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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曉筠]心靈之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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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17:01 |倒序瀏覽 | x 1
心靈之約 作者:林曉筠

耿漢,這個事業有成,蒸蒸日上的男子漢,
卻因為亡妻的偷情,承受著沉重的心理壓力,
一直沉浸在生活的陰影裏。
花店的巧遇,他認識了傳統女性於彩虹,
兩人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事情的發展卻是出大意外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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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19:27
序幕

 耿漢站在他妻子的墓碑前,照理說他應該是一副傷心欲絕,恨不得能和他妻子一起赴黃泉相伴的神情,但是他沒有。在他冷漠、犀利的黑眸中,以及那充滿了叛逆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絲的哀悼之情。
  他曾經為妻子的意外墜機掉過淚,直到一個陌生的女人找上他,他才知道自己有一個紅杏出墻且善於偽裝的太太。
  原來,他太太告訴他要去旅遊只是個幌子;她並不是一個人去的,她是和她的情夫一塊去,而她的情夫正好也是有婦之夫,瞞著自己的太太打算到國外去好好的偷情,逍遙一番;沒想到天不從人願,或許是老天給他們這對男女的懲罰,飛機竟然在起飛後不到三十分鐘就意外墜機,至今連專家都無法鑒定出墜機的真正原因。
  對方的遺孀也是在整理自己先生的遺物時才發現丈夫已經有外遇,她和他一樣都被蒙在鼓裏,都相信自己有一個好丈夫、好太太,她將他太太寫給她先生的信交給了他,耿漢這才知道,原來這對偷情的男女是要到夏威夷去度假,他妻子還騙他說是到韓國玩,原來是飛機要過境韓國再直飛夏威夷。
  他一點都不喜歡這種被欺騙的感覺,由一開始的震驚、哀傷、不信到現在的麻木、冷酷和痛心,他覺得自己在短短的時間裏就品嘗了各種不同的情緒。尤其是他太太在寫給她情夫的信中充滿了愛意和柔情,完全不把他這個丈夫放在眼中,她的這種行為徹底的打擊了耿漢的自信和自尊,叫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一個怎麼樣的丈夫和男人。
  其實耿漢是一個在第一眼就能令女性產生好感的男人,臉上的笑容也許不多,但是他始終可以給女人一種堅毅、有內涵而且非常想要去探索他內心世界的那種渴望。
  他不是一眼就能讓人看穿的那種男人。
  相反的,他的眼神不時的流露出許多的問號,叫人猜不透、摸不著他下一刻的行為和想法,他高瘦而挺拔,是個衣架子,但是從來不注重穿著,原先他是一家大企業裏的行銷主管,但在發現妻子的真面目後,他辭去了工作,賣了房子,決定去流浪一陣子。
  他一直是一個忠實的丈夫。
  他一直是一個規矩的男人。
  現在他想做一個大改變。
  不管是對未來的人生、未來的生活,他決定要拋開以往他一直謹守的禮教、傳統及束縛,他要出去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他要好好的“復活”過來,連一個女人都可以過“雙重”的生活,明明外面有了情夫,在丈夫的面前卻可以偽裝得如此完美!
  或者,錯不在他的妻子。
  錯在耿漢自己是個後知後覺的大白癡!
  現在追究誰對準錯已沒有用,他的妻子死了,他是該好好的正視問題,老是沉浸在為什麼,沉浸在妻子背叛的事實中並不能使他的日子更好過,他要積極一些,三十五歲,是一生中的一個開始。
  他同時也學乖了一件事。
  絕不能相信女人。
  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能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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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19:54
第一章

  於向虹打了個酒嗝,慢慢的朝自己的家門走;她的腳步不穩,眼神渙散,有點醉,但還不至於醉到不醒人事的地步,更不會醉到找不到自
己的家門的窘境,原因很簡單,她的家就在巷子底。她家是幢透天的二樓公寓式房子,雖然是兩層樓,但是格局簡單,空間又小,她們附近的
鄰居只要有錢的就合資把原先的房子拆掉,改建成五、六樓的建築,但像她家這種生活僅夠溫飽的,就只能任著房子這麼下去。
  到了門口,她瞄了眼腕上的表,心理先有個準備。她的父母早逝,她應該說是由姊姊拉拔大的,姊姊大她十歲,已經到了拉警報的年齡,
但是不知道是她和哥哥於偉童拖累了姊姊,還是姊姊自己不想結婚,總之姊姊就這麼和他們耗著。
  說到她們的姊妹關係——
  於向虹一抹苦笑,她心裏想的只有兩個字:代溝。
  十年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加上現在的社會形態變化快,日新月異,女人都已經當上總統了,但是她老姊還好像是七○年代的想法似的,
她和她真的很難溝通。
  她愛她姊姊。
  但是——
  代溝。
  一進到客廳,果然她姊姊就端坐在她家那套已經能當古董的破沙發上,帶著一副致命的眼神,毫不留情的看著她,好像當她是那班放牛班
裏的學生。
  “姊!”她忍不住又打了個酒嗝。
  於彩虹站了起來,她把自己的暴怒給忍了下來,從她和她那班問題學生相處的經驗下來,她知道打罵沒有用,只會換來反效果,連大家都
提倡以“愛心來代替體罰”,她又怎麼能打自己的妹妹呢?
  不過,動之以情有用嗎?
  如果有用的話,今天的社會不會有這麼多的問題學生、問題青少年、問題事件。
  “你喝酒了?”於彩虹平靜的問。
  “喝了一點。”
  “在哪喝的?”
  “KTV裏。”於向虹坦白的說,她一向叛經離道,大膽狂野,好女孩通常就她時髦的造型、穿著,那頭前衛的頭發把她歸類到壞女孩的行列
,她不在乎,她不管自己有多少缺點,起碼她一向不說謊話。“你知道KTV是幹什麼的嗎?”
  於彩虹知道自己的妹妹一直想激怒她,想看她失去控制或大發脾氣的樣子,她也幾度已經揚起手,但是她都咬著牙的忍了下來。想到向虹
在八歲時就失去父母,她這個姊姊即使做得再好,也取代不了父母的位置,再說和向虹真的撕破了臉,又能改變眼前的狀況嗎?
  “我知道。”
  “哇!以你這麼守舊的個性也知道這種新潮的玩意?”於向虹不是有心要刻薄的。“聽你學生說的嗎?我不信你去過那種地方。”
  於彩虹憂慮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她並不和向虹計較這些,她知道可能的原因是什麼。“你有喝酒的好理由嗎?”
  “有。”
  “因為你知道自己今年的大學無望?”
  於向虹的臉色先是一紅,她是有些慚愧,照理說她應該是好好的念書,爭取榮譽,才不會辜負她姊姊的苦心,但偏偏她對書本沒有興趣,
尤其是英文和數學都和她有仇似的,考不上大學其實是預料之中的事,但是真的知道和大學無緣,也頗令她喪氣。
  “你可以重考。”
  “姊!我對重考沒興趣。”
  “那你想做什麼?”她耐著性子。
  “我不知道。”於向虹答得坦率。
  “所以你決定當迷失的一代中的一個?”她有些指責的說:“你要在半知半解中摸索、找尋自我?接下來是不是用安非他命、用迷幻藥來
逃避一切、麻醉自己?”
  於向虹只是抗議的瞪著她的姊姊。
  “當初也是你堅持要念高中的,我建議過你念五專,並不是每一個人都一定要念大學,但是你好像故意和我唱反調似的。”
  於向虹還是不說話。
  “你必須重考!”她命令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於向虹充滿叛逆性的說:“你不能安排我的生活、我的未來,如果你逼我,我會離家出走,我不會餓死在外面的,
時代不一樣了,你自己走出去看看!”
  她借著酒意。“我要照著自己的意思去做!”
  於彩虹的心一點一點的凍結起來,她只不過二十八歲,但是她卻覺得自己有四十八歲。十八歲時她就必須擔負起照顧弟妹的責任,雖然有
一筆撫恤金,加上目前的這幢房子,日子不是太苦或令人難以忍受,但是她在弟妹的身上投注了青春和心血,甚至放棄了和曾文光一起出國的
機會,否則她現在很可能是曾太太了,但是她的付出有用嗎?她的妹妹感激過她嗎?
  “向虹!難道你一定要得到教訓才能學乖嗎?”
  “我可以去找工作。”於向虹自信滿滿。
  “找什麼工作?速食店?公司的小妹?”
  於向虹一副她姊姊是真的已經落伍、跟不上時代的樣子。“我可以到MTV、KTV打工,或者是到酒店當服務生或是公關。”
  “酒店?”於彩虹像是聽到什麼邪惡的事般的驚駭不已,“你說酒店?”
  “只是倒倒酒,帶帶位子,又不是要下海當撈女!”於向虹解釋道,一副成熟老練的口吻,反過來要教她姊姊似的。“工作輕松,小費又
多,也是服務業的一種,現在很熱門、很流行的。”
  “我不準!”於彩虹大聲的說,顧不得什麼耐心、愛心和苦心,“你不能去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又不會吃人。”
  “向虹!念書有什麼不好?”
  “工作有什麼不好?”
  “你只有十八歲,該是念書的年紀!”
  “姊!不要這麼死板、八股。”於向虹又打了個酒嗝,她灑脫的堅持自己的看法。“相信你一定對你的學生說過行行出狀元,只要努力,
一定可以走出屬於自己的一條路,擁有自己的一片天空,難道你只是在哄自己的學生,說些老掉牙的教條?”
  “你強辯!”
  “姊!承認吧!讀書不是唯一的一條路。”
  “就算你今天要工作,你也可以找一個安全一點、腳踏實地一點,比較——”
  “體面一點?”於向虹一個疲憊又嘲弄的笑,“我只要不偷不搶,到哪工作都一樣!”
  於彩虹差點就要急出了眼淚。現在的社會功利主義盛行,很少人不被污染,很少人不會被教壞,多的是想一夕致富、不勞而獲的人,大家
都想做既輕松又能賺大錢的工作,年輕人更是不屑於流汗和安定、平穩,賺那種一個月兩、三萬的死薪水。
  她沒料到向虹也是這種心理。
  她慌了。
  “姊!你不要大驚小怪!”
  “向虹!偉童只大你二歲,我叫他和你談談好不好?”她一時只能想到這個方法,至少向虹不會再說和偉童有代溝了吧?“你不是一向很
聽你哥哥的話嗎?”
  “姊!我有我自己的主見!”
  “你有的只是錯誤的想法!”
  “我要去睡了!”她一個扭身,“再說下去我們一定會吵架,姊,你可以別再操心我的事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你多為你自己想一點吧
!”
  “向虹!”
  “姊,你就當我是個不知感激、不知道分寸、無法無天的小鬼好了!”她走回她的房間,還算理性的關上了門,留下她姊姊一個人去思考

  於彩虹覺得自己像打了一場大仗似的。她在學校裏可以應付最頑劣的學生,可以頭頭是道的感化她的學生,她不會辭窮,她不會啞口無言
,但是面對自己的妹妹,她竟會束手無策,莫非真應了即使是名醫或再世華佗也不敢醫自己的親人?
  那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
  “彩虹啊!多為自己活一點吧!聽過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話吧?”
  “她是我妹妹!”
  “誰沒有妹妹?”鄧婷大而化之的口吻,“你只能開導她,但是無法替她過日子。”
  於彩虹只是凝重的一聲嘆息。
  “離婚前,芝麻綠豆般的事我都當大事在處理,離婚後,在我的眼裏根本就沒有任何事可以稱得上是大事!”
  鄧婷滿不在乎的說。
  不過,鄧婷會有這樣的體驗,也是經過一番刻骨銘心的痛所換來的;真是應了那些老套的故事,丈夫有處遇,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原
本想原諒丈夫,再給丈夫一次機會,但是她的丈夫寧願選擇那個第三者,並給了她一筆贍養費,結束他們的婚姻。
  她動過死的念頭,她的生活由無憂的天堂被打到了無情的地獄,在每日以淚洗面、自怨自艾,成為一個徹底的失敗者之前,她決定振作起
來,不再鬧笑話,拿了贍養費.她開了一家小花店,她沒想過賺大錢,但起碼可以自給自足,而且怡情養性,日子就這樣地過了。現在,她才
發現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單身有單身的樂趣,更重要的是,她已經練就出一顆平淡的心,天底下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鄧婷!我怕向虹會變壞!”
  “她有腦子,會思考、會判斷是非。”
  “她只有十八歲!”
  “彩虹!”鄧婷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的好友。“現在的十八歲和我們那個年代的十八歲有著天壤之別,她會知道怎麼保護自己,讓她跌得頭
破血流,她自然會夾著尾巴回到溫暖的家來。”
  “我不要她跌得頭破血流!”
  “那就敲醒她頑固的腦袋!”
  “你能不能說點有建設性的建議?”於彩虹無助的說道:“我不能抱著由她去的心理,否則我會對不起我死去的父母!”
  “天啊!”鄧婷誇張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你真的是七○年代的人耶!”
  於彩虹想接口時,店中的電話鈴聲響起,鄧婷做了個等會再繼續討論的手勢,走過去接電話。於彩虹則沒精打採的玩著玫瑰花,一片一片
的扯下玫瑰花的花瓣,好像花和她有仇似的。
  花店的風鈴聲響起,有顧客上門。
  於彩虹勉強的抬起頭,但隨即整個人跟著一震。
  耿漢穿著一件黑色T恤、黑牛仔褲、黑色休閒鞋、一副黑墨鏡的走進店中,他一身的黑,既像是憤世嫉俗的不滿分子,也像是打算把整個社
會和世界拋在腦後的流浪漢,他的神情和肢體散發出來的語言,可以讓花店門外的酷暑,頓時的冷卻不少。
  於彩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好像被電電到一般,更像是打擺子一樣,忽冷忽熱的,她告訴自己唯一的解釋是——盛夏和花店中過強的
冷氣所造成的。
  即使是曾文光,也不曾帶給她這種感覺。
  一身的黑,他沒有給人一種熱的感覺,反而令人覺得寒冷。
  “我要花。”他簡潔的說。
  還來不及將他的聲音歸類到哪種類型的人,他的話已經講完了,這使得一向冷靜過人的於彩虹非常惱怒,她平常已經被學生訓練出絕佳的
耐性,甚至在面對當著她的面講黃色笑話的學生時都能應付自如,但是這一刻她卻有些心浮氣躁。
  耿漢不是瞎子,他一眼就注意到這個有著傳統、古典氣質、淡淡雅雅,眉宇間有一抹輕愁的美麗女子;她的美一點也不現代,反而令人有
時光倒流的感覺,幽幽怨怨的,怎麼看也不像是現代的女人,她似乎是穿越時光隧道來到現代的人,直而長緞子般的黑發似乎不曾吹燙過。
  她令他意外,但是他不會再相信任何女人。
  即使是一個像七○年代的女人。
  見她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他又再重復一次他的話。
  “我要花。”
  “什麼花?”她淡淡的答。
  “給死人的花。”
  於彩虹的反應是錯愕和恐懼兼具。在課堂上,她被死的蛇和活的青蛙嚇過,反正就是有一大堆精力過剩而且充滿想像力的學生,他們會想
出各種整老師的點子,非要嚇得你啼笑皆非、眼淚直流,他們才會有滿足感。
  “死人通常需要什麼花?”她依舊淡淡的反問,如果她大驚失色,說不定正好讓他看笑話。
  “你不知道?”
