的那我認了,要是假的我幹麼犯賤讓人家耍好玩。”倪鏡死也不相信這事沒有人在搞鬼。

  “鏡,外婆很少說你,老實說你平常也很聽外婆的話,但這回的確是你先不對,你應該擔起這個責任。”倪方雲也忍不住開口了。

  “我……”連一向最不干涉事情的外婆也說話了,看來他這回是真的很難脫身。

  “鏡,你是應該在綺羅還沒有恢復前好好照顧她,畢竟她是因為你而受傷的。”倪瀲灩小心翼翼的說。

  “綺羅?”綺羅抬起迷蒙不解的眼,疑惑的望向她。“我叫綺羅嗎?”

  “嗯。”倪瀲灩朝她點點頭。

  “你知道我是誰?”她滿懷希望的問。

  “去你的,你要是知道她是誰,那她就歸你負責。”倪鏡手指著倪瀲灩的鼻子打斷她們的對話。

  “拜託你甘願點,今天要是我撞到人,我二話不說,絕對挑起責任。”倪轍拍拍倪鏡的肩膀。

  “鏡,一人做事一人當,你開車撞到人,沒理由讓老娘替你擔。”倪雋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道。

  “你就不要再逃避下去了。”倪照冷然的說。“你以為再掰下去就可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事,你已經不是小孩子,自己闖出的禍事自己收拾,別想推給任何人。”

  “夠了!你們三個不要再屁話一堆,我知道你們都是倪瀲灩的乖兒子,幫著她來整我,我是對你們三個心灰意冷。”倪鏡冷笑。

  “我才對你心灰意冷!”

  突然,有個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門而入。

  倪鏡渾身寒毛豎起、心驚膽跳的回過頭。

  呼!又多了一個重量級的人物。所有醫生護士看戲的心情更是興奮。

  “爸!”

  “聽你外公說,你開車撞到人還不准備負責是嗎?”淩霄——倪鏡的親生父親,一進門就找他做錯事的兒子算帳。

  “我……”媽的,外公好樣的,為了逼他就範,居然把爸也找來了!

  “你說啊!有種就大聲的說給你老爸我聽,你敢說看我會不會打死你!”淩霄在兒子面前揚起拳頭。

  倪鏡心裏嘔得要死,但是看到老爸快氣瘋了的模樣,他知道,若他還想活命的話,最好乖乖的,什麼話都不要說,讓老爸說。

  “哎!淩霄,算了吧!熄熄火,別讓這不肖的孩子氣出病來,是我們倪家不會教,才會教出這麼不成材的孩子。”倪震東心裏在狂笑,臉部表情卻裝得沉痛不已。

  哈哈哈!薑還是老得辣,倪震東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老謀深算,他就知道鏡在看了三個弟弟先後掉入女兒設下的愛情陷阱,這日絕對是抵死不從,所以他想到一個治這小子的好辦法,那就是把他敬愛的老爸挖來。

  倪鏡還算孝順,很少違抗父親,倪震東就是看准了這一點,才出此一計,看鏡半句話也不敢吭的模樣,此計果然奏效,嘿,孫悟空是怎麼也翻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的!

  “爸,你千萬別這麼說,是這孩子劣根性太強,自己不學好,怎麼能怪你。”淩霄為兒子感到汗顏,立刻轉頭惱羞成怒的說:“鏡,你說,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麼樣?”

  他還能怎麼樣?他要是敢說不,不是他傷重不治進太平間,就是老爸被他氣到腦溢血進手朮房。

  “好,我認了行不行!”倪鏡自認倒楣。

  “認了可以,接下來你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吧?”倪震東詭計得逞的揚高嘴角。

  “接下來,我要負責她一切的生活起居,噓寒問暖、呵護備至,最好是寸步不離,看能不能日久生情,然後如你們大家所願,走入結婚禮堂,對不對?”倪鏡極其嘲弄的揚高嘴角。

  “你知道怎麼做就好。”淩霄粗聲粗氣的對兒子說。

  “太棒了!綺羅,鏡肯負責,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不用害怕。”倪瀲灩轉身抱著她,歡呼大叫。綺羅偷偷覷著倪鏡,難以平復內心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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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綺羅坐在客房內,自早上出院來到倪鏡家里,除了倪瀲灩陪她吃過早餐,到現在晚上十點了,倪鏡根本不管她的死活,飯有沒有吃、藥有沒有吃,他才不理,任她一個人又渴又餓,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可憐極了。

  她下了床,走出客房,發現長廊上是一片黑。

  天吶!醫院的長廊不是都有點燈,為什么這男人家里晚上不開燈呢?她疑惑的忖著。

  綺羅雙手扶著牆壁,小心翼翼的踏出每一步。

  不料,她突然踩了個空,並在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什么事之前,她已經從樓梯上摔下來。

  “啊——”

  倪鏡在樓下的客廳看電視,聽到這一聲淒厲的慘叫,他興奮的跳了起來。

  “Yes!”他信步走向發出微弱呻吟的綺羅身邊,途中順便按開電燈開關。

  總算重見光明了,不過她也因此看見自己身上摔出的傷。

  “噢!”不是很嚴重,但也不輕了,綺羅看著自己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有的甚至還滲出微微的血絲。

  走近她的倪鏡,居高臨下的低睨著她,沒想過要扶她一把。

  她仰起頭來看他,他背著光,兩手環胸,剛毅的臉部線條籠罩在暗影中,使她恍惚中有一種錯覺,他就像中古歐洲的黑暗騎士,驃悍、威猛、冷漠、無情,美得令女人心碎。

  “你是故意把自己再搞得嚴重一點,讓我家那群愚蠢無知的老人再狠狠的批斗我是嗎?”倪鏡這個害人凶手臉不紅氣不喘的指控她。

  他叫管家把二樓走廊的燈全部關起來,故意要讓這女人摸不著路,摔成骨折最好,偏偏她只多了些淤青,這算什么,不能盡如他意摔斷她的腿或手,又讓人有把柄告他虐待,媽的,老天就是看他不順眼,故意和他作對,連設計陷害人,也會害到自己。她這副德行要是讓倪瀲灩看到了,像她這種把一塊錢看成一個洗臉盆大的人,他相信老爸絕對會全副武裝殺到他家來大義滅親。

  “我沒有。”剛才那陣跌,沒摔出她的眼淚,倒是他現回的控訴,輕易逼紅她的眼眶。“我不是故意的,因為真的太黑了,我看不到路,所以……請你不要生氣,對不起,我下次會小心的。”

  躲在廚房觀看的管家徐福心里直罵他的老板喪盡天良、禽獸不如。

  綺羅不敢坐在地上太久,她歪歪斜斜的站起來。“先生,我……肚子……”這真叫人難以啟齒。

  “大聲一點,你是說給地上的螞蟻聽啊!”倪鏡故意挑她毛病。“還是你根本徹底漠視我,把我當成螞蟻?”

  她緊緊咬著下唇,鼻子紅了,眼眶紅了,小小的肩膀極輕微的抽動。

  “不准哭!你敢哭就給我試試看。”倪鏡瞪著她,惡聲的威脅她。

  “對、對不……起,我真的肚……肚子餓、餓了。”她吸吸鼻子臉紅的說。

  真受不了她的結巴。“肚子餓了不會自己出來找東西吃啊!”難不成要他喂她,去!她想得美。

  “我就……就是出來找東西吃才……才跌倒的。”她還在解釋剛才為什么從樓梯上摔下來,不希望他誤會她。

  她說話可不可以不要結巴,能不能一次把一句話說完?“那就是你自己活該,到時倪瀲灩要是問起來,你一定要告訴她,是你自己走路不看路,不可以冤枉我。”

  這種話他也說得出來,他到底是不是人?躲在廚房偷聽的徐福懷疑他的老板根本不是人。

  “我知、知道。”綺羅乖巧的點點頭。

  知道就好。倪鏡轉身就走,他再也不想聽到她結結巴巴的話,那會要了他的命。

  “先生,你有什么東西可以給我吃嗎?”她很艱難的開口。

  倪鏡突然興起一股邪惡的念頭,他轉過身,走近她。

  “有,但是……”他毫不客氣的以手指勾掉她胸前的蝴蝶結。“你要陪我睡哦!”

  “陪你睡?”綺羅眨眨迷惑的眼,喃喃的重復他的話。

  “嗯……”他突地俯下身,把臉湊近她的頸項。

  他嗅到一陣淡淡的香氣,那是屬于女孩的馨香。

  恍惚間,他的神智仿佛醉了、迷茫了……

  這個不要臉的老板居然這樣占女孩子便宜!徐福義憤填膺的瞪著他的背影。

  “好啊!”綺羅忽地破涕為笑,他弄得她好癢。

  “好?”倪鏡抬起頭與她對視。“你為了一頓飯要跟我睡覺?”

  “嗯,我真的好餓哦!”她完全沒有羞怯的輕聲說。

  真是個不要臉的賤女人!“你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跟我睡?”

  奇怪,是他要她跟他睡覺的不是嗎?為什么他現在看起來像在生氣?“你給我東西吃,我陪你睡覺,這是你提出的條件啊!”

  倪瀲灩居然給他找來這種不知廉恥的蕩婦,他干脆去娶個妓女算了,倪鏡嫌惡的避開她。

  “先生,我願意陪你睡覺,真的,你可不可以先給我一些東西吃?除了早上和倪阿姨吃過一個總匯三明治,我到現在都還沒有……”他是在生什么氣,她吃過東西就一定會陪他睡啊,絕對說話算話,不會食言。

  “我要是讓你這種骯臟女人爬上我的床,我就不是人!”倪鏡發誓。

  “我骯臟?”綺羅的身子瑟縮了一下。“我……我每天都有洗澡,而且,我剛剛才沖過一次澡。”

  哇咧……躲在廚房的徐福聞言竊笑連連。

  “我說過,不要在我面前裝傻,我最恨別人把我當白癡耍!”倪鏡惡狠狠的說。

  他猙獰的臉色,令人望而生畏,綺羅再度被他逼得掉淚。

  “我……我沒有……說謊,我不敢……不敢耍……耍你……嗚……”她心慌的哭泣著,不明白為什么他老是誤會她,他是不是很討厭她?看起來好像是……

  “媽的,你再掉眼淚、說話再給我斷斷續續的,看我會不會宰了你!”他毫無耐心的光火大吼。

  “對……對不起……嗚……”綺羅真的被他的吼聲嚇壞了。

  “徐——福!”倪鏡扯開喉嚨大吼,再跟她對陣下去,他不死也少半條命。

  “是,少爺。”躲在廚房的徐福終于現身。

  “給她一些吃的,讓她不要再來煩我!”他喊得喉嚨都沙啞了。

  “我知道了,少爺。”徐福點點頭。

  “我會、會遵守諾言……”她再一次保証,不想讓他認為她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一定陪……陪你睡覺。”

  徐福拚命忍住笑意看著她,他覺得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最好不要再說話了,難道她看不出老板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了嗎?

  “你只要在我面前閉上你的嘴巴就夠了!”倪鏡撂下這句話后,氣沖沖的上樓。

  “我哪里不對嗎?”他好像很氣她呢!

  “不,小姐,你做得好極了!”徐福對她微笑,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老板拿一個女人沒辦法哩!

  綺羅的眼光望向樓上,心里打著主意,她一定要找機會向他好好賠罪,盡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錯,但是只要他不再生她的氣,她願意做任何事,真的。

  嘩!天好藍,海也好藍。

  綺羅來到一處無人的海邊,海風迎面拂來,夾帶一股海水特有的鹹味,令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一個人踩在沙灘上,感覺溫熱的細沙包住腳丫,每踩一步仿佛就尋回一部分失去的記憶。

  誰?

  就在不遠處,綺羅看到一個身影。

  是誰?那個背對她的長發女人,她怎么會感到如此的熟悉?

  咦,那個女人在做什么?

  綺羅怪異的看著她,發現她正一步一步踏進海里。

  “喂!”綺羅試著叫喚她。

  她愈走愈遠了。

  “危險啊!”綺羅大聲喚著。

  女人恍若未聞,繼續往海中央走去。

  “天吶!你不要再走了!”綺羅踩進冰涼的海水,試圖把她拉回來。

  然后,那女人緩緩的回過頭來——

  她是誰?好熟悉的一張臉……

  想不起來,綺羅痛苦的抱著頭,她什么也想不起來,只是那個女人的面容令她感到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

  “不要再走下去了,你會死的啊!不——”綺羅看到湛藍的海水淹沒她整個人,頓時一顆心被扯碎了!

  “不——”

  綺羅淒厲的尖叫聲劃破夜闌人靜的天際。

  她滿身大汗的自床上坐起,驚悸的急速喘氣。

  輕泣的她顫抖著身軀下床,她想忘了那個女人,她想擺脫掉她,她知道自己一定不是第一次夢到她,但是她想忘了那幕深刻記憶的影像——當那個女人漸漸的沉入海底……

  走出門外,她想下樓喝杯水,逃離這令她憶起那個女人身影的房間。

  長廊的燈已經點亮,霎時她心里一陣溫暖。

  倪鏡真是個好人不是嗎?他怕她再跌倒,所以每晚都會開燈,而他會生氣,只是因為她又把自己弄傷,顯然他這個人不太會表達對人的關心,其實他是口硬心軟,是這樣的吧!

  綺羅發覺每當自己想起倪鏡時,她的心總是跳得特別快,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不由自主的反應,尤其當她見到他的時候,那莫名的心悸更甚。

  她若有所思的下樓,徐福跟她介紹過這棟房子的大致結構,根據記憶,她往廚房走去。

  在灌進一杯冰開水后,她聽見一陣腳步聲走近。

  “狗屎!”倪鏡很不文雅的咒罵。

  他是走什么霉運,為什么走到哪里都會遇到這個女人?就是因為知道現在家里住了一個不速之客,所以他盡量待在房里不出來,免得遇上煞星,沒想到這三更半夜想到廚房煮宵夜吃,也會那么好死不死的撞到這個大掃把,真的是衰到家了!

