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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江曉嵐]情征公子哥[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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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16:10:30 |倒序瀏覽 | x 1
情征公子哥 作者:江曉嵐

他就是反骨,就要大聲說他是個Gay,
這被他歸類為垃圾的……女人是吃飽撐著,
竟敢當眾譏笑他的性向,
他不整得她向他下跪求饒絕不罷手,
可他那笨老娘卻引進她當他的妙管家,
並洩露他的天敵,讓她養了一只貓,
沒想到這女人也不識羞恥兩字,
徑自貼上他的背,外加磨蹭動作頻頻,
難不成她還兼任他不願面對現實的老娘的細作,
想來證明他是真正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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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16:10:49
楔子

  週六是倪家大團圓的日子。

  而這一個禮拜六的夜晚有點詭異,氣氛溫馨得太詭異,熱烈得太詭異。

  倪家四個和母親倪瀲灩不大對盤的兒子,居然破天荒的、自發性的陪他們的娘看電視!

  這奇怪的情況讓倪瀲灩有點受寵若驚,不禁神魂飄然顛倒。

  倪震東夫婦看到女兒如此開心,心裏也替她高興,他們非常感動的望著眼前這一幕母慈子孝圖,對孫子們的迷途知返欣喜不已。

  倒是在場的另兩個女人對此感到有點毛骨悚然。蘇爾芬和孫芸芸兩人相對,默默無語,但是心裏皆有一個不妙的預感。

  她們太瞭解自己的男朋友了!雖然雋和轍仇母的心態漸漸在改變沒錯,但是,還不至於一夕之間誤會全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怨恨是日積月累,欲消除也是一點一滴,不可說在雋和轍心裏已全無怨恨,他們是傑出的男人並非聖人,而這兩個受愛情滋潤的男人都不能完全開竅,更何況鏡和照這兩顆世紀大頑石!

  所以這四兄弟今晚會這麼熱情的陪伴老母,其中一定有鬼!

  “媽,今天GNN有一段照的專訪。”倪鏡剝了一顆葡萄,塞進他老娘嘴裏。

  “真的嗎?”倪瀲灩大叫,差點把嘴裏的果肉噴出來。

  “當然是真的。”倪照嫌惡的眼神沒有以往的放肆,今晚的他收斂不少。“誰有那個閒工夫騙你。”

  “照上電視一定也很帥,又是上這種國際新聞頻道,一定會迷死全世界的女生。”倪瀲灩自豪的看著次子,並動手准備錄影。

  “才怪!”關于這點,倪轍可不同意了,“芸芸就不會想多看照半眼。”

  孫芸芸低下頭,拉拉身旁男友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因為她看到倪照轉過頭來瞪她。

  “爾芬跟在我身邊那麼多年,也沒瞧見她多看照幾眼,照的魅力還不到所向披靡的程度,這世界上總有女人不買他的帳。”很顯然,倪雋也不同意他老母的論調。

  “哼哼。”倪照低沉的哼了幾聲,礙於兩個墮落的弟弟,他不能使用惡毒的字眼攻得她們體無完膚,只能暗暗用眼神追殺敵人。

  感受到倪照螫人的視線,蘇爾芬感到有如芒刺在背,渾身不舒服。

  突然,她眼睛一亮,連忙轉移仇視者的注意力,指著電視道:“你們看,照出現在鏡頭上了!”

  “哇!”倪瀲灩跳了起來,“是照耶!你們看,是照耶!”

  “白癡!”倪鏡低低的咒罵。“照又不是第一次上電視。”

  “先讓她爽一下,等一下就看她哭了。”倪照蹺起二郎腿,雙手環胸。

  “喂!你不覺得這樣對她太殘酷了嗎?”倪雋有些於心不忍。

  “雋,你就是和女人混太久,才會存有這種婦人之仁。”倪鏡同情的看著他。

  “大哥,話可不是這麼說,我也覺得整老娘不必整到這種地步,她其實也沒有這麼壞。”倪轍也有點看不過去,他覺得老娘沒有想像中那麼差勁,至少,如果沒有她的幫忙,他很有可能會痛失所愛。

  “對!她沒有這麼壞,轍,你明天該不會跟我說,她不壞,她是全世界最偉大的母親吧?”倪照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自己不長進的弟弟。

  “我哪有……”倪轍支吾著。

  “唉!我們再也不能把鏟奸懲惡的任務寄託在你們兩個身上,為兄的心裏早已有此覺悟,為了要替天行道,只好我們兩個親自出馬了!”倪鏡已對這兩個弟弟不存任何希望。

  “啊——”伏在電視機前的女人突然慘叫一聲。

  “來了!真正精采的來了!”倪照很難得有笑得這麼開心的時候。

  “照、照!”倪瀲灩慘叫連連。“我、我有沒有聽錯?我的英文很破。”

  “反正你有用錄影機錄下來,不如你再倒帶,回味方才那歷史性的一刻。”倪鏡心眼惡毒的建議。

  對!還好她有錄影存證。“喂!你們英文比較好,仔細幫我聽一下。”

  “It's right!My best lover is a real man。Nothing can change my mind,never!I'm a gay and I hate women all over the world。”電視上俊美倜儻的倪照如是說。

  “我……我聽錯了對不對?”倪瀲灩蹲在電視機前,回過頭去,僵著一張笑臉詢問眾人。

  孫芸芸和蘇爾芬表情憐憫萬分的望著她,無言以對。

  “把電視關掉!”倪家大家長倪震東發出斥吼。

  菲律賓女傭三步並作兩步的沖向電視機,小心翼翼的架開在電視機前呈現石化現象的女人,按下Power鍵,電視熒幕終趨於黑暗。

  “照,去跟你媽道歉,好好解釋清楚這場誤會!”倪震東沉聲大喝。

  “這不是誤會,外公,我只是在闡述一項既定的事實。”倪照很滿意的看著倪瀲灩一動也不動的背影。

  “照,別再嘴硬,你外公和你媽快氣瘋了。”倪震東的夫人倪方雲軟言出聲。“乖,快向你媽道歉。”

  “外婆,我不道歉。”倪照自沙發上站了起來,准備一走了之。“我說實話有什麼錯?”還是早走早好,外公要是真的發飆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你還是快道歉吧!外公的臉都綠了。”倪雋伸手試圖將他按回座位。

  倪照甩開他的手,“雋,你也太看扁我了!”

  “我們不是看扁你,只是太看得起老娘報復的手段。”倪轍站起身,在他耳旁勸他打退堂鼓。“我這麼聰明,還不是栽在她挑的芸芸手上,二哥,你就算了吧!”

  “我可沒你這麼沒骨氣。”倪照冷笑說。

  “照,我命令你去向你媽道……”倪震東下著最後通牒。

  “外公、外婆、各位兄弟們,我有事先走了!”倪照又冷又傲的揚起頭,邁開步伐,堅決不屈服在外公的威嚴之下。

  “哇!好帥,照不愧是照!”倪鏡激賞的目送他最後一位戰友傲然遠去。

  “這、這像話嗎?”倪震東氣急敗壞的撫著胸口,“你們三個兔崽子還不快把他給我追回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別氣了,這麼大歲數的人動不動就生氣,不過照那孩子這回是過分了點,唉……”倪方雲拍拍丈夫氣虛的胸口。

  一直噤口不語的蘇爾芬和孫芸芸連忙替發怒的老人家斟茶倒水,捶肩拍背。

  倪鏡、倪雋和倪轍則懶懶的站起身子,要追不追的移動步伐。

  久久,倪瀲灩才緩緩回頭面對身後的眾人。

  “照……剛剛在電視上說了什麼?”她訥訥的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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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16:12:23
第一章

  “沙揚娜拉第八首:度一關湍險,駛一段清漣,清漣里有青山的倩影;撐定了長篙,小駐在波心,波心里看閒適的魚群——沙揚娜拉!”

  聖馨女子高級中學的綜合大樓,是學生們社團活動的所在地,文藝賞析社在三○六的教室內,指導老師舒蘋正在講台上評賞徐志摩的白話詩。

  “在徐志摩的詩里,運用了許多頂針的修辭法,我們可以再用心聆賞他的再別康橋其中一段: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箫;夏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手里捧著徐志摩詩選,舒蘋醉心的念著。

  “我所知道的康橋內亦有一首詩:我倚暖了石闌的青苔,青苔涼透了我的心坎……”

  舒蘋的眼里是徐志摩、腦海里是徐志摩、心里滿滿地全是徐志摩。

  “列舉以上三例,同學可以看出,相同詞語的重叠,可以帶給讀者驚歎、低回,甚至是曼妙的感受,因此,在我們學習新詩創作時,同學可以試試頂針的修辭法。”

  清亮的钟聲在此時恰好響起,在簡單的行禮后,學生們魚貫的走出教室。

  舒蘋阖上詩集,把一顆沉浸在瑰麗文辭中的心硬生生拔出,和兩名留下來擦黑板、關窗戶的值日生道再見后,神采奕奕的踏出教室。

  走出空調涼爽的綜合大樓,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濕黏的熱風,盛暑的禮拜六正午,艷陽當頭燒烤著一切,天空藍得透徹,看不到云朵,仿佛全被烈陽蒸發了去,舒蘋抹抹額頭沁出的小汗珠,快步走向校門口。

  剛踏出校門,一個男人立即迎了上來。

  許博創,她的男友,還在攻讀博士學位,目前在學校里擔任助教,是一個溫文儒雅、中規中矩的年輕人。

  “小蘋,我們先去吃午飯,再去婚紗店。”他體貼的接過她手中的書本,牽著她的手過馬路。

  “好啊!我肚子也餓了。”舒蘋笑笑,這就是她的准夫婿,做事有條有理、一絲不苟。

  “老師!”一群女高中生在紅綠燈交換顯示之際,從校門口沖到對街叫人。

  “喂!這樣過馬路太危險了吧!”舒蘋佯怒的斥道。

  “老師,現在還不是時候,不可以把你母老虎的本性顯現出來,要忍到把結婚戒指套在師丈的手上再爆發喔!”

  “你在胡說什么,自己犯了錯還敢狡辯!”舒蘋笑罵著。她是什么樣的人,相信許博創心里很清楚。

  許博創斯文的微笑,他見過這群女學生,是舒蘋班上的。

  “老師,你們准備要去哪里蜜月旅行啊?”

  “又在問一些有的沒的。”頂著烈陽,令人頭發昏、臉發燙,舒蘋抬頭瞪一眼天空。

  “哎喲!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哪有不好意思啊!”舒蘋年紀輕,剛踏出校園就來這所私立名校教學,所以師生之間沒有代溝,三言兩語就打成一片。

  “那你的臉怎么這么紅?”

  “害羞喽!老師害羞喽!”一群女學生圍著她起哄。

  “我是熱!”抽出被男友握在掌中的手,舒蘋雙手捧著臉蛋硬拗。

  “我們找一家店坐下來再聊,順便吃午餐好不好?”看著她紅通通的臉,許博創溫柔的說。

  “哇!謝謝師丈,師丈人好好哦!”

  他們一行人到一家靠近全國最高學府的美式餐廳。

  那非黑即白的室內設計,閣樓式的用餐環境,優雅中又夾帶一般大眾化的熱鬧,餐桌上、牆上擺掛著頗有年代的裝飾品,再加上帶有異國風味的美味佳肴,使顧客兼得賞心悅目之美及佳肴美食之味。

  “老師,你們蜜月旅行究竟決定要去哪里?”學生們興奮的問。

  “我們還沒決定。”舒蘋看了看身旁的男友。

  “因為想去的地方太多了!”許博創像是在向學生解釋,又像在取笑她拿不定主意。

  “老師,你有沒有看過中山美穗演的情書?”

  “沒看過。”因為電影預告給她不悅、不苟同的感受,喜歡就喜歡,哪有當時不知道,多年以后經人提點才明白的,感覺如此遲鈍麻痺,這樣的人物她很不欣賞。

  “噢,那真是太可惜了!老師,那部電影拍攝地點是北海道小樽,風景好美,我覺得你可以和師丈手牽著手去賞雪。”

  “我怕冷。”而且厚厚的雪衣穿在身上,行動多不方便,兩人縮著脖子,呵著手的度蜜月有什么樂趣?

  “哎!老師,你真沒情調。”提議的小女生噘著嘴道。

  “咦,老師,你不是很喜歡徐志摩嗎?”又有學生锲而下舍的提議。“你可以去徐志摩游過的康橋呀!”

  “好主意!”舒蘋贊歎。

  她想去看志摩看過的雨,想去撐志摩撐過的船,想去騎志摩騎過的單車,想去做志摩做過的夢……她夢想著在他最愛的康橋與他的靈魂相遇,捕捉他魂魄里引人讴歌的詩性。

  “你也喜歡東坡,說想去他落腳的地方看看,瞧瞧是什么樣的奇山異水激發一代文豪澎湃的文思,以致有流傳千古而不朽的文學巨作。”許博創沉穩的提醒她。

  “嗯……”舒蘋沉重的猶豫。

  念奴嬌和前、后赤壁賦,令她也向往前去黃州赤壁懷古;東坡被貶至海南島三年,遇赦北歸途中所吟的詩句“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拜讀之際,她當下心底有一股熱烈的沖動,想一探海南島,想遭遇一段東坡一生最奇特、最有意思的時光!

  “不要啦!老師,蘇東坡一生被貶來貶去,而且老是被貶到那種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蠻荒地方,怪可憐的,你干么把自己的蜜月旅行搞得這么顛沛流離?”

  “你的學生很了解你。”許博創溫柔的凝視她。“你要是真的踏上東坡的旅程,你會一面贊歎他非凡的文采,一面痛斥當時官場的黑暗與腐敗,涕淚縱橫的哀悼他乖舛的命運,這樣我一路上都會不得安寧。”

  “你敢取笑我!”舒蘋曲著手肘頂了他的胸膛一下。

  “哇!還沒結婚就上演馭夫記!”他笑著撫揉痛處。

  “師丈,有沒有誤上賊船的感覺?”

  “趁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幾個女學生像早晨親切可愛的麻雀吱吱喳喳的笑鬧著。

  “吵死了!”突然,一記冷峻的男聲自她們身后傳來。

  舒蘋轉過頭去,對上一道冷酷嫌惡的目光。

  學生們頓時噤聲不語,震懾于男人的冷顏。

  “抱歉!”許博創朝如冰一般的男人微微颔首。

  “你道什么歉啊!”舒蘋白了未婚夫一眼,對眼前這名她在好友孫芸芸口中耳聞不少壞名聲的爛男人揚起下颚,“覺得吵的話,你可以滾啊!”由于倪照也算頗知名的公眾人物,舒蘋自然一眼認出。

  “你說什么?”倪照冷冷的黑眸凝聚風暴。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敢這樣跟他說話!她、是、什、么、東、西?!

  “小蘋,”這就是他未來的妻子,優雅卻也強悍!“說話別那么沖。”許博創在女友耳旁小聲說。

  “對這種人不需要客氣。”她從芸芸那里聽來不少倪家老大跟老二的變態性格后,老早想當面狠狠教訓他們,叫他們別再這么看不起女人。

  “你對我很不滿意?”倪照俊美的臉孔除了冷,無半點表情。

  “對!”豈止不滿意,她是積怨已久!

  “老師,算了啦!”女學生伸手至桌底下拉拉她的裙擺。“他好凶哦……”

  “小蘋,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氣,不要跟個陌生人一般見識,降低你的格調。”許博創拉拉她的手臂低語。

  “任何人我都可以不和他們一般見識,就他……”舒蘋特意揚高音量。“就他這個變態不可以!”

  “我變態?”倪照聽得一清二楚,俊臉罩上一層厚厚的冰霜。

  舒蘋別過頭不理他,依他這種目中無人的自大沙豬性格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但她要嘔死他,讓他嘗嘗女人的厲害。

  “你給我說清楚。”倪照無聲息的走到她身后,以鞋尖踢踢她座位的椅腳。

  可舒蘋徑自低頭舀食藍莓松糕,完全不搭理他。

  “這位先生請你不要介意,很抱歉破壞你用餐的情緒,我代她向你道歉。”許博創帶著笑臉迎人,他並非生性懦弱,而是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虧就是占便宜。

  而且,他看人一向很准,眼前這個男人絕非泛泛之輩,依他全身上下的冷冽氣質,及舉手投足間的威儀,套句古代人說的話,此人非富即貴,不是一般尋常的老百姓。

  “閉嘴!”倪照很不給面子的低斥。“我要聽的是她的解釋。”

  “這……”一瞬間,許博創被他眼里的肅然懾住。

  “哦,曾幾何時,倪照先生會想要聽一個女人解釋?”舒蘋自座椅上站了起來,努力仰高下颚,與他對視。

  “你知道我?”他可不記得在哪里見過這袋垃圾。

  “像你這么出名的人物,有誰不知道你呢!”她揚高的唇角充滿挑釁。

  哇塞!老師實在太厲害了。學生們以崇拜的眼光望著奮勇抗敵的師長。

  他在她的眼里看到明顯的鄙視,被一只蟑螂鄙視是他這輩子遇到最覺羞辱的事。

  “知道我的女人只有一種,”倪照完全不留顏面的說。“那就是每天做夢都想爬上我的床。”

  舒蘋在他吐出最后一個字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一杯置于桌上的柳橙綠茶潑向他俊美無俦的臉孔。

  “這位先生,你說話措辭失當,”一旁的許博創亦變了臉色。“請你向我的未婚妻道歉!”

  倪照俊美無瑕的臉孔滴著水,他長這么大頭一次吃女人的虧。

  別以為她是女人他就不敢動手!他不甘示弱,在極端懊惱中拿起桌上另一杯薄荷紅茶潑向她的臉。

  “老師!”學生們個個難以置信的掩面慘叫。

  這個男人當真這么沒風度!舒蘋咬牙切齒,恨恨的死瞪著他。

  “倪……倪先生,發生什么……事?”餐廳經理帶著服務生誠惶誠恐的迎上前,擔心爭吵會擴大。

  “滾開!這是我和她的事。”倪照以沒有一絲溫度的冰冷聲音斥退來人。

  “小蘋,你沒事吧?”許博創拿出襯衫口袋里的手帕,匆忙擦拭她滴水的臉蛋與發絲,抬起頭來毫不客氣的瞪視倪照,“你太過分了!”

  倪照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極狂妄的挑起濃眉對舒蘋說:“只要你立刻向我下跪,磕三個響頭,我就原諒你。”

  “呵……你以為現在是什么時代?”舒蘋冷笑問。“如果我不磕頭道歉,你是否要把我斬首示眾?”

  “我會要你生不如死!”他眼里閃爍著復仇的決心。

  她縮了縮肩膀佯裝道:“我好害怕呀!”

  “你會后悔今天的無知。”倪照冰冷的威脅道。

  “如果我生不如死,那么我也會讓你嘗到那種滋味。”她跟他卯上了!

  他嘲諷的勾起唇角,“你有這個本事嗎?”

  “你說呢?”

  “我說只有人毒死老鼠,沒有老鼠毒死人。”

  把女人比做鼠輩,罪加一等!“如果這只老鼠會散布鼠疫呢?那未嘗不能害死人。倪照,別老是把心思擺在你的男伴身上,有空多讀點書,老鼠也有辦法害死人的。”舒蘋更高竿的嘲笑他。

  “我勸你最好離開這個女人,否則她將會把不幸帶到你身上。”倪照面向許博創,語氣壓抑的警告他。

  “對!離開我,然后投入你的懷抱是嗎?”舒蘋笑不可遏,與他的冷面形成強烈對比。

  倪照氣悶的胸膛劇烈起伏,眼前這女人是繼倪潋滟之后他第二個想扭斷她脖子的女人!

  在場所有人聞言均倒吸一口冷氣,每個人都在為捋虎須的她提心吊膽。

  “倪照,凡事豈能盡如你意,恐怕博創要辜負你一片真心了。”她眉高挑、眼含笑,但話里濃得化不開的嘲諷卻刺耳非常。“你們兩人性向不同,他愛女人,而你對男人情有獨钟,你還是別對他抱太大的期望。”

  “你等著下地獄吧!”倪照握緊雙拳,沉聲說。

  “如果有那一天,我會拉著你跟我一路。”唬人又不是他的專長,她也會。

  “小蘋?!”

  “照?!”

  倪轍和孫芸芸乍進餐廳,驚異的望著兩方對峙的男女。

  “老天,你怎么全身濕答答的?”孫芸芸不明所以的走向好友問。

  “問他呀!”舒蘋銳眼射向倪照。

  “照,怎么一回事?”倪轍走向兄長,對一切感到一頭霧水。

  “你認識她?”倪照沒回答他,倨傲的向孫芸芸問話。

  孫芸芸點點頭,“嗯,她是我朋友。”

  “芸芸,他那種問話的方式太欠扁了吧!是他在問你話,不是你在問他話耶!擺著一副高不可攀的臭架子,你還理他干么?”舒蘋不客氣的訓著她。

  “小蘋,別說了!”孫芸芸拉拉她的手臂。

  “就是你們這群善良的女性同胞讓他、忍他、怕他,才會讓這個死同性戀把咱們女人看扁了!”舒蘋在氣頭上,往往天不怕地不怕,她的個性一如古代秉性耿直的文人,嫉惡如仇。

  死同性戀!倪轍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真不知該說這女人勇敢還是不知死活,她居然敢當著照的面罵他死同性戀?!無論她是不是有勇無謀,他是打從心底徹徹底底佩服起她。

  倪照斜睨著她诘問:“你自認為你是我的天敵?我的克星?你有治我的能耐?”他一定要她為自己的自以為是付出代價。

  “你有辦法毒死老鼠,我拿拖鞋打蟑螂也很有一套。”她這輩子除了芸芸的眼淚,還從未怕過什么。

  “走著瞧!”倪照右手食指在她眼前上下晃了晃,滿腹仇恨的離開餐廳。

  “照,不吃飯啦?我從老娘那里探出一個消息要報給你知……”倪轍在他身后叫喊。

  舒蘋對他的警告完全不當一回事,聳了聳肩,坐下身子,低頭邊拿紙巾擦拭濕臉邊問:“芸芸,你怎么會來這里?”

  “轍約他二哥來這里吃飯,我是硬被轍拉來的。”這不是重點。“小蘋,你怎么會和轍他二哥發生這么大的沖突?”孫芸芸坐在她身旁,急急問道。

  “喂,戰火是他先挑起的哦!”她剛開始根本不知道倪照就坐在她后面。

  “對啊!餐廳又沒規定不能說話,我們又沒有大聲喧嘩,他就突然凶巴巴的說吵死了!”

  “是嘛、是嘛!長得帥就可以隨便亂罵人啊!”

  “不過老師真的好勇敢哦!我們太愛你了!”