  “我通常只送花給活的人。”
  “死去的親友呢?”
  她恍然大悟,原來不是惡作劇,也不是什麼驚人之語,他只是想送一束花給他死去的親人,但是她卻繞了—個大圈子去想,真是糗到了極
點。
  “那就請你等一下,老板電話講完就會過來招呼你,如果你不趕時間的話。”
  “你不會?”
  “我只是來看朋友,我對花不了解,不知道給死去的人送些什麼花比較恰當。”
  “我不在乎。”他突然的一笑,有些冷酷。
  “什麼?”她似乎從他一走進這個房間開始就不停的充滿了驚奇和愕然。是他的個性奇特呢?還是他一向說話就是這個樣子?現在的男人
都這麼說話?還是她老師當久了已經和社會脫節了?
  “什麼花都可以。”他說。
  “是送給死去的人——”
  “你想死去的人會在乎嗎?”
  “應該不會。”她自語。
  “那送什麼花又有什麼兩樣?”
  “但是送錯花,可能對死人不敬,也許有些花是不適合送給過世的人。”她力辯。
  “即然死人不在乎,我不在乎,你又在乎什麼呢?”
  他用一種有趣的口吻說道。
  她被激怒了。
  她受不了他那種吊兒郎當、不把事情當一回事的態度;如果他沒有誠意送花,那就不要送,不情不願、不誠不意的隨便買束花送給一個死
去的人,她覺得這對死者是一種侮辱,一種大不敬的行為,只叫她覺得他冷血無情,他不知道對死去的人至少應該有點敬意和追思嗎?
  “不賣!”她用一種她自己想都沒有想過的冷漠聲音。
  “不賣?”
  鄧婷一邊講著電話,眼睛卻不時的瞄瞄彩虹那邊,彩虹和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她從來沒有見彩虹那麼的生氣過,偏偏這通電話很重要,否則她就過去調解了,為什麼她覺得有種大戰爆發前夕的味道?
  “你去別的地方買!”
  “為什麼?”耿漢生氣的問。
  “我不賣給你這種人!”
  “哪種人?我是哪種人?”他冷冷的問。
  “你自己應該清楚你自己是哪種人。”她又再用教訓學生的那種語氣了。“如果你的話能說得那麼坦白,那麼又何必虛偽的去做那些世俗
的舉動?既然死人不會在乎你送的是什麼花,相信他更不會在乎你送了沒有!”
  耿漢不自覺的一笑,接著他摘下了墨鏡。
  於彩虹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但心裏其實怕得要命,她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她這麼多話幹嘛?既然他不在乎是什麼花,她隨便弄一束
給他不就結了?說了一堆廢話就能改變什麼嗎?
  她真是反常了!
  “你說得很對。”他看著她。
  她沒有搭腔,這才覺得自己的腳在發抖。
  “既然你不是這裏的店員,我很好奇你是做什麼行業的,修女?救世主?企圖拯救世界?”他的口氣中帶著一絲的諷刺,眼神裏一點暖意
都沒有。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救了,因為充斥了太多像你這樣的人。”她也不甘示弱。
  “你很主觀。”
  “我很少錯。”
  “你根本就不懂像我這樣的人!”
  “我懶得去懂!”
  “你對我有敵意。”
  “是你對這個世界和周遭有敵意。”她一語道破。“人的態度是互相影響的!”耿漢幾乎要替這個女人喝採起來,她一句話就叫他無言以
對;他很少有答不出話的時候,尤其這幾年在歐洲的磨練和生活經歷,他什麼樣的人沒有碰過?但是這女人卻讓他驚奇。
  “真的不賣?”他淡淡的說。
  “到處都是花店,你去其他的地方買吧!”
  “幸好你不是這家花店的店員!”
  “擇善固執不是缺點!”
  “對!”他的眼睛又停留在她的臉上,視線久久不曾移開。“你說的沒錯,但你卻有些矯枉過正,你根本不知道什麼,一點都不知道,井
底的青蛙所看到的天空就是那麼一小片天。”
  耿漢原本不是這種惡劣又沒教養的男人。自從他太太死後,他對女性一直維持著一種冷淡的距離,他不去招惹任何女人,而女人也休想挑
動他,這幾年他一直把這種行為模式弄得很好、很令自己滿意,但是此刻他卻出言傷人,他不該有這種行為,但是他卻做了。
  於彩虹的表情在瞬間凝結,她的胃突如其來的開始痛了起來。只有在她憤怒、緊張、被激時她才會胃痛,現在她憤怒、緊張又被激嗎?
  看情形實在有些無法收拾,鄧婷三言兩語的結束了電話,趕到了這對奇怪的人的面前。
  “先生!需要什麼花?”鄧婷笑問。“我的朋友對花比較陌生,讓我為你服務。”
  “不需要了。”
  於彩虹雙手放在胃上,眼神充滿了憤怒。
  “我想你的朋友比較需要你,”耿漢有些內疚又憐惜的看了他的對手一眼,她似乎被他氣得胃痛。“而我已經不需要一束花了,畢竟真正
重要的是無形的感覺而不是有形的實體。”說完這句只有她才聽得懂的話,耿漢轉身推開門走了,只留下一串風鈴聲。
  “彩虹!怎麼了?”
  “我胃痛。”
  “我知道你胃痛,我看得出來,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胃痛,他說了什麼?”鄧婷心急的問。“你認識他嗎?”
  “我從沒見過他。”
  “他對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於彩虹守口如瓶,但實際上也真的沒什麼可說的,她或許這輩子不會再有機會見到他,她該做的是忘掉剛剛的事和所有的對
話及有關他的一切!
  “但是你氣得胃痛!”
  “是吃壞了東西!”她死不承認。
  “彩虹!”鄧婷帶著笑意的說:“別人不了解你,我還會不了解你嗎?你生氣就會胃痛,氣一消胃也就跟著沒事,我說的對不對啊!”
  “不對!”
  “你和這個陌生男人的反應都很詭異哦!”
  “是啊!”於彩虹冷冷的自嘲著。“他還是我的秘書情人、白馬王子呢!”
  “那你這個秘書情人、白馬王子可真酷、真帥,如果我的老公是他,就算有第三者、第四者、第N者,我都不會離婚。”鄧婷揶揄的糗道。
  “鄧婷!你居然會欣賞那種男人?”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我看不出他的優點,如果他有的話。”
  鄧婷笑而不語,接著她搶過在彩虹手中已經被蹂躪奄奄一息的玫瑰。“如果有緣,那你就有機會慢慢的發現他的優點。”
  於彩虹嘴角一抹不屑的笑意,她才不會稀罕這個緣份,她生活中要煩惱、要操心的事已經很多,她不需要麻煩,更不要一個謎樣的冷酷男
人。
  一陣嘔吐過後,於向虹站起身。她一直告訴自己別喝那麼多的酒,但是她仗著年輕,而且逞強又不服輸、愛出風頭的那股狂勁,她才會在
pub裏一杯又一杯的和人拚酒,她的本事只夠剛好撐到這家小pub外,接著她就無法控制的大吐特吐。
  一條大手帕遞到了她的面前。
  她立刻打起精神,看著手帕的主人。“謝謝!”她接過手帕,然後抹了抹自己的嘴。
  “你想證明什麼?”這個高大的男人問。“你是酒國英雄?”
  “這是我的事!”她狂傲的說。
  “你以為你年輕,你以為你夠資格瘋狂?”
  “你又是誰?你以為你夠資格教訓我?”
  耿漢笑了。“我的確沒有資格教訓你,但是你不該拒絕一個陌生人的關懷。”
  “關懷?”
  “我看得出你是自己一個人。”
  “那又怎樣?”她強硬的說。
  “你看過控訴那部電影沒?你和每一個人拚酒,不管男的、女的,如果你醉了的話,如果你碰到心懷不軌的人,你要怎麼保護自己?你知
不知道你已經給了很多男人一個好理由?”
  “非禮我?強暴我?”於向虹頭一揚的說,她偏著頭的看著他。“那你又是什麼念頭?你好像也是一個人,你跟著我出來幹嘛?”
  “確定你沒事。”
  “好一個騎士精神。”
  “你太年輕了!”耿漢非常耐心的說:“如果你不這麼年輕,我可能就不會理你,我看了太多年輕女孩墮落,沒有好下場的例子,我不希
望——”
  “天啊!”於向虹故作呻吟狀。“別再說了!你八成是老師,我有一個當老師的姊姊已經夠了,不需要你再湊一腳,陌生人!”
  “你的自我很強!”
  “我並沒有妨礙到別人!”
  “如果你再這麼豪放、狂妄,有天你會吃虧!”
  “你少說教了!”她不領情。
  “現在的年輕臺灣女孩都像你這樣嗎?”
  “你是從哪個星球來的?”她反問他,並且上下打量著他,“我可不是一個幼稚、無知的小白癡,要把我騙上手是要花一點功夫的,帥哥
!”
  “別輕佻!”
  “你難道不是到pub來吊馬子?”
  耿漢搖搖頭,帶點好笑的意味。“我已經過了到pub吊馬子的年齡,就算我真的有這種想法,我也會吊一個成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女人
,而不是一個小女孩,不要拿自己的年輕當本錢,N年後回顧自己的年輕時代卻充滿悔恨!”
  “我碰上個老學究了!”她自言自語,但是看他的穿著、神態,那種瀟灑自在的調調,卻又一點也不像是個老古板的人。
  “你該回家了。”
  “現在才十二點!”她本能的說。
  “對你而言還很早嗎?”
  “起碼不晚。”
  耿漢也解釋不出自己的保護欲,他剛回臺灣,他不過是到pub來喝杯酒,放松一下心情,沒想到他卻注意到這個狂妄而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女
孩,這種女孩他在歐洲見多了,聽不進別人善意的規勸、我行我素,非要吃到苦了,受到了教訓才肯自我檢討、反省,他卻不希望她也碰到不
好的事。
  這種感覺和情緒對他而言是很奇怪,但是感覺和情緒這玩意又無法以理性來解釋。
  “如果你覺得我不是壞人,對你沒有不良企圖,我願意送你回家。”
  “我也願意有你同行。”她挺了挺胸,想證明自己不是小孩子。“不過不是回家,我們可以去看子夜場的電影或是跳舞,不管你是打哪來
的,我帶你見識一下臺灣的夜生活!”
  “你的父母不管你嗎?”
  “他們不在了。”於向虹收斂了一些隨隨便便的態度。
  “帥哥!怎麼樣?”
  “你令人擔心。”他皺了皺眉,頗不以為然。
  “現在不流行保守了,你不知道只要是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她仰著頭看他。“而且你好帥、好有味道、很迷人,有你這樣的男朋友
一定很過癮!”
  耿漢啼笑皆非,他想丟下她不管,畢竟她不是他的責任,沒碰到他之前,他相信她照樣可以過得很好,他何必自尋苦惱,但是——
  “你有兩個選擇。”他終於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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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20:29
第二章

  於向虹笑咪咪的看著他。“我在聽。”
  “要不讓我送你回家,要不我掉頭就走。”
  “沒有其他選擇?”她失望的問。“我是個很有趣的伴哦!”
  “你需要的是管教!”耿漢一針見血的說:“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但是應該有一個可以管管你的人,臺灣的問題青少年
已經夠多了,不必再加你這一個,你也不像是個自甘墮落的女孩。”
  “如果你想當我的救世主,你還不夠格,想做我哥哥,我已經有哥哥了。”她針鋒相對的說。
  耿漢真是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搖著頭。
  “你應該沒那麼老吧?”她盯著他。
  “對你而言夠老了。”
  “我來說第三個選擇好不好?”她俏皮的說。
  他一個苦笑。“只有我提的那兩個選擇,我真的累了,我打算回飯店好好的洗個澡,睡上一覺,你快點決定,是要我掉頭走,還是送你回
家!”
  “退而求其次,沒有魚,蝦也不錯,我當然選擇後者了。”
  她朝他抬了抬下巴。
  “那就上車。”他指了指不遠處一輛嶄新又時髦的保時捷跑車。
  “哇!”她驚呼一聲,然後吹了聲口哨。
  “你是跑車迷?”
  “你一定很有錢!”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有錢,但我肯定我絕不會是一個凱子。”他在心裏補上一句——“我絕不會再上女人的當,受女人的騙。”
  於向虹輕笑出聲;不管如何,他已經引起她極大的興趣,他和那些毛頭小子一點都不同,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那些小鬼頭充其量只能
被稱做是男孩!
  “我們已經說了一籮筐的話,我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耶!”她心花怒放的說。
  “耿漢。”
  “你連名字都性格,我叫於向虹。”
  “既然自我介紹完了,我是不是可以送你回家了?”他沒好氣的說。這年頭好心多半沒什麼好報,他實在不必如此的熱心過度,說不定羊
肉沒吃到卻沾了一身臊,劃不來的!
  “你確定你真的不和——”
  “我確定!”他打斷她。
  “只是去玩,你別想歪!”
  “走吧!”他懶得多說的率先走向他的跑車;現在的男人真是苦命的動物,傳統、守舊、保守、能吃苦耐勞、能從一而終的女人是真的已
經絕跡了,而且女人有愈來愈開放、前衛、大膽、特異獨行的趨勢,去哪裏找一個完美的女人?
  他真的懷疑。
  但是於向虹心裏可不是這麼想,她盯著耿漢的背影一會,然後跟了上去,她自己偷偷的笑著,她已經決定在他送她回家的途中,問出她想
知道的事。
  最好是他的生平。
  於彩虹一聽到前門開鑰匙的聲音,立刻衝出了客廳,奔向大門,猛的一拉開門,不只是她傻住了,連耿漢都有些張口結舌。
  真的有這麼巧的事?
  連於向虹也感覺得出。難道她姊姊和耿漢認識?不可能的!她知道自己的姊姊有多保守,她姊姊唯一交過的男朋友在美國,她姊姊沒理由
認識耿漢,因為她知道耿漢離開臺灣數年,最近才回臺灣的。
  “姊!怎麼了?”於向虹銳利的問道。
  “你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姊!你換個開場白好不好?每次你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總是: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有點想像力和創造力好不好?難怪現在的學生
愈來愈厭倦學校的生活,你們這些老師要負一部分責任,別再一成不變了,換點新花樣、新東西出來!”
  於向虹不客氣的說,以前她不會如此,但是這些話就是由她口中說了出來。
  她如此攻擊她姊姊是為耿漢嗎?
  “你說完了沒?”於彩虹平靜的說,不經意的看了耿漢一眼,有些輕蔑。耿漢的反應則是若有似無的一笑。
  “說完了。”於向虹忽然像鬥敗了的公雞。
  “那你就進屋裏去,洗個澡上床睡覺。”
  “那你呢?”