  見他轉身就要走,綺羅急忙叫住他。“倪先生!”

  倪鏡不理她,舉步欲去。

  “倪先生!”綺羅小跑步到他面前。

  她居然敢擋他的路,也太大膽了吧!是誰賦予她這個權力的?

  “滾開!”他看也不看她,仰著下顎,以冷酷的語調說。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很小心的問。

  “我有一大堆事要忙,你以為我有那個閑工夫理你嗎?”他自己的事都忙得焦頭爛額,才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個癡婦蠢女身上。

  “你來廚房做什么?肚子餓?還是口渴?”

  “不關你的事,我只要你好狗不擋路。”算了,他放棄吃宵夜,看到這個白癡,他已經胃口缺缺。

  說話那么沖,他一定是還在生她的氣,否則不吃東西、不喝水他來廚房做什么?

  “如果你肚子餓,我可以做些宵夜給你吃。”綺羅討好的說。

  “閃開。”

  “你要去睡覺了嗎?”

  “廢話,這么晚不睡覺還能干么?”倪鏡翻了個大白眼。

  哦!他是睡不著覺跑來逛廚房,是不是因為她答應陪他卻沒有,所以他睡不著,難怪他火氣一直那么大,他一定認為她食言。

  “那我陪你。”綺羅急急的說,她不希望他把她當成不守信用的女人。

  “你說什么?”倪鏡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我答應過你,我一定信守承諾。”她再三表明自己不會毀約。

  “你真的是飢渴到極點了不是嗎?”他鄙視的眼神射向她。

  他的眼神為什么這么不屑?她又說錯了什么?

  “飢渴?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她不安的搖著頭。

  “少來了,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廚房找水喝,不就是因為想男人想到身體發熱嗎?”他以眼尾余光瞥她一眼,飽含嘲諷。

  “不是,我是因為作惡夢才……”

  他打斷了她的話。“孤枕難眠是吧!”

  “我不想回去那個房間,不想一個人睡。”她囁嚅的說。

  “想來我房里睡?”他低下頭,對上她迷蒙的眼眸。

  他的話又再度燒紅她的臉頰。“可……以嗎?”如果能待在他身旁,她相信自己不會再作惡夢。

  “玩玩是可以。”倪鏡毫不遮掩心思。

  “玩?這么晚了,你不睡覺還要玩什么?”綺羅不解的看著滿臉邪氣的他。

  “嘖嘖嘖,再裝傻就沒意思了。”他拂起垂落她胸前的發絲。

  他突然的接近,令她心跳加速。

  “我沒有裝……”她喃喃開口。

  “噓!別多話,來我房里。”她的發香滲入鼻息,他感覺到身體某一部分的血液開始沸騰。

  “嗯……”綺羅聽話的點點頭,任由他帶她上樓。

  倪鏡這回真的不得不懷疑世界末日是不是提早來臨。

  看向那一小片駭人的血漬,再看看身旁沉睡的女人,他懊惱得不得了。

  綺羅在極樂的臨界點暈了過去,顯然是第一次承受這奪人魂魄的愉悅。

  而從她生澀的反應看來,他心里也有數,但是,在那么激情的緊要關頭,哪個人控制得住自己,只怕就是聖人也辦不到,更何況他只是個平凡的男人。

  怎么辦?他瞪著身旁的女人,煩躁的思索。

  奇怪,他從不讓女人睡在他身旁的,但是現在瞧著她熟睡的臉龐,甜美無邪,他瞪視的眼光轉為深邃,她竟然引起他再度一親芳澤的沖動。

  嚇人!倪鏡跳下床,他根本不應該跟她上床,現在更不該一錯再錯,他是見鬼的被衰神纏上身,纏到自己都變得有點神智不清?

  他這個大動作吵醒了沉睡的綺羅。

  她緩緩的睜開眼皮,看到他全身赤裸的站在床邊,一張俏臉馬上漲得通紅,快速拉高被單遮住眼睛。

  他嚇到她了?倪鏡打開衣櫥,拿出一件睡袍穿上。

  但是睡袍的系帶系到一半,他又猛然住手。

  他管她那么多干么?她嚇到關他屁事啊?他干么去在乎她的心情感受?真他媽的見鬼了!

  有些對自己失常舉動生氣,他用力的脫下睡袍,丟在一旁。

  而躲在被單底下的紅潤臉龐卻掛著甜蜜的笑意,雖然她已喪失記憶,但是她絕可以確定以前不曾嘗過這種滋味,這么刻骨銘心的交纏,她知道是眼前這個男人同她感受的,是他帶領她一窺男人與女人最綺麗的感官世界,哦!老天,太美了!

  倪鏡在極度自我嫌惡的情況下,決定找個出氣筒來發洩他的脾氣,而整個房間除了他就是這躲在被單里的女人,不找她找誰。

  他坐在床沿,不悅的伸手扯下蓋在她臉上的被單。

  “我愛你。”她青澀而羞怯的說。

  他根本沒料到她會劈頭說出這么一句,有點愣住了。

  “對不起,我剛……不知不覺睡著了。”憶起與他肌膚相觸的片段,她的臉愈發紅艷。

  “咳……”他不自在的輕咳幾聲,他的心居然因為她吐露的愛語而微微抽動,這令他覺得相當納悶,多少女人跟他說過我愛你,為什么偏偏只有眼前這一個能讓他的心臟多抽搐了兩下?

  “為什么沒告訴我你是處女?”他故意壓低聲音,希望她沒發現他因心悸引起的呼吸不順。

  “這很重要嗎?”她奇怪的看著他,而她壓根不記得。

  “這見鬼的當然重要!”他惱怒的低吼。

  為什么重要?她真是不明白。“我是不是令你很不滿意?”

  “啊?”她又有什么驚人之語?

  “你是不是嫌我身材不好?覺得我不穿衣服很難看?”她怯怯的說。

  他的確抱過許多身材比她要好的女人,豐胸細腰,環肥燕瘦,凹凸有致,相較之下,她是略顯清瘦了些,但是她令他真正的體會快樂的極致。

  電視上女明星,身材勁爆又火辣,豐滿且婀娜,他一定是認為她什么料都沒有,沒什么看頭,而依他的條件要找個女明星並不難,噢!他一定覺得她差勁極了。

  “我知道我太瘦了,我……我會努力讓自己吃胖一點。”她真的喜歡他,願意做任何事討他歡心。

  “能吃胖一點當然是更好……”等等,說到哪里去了,他的重點不是這個。“我是要問你為什么還是處女?”

  “你不喜歡?”處女有什么不好?

  當然不喜歡!一點取悅男人的本事都不會,調情技巧更是不在話下的爛,男人什么最喜歡、最敏感都不知道,有什么可供玩樂?讓人受罪而己。

  他這輩子除了國三那年碰了一個高中女生,兩人都是第一次,但他表現得可比那個女高中生成熟多了,不過事后她哭個半死,硬是要他負責,他哪肯鳥她,男歡女愛,你情我願,大家都是第一次,誰也沒占誰便宜,憑什么要他負責?玩不起就別玩,更何況是她先勾引他的,他需要負責個馬啊!

  所以,從那一次以后,他就不曾再碰過處女,只覺她們看不開、放不開,一大堆麻煩,他上了只有活受罪。

  但是沒想到,這日他會再破例。

  除了身材,她實在想不出他有什么不滿意了。綺羅滿臉的疑惑。“我是哪里不夠好?請你告訴我,我會改進,下……下次我……我會表現更好的。”她艱難的啟齒,天吶!真叫人難為情。

  “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樣。”倪鏡跳了起來,又見她趕快把臉藏到被單里去。

  他決定一定要搞清楚她是真瘋還是假傻。

  “聽著。”他喚回她因羞怯而別開的目光。

  綺羅聽話的把眼光調轉到他身上,卻不敢妄動,怕一隨便看,又會瞄到令她羞個半死的景象。

  “你真的失去記憶?”

  “嗯。”她誠實的點點頭。

  “那你怎么能確定事發之前沒跟倪瀲灩串通過,也許是你們兩個沒拿捏准,導致你被我撞到失憶,也理所當然會不記得她。”倪鏡如是猜測。

  “我確定沒見過她!”綺羅略顯激動的說。

  “你怎么確定?”他好笑的問。“你不是失去記憶了嗎?”

  “我……”她微漲紅臉。“總之,我就是知道。為什么你老是要懷疑自己的媽媽?”

  “因為我不相信她。”

  廢話,說了等于沒說。“連自己的媽媽都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她真是不能理解他們母子倆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說得對,我連倪瀲灩都不相信,你說我會相信你嗎?”倪鏡反問。

  “你一定要相信我!”綺羅慌忙的說。

  “為什么?”她這又急又慌的模樣還直一好玩,像追丟毛線球的小貓

  “沒有人會欺騙自己喜歡的人。”她噘起嘴道。

  “你喜歡我?”

  “我不是說過我愛你嗎?”綺羅說得很小聲。

  他故作恍然大悟,“哦!記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

  “你呢?”

  “我什么?”

  “你……你愛我嗎?”她想知道。

  “哈!你在說什么笑話?”倪鏡毫不客氣的放聲大笑。

  她紅了眼眶。“那你為什么跟我做那種事?”

  看她眼睛又紅了,倪鏡大感不妙。“喂喂,你別又哭啦!我會生氣。”

  叫她怎么忍得住。“我愛你才……才讓你脫我的衣服的。”她只是失去從前的記憶,但還沒撞成白癡,很多事情她還是明白的。

  “愛我?為什么愛我?你才認識我多久,頂多一個月,一個月的時間就足夠你愛上一個人?”倪鏡覺得她說的話很好笑。

  “那么你認為愛一個人要花多少時間才算愛?”她反問。“感覺是一瞬間,一個月已經夠長了。”

  第一次聽人這么說,是他不曾和人討論過所謂的愛情,所以孤陋寡聞?還是頭一次和女人如此心平氣和的談話,所以他才會覺得她說的很新奇,而且亂有道理。

  “你要用什么去限定愛情?年齡?身份?長相?財富?還是你所謂的時間?”綺羅又問。

  “感情是一種情緒,一種無形的東西,既然無形,便是多么縹緲、不可預知,這樣難以捉摸,你偏要用一把尺去丈量它,不覺得自己矯情過分了嗎?”她看著他,晶亮的瞳眸閃著耀眼的光芒。

  “你說的好像我不能算是人。”倪鏡並沒發覺自己居然在聆聽她說話,甚至回答她,完全陷入她所設的話題。

  “我只是覺得擁有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軀辦不到,怎么控制、如何控制了所謂的感覺,就像冬天,你自然覺得冷,不是你告訴自己不冷就能不感覺冷;當你到了赤道非洲,不是你說不熱就真的不熱,感覺是一種自然反應,為什么要妄想控制這種根本不是人能控制的東西呢?”

  “那不一樣,你說的是感官上不得不反應的自然知覺,人如此,動物禽獸也是如此。”

  “你能說禽獸沒有情緒嗎?”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有。他突然覺得,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未開智識的孩童。

  “連禽獸都懂得愛,我不相信這世界上所謂萬物之靈的人會有不懂得愛的。情緒的知覺和感官的知覺都是知覺,接觸到了自然會作出反應,情緒更甚。”綺羅不疾不緩的說。“感官知覺,或許能經由人而改變,冷了,多加件衣服;熱了,少穿些、開冷氣,就能因此而改變,但是情緒知覺怎么能?”她語重心長的說。

  再說下去,別中斷啊!倪鏡專注聆聽,已無法自她的話題中抽身。

  “當你失去親人,你會痛苦,這痛難以愈合,而且會長久持續,甚至是你想忘也忘不了,即使它結疤了傷痕仍在,再度審視那傷時,你會記得當時的痛苦,如果傷痕愈合得不是很完整,很有可能會在不經意的碰觸下再度被撕裂,你又必須再痛一次。”

  她想起了那個夢,在藍天碧海中,有個背對著她的女人葬身其中,那個女人是誰,為什么她心里會感到如此悲傷?為什么?

  難以理解,他這輩子還未真正失去過誰,親人、朋友都在他身旁,他的心上還沒任何傷口。

  “我想,情緒知覺和感官知覺有相融性也有相異性,對某些人來說,感官似乎凌駕在情感之上,但也有人是缺一不可,可如果是我,我寧願在情感上獲得滿足,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當成玩物。”她眼神憂傷的看著他。

  倪鏡望著她,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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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倪鏡坐在位子上,聽著三個兄弟和一個偵探在討論,他卻覺得他們是七嘴八舌大聊他的八卦。

  “我覺得老娘一定早就認識這個女的。”倪轍如是說。

  “我也這麼覺得。”倪照贊同。

  “光看她那天在醫院的失常表現就知道了。”倪雋點點頭。

  “所以你們是委託我查出那女孩的真實身份?”偵探金南咬著三明治道。

  “沒錯!”倪鏡三個弟弟異口同聲的說。

  “我知道了。”

  “喂!你怎麼都不說話?”倪轍不適應的望向倪鏡。

  “也對,你平常不出聲損人好像會死一樣,怎麼今天這麼安靜?”倪照本來就不多話,但今天倪鏡比他還安靜,他真的感到不習慣。

  “鏡,你怪異的沉思,叫我們三個做弟弟的很是害怕。”倪雋看著神色詭異的他,莫名其妙的全身發寒。

  “你先出去。”倪鏡在人家的辦公室叫對方出去,兄弟談話,他不喜歡有不熟的人在場。

  “這……”金南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他叫你先出去一下。”這人是倪轍找來的,理當由他來打發。

  “還不走,”倪鏡毫無耐性的催促。

  “那……我先出去安排一些事情好了。”哎!倪家人的生意還真不好做。

  金南搖搖頭,走出去時還隨手帶上門。

  “我上了那個白癡。”他一走出去,倪鏡馬上一吐為快,紓解心中的鬱悶。

  “什麼!”倪照三人驚天動地的跳了起來。

  “你們幹麼那麼激動?”倪鏡看著他們三個,覺得太誇張了。

  “你碰誰都行,為什麼要碰那個綺羅?”完了,那天芸芸還說她很喜歡綺羅,要是讓芸芸知道他大哥以男人的蠻力玷污了綺羅,而她不想和他這種人成為親戚,那她不是更有藉口拖延婚期了。

  “你們放心,我上了她,老娘知道了會很高興。”他現在擔心的不是老娘,他是在煩他自己。

  倪鏡心裏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預感,現在將會是他人生最重要的關鍵點,結局是怎麼樣,更好還是更壞,他茫然無知。

  “我要告訴老娘,說你已經碰了你不該碰的東西。”倪轍當下決定。

  “抓耙仔!”倪鏡瞪大眼睛。

  “怎樣?”