  學生們叽哩呱啦的說,個個眼睛里都閃著崇拜的光芒。

  “她們可都是在場的目擊證人哦!”她沒錯吧!她可是為女人而戰。

  “那你不會當作沒聽到他的無理抗議嗎?”孫芸芸微微吸起唇瓣。

  “你這是在怪我,要我當聾子喽?”舒蘋睨著她不悅的說。

  “不是啦……小蘋,只怕你還不夠了解倪家人可怕的復仇心。”孫芸芸趁著男友追倪照出門,坦白的說出真正擔心的事。

  “常和你聊天怎么會不了解,而且很多報章雜志也都有記載關于倪家的小道消息,倪家人在電視上的曝光率不亞于明星,我會不了解?”舒蘋辯解。“尤其是上禮拜六倪照在GNN發表的同性戀宣告轟動全球、震驚台灣,想不了解這號人物還真難。”

  “我真是替你善惡分明的個性擔心,那男人說得如此決絕,我只怕他真要找你麻煩。”許博創歎口氣道。

  “我才不怕,他能找我什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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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16:19:37
第二章

  禮拜一早上七點半,舒蘋抱著一叠考卷走出辦公室,好趁早自習檢討答案,隨即被一陣宏亮的廣播傳喚至校長室。

  “一大早校長找我有什么事呢?”舒蘋站在校長室門外納悶著。

  “舒老師!”教務主任自樓梯爬上來。

  舒蘋回過頭,朝他微笑颔首,“戴主任早!”

  “聽說早上有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來咱們學校。”

  “督學嗎?”她猜問著。

  “不曉得,我在想是不是教育部派來的高級官員。”

  “也許是哪個有名的大作家要來學校演講?”

  兩人各有猜測的皺著眉,突然校長室的門被人打開。

  “趕快進來,校長有急事見你。”開門的訓導主任對著她說。

  “是!”舒蘋迅速的移動腳步而入。

  一轉進屏風,劈頭就聽到一句——

  “是她,沒有錯!”

  她看到倪照坐在校長室內那套昂貴的黑色牛皮沙發上,校長不是穩穩坐在他最心愛的旋轉皮椅,而是端端正正的站在跷著二郎腿的倪照身旁。

  “舒蘋是非常優秀的老師,在學校很受學生愛戴,和同事也相處得很融洽,倪先生……會不會認錯人了?”校長心知舒蘋是個認真教學的老師,為難的皺著一張老臉道。

  “校長是懷疑我的眼力?”倪照沒有抬頭,兀自冷聲問道。

  “不、不……”

  “那天在餐廳里潑我水、毀謗我的女人就是她,我是不會認錯人的。”說到最后一句,他還特意用著右手食指指點她。

  “可是……”

  “校長該不會認為我在說謊吧?”倪照冷冷的撇著唇瓣。

  倪照囂張的氣焰和校長的支支吾吾都令她反感,舒蘋忍無可忍的爆發了!

  “看來我先前是高估你了,沒想到你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報復我,你比蟑螂還不如,你是蛆!”她把捧在手中的考卷重重壓在玻璃長桌上,低首瞪視他。

  “只要能毒死老鼠,不必管用什么樣的毒餌。”倪照在禁煙的校長室燃起一根煙。

  校長的肺不好,對香煙的煙味更是過敏,他邊咳邊試圖阻止她。“舒老師,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忍無可忍、退無可退!”舒蘋指著貼在牆上的禁煙貼紙。“倪照,你認不認識字?不過我懷疑你看不懂!”

  倪照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是好像存心與她作對似的,他又猛吐了兩口濃濃的白煙。

  舒蘋氣炸了,低頭一看長桌上有一杯正冒著煙的清茶,手一伸就想如法炮制往他臉上潑去。

  “你最好別輕舉妄動!”倪照在她的手指觸碰到杯緣時冷聲說。“你認為我震東集團有沒有辦法讓這所私立學校辦不下去?”

  “有、你有!”舒蘋看到校長,看到訓導主任,看到教務主任,也看到他們眼里的請求,于是體內的良知戰勝怒火。

  “我很高興你總算明白一些道理。”

  “我不想聽你廢話,你的聲音讓我覺得惡心,你今天來這里准備用什么肮髒手段報復我就開門見山的說出來,你這個變態我多看一眼就想吐!”舒蘋挺直腰桿,兩手環胸,毫不畏懼的瞪著他。

  “我讓你感到惡心想吐?”倪照勾動唇角,俊容沒有夾帶一絲笑意。

  “對!”她清脆有力的回答他。

  “校長,我要你辭退這個女人。”他想到一個懲治她的好方法。

  “這……”校長左右為難的看著他們兩人。

  “沒問題,我辭職!”舒蘋點點頭,她不想讓校長為難。“這樣你滿意了吧!”

  “校長,我要你把辭退她的理由盡量寫得誇張,例如上課遲到早退、無故曠職、衣著暴露、勾引老師、素行不良、抽煙罵粗話、交際復雜常有不明人士來校找人、私生活不檢點……等等諸如此類,讓全台灣沒有一間學校敢收留她。”倪照吞云吐霧的說。

  “你的想像力還不夠豐富,你應該說我帶壞學生,帶學生上PUB中鬼混,她們嗑藥或從事援助交際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跷家時我收留她們,懷孕還帶她們去墮胎,學生考試作弊、操行不良我統統不管……總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再多加幾條罪狀,故事會更具有可看性跟說服力。”舒蘋秀眉攏聚,語調激昂。

  “也行。”倪照總算抬起頭正視校長一眼。“就照她說的這么寫。”

  “倪先生,得……得饒人處且饒人,舒老師年紀尚輕,言語之間有所冒犯,請你多多見諒。”他倪家有錢,不愁衣食,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同他一般富有,校長不忍斷送一個年輕人的大好前程,苦心勸說。

  “我願意原諒她……”

  舒蘋打斷他的話。“只要我跪下來向你磕三個響頭是嗎?”

  “你早就明白什么是解決之道。”倪照陰冷的笑笑。

  “我只跟一種人下跪,那就是死人!”這變態家伙真以為自己是生在古代的皇帝啊!還要她跟他下跪?做夢!“倪照,你什么時候死通知我一聲,我會如你所願在你的告別式磕上三個大大的響頭。”

  “你們都聽到了,不是我不願諒她,是她死不認錯,自取滅亡。”倪照擺擺手,對在場其他三位見證人說。

  “這就是你一大早來這的目的,逼校長炒我鱿魚?現在你目的達成可以滾了!”學校是追求知識的神聖殿堂,容不下一只仗勢欺人的豬在此囂張。

  “我要親眼看你被踢出校園才走。”倪照自沙發站了起來,挺拔的身軀隔著長桌逼視她。

  這就是芸芸口中所謂倪家人的報復心?居然是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舒蘋迎上他銳利的目光,毫不畏縮。

  “倪照,今天你切斷老鼠的尾巴,明天以后你等著看我殺蟑螂吧!”她不怒反笑,但眼里跳躍著兩簇異樣明亮的火焰。

  眼看她潇灑的轉身就走,校長出言細聲的阻止,“舒老師!”

  “校長,謝謝你這一年來對我的照顧,我不願令你為難,再見。”舒蘋回過頭向他深深一鞠躬,下颚驕傲的高揚,傲然離去。

  “舒蘋,我一定要你跪下來向我磕頭!”倪照冷聲的宣示。

  舒蘋和未婚夫及孫芸芸在婚紗店挑選禮服。

  臭著一張臉的她雖翻閱著婚紗目錄,心里卻一直因為被倪照肮髒的將了一軍而耿耿于懷。

  “嘴巴噘得那么高,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這未婚夫有多差勁,你心里是有十二萬分的不願意哩!”許博創知道她心情不好,刻意說話逗她。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嘔嗎?”舒蘋恨恨的揪著他的衣領,仿佛把眼前的他當成倪照,恨不得狠狠揍上一拳。“我居然因為一個爛人,被迫離開我最喜歡的工作崗位!”

  一旁的孫芸芸輕聲說:“我早就警告過你。”

  “你是說我自討苦吃?”舒蘋不悅的揚高音量,引來眾人的側目。

  “小聲點!”許博創柔聲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孫芸芸清澈的明眸盯著她。“有句話不是這樣說嗎?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去招惹小人。倪照那人驕傲慣了、鄙視女人慣了,他怎么可能忍受有女人敢挑戰他的權威,所以他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對付你,而讓你丟了飯碗還只是剛開始。”

  她要不是有轍撐腰,倪照早和倪鏡聯手把她踢出台灣了!

  “我當然知道他不會這么簡單就放過我,所以我正在絞盡腦汁苦思良策去對付他呀!”舒蘋以往漂亮飛揚的眉宇再也飛揚不起來。

  “人家有錢有勢,你怎么跟人家斗?”許博創皺眉,顯然不同意她的想法。“沒工作就沒工作,我還養得起你,你還是乖乖等著當我的新娘,別再胡思亂想,我不希望婚事節外生枝。”

  “許博創,沒想到你是個怕事的人!”舒蘋微愠。“財大勢大又怎么樣?這世界還是有公理正義的!”

  “小蘋,這是社會的准則,如果你想要生存,就必須向某些不合理妥協。”許博創不卑不亢的說。他們之間少有爭吵,因為他總像個兄長能輕易撫平她的怒氣。“如果他運用了倪家的權勢,先是對付你,接著對付你的親戚朋友,屆時你不妥協又能如何?”

  她被滿腔怒火燒昏了頭,根本沒想到那么多。舒蘋低頭沉吟,默默無語。

  “小蘋,我知道你很不甘心,如果……”孫芸芸欲言又止。

  “如果什么?”她們好友之間默契十足,舒蘋聽出她的弦外之音。

  “如果你肯去找倪阿姨幫忙,也許能扳回一城。”孫芸芸雖然善良乖巧,但她也愈來愈看不過去倪照因為唾棄女人的所作所為,她覺得他應該要受點教訓了。

  “倪潋滟怎么可能幫我去算計她兒子?”舒蘋不相信,挑眉問。“你不是說她很愛她那四個不孝子嗎?哦!抱歉,是三個,你的倪轍不算。”

  孫芸芸笑了笑,“老三倪隽也不算,這陣子倪阿姨心情很低落,他還常陪爾芬載她去兜風。”

  “倪潋滟還沒從倪照是同性戀的打擊站起來啊?”

  她搖搖頭,“倪阿姨生平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她四個兒子,平時忤逆她也就算了,現在居然有一個公開宣稱自己是同性戀,教她怎么會不生氣難過?”

  孫芸芸捉住她的手,有點興奮的說:“現在,倪阿姨是壓根兒不肯相信倪照會是同性戀,她想雇用一個偵探,以傭人的名義住進倪照家里,暗中監視他,搜集他不是同性戀的證據。”

  “如果他真的是同性戀呢?”舒蘋睜大眼睛問。

  “小蘋,不管他是不是同性戀,這並不重要,”孫芸芸的雙眸發亮。“重要的是,你是奉了倪家老太爺跟倪阿姨之命前去監視他,到時候你還怕沒機會教訓他嗎?”

  “有倪家最有力的人物替我撐腰,我就能有恃無恐的……嘿嘿,芸芸,你被倪轍帶壞喽!”舒蘋一掃陰霾,眉開眼笑。

  孫芸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反正你現在也被倪照搞得沒工作,倪阿姨待我很好,只要你肯答應,我馬上替你說去。”

  “好好!”只要能報一箭之仇,她什么都答應。

  許博創壓低聲音道:“我反對。”

  “學長……”孫芸芸輕喚一聲。

  “博創,現在就算我不找倪照算帳,他也不可能輕易放過我的。”

  “小蘋,一旦你答應以女傭的身份監視倪照,你有沒有想過,你和他會在同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依你的個性是不可能給他好過,那么倪照呢?誰敢擔保他氣到極點不會以男人的蠻力侵犯你?”許博創清楚的分析,他見過倪照,那樣剛強又高傲的男人不會是同性戀。

  “我不想你因為我沒工作,也不想我爸因此捧丟了鐵飯碗,倪照今天找我開刀,明天就很有可能找上你,博創,我不只想教訓他,我更想保護我愛的人。”舒蘋說得真誠。

  “你是我的新娘,由我來保護你。”許博創緊緊握住她的手。

  “學長,”孫芸芸思慮良久,不得不護言。“如你所言,社會生存的原則之一是妥協,面對權勢,良善的人們只能讓步,但是,現在在我們眼前有不只是退守還可以是進攻的對策,為什么舍棄不用呢?”

  “倪照真正令我害怕的不是權勢,而是他本身。”許博創掙扎良久,低低吐露內心最深的恐懼。

  “博創,”舒蘋搖搖頭。“你怕我愛上他?”

  許博創的心髒驚跳一下,“我瞞不了你,是的,我害怕。”

  舒蘋反手包住他略微顫抖的雙手。“博創,五年還不夠你懂我?”大學四年到現在出社會一年多,博創是她的第一個情人,她相信也會是她的唯一。

  “在我大三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愛上你!”為了她,他放棄出國深造,直升學校的研究所,衷心只想與她長相守。

  她想起大一時青澀的自己,想起溫柔的他一直陪伴身旁,她知道他們會永遠相愛。

  “愛我就請你信任我。”她對他們五年的感情有信心。“更何況你根本是在杞人憂天,我可是恨不得剝倪照的皮,啃倪照的骨,才不可能喜歡上他。”

  許博創低笑一聲,“得饒人處且饒人,別整得太過分!”

  “知道啦!”舒蘋以額與他相抵。

  “現在你們兩個有心情挑婚紗了吧?”孫芸芸白皙的頰上露出淺淺的梨渦。

  舒蘋與許博創相視而笑,兩人開始甜甜蜜蜜的翻閱目錄挑選婚紗,准備成為最令人欽羨的新人。

  倪潋滟自憐自艾的一個人泡老人茶。

  倪震東踞起腳尖,蹑手蹑腳的走近她孤獨的背影,那動作像只滑稽的老貓。

  “喝!”他聲如洪钟在女兒的耳畔大吼一聲。

  倪潋滟無動于衷,兀自一個人呆呆地望著天空。

  “潋滟、潋滟!”倪震東搖搖她的肩膀。

  她慢慢的回過頭看他一眼,然后又轉過頭望向澄淨的藍天。

  “潋滟,有事好商量,你這樣子老爸我很擔心咧!”他愛看女兒的笑臉,算算自上上個禮拜六照那小子公開性向后,她已將近兩個禮拜沒再笑過,讓他心里有千千萬萬的不舍。

  她替他斟了一杯茶,“爸,喝茶。”

  “我怎么喝得下去!”他皺著灰白的濃眉。“潋滟,照那孩子這回是真的過分了點,你要怎么懲罰他,爸絕對全力配合。”

  倪潋滟沉吟半晌,幽幽的問:“爸,照一定是為了氣我才說自己是同性戀,其實他根本不是,對不對?”

  “當然,倪家的男人是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絕不可能會出什么同性戀。”倪震東語氣铿锵有力的說。

  “所以,爸爸,我一定要找個優秀的人才拆穿照的謊言。”倪潋滟慢慢的恢復生氣了,對,她要找出證據。

  “你可以找隽或轍呀!”倪震東提議。“這兩個渾小子談戀愛后愈來愈懂事,總算有點了解該怎么體貼你這個老媽,你叫他們倆替你辦去。”

  “他們不會替我辦的。”她早就想過這個行不通的辦法。

  “為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四兄弟團結得很,雖然我和隽、轍之間僵持多年的母子之情一點一滴在改變,但是哪里敵得過他們兄弟四人從小到大的手足情深,在隽和轍的心目中,他們兩個哥哥的地位遠遠超過我這個媽。”倪潋滟很有自知之明。

  “你叫不動他們我來叫,我不信隽和轍敢違抗他們的外公我!”倪震東大聲喝道。

  “他們敢怒而不敢言,也不會心甘情願幫我辦事,一定隨隨便便的敷衍我。”倪潋滟噘著嘴說。

  “那……我幫你找一個高明的偵探好不好?”倪震東討好的說。

  “要找一個我信賴的人,不然會被照反收買去,而且最好是個女的。”倪潋滟唇邊浮起一抹飄忽的笑意。

  “沒問題,包在老爸身上。”看到女兒臉上總算展現多日不見的笑容,雖然一閃即逝,但他卻也在瞬間感到活力百倍。

  “可是能讓我全心信賴的女人沒幾個,就媽咪、爾芬、芸芸……嗯……然后好像就沒有了。”她左思右想的皺眉,接著搖搖頭。“爸,仔細想一想,我好像沒什么朋友耶!”

  “嗯……哦,不,潋滟,交朋友是重質不重量,人一生中能尋覓到一個知己就相當難能可貴,你看你有三個交心的知音,上帝已經是很眷顧你了。”幸虧他話轉得夠快。

  “我也這么覺得。”她飲了一杯香茗道。

  倪震東愛憐的看著他唯一的女兒,外人對潋灑都有相當大的誤解,其實她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很好哄的。

  “可是不能派媽去監視照,照那孩子為了圓謊,說不定還會隨便抓個男人故意在媽面前演戲;至于爾芬跟芸芸更不可能,隽和轍才不會允許他們的女朋友跟照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即使照是他們的親兄弟也不可能。”倪潋滟煩惱的喃念著。“那么到底有誰能擔此重任,不負我所托呢?”

  “潋滟,你這副模樣不像在挑偵探,反而像在選媳婦。”倪震東拿起一只精致的小瓷杯,低頭深嗅進滿鼻清甜的茶香。

  “沒錯!”她眉飛色舞的擊掌高呼。“所以那女孩不僅要取得我的信任,還要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和玲珑有致的身材,照是個服裝設計師,可是很挑剔的!而且她的心地、內涵也要跟相貌一樣好,這才配得上俊秀倜傥、才氣縱橫的照。”

  “潋滟,你是在尋找一個完美的天使。”他聞言不覺莞爾。

  “不是完美,是盡量接近完美,別說不可能,爾芬跟芸芸不就是如此討人喜歡嗎?”她相信世界上這樣美好的女子大有人在,只是要看順不順照的眼,跟照有沒有緣了。

  “這工作不輕松,因為就算你找到了這樣的女孩子,依照的性格,不可能會接納她。”

  “這時就要靠老爸你出面幫忙啦!”倪潋滟猶如一個小女孩偎著父親。“我私底下已經吩咐照別墅里的男傭下個月全來家里幫忙,你再強制送他一個女傭不就得了,到時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怕他們不會日久生情嗎?”

  “好,就這么辦!”倪震東拍拍女兒依舊光滑柔嫩的面頰。

  “謝謝爸!”她笑得如春光燦爛,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趕快找到適合照的好女孩,她相信自己的直覺,事情一定會成功。

  “芸芸,你帶媽咪來婚紗店做什么?”倪潋滟走進一家規模頗大的婚紗公司,心里興奮不已的猜想,“難不成……你和轍終于想通要結婚了?”

  孫芸芸臉紅的搖搖頭,“倪阿姨,你誤會了,我不是在電話里就跟你說過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嗎?”

  “有嗎?”

  “嗯!”孫芸芸點點頭。

  “噢!我最近好忙,常常忘東忘西的。”要從一大堆名媛淑女挑出一個配得上照的還真不輕松,她看了那層層叠叠的照片跟資料后,只覺頭昏腦脹、眼花缭亂,卻依舊沒什么進度。

  “你還在為偵探的人選心煩?”孫芸芸不著痕跡的問道。

  “嗯……”倪潋滟邊走邊打量著身旁的女孩子,不論是婚紗店里的接待員,還是待嫁羞怯的女子。

  “倪阿姨一直找不到中意的人選嗎?”

  “對呀!”照的新娘她一定要慎重選擇,不可以隨便選選。“芸芸,你有沒有認識長得漂亮、氣質不錯,又有學識的好女孩?”中文系的女孩子應該不錯。

  “有啊!”孫芸芸趁勢道。“倪阿姨,我今天就是要介紹一個女孩子給你。”

  “真的?”要是像芸芸也不錯,晶瑩剔透的柔美,善解人意的個性,她會很滿意。

  “而且她剛失業。”因為你的寶貝倪照!孫芸芸在心里補充。

  “太好了!”倪潋滟像小女孩拉著她跳。“那么你的朋友現在一定很需要一份工作喽?”

  “芸芸!”一名剛踏出更衣室的女子喚道。

  “小蘋,你好漂亮!”孫芸芸的眼睛亮了起來。

  “你是最美麗的新娘。”許博創一身西裝筆挺的站在她身邊,深情款款的說。

  “謝謝!”舒蘋臉泛紅暈的淺笑著。

  倪潋滟以攝影師專業的角度打量眼前身披白紗的女子。

  她有一頭光彩耀人的及肩黑發,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撫摸,還有一張清麗無雙的臉龐,而那雙黑白分明、灼灼發亮的眼眸則輻射出勃勃英氣,瑰紅的唇邊有著盛滿幸福的梨渦,令人無法忽視。

  尤其她身上一襲白紗更襯托出肌膚晶瑩剔透,高貴的禮服貼著她纖麗有致的身材曲線,這女孩不僅令人無法忽視,還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倪阿姨,這就是我要介紹給你的朋友。”孫芸芸牽著好友的手走向倪潋滟。

  “芸芸,你真好!”倪潋滟眼淚盈眶,她感動得想哭,芸芸不愧是她未來的兒媳婦,居然介紹給她一個這么優的女孩子,她實在太滿意了!

  “倪阿姨,你好。”舒蘋朝她點頭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倪潋滟親切的拉著舒蘋,熟稔的模樣仿佛兩人不是初次見面。

  “舒蘋,舒服的舒,蘋果的蘋。”舒蘋對她也頗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嗯,照很喜歡吃蘋果。”倪潋滟喃喃自語。

  許博創見狀皺了皺眉,有一絲愠意自瞳心升起。

  “倪阿姨,小蘋對這個具有高度挑戰性的工作有興趣。”孫芸芸盡力的游說。

  “真的?”哈!這女孩注定是照的了。倪潋滟很感謝上帝在她最茫然的時候恩賜一個天使救贖她,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可見上天自有她的安排啊!

  “可是……”舒蘋故作苦惱的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她千萬別反悔!倪潋滟擺出什么都好商量的誠懇表情。

  “因為前不久我曾……”舒蘋頓了頓,狀似艱難的開口。“曾經和倪照產生一點小誤會。”

  “照見過你?”倪潋滟驚訝得杏眼圓睜。

  “嗯。”舒蘋點點頭。

  “還發生一點小誤會?”

  “對。”

  “怎么發生的?”倪潋滟很好奇。

  “在一家餐廳,可能我和朋友聊天的音量稍微大了一點點,打擾到令郎沉思,他有些不悅的制止,我就突然不小心把水潑到他身上……”舒蘋在親切的倪潋滟面前愈說愈不好意思。

  “倪阿姨,當時我也在場,他們的確是鬧了點不愉快。”孫芸芸在一旁補充。

  “你把水潑到照身上……”她居然還能活到現在,而且高高興興的試婚紗?!倪潋滟大感不可思議。“那時候照一定很生氣喽!”