  “我有些話要和這位先生談。”
  “姊!”於向虹怕自己姊姊誤會了耿漢。“事情不像你想的,他只是——”
  於彩虹很少真的動怒,但是當她的眼神變得冰冷而毫無溫暖時,於向虹不得不乖乖的聽話,她知道這會她姊姊可不是在開玩笑。
  於向虹溫馴的轉身進屋,但是她還是不忘回頭朝耿漢揮手;她已經知道他住在哪個飯店,雖然他堅持不肯說出他住幾號房,但是她不怕查
不出來,以後有的是見面的機會,她知道他會在臺灣待一陣子。
  確定她妹妹沒有躲在門後偷聽,於彩虹冷眼的看著這個正斜倚在他的跑車上的男人。
  “又見面了。”耿漢笑著說,有點嘲弄的意味在。
  “真是不幸。”
  “該怎麼說——”他故意掛著一副滿不在乎又邪邪的笑。原來她是個老師,他知道怎麼讓她失去控制。“天涯何處不相逢還是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她冷冷的說。
  “我們算是冤家嗎?”他挑著眉問。
  於彩虹的臉一紅,她不該臉紅,但是她臉紅了。
  “不是我吃你豆腐,倒像是你存心佔我便宜。”他得寸進尺的說:“我們沒有仇吧?”
  “我沒碰到過比你更惡劣的男人!”
  “那是你男人見的太少了。”
  “離我妹妹遠一點!”她轉入正題,她知道她說不過他,既然說不過他,何必自取其辱,把該說的說完了就是,然後她最好永遠都不要再
見到他。
  “我想你沒有弄清楚狀況,於——”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頓了下。
  她卻崩著一張臉的不準備回答他。
  “既然我們都已經是冤家了,起碼該知道一下對方的名字吧?我已經知道你妹妹叫於向虹,你不會希望我去向你妹妹打聽你的名字吧?這
樣我和她就又有見面的機會了。”
  他存心威脅她。
  果然她一副怒不可抑的樣子。
  “你卑鄙,你——”
  “別把那麼多莫須有的形容詞用到我身上。”
  “於彩虹。”她咬牙切齒的說。
  “彩虹——”他看著她。“很美、很柔的名字,我常常在想彩虹的盡頭或是彩虹的另一端是什麼。”
  “你永遠不會知道。”她不假思索的說。
  “你對我的敵意真的這麼深?”
  “你是危險人物!”
  “我現在又是危險人物了?”他還在逗她。
  “你——”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耿漢。”
  “耿先生!我誠懇拜托,請求你離我的妹妹遠一點,我相信你不會對這種小女孩感興趣。”
  “我對你妹妹是沒有興趣。”
  “那就不要糾纏她,不要帶壞她!”於彩虹激動的喊。
  “她還要繼續念書,她需要專心一致,不能分神,你去找其他的女孩吧!”
  耿漢站直了他高大的身軀,他懶懶的離開了他的車,懶懶的走向了她,他的眼神和視線沒有離開過她,他看得她有些心慌意亂,想後退,
但是她的身後已經是大門,她只有勇敢的看著他,退縮不是辦法,更何況她的立場堅定,她只是保護她的妹妹。
  “你一向如此自以為是?”他低下頭看著她,穩穩的站在她的面前,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半步。
  “我說的是事實。”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什麼事實?”
  “關於你和向虹。”
  “我和她怎麼樣了?”
  “你——”於彩虹清清嗓子,她想理直氣壯的說,但是她發現她真的不清楚整個的狀況,她只知道他陪著向虹一塊回來,其他的她一概不
知,她憑什麼先判了他的罪?這不是她的一貫作風,在判定學生犯錯之前,她還會先聽聽學生的解釋,為什麼對耿漢她做不到同樣的標準呢?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我——”
  “難怪你妹妹會這麼大膽又叛逆,是不是生活在你的壓力下所造成的心理反彈?”
  “你又知道什麼?”她找回了她的膽子。
  “我和你妹妹今晚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她正和一大群人比酒量,我只不過是在事情沒有更惡化之前伸出了援手,送她回家而已,如果你還
不放心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我連你妹妹的手指頭都沒有碰到過,這樣你是不是可以放心一點了?”
  於彩虹忘了自己有過慚愧的時候,但是這個時候她真的非常慚愧,慚愧到了家。
  “如果你還是不信,可以問你妹妹。”
  “對不起。”她微弱的聲音。
  “你說什麼?”他故意的。
  “我說對不起。”她的意量高了一些。
  “當你的學生和妹妹一定不好過。”
  “我平常不會這樣!”她為自己澄清。
  “那麼你是只對我羅?”
  於彩虹又生氣了,她直直的瞪著他。“我和你素昧平生又沒有血海深仇,我不必針對你怎麼樣,對於我妹妹我會嚴加管教,也謝謝你的援
手,除了這些,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必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那麼你是不打算再見到我了?”她勾起了他的興趣,幾年來他不曾對任何女人有過這種感覺。
  “如果我信的夠虔誠,上帝應該不會安排我們再見面。”
  她心平氣和的說。
  “不過緣份這玩意——”
  “沒有這回事。”她一口否決。
  他對她意味深遠的一笑,她的確很像那種老處女、老學究型的女孩,漂亮、有氣質,但卻一點也不像二十世紀末的現代女性,她這種女人
給人愈陳愈香、值得品味、發掘的感受,需要小心、仔細的呵護,她竟觸動了他已經塵封多年的心。
  “要不要賭一下?”他又惹她。
  “和你?”
  “有沒有這個勇氣?”
  “沒有!”她一向不會自不量力,而且也不必。“我從來不和陌生人賭,更何況是一個危險的陌生人,既然我們兩次的見面都很糟糕,第
三次也不可能更好,省省吧!”
  “我說我們會再見面!”
  “很晚了。”她在趕他走,朝旁邊移了移,深怕會和他的身體有一丁點的接觸。“再一次的謝謝你,希望永遠都不會再有需要你伸援手的
機會。”
  “世事難料。”他一徑的笑。
  她推開大門,快速的閃身進去,而且當著他的面將門用力的關上。
  耿漢聽著這聲在靜夜裏特別清脆的摔門聲,他覺得有一種陌生又新鮮的感受,在歐洲,即使他是一個東方人,也沒有任何女人會將他拒於
門外,她們總是迫不及待的想邀他上床——那些熱情的歐洲女人。
  於彩虹卻給了他結實的一棒。
  留在臺灣不再那麼的無趣了,他可以暫時的把生意和賺錢的事擱在一邊,好好的享受一下這半年的假期。
  於彩虹。
  他今晚或許會帶著這個名字入夢。
  於偉童敲了敲他妹妹的房門,聽到裏面的回答聲,他推開了門進到房間裏,一眼就見到他妹妹還抱著枕頭睡大覺。
  他拉了張椅子坐下,雖然他只比向虹大兩歲,但是他成熟、懂事多了,平常利用課餘的時間在速食店打工,減輕姊姊一些經濟上的負擔;
他一向沉默、寡言,臉上有著超齡的神情,而且酷極了,是時下少女極為著迷的那一型;一條牛仔褲、一件T恤就能把那些小女生給徵服。
  “醒醒!既然剛才你能回答我,現在你就可以醒過來!”
  他不茍言笑的說。
  一陣咕噥聲,於向虹還是沒有醒來。
  “於向虹!”他用腳踢了踢他妹妹。
  她甩開枕頭,火大的坐起身。“你要幹嘛?七早八早的就來吵我,火燒到屁股了嗎?”
  “只燒到屁股也就算了,就怕你引火自焚!”
  “姊姊又跟你說了什麼?”她扯了扯頭發。
  “你真的讓她很操心!”於偉童看著他妹妹,他很少拿出做哥哥的架子,除非在他覺得必要的時候,而且他知道向虹有點怕他,因為她小
時候如果不乖或是太過份、太煩人的時候,他甚至會出手揍她,所以她對他的話多少還是得買一點帳。
  “她太落伍了!”
  “你自認很前進是吧!”
  “我又沒有做什麼,也不過是去去KTV、喝點酒,又不是殺人放火還是搶劫、綁票,她太大驚小怪了。”
  “你是女孩子!”
  “現在還有什麼男女之分?女人都可以當總統了。”她老是用這句話把別人的話給頂回去。“我知道她是為我好,但是顯然她已經和時代
脫節了。”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她又說不上來,聳聳肩。
  “一直混下去?”
  “哥!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只是還不知道做什麼對我來說比較適合。”
  “你可以到補習班補習,準備重考。”
  “我不想念書。”
  “你休想去酒店當什麼公關,還是什麼招待小小姐的!”他事先把醜話說在前面。
  “不要說姊姊不答應,我會先把你鎖在家裏!”
  “你不能限制我的由由!即使你是哥哥。”
  “向虹!難道你不知道我們是為你著想嗎?”
  “如果是其他工作呢?”她斜瞥著她哥哥。“比較呆板又乏味的呢?”
  “反正你必須經過姊的同意。”
  於向虹明顯的不滿,但是她沒有再爭辯什麼,她早就想好了,她不會一輩子被拴在這裏,她有天會真正的獨立,然後走出這個家,說不定
永遠都不會再回頭看一眼,她目前所要做的只有“忍”。
  “還有,少去KTV、喝酒,不該去的場所就不要去,酒也不是你這個年紀該喝的,遠離那些壞朋友。”
  “她這麼說了?”於向虹指的是自己姊姊。
  “姊束手無策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向虹!不如你也到我打工的這家速食店工作,待遇雖然普通,但接觸的人起碼正常一些,應該很適合你,你要不要考慮看看。”
  她沉思著,沒有馬上回答,事實上她也該考慮賺點錢了,否則老是伸手向姊姊要錢,一點尊嚴都沒有,有了自己的錢,她可以更自由一些

  “考慮好沒?”
  “我試試,但不保證做多久。”
  “姊聽了一定很高興。”
  “她高興了,那我呢?”
  “向虹!”於偉童語重心長的說:“姊為我們做了多少我們心裏有數,你的叛經離道不會讓她快樂,她為我們做了不少的犧牲,我相信你
和我一樣的愛她,或許她的觀念和想法比我們保守,但那並不表示她是錯的,站在她的立場想,起碼她的出發點全是因為愛。”
  於向虹動容的點點頭。
  “你不想念書,那就在其他行業出人頭地,讓姊姊放心。”
  “我會的!”
  “不要三分鐘熱度!”
  “但是成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於向虹已經在給自己找臺階下。“我怕那種缺乏創意和刺激的工作不能留我多久,到時不做
會不會丟你的臉!”
  “只要你盡了力,就不算丟我的臉。”
  “那我明天就去。”
  “心甘情願?”
  “暫時是。”
  “謝謝你給我面子!”
  “我怕如果我不去你會揍我!”她朝她哥哥攤攤手。“誰叫我從小被你打大的,我認了。現在要不要馬上去告訴姊這個好消息,讓她興奮
一下?”
  “當然好!”
  “我可不好了!”
  於彩虹的心情正逐漸的好轉,一來是因為她那個難纏的妹妹真的到速食店去上班,而且上了一星期的班都還沒有打退堂鼓,再來是學校的
暑期輔導已經開課,她不會再無所事事;生活有了重心之後,日子就不會難熬,她開始相信她的生活就要步上坦途。
  但就在她快到自己家門前時,她的美夢粉碎了。
  她不敢相信她的眼睛所看到的。
  她知道鄰居的房子正在出租,但是她沒有想到租屋的人是耿漢,她看到的人是他沒錯,他正在指揮工人搬一組很有明顯是舶來品、進口貨
的高級沙發。
  她希望她看錯了。
  她希望他只是家具公司的人,他正好送這套沙發來到這裏,她希望上天讓她的祈禱靈驗。
  “於小姐。”耿漢先出聲招呼,而且好像很高興看到她發白的臉色似的。
  “耿先生。”她緊崩著下巴的說。
  “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
  “你還是不相信緣份嗎?”
  “不信!”她急欲逃回她家,而且正認真的考慮搬家的事,她要搬家!沒想到他卻伸出手攔住她,眼中充滿了挑戰的表情。“這不是睦鄰
之道吧?”
  “你想幹什麼?”
  “想請你進來喝杯茶。”
  “我沒空。”
  “是真的沒空還是不敢?你怕我?”
  於彩虹把背挺直,從她父母過世,從她十八歲起必須照顧兩個弟妹開始,她就沒有再怕過什麼了。既然在認識他之前沒怕過什麼,認識他
之後更不必怕什麼,她揚了揚下巴,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
  “你沒有什麼好怕的!”
  “那就讓我請你喝杯茶。”他頗為堅持。
  咬著唇,內心掙扎了半天,她終於點了點頭。
  耿漢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從來不會等一個回答等得這麼累過,而且在知道回答正是他所希望的時,那種喜悅是那麼的甜美。
  工人正陸續的離開,耿漢一一的付過錢,房子裏的家具都差不多俱全了,只是沒有個人特色,好像屋裏的主人並不打算久待似的,只是一
些必要的東西,使得屋子看起來既冰冷又沒有生氣。
  “請坐!”他招呼她。
  她僵著臉的坐下。
  “除了茶要不要再吃點其他東西?”
  “不要。”她死板的口氣。
  “於小姐!這裏不是龍潭虎穴,我也不是辣手摧花的變態狂,你可以放松你的心情和神經。”
  “如果你再說這些鬼話,我可要走了。”她冷冷說:“我是個沒有幽默感的女人。”
  “好!”他做出一副甘拜下風狀,然後走到小廚房。
  其實請她喝茶,也不過是把立頓紅茶的茶包放到瓷杯裏,然後用熱水泡一下,耿漢一向不講究喝茶的茶道和藝術,事實上如果讓他選,他
會喝市面上隨處可以買到的罐裝紅茶,反正一樣是茶。不過為了客廳裏那位正經八百的於小姐,他只好翻出他記憶中曾經買過的瓷器出來泡茶
,他不能讓她喝罐裝紅茶。
  這不是待客之道。
  尤其是對一個淑女。
  在歐洲,喝茶可是一門學問,而且很講究,像英國的下午茶,可馬虎不得。從小冰箱中他又翻出一袋餅幹,把這些曲奇餅倒在漂亮的瓷盤
上,看起來還挺像一回事的。
  這樣的待客之道夠文明、夠紳士了吧?
  他將茶杯和盤子往茶幾上一放。“別客氣!”
  “謝謝!”她的聲音還是像帶霜般。
  “茶裏沒有下藥。”
  她一聽猛的起身。“如果你是誠心的請我喝這杯茶,就不要說這種低級幽默的話。”
  “我不說可以,那你也不要擺出一副要被送上祭壇的無辜、委屈狀。”
  她做了個深呼吸,終於又坐下,她不該動氣,什麼頑劣的學生她沒有碰過?她還帶過放牛班,如果她被耿漢打敗的話,她只好回頭去教幼
稚園的學生。
  擠出了一抹勉強的笑,她拿起瓷杯,喝了口茶。
  “味道怎麼樣?”