  “轍,我贊成你這麼做。”倪照聲援弟弟。

  “真的?”沒想到如此輕易就得到一個盟友,倪轍高興的睜大眼睛。

  “我也是,而且你不說,我就要說。”倪雋也表明立場,加入他的陣線。

  “好吧!既然如此,我只好順天應人、揭竿起義、大義滅親了!”倪轍轉頭望向老大。“鏡,也許你現在會恨我,但是將來你會感謝我的。”

  “你在說什麼屁話!我沒宰了你就不錯了,還感謝你。”倪鏡冒著火氣的大吼。

  “沒辦法,對付你這種不負責任的人就得耍這種抓耙仔的手段。”倪照完全不把他的火氣看在眼裏。

  “你們瘋了!”他對他的兄弟無話不說,但現在他們居然要背叛他。

  “就算我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老娘的個性,你說她在你家會沒有眼線嗎?”倪照冷冷的提醒他。

  徐福!倪鏡的腦海裏第一浮現這號人物。

  對!他怎麼會沒想到,徐福和倪瀲灩很有話聊,常常在他面前幫她說好話,自己甚至一度懷疑徐福會不會是倪瀲灩的情夫。

  看來老二的話很有可能,他回去絕對要叫徐福的嘴巴閉緊一點。

  “老大,我看你還是面對現實的好,從一開始你註定要吃敗仗,誰叫你開車這麼不小心,能怪得了誰,且最慘的是,你偏偏撞到老娘認識的人,這是你的命,不要再怨天尤人啦!”倪轍拍拍他的肩。

  “媽的,你這是安慰還是落井下石?”倪鏡瞪著他。

  “落井下石!”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

  來到這處寧靜美好的世外桃源,令綺羅的心也不免平靜。

  有別於臺北城的喧囂擾攘,這裏就像是上帝遺落在人間的一塊浮土,完全不沾染半點人世間的俗氣,能輕易的洗滌人心。

  “倪阿姨,好美,這個地方真的好美!”綺羅吃完早餐不久,倪瀲灩隨即駕車前來接她,在行駛一段路程,車子來到這一處仿佛是亞當和夏娃的伊甸園。

  “來!”倪瀲灩牽著她的手,緩緩的走進花園深處。

  “去哪里?”

  “噓!”倪瀲灩回頭對她微笑,把手指放在唇中央示意。

  綺羅乖巧的點點頭,任由她牽引。

  兩人慢慢的走,沿途盡是鳥語花香,這座花園大得不像話,美得無法形容,不意在花園的盡頭處,居然是一座墓園!

  倪瀲灩牽著她的手,來到這座由槐樹林環繞的墓地。

  天吶!倪阿姨怎麼會帶她來看墓呢?

  “倪阿姨?”綺羅不解的望著她。

  倪瀲灩松開她的手,兀自坐在墓前的石階上,一手愛憐的撫摸墓碑上的相片。

  “綺羅,過來。”她輕輕叫喚她。

  “哦!”綺羅走向她,在墓碑前停住腳步,不敢像她一樣毫無顧忌的坐在墓碑旁邊。

  “別怕。”倪瀲灩拍拍身旁的空位。

  綺羅搖搖頭,她是有些許的懼意,但實際上卻有更大的拒意,不知為何,她對墓碑上那張照片裏的人有著莫名的抗拒。

  “你別怕,他是和你關系很親近的一個人。”

  綺羅望向碑上的照片,那是一張陰郁的男人面孔,他面無表情,但是給人一股難以親近的感覺,尤其他現在貼在墓碑上,更是給人不寒而慄的陰悚感覺,愈看心裏愈毛,她討厭那張臉孔,像是要遺棄全世界,甚至連他自己也遺棄了的臉孔。

  “倪阿姨,我們走吧!”全身的寒毛顫栗,她想趕快離開這裏。

  “你不想找回失去的記憶嗎?”倪瀲灩凝視著她。

  “我……這個死人能幫我找回什麼記憶?我看到他根本沒有任何熟識的感覺,反而覺得我跟他好遙遠,就像我是被他遠遠拋在腦後的人,現在他連這個世界都丟掉了,如何幫助我找回記憶?”綺羅不自覺變得尖銳。

  “那麼他將透過我來幫助你。”倪瀲灩向她伸出手。“綺羅,來,別怕,倪阿姨會陪著你。”

  綺羅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握住她的手,坐在她身旁。

  “慕槐,今天我們兩人多年來的心願終于達成了。”倪瀲灩顫抖著唇瓣呢喃。

  “瞧!綺羅來了,她終於來看你了!”轉眼她已熱淚盈眶。

  綺羅偏頭望著她,發覺她頰上有淚。

  這男人跟自己到底有什麼關系?她納悶地猜想。

  倪瀲灩突然轉頭看向她,以顫抖的聲音說,“綺羅,他是你的爸爸啊!”

  “爸爸!”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我知道你很震撼,就像當初……我知道有你的存在時,可是倪阿姨沒有騙你,他確確實實是你的爸爸。”倪瀲灩激動的握住她的手。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他是我的爸爸?天吶!為什麼我會一點點有關於他的印象甚至是熟悉感都沒有?”綺羅慌亂起來。

  “他真的是你的父親,他叫俞慕槐,是個生不逢時、懷才不遇的攝影家,盡管他孤僻冷傲,但是他是這世界上我最……”倪瀲灩猛然住嘴,想起了綺羅投海的母親,她知道自己沒資格在綺羅面前說自己愛慕她父親的話,但慕槐的確是這個世界上她最愛的人呵!

  “你知道我的爸爸,那……我的媽媽呢?”綺羅捉著她的手問。“告訴我,我媽呢?她在哪里?”

  “琉璃子她……”倪瀲灩心慌了,不知如何回答。

  “琉璃子?這是個日本名字對不對?我媽媽是個日本人……你曾經跟我說過我是從日本來的,那麼倪阿姨,為什麼?我母親是日本人,我父親是這個長眠于此的俞慕槐,你卻對我爸爸存有這麼強烈的感情?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綺羅不解的追問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倪瀲灩逃避著她咄咄逼人的視線。

  天吶!惡夢成真了,那個身在異國的魂魄終於找到她!琉璃子來追問她為什麼奪去她的丈夫?為什麼毀去她所有的幸福?為什麼把她逼進大海的葬身處?

  “你知道的,請你告訴我,我不要爸爸,我要知道我的媽媽在哪?她在哪?”綺羅只想知道這一點,關於這個躺在地上的爸爸,她毫不在乎!

  “對不起、對不起!別問我好嗎?”倪瀲灩哭倒在石階上。

  綺羅無話可說,只隱約聽到倪瀲灩口裏哭喊著俞慕槐三個字。

  倪鏡下班後准時回家,今天被那三個不能算是人的弟弟一搞,害得他連出去鬼混的心情都沒有。

  洗完澡,走進餐廳,平時總是陪他吃晚餐的徐福也坐下來,但是今天他卻莫名其妙的覺得餐廳裏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他皺著居,下意識的環視四周。

  “綺羅小姐回家後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裏。”徐福見他目光四處梭巡,心裏感到有些欣慰,少爺總算還有點良心,至少懂得去體諒、在乎女人了。

  倪鏡聽他這麼一說,心臟猛地漏跳一拍。

  他瞪了徐福一眼。“多嘴,誰跟你說我在找她的!”

  世界奇觀啊!少爺竟然會失措的臉紅,天下紅雨了嗎?徐福趕快轉頭望向窗外。

  “你剛說回家?她今天出去過了?”倪鏡拿著叉子卷起義大利面條,故做漫不經心的問。

  奇怪,少爺明明就很在乎,幹麼裝成這副模樣?真不在意的話,應該像他平常一樣,連問都懶得問才對,所以他現在的表現根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罷了。

  徐福故意裝做沒聽到,低頭猛喝湯。

  “徐福,我在問你話。”倪鏡沒耐性了。

  “問什麼?”徐福抬起頭看他,見他即將發火,才在心裏竊笑說:“今天倪夫人一早就帶綺羅小姐出去玩,但是回來以後綺羅小姐就躲在房裏不出來,我叫她吃飯叫了好幾次,她也沒回過我。”

  奇怪,發生了什麼事嗎?倪鏡食不知味的吃著義大利面。

  “少爺,要不要你去叫叫她?”

  “我乾脆端去她房裏,喂她吃好不好呀,徐福?”倪鏡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

  徐福也算摸透他的性格,少爺愛面子得很,這玩笑不能再開下去,不然他很有可能回家吃自己。

  “不然,我再去叫她好了。”他擱下手中的叉,准備站起來。

  “不用,不吃就算了,餓死她家的事。”倪鏡嘴裏嚷著,眼神卻老是不由自主的飄到通往二樓的樓梯。

  算了,他還是多留一份給綺羅小姐,等一下端上去給她吃。徐福邊吃邊想。

  倪鏡吃完飯便上樓,他的房間在三樓,他的腳卻在上至二樓時,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那女人要是真的餓死,他豈不是又要倒大黴了!

  到時,老爸會以為他是故意不讓她吃東西,所以她才會餓死,那他真的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不行不行,他不想被宰得莫名其妙。一思及此,他快步走向綺羅的房間。

  他用腳踹著門。“喂!”

  綺羅一打開門看見是他,不由分說便撲進他懷裏。

  “老天,你終於回來了,我快發瘋了!”她語帶哭音的說。

  倪鏡根本沒料到她一開門就來個結結實實的擁抱,有點手足無措,忘了該像往常一樣推開緊抱著他不放的女人。

  “我真的是心亂如麻,一切都好混亂,我的腦袋只有一團漿糊,根本無法思考,我現在只想待在你懷裏,讓你緊緊的抱著。”她知道,他是她平靜安寧的避風港,只要在他身旁,她什麼都不用害怕。

  不行!這個樣子要是讓徐福看到那還得了!

  他順勢把她推進房裏,鎖上門。

  她顫抖的哭泣著。“今天倪阿姨帶我去見爸爸,卻不告訴我媽媽在哪里,嗚……”

  “你見到你爸了?”倪鏡抓著她的手臂問。

  “嗯……”她點點頭。“可是他……他死了!”

  “該死!”那有老爸等於沒老爸。

  “我不、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抽抽噎噎的說。

  完了!她又開始嚴重口吃,這樣他心臟可是會麻痺。

  “喂,有話好好說,你先不要哭。”他拍拍她的背。

  明明房裏只有他兩人,倪鏡還是心裏有鬼的望瞭望房內四周,他擔心這副安慰女人的模樣要是被人看到,那他丟臉死了。

  “不要哭!”

  “嗯。”她還是賴在他懷裏,很高興他並沒有推開她。

  “我對你而言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對不對?”綺羅抬起頭問他。

  看她滿懷希望的紅眼睛,他要是說不對,她肯定又像水龍頭一樣哭個沒完沒了,這樣他便什麼都問不出來。

  “嗯……對。”

  她破涕為笑。“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你真的愛我對不對?”

  她還真好騙,不過,與其看她哭,他寧願看她笑。

  “對啦!”倪鏡漫不在乎的回答。

  “真的嗎?”她原本黯淡的神色,這下子全都飛揚明亮起來。

  “真的。”他點點頭,面無表情。

  “可是你都沒說過你愛我。”綺羅嘟著嘴,逼他說明。

  “你未免太得寸進尺了吧!”他都點頭說對了,她還想怎樣?

  “你又凶我了!”她的聲音變得喑啞。

  “喂……你該不會這樣也要哭吧?”他有預感不太妙。

  她低下頭,心裏納悶,他為什麼這麼怕她哭?不過,她很高興,畢竟他在乎她的情緒感受。

  他沒法忍受人家說話不一次乾脆的說完,只好妥協,順了她的意。

  “我……我……愛……愛你啦!”但這回倪鏡卻結巴了。

  綺羅迅速抬起頭,卻是一張明亮的笑臉以對,眸裏完全沒蓄積的淚光。

  “你耍我!”媽的,除了他老娘,他什麼時候被女人耍過了。但最難解的是他知道被人耍了也不挺生氣,去他的犯賤!