  “還……好啦!”才怪!舒蘋心想,當時倪照手里要是有一把槍,絕對狠狠射她一槍。

  “他沒有很生氣?”倪潋滟聽到她的答案時眼睛張得更大了。

  “他挺有風度的。”舒蘋言不由衷,哎!為了這份工作,身不由己。

  “然后呢?”照被女人潑水可能是生平頭一遭,他有可能這么容易就放過舒蘋嗎?她不相信兒子有那么善良。

  “什么然后?”舒蘋故意裝傻。

  “他沒有報復你?”這不太可能。

  真是知子莫若母!但是她不能說。“沒有啊!”

  倪潋滟大叫,“太反常、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了!”

  “倪阿姨,碰巧我最近把工作辭掉了,芸芸又跟我提起你需要一個偵探,我也很想借機冰釋和令郎的誤會,不知你肯不肯給我這個機會?”她有點緊張的詢問。

  “肯、我肯!”倪潋滟很用力的點著頭。

  “那太好了!”孫芸芸很高興的說。

  舒蘋松了一口氣,“謝謝你,倪阿姨。”

  許博創站在一旁,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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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16:23:28
第三章

  喬治邁可慵懶迷人的嗓音彌漫整間室內,倪照獨自一人待在家里的工作室,伏案設計他的服裝稿。

  吸煙與喝濃咖啡是他在法國學來的創作文化,每逢腦海里有千百個靈感在跳躍時,他絕不容許桌上少了這兩樣滋長才思的東西。

  隨手點起一根煙,透過袅袅上升的煙霧,他梭巡不到理應在桌邊出現的香濃咖啡。

  凌晨五點半,劉叔該起床了吧?倪照抬頭望了望牆上的壁钟。

  劉叔是在他二十歲從倪家大宅搬到這棟別墅時所雇用的管家,服務多年,認真負責、盡忠職守,除了例假節日回家與兒子媳婦團聚,其余大部分時間皆居住在這里,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因此在忙碌的日子里,他算是很仰賴劉叔。

  倪照走出工作室,下樓來到管家劉叔的房門前。

  他伸手敲了敲門。“劉叔,起床了嗎?”

  敲了幾記門,沒人回應。

  劉叔早睡早起,生活規律,固定每天三點半起床,四點出門晨跑,大約五點光景回來,該不會在院子整理花圃吧?倪照邊走邊猜想。

  推開大片的落地窗,他走出回廊,遭枝桠剪碎的金光灑落在他臉上。

  酷夏時分,天亮得特別快,還不到六點,朝陽已迫不及待伸出臂膀摟抱大地,幾只麻雀在細枝間跳躍,倪照抬起頭,聆聽它們清脆細碎的叫聲。

  站了好一會兒,送報生的摩托車聲壞了他難得的雅興,他搖搖頭,走向門前的郵筒,以往總是劉叔把報紙連同早餐放在餐桌上,今天就由他自己活動來拿。

  攤開報紙看看標題,走回院子后,倪照又望了四周一眼,心里直覺得奇怪,都快六點了,怎么劉叔的身影遲遲尚未出現?

  該不會是病了還待在房里?他踏進回廊,准備再去房間探看,突然他停住腳步,轉頭望向落地窗外的院子。

  還是去晨跑時發生了什么意外?倪照面有郁色的猜測著。

  快步走進客廳,他拿起無線電話,撥了一組劉叔的手機號碼。

  電話接通的同時,門鈴也響了起來。

  劉叔!他匆匆掛下無線電話,飛奔至門邊,而牆上的影像對講機拍攝到的人影並不是劉叔。

  “外公?”倪照皺了皺眉,打開大門,走過小碎石子鋪成的小徑,來到外圍的镂花鐵門開門。

  “照。”倪震東踩著穩重的腳步踏進前院。

  “還有我!”隱于燈柱旁的倪瀲灩跳了出來,身邊還抓著一個女子,兩人一同出現在倪震東身后。

  舒蘋揚高下颚,發亮的眼神對上倪照略顯驚詫的黑眸,她毫不遲疑的踏進堂皇氣派的別墅。

  倪照咬了咬牙,在舒蘋經過他身側時,伸出鐵掌牢牢扯住她的手臂,阻止她再前進。

  “給我站住。”他冷酷的俊容探不到一絲活人該有的溫度。

  舒蘋依舊高揚著弧形優美的下颚,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該不會向他們告狀吧?”倪照惱怒于她的忽視,他這輩子還沒被人這么刻意漠視過,他增加著鉗制的力量。

  痛!舒蘋微微皺著眉。“放心,我什么都沒說。”她要報仇絕不假手他人,她要親手懲罰他。

  “照,你在干什么?”倪瀲灩驚訝的張著嘴。

  走在最前頭的倪震東也回過頭來。“還不快進屋子,外公有話跟你說。”

  一大早外公就登門拜訪,真是太奇怪了!倪照不解的望著他們。

  舒蘋尖銳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刺進他的手臂。“放手。”

  這女人力道還不小,倪照感覺到微微的痛楚,鐵掌一松,放開她的手。“我不信你能奈我何。”

  “走著瞧。”舒蘋唇角微揚,與他擦肩而過。

  倪照兩手放進褲袋,望著兩個女人的背影,從容的跟在她們身后進屋。

  “你把劉叔叫回家幫忙?”倪照一雙俊目瞠得老大,質問著他母親。

  “嗯!”倪瀲灩早已練就泰山崩于前不改其顏色的本事,鎮定無比的點著頭,“家里缺人手。”

  “缺人手你自己不會想辦法,跑來挖我的人?!”倪照扯開喉嚨大吼。

  “因為老劉比較有經驗啊!”倪瀲灩把他的怒吼當唱歌。

  “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歪理?”倪照自沙發上光火的跳起來,拳頭狠狠的捶上沙發椅背。

  “咳咳!”倪震東輕咳幾聲,沉穩的看著他。“照,一切都是我的意思,最近這把老骨頭又再犯毛病,所以我叫你媽找老劉來照料我。”

  外公是七十好幾,但身子骨硬朗得很,上個月全身健康檢查的報告才下來,至少十年內都不會犯什么大病,七十幾歲的他還是一尾活龍!

  “外公,這你應該找個看護來照顧你,劉叔又不是專門照顧病人的男護士。”倪照擰著英挺的眉宇道。

  “你這不孝的孩子說的是什么話?!”倪震東的吼聲高亢有力,震耳欲聾。“一下子說自己是同性戀來忤逆你媽,現在連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向你討個人都不成了!”

  聽,他吼得多中氣十足,哪里像病人?“我是為外公的身體著想,你應該找個專業的人才。”倪照看到老人家變臉,也放軟了聲調。

  “你要是真為我著想,就不要再忤逆你媽和我!”倪震東直指著他大喊。

  “爸,說話別那么使力,小心氣壞身子。”倪瀲灩傾身拍拍父親的背。

  倪震東繼續大吼,“要是真為我好,就把老劉撥給我!”

  “好好好,你想要就調過去吧!”他不想再跟年屆七旬的老人爭辯,尤其外公一臉面紅耳赤,他也不好再堅持。

  萬歲!倪瀲灩向老父使了個感激的眼色。“照,別擔心,走了個老劉,媽咪還替你找到個妙管家。”

  “不要跟我說是這袋垃圾。”倪照心里有個不好的預感,手指了指舒蘋。

  垃圾?!舒蘋倚在沙發椅背的背脊瞬間僵直,她咬著唇,氣白了臉。

  “照,注意你的遣詞用句,倪家人說話怎么可以這般無禮!”倪震東不悅的斥責。

  “我不需要。”倪照冷聲說。“要管家我自己找。”他才不要有女人成天在他家里晃來晃去,更何況是這個他欲殺之而后快的女教師。

  “這里有個現成的。”倪瀲灩沖著他討好的笑。

  “你自己帶回去。”他從不買她的帳,也不會現在破例。

  “照,小蘋以前是高中老師,很會照顧學生,給個機會讓她試試看,你一定會很滿意的。”倪瀲灩努力游說他。

  給機會讓這女人來謀殺他?他倪照又不是白癡!“我說不必。”又不是請不到人,就算真雇不到滿意的,他寧願自己動手來。

  “照,你就別那么堅持嘛!”倪瀲灩走向兒子,手捂著嘴呵呵笑道。

  這女人怎么無緣無故笑得這么畸形?倪照睨視著矮他一個頭的女人。

  “這么個俏女傭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哦!”倪瀲灩抬眼睨著酷酷的兒子。

  “什么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倪照低頭望著她,難以理解她又在發哪門子神經病?

  “媽咪覺得她跟你很速配哦!”她嘻嘻的笑道。

  總算明白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了!“我是同性戀。”他很干脆的一句話就把她打下地獄。

  “你才不是。”倪瀲灩吸起紅唇否定道。

  “我只喜歡男人。”倪照兩手環胸,強調的說。

  “照……”她苦著一張臉。

  “我對女人沒興趣。”他冷傲的仰起頭,無視于老娘的一張苦瓜臉。

  “你們母子倆溝通好了沒有?”倪震東望著不遠處站立的兩人。

  “外公,你身子不好,干脆再把這女人聘回家當看護,我這里用不著她。”倪照凜著一張俊臉說。

  “渾小子,我叫你收你就收!”倪震東好不容易平息的怒氣又再一次被頑劣的孫子挑起。

  “外公,就讓她和劉叔一起照顧你的起居飲食,你說身體微恙,多個人看住你也比較好。”外公逼人有一套,他倪照閃躲也自有一套。

  “你……”倪震東氣得暴跳如雷。“臭小子,你長大了,翅膀硬了,連外公的話也不聽了!”

  這些斥責也許對其他三個敬畏他的兄弟有效,只有倪照完全無動于衷,他從小到大的性格就是孤僻自傲、冷漠疏離,不願為了誰而虧待自己、委屈自己。

  “外公,你不要勉強我。”倪照擺明就是抗爭到底,絕不妥協。

  “我偏要你留下舒小姐!”倪震東頗感威嚴受損的怒吼。

  “這我沒辦法,你們要是硬把她留在這,可能你們前腳一走,我后腳就把她踢出門。”他說得很白,不就是不,沒商量的余地。

  “你……”倪震東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爺孫倆別再吵了!”舒蘋清亮的聲音竄了起來。

  “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余地。”倪照冷冷的瞥她一眼。

  “誰說她沒有!我賦予她說話的權利,她就代表我!”倪震東憤聲喊著。

  “小蘋,加油!”倪瀲灩看老父與兒子爭吵心急死了,現在看到舒蘋挺身而出,便把滿懷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倪先生,你會如此激烈抵抗,想必是因為我們兩人先前產生的誤會,為了讓你相信我的真誠,可否願意和我私下談個幾分钟?”舒蘋慢慢走向他。

  瞧她笑得有多虛偽。“我不想跟你談。”

  她站到他面前,挑釁的輕語道:“不敢?”

  “很低級的激將法。”倪照沉聲的諷笑。

  “像你這種角色用不著太高明的段數,倪照。”舒蘋微笑的冷哼。

  媽的,這女人哪里來的本事,為什么她總是三言兩語就激得他想殺人?倪照冰冷的瞳眸冒著兩簇熊熊的怒火,像是自焚,又像能把她吞噬。

  “好,我就看你能說出什么屁東西。”倪照咬牙切齒的說。

  舒蘋跟著他走進他個人的工作室。

  嘩!有錢人就是不一樣,整體的日式設計,和風熏然,樸實古意的裝潢予人清幽之感,而現代化的家電用品各有巧妙的擺置其中,古典與現代完全融為一體,令人忍不住贊歎設計者的巧思,更讓人有流連徘徊的欲望。

  哪像她的房間,一張書桌兼電腦桌,一個小書櫃和衣櫥,再加上一張單人床及梳妝台,五坪大的房間連走道都快沒有了,而這個纨袴子弟單單一個工作室就能容下十多個人開Party,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吧!

      真是人比人會氣死人。舒蘋愈看愈心理不平衡。

  “看夠了沒?”他杵在她面前,以先天傲人的挺拔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

  “反正以后多得是時間讓我看。”舒蘋瞪了他一眼,心里極端憤慨,為什么這么舒適的一個地方是他這只大沙豬的窩?

  倪照冷笑,看來她比倪瀲灩還厚顏無恥。“你以為我會讓你賴在這里不走?”

  “倪照,你害我丟了工作,你知不知道我好恨你。”她腳尖一蹬,一屁股坐在他的設計桌上。

  “知道,”他眉微皺,伸手想把她揪下來。“但是,我不在乎。”

  舒蘋身子利落一轉,小腿肚“很不小心”的踢到一旁的高腳桌,高腳桌上插著虎頭蘭的花瓶則“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傾向設計桌,然后,水灑了出來,花倒了出來——

  “他媽的!”倪照暴跳如雷的大吼。

  她迅速跳下設計桌,檢視窄裙。“還好,差點連裙子都濕了。”

  他急忙搶救因水泛濫狼藉的東西,發現他花了將近一個禮拜的心血——全泡湯了!

  “不會吧?”舒蘋睜大眼。“這樣就全濕啦!”

  “我下個禮拜要趕赴東京冬裝的走秀……”他胸膛劇烈的起伏,頭一回被女人氣得沒辦法把話說完。

  “冬裝?”她一臉大惑不解。“現在才剛到夏天沒多久,天氣還這么熱,你就要開始煩惱冬天的衣服啦!”

  “舒蘋,我知道你精得很,你再給我裝傻試試看!”倪照眼里充斥著殺人的紅光。

  “你好像想亂刀砍死我洩憤。”舒蘋隔著設計桌與他對峙。

  倪照手里捏著濕淋淋的圖稿,俊臉上的凶惡之氣暴露無遺。

  “想對付我就讓我留下來呀!”眼睛瞪那么大干么?再瞪眼珠子就掉下來啦!舒蘋絲毫不閃躲他夾帶千萬支冷箭的目光。

  “你來就是想報仇?”他陰恻恻的笑了起來。

  他怎么突然笑得像只鬼?“你擺了我一道,我不甘心,我也要搞得你雞犬不寧。”她很坦白的說。

  “整人者人恆整之。”他說話的聲音像自北極冰山發出般冷冽。

  “我才不怕。”她是替天行道,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怕就算了。”

  “我會怕你?”他眯起眼。“我正在想要用什么法子來整你,沒想到你這么迫不及待的送上門來赴死。”

  “倪照,就讓我們來過過招吧!”

  “我就不信你有何能耐。”他要為這些濕得不忍卒睹的設計稿復仇。

  “呵!”報復的火焰也在她瞳中燒得紅亮。

  “小蘋,要不要我幫忙?”孫芸芸看著好友從剛才跪到現在,一下拿吹風機,一下拿熨斗,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不用啦!你只管幫我把皮箱里的衣服掛進衣櫥就好了。”舒蘋跪著面向陽台,捶了捶發酸的腰脊。

  倪轍垮著一張臉,抱了一個大紙箱進來。

  “謝啦!倪轍。”舒蘋望了他一眼,又低頭專心自己手邊的工作。

  “我為什么要幫你搬東西?”倪轍不滿的問。

  “因為我是你未來老婆的好朋友。”她說得理所當然。

  “干我什么事?那是你和芸芸的關系,你又不是我的誰。”他要娶的是孫芸芸,又不是她。

  “轍!”孫芸芸噘著嘴嬌嗔道。“舉手之勞,你幫幫小蘋又會怎么樣?”

  看到女友微愠的瞪著他,倪轍不得不收斂氣焰。“她為什么不叫她男朋友幫忙?

  “我男朋友要是有空,哪用得著你。”舒蘋瞥了他一眼,倪家的男人就是這么小氣,幫女性同胞服務一下好像就會要了他們的命。

  “學長正忙著寫畢業論文。”孫芸芸將她的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櫥。

  “我這樣幫你搬東西,被我那兩個哥哥看扁了!”連他自己也覺得窩囊。

  舒蘋手里拿著吹風機轟隆隆的吹著。“你那兩個哥哥冥頑不靈,你管他們怎么看你。”

  他走過去,伸長腳勾掉吹風機的插頭。

  “干么啦?”舒蘋抬頭望向他。

  “不准你說我哥的壞話。”

  “你幾歲啦?”她翻了個白眼。“你應該大到有是非觀念,就你們這群世界級沙豬可以說女人的不是,我們連口頭抱怨一下都不行。”

  “對嘛!”孫芸芸停止了手邊的工作,坐在床沿。“每次和你那兩個哥哥聚餐,他們連正眼都不願瞧我一眼,等不得已非跟我打聲招呼時,那鄙視的眼神、不屑的口吻就活像我是一只蟑螂還是老鼠。”

  “哪……哪有。”倪轍坐到她身邊,摟著她的肩安慰道。

  “哪沒有。”孫芸芸如泣如訴。“像剛剛我拖著小蘋的皮箱進門,倪照連看也不看我一眼,冷笑兩聲就走開;倪鏡更討厭,輕蔑的瞥了我一眼不說,還挖苦我一句:好閒啊!”

  “他們……他們的個性本來就這樣。”看到女友眼里泛著閃閃的淚光,他一顆心都被擰疼了。“你不要理他們就好了嘛!”

  “我哪里敢理他們,我連吭都沒吭半聲。”孫芸芸委屈的語帶哽咽。

  “喂……”倪轍伸長手在舒蘋眼前揮了揮。“想想辦法。”女友一哭他就沒轍。

  “你剛剛還為了你那兩個哥哥訓我。”這下舒蘋倒了起來。

  “對不起行不行?”這女人!

  “行!倪家四少爺都親口道歉,我哪敢拿喬。”舒蘋拍拍好友的肩,“芸芸,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

  “真的?”孫芸芸立即破涕為笑。

  “包在我身上。”

  倪轍惴惴不安的瞧著女友,沒想到芸芸看起來柔弱乖巧,原來也會記恨,也會算計人。

  倪鏡一接到倪瀲灩打電話向他報告的好消息,當下放下客戶和工作,飛車來到倪照宅所。

  “你真的讓她搬進來?”倪鏡在他的工作室繞來繞去。

  “她要來送死,我擋著她干么?”倪照優閒的躺在榻榻米上。

  “我看死的人會是你,”倪鏡重重的坐在他身旁。“你忘了孫芸芸是怎么被老娘送進轍的出版社?”

  “那又怎樣?”倪照懶懶的翻了個身,不以為然。

  “怎樣?!”倪鏡快被他的從容激得發狂。“我等著看你被老娘耍得團團轉。”

  “你認為我會步上隽和轍的后塵,看上倪瀲灩挑的女人?”好笑!

  “我告訴你,現在你臉上嘲笑的表情,我在隽的臉上看過;你嘴里不信邪的話,我也曾經從轍的嘴里聽過,當初他們兩個多倔、多信誓旦旦,結果咧!”倪鏡語聲振振有力。“結果他們還不是全栽在倪瀲灩手上!”

  “鏡,對我有信心好嗎?”倪照拍拍他的肩,希望他不要太激動。

  “我給過那兩個家伙無比的信心,但是,最后我得到什么?是痛心!”媽的,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惶恐。

  “鏡,放心,我是你最后一名戰友,不會背棄你的。”倪鏡明白他的激動從何而來。

  “是嗎?”倪鏡直勾勾瞪著他。“我看你敵不過倪瀲灩那只老狐狸。”她贏太多次了。

  “事實勝于雄辯,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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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16:29:27
第四章

  “砰、砰!”一陣踹門聲響起。

  舒蘋拿著熨斗在燙東西,根本不想起身開門。

  “砰砰砰!”那人锲而不舍的踹著。

  她一雙火眼殺向劇烈震動的門板,可踹門者毫無所感。

  “干么啦!”她沖過去,忿忿的用力拉開門。

  倪照收不住腳,抬腳又是一踢——

  “啊!”舒蘋淒厲的慘叫聲回蕩屋內。

  倪照看她彎著腰抱腳亂跳,一陣笑意襲上向來冷硬的唇線。

  “倪照你……天殺的!”舒蘋跳呀跳到床上,卷起牛仔褲管,只見小腿上一片淤青。

  倪照看著她白嫩細長的小腿染上青紫,更加笑不可遏。

  “你這個沒風度的死同性戀還笑得出來?!”她快痛死了!“你是禽獸啊!手跟腳都分不清楚,房門是用手敲不是用腳踹的,白癡!”

  他很難得被女人的糗樣逗笑,除了他老娘。“我肚子餓了。”

  “誰理你,肚子餓自己不會去想辦法,是你的肚子又不是我的肚子。”舒蘋眼眶泛紅的望著受創處,好痛!

  “你是我的奴隸。”倪照漂亮的唇弧依舊高揚。

  “奴隸?!你有神經病!”舒蘋惡狠狠的瞪著他。

  “去准備我的晚餐。”他完全無視她的抗議,再次下著命令。

  “我還在忙你吩咐給我的第一個工作。”變態!設計稿濕了就濕了,大不了重畫而已,但這個龜毛同性戀者偏要她恢復原狀,害她拿著吹風機和熨斗忙了一下午,連中餐都沒吃,他還敢問她晚餐的著落,渾球!

  “那是你的事,設計稿我明天要,但是我現在就要看到我的晚餐。”想整他?門都沒有!他還要先累死她!

  “肚子餓不會去吃屎。”她很不淑女的咒罵出口。

  “我給你三十分钟的時間,不然,連飯都做不了,你可以滾回去了。”倪照睨她一眼,冷背相對,踏著愉快的步伐離去。

  好!要吃她做的飯是嗎?她會努力表現,讓他永難忘懷!

  倪照饑腸辘辘的坐在餐廳。

  在滿是油煙的廚房里搞了快兩個钟頭,舒蘋終于端著她精心烹調的什錦雜燴走出來。

  “九點了,現在是吃晚餐還是宵夜?”倪照英挺的眉宇被饑餓感揪得死緊。

  還有心思挖苦她,等一下她就看他哭。“不高興不會自己動手做。”舒蘋哐當一聲不情願地把盤子放在餐桌上。

  “我從來沒有自己動手做過飯。”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很少這么多話,但他卻反常地覺得和這女人舌戰挺有意思的。

  “當然啦!像你這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怎么可能纡尊降貴踏進廚房呢!”舒蘋說話很酸。

  “你是國文老師吧?”他拿起湯匙道。“孔子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

  “問題是,你是君子嗎?”太好笑了!至聖先師的話可以讓他這種卑鄙小人隨便引用?

  “這很難說,對君子,我就是君子;對小人,我就是小人。”倪照意有所指。

  這混帳東西挺會拐彎罵人!“你的意思是說,你會用那種下流手段逼我辭職,因為我是卑鄙小人喽!”早知道她就在飯里加砒霜。

  倪照哼哼冷笑兩聲,拿著湯匙攪飯。

  “你快吃吧!”沒看過這么混帳的男人!