  “還好。”不然她能說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哪種茶。”她民經拿掉了茶包,很熱心的說。
  “凍頂、烏龍?”她猜。“外國茶?”
  “不!是立頓的茶包。”
  這回於彩虹笑了,是真心的笑了,她看他那麼正經的樣子,還以為是什麼好茶或是名貴稀有的茶,沒想到居然只是立頓的茶包。
  “你笑和不笑的樣子真是判若兩人。”
  她立刻收斂起她的笑容。
  “於小姐!不!於彩虹,不知道你看不看電視?”他不知道又要發什麼驚人之語。
  “不怎麼看。”她小心的答。
  “有個汽水的廣告,說現在的人與人之間都有一條無形的線,一道無形的距離,把別人都排斥在那條線、那道距離之外,時時的防著別人
、保護著自己,深怕自己受到傷害,在自己和別人之間堅起一道墻,即使是善意的關懷和幫助都摒棄於墻外,以你一個做老師的立場來看,你
覺得這樣好嗎?”
  她聰明的不說一句話。
  “我不知道臺灣已經變成這樣冷漠,外國人形容臺灣是個貪婪之島。”
  “你是從哪裏來的?”
  “歐洲。”
  “華僑?”
  “不!我離開臺灣有好一陣子了。”
  “你會再回去?”她現在只關心這個,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原因,如果他現在肯馬上回歐洲,她甚至願意為他出機票
錢,哪怕是要她去借都可以,她不希望他留下來,特別是和她住得這麼近。
  她覺得不安全。
  她怕他會扯斷她和外界的那條線、那道墻和距離,她習慣那種沒有色彩的世界,他的出現會擾亂她平靜的生活,她不需要這個。
  “你關心我會不會回去?”他有些受寵若驚。
  “不!我只是想確定你會回去!”
  “哦!”他先是錯愕,繼而好笑,他真的失去了他的魅力嗎?要回臺灣時,他在法國的情人伊莎貝拉甚至哭得死去活來,深怕他不再回去
,留在他自己的國家,沒想到於彩虹是巴不得他現在就走。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
  “你什麼時候回去?”她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挑明的表示出她的意思。
  “要讓你失望了,沒有這麼快哦!”他嘔她。
  她好像真的很痛苦似的。
  “你妹妹現在怎樣?”他關心的問,而且避開他歸期這個敏感的話題,反正他不可能現在就走,何必爭論這種可笑的問題。
  “很好。”她小心戒慎的說。
  “她應該還在念書吧?”
  “工作。”
  “她看來並不大。”
  “她本來就只是一個小孩子。”於彩虹刻意的提醒他。
  “非常小,剛滿十八歲而已。”
  “她年齡雖小,但顯然比你老練。”他實話實說。
  於彩虹的眼睛早冒出火花。
  “我是從她說話的態度來判斷。”他把他的雙腳舒服、自在的擱在茶幾一隅,背貼在沙發靠背上,雙手環胸,一副寫意輕松的樣子。“她
說你們的父母已經不在了,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她真的需要管教,否則早晚一定會出問題,你一定不希望如此吧?”
  “這個不需要你操心。”
  “你結婚了沒?”他看著她的手,並沒有發現戒指。
  “我結婚沒和你無關。”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個姊夫來管管她,說不定情形會好一點。”他真誠的說:“不過別誤會,我並不是在毛遂自薦。”
  她受不了了,他根本不是誠心的想請她喝茶,他只是想羞辱她、挖苦她,她如果再留在這裏任他傷害她的話,那她才是個白癡!如果她不
是自制和修養都不差,她會把她喝的茶潑到他臉上。
  她冷靜的站起身。
  他也跟著站起來。
  “我要回去了。”她居然能用正常的語調。
  “但是你的茶還沒有喝完。”
  “如果你不怕嗆死,你喝好了。”
  耿漢知道自己又惹火了她。她不像壞脾氣的女人,他也不是專門用話整人的男人,但偏偏只要他們碰在一起,火藥味就特別的濃;即使和
他過世的妻子,他們也很少大聲吵架或是唇槍舌劍的。
  “我想你是不會請我到你家吃飯了?”
  “你慢慢的等,看看七月這種天氣會不會下雪,如果下雪的話,我就請你。”
  “這不是對待好鄰居的態度!”
  “你永遠也不可能是好鄰居!”
  “於彩虹!我真的沒有惡意。”他直言無諱。“我不會以傷人為樂。”
  她對他投以一個不信任的眼神。
  “再給我一個機會。”
  “好讓你再挖苦我、諷刺我、損我?”
  “我有這麼惡劣?”他不接受她的指控。
  她的答案則是一言不發的掉頭而去,這是她唯一想得到最光榮的“撤退”方法,他是一個可怕的敵人,她要離他遠遠的。
  遠遠的!
  “什麼?耿漢搬到這裏了?”於向虹興高採烈的說,她還以為她的生活已經陷入到槁木死灰的地步,沒想到奇跡居然發生了。
  於彩虹並不想告訴她妹妹這回事,但就算她不說,這麼小而窄的一條巷子,他們早晚也會碰到,她不希望她妹妹受耿漢影響,但顯然她妹
妹已受到影響,她現在只能苦口婆心的勸,能勸多少是多少。
  “你不必這麼高興!”
  “姊!我該不高興嗎?”於向虹反叛的問。
  “離他遠點,他很老了。”
  “老?”
  “他應該有三十好幾了。”她背對著她妹妹。“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你離他遠一點。”
  於向虹走到她姊姊的面前,有此狐疑的表情。“你好像對他很了解?”
  “我一點也不了解他!”
  “那為什麼要我遠離他?他不是壞人!”
  “你又知道了?”於採虹反問她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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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20:55
第三章

  耿漢打開大門,一見到是於向虹,他沒有請進屋的打算,高大的身軀堵在門口。
  “我們居然當了鄰居!”於向虹笑嘻嘻的說:“我去過你說的飯店找你,但是你已經退房了。”
  “飯店不能當家。”
  “我來找你是想證明一件事。”
  “什麼事?”
  “我說你不是壞人,我姊姊反問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所以我特地來證明一下。”耿漢沒有說錯,於向虹的年紀雖小,但是比起同齡的女孩
,她是具有侵略性,而且非常的勇於追尋自己想要的。“你不是壞人吧?”
  “於向虹!即使我是壞人,這兩個字不會寫在我的臉上,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是。”
  “我相信你不是。”
  “根據我過去的經驗,千萬不要隨便相信任何一個人,你姊姊的顧慮沒錯,我‘可能’是壞人,所以你離我遠一點。”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耿漢的臉上泛起無可奈何的苦笑,他也曾經對於彩虹說過類似的話,現在反而由她的妹妹來問他,為什麼姊妹倆的差異會這麼大?他不用
腦子想也知道於向虹是個惹禍精,他現在最不想招惹的就是麻煩。
  “小鬼!我們幹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在玩什麼遊戲?”
  “你不先請我進去?”她有些埋怨。
  “在這裏說就行。”
  “沒有茶或是咖啡招待?”
  “抱歉!剛好都喝完了。”他不假辭色。
  “你這樣無法當一個好鄰居。”
  “你以為我會在乎?”
  於向虹著迷的就是這一點,他身上有股已經看遍世事、走完世界的那種落拓感,他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甩,這種男人才能給自己所愛
的女人安全感和踏實感,而她想當這個讓他所愛的女人!
  “那我請你去喝咖啡。”她主動的說。
  “於向虹!含蓄是一項美德。”
  “你喜歡低著頭、絞著手帕,像一個木頭娃娃型的女人嗎?”她認真的問著他。“我們何必浪費時間,我對你有興趣,我不在乎倒追你,
我想你對我也應該有好感,否則那天你不會要送我回家,既然你有意,我也有情,有什麼不可以?”
  耿漢要不是見過太多的世面,他真的會被她嚇倒,這些臺灣少女是怎麼被教大的?
  “你在猶豫什麼?”
  “於向虹!你該被好好的打一頓屁股!”
  “我說出我心裏真正想的,這樣有錯嗎?”她不覺得有什麼好羞恥的。“你明明不是假道學型的男人,不要搬出女孩子該怎麼溫柔、保守
、含蓄、純潔,順從那些老套的,我不信!”
  耿漢一向也欣賞坦白、敢愛敢恨、有自己思想的女孩或女人,只是於向虹有些過火,問題在她太年輕,她真的分得出愛與憎、真與偽、黑
與白嗎?今天如果他有非份之想或是並非善類,她是不是要吃大虧了?她這樣下去,鐵定會嘗到苦頭。
  不過他能怎麼誘導她呢?
  “於向虹!既然你說話這麼直接、坦白,我也以同樣的態度對你,我對你沒有興趣。”
  “我們甚至還沒有開始來往!”她不滿。
  “去找和你同齡的男孩吧!”
  “我對他們沒興趣!”
  “我也說了對你沒有興趣。”
  於向虹從來就不是會輕易承認失敗的人,她自信自己的外在條件不差,而且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他們現在又住得這麼近,她相
信她會讓他改變心意。
  “我們要不要走著瞧?”她向他下戰書。
  “你可不可以少讓你姊姊操點心!”他有些不耐煩的說。
  “我姊姊對你說了什麼?”於向虹半瞇著眼問。
  “她不需要說什麼,你並不是一個難懂的女孩,如果我早婚,我幾乎可以當你爸爸,我也走過你這樣的年紀,將來你會後悔的!”
  “我想我開始要不喜歡你了!”她故作漫不經心的拍了拍她短褲上的灰塵。
  “很好啊!”
  “耿漢!很多人追我的!”
  “那你更要好好的選擇。”
  於向虹嘟了嘟嘴,但想不到這不是一個成熟的女孩會有的行為,她立刻放柔了唇部的線條,她才不會這樣就算了,愈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愈
有價值,她會再接再厲的,他不請她進去,她可以請他到她家。
  “耿漢,既然你對我這麼好,這麼‘關心’我,我一定得做一個好鄰居,這個星期六你有空嗎?我請你到我家吃晚飯。”
  “你家?”他真的吃驚了。
  “對呀?你往前走差不多二十步,大門最破舊的就是我家,你該不會忘了吧?”她故意取笑他。“你送過我回家的啊!”
  “我知道你家在哪——”他現在擔心的是於彩虹的反應,他是想再見到她,可是他相信她和他沒有同感。
  “那你來不來?”
  “方便嗎?”
  “哪裏不方便?”
  他沒有馬上解釋。
  “如果你擔心我們是孤男寡女的話,那你大可以放二百四十個心,我的姊姊和哥哥都會在。”
  “你不需要經過你姊姊的同意嗎?”
  “你是去吃晚飯,不是去提親!”她諷刺地說:“除非你不只是想吃晚飯!”
  “好!”
  “你答應了?”她喜出望外。
  “既然你這麼‘誠意’,而且我也想當一個好鄰居,當然答應了。”
  於向虹咬咬唇的笑了,起碼她的第一步成功了。
  “不過,你別玩什麼花樣,如果我去了發現你家只有你一個人在,我會馬上掉頭走,而且絕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他並不想以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這個小鬼非等閒之輩。
  “你當我是在設計仙人跳啊!”她罵他。
  “不!我只是不喜歡被耍!”
  “吃個飯你當是打什麼間諜戰啊!”她得理不饒人。“你剛從別的國家出來的是不是?”
  耿漢的頭往大門後一靠,笑得好大聲;其實於向虹還是有她可愛的地方,如果她能收斂一下自己的行為、態度,她會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
孩。
  “對不起!”他朗聲說。
  “我原諒你啦!”她馬上嬌媚的一笑。“記得帶空肚子來。”
  “你的手藝那麼好?”
  “絕對讓你飽餐一頓!”
  “不是玫瑰,是劍蘭!”
  於彩虹看了看拿在手中的花;這就是心不在焉的後果,她把玫瑰花放回水桶裏,抓了一支粉紅的劍蘭,遞給了鄧婷。
  “你還在煩什麼?向虹不是到速食店工作了嗎?”
  “你不知道其餘的事。”
  “還有什麼精彩的後續發展?”
  於彩虹把耿漢的事說了一遍,她沒有漏掉任何一個細節,從耿漢送向虹回家,他搬到她家附近,請她喝茶的事。
  她心裏的不安和慌亂、向虹的反應,總之她已經煩得幾天都睡不好了,一直在想著耿漢和他所可能造成的不良影響,她真的是一個頭兩個
大。
  “彩虹!你早晚會精神分裂!”
  “你不知道情況有多嚴重!”
  “你愛上他了?”鄧婷語不驚人誓不休的冒出一句。
  於彩虹立刻跌坐在椅子上,像見了鬼似的看著她的好朋友,手上的花撒了一地,她不只像見了鬼,更像是被鬼附了身似的失了神。
  “彩虹!”鄧婷知道自己的玩笑太過火了,但是彩虹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
  “鄧婷!你居然說這種話?”
  “我逗你的啦!”
  於彩虹滑下椅子,開始撿地上的那些花,臉色依然不太好看,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只想到耿漢可能對向虹造成不良後果,從來沒有想
過自己可能會愛上他,他說過他會回歐洲,她怎麼可能去愛一個不會久待在臺灣的人,一個像耿漢那樣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排斥那個男人什麼,但是我覺得他很不錯。”鄧婷堅持己見。
  “他沒有感情。”
  “你怎麼知道?”
  “他整個人、他說的話都讓我覺得他是一個無情的人,在他的身上我看不到溫柔和人性,他居然隨便而且無所謂的就買束花送給一個已經
死去的人,他這種男人會有什麼情?”
  “他或許有苦衷或難言之隱。”
  “鬼才信!”
  “我覺得他的內在不該是這樣。”
  “鄧婷。”於彩虹的表情很不以為然。“你剛離婚的時候,除了你爸爸和你弟弟,天下的男人全都給你罵盡了,也不過才多久的時間,你
已經開始替男人說話了?”
  “就事論事!”
  “你迷上耿漢?要不要我幫你介紹?”
  “你和他有那麼熟?”
  於彩虹想撞墻,不然用玫瑰花上的花刺刺死自己算了,為什麼連鄧婷都對耿漢感到好奇?
  鄧婷一副過來人的神情,她把原本正在插的一盆花推到一邊,專心的看著她的好友。“你仔細想想,如果你根本就不在乎這個人,他還能
令你困擾嗎?”
  於彩虹搖頭。
  “他對你而言一定有某種程度的意義!”
  “鄧婷!你再這麼說我可要翻臉了。”
  “於老師!你這麼沒耐心不行啦!”鄧婷糗她道:“是你自己要聽我的意見。”
  “我問錯人了!”
  “說真的!你真的那麼討厭耿漢嗎?”
  於彩虹即使再口是心非,她也無法點頭,她並不討厭他,她只是有預感他可能會改變她的生命,而她並不想要這種改變,她的世界和生活
可能單調、貧乏,但是她知道怎麼去應付那些單調和貧乏的每一天,她不想改變這些,更不想最後留下的是一顆破碎的心。
  “哇!你也不全是無動於衷嘛!”鄧婷了然於心。
  “他早晚會離開。”她輕聲的說。
  “去哪?”