  “誰叫你明明愛著人家,卻什麼也不說,叫我窮擔心,還怕你只是無聊拿我當消遣品打發時間。”她彎著嘴唇笑道。

  女人不就是工作閑暇時的玩伴,不然是什麼?倪鏡心裏想,卻沒有說出口。

  “我也好愛好愛你,我就知道你才不像外面的人說的那樣,討厭女人討厭得要死,你只是還沒遇上我而已,我們生來是為了邂逅彼此的。”她抱他抱得好緊。

  她想太多了吧!倪鏡懷疑她的智商是不是還停留在小學生的階段。

  她的話沒帶給他多大感動,但她的舉動已讓他身體的每一根神經蠢蠢欲動。

  不行!他不能再碰她,今天三個弟弟的威脅話語猶在耳旁,他不想娶她。

  綺羅感動萬分的踮起腳親吻他。

  媽的,反正碰都碰了,碰一次跟碰兩次有什麼不同。

  倪鏡在她的親吻不輕易撤下心防,他摟緊她的腰,讓她更貼向自己,深深的吻住她,腦袋裏已沒有空間去思考,為何自己的自製力在這個女人面前那麼不堪一擊。

  在他的熱吻下,她毫無招架能力,只能虛軟的倚著他,呼吸急促。

  倪鏡將她推倒在床上,在她面前褪去自己的衣物。

  綺羅臉紅心跳的別過頭去,雖然已不是第一次看他的身體了,但是一旦面對赤裸的他,她還是羞赧的難以自己。

  倪鏡細細的親吻她,企圖點燃她體內欲望的火焰,並悄悄脫去她所有的衣服。

  她明白的感受到有一道火焰在體內深處灼燒,在他灑落的無數個吻下,她什麼也無法想,脫口而出的低吟透露她此刻所感受的歡愉與煎熬。

  在他崩潰之前,他親吻著她與她緩慢結合。

  房裏,火樣的激情正上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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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12:40
第五章

  激情過后,她倚在他的胸膛上,喘息未平。

  倪鏡撫刷著她微微汗濕的發絲,嘴邊掛上一抹笑意。

  “也許,我什么都不要想起來會比較好。”綺羅突如其來的說。

  被她這么一迷惑,倪鏡想起他什么問題都沒問到。

  “今天倪瀲灩帶你去看你爸?”

  “他的墳。”她補充。

  “她有跟你說什么嗎?”

  “沒有,她只是哭個不停。”這就是她覺得奇怪的地方。

  “哭?”他驚訝的半坐起身。

  “我也覺得奇怪。”綺羅抓著被單坐起身來。

  “倪瀲灩那女人很少哭,我這輩子還只看她哭過兩次,第一次是轍的爸爸癌症去世的時候,第二次就是你在急救的時候,就是這樣更証明你的地位非比尋常。”他也才會被家人逼得無以招架、低頭妥協。

  “非比尋常……那、那我會不會是倪阿姨的小孩?”她嚇白了臉。

  如果是,那就糟糕了!因為倪鏡不就變成她哥,而她和他是不能在一起的,但是現在他們已經發生兩次關系,亂了倫,他們該怎么辦才好?不要!她不要倪鏡當她的哥哥,她要他當她的情人。

  “你放心,倪瀲灩生轍的時候就結扎了。”倪鏡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比倪轍還小,也許我比他大啊!”綺羅萬分憂心的說。

  “你看起來頂多才二十出頭,不像比他大。”他側頭打量她,無意間發現她有一張白皙的臉蛋和清秀細致的五官,她長得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她擔心的模樣讓人想守護著她。

  守護著她!哇咧,這是什么低級想法!他怎么會有這么低級的念頭?他兩手嫌惡的搔搔頭發。

  “看長相怎么會准,有些人就是生得一張娃娃臉,看不出年齡,怎么辦……”她以很懊惱的目光瞅著他。

  媽的,她為什么要那么煩惱的看著他,難道她不知道這樣男人會很容易受她勾引,甘願為她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嗎?

  倪鏡把頭轉向一旁,恨自己不能秉持一貫鄙視女人的原則,他覺得自己很沒用。

  三十幾歲的人還不能堅守立場,這么輕易就受人影響,干脆死算了!

  但是心里是這樣想,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忍不住脫口安慰她。“你放心,你要真是倪瀲灩的孩子,她是不可能讓你住進我家的。”

  “對哦!”綺羅轉憂為笑,想當初你們家的人就是想把我跟你送作堆,呵!你瞧我,我一急就什么都慌了,還好有你在。”她坐在他身旁,伸長手圈住他的腰,把頭倚在他胸前。

  去!她怎么可以想抱他就抱他,從來沒有女人有這個權利。

  “鏡,我可以叫你鏡嗎?”她抬起頭詢問他。

  他正想伸手撥開她,但是一旦接觸到她純真無邪的視線,他手臂的肌肉好像頓時萎縮,一點力氣都沒有。

  不行、要說不行!你已經給這女人太多特權了。“隨你!”盡管他在心里多強硬的告訴自己,但望著她溢滿渴望與請求的臉龐,他卻怎么也強硬不起來。

  “謝謝,鏡,我好愛你哦!”她又仰起頭,送給他一個吻。

  “咳……你……”大聲跟她說啊,你什么時候變這么龜毛了!“你不能隨便……隨便……”

  “呵!你不喜歡我說話結巴,可是你現在……呵……”綺羅伸手點點他的鼻尖。

  他又不是她的洋娃娃,怎么可以讓她想怎么樣就怎樣。“你……”媽的,是男人就一鼓作氣的把它說完。

  “你不可以隨便吻我!”倪鏡飛快的蠕動唇瓣。

  “你說什么?”他講得好快,她根本聽不清楚。

  “你——”他快暈倒了。

  “對不起嘛!你再說一遍好不好?”她以甜甜軟軟的嗓音乞求。

  去他的,好話不說第二遍,而且,她要他說就說,那他多沒個性!

  “我說你不可以隨便吻我!”哇咧……這張嘴好像不是他的,竟完全不受他控制。

  “為什么?”她不解的睜大眼。

  “沒有為什么,我說不可以就不可以!”說得好!總算有點男人的樣子了。

  “可是我愛你,所以會常忍不住想吻你嘛!”他不知道他有多吸引人嗎?她深深的為他著迷呢!

  “這……”她為什么老是要把那句我愛你掛在嘴邊呢?他聽到心都軟了。“這樣不好。”

  “有什么不好?”她不明白。“你不知道談戀愛的人都這樣嗎?”他去上班的時候,她一個人無聊,也無處可去,只好在家轉電視,影集或連續劇中的情侶都很親熱,這很自然不是嗎?

  “問題是……是……”他又沒和她談戀愛,根本是她一個人自作多情。但是話到嘴邊,他又沒辦法很干脆的說出口。

  “你是不是怕被人看到?”綺羅問。

  “嗯……”這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啦!要是被他的親戚朋友看到,他會臉上無光,而且他們會怎么想?他平常說討厭女人,現在卻跟個女人糾纏不清,人家也許會講他說一套做一套,這樣不就很丟臉。“那我不會在別人在的時候吻你。”她討好的說。

  “這不行,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的時候也不行!”對!就是這樣,他必須拒絕她,不然這女人會得寸進尺。

  “為什么不行?”他們都已經這么親密了,為什么連想吻他都不可以為所欲為?

  “因為……因為……”去!為什么面對她時,他就變成結巴男?真孬!

  “哦!我知道了。”她眼睛骨碌碌的轉。

  “你又知道什么了?”這女人最會聯想,她又有什么天馬行空的荒謬想法?

  “你害羞。”

  “我害羞?我會害羞?”哈!

  “你不自在,所以會害羞啊!”

  “你可不是我第一個吻的女人,我不會不自在的。”在她之前他吻過不少女人,不過一向都是他主動,他不准女人隨便碰觸他的唇瓣。

  “你當然會,你又不喜歡那些女人,但你是真心愛我的,我是你第一個珍愛的女人,所以你自然會有點不知所措。”綺羅如是說。

  這女人真是一相情願的夠徹底了。倪鏡無語的干笑幾聲。

  綺羅捧起他的臉,凝視他的眼睛,柔情萬千的說:“鏡,面對我,你不需要害羞或不自在,只要把真正的你呈現在我眼前,我愛你的一切,毋需任何多余的掩飾,像這樣,我想吻你就吻你……”不由分說的,她紅艷艷的唇又貼上他的,輕輕柔柔的吻著他。

  倪鏡沒辦法拒絕,他甚至連思考的能力也被她的唇奪去。

  “鏡,你可以討厭很多女人,但是其中不可以有我,你必須愛我!”她在他耳邊輕喃。

  光是這么一句話,她就輕易亂了他的呼吸。

  “你可以對我說任何你想說的話,也可以對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因為我們是沉溺在愛河里的戀人。”她眸光閃爍的看著他。

  他不吐一語,翻身壓倒她,讓激情再度主宰一切。

  “鏡,你把墨鏡拿下嘛!”

  倪鏡不理她。

  “這樣很奇怪。”綺羅伸長手想摘下他掛在鼻梁上的墨鏡。

  “我不要。”撥開她的手,他把臉轉到另一邊。

  “難道你沒發現很多人在看你嗎?”她埋怨的噘起嘴。

  “要看讓他們看。”他早已習慣成為人群在目的焦點。

  “可是你這樣不會不方便嗎?”她很懷疑。

  “不會。”奇怪,他又沒妨礙到她,她在煩什么?

  “但是,我坐在你旁邊會覺得很奇怪。”

  “那你可以跟別人換位子。”

  她才不要,她要坐在他旁邊。“鏡……”

  “安靜,開始了。”他不要再聽到她裝可憐的聲音,今天早上他就是因為聽了她太多話才鑄成大錯的。

  “哪有人看電影還戴黑色墨鏡的。”綺羅嘴里嘀咕。

  倪鏡真的恨死自己為什么要答應她的要求,一定是那該死的嚴重睡眠不足,他才會糊里糊塗的被她誘拐,答應帶她出來玩。

  要是讓別人知道他倪鏡帶女人上電影院看電影,他還有臉活在這個人世間?只怕光是笑就被人笑死!

  不過綺羅倒是覺得很幸福,因為他最后還是屈服了,肯帶她出來玩,這証明他心里真的有她不是嗎?

  她把頭倚在他的肩膀上,雙手牢牢的圈住他的手臂,專心的觀賞電影。

  倪鏡很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她抓得死緊,為了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目,以免被人認出來,他也只好作罷,任她摟著了。

  走出電影院,綺羅還沒有從“危機四伏”的恐怖浪潮里走出來。

  真的太驚人了!她偎在他胸前發抖。

  “我就說你沒那個膽讓人家嚇,你偏不聽,要花這種冤枉錢,現在,你看吧!瞧你抖成這個樣。”倪鏡低頭望著窩在他懷里的小女人。

  “我怎么知道會這么恐怖。”綺羅握起粉拳,敲打他的胸膛。“還是你奸詐,知道要戴墨鏡,很多恐怖的鏡頭都被你躲掉了。”

  “我可是沒躲掉幾個鏡頭,你忘啦,電影剛開始的第一聲尖叫,你就慌亂的拔掉我的墨鏡,所以我可是親眼目睹很多引得你驚聲尖叫的畫面。”女人實在懦弱沒膽愛逞強,瞧他多鎮定,連眉頭皺也不皺一下,哪像她,從頭到尾尖叫不停,一點點風吹草動就抓緊他,害得他的手臂被抓得好痛。

  “唔,你是男人當然不能叫啊!”綺羅不服氣的瞅著他。

  “那些女權運動者應該來看看你,為什么男女會不平等,需要男人的時候就小鳥依人、百依百順,不需要男人的時候就像潑婦罵街似的指責男人不是,從禿頭頂數落到腳趾頭,無一可取,恨不得男人在這個地球上消失一樣……”

  綺羅打斷他的話。“我才不是女權運動者,我只想做你的小女人。”

  倪鏡笑了,望著她充滿崇拜光芒的眼睛,剎那間,他忘了一切堅持,他的眼里只有她。

  “在你身旁我覺得好安全,什么都不用怕,你是我最棒的避風港。”綺羅把頭埋進他的胸膛,傾聽她最愛細數的心跳。

  她的唇像塗滿了蜜一樣,膩得他心里甜滋滋的,整個人神魂飄然,所有立場啊、原則什么的,全被他拋到九霄云外。

  “你這女人就是會灌人米湯。”他摟她同行。

  “而且不灌別人,只灌你,因為你是我的阿娜答嘛!”

  “你喔!”他真的敗給她了。

  “我肚子餓了。”

  “你剛才那么拚命叫,當然會餓。”倪鏡取笑道。

  “哦!你笑我。”綺羅給他的胸膛一拳。

  他捉住她的小手,朗聲大笑。“不敢,綺羅小姐想去哪里用餐啊?”

  “麥當勞!”

  “啥?”這下子他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為什么又要戴墨鏡?”綺羅不解的看著他。

  “這能怪我嗎?”誰叫她什么不吃,偏偏要來吃麥當勞。

  “你放心好了,我們已經坐在最不引人注目的位子,不會有人注意到你是倪鏡的。”她原本想坐在窗前看街景,都是因為他才選這個死角地帶,所以基本上不會有注意到他們,他干么還要遮遮掩掩?

  “快吃!話不要這么多。”倪鏡催促著。

  “我告訴你,本來根本沒有人會看你,你一戴墨鏡,別人感覺好奇,反而更會往我們這邊看。”綺羅小小聲的跟他說。“你看,前面那個從廁所出來的歐巴桑一直看你,還指指點點個不停。”

  “媽的,看什么看!”倪鏡把臉轉到另外一邊。

  “誰叫你這么引人側目。”她指指他臉上的墨鏡竊笑。

  她說得真是該死的有理。“這不是我的問題,我叫你去吃包廂式的日本料理你偏不要,就要來吃這種垃圾食物。”他摘下墨鏡瞪她一眼。要是去吃包廂式的,他哪用這么見不得人啊!