  “這是什么鬼玩意兒?”他臉上的表情復雜,有嘲弄、有讪笑、有嫌棄。

  舒蘋杏眼一瞪,“煮給你吃就不錯了,還嫌!”

  “這么爛的手藝還有男人肯娶你……”他不可思議的喃喃念著。

  她站在他身后,恨不得把他的臉壓到燴飯上。

  他舀了一口,躊躇半晌才閉上眼、張開嘴,壯烈的嘗試。

  “這是人吃的東西嗎?”突然他臉色大變,跳了起來。

  “哦……”舒蘋故意彎著腰細瞧一番。“給豬吃的,奇怪,不合你的胃口嗎?”

  倪照瞪著她,他這輩子還沒吃過這么難吃的東西,又酸又苦又辣,完全令人難以下咽。

  “你整我?”

  這就是她搬進來的目的啊!白癡,多此一問。“我沒在里面放瀉藥就不錯了。”他忘了他自己剛踢了她一腳嗎?

  倪照一雙利眼冷凝著她,良久,他詭異的笑道:“很好,愈來愈有意思了。”

  “所以,以后別再叫我下廚,我奉勸你還是請個廚師吧!”她才沒必要為這只豬洗手做羹湯。

  “我本來就有三個廚師,一個中式,一個西式,一個日式。”他挑著眉毛坦承,只不過他今天把他們全辭退了。

  “那為什么不叫他們來……哦!”她恍然大悟,“你想累壞我。”

  他低下頭朝她扯扯嘴角。“今天剛搬進來,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有你忙了!”

  “休想我做牛做馬的服侍你。”她高揚起下巴,不甘示弱。

  “你是我外公和倪潋滟花錢請來服侍我的不是嗎?”他深邃的瞳眸得意的閃了幾閃。

  “我……”舒蘋在身側握緊拳頭,恨他一句話就堵得她什么都說不出來。

  “打電話替我叫外送。”他肚子還餓著,可能就是這個原故,才沒計較她煮豬食給自己吃。

  她憤慨的瞪著他,不願如他意,“你自己不會打。”

  “連最基本的吃飯問題都解決不了,你還有臉跟我外公毛遂自薦當管家?”倪照再一次致命性的回了她一句。

  “你——”她忍不住要對他揮拳了!

  “三十分钟內把晚餐端進我房里。”他笑著下達命令,從容的走出餐廳。

  “倪照,你給我記住!”她對著他的背影龇牙咧嘴的大叫。

  清晨六點,倪照坐在餐廳里,一派優閒的翻閱報紙,嘴里啃著燒餅油條。

  舒蘋一臉睡眼惺忪,腳步飄然的下樓,游魂似地蕩進廚房想找水喝。

  在經過餐廳的時候,倪照清冷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響起。

  “真好命,我還沒見過比主人還晚起床的女傭。”

  她置若未聞,走進廚房,拉開冰箱,拿出一罐礦泉水,仰頭猛往嘴里灌。

  倪照看著她的背影,她安靜得令他無法適應,這是怎么回事,曾經只要她一開口,他就有一股毒啞她的沖動,可現在他倒愈來愈熱中跟她抬槓?

  “啊!”暢快!她滿足的喟歎一聲。

  “我今天要飛香港,明天就回來,趁我出門這段時間,把家里好好打掃一下。”他徑自交代著他的行程與她的工作。

  什么?!“倪照,”她沖出廚房質問他。“你要我一個人打掃這么一大間的屋子?”

  “難不成要我自己動手嗎?”倪照微笑的反問。

  “這……這棟三層樓的透天別墅,全部加起來少說也兩、三百坪,我、我一個人……”舒蘋說話突然變得結巴。

  “沒錯,你一個人。”倪照再一次有力的肯定。

  “以前的劉管家也一手包辦這別墅的清潔工作?”她不相信。

  “沒有。”他搖搖頭。“每個禮拜天都有清潔公司的專門人員來打掃。”

  “那你就等到禮拜天啊!”今天已經禮拜五了,他急什么急。

  “可我現在就覺得髒。”他喝了一口豆漿。

  “哪有什么髒,我看這屋子窗明幾淨、一塵不染,而且你就要飛去香港,到時候就眼不見為淨。”

  “可是,我只要坐在飛機上,想到家里桌上有一粒隨風飄來的塵埃黏在上面,心里就會很不舒服。”他一口接著一口的把豆漿喝完。

  “你根本是故意的!”舒蘋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說。

  “對!我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樣?”倪照手肘頂著光滑的桌面,支著頭看她。“飯也煮不好,家事又做不來,我要是用這兩個理由辭退你,你認為我外公和倪潋滟保得了你嗎?”

  “倪照,你欺人太甚。”她真想一拳打歪他的下巴。

  “是你自己送上門來找罪受的不是嗎?”他站了起來,勾著唇角道。

  “這是我唯一的反擊機會,要不然我只會是一味挨打的沙包!”舒蘋氣得渾身發抖,不諱言的道。

  “我早就開出饒恕你的條件。”倪照好喜歡看她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知為何,就是喜歡。“是你自己蠢,不懂識時務者為俊杰。”

  “要我向你下跪,這輩子休想!”她氣得七竅生煙,孩子氣的踮高腳尖,拉開喉嚨,在他耳旁大叫。

  “那么就乖乖當個稱職的女傭吧!”

  “那天殺的、死一百萬次都不夠的混帳倪照!”舒蘋一人待在頂樓的貯藏室大吼。

  原來這房子不只三層樓,最頂上還有個類似小閣樓的貯藏室。

  她打開閣樓里所有的窗戶,溫暖明亮的光線透了進來,她手里拿著雞毛撣子,有氣無力地掃去灰塵。

  成千上萬的塵粒在光束里翻滾浮沉,她皺著眉、掩著鼻,眼光四處梭巡著。

  哇!突然,她眼睛一亮。

  歐洲十五、十六世紀直立在地上的古典壁钟耶!扔下手里的雞毛撣子,她身子如箭般撲了過去。

  以往只能在圖片或電影上才看得到的壁钟,現在居然就這么真實的呈現在她面前,不僅眼睛看得到,雙手還觸摸得到,她震撼不已的跪在钟前膜拜。

  太棒了!太美了!舒蘋兀自感動得想流淚。

  不知道還能不能響?她站了起來,發覺古典壁钟比她的人還高,大約高出她一個頭,她望向那靜止的指針。

  這個壁钟隔分上下兩層,上層是钟面,下層是钟擺,外面各罩著一層保護的小玻璃門。

  她伸長手,打開上層的小玻璃門,手指撥動著钟面上的長、短針,最后固定在十二點整的位置。

  “不會響?”舒蘋再打開下層的玻璃門,伸進手擺動钟擺。

  滴答……滴答……手每撥動一次擺錘,黑色的秒針才跟著移動一格。

  “壞了!”她噘著嘴,伸手進入櫃里摸索。

  沿著木質櫃壁往上,她碰觸到靜止的齒輪,再向下探去……

  咦?指尖碰觸到一叠東西,她拾了一把出來。

  相片?!

  跪坐在壁钟前,舒蘋再往里頭伸手掏個空。

  誰的相片?舒蘋把垂落腮旁的發絲塞于耳后,仔細端詳起一張張發黃的相片。

  是誰把相片藏在钟里面?她心里有一大堆問號。

  嘩!這相片里的女人好漂亮,而且……還似曾相識!

  舒蘋滿腹疑問,泛黃的相片在她眼前一一被仔細觀看。

  鏡頭里的女人或是嬌嗔、或是歡笑、或是蹙眉,或是沉睡……萬種風情,深深的吸引觀照之人。

  她好真、好美!但她是誰?同為女人,舒蘋覺得自己亦不得不為之癡狂。

  她的眉目、她的唇、她的一颦一笑……老天!是她!是倪潋滟!

  終于明白她為什么是那么多男人的最愛!舒蘋看得不由得癡了。

  但這掌鏡的人是誰?她心里又產生一個深深的疑惑。

  拍照的人是男是女?是男的吧!她想,是一種直覺的猜測。

  他一定也為倪潋滟著迷,而且是不可自拔的沉淪,想拍盡她的所有、擁有她的全部,想留下她每種表情、每個呼息,他一定好愛好愛她是吧!

  但是,結果呢?他和她的結果呢?舒蘋無來由的升起一陣傷感。

  倪潋滟跟四個男人生了四個兒子,拍照的人是她四個男人其中之一?還是另有其人?

  如果是那四個男人其中之一,為什么他們會分離?為什么她還會有多余的心跟感情分給另外三個男人?難道她真如外面那些繪聲繪影的謠傳般濫情嗎?

  如果是另外一個深愛著倪潋滟的男人,那么她知道他的愛嗎?她接受他的愛嗎?她是否給了他她的心呢?

  舒蘋陷入重重迷霧之中,但是,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誰把相片藏在閣樓內古老的壁钟里?

  是倪潋滟?是拍相片的那個男人?還是……

  倪照?!

  舒蘋被最后一個浮現在腦海里的人名駭到了。

  不可能!任何人都有可能,但就倪潋滟生的四個兒子不可能會收藏她的相片。

  “小蘋!”窗外傳來一個女人清亮的呼喚聲。

  思想被拉回現實,舒蘋自地上站起來,身子往推開的窗戶靠,探出頭去。

  “小蘋,是我,倪阿姨,快開門!”

  她看到烈陽下一個女人向她揮舞著雙手。

  舒蘋先把那叠相片鎖在房里書桌的抽屜里,才下樓替她開門。

  “呼,我還以為你不在,我按電鈴按了好久呢!”倪潋滟一進門,馬上沖到靠近冷氣口的單人沙發坐下。

  “倪阿姨,喝茶。”舒蘋自冰箱里端了一杯酸梅汁給她。

  “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呀?”她環望著客廳。

  “嗯!我正在打掃閣樓,所以沒聽到電鈴聲。”舒蘋看著眼前的女人,忍不住與照片里的模樣兩相對照,才發現她並沒改變多少。

  “你一個人在打掃閣樓?”倪潋滟睜大眼。“好辛苦耶!閣樓那種地方是拿來堆東西的,根本不用打掃,而且我聽老劉說,每個禮拜天都會有清潔公司的人來打掃家里,你讓他們做就好啦!”

  她也不想把自己累得半死。“這是那渾——倪先生吩咐的。”還好她收嘴快,本來想罵那家伙渾球的。

  “不要理那臭小子,你要是累壞身體,我會很心疼的。”倪潋滟傾身捉著她的手,說得真誠。

  “可是我要是不做家事,倪先生會怪我,然后炒我鱿魚。”舒蘋覺得她的手好溫暖。

  “用不著怕他,你就跟他說是我講的……呃,不行!我講什么他從來沒鳥過,嗯……”她偏頭一想,“對了!你就跟他說是他外公講的,你是來接替老劉的工作,老劉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這樣你就可以放心,照那孩子對老劉挺好的,除了照料他飲食起居,根本不用做什么粗活或太累人的煩雜瑣事。”

  “我知道了!”她終于明白為什么芸芸這么喜歡她。

  “而且你忘啦!你最主要的工作不是來當女傭,是替我找出照不是同性戀的證據。”倪潋滟特別提醒她。

  “我沒忘。”舒蘋微微一笑,這么可愛的婦人,要不喜歡她真的很難。

  “不過你也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慢慢來,沒關系。”倪潋滟挪動位置,坐到她身旁的沙發。

  “嗯!”她點點頭。

  “這是你煮的酸梅汁?”倪潋滟一進門嘴巴就說個不停,當她看到眼前那一杯紅紅的酸梅汁,一雙晶亮的媚眼閃閃發光起來。

  “我媽教我煮的。”其實她的廚藝才不差,從小就常被老媽叫進廚房幫忙,手藝早有一定的程度,昨晚那盤大雜燴是存心整倪照的。

  “你媽會教你煮東西啊!好好哦!我媽咪老是不准我進廚房,從小到大她都這樣跟我說,你是漂漂的公主,不是廚房里灰頭土臉的丑小鴨,她到現在還是這樣,所以我一把年紀了還不大會煮東西。”倪潋滟抱怨道。

  “因為我上面只有一個哥哥,又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我媽怕我廚藝不精,以后嫁出去會惹人嫌,才從小就開始訓練我。”舒蘋覺得跟她聊天好像在跟媽媽聊天,什么都能聊。

  “你放心,倪阿姨我絕對不會嫌你的。”她會把媳婦當成是自己的女兒疼愛,而且她自己又不會煮東西,沒半點廚藝哪敢嫌棄人。

  “啊?”舒蘋一時間沒聽懂她的話。

  “哦!沒有啦、沒有啦!”倪潋滟干笑幾聲掩飾,她告訴自己可別太早露出馬腳,因為小蘋現在還是別人的未婚妻,不能因自己的一時心急而嚇跑未來的媳婦兒。

  “我喝喽!”趕緊轉移注意力,她雙手拿起玻璃杯,咕噜咕噜的灌著酸梅汁。

  “倪阿姨,喝慢點。”舒蘋看她喝得這么急,還真有點為她緊張,怕她嗆到。

  “嘩!好好喝哦!”倪潋滟一鼓作氣的喝完,暢快的贊美道。

  “我再倒一杯給你。”舒蘋拿著玻璃杯,走進廚房。

  “謝謝!

  結果,在這個炎熱的午后,舒蘋完全把倪照交代給她的工作拋到九霄云外,她和倪潋滟兩個人跑到別墅后院的游泳池玩水。

  “倪阿姨,你的身材維持得好好哦!”舒蘋望著穿泳裝的她道。

  難以置信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身材完全沒走樣,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陽光照耀下的皮膚看起來光滑又富有彈性,教人好生羨慕。

  “你的也不差呀!”倪潋滟誠懇的贊美。

  “我太瘦了,不夠豐滿。”她搖頭笑笑。

  “你跟芸芸都是骨感美人。”倪潋滟慢慢游到她身邊。

  舒蘋坐在游泳池畔踢水。“倪阿姨,我想請問你,倪先生有沒有什么特別的禁忌?”

  “特別的禁忌?”倪潋滟昂首看她。“你問這個做什么?”

  “我是想……”舒蘋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眸。“既然我現在寄人籬下,當然多少得顧忌到倪先生的喜好,盡量不要碰觸到他的禁忌。”

  “哇!你好盡職哦!”倪潋滟偏頭努力思考。“嗯……照那孩子自從上小學后就不大與我親近,我盡量回想一下他比較討厭什么,喜歡什么,我想想……”

  舒蘋見她搜索枯腸、費心思考的苦樣,不知該哭還該笑,一個母親居然不知道兒子的喜惡?!

  “啊!”突然,腦海里靈光一閃,倪潋滟驚喜異常的拍打著水花。“我想到了!”

  “什么、什么?”舒蘋心急的問。

  “我記得照在五歲那一年,他外公曾送給他一只小黃鷗鳥,可是后來……”飛揚的眉毛塌了下來,倪潋滟變得悒郁不樂。

  “后來怎樣?”她想知道。

  “后來,有一天也不知怎么的,被我養的波斯貓吃掉了。”倪潋滟幽幽的說。

  “啊!”舒蘋忍不住驚呼。

  “好像從那時候起,照那孩子變得愈來愈不愛說話,也愈來愈不愛黏在我身邊嚷著要我抱了。”倪潋滟整個人緩緩的潛進水里。

  “倪阿姨……”舒蘋仿佛感受到她的哀傷。

  但是,當她破水而出時,迎人的又是一張燦爛的笑臉。

  “所以從那時候起,照就好討厭貓咪。”倪潋滟明艷照人的笑道。

  一時間,舒蘋又被她的笑意感染。“原來他不但有厭女症,還有厭貓症呀!”

  好奇怪!聽倪潋滟這么一透露,她突然好想養一只貓咪哦!

  “小蘋,下來玩嘛!”倪潋滟站在池里,拉住她纖細的腳踝。

  舒蘋搖搖頭,“倪阿姨,我是旱鴨子。”她只要在游泳池邊踢踢水就心滿意足。

  “你不會游泳?!”倪潋滟驚訝萬分的瞠大美眸。

  “嗯!好丟臉。”她吐了吐舌頭。

  “我教你啊!”倪潋滟自告奮勇。

  “不了!芸芸教了我好多次我都不會,每次下水就只有灌水的份,我看我這一輩子別想學會游泳了。”她老早就放棄學游泳。

  “放心!我是經過高人指點,泳技一流,教人也一流,我那四個兔崽子六、七歲時就被我調教成游泳健將。”倪潋滟頗為自豪的笑道。

  “哦!什么高人指點呀?”舒蘋笑睨著她。

  “滟,別怕!”

  “放輕松,深呼吸一口氣。”

  “滟,把你的手交給我!”

  思緒往泛黃的回憶里鑽,耳畔響起那個根植于心底深處的男人的聲音,倪潋滟恍惚地出神。

  “倪阿姨?”舒蘋推推她的肩頭。“倪阿姨!”

  “啊?”硬是被人拉回現實,倪潋滟飄遠的視線重新調回到她身上。

  “你在想什么?”舒蘋試探性的問。

  以文人特有的敏銳直覺,她知道這個高人在倪潋滟心中的地位非比尋常。

  是拍攝那叠照片的攝影者嗎?

  “那個高人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來啊!下來嘛!我教你,保證你三天內學會。”倪潋滟轉移話題,雙手又繼續不安分的拉扯她的腳踝。

  “哇!不要啦!倪阿姨,饒了我吧!”舒蘋在掙扎之中落了水。

  “別怕、別怕!”倪潋滟聲聲安撫著她。

  “我不行啦!”舒蘋硬是抓著樓梯的鐵條不放。

  “放輕松,深呼吸一口氣。”倪潋滟隨著記憶的片斷,依樣畫葫蘆的教導。

  “呀——倪——阿——姨!”舒蘋淒慘的哀叫。

  “小蘋,把你的手交給我。”倪潋滟勸哄著。

  “不要!我死也不要!”舒蘋緊抓著鐵條不放。

  “相信倪阿姨,乖,把手給我,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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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16:29:48
第五章

  倪照此回在香港唯一一場服裝秀引起空前熱烈的回響。

  這場服裝發表會被媒體喻為“千禧年東方之珠的首發光華”,倪照在男性時裝界的地位顯然已凌駕在歐美各設計師之上。

  服裝發表會結束當晚,照例在香港的半島酒店舉辦慶功宴。滿室的度化,芳氣四溢,滿室的男女,衣香鬓影。

  倪照英挺孤傲的伫立在人群之中,冷漠阒暗的黑眸睥睨一切,緊抿的唇線依舊扣動女人的心弦,英俊的面孔比在場所有的男模特兒還要有型,沉默的他依舊是眾所矚目的佳點,像顆吸引力超強的磁石,深深吸引每個人的心魂,無論男女。

  無聊透頂!倪照心煩的皺眉。

  人們說他寡言、說他沉默,殊不知他說話也是要看對象的,有些人說話言不及義,有些人說話逢迎拍馬,有些人說話心口不一,有些人說話誇大吹噓,如果常面對的對象是這些人,那么他絕對不多費口舌,奉守沉默是金的至理名言,久而久之,他便變得不愛多言。

  因此除了外公、外婆、父親和其他三個異父兄弟,倪照總不大提得起興致與人交談,在這個世界,還沒有其他人能跟他聊天超過十分钟以上。

  不過,最近有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倒破了這個例,雖然不是聊天,而是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但是也算難得了!至少他提得起勁,有多余的心思與她舌戰。

  倪照離開滿屋子的璀璨光華,走出陽台吹風。

  突然,一個莫名的念頭閃過腦際,他俊逸的唇隱隱浮現笑意,拿起手機撥通家里的電話號碼。

  “喂?”

  “是我。”他很高興她在家。

  “你是誰?”

  “我是你的主人。”他閒適的倚著石欄桿。

  聽到她的聲音,他便克制不住血液里想與她斗嘴的欲望,真是莫名其妙。

  “我又不是阿拉丁神燈里有求必應的精靈,神經病!”舒蘋的聲音很火,還主人咧!她才是她自己的主人。

  “你現在在做什么?”

  “我正在接一通騷擾電話。”

  這女人真夠狂妄,說話全不給他留余地,不過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有如此驚人的包容力,能忍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屋子全打掃干淨了嗎?”他不由自主的微笑,一向覆在眉宇之間的薄霜不自覺地悄然融化。

  “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幾聲輕靈的笑聲自話筒傳來。“呵!你外公賦予我免于負責清潔工作的權利。”

  “是我外公嗎?”倪照懷疑的問。“是倪潋滟那女人吧!”他還會不曉得老娘最會此等狐假虎威的本事。

  “等等……別……別這樣,我正在講電話呢!”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他英挺的眉毛瞬間蹙緊。“誰在旁邊?”

  “沒……呵……”舒蘋解釋的話語斷斷續續。“沒有什么人在我旁邊……哇!別舔我……”

  “你趁我不在時帶男人回家?!”他說話的語氣冰冷而嚴厲。

  “你少冤枉人,我才沒有!”舒蘋怒氣勃勃的反駁。

  “那你剛才在跟誰說話?”她居然偷偷帶男人回家!他恨不得插翅飛回台灣,好宰了那對奸夫淫婦。

  “我從頭到尾都在跟你講電話。”

  “你裝蒜!”倪照英俊的面孔浴于一團熊熊怒火之中。

  “我裝蒜?我裝什么蒜!”舒蘋在電話那頭大吼。“你親眼看見我身邊有男人了嗎?莫名其妙嘛你!”

  “別以為我人在香港就拿你沒辦法,要是讓我抓到你帶男人上我家鬼混,我會把你們兩個狗男女碎屍萬段!”他想起了她的未婚夫許博創,他們兩人在一起摟摟抱抱的畫面令倪照覺得礙眼。

  “狗男女?!”她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耶!“你才是心理變態!沒有就沒有,你干么硬逼我承認,告訴你,我就算真的要跟男人幽會也不會上你家!”

  “你要是敢背著我跟男人幽會,我會讓你們兩個不得好死!”怒火沖昏了頭,他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以為你是誰?我跟男人幽會不必背著你,我可以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在你面前跟男人約會,我又不是你的誰,你倪照沒任何權力干涉!”

  我又不是你的誰!倪照聽到這句話時,腦子轟然作響,他狼狽的斷了線。

  他這輩子沒有像此刻這般失態過!何以他一向自律性極高的心緒,在碰上舒蘋這個女人時,竟成匹脫缰野馬四處亂竄?難不成真應了老大的話,他跌入倪潋滟精心策劃的陷阱里面?

  不!他不會這么失敗的,他不會對女人動心,絕對不會!

  女人全是一個樣,跟他那不知檢點的母親全是一個樣!她們愛慕虛榮、見異思遷,她們不值得男人交付真心。

  從小他就告誡自己,愛上女人是一種自殺的行為,他倪照是何許人物,豈會傻到自我毀滅。

  “照!”