  “他來的地方。”
  “他明明是臺灣人。”
  “他的根不在這裏,如果是,他何必租房子?而且我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鄧婷!他是個危險人物,這才是我擔心的。”
  “向虹很精,她才不笨。”
  “但是她很狂。”於彩虹了解的說。
  “耿漢不像那種佔小孩便宜的人。”
  “向虹卻很有毅力,她對他似乎很有好感,現在又住得這麼近,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又不能把向虹關起來,或是把她綁在我的
腰上。”
  “我有一個建議。”
  “什麼?”於彩虹滿懷希望的問。
  “坐以待斃。”
  於彩虹的反應似乎是想把花塞到鄧婷的嘴裏似的。“鄧婷!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交到了損友,你好像幫不上我的忙卻光會扯我的後腿。”
  鄧婷拍了拍於彩虹的肩。“你就算不會精神分裂也會神經衰弱,如果你能放松心情,學學擺出一副不在乎、無所謂的態度,你想日子是不
是會輕松一些?我給你一些花,你回去把整個屋子都插滿,我保證你會有截然不同的心情,記得從前的小學課本裏有那麼一課:一朵花改變了
一個人的一生。別煩了!”
  “有用嗎?”
  “不要忽略了每一朵花的神奇魔力,更何況我給你的可是一大把花。”
  “那我只好試試。”
  “人生苦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和際遇,多關心你自己就好,說不定在你煩惱得失眠時,其他人都睡了香甜的好覺。”
  “聽你這麼說,我是有些傻!”
  “知道就好!”
  “我是真的該放松了!”於彩虹自言自語,忠言逆耳,她要聽聽鄧婷的話,別再活得那麼不快樂,快樂是自己制造的,不是別人給的,珍
惜自己,她決定要輕輕松松的活了。
  捧著一大把的花,在快接近她住的巷道時,由於於彩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一陣尖銳而突如其來的喇叭聲使得她嚇得將捧在懷中的花一撒
,人也差點就放聲的尖叫,等她回過神時已經是一地的花,而肇事的家夥正停下車,打開車門快速的走向她。
  她不看也就算了,看了以後,心中的怒火正熊熊的燃燒著,她該知道不會有別人,除了耿漢不可能是別人!
  耿漢正彎腰幫她撿花,他只是善意的和她打個招呼,誰叫他一眼就認出她的背影,即使是快到他們住的巷子,他還是想送她一程。
  偏偏弄巧成拙,他從來沒有這麼出洋相過。
  “我嚇到你了?”
  “不!我是被個白癡嚇到,你是那個白癡嗎?”
  “我好心的想送你一程。”
  “在快到我家的巷口?”
  “有些女人不喜歡走路,哪怕只是幾步。”他想到他死去的老婆,她絕對不多走一步路。
  “我正巧喜歡走路。”她臭著一張瞼的說。
  “那下次我絕對不會再按喇叭。”
  她想頂回去,但是又找不到該說什麼話,只好悶著頭的撿花,他也沉默的把撿起的花交給她。於彩虹在心中詛咒道:什麼花可以改變心情
。鄧婷錯了,她一回家就要把這些耿漢碰過的花全丟到拉圾桶去。
  撿完地上的花,她僵硬的站直身體,急著從他的面前消失似的,轉個身就要逃回家。
  “等等!”他叫住她。
  “又怎麼了?”她有些慌的口氣,尤其鄧婷一句玩笑話,問她是不是愛上他了,更使得她對他要退避三捨,恨不得自己現在是在外國。
  “我想有件事你應該知道。”他玩著手中的車鑰匙。
  “什麼事?”她遲疑的瞄著他。
  “你妹妹沒有告訴你嗎?”他賣關子。
  “什麼?”她慌張了。
  “我要到你家吃飯。”
  於彩虹在最後一秒鐘忍住了,她的手已經揚起來,花也差點就飛打到耿漢的瞼上,但是她畢竟阻止了自己這種野蠻而且粗魯的舉止。
  她做到了。
  “誰請你的?”她用一種輕柔但絕對是致命的語氣問道:“我記得我沒有邀請你。”
  “你沒有!但是你妹妹有。”
  “你答應了?”
  “她顯然比你會做一個好鄰居。”
  於彩虹的呼吸急促,不知道她是快氣暈了,還是她正在安憮自己的情緒;她的反應叫耿漢既覺得好笑又充滿了憐惜,她是那麼焦慮的想保
護自己的妹妹,把他當洪水猛獸般的防著,他覺得她不像姊姊,倒像是一個母親。
  “你不可以來。”
  “我一向言而有信。”
  “我不歡迎你!”她把話已經說得很難聽了。“你得不到我的歡迎。”
  “總有其他人不排斥我。”
  如果她拉得下臉來求他,她會這麼做的。“耿先生!請問你什麼時候會回歐洲?”
  “你關心我的去留?”
  “你在臺灣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沒辦完的事?”
  “沒什麼重要的!”他不知道她的用意。
  “那你快回去吧!”她的口氣迫切的不得了:“臺灣的天氣多熱,歐洲的氣候一定比這裏好多了,你何必留在這裏受罪?這時候的法國蔚
藍海岸一定很適合避暑。”
  “謝謝你的建議!”
  “你會走嗎?”
  “在我想走的時候!”
  她捏緊了手中的花,看來再多的努力和言語都沒有用,難道他以看她痛苦為樂嗎?他對向虹有意思嗎?肩垮了下去,她渾身的精力像被人
抽光似的,顯得有些搖搖欲墜,他立刻上前去扶住她的肩,她的反應是甩開他溫暖、堅定的手。
  “不要碰我!”
  “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為什麼答應你妹妹嗎?”不忍見她一副飽受折磨的樣子,他懶懶的說。
  她楚楚可憐但卻又帶著抗拒的眼神看他。
  “為了你。”
  她一聲冷哼。
  “我知道你會是這種反應,我也不高興自己有這種感覺,對女人我早就免疫了,偏偏碰到你之後有些不靈光,不過你也不要太得意,我可
不是在承諾什麼,只是告訴你我為什麼答應你妹妹的原因,我對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樣你的眼神是不是可以軟化一些?”
  於彩虹非但沒有軟化,她反而更加火冒三丈,他的話不是在向她示好,相反的是在澄清他的立場,好像他也不滿意他自己對她的好感。
  “如果你是為了我,你死心吧!”
  “於彩虹!我只是對你有好感,並不是要和你共度一生,事實上我懷疑自己會再定下來!”
  他又拿話挖苦她!
  她不再考慮,向前兩步,將手中所有的花全朝他的身上砸去,得意的看著他那一副狼狽的樣子;對她的行為,她非但沒有愧疚,反而有一
股快感。
  不過這股快感沒有延續太久。
  就因為距離夠近,他一個伸手就把她攬到自己的懷中,看著她臉上閃過意外、驚惶、好奇、不解而且措手不及的情緒,他頭一低,在光天
化日之下,在巷子口,他給她一個終生難忘、永遠無法磨滅的吻。
  他的吻既像是在懲罰她,也像是在對她傳達他對她的那份感覺,他吻得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並不喜歡他,只感受到他火熱的唇
,他身上傳來的暖意和她自己身上的敏感反應及騷動,她覺得他不只是在吻她的唇,也吻到了她的心靈深處。
  他松開她時她的雙頰嫣紅,嘴唇略微紅腫,神情有些狂亂,這一吻改變了她,也徹底的徵服了耿漢自己。
  這些年來他吻過不少女人,大部分都是外國的女人,他從來沒有失去控制過,但現在只是和於彩虹短暫的一吻,竟使他覺得自己已經換了
個人似的,她的吻奇跡似的治療了他對女人的冷漠和不在意,她令他覺得自己還是有柔情及溫暖。
  那種對女人珍惜的情懷。
  他預料自己會得到一個耳光,但是這一巴掌遲遲沒有來到。
  神奇的時刻一過,於彩虹馬上就找回了她的理智和冷靜,她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強迫自己的心跳恢復正常的跳動,她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
生,一個吻不會使她分不清東西南北。
  “我們扯平了嗎?”她還有聲音。
  “扯平了,不過我不想為我剛才的行為向你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即使你道歉也一定是言不由衷,我對你的行為並不意外!”
  “原來你一直在期待這個吻?”他既諷刺又慢慢的說:“早說出來我可以早點給你!”
  於彩虹的手中已經沒有攻擊的武器了,他的這兩句話可以讓她因為殺了他犯下殺人罪而沒有半點悔意,他得了便宜居然還在賣乖?
  耿漢絕對不是有意把自己弄得像個沒心沒肝的浪蕩子,但是她的話並不比他善良到哪,她明明喜歡這個吻,他不可能感覺不出,但是她卻
要一副他佔了她多少便宜,奪走了她的聖潔似的。
  “我的確沒有看錯你!”她不屑的說。
  “要不要告我非禮?”
  “對你這種人,你了解‘非禮’的意思嗎?”
  “於彩虹!如果你剛才有嘗試要推開我並且大聲尖叫的話,那可以算是‘非禮’,既然你我合作愉快,而你一副陶醉在我懷中的樣子,我
想這一吻不能稱做是‘非禮’吧?你心裏有數!”
  她快瘋了!
  他有辦法逼瘋她!
  於彩虹做了幾個深呼吸,給了他最嚴厲、最無情的一眼。“不要讓我在我家見到你,我會拿掃把轟你出去!”
  “不顧你為人師表的形象?”他還是不放過她。
  她憤怒的將頭一甩,轉身朝巷子裏走。他會走的,他自己說的,不管他是什麼原因到這裏來租房子,他總會走的,只要熬到他離開臺灣,
她就可以過她原本海闊天空的日子。
  目前她要做的只有忍耐。
  但是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換下了身上的制服,於向虹幾乎是拿著皮包衝出了這家速食店,一開始她還覺得好玩、新鮮,但每天千篇一律的工作,她開始厭倦了,她
討厭打收銀機,討厭裝可樂、炸鳴塊,討厭每次客人一進門的那句“歡迎光臨”,她決定熬到領薪水就辭職。
  她年輕的生活不該是如此。
  還沒有走到她要搭車的站牌,有人叫住了她。
  於向虹轉過身,以為是什麼熟人或是以前的同學,但叫住她的人是一個年紀和她相倣,一身名牌T恤和休閒褲的男生。
  “你叫我?”她有些自大的語氣。
  “對。”
  “你是誰?”
  “我叫邱清剛,你不認識我,不過現在我已經向你介紹過我自己了,我們不算是陌生人了。”
  她格格一笑。“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工作那家速食店的常客,你沒有注意到我,不過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我看到你名牌上的名字。”他老實的說。
  “你為什麼要注意我?”她故意這麼問。
  “你很漂亮。”
  “漂亮的女孩滿街都是。”
  “我喜歡你微笑的樣子。”
  於向虹這會認真的研究起這個男生,他似乎是出身於良好的家庭,身上穿的衣服價值不菲,而且他長得還可以,斯斯文文的,如果他有意
要和她做朋友,沒什麼不可以,她相信她能指揮得動他。
  “然後呢?”她露出令他著迷的笑。
  “我想和你做朋友。”他照實說。
  “是朋友還是女朋友?”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男朋友,所以現在我只能要求做你的朋友。”
  她在心裏暗笑,她總算了解自己有分辨男人和男孩的能力,這個叫邱清剛的可以讓她玩弄於股掌間。
  “如果我不答應你呢?”
  他看起來有些失望,但是臉上依舊帶著笑,非常的有風度。“我不能勉強你。”
  “你可以說服我啊!”
  “我要怎麼說服你呢?”他又燃起了希望。
  “你可以請我吃飯來說服我!”
  “沒有問題!”他欣喜若狂。
  “要大飯店哦!”她故意嬌聲的說。
  “隨你挑,哪一家飯店都可以,如果我身上的現金不夠,我還有一張金卡。”
  於向虹常常抱怨自己交不到有錢的朋友,現在她走運了,而且是他自己送上門的,她開始相信上天對她並不是那麼的不公平,只要她的手
段夠,她以後吃喝玩樂不愁沒有人付帳,想到這裏,她的笑容就更甜了。
  邱清剛一樣的滿面春風,但他的笑是發自內心,他終於鼓起勇氣和她說話,也得到了她的首肯,沒有什麼事能比得上和他心儀的女孩做朋
友。
  他相信他是一個幸運的男孩。
  於彩虹又開始在客廳裏來回的踱步。已經快十二點了,向虹還是沒回家,她曾經故意到耿漢的家門前徘徊,但耿漢的屋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雖然她不能肯定說向虹一定是和耿漢在一起,但是她真的操心極了。
  她無能為力。
  濃濃的挫折感令她心情沮喪,她到底該怎麼幫助她妹妹?怎麼幫她妹妹走上坦途?
  十二點過十分,她的妹妹回來了,她沒有在她妹妹的身上發現煙味或酒味,這使得她原本已經到嘴的指責又吞了回去,她願意給她妹妹一
個自己辯護的機會。
  “向虹!”她耐心的說:“過半夜了。”
  “我去看了晚場電影。”
  “和誰?”
  “朋友。”於向虹故弄玄虛。
  “希望不是和耿漢。”
  “就算是他又怎麼樣?”於向虹賭氣的說:“明天是星期六,我還邀他到家裏來吃晚飯,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會準備晚餐,我想我有權利
邀我的‘朋友’到家裏來吧!”
  於彩虹給了她妹妹傷心的一眼,她能對她妹妹說耿漢的目標是她,並不是她妹妹這個小女孩嗎?
  “姊!”於向虹不忍見她姊姊那種心死、心碎的表情。
  “我不是和耿漢出去啦!”
  “那你是和誰去看晚場電影?”
  “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啦!”
  “他——”
  “他爸爸是民意代表,他媽媽是教授,他們家庭環境良好,他是大一的學生,他只有二十歲,這樣你是不是可以放心的讓我和他來往?”
於向虹無意刻薄。“他人也很正派、斯文,不會抽煙、喝酒、跳舞,甚至不打電動玩具,標準的乖寶寶。”
  “你和他怎麼認識的?”於彩虹有些懷凝。
  “他愛慕我,行嗎?”
  “向虹!他聽起來是個不錯的男孩,但是我並不希望你這麼早就談戀愛。”
  “誰說我在談戀愛?”
  “那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般的交往?”
  於向虹點點頭,只要她姊姊能不老是煩她,她願意說她姊姊想聽的話。
  “你明天真的要請耿漢,不能取消?”於彩虹解決了向虹晚歸的問題,現在輪到耿漢這個更棘手的麻煩。“你明明不會做菜。”
  “我可以帶一些炸雞回來,還有可樂。”
  “這樣似乎沒有誠意。”於彩虹試著用合理的解釋去勸她妹妹打消原意,“何況明天是假日,你可以和你的新朋友去走走,聽聽音樂會、
逛逛書店,再不然可以看場電影。”
  “姊!我的生活不要你來安排。”
  於彩虹知道她再說什麼也改變不了她妹妹的心意,與其消極的排拒,不如積極的面對,她心理已經有數了。
  “既然你堅持要請他,明天我下廚。”
  “姊!你要下廚?”