  “我想吃嘛!”她啃了一口麥香堡說。“每次看電視,麥當勞的東西好像很好吃,我就在想,我要是出來一定要來嘗嘗不可。”

  “吃東西不要說話,臟死了!!”看著她塞滿食物的嘴巴一張一闔,倪鏡不禁聳高眉峰。

  “鏡,你好像老媽子哦!”她睨他一眼。

  哈米!倪鏡跳了起來,又急忙遮住臉,匆匆坐下。

  “說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說我像女人。”倪鏡勉強硬起聲音說。

  “誰叫你無論我做什么都要抱怨個半天,嗡嗡嗡的在耳邊好吵。”

  “原本我可以在家里睡大覺,都是你硬把我拉出來逛街、看電影,我睡眠不足自然火氣就大,才會抱怨個沒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不能怪他愛抱怨,不過仔細一想,他最近好像真的很愛管她的閑事……

  但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還不是很喜歡管他一些有的沒的。

  “噢!又來了,吃東西!”她把一塊麥克雞塊放進他嘴巴里面。

  “我不吃——”他才不要吃這種沒營養的食物。

  她細嫩的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中間。“是你說吃東西不要張開嘴巴,自己說的話要以身作則哦!”

  這個小奸臣!他不情願的咀嚼,眼神緊緊瞪著她。

  “呵!”她盡情的大快朵頤。“好好吃,不愧是麥當勞。”

  把他所謂的垃圾食物完全吞下去后,倪鏡准備找她算帳。“你——”

  “鏡,我們下次再來吃好不好?”

  “想得美!這是最后一次。”

  “為什么?”她抗議。“我很喜歡吃呢!”

  “可是我不喜歡。”她真像個孩子,跟她在一起,他也覺得自己愈活愈回去。

  “可是我喜歡啊!人家從以前就很喜歡吃麥當勞。”

  “你怎么知道你以前也喜歡吃麥當勞?你不是失去記憶了嗎?”倪鏡偏頭看她。

  “我的潛意識告訴我的。”綺羅微笑道。“我以前的記憶累積,我很喜歡麥當勞,所以雖然我現在失去記憶,但只要再接觸到,從前的感覺自然慢慢回籠。”

  “你啊,歪理一堆!”倪鏡懶懶的瞥她一眼。

  綺羅拿了一根薯條,塞進他嘴里。“試試看,你也會喜歡的。”

  “麥當勞是現代鴉片,少吃為妙。”他深信這是外國人荼毒中國人的最新產品”。

  “鴉片?什么是鴉片?”她覺得這個名詞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它是什么東西,總之離她很遙遠就是了。

  “鴉片就是……算了!”他懶得解釋。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多少也摸熟她的個性,她是不問則已,一問就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那種難纏家伙,而且她不只追根究底,還很會舉一反三,然后再加上她很多天馬行空的謬論,他最害怕她大發議論了,因為他總是會不由自主的認為她說得很有道理,進而去相信她、認同她,甚至是被她洗腦而改變自己。

  倪鏡不得不承認,綺羅有時候有那種蠱惑人心、煽動人心的魔力,這叫他害怕,他這輩子還沒真正怕過什么事,但現在有時他頁的害怕面對她。

  “干什么?這樣直勾勾的看著我?”綺羅頗不自在的審視自己。

  “沒事,快點吃,我想回家了。”收回自己脫軌的思緒,他故意板起臉。

  她早已習慣他時陰時晴的臉色,不像以前那么害怕他變臉了。

  “回家!”她揚高音量。“不要,現在才一點多,我還想多玩玩。”

  “小聲一點!”該死!他感覺到有不少人的視線往他們這邊集中。

  “咱們再多玩一會兒嘛!”綺羅沒心情再吃東西,她放下手中的麥香堡,搖晃他的手臂。

  “不行!”在外面待愈久,被人發現的機會就愈大,他不能以身涉險。

  “鏡,人家好不容易才能出來玩,你就不要掃我的興嘛!”

  “不要,我沒心情陪你玩。”一切到此為止,他要拿出他的男兒本色拒絕她。

  “你……”綺羅咬唇,“好嘛!”

  她這次怎么這么好說話?倪鏡詫異的看著她。

  只見她什么話也不說,桌上的食物亦不再動,只是低著頭,而長發遮住她的臉龐,使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喂!”他用手推推她的肩膀。

  綺羅沒抬頭也不應答。

  “吃東西啊!”她怎么瞬間變成植物人?

  突然,她的肩膀開始一上一下的顫抖。

  她該不會又要耍眼淚縱橫那招賤招吧?

  然后,他開始聽到她吸鼻子的微弱聲音。

  媽的,他就知道,每次只要不合她的意,她就會來這招,眼淚外帶結巴,他會被她整死!

  真搞不懂,很多女人在他面前哭得快死,他連看也懶得看一眼,怎么她一哭就好像他面臨世界末日,完全慌了手腳,什么都隨她了。

  “好啦!”果然,不出他預料之外,這回他還是輕易投降。

  “真的!”她抬起頭來。

  “你沒哭!”媽的,她哪里有眼淚盈眶的模樣,她的眼睛亮的很,那如玫塊般紅艷的唇正上揚一道美麗的弧度,她——該死的吃定他了!

  倪瀲艷是不是派苗疆女來征服他?不然,為什么遇上她,他總是如此不可思議的妥協,完全沒有掙扎的屈服。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說話算話,不許反悔!”綺羅細嫩的手指指著他說。

  “你騙我!”他想說不算,但是一接觸到她明亮澄澈的大眼,他就怎么樣也說不出來。

  “兵不厭詐嘛!”她拿起桌上的麥香堡再啃。

  “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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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為什么想來我的事務所?”還好今天是休假日,不然讓人看到他帶個女人來公司,不知會傳什么樣。

  走進他的辦公室,綺羅好奇的四處摸摸看看。

  “想看看你上班的地方。”

  “無聊!”倪鏡累癱似的倒在沙發上。

  “才不無聊。”她回眸對他一笑,然后坐在他的繪圖桌前。“我想看看這個花去你大半天時間的地方,究竟有什么迷人之處。”

  “你就是成天太閑,想東想西,沒讓你辛苦到,才會對工作心存幻想。”她沒看到人家累得焦頭爛額的時候,那種恨不得把工作丟到一旁,跑得遠遠的去享樂,那時看她還會不會覺得這辦公的地方有什么迷人之處。

  “我以為你喜歡,因為你老是加班。”

  他是喜歡啊!“你們女人不懂的。”他也懶得跟她解釋。

  “你不說我當然不懂。”她不服氣的噘起嘴。

  倪鏡不理她,索性閉上眼,躺在沙發上休息。

  “哼,又不理人了。”不過,很顯然的,她也習慣了。

  綺羅一個人在他的繪圖桌上翻翻找找。

  “怎么都看不懂。”

  倪鏡原本在閉目養神,聽她突然冒出一句話,又張開眼。

  “鏡,你在畫什么東西?”她看著設計稿,但是有看卻沒有懂。

  “以你的智商看得懂才有鬼。”他出言譏笑。

  “就是不懂才問你。”懂了干么問他。“都是一些線條,縱橫來交錯去的好難懂。”

  “這是專業繪圖,你不是學這個的當然不懂,像照的設計稿,看得出來是衣服,但是他所講究的布料、色調、比例等等,我也不懂;雋的商業策略、投資專長、交際手腕,我也不明白;或是轍在圖書出版領域、文學的素養,我更比不上他,可是我會的他們也未必會,這是每個人學有所長,所以你看不懂是應該的。”

  “鏡,你這是不是在安慰我啊?”她聽得感覺好窩心。

  他沒事講那么多話干么?

  “你想有可能嗎?”

  “有啊!”她走向沙發,蹲在他身邊。

  “我不安慰女人的。”

  她伸手撫摸他的發。“是嗎?”

  “你不要又以為自己對我而言有多與眾不同了。”她一定會這么想。

  “我是啊!”綺羅點點頭。

  他任由她的手指穿梭在他的黑發之間。“你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你又故意說反話來掩飾你對我的愛了。”她的手游離他的發,來到英俊的臉龐。

  她的指尖就像微風,輕輕柔柔的拂過他。“你想大多了。”倪鏡迷醉在她手指制造出的旋律。

  “我知道你總認為我愛胡思亂想,但是我想你是真的愛我。”她細長的手指輕輕撫刷他的嘴唇。“鏡,告訴我,我想錯了嗎?”

  倪鏡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愛你,我想,在我失去記憶以前,我也沒有這么愛過一個人,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了。”綺羅伸長頸子親吻他的嘴唇。

  他閉上眼,任由她吻著。

  “你猜我現在在想什么?”離開他的唇,她的手滑到他結實的胸膛上。

  老天,她在誘惑他。

  解開他襯衫的鈕扣。“你很累嗎?還想睡嗎?”

  光是聽她發出的輕聲細語,他就見鬼的喘息起來。

  “鏡,我突然好想、好想跟你在這里做愛。”她低下頭,在他的耳邊輕喃。

  這個女孩太可怕、太令人驚異了,現在的他就像火一樣為她燃燒。

  綺羅起身在他面前緩緩褪去身上的衣衫,她的臉上泛有一抹羞怯的紅光,但是她的眼神卻是大膽無畏且熱烈。

  她多么誠實的說出她要他,又多么可愛的請求他要她,她正純真的表現她的欲望,而他徹底被她的邀請震撼!

  抬頭看向她光裸的身軀,他不只為她感動,甚至在不知不覺間,自眼里散發崇拜與愛意,倪鏡感覺自己在一剎那間,變得純真,因為她而改變,就像個初次偷嘗禁果的少年,期待與心目中的維納斯結合。

  綺羅彎下身,坐在他身上,脫去他的襯衫,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在你懷里我最幸福。”

  觸碰她姣美的胴體,每每都叫他心頭震動,莫名的情愫隨著他的手指在她的身體各處漫游,愛情就這么明顯的浮現,愛情……

  他的神魂迷失在她迷蒙的瞳眸里,從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的他如此深深眷戀一個女人。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愛情,那么,他是真的跌進去了!

  一大早才上班,倪鏡其他三個兄弟便急匆匆的沖進他的事務所。

  “你昨天去哪里了?”

  “聽說你跟綺羅出去玩?”

  “手機是買來用,不是放著好看的!”

  “對啊!找了你一整天都找不到。”

  倪鏡看他們三個自一進門就說個沒完,他好整以暇的吩咐祕書泡三杯咖啡進來,自己則悠閑的喝著香醇的錫蘭紅茶。

  “鏡,你跟綺羅是玩真的?”倪雋很鄭重的問他。

  “你們不是很希望這樣嗎?”他笑著反問。

  “在昨天以前是這樣希望沒錯。”倪照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面色凝重。

  “怎么了?”他們兄弟之間默契十足,倪鏡瞧出三人的不對勁。“發生什么事?”

  “你知道綺羅的來歷嗎?”倪轍一改玩世不恭的調調,嚴肅的看著老大。

  “女殺手?還是別的建築師派來的女間諜?”倪鏡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倪雋瞪了他一眼。

  “她是老娘舊情人的孩子。”倪照宣布。

  “不會真的是咱們妹妹吧?”那這下真的完蛋了,兄妹亂倫四個大字在倪鏡的腦中爆炸。

  “拜托你有點常識好不好?她要真是咱們的妹妹,老娘不會猛把她送進你家。”倪轍拍拍額頭。

  “呼!還好。”倪鏡松了一口氣。“那究竟是怎么個修法?”

  “老娘為綺羅死去的父親蓋了一座墓園。”倪轍根據金南調查來的資料說。

  “那又怎樣?倪瀲灩為了男人什么錢都肯花。”倪鏡不屑一顧的說。

  “那男人跟她以前的男人不一樣。”倪照搖搖頭。

  “有什么不一樣?”

  “我和照都問過我們的老爸,包括你老的,我們兩個也去問過了,綺羅的爸爸是老娘的初戀情人,四十五歲就因為肝硬化去世。”倪雋說道。

  “聽我爸說,老娘十七歲跟俞慕槐學攝影,兩個人沒有發生過關系,純粹是柏拉圖式的愛情。”倪照把從三個父親那聽來的話重整后告訴他。“所以你大可放心,綺羅不可能和我們有血緣關系。”

  “倪瀲灩蕩得很,怎么可能沒跟綺羅她老爸發生關系。”他才不相信老娘會守身如玉咧!

  “是真的,不信你去問你爸。”老大這樣說老娘,倪轍真想一腳踹他去撞牆。

  “問我爸!”

  “我們剛開始也沒去在意這個問題,是你老爸自己說出來的,他是老娘第一個男人。”

  “不會吧!”聽倪雋這樣一說,倪鏡嚇了一跳。

  “拜托,你不要把老娘想得這么賤好不好?”倪轍大呼。

  “你是老娘的第一個孩子,而且你老爸也這么說,所以以前是我們誤會老娘了。”倪雋在多方求証下,終于明白以前自己的幼稚和老娘的傷心。

  “誤會?”倪鏡不覺得這是個誤會。“就算我老爸是倪瀲灩的第一個男人,那你們的爸爸呢?這又怎么說,我爸那么愛她,她還是離開了我爸,我爸因為她情願終身不娶,而她卻連續跟三個男人生孩子,她的浪蕩是有目共睹,我不覺得這是誤會。”

  “我們的父親是心甘情願的,他們情願當犧牲品,不能怪老娘。”倪照平靜的說,當他遇上愛情后,他也明白,愛令人深陷無法自拔,有些時候只要能擁有對方,即使是妥協、是備受煎熬,戀人也寧願自虐,這就是愛情令人盲目、叫人迷亂的地方。

  “他們都愛老娘,愛到即使知道她心中早已有了別人,他們也願意當他的代替品,只要能擁有她,要他們做什么他們都願意。”倪雋說,愛情就是這么奇妙,讓人欲癡欲狂,什么瘋狂事都做得出來。

  “我們的爸爸是自願待在老娘身邊的,老娘沒有騙過他們,在相識之初,老娘早已將心事全盤托出,他們每個人都知道俞慕槐的存在,但是卻又都毫不在乎,而且是情不自禁的向她掏出他們的心。

  “他們自認為能改變老娘,相信時間能改變一切,以為自己最后終能取代俞慕槐在老娘心中的地位,他們賭了,不是老娘叫他們賭的,是他們自己願意當個愛情賭徒,但是他們輸了,這能怪老娘嗎?