  倪照惶然的回過頭去。“怎么了?”

  心中慌亂的思緒漸趨平靜,凝睇著眼前蓄留長發的男人,他默然不語。

  “發生什么事?你看起來怪怪的。”尹楓撥了撥帥氣的長發,黝黑的眼眸緊盯著他。

  倪照看著眼前跟在他身邊多年的男人,亞洲首席男模特兒尹楓,也是少數能在歐美伸展台走紅的華人模特兒。

  他凜著一張俊臉,燃起一根煙。

  “你看起來心事重重,說出來心里會好過點。”尹楓潇灑的倚著牆,兩手環胸,黑眸映滿他的冷面。

  “心事重重?”倪照偏頭看他,冷然的聲音帶著譏诮。“尹楓,我從來不是多愁善感、傷春悲秋的那種閒人。”

  “你的確不是。”共事多年,尹楓早已習慣他的冷言冷語。“我只是希望你有事可以告訴我。”

  倪照不再言語,獨自吞吐著煙霧。

  “你總是這個樣子,在你底下工作快六年,咱們每次交談絕不超過十句,而且大部分都是我在發言。”尹楓俊逸的臉孔交織著若干復雜的情緒。

  煙才抽到一半,倪照已無意抽完它,手一拋,他以鞋尖踩熄火紅的煙頭。

  “你知道美國那個華裔設計師喬安娜嗎?她想跟我簽一張三年的長約,並要我在三年中只擔任她的男裝代言人。”尹楓移動矯健修長的身軀,伫立在他眼前。

  倪照冷冷的黑眸注視著他。“那是你個人的問題,不必向我提起。”

  “如果我答應喬安娜呢?”他焦灼的問話中帶有期待。

  “別試探我,尹楓。”倪照與他擦肩而過。“你有你的自由,與我無關。”

  “照,”尹楓揪住他的手臂,沉重的低吼,“我是你的伙伴,怎會與你無關?”

  “尹楓,別太介意我在CNN發表的那番談話,”倪照扳開他的手指。“跟男人做愛,我是不可能有快感的。”

  “照?!”他的臉色泛白。

  “也好,就跟喬安娜簽約吧,我想,她比我更需要你。”倪照頭也不回的走開。

  尹楓瞪著他的背影,看到他又被滿屋的光華包圍住,心里不禁泛起一陣強烈的妒恨。

  一抵達家門,倪照的臉就全綠了。

  “志摩,乖!吃飯時間到喽!”

  他從玄關走進來,只看到舒蘋正背對著他跪在地板上。

  “志摩,是你最喜歡的牛奶哦!”

  他慢慢的繞過去,在她眼前站定。

  舒蘋突然看到燙得筆直的西褲和一雙著白襪的腳出現,她慢慢的仰起頭。

  “你在搞什么鬼?”他退后幾步,准備坐在身后的沙發椅上好好審問她。

  見他移動腳步,她突然撲過去,抱住他一只腳。

  “別動,你會踩到志摩!”她大叫。

  “志摩?”他靜止不動。“那是什么東西?”

  “我的寶貝。”你的克星!舒蘋在心里補充。

  然后,一個小小聲響解答了他的疑惑。

  “喵——”

  倪照聞聲僵直了身子。

  “哦!小乖乖,快出來。”舒蘋看到小寵物縮進沙發椅底下的空隙,趕緊放開他的腳,匍匐到沙發椅旁。

  “不要告訴我,志摩是一只貓。”他轉過身,低頭盯著她弧線優美的臀部。

  她半跪起身,回眸笑道:“它是啊!”

  “昨天晚上,”他猜測。“舔你的是這只貓?”

  “不然還會有誰?”舒蘋把手伸進沙發椅下的空隙。“乖嘛!志摩,別躲在里面,出來吃東西呀!”

  原本罩在心房上的陰霾,在聽到她的話之后,完全一掃而空,倪照在她身后舒展了緊蹙的眉宇。

  “這是誰的房子?”他蹲在她身邊,盯著她的側臉問道。

  “你的。”她把散落在頰邊的發絲塞到耳后,將注意力全放在那只頑固的小貓身上。

  “原來你還知道這是誰的房子啊!”凝睇著她泛著粉紅的雪腮,他竟有一股想伸手撫摸的沖動。

  她現在才沒空理會他的調侃,一心只要她的志摩快快現身。

  “志摩,快出來嘛!”舒蘋努力伸長手往椅縫撈。

  “我有准許你養寵物嗎?”他克制住蠢蠢欲動的雙手,故意用冷漠的口吻問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找碴。”她抬頭瞪他。

  “這不是故意找碴,而是理直氣壯的興師問罪。”倪照在接觸到她的黑眸時,心髒沒種的漏跳一拍,有一種仿佛內心的欲望被她看穿后的心虛。

  “哼哼……”她哼笑了幾聲。“你沒說不准養。”

  “我也沒說可以養。”倪照反駁她。

  “我養貓為什么要得到你的首肯?”她硬拗著。

  “因為我是這房子的主人。”她回人的話未免太好笑了吧!

  “那有什么了不起!”舒蘋正努力思考該如何為這只貓找到正當存在的理由。

  “是沒什么了不起。”他挑著濃眉。“但是有足夠的權力決定這間房子要養貓還是笨蛋。”

  是誰說他孤傲閉塞、不愛說話?她就覺得他挺愛指桑罵槐、拐著彎罵人。

  “這房子收容一個狂妄自大的笨蛋那么久,不會介意多收留一只聰明靈活的小貓。”別太小看她,說到挖苦人,她也很有一套,要想多尖酸就能多尖酸,要想多刻薄就能多刻薄。

  “為什么突然想養貓?”倪照心知有異。

  “不是突然,我在家里本來就有養了。”

  “是嗎?”想騙誰!“那這只小貓真怕生,養了那么久還認不得沙發椅跟你哪一個是它的主人。”

  “你管那么多干么?”舒蘋沒好氣的反駁,沒想到這男人比貓還觀察入微、狡狯聰明。

  “我偏要管,在我的地盤上,我想干么就干么。”倪照干脆盤腿坐在她旁邊,以譏笑的眼神盯著她抓貓未果的咬牙模樣。

  “那你想怎么樣?”抓不到志摩就夠她嘔了,他還在耳朵旁邊一直吵。

  “把貓丟了!”他對貓一直存有壞印象。

  “不要。”她搖頭堅決的否定他的提議。

  “這房子有貓就沒有笨蛋,有笨蛋就沒有貓。”

  “那你可以滾啊!”這樣房子就只有聰明人跟貓了!

  “笨蛋是指你。”她好像忘了誰才是這房子的主人。

  “喵——喵——”小貓像是在聲援他,適巧出聲。

  倪照得意的瞥了她一眼,“你看,連你養的貓也這么認為。”

  “它是聽到你叫我把它丟了,所以在抗議。”舒蘋不服氣的回嘴。

  “是嗎?”

  “不信你抓它出來問問啊!”哈!他的手夠長,應該抓得到志摩。她眯著眼目測他手臂的長度,心里如此盤算著。

  “你有本領跟畜生交談,我可沒這能耐。”倪照話中帶刺。

  這男人講話不損人好像很痛苦似的。“不管你對志摩最終的審判如何,總之,你得先把它拎出來。”

  “干我什么事?它是你的志摩又不是我的志摩,你自己想辦法。”他才不碰貓。

  “我要是構得到,還用得著叫你嗎?”她的手就是不夠長呀!

  他一臉恍然大悟。“說穿了,就是要利用我。”

  舒蘋啄嘴不語,下一秒突然站起身。

  “你要干什么?”倪照狹長的銳眸鎖著她,奇怪她的舉動。

  “打電話找個手長的人幫我把它抓出來。”她不悅的低吼。

  “找你未婚夫?”倪照目光森寒的沉著嗓子。

  “正是。”博創的手也許沒他長,不過努力點應該構得到吧!

  “我警告過你,我的房子不准你帶男人進來厮混。”她又攪亂了他的思考模式,以致讓他又脫口一句反常的話來。

  “他不是進來厮混,他是來幫我抓貓。”嘿!他討厭她隨便帶朋友進門,她倒可以因此來逼他就范。“我這就去打電話!”

  “不准!”他沉著臉冷喝。

  “不然你想怎么樣?”他蹲著,她站著,這回換她居高臨下的威逼他。“我手短,抓不到;你手長,又不幫忙,我只好求助別人啊!”

  “原來你剛才是要我幫你忙啊!”他點點頭道。“但是,請人家幫忙,態度應該謙卑點,口氣應該軟化些吧!”

  “去你的,要我求你幫忙,門都沒有!”舒蘋氣得口不擇言。

  見她的腳步又迅速地往電話方向移動,倪照揚高聲音道:“你不會拿掃把趕它出來嗎?”

  “你神經病啊!”她的雙手比著小貓的大小。“志摩還這么小那!掃把的毛那么粗,會扎傷它。”

  “別怪我說你是笨蛋,因為你實在是實至名歸。”倪照拂了拂黑發。“怕掃把的毛會扎傷它,你不會把掃把調轉過來,以掃把柄趕它出來嗎?”

  “你才是真正蠢到無可救藥!”舒蘋美眸著火的吼。“你拿掃把柄戳它,要是不小心戳到志摩的嘴或眼睛怎么辦?”

  “我蠢?!我看你根本是只有豬的智商。”他的斗志旺盛。“你拿掃把趕它時不會用眼睛看嗎?誰叫你胡亂捅它一通?”

  “我……”他罵得有理,但她就是不服氣。“我才不冒這個險,你根本不把志摩的命當命,我要是失手捅傷它,你反而更高興。”

  看她伸手就要拿起電話,他石破天驚的先讓步了!

  “我要是抓它出來,馬上丟進馬桶沖掉!”他伏著身子,長臂往沙發椅下一伸。

  舒蘋轉頭看向他,露出詭計得逞的一笑,倚著沙發椅背,兩手環胸的看戲。

  “該死!”倪照突然低咒一聲,將手抽了回來。

  她伸長頸子望去,看到他的右手背出現一道血痕。

  這一刻,她好想抱著志摩狂吻它。

  “怎么了?怎么了?”但目的還沒達到,她不能把內心的快樂表現得太明顯,所以故意奔了過去,臉上表現出很慌張的樣子。

  倪照瞪了她一眼,斗志高揚,不屈不撓的換伸左手進去。

  “喵——喵——”只聞貓兒的掙扎漸顯淒厲。

  “就不信不把你這畜生抓出來!”他用力一扯,左手拎出一只灰、白、黃三色相間的小花貓。

  “志摩!”舒蘋伸長手就想把它搶過來。

  “休想!”倪照眼明手快的舉起手,拉遠貓咪和她的距離。

  “你干么啦!”她伸手在空中揮舞。“把志摩還給我!”

  倪照站了起來,身材高大挺拔的他輕輕一揚手,任憑舒蘋再怎么跳躍也構不著。

  “就是這只丑貓?”他擰著眉看向手上的貓兒。

  倪照想起了他老娘曾經養的一只波斯貓,如雪般的絨毛,在陽光下閃耀著金黃色的光澤,常跟在倪潋滟的腳后跟,貓嗚聲清脆泠泠。

  他又想起籠子里的那只黃鹂鳥,清新嬌嫩的聲音宛轉不絕,孩提時代的他總愛追著它玩,聽它啁鳴啾啾,看它輕靈跳躍,那是他除了隽與轍以外的第三個小弟弟。

  可是有一天,當他從幼稚園放學回家后,他回到房間里看到的是一個空蕩蕩的籠子,他開始哭鬧,驚動了全家人,當時已上小學的鏡牽著他的手沿點點的血跡尋找,才發現在倪潋滟房里,那只高貴的波斯貓窩在黑暗的角落,在它的爪中,有一只沒有翅膀的黃鹂鳥……

  “志摩!”舒蘋干脆脫掉地板鞋,踩上昂貴的沙發,跳個不停。“我要我的志摩啦!”

  “我要把它沖到太平洋。”倪照沉郁著俊臉,以冰冷的音調說。

  “不要——”她慘叫著。

  眼見他轉身就要邁開步伐,她心里一急,頓時整個人跳到他的背上,像無尾熊攀著尤加利樹緊緊攀住他不放。

  “舒蘋?!”倪照僵直背脊,沉聲命令,“下去!”

  “把貓還給我!”她的眼里只有貓,完全忽略他們兩人相貼的身軀。

  “下去!”他的心狠狠抽動一下,被她牢牢依附的身子熨得逐漸燥熱。

  她在他耳旁堅決的說:“除非你把志摩還給我。”

  她收束著雙臂,纖柔的身軀與他更親密的貼合。他再不放掉志摩,她就勒緊他的脖子,讓他沒辦法呼吸。

  “喵——喵嗚——”小貓揮舞著四肢掙扎。

  倪照瞪著左手拎的小貓,由衷清楚他討厭它。

  “倪照,放掉志摩!”舒蘋持續在他耳旁尖叫,一雙光裸的美腿緊圈在他的腰際。

  “滾下去!”他晃動身體,想把她甩掉。

  她用盡吃奶的力氣夾得他死緊,不達目的,她絕不妥協。“放開它!”

  “舒——蘋——”他著火的咆哮,艱難的移動腳步。

  見他逐漸往廁所移動,她更加使力圈緊他,由于她把注意力全放在那只騰空拼命掙扎的小貓身上,一點也沒注意到他體溫高得不像話。

  “我絕不讓你殺掉志摩!”她心生一計,兩手移至他的雙眼蒙住。

  倪照下意識的松開手,貓兒掉落在柔軟的沙發上,他伸手扳開她的手。

  舒蘋因為雙手輕易被他扳開,頓時無法依附,身子劇烈的搖晃著,最后連同他一個重心不穩,兩人雙雙跌倒在榉木地板上。

  舒蘋趴在他身上,心有余悸的喘氣。

  好險!有他當肉墊,不然鐵定痛死她!可是……奇怪,依那種姿勢摔下來,應該是她墊著他才對呀!明明是她爬到他背上,他向后一倒,怎么會換成他在她身下?

  倪照閉上眼劇烈的喘息,他的手緊緊摟住她的腰。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涼涼的古龍水味,舒蘋驚覺到鼻息間淨是他的味道,她的手掌撐在地板上,支起上半身,愕然的盯著他。

  他的雙手沒有松開的態勢,依舊緊緊抓住她的纖腰,狹長漂亮的眼睛異樣地凝睇著她。

  她頭一次發現,倪照真的是英俊得要命!

  他深邃的五官,瘦削陽剛的身軀,絲毫不比任何一個男模特兒遜色!

  老天!她的心髒怎么跳得這么快?

  倪照一翻身,把她壓在身下,黑眸著火似的燃燒。

  “放……放開我!”她試圖推開他。

  他抓住她的雙手,俊臉緩緩俯下。

  她的臉好熱,心跳得急速。“你……你不是同性戀嗎?”

  倪照置若罔聞,他輕吻著她的額頭、她的鼻尖。

  “我有未婚夫了!”舒蘋低低嘤咛。

  他睜開眼,凝視她良久,輕輕放開她的手。

  她匆忙推開他,自地上跳了起來。

  他默然無語的站起身,提起置于一旁的行李,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走上二樓。

  望著他的背影,她伸手撫摸自己光潔的額頭,慢慢滑到小巧的鼻尖。

  “喵——”沙發上的小貓對著她喵叫。

  她抱起了它。

  “志摩,好奇怪,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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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16:30:12
第六章

  所以她說當有錢人真好,在獨棟的大別墅中,音樂開得再大,也不像住公寓會有左右鄰居上門大按門鈴抱怨;而且那組音響設備還真是好得沒話說,像她現在在前院曬衣服,屋里音樂的立體聲和音量強度,猶在耳際環繞不絕,澎湃的樂潮震撼她體內每一根神經。

  這種無與倫比的至高享受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爽!

  隨著席琳狄翁高亢清亮的歌聲,舒蘋亦渾然忘我的跟著哼唱。

  “Cause I'm your lady,and you are my man——”

  用衣夾固定好最后一件白襯衫,她不經意的抬頭望向二樓。

  和式門大開,吊掛在門梁上的風鈴清脆作響,倪照正在工作嗎?她擰眉猜想。

  有三天沒見到他的面了,他都不用吃飯的嗎?還是都趁她晚上睡覺后才出來活動?他是故意不想跟她碰面?為什么?因為那一天他親了她?

  情不自禁地想起倪照當時看自己的眼神和親吻,舒蘋又忍不住臉紅心跳。

  果然不出倪阿姨所料,倪照根本不是同性戀,他是為了反抗母親才當著媒體撒下漫天大謊。

  不過,想起那一天,她的心好久沒跳得這么快了,那種小鹿亂撞的少女情懷就像當初和博創熱戀時一樣。

  望著中指上的訂婚戒指,她感到一陣強烈的自責。

  她的心到底在悸動個什么勁?她都快嫁給博創了!

  倪照真是個可怕的敵人,先是害她丟了工作,難不成這回又要害她背上現代潘金蓮的罪名嗎?

  也許,他是借機讓她知難而退,破壞她的復仇大計;也或許,他是要以他的魅力來征服她,到手后再慘無人道的折磨她,她可不能傻傻的讓一顆心淪陷。

  再說,博創對她那么好,他們戀愛了五年多,她怎么可以為了一只相識不到五個禮拜的沙豬背叛他呢!

  哎,別想了!又不是沒被男人看過、親過,她干么因為倪照隨便一撩撥,就神魂顛倒、暈頭轉向,根本什么事都沒有,她何必庸人自擾。

  她肯定是太閒了才會成天想東想西,倪照沒編派工作給她,她便閒得發慌。

  嗯,得找些事情來做做。

  舒蘋甩甩頭,拉開捆圈著的長水管,轉開水龍頭,開始替園子里的花草樹木澆澆水。

  席琳狄翁的歌聲乍然停止,有人把音響關掉。

  舒蘋轉個身,手中的水柱一甩,潑了冷面的男人一身。

  倪照沉著臉,右手拎著一團掙扎的小東西,伫立在院子里的石徑上。

  她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趕快跑去把水龍頭扭上。

  在窒人的沉默中,兩人尴尬的對望了將近三分钟。

  他緩緩伸出手,現出手中喵嗚個不停的貓兒。

  她慢慢移動腳步,站定在他跟前一條手臂的距離,接過他手中的貓咪。

  呼!剛才光顧著曬衣服跟想事情,倒忽略了在廊上玩耍的志摩,幸好他沒背著她把它丟進馬桶里沖掉。

  倪照繃著一張臉,再緩慢地伸出隱于腰后的左手。

  舒蘋看到他左手拎著一條薄薄的布料,不禁臊紅著臉,尖叫一聲。

  “哇!”她伸手一把搶過他手中粉紅色的蕾絲內褲。

  看到她比蘋果還要紅潤的臉蛋,他的嘴角隱約地往上挑勾。

  “變態!你干么偷我……偷我的內褲?”她迅速的把內褲塞進牛仔褲的口袋里,又羞又氣的鼓起粉腮。

  “是你的志摩變態。”倪照以眼神瞥了瞥她胸前竄動的小貓。

  他正在工作室修改那批被她毀了的圖稿,誰知一個小東西自門縫竄進來,口中銜著一條軟布,在他腳邊鑽來鑽去,終于他的心思全被這只喵嗚的小貓引去,乘機暫停工作,放松繃了一個晚上的腦袋瓜。

  舒蘋噘著嘴瞪他,適時想起她好像是把志摩放在衣籃旁,該不會就是那時候被志摩叼了去。

  “你穿衣服的品味有待改進。”為了化解尴尬,他眯著眼望向在陽光下翻飛的衣物。

  這男人一開口就沒好話。“我倒不這么認為。”她覺得她穿得挺好的呀!

  “別老是白襯衫配黑裙,或T恤搭牛仔褲,二十四歲可以試圖穿出女人妩媚的韻味。”聽說她和轍的女人是同學。倪照坐在遮陽傘下的涼椅,閒適慵懶的叠起雙腿。

  “真難得呀!”她坐在另一張塑膠涼椅上,用話挖苦他。“你居然會認為女人能穿出妩媚的韻味。”

  “當然,女人就是有小聰明能用在包裝自己身上,否則哪勾引得了男人。”倪照嘲諷的看了她一眼。

  “自大狂兼沙文主義信奉者。”她受不了的啐道。

  “還有,雖然說白與黑、白與藍是不退流行的配色,但你可以試試其他顏色搭配的衣服,別總是這么死板板的穿衣服,活像個老學究。”看她現在這身白上衣加短牛仔褲,他不禁搖了搖頭。

  “我是老師又不是模特兒,哪能穿得花枝招展去教課。”他什么都不了解,淨出一張嘴批評,氣人!

  “你以為黑色就能穿出老師的端莊,白色就能穿出老師的熱忱,藍色就能穿出老師的開明嗎?”他嗤之以鼻的瞄著她。

  他說的話還挺有道理的,但她就是看不慣他瞧扁人的態度。

  “穿衣服是整齊、清潔、簡單、樸素最好,我哪有那么多美國時間花在挑選衣服、搭配顏色上面?”她寧願趁那時間多看些好書。

  “愚蠢又懶惰的女人總是有諸如此類不擅打扮的借口。”

  “奇怪了,我男朋友都沒嫌,你在嫌棄什么啊!”舒蘋不滿的嚷道。

  人家博創和她交往五年多,就從沒嫌她穿衣服難看,而且她穿衣服也是最一般普通的式樣,稱不上流行新潮,但也不是又土又俗、引人讪笑那一型呀!而且就算她穿衣服俗到不堪入目,也不干他倪照的事吧!

  “女為悅己者容,這句話你沒聽過嗎?”倪照嘲笑的頂回一句。

  她是讀中文的,他居然懷疑她的國學能力?!“司馬遷在報任少卿書中有兩句話,‘士為知己者用,女為悅己者容’,我早八百年前在國中就讀過了!”哼!她還可以跟他說作者和出處。

  “由此可知,你不是挺愛他的。”

  “你憑什么這么說?!”她瞪大眼,龇牙咧嘴的問。

  “女人只為心愛的男人打扮修飾,”他望著她不施脂粉的臉蛋。“你卻半點努力也沒有,穿衣服跟化妝沒一樣盡心過。”

  “博創就喜歡我這樣。”氣死人了!從衣服批評到化妝,再批評她的愛情,她就這么令他看不順眼嗎?

  “是嗎?也許他一直在忍耐。”其實他自己也喜歡看她不施脂粉的臉蛋,清新動人。倪照心里這樣想,但是不知怎么地,就是說不出衷心贊美的話,嘴巴硬得很。

  或許是因為這輩子從沒贊美過女人的緣故吧!他暗忖著。

  “他才沒有苦苦忍耐,他愈來愈愛我,否則他干么跟我訂婚?”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她干么跟這個討厭鬼講這種私人的事情。

  “那你呢?”他故作漫不經心的問,但是一向沉靜的心湖竟泛起陣陣期待的漣漪。

  “我什么?”