  “你覺得我燒的菜不好吃嗎?”她反問。
  於向虹錯愕了下,她姊姊明明很不喜歡耿漢,為什麼又要親自下廚呢?她姊姊該不會想在菜裏放瀉藥吧?不!向虹相信她姊姊不是這種人

  “姊——”
  “你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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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22:34
第四章

  於彩虹推著手推車,在超級市場裏穿梭。
  她之所以決定自己下廚,一方面是希望用誠意打動耿漢,叫他自己不好意思,另一方面也希望借著她和向虹、偉童之間的手足親情,感化
耿漢,也就是所謂的苦肉計,即使知道他對向虹沒有意思,她也要叫他對她打消念頭,他已經探明是為她而來。
  她要他知道在她心目中親情是最重要的,男人排在最末位。
  走到生鮮食品的專櫃前,她細心的挑著魚類。大蒜黃魚應該不錯,清蒸鱸魚也應該很爽口;她考慮到偉童喜歡吃的是黃魚,於是挑了條新
鮮的黃魚,接著是肉類,京醬肉絲或是咕老肉都很下飯,這些都是她的拿手菜,加上炒個牛肉、青菜,弄個退火、清淡的蛤蜊湯,再烤個馬鈴
薯,弄個甜點,應該是很棒的一頓晚餐,起碼比向虹的可樂、炸雞高明一點。
  “買這麼多的菜,今晚有貴客嗎?”耿漢出其不意的出現在於彩虹的身邊。
  她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就視為家常便飯。
  “真是陰魂不散!”她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你是無業遊民嗎?”
  “暫時是。”
  “看你不像是暫時是,應該是一直是吧?”
  耿漢扁扁嘴一笑,他一直沒有機會告訴於彩虹他的職業,事實上他混得很成功;當初他離開臺灣,帶了賣掉房子的錢,原本是打算到歐洲
流浪,錢用完再作打算,沒想到因緣際會和一個日本人結識,兩人相談甚歡,決定把日本的一些精密儀器打進歐洲市場,而他們也真做到了,
錢滾錢,他所獲得的利潤遠超過他所估計的。
  在歐洲各國都有他的分公司,他回臺灣的一小部分理由也是想探探臺灣的市場。
  結果於彩虹當他是個無業遊民,或者哪天他該穿上一套正式的西裝嚇嚇她,人要衣裝,佛要金裝,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你似乎總把我想得很壞?”他倚在一排貨物架上,擋住了她的去路。
  “沒辦法!第一印象。”她準備繞路。
  他拉住她的手推車。“如果我願意解釋呢?”
  “你想解釋什麼?”
  “解釋我為什麼不在乎。”
  她看著他身後那些各式各樣的罐頭,反正她不會有什麼損失!她也不趕時間,聽聽他的理由無妨,如果他的理由夠好,她會使出渾身解數
弄這頓飯,如果他的理由太爛,她更可以證明自己是對的。
  “你說吧!”她故作不耐煩狀。
  “我那束花是送給我死去的妻子。”
  “你結婚了?”
  “當了很多年忠實的丈夫!”他的唇邊有一抹冷酷的笑意。
  “而你居然隨便買一束花給你死去的妻子?”她不可思議的說:“你是個什麼樣無情的男人?難道你對她沒有一點感情或留戀嗎?我發現
我很同情你那個過世的妻子,或許死了倒好,有你這種丈夫是一種悲哀,”
  面對她的指控和數落,他還是冷冷的笑。
  “我沒看錯你!”她恨恨的聲音。
  “很抱歉要讓你失望了。”
  她瞪著他。
  “我太太和她的情夫前往夏威夷度假時,飛機失事,我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太太紅杏出墻的人,你覺得是誰比較悲哀呢?”他不疾不徐的
說。
  於彩虹張大嘴巴。
  “我一直相信我的太太,而且完全對婚煙忠貞,對太太忠實,結果我得到了什麼?”
  “我——”於彩虹語塞。
  “我不能說我完全原諒了我太太,至少我已經能做到不再恨她的地步,你永遠也無法體會出我的感受,我不是一個無情的人,是事實讓我
無情。”他隨手拿了瓶罐頭,漫不經心的在兩只手中換來換去。“我真的不在乎是哪些花,那畢竟只是一束花,對我或她都沒有意義。”
  於彩虹垂下頭。
  “這樣是不是使你好過些?”
  “對不起!”她輕輕的吐出這三個字。
  “我不再那麼令你難以忍受了?”他玩世不恭的說:“人真容易受到影響,你可以在五分種之前恨我恨得要死,也可以在五分種之後完完
全全的諒解我。”
  “我並不知道你有一段這樣的故事!”
  “所以我不是危險人物了?”
  於彩虹不懂。她已經拉下臉來向他道歉了,難道他還不滿足嗎?她反應可能激烈了一點,但是是他給她的誤導,他不能怪她。
  “你還想怎麼樣?”她似乎被逼的只會說這句話。
  “今晚熱誠的歡迎我如何?”他和她打商量。“給我笑臉看。”
  她指了指手推車裏的東西。“這些夠不夠?而且是由我親自下廚,你放心,絕對安全、衛生,我不會讓你留下話柄,一頓可口的晚餐,沒
有敵意,沒有冷言冷語,你覺得如何?”
  他的神情為之一亮。
  “我沒聽錯?”耿漢有種在作夢的感覺。
  “前嫌盡釋。”她保證。
  “也相信我對你妹妹沒有企圖?”
  “相信。”
  “不再排斥我、醜化我?”
  “要不要我跪下來對天發誓?”她帶著微笑的說。其實如果她肯聽聽她心中那個理智的聲音,她應該知道他不是三流角色或是泛泛之輩,
她忽然覺得他那個已經過世的太太實在是傻,有了這樣的丈夫還會紅杏出墻!
  想到這裏,她的臉不由自主的一紅,她居然已經站到他這邊了,實在是可笑,他說得對,五分鐘之前她甚至還希望地球上沒他這個人,現
在她卻完全的認同了他,她怎麼會轉變得這麼快呢?
  “我相信你,我想我已經證明自己並不是無賴了吧?”他的口氣還不是很認真。
  “忘掉那些好不好?”
  “那一吻呢?”他存心找碴。
  於彩虹的手中正拿著一盒蛋,如果不是她太矜持、太內向,她會把蛋一顆一顆的往他的嘴裏塞,看他還說不說得出這些令人不自在的話。
  他知道玩笑要適可而止,否則會適得其反。“我六點半到好嗎?”
  “我應該是煮好了。”
  “要不要我帶點什麼?花、酒?”
  “都不要!”她搖搖頭,敬謝不敏狀。“我不希望向虹或偉童找到喝酒的借口,至於花——”她取笑的看著他。“我已經知道你買花的態
度和誠意。”
  “告訴我你喜歡什麼花,我買你喜歡的!”
  “你人來就行了。”
  “這樣我會不好意思!”
  “那下次——”她趕快踩剎車,她還希望有下次嗎?語氣一轉。“大家都是鄰居,不用這麼客套,反正我們也是要吃的,不過是多一雙筷
子和一個碗,你不要嫌棄沒有好菜就行了。”
  “現在我們互相開始虛偽起來了。”
  “是你先客氣的!”
  “好!我們就省掉這些有的沒的!”他直起身,朝於彩虹的後面拿起一袋辣椒。“我喜歡吃辣的。”
  “沒問題!”她笑容可掬。
  對於彩虹而言,這不再是難捱的一頓飯和一個晚上;事實上她居然充滿了期待之情,耿漢在剝除了他冷硬的外殼之後,其實是很有親和力
的,而一旦她放棄了她的固執,她也是可人的。有時候,人往往流於盲目和死腦筋,不願先跨出自己的那一步。
  她決定放棄她的頑固。
  說不定他們會有好的開始呢!
  於向虹幫忙她姊姊把剩菜收到廚房,她姊姊正將洗碗精擠在抹布上,打算洗碗。
  於向虹知道她輸了。
  耿漢和於偉童一見如故,兩人正坐在客廳裏聊著男人的話題——車子和球賽。更何況耿漢是來自於偉童最向往的歐洲,偉童一直想到那裏
遊學,所以這兩個人非常快的就進入狀況,耿漢以一種亦兄亦父亦友的態度對待偉童,他已經贏得了偉童的心。
  而耿漢對向虹的態度則當她是自己的妹妹或女兒似的,沒有一絲一毫男女之情在,他會流露出異樣的眼神時,只有在看著於彩虹的時候。
  所以於向虹知道自己輸了。
  也許是她放碗的力道重了一些,於彩虹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抹布。“我來收拾就好。”
  “不!我來洗,你到前面去陪‘客人’吧!”
  “向虹!他是你請來的。”
  “不過他卻是為你而來。”
  於彩虹強自鎮定,她沒理由心虛,打開水龍頭,她淺淺的一笑。“你的眼睛花了。”
  “姊!我的視力比你想像中來得好!”
  “向虹!明明沒有這麼一回事,我和他才認識多久,你不要用你那種小孩子式的感覺和情懷來看我們,我只能說他比我想像中的有深度,
他是受你之邀,做做睦鄰的事,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
  “姊!我以為你很誠實。”
  “我是!”
  於向虹犀利的眼神毫不留情的就投向了她姊姊。“我看得出來,你們之間的火花是無法隱藏的,我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比你熱情,比你
年輕,比你開放,比你會玩,甚至比你還漂亮,他為什麼會選擇你?”
  “向虹!不要再說了!”
  “我不甘心!”
  “沒有什麼選擇的事!”
  “是我先認識他的!”於向虹忿忿不平。“一開始你把他貶得那麼低,現在又為什麼開始和他眉目傳情?不要告訴我,我和他年齡之間的
差異,我不在乎,我更不信他會有所謂。”
  “那你那個新朋友呢?”於彩虹反問她妹妹。“你不是新交了一個不錯又很適合你的朋友嗎?”
  “是你覺得合適又不錯!”
  於彩虹嘆了口氣。
  於向虹見她姊姊這一副無辜的模樣更是心有不平,她一直以為她姊姊是當定了老處女,這輩子八成以教書為終生的事業,不會談情,更不
會去談愛,沒想到她姊姊卻輕易的攫住了耿漢的心。
  “姊!你和耿漢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沒有開始。”
  “他是為了你才搬到我們家附近嗎?”
  “不是!”
  “你們約會過了嗎?”
  “沒有!”於彩虹也有些煩躁不安了。“什麼都沒有,你根本就不知所雲,你邀朋友來,我對他友善、禮貌,他也當了好客人,不然你要
我們怎麼樣?怒目相向!恨不得殺了對方的表情嗎?”
  “你在狡辯!”於向虹壓低音量。“如果你心裏沒鬼,你根本連解釋都懶得解釋,我說的對不對?”
  “如果你非要這麼無理取鬧,我也沒辦法!”
  “姊!我不會甘心的!”
  “向虹!什麼都沒有!”於彩虹正色的表態。“我不會再說第二次,我也不準你再拿這些問題來興風作浪,我一直拿你當小孩子看,但是
我希望你也該學著長大了!”
  “我早就長大了!”
  “那就表現得像個大人!”
  於向虹想大聲的咒罵,但是她知道這於事無補,如果和她的姊妹不能溝通,她只好找耿漢,一個銅板是拍不響的,這種遊戲要兩個人才能
玩得起來。
  看著妹妹怒氣衝衝,眼神有些狂亂的走出廚房,於彩虹想不煩心都很難,她把碗擱在一邊,現在最好所有易碎的東西都不要碰,否則在她
心神不寧的情況下,不知要打破多少的碗。
  畢竟碗沒有和她過不去。
  於向虹堅持要送耿漢回家。
  她不理耿漢委婉的拒絕,並一一反駁他不需要她送的理由,她的借口則是反正就這幾步路,她想散散步,所以陪著他走到了他租的房子前

  “還是不請我進去?”她的雙手背在腰部的地方。“怕我非禮你?”
  “於向虹!你的幽默叫人不敢領教!”
  “你的畏縮才叫人受不了!”她回嘴。
  “畏縮?”
  “告訴我一句實話,不要侮辱我的智慧,你看上了我姊姊對不對?”
  “‘看上’?”
  “反正是你知道我的意思。”她有些惱羞成怒。“不要以為我是瞎子看不出來,我不懂的是你怎麼會對一個老處女型的女人感興趣?我愛
我姊姊,但是她是一個沒有情趣的人,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比她有意思多了?”
  耿漢有些無奈又好笑的搖搖頭。
  “你把我當小孩子看嗎?”她受傷似的說。
  “你本來就是一個小孩子。”
  “我不是!”她尖叫,她的雙手盛怒地握成了拳頭。“我甚至可以證明給你看,我不是小孩子!”
  “怎麼證明?”
  “讓我進去你家,你就可以知道!”
  他正色的看著她,似乎打算好好的教訓她似的。“於向虹!我發現你要是不改改你這種大膽、狂妄、予取予求的態度,早晚你會吃大虧,
不管你的提議是什麼,我都沒有興趣,一輩子都不會有,如果你夠成熟、夠善解人意,你就應該做一個不讓你姊姊操心的好妹妹!”
  “我姊姊?”
  “你看不出她有多擔心你,多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想自己可以做什麼?為你自己的生活盡點力好嗎?”他用哥哥的口吻說道:“你要一輩子
在速食店工作?”
  “當然不會!我會成功!”  ,
  “你想一步登天?”
  “我只說我會成功,但不是癡人說夢話!”她非常有把握的說:“我還年輕,年輕就是本錢,你不要把這話題岔開,如果你想追我姊姊的
話,我勸你死心,因為我並不想成全你們,而且我姊姊有個男朋友在美國。”
  “是嗎?”
  於向虹得意洋洋。“我姊姊就是在等他回來,她不會看上你這種人,我姊姊要的是安全感和踏實感,你沒有辦法給她這些。”
  “於向虹!你想得太多!”
  “我看得出你和我姊姊交換的是什麼樣的眼神,不管你來自哪裏,我相信你不會沒有女人,而我姊姊碰巧不喜歡成為第三者。”
  “你說完了沒?”
  “我只是在提醒你!”
  “於向虹!你沒安好心眼。”
  “誰叫你感情放錯了地方!”
  耿漢瞇著眼,使得他英俊的臉龐上,閃露出了一股危險的氣憤。“你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小鬼,如果不是看在你姊姊的份上,我不會這麼容
忍你,我和你姊姊並沒有開始什麼,所以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才不受你的威脅,只希望你好自為之!”
  他的眼神和話都叫她熱血沸騰。
  “你也把我送到家了,可以走了吧!”他催著她回去,似乎不想和她多說一分鐘的話。
  於向虹從來沒有這種備受羞辱的感覺,她狠狠的點了下頭,此處不留她,自有留她處,她轉個身,但方向卻不是她家。
  “你要去哪裏?”