  “如果因此而責怪她,這對她並不公平,她怎么制止別人愛她,就像她不能制止自己對俞慕槐的愛。”倪轍毫不偏頗的分析。

  “不能怪她?”倪鏡嗤之以鼻的說。“在她花枝招展的招蜂引蝶之后,流幾滴眼淚向男人訴說心事,在那之前,男人早已放了整顆心,哪里還抽得了身?

  “這一切只是倪瀲灩玩弄男人的手段,讓他們陷得更深、更離不開她,然后她便盡情的玩弄,直到她厭倦了這場愛情游戲為止,她便拋棄眼前的傻蛋,尋找下一個蠢男人。

  “為什么我們的爸爸在離開她之后,都無法再愛上別人?而她卻可以一個接著一個的談戀愛、生孩子?這就是倪瀲灩,借著俞慕款來得取男人的同情,讓他們自以為是拯救者,最后發現自己無法救贖她時,他們早已用盡力氣,無力再愛,然后自願代她下地獄。”

  “老娘只是個人,她沒有那個神力改變人心,就像她沒有能力把俞慕槐從她心里拔除一樣,爸爸們愛她,她有什么辦法?她既無力改變,所以只好離開他們,她是個善良的女人,就因為她太清楚自己的感情歸屬,知道自己忘不了那早已長眠的男人,所以她才離開我們的爸爸。

  “她希望他們離開她后,能遇到心里只有他們,獨屬于他們的女子,但是她估計錯了,爸爸們對她的感情就像她對俞慕款的,是不可能改變的,他們情願孤獨也沒有辦法再愛上別人,這能怪老娘嗎?她以為這樣能令他們幸福,但是她的美好已吸引他們全副心魂,除了她,他們無法再看到別的女人。”倪照凝視著倪鏡的眼睛道。

  “如果你真要怪老娘,你只能責她的癡、她的傻,如果你真要同情誰,你也只能同情他們的癡傻,把過錯全推到老娘身上不僅不公平,而且是很苛刻、很殘酷的指控。”倪雋如是說。

  “在和老爸他們談過以后,才知道我們以前錯得有多離譜,我們一味的傷害老娘,但她甚至在我們面前沒掉過半滴眼淚,為了我們這群執拗不馴的孩子,她在背后不知流了多少淚。

  “而就因為她知道愛情的美好,她替我們找到能相守一生的伴侶,她是愛我們的,世界上任河感情都是自私的,包括愛情,當我們愛一個人時,我們希望占有對方,我們要對方臣服,自願獻上自己的靈魂,但親情不是這樣的,只有親情是真正無私、無悔的奉獻,且不奢求回報。

  “鏡,我們有這樣一個善良的母親更該好好珍惜,一旦我們被迫失去她時才來流淚、后悔,都已經來不及。”

  倪轍想起逝去的父親,即使他在世時自己已竭盡所能照顧他,但是直到失去他的那一天,才發覺自己無論怎么做都無法回報父親對他的愛。

  現在他想再看看父親、再聽聽父親的聲音都已不可能,而他也開始害怕倪瀲灩會突然離開他,他后悔從前一切的忤逆,想好好愛他的母親,那么第一件事就是要她快樂,而現在唯一讓她不快樂的就是老大,他願意盡最大的努力來冰釋老大對母親的誤會,讓老娘能真的開心,不再有煩惱。

  “天啊!你們中倪瀲灩的毒太深了,你們該不會說她那種女人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吧!”倪鏡抱頭大叫。

  “在我們心里,她的確是。”倪照道。

  “好!如果你們這么以為那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上看到他們三個堅決肯定的模樣,倪鏡心知他們已無藥可救,就跟他們可憐寂寞的父親一樣。“她是你們敬愛的母親,不是我的。”他固執的說。

  “你為什么這么冥頑不靈?”倪轍氣急敗壞的跳了起來。

  “算了,轍,如果他非要等到失去那一天才痛心疾首、悔不當初,那誰也沒辦法。”倪雋也對他這老大心灰意冷。

  “他不愛倪瀲繞沒關系,她還有我們,但是你不能去愛翠川綺羅。”倪照臉色黯了下來。

  “翠川綺羅?”倪鏡詫異的說。“她姓翠川,綺羅真的是日本人?”

  “她的母親翠川琉璃子,在俞慕槐去日本留學時,就跟他同居了。”倪雋根據調查來的資料道。

  倪轍緊接著說:“俞慕槐完成學業,沒多久就回來台灣,但是他的攝影作品一直無法引人注目,只能靠著替小雜志社拍些照片和教教學生最基礎的攝影技巧為生,就在他二十六歲時,他碰到了才十七歲的老娘。”

  “那時老娘是高二的學生,在學校的社團活動選擇攝影,從此遇上將糾纏她一輩子的男人。”倪照說。

  “愛情在他們彼此心里燎燒,什么也阻擋不了,師生界限、年齡差距、道德觀念……這些東西在碰上愛情時,變得脆弱、不堪一擊、很快就化為烏有,但是在他們愛情最燦爛的那一刻,俞慕槐消失不見了。”倪轍述說。

  “原來倪瀲灩也有被拋棄的時候。”倪鏡沉聲笑道。

  “你少在那邊幸災樂禍!”倪照瞪了他一眼。

  “就是在那時候,突然失去愛人的老娘變得墮落,她賭氣的交了一個又一個男朋友,其實,她只是想從中尋找另一個俞慕槐而已,然后,她陸續遇到了我們的父親。”倪雋緊接著說。

  “她愛上了我們爸爸身上像俞慕款的特質,就因為他們有某部分類似他,她無法自制的被吸引,迷失在俞慕槐迷霧的愛情里,可當她看到他們為她愈來愈沉淪,她也愈來愈害伯、愧疚,她覺得這並不公平,自己好像在騙人、欺負人,她明明就是忘不了俞慕槐,為什么要假裝忘記?為什么要去欺騙別人的感情?”倪轍根據父親們當初和倪瀲灩分手的理由敘述道。

  “所以,她離開我們的爸爸,要他們去尋找一個只專心待他們的女人。”

  倪照不苟同的推論。“但是,我倒認為老娘並不是不愛我們的爸爸,就是因為愛上了,才會覺得害怕、愧疚,她心疼他們的沉淪,為什么心疼?因為愛情。

  “她帶著俞慕槐的陰影再度陷入愛里,于是她開始自責為什么自己還想著俞慕槐?為什么自己就是不專心愛著現在這個抱著她的男人,這就是老娘的純與善良。

  “其實她大可以眼睜睜看著他們為她癡迷,反正痛苦的又不是她,她只需要坐享愛情的美好,其余的痛讓男人去承受,可是老娘辦不到,她愛他們,不要他們痛苦,她寧願再次承受失去愛情的苦楚,讓他們掙脫她去尋找更愛他們的女人。”

  倪雋附和。“我也這么認為,就是因為她愛,她才選擇放棄,因為她太要求愛情的專一度,如果她無法把俞慕槐從她心里面拔除,即使有另一個男人闖進她心里,她也嘗到愛情的甜蜜美好,但是在快樂背后,她看到了俞慕槐的影子,太講究愛情純粹的她,無法原諒自己,她沒有辦法把整顆心捧到現在的情人面前,因為內心深處已經埋了一個男人,所以她再次割愛。”

  “你們今天專程來這討論倪瀲灩的愛情史?”倪鏡哼道。他們再繼續以倪瀲灩為專題講下去,他鐵定會崩潰。

  “不是。”果然是對牛彈琴,倪轍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們是來告訴你,綺羅恨我們倪家恨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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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可能。”倪鏡笑著搖搖頭。她是愛他愛得要死才對。

  “絕對有可能!”倪照十分看不慣他的篤定。“她的母親翠川琉璃子在她十二歲時投海自盡,十二歲是個可以懂很多事情的年紀了。

  需且在日本警方趕到時,她的筆錄總是反復著——都是倪瀲灩害的!倪瀲灩殺死了我媽媽、倪瀲灩害我沒有媽媽、我要去台灣找倪瀲灩報仇等等,這全是一個孩子在失去唯一摯愛的時候所發出最沉痛、最悲憤的吶喊,你說,她會不恨咱們倪家人嗎?”

  倪鏡聽了也不自覺的操心起來,但是更多排山倒海而來的情緒感受是不舍與憐惜,他心疼她的遭遇,可是他沒有在倪照他們面前表現出來。

  “金南調查來的資料,綺羅是她媽媽不顧眾人反對,與家人決裂所生下來的,所以當琉璃子一死,沒有任何親人願意出面,她便成了孤兒,住進孤兒院,在這期間,老娘暗中替她安葬了母親,出錢讓她看心理醫生,卻又不敢讓她發現。

  “而且老娘一直用匿名資助人的名義照顧她,看了幾年心理醫生,情況有些好轉,至少,她不會一直再想來台灣找倪瀲灩報仇,她情願放棄一切,平平淡淡的過她自己的日子。”

  “那她究竟為了什么來台灣?”倪鏡在聽完倪轍的話后,不解的問。

  “不知怎么的,她打聽出她的匿名資助人在台灣,所以很諷刺的,她這次來台灣不是來報仇,是來謝恩的。”倪照搖頭笑道,命運就是這么愛捉弄人。

  “哪里知道這次來台灣會遇上倪家人,而且被倪大少爺撞得失去記憶,現在居然還住在他家里,要是她回復記憶,你說,綺羅會怎么樣?”倪雋拋給他一個難題。

  倪鏡沉吟不語。他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復雜,他說過要幫綺羅找回失去的記憶,但是現在他已沒有那個勇氣跟決心。

  “我說她會殺了老娘跟你。”倪轍手指著沉默的男人。

  “有可能,琉璃子會死,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老娘,而且誰知道在琉璃子生前說了多少不利于老娘的壞話,綺羅不知聽了多少日,不然她不會在失去母親時,喊著要找老娘報仇,所以,我想她要是回復記憶,她第一個會找老娘開刀。”倪照猜想。

  “那是倪瀲灩的報應,她活該、罪有應得。”倪鏡冷酷的說。

  聽他這樣說倪瀲淺,倪轍不爽的跳了起來。“你也差不多,你撞得她頭殼出了問題,又趁人不備的時候上了人家,我覺得她會更恨你。”

  “對,她要是折磨你,也是你的報應,你活該、罪有應得。”倪雋以他說過的話來回敬他。

  “她不會的。”綺羅說她愛他,事情不可以這樣發展,尤其在他的心淪陷于她的崇拜、依賴與熱愛后,她不能這樣對他。

  “我說她一定會!”倪轍斬釘截鐵的說。“她恨不能將老娘碎屍萬段,而你這個仇人的兒子還占她便宜,她不可能不恨你。”

  “所以我們今天來,就是要你想辦法把她打發走。”倪照說出此行的目的。

  “為什么要她走?錯的人是倪瀲灩,要走的人不該是綺羅,你們應該叫倪瀲灩滾才對!”要綺羅走,他辦不到。

  “這不是老娘的錯,老娘當初根本不知道俞慕槐跟人同居,是俞慕槐騙了她,最后在琉璃子以死作威脅下,又拋棄老娘回去日本,還生了一個小孩。

  “不過,俞慕槐早就變心,是琉璃子拴不住丈夫的心,又不是老娘從中做梗,叫他離開后再回來台灣,她憑什么把一切過錯推給老娘?而她的死也是她自己選擇死亡,並不是老娘推她下海,根本不關老娘的事。”倪轍替母親辯解。

  “那你是說,綺羅應該失去母親,在這么小的年紀就嘗到人世間最大、最悲的死別痛楚?”倪鏡激動的問。

  “這你應該去問綺羅她媽才對。是她讓綺羅嘗到這種痛苦的,她可以不用死,但她自私的選擇死亡來結束她自己的痛苦,她只想到自己的解脫,完全把綺羅拋在腦后,綺羅失去母親不該由老娘來負責,應該是琉璃子背起這個過錯才對!”倪昭強勢的說。

  “你們可以為倪瀲灩制造很多脫罪的說辭。”倪鏡反駁,老二的說法對綺羅而言,太殘忍了!

  “這是事實,琉璃子可以選擇不死,綺羅自然不用嘗到喪母之痛,我們不是替老娘脫罪,只是說實話而已。”倪雋聲援他的二哥。

  “沒錯,要怪就怪她自己母親自私,不能把氣出到老娘身上。”倪轍出言道。

  “總而言之,你早點把綺羅打發走就對了,反正你也很討厭女人不是嗎?”倪雋下了最后結論。

  他是討厭女人,但是她例外!“辦不到,要消失的話就叫倪瀲灩消失。”

  “你到底在僵持什么?”倪轍大喊。“你老說綺羅串通老娘要陷害你,對她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現在好不容易我們三個都挺你,贊成你解決禍害,怎么你又反常不讓她滾了?”

  倪鏡心一驚,抿唇無語,他還沒有打算跟人家說他已經迷上那個失憶的女子。

  “鏡,你愛上她了。”倪照開口,並不是以詢問的語氣,而是篤定的直述。

  “他愛上她了。”倪雋也很同意的點點頭。

  “鏡,你在搞什么鬼?你不是說你不會愛女人嗎?你不是很看不起我們三個,怎么你現在也躲不過,莫名其妙的跌進去啦!”倪轍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對!我沒有用可不可以!”去他的,丟臉透了!