  “他愈來愈愛你,你也愈來愈愛他嗎?”倪照發現自己是咬著牙齒、握緊拳頭問。

  “廢話!”這男人問的是什么白癡問題。

  “你很愛他?”倪照一徑地追問她這個私人問題。

  “我如果不愛他,”舒蘋在他面前舉起右手,以中指上的銀戒為證。“我會跟他訂婚嗎?”

  那戒指在他眼前閃耀著刺眼的光芒,他居然感受到心窩里有一根針隱隱刺痛著他的心瓣。

  “是愛還是很愛?”自己居然在問她程度問題,這問得連他自己也覺得好笑。

  “這是什么鬼問題?”她澄澈的眼眸望著他,絲毫沒察覺到他的異樣。“愛就愛喽,哪里還分什么愛或很愛?”

  “當然有分。”他略顯激動。“只有愛,是可以輕易割舍;如果很愛,那割舍就是痛徹心扉,甚至以性命相搏了!”

  “老實說,這問題我還沒想過,我只知道博創是我的男朋友,我愛他,交往五年多后訂婚,然后結婚,他總是在我身邊,我怎么會去想‘割舍’這樣的問題。”這一刻,她忘記兩人曾經水火不容,居然卸下心防,向他坦承自己內心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另一個男人出現在你眼前,你愛他更甚于許博創,你會割舍交往多年的他,還是占據你整副心魂的男人?”倪照專注地瞅著她,說話的口吻不復冷冽刺人,語調是輕柔溫和的。

  舒蘋看著他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在他湛黑深邃的眸里有兩簇奇妙的火花,神秘而詭異的燃燒著,刹那間,仿佛把她的理智焚毀殆盡。

  “你會割舍誰呢?”他萬分渴望聽到她的答案。

  她還是說不出話來,他的眼神攝人心魂,那張俊美的臉孔是多么危險的誘惑,他是上帝的子民還是撒旦的使者?他是拯救人們的靈魂引往天堂,還是墮落人們的靈魂拉下地獄?她疑惑極了,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舒蘋?”她在發什么呆?怎么不回答他?

  “喵嗚——”貓兒自她懷中跳到圓桌上。

  “志摩?!”舒蘋大夢初醒般的驚叫一聲。

  倪照抓住它。“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真是無聊,根本沒有那樣一個男人出現,這只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我還沒遇上,怎么回答你。”她逃避去深思這么一個難解的習題。

  按平常,她一定會沒好氣的跟他說:“這關你什么事,我為什么要回答你。”但是現在怎么搞的,他問一句她就答一句,好像被他收服似的。

  “是嗎?真沒有那樣一個男人出現嗎?”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貓。

  “當然沒有。”她說話的語氣顯得有些欲振乏力。

  倪照不說話了,他伸手輕輕刷著小貓的軟毛。

  “更何況,你別把我當成水性楊花的女人,我才不會見一個愛一個。”他的沉默令她不安,她故意鼓起粉腮佯怒道。

  “女人不都是這副德行?”他玩弄著小貓的四肢,一下拉拉的它的前腿,一下扯扯它的后腿。

  “又來了!”舒蘋翻了個大白眼。“你又要開始數落你老媽了吧!

  小貓和倪照玩得不亦樂乎,嘴里喵嗚喵嗚叫個不停。

  倪照似乎也沒聽到她的話,徑自和貓兒玩得盡興。

  “你不覺得你誤會你老媽了嗎?”她想起壁钟里那堆泛黃的相片。

  倪照看她一眼,不回答她。

  “算了!你一定不這么覺得。”

  “那女人根本不懂得愛人,她只會耍人。”他扯了扯小貓的耳朵,抬起頭看她。

  “你說的是你自己吧!”她像看犯人似的斜眼看他。

  “從我有記憶以來……”

  “從你有記憶以來,”舒蘋打斷了他的話。“就老是看母親跟一個又一個男人糾纏不清。”她光是聽芸芸說的都背起來了。

  “孫芸芸在我們面前乖得像只小白兔,沒想到在你面前倒挺聒噪的。”倪照對她們友好情誼了然于胸。

  哎!習慣是人之大敵,他從來不認為哪個女人像小白兔,但是自從轍在他身旁老是念“芸芸就像只可愛的小白兔”,他就不知不覺被潛移默化,看到孫芸芸就想到小白兔,真是墮落!

  “芸芸可什么都沒跟我說。”舒蘋急忙解釋。

  完了!這男人心胸狹窄,擅于記恨,也不知道會對芸芸采取什么報復手段?芸芸乖巧善良,哪里是這種狠角色的對手。

  “放心,有轍在,沒人敢動她一根寒毛。”倪照慢條斯理地說。

  轍再怎么不成材、愛女人,他也得認了,誰叫轍是他的弟弟,看在轍的面子上,他再怎么不情願也要接受孫芸芸是他弟媳的事實,免得兄弟反目成仇。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氣。

  言歸正傳。“倪照,你要跟你媽嘔一輩子氣嗎?”

  “無妨。”他對此毫不在乎。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她念了兩句古人的至理名言,提醒他及時行孝的重要。

  “我對我爸挺好的。”

  “是你媽!”這男人在跟她裝傻。

  “我能承認倪潋滟是我媽,就是盡最大的孝道了。”

  “倪阿姨很在乎你,她真的對你很好。”想到倪潋滟,舒蘋忍不住多幫她講幾句好話。

  “我不想聽。”這些話從外公、外婆跟老爸口中聽太多次了,他聽了都覺得煩。

  而且沒想到最近連隽跟轍也開始在他耳邊講這些廢話,更讓他不堪其擾,煩不勝煩。

  “你非聽不可!”舒蘋很強制的宣告。

  他好笑的問:“為什么我非聽不可?”

  “因為你剛才也說了一大堆我不喜歡聽的話。”基于公平原則,她有權力逼他聽。

  “好!我洗耳恭聽。”倪照把小貓揣在懷中,暗示她跟貓玩比聽她說話有趣得多。

  “你媽咪很愛你。”她清晰有力的說,希望他把這句話深刻的記在腦海里。

  “嗯。”他扯扯貓尾巴,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她非常在乎你,十分注意你的一言一行。”她把自己所觀察到的事情講出來,希望他明白。

  他懶懶的問:“例如?”

  要她舉例說明?沒問題!“例如你上次在國際媒體騙世人說你是同性戀,她難過頹喪了好久,皺紋因此多出好幾條。”

  舒蘋深刻認為,倪潋滟臉上的皺紋不是歲月刻劃的痕跡,是被她那四個兒子忤逆出來的。

  “騙?”他發覺這個女人十分聰明伶俐。“我是說實話。”

  “倪照,你當我是瞎子,不會用眼睛看啊!”她討厭被人當成傻瓜。

  “你看出了什么?”跟這女人講話真有意思,既不會奉承他,又很敢吐他槽,倪照終于明白,原來跟女人說話也會有暢所欲言的感覺。

  “那天你……”舒蘋猛然住嘴。

  “那天我怎樣?”看她滿臉通紅,倪照也看穿她的想法。

  他想逗著她玩?想都別想!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好害羞,有什么不能講。

  “那天你……你壓在我身上,看我……親我……如果我還認為你是同性戀,那我就是麻木無半點思考能力的植物人!”她紅著臉,鼓起勇氣道。

  “那又怎樣?”他盯著她泛紅的面龐,心底有根弦被莫名的輕輕一挑。“這樣頂多證明我是雙性戀。”

  “你要把自己說得多變態我都無所謂,”是真的無所謂嗎?為什么一聽他把自己形容得如此不堪,她就莫名其妙的火氣上揚?“可是,要是讓倪阿姨聽到,她不知又要難過多久。”

  “她才不會難過。”他像頑石一樣固執。

  “你又知道她不會。”她真想劈開他的腦袋瓜,看里面裝的是腦還是石頭。

  “因為她成天嘻嘻哈哈,像個瘋子。”他這輩子僅看倪潋滟皺過一次眉、流過一次淚,那就是轍的爸爸癌症去世那時候,除此之外,絕無僅有。

  “這就是她愛你們的偉大表現,她要把母親真善美的一面呈現在你們眼前,她不想讓憂愁、煩惱和痛苦的情緒影響你們,她要你們快樂,所以她藏起哀傷,展現歡笑,只因為你們四個是她最珍愛的寶貝。”舒蘋誠懇的看著他,要他明白她說的全是真話。

  “不可能。”她笑,是因為她想笑,不是什么為了他們而笑。

  “如果你肯摒棄成見,好好的、專注的看著你母親,你會發現,在她笑時,有時眼神卻是哀傷的。”她苦口婆心的說。

  倪照不說話,把貓丟給她。

  “哇——”舒蘋慌張的伸手接住。

  “我不是叫你把貓丟掉嗎?”他板著臉說。

  “為什么要把志摩丟掉?它很可愛耶!”她撫摸著受到驚嚇喵嗚不停的小貓。

  “哪里可愛?”他左瞧瞧右瞧瞧,怎么也不覺得。

  “不可愛,那你剛才還跟它玩得那么高興?”她舉高手,把貓兒架到他眼前。

  “我無聊。”他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角。“這只貓你從哪里抱來的?”

  她隨口答道:“垃圾堆。”

  “你把在垃圾堆打滾的野貓拎回家?”他揚高聲音,一臉難以置信。

  “不行嗎?”她不客氣的反問,完全忘記誰是主人誰是傭人。

  “當然不行!它身上會有一大堆細菌、病毒或者是寄生蟲、跳蚤、虱子等等,不行,一定要把它丟了!”倪照變了臉色,站起身來,大掌一抓,拎著小貓的頸子往大門走去。

  “喂,不是啦!我騙你的!”舒蘋追在他身后大叫。

  “我家不能有這種來路不明的肮髒貓。”倪照拉開镂花鐵門,一把就想把它扔出去。

  “喵——喵——”貓兒無辜的哀號。

  “這貓是芸芸出版社里的同事送她,然后她給我的啦!”她抓著他的手臂大叫。

  “誰知道她同事是不是撿一只流浪貓給她?”他極力抑止企圖向上勾的唇角,板著臉道。

  “不是啦!芸芸的同事都對她呵護備至、愛慕有加,怎么可能隨便抓一只貓來騙她,而且它來家里前我和芸芸還帶志摩去打過疫苗。”看著志摩在半空中掙扎,她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倪照睨著她笑。“以后我問你話你要老實點,不要隨隨便便敷衍我。”他垂下手把貓拎到她眼前。

  “哦——你耍我!”舒蘋搶過小貓,鼓起酡紅的粉腮指責他。

  倪照大笑。

  她抓起小貓的兩只前爪,往他身上劃去。

  在歡笑的兩人身后,不遠處有一雙陰鸷的眼神正窺視著他們。

  “芸芸,你怎么來了?”舒蘋打開大門,一臉驚喜。

  “來看我們的兒子呀!”孫芸芸提了一袋全是貓飼料的大袋子進門。

  “倪阿姨呢?”她還真想念那位可愛美麗的貴婦人。

  孫芸芸在玄關換上地板鞋,徑自往客廳走去。“她帶學生去墾丁取景拍照。”

  “你怎么來的?”奇怪!怎么沒見到倪轍?

  “我自己坐公車來。”她把重重的大袋子跟背包放在桌上,坐進沙發。

  “未來的倪家四少奶奶居然以公共汽車代步,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啊!”舒蘋坐在她身旁,取笑著她。

  “志摩!”孫芸芸把蜷在沙發里的小貓抱在膝上。“你敢取笑我,轍沒有空的時候,我都是搭公車。”

  “是,大熱天,你也是傻傻的頂著太陽,望眼欲穿的等著公車。”要是她就寧願花錢叫部計程車,因為與其把時間花在等待不知何時會來的公車,倒不如花時間在冷氣開放的書店里尋寶。

  “我要節省開支,趕快把爸爸跟銀行借的貸款還完。”孫芸芸輕輕柔柔的說。

  “錢的問題,你向倪轍開口不就得了!”舒蘋提議。

  “我不喜歡這樣。”她看似柔弱依人,但是該堅持的原則,也不輕易放棄。“我不希望和轍的感情扯上金錢,那太容易讓一切變質。”

  “反正你遲早都是要給他養的嘛!”她是不想看自己的好朋友太辛苦,才如此勸說。

  “但是現在不行呀!”她知道小蘋是為了她好,但是有些原則是必須堅持到底的。

  “你就是這么死心眼。”她早該知道芸芸是小家碧玉型的賢妻良母,這輩子唯一做過驚世駭俗的事,可能就是上回那次援助交際了。

  “對了!昨天學長打電話到我家,說你前天忘記去拍婚紗照,放他鴿子,而且他打手機一直聯絡不到你,又不知道這里的電話號碼,他好擔心。”芸芸下意識的瞄了瞄通往二樓的樓梯。“昨晚我又不敢貿然找上門,是今天一大早聽轍說他二哥飛去東京,我才敢來的。”

  “啊!你不說,我倒真的忘得一干二淨!舒蘋拍著額頭直嚷。“我的手機前天掉進游泳池,現在還在店里維修。而且我真的忘記跟博創有約,該打!”

  “為什么手機會無緣無故掉進游泳池?”孫芸芸不明白的問。“你又不會游泳。”

  “就是不會才要學呀!”她只要一想到連弱不禁風的芸芸都會游泳,而她還是一只旱鴨子,她就一肚子火。“我就是怕你們有事Call我,我才把手機放在游泳池旁邊,哪里知道志摩它繞著池邊跳來跳去,不知怎么地把手機推進游泳池,我一時搶救不及,只好眼睜睜的看著手機落水了。”

  “倪照准你在游泳池玩水?”孫芸芸好奇的問,應該不可能吧,那只冷面怪獸會讓女人染指他的游泳池?

  “他不知道。”舒蘋搖搖手指。“我都是趁他出門才偷偷溜下去玩的。”

  “那太危險了!”孫芸芸皺著兩道秀眉。“小蘋,你又不會游泳,怎么可以一個人下水呢!以后不可以再一個人偷學游泳,要是不小心發生什么意外怎么辦?”

  很少看她這么聲色俱厲,舒蘋小了聲音,“我有帶浮板跟游泳圈。”

  “不會游泳就是不會游泳,水中的意外是無所不在,真的碰上麻煩時,那些東西都沒用!”孫芸芸以難得嚴峻的口氣說。

  “我知道了啦!”她就怕芸芸哭,看樣子還得加上生氣。“以后我一個人時絕對不下水,OK?

  孫芸芸懷疑又擔心的瞧著她,追問:“真的?”

  “我發誓!”她正經八百的舉起右手。

  “不用了啦!信你就是。”孫芸芸舒展眉宇,紅唇微揚。

  “芸芸,你要常笑,你笑起來就像小太陽,溫柔動人,難怪能融化倪轍那個變態酷男……啊!”舒蘋驚覺失言,急忙捂住嘴。

  “沒關系,因為我覺得倪照跟倪鏡的確挺變態的,跟談戀愛以前的轍一樣。”孫芸芸不以為意的看著她,含笑道。

  她和小蘋是大學同窗四年的好友,兩人一見如故,很快就結為交心知己,小蘋的性格矛盾又多變,有時她心直口快,神經超大條;有時又纖細敏感。她總是奇怪這樣一個時時令人驚奇的女人,為何會選擇敦厚平凡的學長共度一生,這樣循規蹈矩的男人真是小蘋想要的嗎?

  “說穿了,倪照跟倪鏡是缺乏愛情滋潤,才會導致心理不正常,活該,誰叫他們拒女人于千里之外。”舒蘋搖頭晃腦的說。

  “小蘋,真為難你要跟倪照這個不知道是不是同性戀的男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孫芸芸同情的望著她。

  “我看起來有為難的樣子嗎?”她記得沒有耶!

  “倪照一定處心積慮處處對付你。”孫芸芸打心底根深柢固的認為。

  “其實……還好。”她是剛搬進來時累了一點沒錯,可是之后兩人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一段時日。

  “他沒有乘機壓搾你?”孫芸芸很訝異。

  “我不需要做清潔工作,每個禮拜都有清潔公司的人來打掃。”舒蘋很老實的招認。“而且倪照的飲食起居從來不用我動手,他的衣服每天早上八點都有人固定收送,食物也都是叫外送,我就是想,也伺候不到他。”

  “那你不是因此少了很多整他的機會。”孫芸芸心里直覺得有點惋惜。

  剛開始她的確為此扼腕不已,但是漸漸地……“其實,我現在沒那么想整他了。”舒蘋老實的坦承。

  “為什么?”她很訝異,因為這並不符合舒蘋善惡分明、有仇必報的個性。“他害你丟了你最喜歡的工作耶!”

  “話是這么說沒錯啦!可是我發現,其實……倪照沒有想像中那么壞。”不知為何,她現在完全不恨他,反常的是對他好感漸生。

  “是嗎?”孫芸芸一直以為倪照很差勁。

  “說真的,我住在他家里,他是主我是僕,他真要發起狠來整我,倪家大老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可是他並沒有這么做。”這些天她想了很多,當初自己真的是一時沖動闖進來,要是倪照真是不折不扣的陰險小人,那么她的生活可沒現在這么好過,也許水深火熱都不足以形容。

  “我總是見他冷冰冰的,不愛說話,一雙銳眼老是代替他的嘴巴來整人,他令人不寒而栗。”孫芸芸說出一直以來對倪照的印象。

  “不愛說話?”舒蘋對此有點不同意。“會嗎?我跟他倒挺有話聊的。”

  “你們有聊過天?”天呐!這真是大神奇了。

  “嗯。”而且,她覺得還聊得挺投機的。

  “小蘋……”孫芸芸突然變得緊張兮兮。

  “干什么這樣看我?”舒蘋覺得好怪。

  “你該不會……愛上倪照了吧?”她聲音極輕、極細的問。

  “我?!”舒蘋直覺的反應是大笑。“怎么可能嘛!”

  “你別笑了!”孫芸芸皺起眉頭,她問的話真有那么好笑嗎?

  “好嘛!我不笑就是了,你別生氣。”她抹抹沁出眼角的淚水,極力克制臉部肌肉,憋住笑意。

  “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你對倪照到底有沒有來電的感覺?”孫芸芸正襟危坐的注視著她。

  “來電的感覺?”舒蘋竊竊笑道,不敢笑得太放肆。“芸芸,我們年紀不小了,二十四歲是個成年人,可不是十七、八歲的豆寇少女,還什么來電的感覺咧。”

  “我要你回答我一句有還是沒有,你倒是批評個沒完,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借機逃避?”

  “人家不敢啦!”舒蘋故意嗲著聲音說。

  “那你還不從實招來。”孫芸芸被她的佯裝逗笑。

  她眨了眨眼道:“根本就什么都沒有,招什么招?”

  “可是,老實說,倪照的條件真的不錯,高大挺拔,而且英俊潇灑、才華洋溢、家世又好,這種男人是很多女人搶著釣的金龜婿。”孫芸芸中肯的說。

  “哦——我要跟倪轍打小報告,說他的女朋友挺欣賞他三哥的。”舒蘋笑著點點她的鼻尖。

  “我才沒有呢!你不要亂講。”孫芸芸很輕易就滿面绯紅。“在我心里,他再怎么好也比不上轍。”

  “哇,好惡心哦!”

  “你別再故意轉移話題,說!你到底喜不喜歡倪照?”孫芸芸逼問她。

  “不喜歡!”舒蘋仰天大叫。

  “回答得這么直接,連想都沒想……”孫芸芸低語喃喃。

  是連想都“不敢”想!“我就快嫁人了,而且誠如你所言,倪照條件這么好,我可不敢奢望他只愛我一個人,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要一份徹底的愛、全心的愛,無法容忍跟其他女人共享一個男人。我沒有自信綁得住他的心跟人,所以我盡量不去招惹他。”舒蘋誠實的剖白。

  “小蘋,你知道嗎,依你的說法,我覺得其中有點微妙。”孫芸芸似乎聽出了些端倪。

  “如何微妙法?”她和芸芸是推心置腹的好姊妹,她們一向無所不談,百無禁忌。

  “你不是不愛,而是不敢放縱自己去愛!手指上的戒指是你的第一道枷鎖,它困住你,時時提醒你是學長的未婚妻,讓你的心因此害怕而不敢造次。”孫芸芸心思缜密,觀察入微。

  “而你的第二道枷鎖是你自己冠上去的,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擁有,這種滋味我嘗過,但是到最后,你會發覺一切頑強抵抗是徒勞無功,因為愛情來的時候,根本不容人抗拒,就像深陷在情感的泥沼,愈是掙扎反而陷得愈深。”

  舒蘋聞言再也無法如先前般開懷大笑,芸芸懂她,比她還要了解她自己,好友這番話一針見血,教她該怎么掩飾?怎么否認?怎么辯解?

  見她默然無語,孫芸芸的心狂跳。“我說對了嗎?”

  “我不知道。”有時事實太清楚,反而令人不敢相信。舒蘋沒有勇氣細想。

  “學長是個好人。”連她這個局外人也感到左右為難。“但是,如果你另有所愛,學長對你再好,你也不會快樂。”

  “芸芸,你是杞人憂天。”舒蘋強顏歡笑。

  “小蘋?!”

  “我愛博創,而且我已經決定嫁給他,我怎么可能還會愛上別的男人呢?”舒蘋想以此說服他人,也說服自己。

  “你在自欺欺人嗎?”孫芸芸定定地凝視著她。

  “更何況,倪照這么爛,”舒蘋不聽她所言,自顧自的編織另一套說法。“他自大、高傲、目中無人、囂張跋扈、卑鄙陰險、心胸狹窄、沙豬性格,還有好多好多缺點不可勝數,我怎么可能為了這種男人背叛博創嘛!”

  “可是,你剛剛不是這么說倪照的。”她愈說愈讓人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不要再說了!”舒蘋自沙發上站了起來,故意撥弄桌上裝滿貓食的袋子。“哇!志摩你看,芸芸媽咪帶好多點心來給你哦!”