  她轉個頭,嘴角有些扭曲。“你管得著嗎?”
  “時間已經不早了。”
  “今天是周末,周末本來就是該狂歡的!”她故意說出來氣他似的。“我不是我姊姊,我不會躲在家裏看書、改褲子、織毛衣、聽古典音
樂、做家事,我不是那種賢妻良母型的人。”
  “你不是,但是你可以學。”
  “我不屑做那種女人!”
  “所以你不及你姊姊的十分之一。”他並不是有意要傷她,他只是想糾正她一些不健康、不正確的態度。“像她這種好女人現在已經不多
了,你應該很慶幸你有一個這樣的姊姊。”
  他的話換來了她的不屑的冷哼。
  “於向虹!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難道一定有血淋淋的教訓,才能讓你幡然醒悟嗎?”
  “你不用對我說教了!”她傲慢的回瞪他。“反正你休想追我姊姊!”
  “我追不追她沒你的事!”
  “那你就等著看有沒有我的事好了!”她冷笑的丟下這一句話,然後毫不回頭的朝巷於外走。
  耿漢的心有些亂,他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他的根已經不在臺灣,他的一切都在歐洲,他會回去的,所以和於彩虹發生感情不是一
件聰明的事,而且他早發過誓不會再相信女人,這些年來他有過很多女人,但都是只有性而沒有愛,他不相信感情。
  他現在該怎麼對待於彩虹?
  用什麼態度?
  他是真的欣賞於彩虹,也知道她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女人,只要他肯下功夫的去追求,他相信他能追得上手,然後呢?他能給她什麼?他的
心?他的愛嗎?他會忘掉他妻子給他的恥辱和傷害,真心的去愛嗎?
  如果他做不到這樣,他去追她,只會為她帶來痛苦,這不是他所願的。不再理她、不再想她、搬離這裏?
  他懷疑自己是否做得到!
  他明天就打算約她出去,他想和她一起到郊外走走、逛逛書廊或者只是談談心,他相信她會喜歡這些的,她是一個靜態的女人,不過還有
一個大麻煩——
  於向虹。
  他相信於向虹不會讓他和於彩虹好過的,他真是招準惹誰了,不過他也有把握會解決這個麻煩。
  邱清剛不知道於向虹有這麼多發洩不完的精力,從她把他找出來之後,他們已經去過三個地方。
  她先是要跳舞,於是他陪她去跳,她一個人在舞池中瘋狂的勁舞,旁若無人,跳得滿身香汗淋漓,但是她還嫌不過癮、不夠刺激。於是他
帶她去打電動玩具,短短的兩個小時,她輸掉了他一萬多塊;接著她又想唱歌,他們就去KTV,只聽到她胡亂的點子一大堆歌,一個人雞貓子似
的喊叫唱個半天。
  現在她終於喊累了。
  站在KTV門外,他不知道她還有什麼花樣或節目,因為已經半夜三點了。
  “接下來呢?”他問她。
  “看你還有沒有什麼新鮮、好玩的,我都奉陪!”她疲倦的一笑。“很抱歉一個晚上花了你這麼多的錢,等我領了薪水,我會還你!”
  “我有用不完的零用錢,我是怕你累。”
  於向虹希望聽到的就是這句話,他有用不完的零用錢,他也不在乎讓她多花點,那麼還有什麼問題?
  “我不累。”她甜甜的一笑。
  “已經很晚了。”
  “你想回家了嗎?”她有些捨不得的問,裝出一副小女孩的嬌態。“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邱清剛矢口否認,一副急得不得了的模樣。“我當然希望和你在一起,但是這麼晚了,我怕你的家人會責備你,我不希望你挨罵!”
  “沒有什麼可以比得上和你在一起,我願意被罵。”她在心裏罵自己惡心、虛偽,但是她嘴裏還是很流利的說了出來。她偏要叫她姊姊操
心,最好她姊姊會遷怒到耿漢的頭上。
  “我們可以明天再見面!”他柔聲的說。
  “我不想回家!”
  “為什麼?”邱清剛不懂,於向虹明明不像是飛女或是什麼落翅仔,為什麼她會不想回家?她的家沒有溫暖嗎?她有什麼理由不回家?
  “就是不想!”她賭氣的說。
  他的表情有些迷惑、不解。
  “你現在以為我是壞女孩了嗎?”她假裝非常生氣,“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要再來往好了?”她說完作勢就要離去。
  他慌忙的擋在她的面前。“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我當你是壞女孩,我就不會想和你做朋友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回家,你的家人
不會急嗎?你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難道你已經打算不回家了?你的家人知道你不回去嗎?我只是在替你著想。”
  “我都安排好了!”
  “真的沒問題?”
  “沒有。你呢?”她反問他。“你要不要打一通電話回去?”
  “你都不用打了,我更不必打,你忘了我是男孩子?”他幽默的說:“我想你一定很相信我。”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男孩!”她恭維他。
  “那麼你交定我這個朋友了?”
  “當然是交定了。”她說什麼都不會讓他從她的手中溜走,這輩子說不定她不會再碰到這麼一間會走路的“銀行”,隨她怎麼花錢都不會
吭一聲,而且對她又似乎沒有低級的企圖。
  “謝謝你這麼信任我,而且當我是朋友!”
  “你還有沒有精力?我們開車去夜遊。”她忽然又生龍活虎了起來。“開到淡水去好不好?”
  “我怕我會打瞌睡,開車危險!”
  “我不會讓你打瞌睡的!”她承諾。“我們可以看朝陽初升的美景。”
  “你真的想去?”
  她點點頭,眨了眨她的美目。“我不能結束這麼美好的一夜,在你的陪伴之下,我要盡情的玩,我從來沒有碰到過比你更棒的男孩。”
  別說叫邱清剛到淡水,現在叫他到地獄去他也不會搖頭。他喜歡被她讚美,聽她甜膩的要求,她讓他覺得他是個無所不能的大男人。
  “好!就去淡水!”
  “然後請我吃海鮮?”她興奮的提議。
  “全照你說的!”
  於向虹有些邪惡的偷笑著,她如此輕易的就得到了邱清剛的心,她要好好的利用這個優勢,誰說一定要生在有錢的家庭?交個有錢的朋友
也是一樣!
  於彩虹一夜沒睡,她的雙眼充滿了血絲,整個人看起來蒼白、病懨懨,而且欲哭無淚的樣子,偉童勸她去睡,但是她怎麼睡得著?向虹一
夜沒有回來,而且一點消息也沒有,她相信她妹妹不會出什麼事,因為向虹夠精,除非向虹失去理智,或者是存心要叫她不好過,否則她相信
向虹會回來的。
  結果她等了一夜。
  她在焦急、憂慮、憤怒之下等了一夜,她猜得出她妹妹是有意要懲罰她,如果是為了耿漢的事的話,那她未免太無辜了。
  所以當門鈴響起,來的人又是耿漢時,她自然不可能有好臉色,只差沒當耿漢的面,用力的把門摔上。
  耿漢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受到這種待遇,但是她總算還是開了門,所以他的“罪行”可能不是那麼的可惡吧?瞧她那一副疲憊、痛心
、煩躁,隨時可能倒下去的模樣,他就一陣的心痛。
  “偉童在嗎?”他找了個好借口。
  “不在!”她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去哪?”他隨口問。
  “打工。”
  “我做錯了什麼?”他單刀直入的問。
  “向虹一夜沒有回來。”她終於說。
  耿漢不是很意外,但是於彩虹的模樣令他不得不關心這個問題。“沒有電話嗎?”
  她不吭一聲的搖頭。
  “而你一夜沒睡?”
  耿漢不知道是該氣於彩虹還是於向虹。“她不會有事的,我和她有場不愉快的談話,她把這筆帳記到了你的頭上,她或許孩子氣,但是還
有點腦筋,她氣生完了,自然會乖乖回家。”
  “你倒清楚!”
  他可以感覺到他和於彩虹之間的那一點和平已經消失了,她又開始進入到備戰狀態。
  “原來你和她有場不愉快的談話!”於彩虹大興問罪之師。“我以為你已經把問題處理得很好了,難道你不知道怎麼表明你的立場嗎?”
  “她比你頑固!”
  “或者真正的問題出在你身上!”
  “於彩虹!我不想再澄清一次我的態度——”
  忽然屋裏的電話鈴聲大作,於彩虹二話不說的衝進客廳接電話,耿漢也跟了進去,沒一下於彩虹就掛上電話,神情雖然不悅,但明顯的整
個人都放松了,她往沙發上一癱,累到極點狀。
  “你妹妹?”
  於彩虹看了耿漢一眼,可有可無的點點頭。
  “她沒事吧?”
  “沒事!”於彩虹有些自我解嘲的說:“她似乎玩得很盡興,而我卻一夜沒睡。”於彩虹的眼中閃著淚光。“今天如果是我爸媽還在世,
向虹說不定不會變成這樣,畢竟我做得再怎麼好,也取代不了一個父親或母親所能給她的,所以我能怪她嗎?”
  “你父親過世多久了?”
  “十年。”
  “你一個人就這麼的撐了過來?”耿漢敬佩的表情。“可真是難為你了。”
  於彩虹一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表情。“當時也許覺得苦,但是那些苦日子都過去了,偉童和向虹都大了,我覺得肩上的擔子可以
輕些了,但是向虹卻叫我比十年前更苦,偉童還好,向虹真的讓我感覺到傷透了腦筋,我不知道我要怎麼做對她才好。”
  “她現是叛逆期。”
  “什麼時候叛逆期才會結束呢?”
  “她會度過這段時期的。”他只能這麼安慰於彩虹。“有些人生過程你不能替她過,她現在也聽不進什麼話,你幹涉得太多只會讓她離你
更遠。”
  “你要我放任她?隨便她在外夜不歸宿?”她大肆韃伐。
  “你是什麼意思?”
  “你又誤會我的意思了!”
  她的眼神警告著他,如果他不好好的說個清楚的話,她絕對不會原諒他,不會再和他說一句話。
  “於彩虹!你自己是個老師,面對學生你知道該怎麼做、該用什麼態度,為什麼面對你自己的妹妹的時候,你就失去了你的超然和客觀立
場?”
  “向虹是我妹妹!”
  “是啊!所以你會‘愛之深,責之切’,然後引起她的反彈,故意和你唱反調,你叫她往東,她偏要往西,你希望她念書,她偏要去工作
。”
  於彩虹站起身,她安靜的走到窗前,倚著窗戶的框子,無神的望向了遠方。
  他來到了她的身後,想擁她入懷又怕招來反效果,他移了兩步,站到了窗戶的另一邊,和她面對面的注視著彼此。“不要把太多的責任攬
到自己的肩上,讓向虹學著去負責,她必須對她自己負責,而不是你這個做姊姊的替她擔負所有責任,你不能成為她的借口。”
  於彩虹還是有些失神。
  他握住了她的手,望進了她無依、楚楚可憐的眼眸中。
  “為你自己活!你為你弟妹已經做的夠多了,接納我!目前起碼接納我當你的一個朋友、一個鄰居、一個你可以隨時對我笑、對我哭、對
我訴說的對象!”
  她抬起下巴看著他好一會,慢慢的偎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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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23:07
第五章

  於偉童捧著一大堆的漢堡、可樂、炸雞來到一座大廈的頂樓。現在生意競爭激烈,飲食業的利潤不再像以前那麼可觀,於是紛紛加強各類的
服務,包括電話外賣;只要頤客訂的東西夠多,他們就會將東西專程送到顧客家中。
  他站在雕花的大銅門外好一會,才有人來開門。
  於偉童期待的是傭人之類的老婦,因為光就外觀他也想得出這必定是富豪之家,這幢大廈在臺北市是有名的,地處精華區,房價貴的令人
咋舌。
  沒想到來應門的是一個個子嬌小,清清純純、秀秀氣氣、穿著樸素又簡單,白衣黑裙的少女。
  她的秀麗和雅致讓於偉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原本非常酷的一張臉也顯得柔和不少。“這是你訂的東西,總共五百八十元,發票在這裏。
”他將東西遞給女孩。
  “我身上沒有帶錢。”她羞澀又靦腆的說:“你等一下,我進去拿。”
  “東西先拿進去好了。”
  她接過東西。
  “你要不要進來等?”陳玲娟一向不會讓陌生人進屋,她的父母經常提醒她,現在綁架之風盛行,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也一直很小心
的照著父母的意思去做,不過今天卻是例外。也許是屋子裏有一票幫她過生日的同學,她才敢大膽的邀他進來。
  不過他卻沒有進屋。“我在這裏等就好。”
  “那我馬上來。”她即刻轉身,任由大門開著。
  看著她嬌小、纖細的背影,他的嘴角洋溢著淡淡的笑意,她的年紀應該和向虹差不多,但是她比向虹看起來柔順、有教養多了,外貌姣好
又很有智慧的樣子,真的是叫人覺得好舒服,不像很多一般女孩給人張牙舞爪、不敢消受的樣子。
  她有些氣喘的跑了出來,手中拿著張千元的大鈔。
  他低頭在霹靂腰包裏找錢。
  “你專門負責外送的嗎?”她問他。
  “不一定,照輪流的。”
  “外送是不是可以渾水摸魚?”陳玲娟一向沒有主動和男孩子搭訕的習慣,不過她今天說話卻有些滔滔不絕,而且語帶俏皮。
  “不!我們的外出時間都計算得差不多。”他笑著看她,沒有因為她的問題而顯得惱火。“我們是按時間領酬,我又還是學生,所以還沒
有那麼油條!”
  “你念那個學校?”她又問。“那一科?”
  “工專,不是什麼有名的學校。”他沒有告訴她他念的學校的校名,反正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學校。
  “快畢業了嗎?”
  “明年。”
  “然後要當兵對不對!”
  “對!國民應盡的義務。”其實他沒有時間和她聊這些,將找回的錢給她之後,他就該走了。
  陳玲娟還想再和他聊聊,但是屋子裏還有同學要她招呼,而且他也在上班的時間。
  “那就謝謝你了。”她真心的說。
  “以後有需要我們服務的地方,可以再打電話來。”他也有禮的說。
  她嬌滴滴的一笑。“我不可能一次吃這麼多的漢堡、炸雞,說不定下次我會親自到你們的店裏去,你也站櫃臺嗎?”