  “不可以!”倪照突然冒出一句話。

  “我不覺得有什么不可以。”

  “你當然這么覺得,因為你已經陷進去里面了。”倪照回道。

  “鏡,要嘛你就誰也不要,可你一挑就選個最棘手的。”倪雋頭疼的說。

  倪鏡不以為然的挑眉,“棘手?我可不以為有什么棘手,我們進行得很順利,真要說棘手的話,那一定是倪瀲灩。”

  “你挑誰都可以,就是不要挑綺羅,她視我們倪家如死對頭。”倪轍危機意識高漲。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倪鏡一個人孤軍奮戰。

  “那是現在,你怎么知道她以后不會知道。”倪照給他致命一擊。

  “我……”倪鏡聞言為之語塞。

  “鏡,她隨時都有可能記起來,綺羅就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什么時候引爆誰都不曉得,她的存在令人膽戰心驚。”倪雋試著解釋給他聽。

  “膽戰心驚的是倪瀲灩吧!”倪鏡冷笑。

  倪轍不滿的問:“為什么你每次都要扯到老娘?”

  “你懷疑我們是老娘派來的說客?”倪雋若有所思的問。

  “難道不是嗎?”倪鏡反問。

  “當然不是。綺羅果然讓你完全暈頭轉向。”倪照冷聲的開口。“老娘要是派我們來說服你打發綺羅走,她當初何必硬是把綺羅塞進你家?”

  “老大,用點大腦想事情好不好?”倪轍指指自己的腦袋。

  照說得沒錯,但……“那你們是瞞著老娘來叫我離開綺羅?”

  “對!老娘根本不知道我們暗中調查綺羅,而且她將綺羅視如己出,怎么可能會要她走。”倪雋老實的說。

  “這樣說來,我不必理會你們的自做主張。”就算是老娘他也不會買她的帳。

  “你非理不可,綺羅隨時都有可能記起一切,我們不曉得她會不會傷害老娘,所以不管她記不記得起來,我們都不能冒這個險。”倪照坦言,他們就只為保護自己的母親。

  “你不覺得你這樣說很自私嗎?”倪鏡的臉色黯了下來。“你們只想到倪瀲灩,你們有為綺羅設想過嗎?她是孤兒,無依無靠,一個人來台灣尋找恩人,卻遇上一場車禍,失去記憶。

  “她就像一株失根的蘭花,找不到她能落地生根的地方,現在好不容易遇上我,我願意給她一個歸處,你們卻要我放棄她,讓她繼續飄零,我甚至可以說,倪瀲灩又再度剝奪了她的幸福,因為你們是為了倪瀲灩而要她再當個無依的孤兒。”

  “我是很自私,但是為了我自己的母親,我可以自私,我也必須自私,我不容許有人企圖傷害我的母親。”倪照嚴肅的說。

  “我也是。”倪轍正經無比的宣示。

  “我們欠老娘太多,現在才開始要彌補已經算遲了,所以,在未來的日子,我們只要她快樂的活著,無、論、如、何!”倪雋的態度很堅定。

  “你們把倪瀲灩快樂存活的基礎建築在我和綺羅的痛苦上?”倪鏡不可思議的問。

  “鏡,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過不久你就會忘了她,愛上別人的。”倪照放軟姿態。

  “說得容易,你們先做給我看。”倪鏡冷冷的說。“如果你們能拋棄你們的情人,我也可以。”

  “鏡!”三兄弟困擾的齊聲道。

  “做得到嗎?”倪鏡笑道,但他的眼神卻是冷的。

  “你這是在強人所難。”倪雋皺眉道。

  倪鏡極其諷刺的笑道:“強人所難?你們不也是?”原來他們也知道什么叫強人所難。

  “這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倪轍不滿的回道。

  “為什么不能相提並論?”倪鏡嗤道。“你們要我拋棄女朋友,我只要求你們跟我做同樣的事,這很公平。”

  “這一點也不公平!”倪照發火。“我們的女朋友可沒有你的綺羅這么難纏。”

  “我可不覺得她哪一點難纏。”

  “你是當局者迷,我們是旁觀者清。”倪雋辯道。

  “什么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們只是把自己辦不到的事強迫我做而已!不要用那種話來推卸責任。”倪鏡不吃這一套。“要我放棄綺羅,可以,只要你們也跟我一樣孤獨。”

  “好,你的意思是我們談判破裂?”倪照沉聲問。

  “根本沒什么好談。”倪鏡也發起火來。

  “鏡,要是這樣,別怪小弟我丑話說在前頭,要是綺羅敢碰老娘一根寒毛,我會宰了她!”倪轍一張俊臉重重拉下,表情陰狠的宣布。

  “你要是這么執迷不悟,我事先警告你,看好你的女人,讓她別想動老娘的歪腦筋,否則不要怪兄弟我翻臉無情。”倪照話一說完,隨即同倪轍揮袖而去。

  從商的倪雋圓滑度最夠,他望了老大一眼,嘆氣道:“有必要為了一個認識不到幾個月的女人,壞了幾十年的兄弟感情嗎?”

  “雋,我也不想這樣,這是你們逼我的。”倪鏡望著老二跟老四離去的背影,眸光黯淡。

  “綺羅她不是你該愛的女人。”

  “那誰才是我該愛的?”倪鏡冷靜的反問。

  “除了她,誰都可以。”倪雋回答他。

  “這么多年,我的身邊有太多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的女人,但沒有一個我真正把她放入眼里,她們對我而言就是紈子弟的消遣磨時問的娛樂品,除了綺羅,這個不顧我反對、不理會我的抗拒,硬是走進我心里的女人,她是三十多年來的第一個。”倪鏡在他面前剖析心事,希望他能理解。

  “鏡,我知道,我們是過分了,自己做不到的事,卻要求你必須做到,這並不公平,也不合理,但是只要一想到老娘,我們又不得不這么蠻干,只因為我們不願讓自己的母親再受傷了。”倪雋平心靜氣的說。

  “鏡,答應我,如果你非要綺羅不可,那么別讓她想起任何事,這樣……她是不可能愛你的,我們也會盡量讓老娘別跟她接觸,記住,別讓她想起任何事。”

  有可能嗎?倪鏡望著他,不曉得該說些什么。

  一旦她回復記憶,他就會失去她,真是這樣嗎?連雋也這么認為。

  “綺羅到哪里去了?”

  倪鏡一回到家里看不到自己小女人的蹤影,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陣發慌。

  “綺羅小姐跟倪夫人出去了。”徐福回答。

  “媽的,她又帶綺羅去哪里?”倪鏡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想起兄弟們說過的話,焦躁的扯開束縛在頸上的領帶。

  “不知道。”

  “你不會問一下嗎?”倪鏡不悅的眼神掃向他。

  “我想跟倪夫人出去沒什么關系,她這么疼愛綺羅小姐。”又不是跟別的男人出去,真不知道他在緊張什么,徐福納悶的想。

  “怎么會沒什么關系!倪瀲灩才是最危險的。”倪鏡粗聲粗氣的說。

  倪瀲灩那女人該不會又帶綺羅去看她爸爸的墳吧?

  他愈想愈不對勁,看了看牆上的鐘,又望了望大門口,然后凶惡的眼神落在徐福身上。

  “以后不准讓倪瀲踐踏進我家半步。”她口頭警告。

  “可是她是你的母親啊!”徐福為難的說。不孝子,居然不准自己的媽媽來家里,真不曉得他在想些什么?

  “我管她是誰!”綺羅要是常跟她去俞慕槐的墓那里晃,難保她不會想起什么來。

  “鏡!”

  在徐福還想開口說些什么時,一個女人清脆喜悅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倪鏡趕快把攤在長桌上的報紙拿起來,遮住臉,假裝很專心的閱讀。

  是倪瀲灩帶綺羅回來了。

  徐福看他這模樣,覺得他不去演戲跑去當建築師真是太可惜。

  “鏡,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家啦?”他是不到七、八點不回家的人,怎么今天才五點多就回家了?綺羅飛奔至他身邊,坐在他身旁,摟住他的頸項。

  “別吵我看報紙。”倪鏡撥開她的手。

  “偏要吵你!”她噘起小嘴。“而且大少爺你把報紙拿反了。”她抽開報紙,把它轉到正確的方向,才還給他。

  “我先下去了。”徐福憋著滿肚子爆笑的沖動離去。

  “我不是說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得這么親密嗎?”倪鏡拉掉她勾在他頸上的手,他好像已經可以聽到徐福跟那群菲傭的笑聲。

  “不管!你這個不准那個不准,在外面說會害你沒面子,在自己家里你又有什么好顧慮的。”她執意的又把手掛在他頸上,而且摟得死緊,讓他扯也扯不掉。

  “倪瀲灩呢?”他要跟那個女人“好好”談談。

  “她在停車。”

  綺羅話聲剛落,就有一陣悅耳的女聲傳來,“我在這兒!”

  倏地像一陣風,倪瀲灩席卷到他們身邊。

  “兒呀!聽說你在找娘。”

  “我是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倪鏡自沙發上站了起來。

  倪瀲灩聽了心花怒放,她兒子居然說有話想跟她說,這可是第一次這么主動,她受寵若驚的眼眶含淚。

  “我也要聽。”綺羅勾著他的手臂說。

  “不行!你乖乖在這里等我。”倪鏡拍拍她的臉頰安撫。

  “鏡——”倪瀲灩賊笑兮兮的瞅著他。

  她還笑得出來!倪鏡瞪了她一眼,扯開綺羅的手臂,走向書房。

  “綺羅,你乖乖,我去跟我兒子談點知心話,等一下我們再陪你吃晚餐。”倪瀲灩拍拍她的肩,然后踩著雀躍的腳步離去。

  “哎……”好吧!讓他們母子倆好好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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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01:14:59
第八章

  “鏡,你這次是玩真的吧?”進到書房后,倪瀲灩便繞在兒子身旁打轉。

  “真的又怎么樣?假的又怎么樣?”倪鏡坐在椅子上,兩手環胸的直祝她。

  “兒,別這樣看著娘,有什么事就說出來吧!”她坐在他面前,手肘撐在桌上捧著臉,傾身向前。

  “是你該說出來吧!”

  “說什么?”她不解的皺起眉。

  “說什么?”倪鏡諷笑。“你還想瞞我瞞到什么時候?”

  “我……”她正襟危坐的靠回椅背。“我瞞你什么了?”

  “你不要再跟我裝傻,我什么都知道了,不只我,連照、雋、轍也都知道,所以你什么都不要再瞞了。”與其看她演戲,倒不如去找外面的小女人來得好。

  “你知道什么?”倪瀲灩望著他,眼里不再有笑意。

  “很多,包括,俞慕槐。”他觀察著她的表情。

  “慕……槐……”倪瀲灩睜大眼,嘴唇顫抖。

  “對!不只知道俞慕槐,還有翠川琉璃子,綺羅在失去記憶以前的一切,我們都知道了。”他想看她有什么話好說。

  “你找人調查我?”

  “我起初只是想知道綺羅的一切,沒想到會牽連出這么多事情。”

  “好!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沒什么話好說。”她低下頭,想到那個死去的初戀情人,心里一陣陣難過。

  “你沒話好說,我有。”倪鏡點頭,開口道。“我要你以后不要再接近綺羅。”

  “為什么?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就該曉得我是綺羅多年來的資助人,我照顧她這么久,對她已不只是因為慕槐和對琉璃子愧疚,我給她已是母親的愛了!”倪瀲灩激動的說。

  “照顧她是你應該做的,你害她沒有父親,害她沒有母親,你本來就該贖罪。”他傷人的指控道。

  “我不是故意害她沒有爸爸媽媽的,我認識慕槐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他在日本已有了琉璃子,要是我知道的話,我會在什么都還沒開始時克制自己,我不會因為初嘗愛情的甜蜜而任由自己陷溺,把對他的師生之情轉向愛。

  “而琉璃子,我從不知道有她的存在,慕槐一直瞞著我,直到他死后,我發現他的遺物中有琉璃子從日本寄來的信,我才恍然大悟,為什么他從不對我說愛、從不占有我,然后突然的消失、不告而別,原來是他在日本有個女人癡心的一直在等著他,他不是這么瀟灑的或什么都毫不在乎,他跟我在一起,總會想起琉璃子那個脆弱得只攀附著他的女人,所以他走了,走出我的生命。”倪瀲灩泫然欲泣。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惡心話,你就是搶了人家丈夫的心,不要再說一大堆廢話,我沒興趣聽。”他早就認定她是個沒有是非觀念、橫刀奪愛的女人,才不想聽她為自己脫罪的借口。

  “我說的都是真的!當我從慕槐的日記和書信中,發現有琉璃子的存在,我整個人都傻了。

  “當時我也許真的是帶著敵意跟嫉妒去日本,我跟琉璃子見面,她恨我,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告訴她慕槐的死,她也說是我害死他的,而她不要他留下的東西,她不接回他的骨灰,她說她恨那個沒良心的男人,我竊喜的保留下他的一切,我知道自己很自私……

  “但是我也知道她其實很愛慕槐,跟我一樣,她也為了慕槐的死痛徹心扉,但是她的自尊與高傲不允許她在我面前表現軟弱,她要我滾得遠遠的,永遠永遠不要出現在她們母女面前。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慕槐在乎她們母女倆,在他的日記里有許多對她們的歉疚,我只要想起慕槐,就會想起她們母女,我知道,為了慕槐,我必須替他照顧她們母女……”

  倪鏡看著她流淚,那痛苦與悔恨交織的臉龐,居然牽動他心里某根弦,令他隱隱作痛。

  “琉璃子是個小學的鋼琴老師,在日本物價指數這么高的國家,她一個女人養個小孩,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她們生活清苦,但是沒想到在綺羅童稚純真的臉上,隨時可以看到無邪快樂的笑容,我暗中替她們解決了生活上一些小困難,但是我沒想到,在綺羅十二歲那一年,琉璃子居然會拋下她就這么走了。

  “我在想,也許她再也無法壓抑的過生活,所以她崩潰了,她選擇死亡,結束自己痛苦的生命。”倪瀲灩淚流滿面。“沒有人出面替琉璃子辦理后事,我替她辦了,當時小小的綺羅跟她母親一樣恨我,不!她更恨我,她說要替媽媽報仇,她要殺了我!”