  “小蘋……”孫芸芸莫可奈何的歎氣。

  “我去拿開罐器。”舒蘋轉身,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進廚房。

  “志摩,我幫小蘋接近倪照,到底是對還是不對呀?”孫芸芸低頭問著懷中的小貓。

  “喵——”貓兒這么回答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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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16:30:50
第七章

  撥了通電話給許博創后,舒蘋匆匆忙忙的出門,攔了一部計程車到他目前租賃的住所。

  “怎么會突然進醫院打點滴?”舒蘋坐在他床邊,倒了一杯白開水給他。

  “最近忙著趕報告跟籌備婚事,都沒辦法好好吃飯睡覺,所以身子有點撐不住吧!”許博創吞下幾顆藥和白開水,微微一笑。

  “對不起。”她深深感到愧疚。“都是因為我任性,把結婚的大小事宜都丟給你一個人,才讓你不堪負荷。”

  “傻瓜!”許博創愛憐的撫摸她的臉頰。“是我沒好好照顧自己,不干你的事。”

  “博創……”舒蘋自責的低咬著唇。

  “不過,你還是好擔心我是嗎?”看她掛電話后不久便飛奔而來,他心中七上八下的吊桶總算因此卸下一、兩個。

  “當然,你就快是我老公了耶!”她握住他的手。

  “是嗎?”許博創的眼睛晦暗了下來。“我還以為你反悔了。”

  “怎么會呢!”她笑,但心底有根針在刺。

  “那天我一個人待在婚紗店想了很多,”他深邃的黑眸直直瞅著她。“想五年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點,時間沖淡了你對我的愛意,你只是被我、被父母、被社會牽著鼻子走,因為結婚而結婚,我之于你只是一種習慣,不再有愛情的火花,不再有任何新鮮感。”

  “你在胡說些什么,我都已經答應要嫁給你,你別再胡思亂想。”她笑得有些心虛,見鬼的,為什么現在腦海里會浮起倪照冷冷的面孔?!

  “如果倪照沒出現在你眼前,也許我一輩子都不會這樣想。”他反手捉住她的手,緊緊的包著,好像害怕她會抽開手。

  “又是倪照,不要再提到他了好嗎?”今天先是芸芸,后是博創,他們看不出她正在努力地逃避他了嗎?

  “你愛上他了?”將她掙扎的反應看在眼里,許博創的心劇烈抽搐。

  “沒有!”她矢口否認,但是思緒全亂了。“根本什么都沒有!”

  “我就知道你們朝夕相處一定會日久生情的,當初我應該極力勸阻你。”他痛苦的神情像跌進了地獄。

  “博創,我愛你,我要嫁給你,這個決定我從來沒有改變過!”舒蘋雙手捧著他的臉,呐喊道。

  “那么,答應我,離開倪照,立刻搬出他的房子!”她到底還是在乎他的!許博創傾身上前親吻她潔白的額際。

  “你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即使我繼續和他住在一起,我也可以抗拒得了他!”她絕不承認自己被倪照吸引。

  “你根本抗拒不了!”許博創低吼,他的眼神狂亂。“那樣危險的男人,輕易攝走女人的神魂,誰抗拒得了,他天生注定是個征服者。”

  “我不會被他征服!”舒蘋大喊,卻像只困獸作著最后的掙扎。

  “更何況,小蘋,你知道你多美、多動人嗎?”他癡狂地盯著她。“你是一顆甜美的果實,正不自覺的誘惑著倪照,對他而言你同樣是個危險,但他是個征服者,根本無法克制流動在血液里戰斗的欲望,他會占有你,不可能放過你!”

  “倪照是個同性戀,他不會愛我。”她從未看過理智的博創如此失控,如果謊言能安他的心,她願意編織。

  “你不要騙我!”他痛苦的抱著頭。“倪照的唇是用來吻女人的,倪照的身體是用來溫暖女人的,他怎么會是同性戀。”

  “博創,你別這樣……”聽到他嘶啞的低吼,她的心糾成一團。“好!我搬出來,我立刻搬離他的房子!”

  見她起身就要離去,許博創一把抓住她的手,使勁一拉,舒蘋跌在他的床上。

  “別離開我!小蘋,我愛你,不要拋棄我!”他吻著她,痛苦的低喊。

  “博……”她轉頭躲避他的唇。“我要去收拾行李,你先放開我。”

  “不要!我要是再放開你,你就會投入倪照的懷抱,不會再回到我身邊了。”他捉住她的手腕,以額相抵,喘息道。

  “博創,放開我!”他看著她的眼神令她害怕,那里頭包含不尋常的欲望。

  “我再也不放開你,我要你完完全全的屬于我!”他壓著她,狂猛的吸吮她的唇瓣。

  不要!她心里呐喊著,但是他的蠻力令她無法抵抗,她感覺到男性的亢奮正抵在她腿間,恐懼的淚水沁出眼角。

  他啃嚙著她白皙的頸項,日思夜想的人兒正在他懷里,體內狂野的欲潮淹沒他的理智,他掀起她的裙擺,他要占有她,再也等不到結婚的夜晚。

  “不!博創,如果你對我用強,我會恨你一輩子,而且絕不再屬于你!”舒蘋知道底褲被他強扯了下來,她流著眼淚尖叫。

  在他分開她雙腿的同時,她淒厲的叫聲沖入他的耳膜,一絲理智瞬間回到腦中,他停止侵犯的動作,垂下頭,伏在她胸前喘氣。

  恨他一輩子?他怎么能讓她恨他一輩子!她是他真心愛了五年多的女人。

  她推開他,哭著爬下床,窩到房間的角落里抽泣。

  火熱的體溫漸漸降了下來,理智重新回填他的腦海,他迅速著上長褲,跪在她面前。

  “小蘋,對不起、對不起!”他滿心懊悔。“我該死,我嚇壞了你,我該死!”

  她抬起一張淚痕斑斑的臉,抽泣道:“你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可怕?那不像你,剛剛那個人不是你對不對?博創是溫柔的、最最尊重我的,他不會強迫我做不想做的事,一直都是這樣的,嗚……”

  “原諒我,因為我太害怕失去你、因為我太愛你!”許博創淌下萬分后悔的男兒淚。

  “你變了,是誰讓你改變?是我嗎?”舒蘋與他淚眼相對。

  “是你、是倪照、是我自己!”從倪照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對自己擁有舒蘋的自信便一點一滴在消逝,而現在……他已完全沒有把握了。

  “我做了什么?倪照又做了什么?”她著實不解。

  “也許你們根本什么都不用做,一切就這么開始了。”許博創伸手揩拭她頰上的淚珠,輕語。

  她別開他的手,因為害怕他的碰觸。“你不再寬厚、不再包容,是懷疑與嫉妒令你改變。”

  “你說得對極了。”是懷疑與嫉妒的火焰燒灼他原本的面貌。“你也不再愛我,你也不再要我,我說得對不對?”

  她只能流淚,無言以對。

  “你懂我,你知道是懷疑與嫉妒令我改變,那么你懂你自己嗎?”他頹喪的低下頭。“你知道是什么令你改變嗎?”

  舒蘋淚流滿面,“我不知道……”

  “或許你可以去問問。”許博創絕望的望著她。

  “我不會問。”她固執的流淚呐喊,“這根本不干他的事!”

  “你可以在倪照那里找到答案。”

  “他不會有任何答案的。”

  他不語。

  而她也沉默了。

  倪照今晚的心情糟透了!

  空蕩蕩的屋子里,只有他跟一只貓默默相對。

  他不明白為何自己要提前一天搭機返國?更不明白為何自己回到家尋不到某人的蹤跡時,心情會大大的失落?

  凌晨一點,牆上的钟正發出巨大的聲響提醒倪照。

  屋子里靜得嚇人,他的臉色也沉得嚇人。

  此刻連小貓也不敢作祟,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窩在沙發上,舔著自己的毛。

  突地一個聲響,他清楚聽見院子里的镂花鐵門被打開。

  倪照正襟危坐的等待她進門。

  然而舒蘋繞過前院,來到后院的游泳池邊,坐了下來,脫下鞋子,把腳伸進沁涼的水里。

  久久等不到人的倪照抱起貓走出屋子,一雙鷹眼直瞅著她,看著她游魂般的身影,他來到她身后。

  她為什么看起來失魂落魄的?他憂郁的擔心著。

  他蹲下身,把懷中的貓兒放在地上,往她孤坐的身影靠去。

  “喵——”貓兒小小的身軀窩到她身旁。

  “志摩!”她落寞的笑了笑,將它揣在懷中。

  “我不在時你都是這么晚才回來的嗎?”倪照故意壓低聲音,把口吻裝得冷淡。

  舒蘋聞聲心驚膽跳,回眸迅速瞥他一眼,又匆匆轉過頭,她害怕看見他。

  她紅腫的眼睛令他心痛!

  “你怎么了?”他走近她。“哭過了?”

  不理會微感刺痛的心窩,他在乎的是什么引她哭泣。

  “你不是明天才回來嗎?”她原本想趁今晚收拾行李,明天早上一走了之,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好好思考一些事情,但是現在他又出現在她眼前。

  他不會向她坦承因為這幾個在東京的夜晚他都夢見她。

  “為什么哭?”他要她的答案。

  “在東京的秀圓滿落幕是吧?”舒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

  “誰惹你哭了?”他的拳頭握得死緊,他要宰了那個不知死活的家伙。

  “台灣正值炎炎夏季,東京也一樣熱?”她仍然不回答,邊撫著小貓邊問。

  倪照蹲在她身旁,平視她。“別再給我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我要知道是誰欺侮你了。”。

  想起今晚許博創一反常態粗暴的對待,舒蘋忍不住一陣瑟縮。

  “我要去睡了,晚安。”她站起身。

  他捕捉到她眼里一閃而逝的恐懼,隨著她起身,他捉住她的手臂。

  “告訴我!”她為什么要對他隱瞞?倪照心中惱恨,以半帶命令的口吻道。

  她的思緒再度被他攪亂。“你在堅持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哭干你什么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么?“不干我的事,但我就是該死的想知道!”倪照克制不住的大吼。

  她的眼眶迅速盈滿淚水。“不要吼我!”

  他瞪著眼前撲簌簌落淚的女人。“別哭!”

  “你走開!”他若不走,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撲進他懷里痛哭。

  她的眼淚竟令他不知所措!他不是沒有看過女人掉眼淚,她們為求他的愛而落淚,但是,他一向無動于衷,這回面對她卻無法再一如以往冷眼旁觀,他居然跟著她心酸。

  “不要哭了!”她抽噎的哭聲令他心煩意亂。

  “我偏要!”舒蘋發著性子,淚如雨下。

  “你哭得我很煩。”他不想看她的眼睛再紅腫下去。

  “覺得煩你就快滾!”她又沒叫他留下來看她哭。

  換作別的女人,他老早一走了之,倪照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什么硬要待在這里看她哭、讓她吼?

  “你的眼睛是水龍頭嗎?怎么說哭就哭,而且淚水源源不絕?”他從不曉得自己有這樣非凡的容忍力,女人吼他非但不生氣,還想辦法說話逗她笑,太不可思議。

  她雙肩仍抖動得厲害。“要你管!人家都說你這個人陰陰沉沉、不愛說話,我倒覺得你話多得很,而且愛管閒事。”

  他實在看不過去了!“別哭行不行!”倪照伸手一把將她帶進懷里。

  舒蘋震愕的止住淚水,兩手無力的垂下,小貓從她懷里跳了開去。

  “我不是每個人的閒事都管。”他有力的下颚頂在她的發頂上,說話的語調輕柔。“我也不曉得,為什么碰上你就變得這么多話。”

  他的胸膛好溫暖,好像是座供她休憩的堡壘,帶給她一份歸屬感。

  “我還是要問你,是誰讓你紅了眼睛?”他永不放棄。

  “是你。”舒蘋告訴自己必須掙脫他的臂膀,但是身體好像脫離大腦控制,依舊緊緊的偎在他懷里。

  “我跟你說真的。”他才剛從東京回來,應該還沒有空得罪她。

  “我現在可沒心情跟你開玩笑。”聆聽著他的心跳聲,她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

  “好!那你說,我又哪里惹你不高興?”他低下頭看她,但是視線一低,忽然瞄到她襯衫領口里有一片印上吻痕的肌膚。

  倪照拉開她,大手迅疾的翻開她的領口。

  “你干什么?”舒蘋紅著臉大叫,一把推開他,雙手緊揪住襟口。

  “剛上過他的床嗎?”他的俊臉匯集憤怒。

  望著他突然陰沉的臉色,她抖著唇瓣問:“什……么?”

  他想像著許博創吻她的唇、吻她的身體,一顆心仿佛被一把無形利刃剮弑,不只痛,還淌著血。

  “為什么哭?因為他沒有好好滿足你?”積著滿腔的憤怒,他無法忍受她臣服在別的男人身下,他覺得她背叛了他。“許博創應付不了你的饑渴?”

  “你在說什么?”多么反復無常的男子,令人無所適從。

  “需要我來填補他無法填補的空虛嗎?”倪照渾身如罩冷霜,伸手鉗住她窄小的肩。“我很願意效勞。”

  “啪!”舒蘋噙著淚,狠狠抽他一個耳光。

  辛辣的刺痛感爬上臉頰,倪照抽動著陰暗的面孔,痛感加劇。

  “你沒有資格侮辱我,我要上誰的床是我的權利,順便告訴你,博創的床上功夫好得很,應付我的饑渴綽綽有余!”舒蘋的美眸升起冉冉怒火,她氣得口不擇言。

  “該死、你該死!”他妒憤交集,她的一字一句凌遲著他的心,讓他抽搐的大吼。

  他爆發的狂怒令她害怕,更令她震驚。

  “女人都是一個樣,你跟倪潋滟一樣下賤!”他深幽的瞳眸滿是暴戾,英俊的臉孔滿陰霾。

  “哦!是嗎?和心愛的男人上床就叫下賤嗎?”下賤?她長這么大,頭一次被人用這么不堪入耳的字眼辱罵。“那么,倪照,你根本沒有資格指責我,你沒有愛就可以跟女人上床,你比我跟你媽更下賤!”

  她怎么會為這個偏執狂擾亂心緒?她怎么會為這個變態狂與博創爭吵?她真是瞎了眼了!

  “你……”他的表情陰寒,整個人像座冰雕。“你是倪潋滟派來折磨我的,你無所不用其極的對付我,倪潋滟想整垮我,而你不辱使命,你要我痛不欲生!”

  他暴烈的吼叫、冰冷的控訴,皆是他自己思想偏差,但是,為什么看他這樣,她的心會有一陣被撕裂的痛楚?

  “我哪里有能耐讓你痛不欲生?你的痛苦是你自己一手造成。”他的作繭自縛令她心疼。舒蘋表情平靜的凝視他,但是,她內心卻激動的想抱著他,為他割開他心上的繭。

  “是倪潋滟一手造成,我所有的痛苦都是拜她所賜!”倪照森冷的說。

  鏡的警告言猶在耳,舒蘋是倪潋滟陷害他的一步棋,但他居然因過分自信而不去防備,所以自取滅亡!

  她的確有能耐令他痛不欲生,但是他不會讓她知道,因為她和倪潋滟一樣,不會愛人,只會耍人。

  他早就不奢望倪潋滟的母愛,又何必傻傻奢求舒蘋的愛情,女人根本沒有心,他早就該知道的。

  “你要繼續執迷不悟下去沒關系,我不想管,也管不著,我只希望你別到失去了才后悔。”面對這個男人太傷神,也許博創還是最適合她的,她不願再讓腦子糊成一片,她要及早抽身,倪照只是她平凡生活中不經意激起的小漣漪,這漣漪很快就了無痕跡。

  倪照看她低身抱起腳邊的小貓,轉身就要往屋里走去,他高大的身形一閃,擋住她的去路。

  “閃開!”舒蘋眨眨因哭過而酸澀的眼,不悅的低吼。

  “你要去哪里?”無來由心里有股預感,她好像隨時准備一走了之,讓他天殺的感到惶恐。

  “回房睡覺。”她不想再跟他吵,她今天好累,只想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倪照瞪著她,懷疑她話里的真實性。

  “我現在沒力氣跟你大眼瞪小眼,我要睡覺!”她勉強自喉嚨發出大吼,一腳踢向他的小腿骨。

  這力道不輕不重,卻足以教他皺眉,但他讓路並不為此,只是看到她腫得如核桃般大的紅眼睛才緩緩移開身形。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等她睡飽覺,她會不顧一切的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個令她的心不按常理脫軌的鬼地方!

  舒蘋抱著貓,瞪了他一眼,一旋身,慢慢踱進屋內。

  倪照陰沉的眼神藏有幾絲不舍,直到她的身影沒入屋內,他才悒郁的搔著頭發,隨后走進屋里。

  “你偷偷溜出倪照的家,不告而別!”孫芸芸大叫。

  清晨六點,聽聞有人催命似的猛按門鈴,睡意朦胧的孫芸芸趕忙奔去開門,沒想到門外是舒蘋抱著小貓和簡單的行李站在她眼前。

  此時,舒蘋呈大字形躺在好友床上,嘴巴里哼了一聲。

  “天呐!要是讓倪照發現你未留只字片語擅自潛逃,他不氣瘋才怪!”孫芸芸坐在床上,不自覺的毛骨悚然。

  “我管他那么多,我不想賺他們倪家的錢,自動辭職不干不行嗎?”舒蘋故作滿不在乎的撇撇唇,但是,一顆心卻從踏出倪照別墅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隱隱抽痛個不停。

  “你要辭職不干也要當面告訴他吧!”相交甚久,孫芸芸輕易看出她眼底的掙扎,

  “雇用我的人又不是倪照,我跟他說那么多干么?”舒蘋不耐煩的噘著嘴。“總之,我會找時間跟倪阿姨說明白的。”

  “那么,在還沒說明白之前,你是不是應該留在倪照家里,直到倪阿姨准你辭職或請到人來接替你為止?”

  “我……”該死!芸芸言之有理,她根本無法反駁。“反正,我懶、我累、我煩,我就是不想再待在有倪照的地方!”舒蘋反駁不了,干脆耍賴。

  “為什么不想待在有倪照的地方?”孫芸芸試探的問,果然,她心里一直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

  “因為他讓人無法忍受。”他老是不請自來的占據她的腦海,讓她連書也看不下去,想做其他事情來轉移思緒也沒辦法,倪照就像只陰魂不散的鬼,無時無刻不令她心悸。“他害我和博創起了前所未有的沖突,他混蛋、王八蛋、不是東西!”

  孫芸芸看她就像個遇上麻煩事而哭鬧的小孩。“你為了倪照和學長起沖突?”

  “不是我為了他,是博創為了他。”舒蘋側身撫摸身旁沉睡的小貓,想起博創那時妒憤交集的眼神、布滿欲望與痛楚的面孔,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學長懷疑你對倪照漸生情愫?”

  “是啊!你說他多無聊。”舒蘋仰望著天花板,心神飄到那個她口里詛咒不下千萬次的混帳倪照身上。

  “不是學長無聊,應該是確有其事吧!”孫芸芸輕聲道,明眸大眼骨碌碌的盯著她轉。

  “芸芸,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為什么你老是喜歡吐我槽?”舒蘋一骨碌自床上坐起來,杏眼圓睜。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了解你,我不會在你面前說謊,我只會實話實說。”

  舒蘋默默的看了她幾秒钟,而后身子往后一倒,哀叫道:“哎唷!你跟博創誤會我了啦!我對倪照根本、根本一點意思也沒有!”

  “是嗎?”孫芸芸秀美的臉孔擺出極度的懷疑。

  “而且,倪照也討厭我討厭得要死,如果我和母豬掉進井里,他還寧願救那只母豬,也不會救我,所以我怎么可能自討沒趣去喜歡他呢!”舒蘋繼續嘴硬。

  “瞧你舉的是什么爛比喻嘛!”哪有人把自己跟母豬相提並論!孫芸芸瞧她八成是被什么激昏了頭。

  “總之,從今以后,我過我的獨木橋,他走他的陽關道,我跟倪照不再有任何交集。”舒蘋大聲宣示,企圖以音量逼迫她相信。

  “嘴里說得潇灑,心里恐怕不是那么一回事吧!”孫芸芸壓根兒不相信她有這么灑脫。

  “芸芸,要我以死明志你才肯相信我說的話嗎?”舒蘋有些惱羞成怒地漲紅了臉。

  “因為你說的話跟你表現出來的行為完全是兩回事嘛!”據理可以力爭,有理可以氣壯,孫芸芸絕不輕易妥協。

  “你是說我言行不一?”見鬼,芸芸幾時變得這么伶牙利齒、刁鑽聰明?肯定是被倪轍帶壞的。

  “小蘋,老實說,我不認為你是搬出來,倒以為你是逃出來的。”孫芸芸一句話鞭辟入里。

  的確,好友口中運用“逃”的字眼,就像銳利的鋒镝,不偏不倚正中她一顆紅心。

  “逃?”她干笑。“我哪有逃?我干么逃?而且我躲誰啊?”

  “躲倪照。”孫芸芸與她四目相對。

  “我為什么要躲他?”笑話!但是,她笑不出來。

  “因為你掉進去了。”孫芸芸明了她眼底深處靈魂的悸動。

  她眼睛亮得令人無所遁形,舒蘋在恍惚間原形畢露。

  “你警覺到倪照在你心頭的位置漸形擴大,甚至已經蓋過學長所占據的位置,你的思緒開始繞著他轉,所以你害怕、你卻步、你逃避,以為逃得遠遠的,就躲得了倪照,你不要再往下掉,你在愛情的漩渦中掙扎,拼了命的爬上岸。”孫芸芸低語輕歎。

  舒蘋躺在床上,抱著頭,蜷著身子,眸里淌著晶瑩的淚水。

  “但是,小蘋,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你也躲不掉倪照,因為他在你心里。”她以過來人的心態說。

  舒蘋側過身,背對著好友,成行的淚水紛落腮旁,她緊緊咬著下唇,不哭出聲。

  “你上不了岸。”孫芸芸伸手撩撥她的發絲,不經意觸碰到她頰邊的濕意。“小蘋?!”

  舒蘋轉過頭,淚眼盈然。“你知道博創愛我很久對不對?”

  “嗯。”孫芸芸微弱的應著。

  “你也知道倪照鄙視女人,從未真正在乎過女人對不對?”她低低的嗚咽。

  孫芸芸握住她顫抖的手,極輕的點了個頭。

  “如果你是我,你會選擇誰?”舒蘋被淚水洗亮的黑眸,直勾勾地盯住她。

  “我不知道。”她也陷進了困擾。

  “我也不知道。”舒蘋的視線越過她,落在不知名的遠處。“我唯一知道的是,讓一切回歸平靜。”

  “回歸平靜?”孫芸芸撫去她粉腮上的淚珠。“你還是選擇學長,即使你心上已另有一個揮之不去的人影停留?”

  “上不上岸已無所謂。”她現在只能這么說,也只能這么做。“博創會讓我忘記不該深刻記憶的人。”

  “你真以為學長可以?”

  “芸芸,不要再以一大堆模糊的、似是而非的,連你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的問題來圈住我,除非你能大聲的告訴我該怎么做,如果你沒有那個自信的話,那么請你安安靜靜在我身旁支持我就好。”舒蘋抱頭低吼。

  “好……無論你作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就算是錯誤的決定。孫芸芸捧起她的臉,堅定的承諾。

  舒蘋傾身抱住她,“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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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3 16:31:53
第八章

  “哈啾!”一踏進倪照的房子,倪轍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噴嚏。

  “好冷!”奇怪了!大熱天的,怎么照的屋子冷成這樣?倪隽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照是用哪一種品牌的冷氣?”倪鏡走進客廳,站在冷氣口底下研究。

  “他根本沒開冷氣嘛!”倪轍驚跳。

  倪隽不解,“那怎么冷成這樣?”

  “照的冷氣跟我家是同一個牌子啊!”倪鏡摩挲著下颚道。

  “兩位親愛的哥哥,你們會不會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倪轍解開領帶,大口大口呼著氣。

  “嗯,我也覺得照的房子好像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下,連空氣都變得稀薄。”倪隽深有同感的點點頭。

  “不只空氣變得稀薄,連氣氛也變得詭異,你們覺不覺得這房子好像有——鬼?”倪鏡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似的戒慎恐懼。

  “你們在干什么?”突然,一個陰沉的男人聲音在他們三個身后響起。

  “哇!”三個男人被嚇得低叫一聲。

  “你們三個干么鬼鬼祟祟的潛進來?”倪照森冷的臉孔毫無表情。

  “你想嚇死人啊!”倪鏡撥撥頭發,瞪他一眼。

  倪隽整整衣衫,平撫心悸。“原來你還活著。”

  “我們還以為你慘遭什么不測,打電話來你家沒人接,你的歐吉桑秘書又說你最近沒排行程出國,但怎么都聯絡不到你,只好親自找上門來啦!”倪轍一開口話就是一大串。

  倪照兩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冷冷的看著他們。

  “照,干么一臉如喪考妣的摸樣?”倪鏡瞧出他的不對勁。

  “大哥,你用錯成語了吧!”讀理工的人就是不懂得用字遣詞,還有臉嚷著要他的秋雨出版社。“要是真到了如喪考妣那一天,照不會是現在這種死人臉,他會笑得阖不攏嘴。”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他的臉很臭!”媽的,他也知道自己沒什么文學素養,還用得著他提醒,也不想想自己是最小的。

  “照,發生什么事了?”倪隽沒心情打屁,他直覺他的二哥好像遇到麻煩。

  “沒有,一切如常。”倪照冷冷的說。

  是嗎?他心底有個聲音在反駁,真的一切如常嗎?果真如此的話,他為什么覺得自己像跌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獄?惶惑、恐懼、嫉恨、失落等等情緒,同時一起加諸在他身上。

  如果一切如常,他應該心如止水,沒有波紋蕩漾,但是事實證明不是這樣的,他的心湖澎湃,體內的情感破冰而出,但是備受煎熬,他就像被卷入漩渦,只能痛苦的浮沉。

  倪鏡三人明白看出他深邃的黑色瞳眸里,有一個扭曲的靈魂在顫抖、在痛哭、在求救。

  “照,”倪鏡心里一震,他日夜害怕的事終于發生。“你跟他們一樣,你被舒蘋征服,就等于被倪潋滟征服,你違背了我們的約定。”

  他僵直著背脊道:“我沒有!”

  “那個女人呢?”倪隽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他四處梭巡。

  “她走了。”倪轍說,是芸芸偷偷告訴他的。

  “走了?!”倪隽很訝異的質問:“照,是你讓她走的?”

  “她自己一聲不吭偷偷溜走的。”倪轍再道。

  “算她識相,早滾早好,不然我看到她會扭斷她的脖子!”倪鏡的臉如罩上一層嚴霜,難看的臉色和倪照有得拼。

  “我也想要扭斷她的脖子!”倪照陰鸷的說。

  “照,你說真的假的?我以為你喜歡舒蘋。”倪轍困惑的皺著眉說。

  “喜歡?”他冷哼道。“我恨不得宰了她!”

  “真的?”倪轍聞言,又在他身上看到一線希望。

  “照,你在逞強。”倪隽走近他,剖析的眼神銳利得像把刀。

  “隽,”倪鏡大步走近他們。“你自己墮落也就算了,別拉著照跟你一樣沒出息。”

  “什么叫沒出息?”倪隽眼神凌厲的質疑道。“愛女人就叫沒出息?”

  “大哥,”倪轍的聲音也變得冷冽。“真正沒出息的是心動了卻不敢愛,一顆心早已不安于室的蠢蠢欲動,偏偏自虐的強制壓抑,這才叫沒出息。”

  “你們兩個造反了!”倪鏡一張俊容充滿風雨欲來的怨憤。“我老早就想找你們兩個干架,自己沒用,受女人蠱惑,讓倪潋滟玩弄于股掌之間,現在還要拖照下水,老大我已經忍耐很久,現在可是忍無可忍!”

  眼看倪鏡就快要卷起衣袖揍人,倪照再也無法像冰柱般立在一旁,他忙伸長手臂架住兄長。

  “放開我!這兩個家伙中毒太深,我看看可不可以打醒他們!”倪鏡大吼出聲。

  “鏡,冷靜一點!”倪照在他身后緊緊扣住他的腰,在他耳旁大喊。

  “要爛自己爛就好了,竟然還不放過你,等揍完這兩個不長進的渾球,我再去扁倪潋滟那婆娘,然后舒蘋就該死了!”倪鏡浴火的容顏猙獰,但是墨黑的瞳眸卻未有怒火燒灼。

  奇怪了!老大扁人就扁人,拳頭怎不趕快揮過來,而且他眼睛瞟呀瞟的,瞟個什么勁?倪隽和倪轍早已卷起衣袖准備迎戰,但是倪鏡異樣閃爍的眼神卻教他們疑惑。

  “鏡,這是我個人的問題,不要遷怒到隽跟轍身上!”倪照站在倪鏡身后,根本看不到他好像抽筋的眼皮。

  除了倪照,他們兄弟三人眉來眼去了好一會兒,終于,倪隽跟倪轍了解老大的暗示。

  倪隽一把揪住倪鏡的衣領,惡狠狠地說:“你看不慣我們,我們才瞧不起你,而且是打從心底鄙視!愛女人有什么不對?你根本沒愛過憑什么說話?一個不懂愛的人少在我們面前說教!”

  “隽,別跟著發瘋!”倪照大喝阻止。

  “好啊!我也不怕兄弟反目成仇,要干架就盡管放馬過來,我樂意舉出拳頭奉陪!”倪轍揮舞雙拳道。

  “大哥又怎樣?我才不把你這種缺乏愛情滋潤的變態大哥放在眼里!找不到心愛的女人就不准弟弟談戀愛,你這算什么大哥!我好不容易才遇上芸芸,隽也是千辛萬苦才追到蘇爾芬,現在照破天荒對一個女人動了感情,你做人家大哥非但不幫忙,還拼命破壞弟弟的姻緣,你是個狗屁老大!”

  “轍,住嘴!”倪照發出震天大吼。

  但是倪轍的一字一句卻狠狠打在他心上,他是破天荒對一個女人動了感情,好不容易才遇到舒蘋,他能放她走嗎?

  “你不需要愛情,不代表照也不需要!你可憐沒女人愛,不代表沒有女人真心愛照!你根本不懂愛情的甜美,也沒領悟過被女人全心深愛的感受。

  “你的生命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在孤軍奮斗,但我們的生命里卻多了一個人相依相守,她們是我們心靈永遠的知己,我們絕不孤單寂寞。”倪隽抓著倪鏡的衣領劇烈搖晃。

  倪鏡被搖得頭昏腦脹,他媽的,隽這小子乘機報復!“放你狗屁不通的愛情理論!”

  “隽,你不要再說了!”倪照死命架著奮力掙扎的倪鏡。

  愛情有多甜、多美?他不知道,但是內心深處卻渴望被女人全心深愛,瞧隽形容得多美好,“心靈永遠的知己”,一個相依相守到老死的心靈知己,倪照渴望有個知己。

  該他倪轍參一腳了。“世界上有多少個舒蘋,錯過她,照能再遇到嗎?你非但不鼓勵他勇往直前的去爭取,還拼了命的將他往后拉,你以為照這種孤僻性格能接受幾個女人,活了三十多年,舒蘋是第一個掛在他心頭的女人,錯過這次機會,也許他還要再等個三十年,才能接納第二個女人。

  “你孤單老死,我們不會同情你,因為你自作自受,但照要是到六十歲時還是孤單一人,就是你這個該死的心理變態混蛋害的!”

  轍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心理變態混蛋!這筆帳他記住了,改天再好好跟他算。

  “照,你放開我,我要打爛他的嘴巴,讓他不能再亂放炮!”倪鏡扭曲肢體,做做樣子。

  “鏡,你別跟他計較!”倪照用盡力氣制住他。

  轍說的話非常動聽,才不是亂放炮,倪照是字字句句聽在心里。轍說得沒錯,錯過舒蘋,他要再等多久才能再遇上另一個令他心動的女人?

  “照,你甘願孤老一生?你甘心放舒蘋走?”看到他糾結在眉宇間的猶豫,倪隽乘機語氣嚴厲的逼問他。

  “照,說你不稀罕,孤老一生就孤老一生,總比被女人那種低等生物纏一輩子好。”倪鏡大叫。“舒蘋是什么東西,你大聲跟他們說,你才不把她放在眼里!”

  誰說他不把她放在眼里,舒蘋的倩影占滿他的心頭!沒遇上舒蘋之前,他不在乎孤老一生,但是,在遇上她之后,他不要孤老一生,他稀罕愛情,倪照默默沉吟。

  “照,你真的無所謂嗎?即使舒蘋投入另一個男人懷里,你也無所謂嗎?”倪轍給他來個致命一擊。“別忘了許博創,她的未婚夫,光是想到她將屬于別的男人,就令你快要發狂,無法忍受吧?”

  “照,大丈夫忍人所不能忍,有什么無法忍受的?”倪鏡抓住他的痛處。“她要嫁就讓她嫁,讓她去殘害別的男人,讓娶她的那個笨男人去受罪,告訴他們,你會很慶幸自己逃過一劫,舒蘋屬于誰都與你無關!”

  光是憶起舒蘋鎖骨間的那個吻痕,他就快發瘋,他不能忍受她躺在別的男人懷里呻吟,她只能臣服在他身下,她只可以在他的床上融化,她是屬于他倪照的!

  “說啊!照,說你要她、說你愛她!”倪隽急聲催促。

  倪鏡緊接著說:“說你不要、說你不愛!”

  “才怪!說你要瘋了、說你愛瘋了!”倪轍也搭配得天衣無縫,咄咄進逼。

  “夠了、夠了、夠了!”倪照放開倪鏡,抱著頭大叫,最后跌坐在樓梯上。

  “照?”三人異口同聲的望著他。

  一會兒后,倪照喘著氣,緩緩的抬起頭。

  他們三個人蹲在他身前,屏氣凝神的瞅著他。

  “謝了!”倪照忽然咧嘴一笑。

  “什么?”三人不解地對望。

  “你們三個演的兄弟阋牆戲,逼得我不得不正視自己真正的心意。”他的臉上陰霾不再,淨是笑意。

  “那么你現在到底決定怎么做?”倪鏡苦笑,雖達到目的卻不感到特別高興。

  “恐怕要對不起大哥了!”他伸手拍了拍倪鏡的肩。

  “早知道你不是倪潋滟的對手。”果然,惡夢成真,結局是老大他孤軍奮斗,對抗老娘那股惡勢力。

  “干得好,加油!”倪隽總算卸下心上的大石頭。

  倪轍開懷笑道:“我們支持你。”

  “舒蘋還是決定嫁給許博創嗎?”倪照向倪轍問道。

  “好像是。”他點點頭。“芸芸是她的伴娘。”

  “她最好別那么堅持,除非她想拖著許博創的屍體進教堂!”倪照志在必得的露出一抹微笑。

  倪潋滟哭喪著一張臉,紅唇噘得半天高。所有在餐廳里用餐的人,就屬她的臉最臭。

  “對不起,倪阿姨……”舒蘋在她面前根本抬不起頭來。“我還是半途而廢了。”

  “為什么?”她語帶哭音的問。

  “我要結婚了。”舒蘋的手在桌底下拉拉身旁好友的裙擺,向她求救。

  “是真的,倪阿姨,小蘋下下個禮拜就要結婚,日子選好、酒席訂好、結婚場地也挑好了。”孫芸芸在一旁幫腔。

  “還有將近兩個禮拜的時間,急什么嘛!”倪潋滟不依的嚷嚷。小蘋現在還不能辭職,因為照那小子還沒愛上她,也許這最后兩個禮拜就是他們關系轉變的關鍵!

  “倪阿姨,結婚有很多大小瑣事等著我去忙呢!”舒蘋心中的自責強烈,垂下眼睛,不敢正視她。

  “小蘋,既然結婚這么麻煩,不如不要結。”倪潋滟做著白日夢說。

  倪潋滟偶爾有些想法會異于常人,這點孫芸芸很了解。“倪阿姨,因為麻煩就不結婚,那……我以后要不要嫁給轍?”

  “當然要!”倪潋滟睜大眼叫道。“我早就把你當成我的兒媳婦,巴不得你明天就跟轍結婚。”小蘋也是她相中的媳婦,她在心里補充。

  “那就對了!”孫芸芸粲然一笑。“結婚是不怕麻煩的。”

  “不過,倪阿姨你放心,依我這一個多月的觀察,倪照絕對是百分之兩百的異性戀,他不是同性戀。”舒蘋想借此來安慰她,雙頰卻不自覺地酡紅,腦海里浮起倪照親吻她的畫面。

  “那又怎么樣,我又沒他愛女人的證據,怎么揭開他的假面具?”倪潋滟像顆洩了氣的皮球,癱在椅子上。

  這她就無能為力了。舒蘋是打死也不會說出自己被倪照吻過。

  “不如……”倪潋滟的美眸綻放光芒。

  “倪阿姨,你又想出什么鬼點子捉弄人?”孫芸芸看到她眼里閃爍的邪惡火花,心里暗叫不妙。

  “不是捉弄人,是逼照現出原形!”倪潋滟不服的反駁。

  舒蘋不解的問:“現出原形?”

  “小蘋,只要你假裝誘惑照,用針孔攝影機逮到照親近女人的畫面,這樣證據確鑿,他就百口莫辯,任我宰割……哦!不,是任我處理!”她掩著嘴,呵呵的奸笑不停。

  “偷拍?”孫芸芸聽了快暈倒。

  “不行!”舒蘋也被她的Idea驚得花容失色。

  “這主意很好,為什么不行?”有誰會為了討媳婦這樣陷害自己的兒子,她都肯如此大義滅親,怎么這兩個丫頭不配合。

  “倪阿姨,這任務太艱難,你還是另找他人吧!”說是這樣說,可是她的胸口好悶。“萬一這事被我未婚夫知道,他會很不高興。”

  舒蘋覺得自己好矛盾,自己不敢愛倪照,卻又不希望別的女人親近他,她還真自私。

  “沒關系,我們不會告訴你未婚夫。”倪潋滟保證,但她心里可不這么打算,一旦詭計得逞,她是不會親口告訴她未婚夫,她會寄偷拍的錄影帶給他,叫他趁早死了心,別妄想跟她的寶貝兒子搶老婆。

  “不要。”舒蘋發覺在她求助的眼神下搖頭很困難,但是這主意實在太荒謬,還是得狠下心來拒絕她。

  “小蘋!”倪潋滟捧著胸口哀叫。

  孫芸芸來回看著她們兩人,心里已經不曉得自己到底該同情誰。

  “對不起,倪阿姨,我真的沒辦法。”舒蘋低頭瞄了手表一眼,背起皮包起身。“倪阿姨,我要趕著去拍婚紗照,我先走一步,抱歉!”

  “不要啦!”倪潋滟拉住她的手,左右搖晃。

  “倪阿姨,看開點。”孫芸芸以為時已晚的眼神看著她。

  “看不開啦!”她搖著頭大叫。

  “對不起!”舒蘋牙一咬、心一橫,硬是抽出手,低著頭快速沖出餐廳。

  “人家不要這樣啦!”倪潋滟像個耍賴的小孩鬧著,引起餐廳里眾人的側目。“芸芸,你幫幫婆婆,我要小蘋做我的二媳婦啦!”

  “倪阿姨……”孫芸芸為難的皺著秀眉,這她要怎么幫啊?

  最近,博創對她太小心、太客氣,兩人之間仿佛有一段無形的距離,不再如以往親昵。

  像現在兩人在攝影棚內拍婚紗照,只能僵著笑臉面對鏡頭,生硬的擁抱彼此。

  “OK!休息一下,新娘子可以去換另外一件禮服。”攝影師比劃著手勢,高聲宣布。

  “累了嗎?”許博創溫柔的眼神顯得小心翼翼。

  “不累。”舒蘋也客氣的搖著頭,臉上的笑容有幾分生疏。

  孫芸芸端著兩杯茶迎上前,“喝口茶吧!”

  “謝謝!”許博創接過一杯,遞給身旁的舒蘋。

  她微笑接過,視線在他臉上停伫不到一秒,立刻低下頭啜飲杯中的紅茶。

  “舒小姐,請到更衣室換禮服。”婚紗店的女接待員微笑有禮的說。

  在博創的注視下,她只覺得渾身不舒服。“好,我馬上去。”舒蘋拉起裙擺,踩著急促的腳步離去。

  “好累。”許博創盯著她逃也似的背影道。

  “腳酸嗎?那邊有椅子。”孫芸芸的手向右指了指。

  他黯淡著神色明指道:“有床也沒用。”

  “學長……”孫芸芸把一切看在眼里,他們都在努力,試著回到從前。

  “芸芸,這幾天雖然小蘋總是在我身邊,但我覺得她離我好遠好遠。”許博創像顆洩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

  孫芸芸默默的坐在他身邊。

  “面對她,我覺得好累,想必她也是這樣吧!”他痛苦的低號。“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問自己,我要這樣辛苦的婚姻嗎?我要離我這樣遙遠的小蘋嗎?”

  孫芸芸靜靜的聽著他訴說心事,不發一語。

  “兩個人在一起反而覺得孤單,一個人或許還比較快樂。”他抱著頭將心里的感受低嘶而出。

  “學長?!”她訝異的望著他。

  “我心里雖然明白這樣只會令我更寂寞,但是我不甘心,我愛了她五年多,她原本該一直屬于我的,我不甘心……不甘心……”許博創低訴的聲音里包含無限苦楚。

  孫芸芸眼里蓄滿淚水。“對不起,學長,如果當初我不要出那個馊主意,也許……”滿懷愧疚的她,泣不成聲。

  她埋在掌中的臉淌滿濕意,沒再說話。

  舒蘋在一間約莫五坪大的更衣室等候接待員,她無精打彩的坐在長椅上。

  好累!她長長歎了一口氣,原本強顏歡笑這么辛苦,她真的是打從心底佩服熒光幕前訓練有素的演員,能說哭就哭、說笑就笑,收放自如,這點她舒蘋可辦不到。

  “喀!”有人推門而入,舒蘋沒有回頭,徑自呆呆地望著玻璃帷幕外的藍天。

  舒蘋聽到腳步聲停在她身后,對方毫無動靜,讓她感到頭皮一陣發麻,拉回恍惚的心神,她起身往后轉。

  “啊!”在看到來者何人時,她不禁尖叫一聲,一步步向后退。

  倪照雙手環胸,冷冷的看著她。

  “你、你……”該死!她這時候結什么巴!

  他冷著臉向她逼近,眼神如冰。

  她的一顆心仿佛快跳出喉嚨口,緊張的猛往后退,一不小心鞋跟踩到厚重的裙擺,讓她向后栽去。

  倪照居高臨下的俯視躺在地毯上的女人,眼神依舊教人看了心寒,且不曾伸手試圖拉她一把。

  好痛!舒蘋皺著一張俏臉,撫著后腦勺。

  “起來。”他的聲音跟他的眼神一樣凍人。

  “去……去死啦!”她忍不住破口大罵。“痛死我了!”他就不會扶她一把嗎?

  他坐在她原先坐的長椅上,交叠雙腿,冷冷迎視她,活像法官在審判犯人。

  舒蘋坐起身,揉揉淤青的手臂。這男人一點都不關心她,她還為了他跟未婚夫鬧僵,算她蠢!

  “你居然敢不告而別。”在他對她動了心以后,他在心里補充。

  “難不成要像梁山伯和祝英台唱十八相送啊!”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來干么?”

  “找你算帳。”他說得理所當然。

  “算你的大頭鬼!”她又得罪他什么了?

  “你跟我的帳我再慢慢跟你算,總之,你休想嫁給許博創!”這筆帳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跟她算。

  “你憑什么?自大狂!”舒蘋搖搖晃晃的自地上站起來,沖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我、就、是、要、嫁、給、許、博、創;輪不到你這只豬猡插手!”

  “你會后悔。”他不痛不癢,冷冷回了一句。

  “我才不會后悔!”她后悔的是為什么當初要接近他,為什么把心遺落在他身上!

  “我會殺了許博創!”對她,他是下不了手,但是對情敵,他可是恨不得用盡手段讓許博創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你……”她忍不住想要對他揮拳了。

  “除了嫁給我,否則你這輩子只能當寡婦。”她敢不依他,他發誓,他會殺光所有企圖娶她的男人。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舒蘋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倪照手一攬,圈住她的細腰,把臉埋進她柔軟的胸脯。

  “倪照?!”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大大地震撼了她。

  “我才是你的新郎。”嗅著她身上盈盈的粉香,他低柔著嗓音道。

  舒蘋顫巍巍的發抖,她真的被他嚇到了。

  他自椅上站了起來,吻著她潔白的額。“不准嫁給許博創。”

  “你沒有資格說不准。”她低著頭,不敢看他,顫抖的身子微弱地掙扎著。

  “很快就有了。”他俯下頭,密密的吻住她的唇。

  舒蘋不知所措地任由他吻著,胸腔內的心髒慌亂地跳動,老天!倪照在吻她!她是不是在做夢?

  倪照的唇向下滑落,來到她的鎖骨之間,烙印下愛情的印記,永遠把別的男人留下的痕跡掩埋。

  此刻,拿著禮服的女接待員推門而入。

  “啊!”兩名女接待員嚇了一跳,手里粉紅色的禮服落了地。

  舒蘋大夢初醒,羞紅著臉要推開他。“放開我,倪照!”

  “不要!”他又欺上她的唇,饑渴的親吻她,一點也不在乎一旁驚紅了臉的女人。

  舒蘋被吻得迷亂,雙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推著他的胸膛,他的唇教她忘記一切,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內心的情感被他的舌一絲絲地勾了出來。

  一名女接待員腼腆的沖出更衣室,終于引起室外的人一片騷動。

  他的唇依舊不放過她,吻得更是纏綿,更是熱烈,他就是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舒蘋是他倪照一個人的!

  孫芸芸與許博創也被引來開啟的門外,室內纏吻的主角一目了然。

  “學長?!”孫芸芸憂心忡忡的看著他。

  許博創痛苦的閉上眼,倒退幾步,扯去頸上的蝴蝶領結,轉身走出婚紗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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