  “她沒有錯,你確實該被殺。”倪鏡故意不去看她,那張流淚的臉龐令他心臟絞痛。

  “我知道,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他的話令她的心碎了。“那個時候的我不能領養綺羅,我怕她一旦知道我是誰,會寧願跟她母親走上同一條自我毀滅的路,于是我看著她被孤兒院收養,成為她的匿名資助人,讓她看心理醫生,治療她心里的傷。

  “我很高興看到她漸漸走出失去母親的陰霾,在生活上、學業上都有長足的進步,在她上大學的時候,我讓她搬出孤兒院過自己的生活,一直到她大學畢業那天,我還特地飛到日本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她真是個令人驕傲的孩子。

  “但是我沒想到她會這么執意的想見那資助人,院長抵不過她的苦苦哀求,告訴她我留下的住址,而我留的是我為慕槐買下的莊園地址,我猜想她是因為發現我的真實身份,知道她一直以來的資助人就是她最痛恨的我,一時受不了,傷心失望之余沒有注意到路況,才會被你撞到。”

  “是你害得她失憶。”倪鏡冷冷的指控。

  這並不公平,她也不想綺羅出事,但是,仔細想想,她也算是導致這場車禍的引火線。

  “對,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倪瀲灩說到最后已經泣不成聲。

  “知道錯就好,我要你以后不再見綺羅。”倪鏡無理的提出要求。

  “不再見綺羅?為什么?”

  “你要她再想起這些痛苦的一切?”

  “我不想,但是,這是她的回憶不是嗎?我們並沒有權力去替她決定要不要這段記憶。”倪瀲灩睜大淚眸望著他。

  “她不會要這么痛苦的回憶的。”他像在對她說,又像在說服自己。

  “你怎么知道她不要?她是這么告訴你的嗎?”她逼問。

  “換作你,這種痛苦的回憶你要嗎?”她令他想起綺羅的渴望,那想追回記憶的渴望。

  “我要!再怎么痛苦我都要,因為那才証明我在這個世界上活過,我才知道我是怎么走過來的,不用整天去猜測過去的我是如何的我,愛過誰?恨過誰?這些我都想知道,我不想活在空白的人生里,當別人談起他曾經的經歷時,我只能苦笑以對……”

  “夠了夠了!這些我都懂,但是,要是她想起一切,她會因為你而離開我!”倪鏡知道她說得都對,他是不能替綺羅決定一切,可是他害怕,一旦綺羅想起了一切,會是他們兩個人的崩潰。

  “鏡!”倪瀲灩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

  “你這個罪魁禍首憑什么說得這么正氣凜然?這一切的禍事都是你搞出來的,你為什么要去勾引人家丈夫?或你要去招惹任何人都好,為什么偏偏挑上綺羅的爸爸?為什么在當初出事時,你要硬把她栽給我?為什么害我把一顆不曾愛過任何人的心掏出來給她?為什么要害我為一個女人牽腸掛肚?為什么我不能再過以前那種逍遙的日子?為什么我隨時都要擔心會失去某個人?為什么?”倪鏡瘋狂的質問自己的母親。

  “不要問我為什么?我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什么人不好愛,偏偏挑上人家的爸爸?我也想問,為什么自己這么愛俞慕槐?我也想問為什么啊!但是誰能告訴我?沒有人能為我解答,所以不要向我問答案,因為我自己也迷惑得緊,也需要有人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但是我問了三十多年,到現在還沒有人能給我答案!”面對兒子的苦苦逼問,她也崩潰了。

  “你……從以前到現在就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不管你有多愛俞慕槐,但是你有想到我們嗎?

  “小時候我總是在想為什么你就是不能只愛我爸爸?為什么不只屬于爸爸一個人?為什么有了照以后還有雋、轍?你知不知道你把爸爸的真心踩在地上,這還包括其他那三個男人的感情。

  “你總是對爸爸的感情不屑一顧,你知道他有多愛你嗎?在他的生命里,除了你就再也沒有任何女人,我要他忘了你另外去找尋獨屬于他的幸福,但是他卻總是對我說他忘不了你,即使你有其他男人,他還是想著你,你知道那孤枕難眠的蝕人滋味嗎?他是個男人,但是卻為了你幾近病態似的禁欲。

  “不只是他,因為你,其他那三個男人也為你當和尚,是不是看男人這樣為你癡狂你會很驕傲、很滿足?可是你踐踏的是人的生命,活生生的人!不是一條狗、不是禽獸!他們是人啊!”倪鏡把積壓在心里多年的不滿完全發洩出來。

  倪瀲灩雙手掩面。“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們,我知道,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愛過他們,甚至他們四個到現在在我心里都真正占有一席之地,我能活到現在,全是他們四個人的支持。

  “當轍的爸爸死的時候,我的心都快被撕碎,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不只有慕槐,他們四個也有令我痛徹心扉的本事,我深深的愛著他們每一個,也許我真的是貪心,也許我真的是濫情,但是我就是沒有辦法控制住我自己的思想跟感情,我就是愛著他們,我的心同時分給他們五個男人。”

  “其實你最愛的是你自己,你並不是真的愛他們,你只是愛被愛的感覺,你就是這么自私的人!”倪鏡無情的控訴。

  “我不是、不是!你冤枉我!”倪瀲灩哭喊著。

  “我不想再聽你說任何一句話,也不想再看到你!你滾,永遠不要出現在我和綺羅面前!”倪鏡手指著書房的門。

  “自私的人是你,你為了你自己,所以要綺羅活在空白里,你才是真的自私,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應該讓她找回記憶,再想辦法留住她,別讓她離開你,而且綺羅要是真的愛你,她會屈服在愛情下的,這對你們來說都是必經的考驗,連這關都過不了,你憑什么說要照顧她一輩子。

  “人生還有多少不可預測的風風雨雨,你要是在面對這關就害怕,萌生退意,那么你現在就放過她,讓她走,因為你根本沒辦法讓她更正依靠,與其現在痛苦,總比她將來怨恨你欺騙來得好。”倪瀲灩嚴厲的對他說。

  “住口、住口!”倪鏡大掌往書桌上重重一拍,發出震耳的聲響。

  “你必須克服這點心理障礙,否則你跟綺羅都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今天想不起來,明天也許她就想起來,明天想不起來,也許后天就想起來,后天想不起來,總有一天她會想起來的,你要讓自己時時刻刻都活在惴惴不安、提心吊膽的憂慮中嗎?你要這樣辛苦的過生活嗎?”她質問他。

  “夠了!.停止你的咄咄逼人。”倪鏡一把將桌上的資料文具全掃到地毯上。

  “你也受不了咄咄逼人是嗎?這是你最會加諸在我身上的。”她微笑的看著他。

  是的,爸爸說對了,她的鏡太尖銳了,她不能再溺愛他,她是他的母親,她就有義務教他做人的道理,不能再任由他傷人。

  “你滾、你滾、你滾!”倪鏡像只發狂的雄獅大吼。

  “好,我滾,如果你從此以后真的不需要媽媽的話,我會如你的願,滾得遠遠的。”第一次,她的心是真的讓孩子傷透了。

  “媽媽?我早就不需要了!”他發出震天大吼。

  倪瀲灩像看破什么似的搖搖頭,走出書房,當她打開書房的門時,發現綺羅正站在門外。

  “倪阿姨,你們母子倆吵架了?”雖然書房有隔音設備,但是她還是聽到一些不尋常的微弱聲響,再加上倪瀲灩臉上的表情,綺羅不安的問。

  “沒有,綺羅,倪阿姨怎么會跟自己的兒子吵架呢!”她笑著搖搖頭。

  “說得也是,倪阿姨最疼兒子,不然怎么會把鏡寵成這種奇怪的性格。”綺羅臉上的不安盡消,巧笑倩兮的說。

  “對啊!”倪瀲灩摸摸她的臉。

  “綺羅,進來!”房內的男人大吼著。

  “他怎么啦?好凶哦!”綺羅皺著小臉。

  “別怪他,你知道他就是這個樣子的。”

  “是啊!他總是這樣,動不動就生氣。”綺羅笑了笑,嘴里罵著,但臉上的表情是甜蜜的。

  “綺羅,進來!不要跟那女人說話!”倪鏡又拉開喉嚨大吼。

  “快進去吧!倪阿姨有事先走了。”倪瀲灩不舍的拍拍她的小臉,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心碎的離開了。

  “鏡,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綺羅走進書房,看到滿地的凌亂,嚇了一跳。

  他朝她拔腿而至,一把緊緊的摟住她。

  “鏡!”他摟得她喘不過氣來。

  “答應我,無論你記起什么,都不要離開我,答應我!”他眼神狂亂的凝視她。

  “好……我答應你……咳……鏡,你先放開我……鏡!”她快窒息了!

  “答應我、答應我、答應我……”倪鏡只是重復著這句話。

  “你來找倪小姐?”看守槐園的阿土伯領綺羅進門后,倒了一杯茶給她。

  “嗯!”她其實不想來這個地方,因為一想到在花園后還有一個男人的墓,她就有點毛骨悚然。

  “倪小姐不住在這里,你應該去倪家找她才找得到。”

  “我知道,可是我打過電話去倪家,傭人說她不在,也去她的工作室找過了,但是學生說她沒去上課,我以為她會來這兒呢!”她失望的說,哎!希望又落空了。

  “她沒來,平常的話,倪小姐要來之前都會先打電話通知我,但是我今天沒有接到她的電話,所以我想她今天應該不會來才對。”

  “是嗎?”綺羅嘆了一口氣。

  “你找她有什么事嗎?”阿土伯問。

  “也沒什么事,只是我很久沒見到她了。”她很想她。

  “要不要我幫你聯絡看看,倪小姐有給我她的手機號碼。”

  “不用了,我打過她的手機,但是她都關機。”

  “是嗎?”

  “那……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綺羅從沙發上站起來,這個地方令她寒毛直豎。

  “綺羅小姐,你不多坐坐?”阿土伯有點訝異。

  “不了!”

  “哎……你還是沒想起來。”阿土伯重重的嘆氣道。

  他的嘆氣聲喚住了她的步伐,她怪異的回頭凝視他。

  “老伯,你知道什么嗎?”

  “倪小姐還沒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么?”這老人知道她的事情,綺羅有一種直覺,他知道她過去的一切。

  “這孩子總是這樣,老是把錯跟痛苦往自己身上攬,她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跟她講過多少次,人有時候是敵不過命運,當老天要作弄一個人的時候,豈容人反抗,為什么她總是要把造化弄人的這部分全怪在自己頭上呢?她哪有令所有人痛苦的能耐。”阿士伯頻頻嘆氣。

  “老伯,如果你知道我的事,請你告訴我,我想知道,我現在就像一條無主的孤魂,好不容易碰到鏡這個人肯造個神主牌收留我,但是我卻是在想活著時候的我是個什么樣的人?我是為了什么而死?我想知道,唯有知道一切,我才可以真正得到解脫,這條孤魂才可以超生,所以請你告訴我。”綺羅殷切的懇求。

  “這……我無能為力。”阿土伯顧忌的說。

  “你怎么會無能為力?你可以的,既然你知道有關我以前的事就請你告訴我,如果你真的看不過倪阿姨的自責,那么請你把一切都說出來,要是真如你所言,就讓我去打開她心里的結,但是前提是,你必須讓我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綺羅捉著阿土伯的手,乞求道。

  “就算你真的知道了,你也很難解她心上的結,因為連你也在自己心上里了個厚厚的繭,真正能得到解脫的人很少,人們總是困在自己設下的圈套里,自己把自己殺死了,卻還在找那個結束自己生命的仇人,很少人會看清一切,他們自願蒙上雙眼,你也不會例外。”阿士伯意喻深遠的說。

  “這並不公平,你什么都沒告訴我就否定了我,也許我真是那個例外!”綺羅迫切的想知道一切。

  阿土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重嘆一口氣后說:“好吧!你跟我來。”

  他佝僂的身子緩緩爬上樓梯,綺羅跟在他身后,來到一間房間前。

  阿土伯打開門,綺羅跟他走進去。

  “這是倪小姐為你爸爸設計的房間,但是你爸爸生前從沒來住過,不過也許當倪小姐來這間房間的時候,他曾經回來陪伴她,也心疼她。”

  “那個葬在后面的男人真的是我爸爸?”

  “你到現在還懷疑嗎?”阿土伯回頭看她。

  “不……”不再有任何懷疑了。她逃避著他略帶譴責意味的目光。

  這是一個窗明幾淨的房間,當涼風吹進大開的窗戶時,米白色的窗簾隨風翻揚,陽光照射進來,金色的房間處處閃耀光輝,那一塵不染的明亮告訴她這房里的每一處、每一物都有人細細愛護維持著。

  阿土伯走向書桌,從衣服的口袋拿出一支鑰匙,打開抽屜的鎖,拿出一疊信和一本日記。

  “這是你爸留下的東西,還有不少他的攝影作品,你想看的話,我上三樓拿給你。”他把手中的信件等交給她。

  “這……”綺羅把信接過來,滿腹疑問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你,這答案讓你自己去找,但是當你想起一切時,答應我,勇敢的割開那個繭,作繭自縛是一種愚蠢的把戲,害了自己也苦了別人,生命是如此短暫、如此珍貴,就是浪費也要在美好的事物上,要把生命拋進谷底,那倒不如死了算了,因為活著與死無異,不過是多了幾口氣呼吸罷了。”阿士伯說完話就走出房間。

  綺羅坐在書桌前,把信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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