  “有時候。”他也回以一笑。“不過如果是你訂的,再少我都送,在我當班的時候。”
  她點點頭,沒有一點富家女的驕氣和盛氣淩人,把別人當次等動物看的態度,她是那麼的平易近人而且謙和,“不過我不會要求這樣的特
殊待遇,萬一害你被抓到開除的話,我會良心不安的,都是因為天氣太熱,我這些同學都不想出冷氣房,所以才會訂外送的東西。”
  “是真的很熱。”他附和。
  “今天是我生日。”她突然說。
  “祝你生日快樂。”他一笑。
  “我想請你一起吃塊蛋糕,不過——”
  “我了解,”他有些動容。“現在是我上班時間,也許你下一次的生日吧!”他看著她說。
  “好啊!”她也大方的一笑。
  “我還有其他地方要送。”盡管他的腳不想移動,但是他還是必須走。
  “謝謝,再見。”
  關門聲在他的身後想起。他外送過無數次,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的感覺。他回過頭又看了那扇大門一眼,不知道下一次有沒有機會再來
?他甚至忘了問她的名字,不過他應該心裏有數,她和他不是同一個圈子和同一世界的,他最好不要自不量力。
  是的!不要自不量力。
  於家姊妹的關係陷入了一種冷淡又緊張的境地,不是於彩虹不再關心,管束自己的妹妹,而是她換了另一種態度,耿漢的建議沒錯,如果
把向虹逼到死角,她妹妹說不定就會豁出去的全面抗戰,倒不如給她妹妹一點檢討和反省的空間,讓她妹妹自己看清事實。
  所以於彩虹沒有追究妹妹的一夜不歸,反倒是於向虹有些悔意,也因為有個耿漢,所以她們姊妹之間的情形總是帶著點尷尬的氣氛。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於彩虹和耿漢也真的成了朋友,他們很默契的絕口不談有關感情或是男女之間的問題,他們當彼此是好朋友般無所不
談——在願意和對方分享的事情上。
  “向虹現在碰到我只是冷冷的點個頭或是一聲不情願的稱呼而已。”耿漢說。
  “對我這個做姊姊的也一樣,不過客氣點就是。”於彩虹輕嘆一聲。
  他們剛剛逛完一個書展,正漫步在有落日餘暉和清涼微風的紅磚道上,耿漢原本不想挑起這個話題,但是他也有些為於向虹操心,如果於
向虹制造出什麼麻煩,於彩虹也會跟著吃苦、受到影響,他不願見到於彩虹再為任何人或任何事所苦。
  “她現在都和些什麼人來往,你知道嗎?”
  “好像是一個家世不錯的男孩,我接到過兩、三次電話,似乎滿有禮貌的。”
  “這麼說是個好男孩子?”
  “沒見過面,沒有深談過怎麼知道?”於彩虹有些無能為力的一笑。“我跟向虹說請那位男孩到家裏來坐坐,但是她不肯,既然她現在不
再有一夜不歸的現象,我也就沒說什麼了。”
  “你有沒有注意到向虹現在的打扮、穿著?”耿漢又問,意有所指。
  “怎麼了?”
  “全是名牌,而且還是歐洲的名牌,除非她身上穿的是倣冒品,昨天我碰到她時,她手中拿的那個皮包如果是真貨的話,起碼要一萬多塊
。”
  “一萬多?”於彩虹嚇了一大跳。
  “衣服和皮鞋也不便宜。”
  “你是說向虹可能在花那個男孩的錢?”於彩虹輕蹙著雙眉,神情非常嚴肅的看著他。
  “我只是說出我所看到的?”
  於彩虹正經過一個供人休憩坐的涼椅,她有些挫敗的坐了下來,眼神迷亂,一下子似乎沒有了主張和想法似的。
  為什麼她總應付不來向虹的問題呢?
  耿漢在她的身畔坐了下來。
  “我讓你心煩了?”
  “不是你,是向虹!”
  “我說過可能是一些倣冒品,就算今天向虹真的接受了那男孩送她的東西,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是不對的!”
  “彩虹!有時候你的觀念是真的守舊了些。”
  “守舊?”她氣呼呼的轉頭看他。“這跟守舊無關,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就算我再保守、再落後,我也知道你想得到什麼的同時,也
必須付出些什麼?那個男孩不會平白無故的在向虹的身上花錢,除非——”
  “不一定是這樣。”
  “你不要安慰我!”她怒容滿面。
  “彩虹!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肯在你的身上花錢,而你也該知道我不會要求任何的回報。”他不怕她翻臉的說:“有時候男人只是表示
他們的珍視之意,並不一定有目的。”
  “你說的是神話!”
  “現在是誰固執了!”
  於彩虹才不相信耿漢的這番話,她只知道她不能再坐視不管,她一定得和向虹談談了;她深信一個好女孩不該隨便用男人的錢,接受男人
的饋贈,那是不合宜的,她要灌輸向虹這個觀念。
  “彩虹!別為了這種未經證實的事質問向虹。”
  “我必須和她談。”
  “如果你必須這樣,技巧一些。”
  “你來教我好了!”她挑高一道眉,有些不悅。“其實你比我更適合去當老師,那些問題學生碰到你一定俯首稱臣,被你打敗。”
  耿漢呵呵一笑,他有時不禁會想到,如果幾年前他娶的是於彩虹的話,他相信他會有一樁美好的婚姻;她至今依舊深信堅貞、忠實、從一
而終、三從四德、烈女不嫁二夫那些現代女人已不屑去遵從的事。
  於彩虹是個無價寶。
  “談談你的前任男朋友!”他命令的說。
  “我沒有‘前任’男朋友!”她簡單的答。
  “向虹明明說你的男朋友在美國。”
  “他不是我前任的男朋友,他是我唯一的男朋友。”於彩虹老實的說:“我們現在還是偶爾通信。”
  “多久通一次信?”他有些嘲笑的說。
  “反正我們有通信。”她含糊的答。
  “到底多久?”他非問出個所以然不可。“一個星期?一個月?半年?我不知道你的時間標準是怎麼算的。”
  她不是很樂意地看著他,也不喜歡他臉上的那種表情,但是她做不出給他一巴掌的舉動,她永遠不會生氣到這個地步。
  “我不會告訴你這些有關私人隱私的事。”於彩虹頭一昂,擺明了不願意回答他這個無聊的問題。
  “彩虹!不要安慰你自己,也不要欺騙我。你明知道你們之間已經沒有了可能,說不定他在美國已經另娶他人,就算沒娶別人,也一定交
了其他女朋友,你可以過修女般的生活,他卻絕不是做神父的料,而且等他拿到居留權或綠卡,他已經長住在那裏了,你根本就什麼都等不到
,所以我說他是你的‘前任’男朋友。”
  於彩虹動作過大的起身,原本平和的臉,現在已是一臉的怒氣。
  “我不必聽你這些可惡的話!”她丟下話欲走。
  他沒有使出多少力就又把她拉回到椅子裏,他的語氣帶著安撫性。“我只是要你面對事實。”
  “你為什麼要把別人想得那麼糟?”
  “因為通常都不出我所料!”
  “你料到了你太太會紅杏出墻嗎?”她絕不是有意要拿這件事去傷害他、攻擊他,是他的口氣太狂、太自信,她才會如此的說。
  果然耿漢馬上變了瞼,一副她刺到他痛處般的兇狠狀。
  “於彩虹!你的心不會這麼毒!”
  “那你就不要這麼武斷!”
  “難道你還在等他?”
  “為什麼不可以?”她保護自己的說:“他答應我會回來的。”
  “那我呢?”他惡狠狠的問道。
  “你是朋友。”她口是心非的說,盡管這違背了她一向誠實的本性。“他有可能會回臺灣,但是你卻是待一陣子就會走,你說過你的根在
歐洲,你才是那個會離開的人!”
  “我——”
  “我們說好的只做朋友!”
  耿漢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發誓不要再和任何女人牽扯,絕不再下任何承諾,但是他發誓時沒想到自己會碰到像於彩虹這樣的女人,
一開始他又對於彩虹說了很多他要的是自由、不是束縛的話,而於彩虹顯然每一字每一句的都記到腦海裏。
  “如果他一輩子不回來,你等他一輩子嗎?”他咬牙切齒,不茍言笑的問。
  “可能。”
  “你不知道還有其他的好男人嗎?”
  “在哪裏?”她故意四下的張望.
  “如果我不回歐洲呢?”他試探性的問她。“我可能不回去的!”
  “去騙三歲的小女孩吧!”於彩虹哈哈一笑。“耿漢!你早就把你對婚姻、感情、女人的態度表現得很清楚了,所以別想騙我!”
  耿漢快氣炸了,他一把拉起她,非常粗魯的。“晚飯不吃了!我們回家。”
  “耿先生。”於彩虹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而且你不吃飯是你的事,我要吃!真不敢相信一個三十幾歲的大
男人會有這種如此不成熟的態度。”
  耿漢做了一個深呼吸,他已經忘了自己上一次失去鎮定和冷靜是什麼時候了。他費了全身所有的勁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那很抱
歉我不能送你回家了,於小姐!”
  他刻板的口氣。
  “我認得路,耿先生。”
  他真的就自顧自的走了,明知如此的不歡而散會影響到他和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和“友誼”,但是他真的不能再忍受了。
  於彩虹差點笑彎了腰,要不是考慮到她是老師的形象——雖然周圍的人並不知道她的職業,她真的會大笑幾聲,再成熟的男人都會有一些
孩子氣的反應,連耿漢也不例外。
  太有意思了。
  在一家小賓館。
  於向虹和邱清剛正背對著背的脫衣,剛才在MTV裏他們一起看了一部R級的片子,兩個人都變得有些煩躁和異樣的感覺;邱清剛小聲的說出
了賓館兩個字,而於向虹也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他們就來到了這家賓館。
  於向虹並沒有太重的貞操觀念。她覺得男人既然可以風流,女人就不一定要守貞,但是她忽略了這是一個父係社會,男人可以三妻四妾,
女人卻一定要守身如玉,她不知道如果硬要向傳統挑戰的話,吃虧的是她自己。
  事後,他們安靜的躺在一起。
  “這不是你的第一次。”邱清剛平靜的說,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喜怒。
  “難道你就是第一次嗎?”她反問。
  “當然不是!”
  “那我為什麼就要是第一次?”她無所謂的說。“現在是二十世紀,不是十九世紀,難道你只睡處女的嗎?”
  邱清剛沒有費力的去掩飾他心中的失望,真正叫他痛心的不是於向虹不是處女的事實,而是她對貞操觀念的態度,難道她是那種隨便的女
孩?
  “你失望了?”不顧自己赤裸的全身,她下床去穿上衣服。
  “不是失望,只是有一些意外。”他盡量委婉的說,他覺得自己反倒像被帶上床的一方。“你——你的第一次經驗是什麼時候?”
  “去年。”她坦白的說:“而且是唯一的一次,他回來臺灣度假,然後又回到美國去了。”
  “你愛他嗎?”
  “喜歡他。”
  “你可以只是因為喜歡一個男孩子就和他上床?”邱清剛幾乎是喊出來的。
  “我並不像你想的那麼廉價,如果我是的話,那我幹脆去當妓女算了,說不定有天還會‘麻雀變鳳凰’。”她輕松的說:“你對我很好,
什麼都買給我,我也真的愈來愈喜歡你,既然你想、我也想,我們為什麼不能上床呢?還是你希望我拒絕你?”
  邱清剛不語。
  “難道剛才你不滿意嗎?”
  “你希望我稱讚你是一個很好的床上情人嗎?”他沒有抽煙的習慣,但是他好想現在有一根煙在手中,他需要那種感覺。
  “邱清剛!如果你想分手的話,你就說出來好了!”她開始穿上絲襪,有些惱怒的。“提議上床的是你,覺得心裏不舒坦的也是你,我沒
有要你娶我,所以你又何必管我是不是處女呢?”
  “如果你懷孕呢?”
  “那就拿掉。”
  他楞了一下,有些無法置信的樣子。一個把拿掉孩子這種事說的這麼冷血的人,會有真感情嗎?他到底認識了一個什麼樣的女孩?他能繼
續對她用真感情嗎?
  “要不要分手啊?”她說。
  他沒有表示。
  “不要怕說不出口嘛!”
  邱清剛帶著些許厭惡的心情下了床,他安靜想了會,麻木的一件件穿上自己的衣服、褲子,沒有意識,於向虹正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你的體格很棒!”她誇道。
  他終於正視她。“不!我們不分手,你說的沒有錯,是我找你上賓館,是我開口要上床的。”
  “那你會輕視我嗎?”她有些天真的問。
  “你好像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又有什麼理由輕視你?”他有些言不由衷,但轉而一想,也許她有這樣態度最好,萬一以後要分開時
,就不會有牽扯不清七八倒灶的事。
  “那我們現在可不可以去買東西了?”
  “你還想買什麼?前天不是才買了兩套衣服和一條牛仔褲嗎?”
  “衣服永遠不嫌多。”她不想表現出一副貪得無厭的樣子,但是眼前能挖到多少錢就得盡量挖,說不定哪天他突然要分手,她才不會人財
兩空,什麼都沒撈到。
  “你不喜歡我穿得漂漂亮亮的嗎?”
  “我這個月已經花了不少錢了!”
  “你捨不得嗎?”她不依的說。
  “我怕我媽會追問我錢用到哪裏去了!”
  “你一定有好理由可以跟你媽說。”於向虹撒嬌道:“我穿什麼衣服是你的面子,你要我看起來像個小乞丐嗎?你又不是花不起!”
  “好!好!”他答應了,卻不是很甘心。而且在心裏,於向虹的身價已經節節的落下了。
  於彩虹坐在妹妹的臥室裏等著。在等待的時間裏,她開過妹妹的衣櫃,拉開過抽屜,她再土、再跟不上潮流也摸得出衣服的質料,而且由
式樣上看來,分明是名家的傑作,絕非一般薪水階級的人穿得起的,還有那些多出來的皮包、鞋子、飾品,以向虹的薪水,她一輩子也買不起
這些上好的東西。
  事情現在是再清楚也沒有了。
  她要聽聽向虹的解釋。
  快十二點時,於向虹回家了;手上、懷中大包小包的,看來她似乎又敲了邱清剛一大筆。她直接走向她的臥室,只見她姊姊已經坐在她的
床上,似乎等了很久了。
  “姊。”她硬聲的說。
  “可不可以和你談談?”
  “你想和我談什麼?”她抗拒的說:“現在還沒有超過十二點。”
  “早回來並不表示你沒有做錯事。”
  “又要教訓我了嗎?”
  於彩虹走到衣櫃前,拉開了衣櫃門。“這些衣服你要怎麼解釋?”
  “我搶了服裝店行嗎?”
  “向虹!你認真一點行不行?”於彩虹耐著性子。“是那個男孩買給你的嗎?”
  “對!”於向虹不在乎的說。
  “他為什麼要買衣服給你?”
  “他有錢嘛!”
  “他有錢是他的事!”於彩虹非常反對的態度。“你不是拜金女郎,你也沒有理由接受這些衣服,花和卡片是一回事,但是這些衣服一套
可能就是一、兩萬,你要拿什麼去回報他?”
  “我自己啊!”她往床上一坐,雙手撐在床上,好像要惹火她姊姊似的。
  “我希望你是在跟我開玩笑!”
  “不然你要拿我怎麼樣?”她充滿叛逆的語氣。“把這些衣服燒了?還是痛打我一頓?把我鎖在房裏?何況我看你忙自己的事都來不及了
,難道你和耿漢不是在談戀愛嗎?你擔心你自己就可以了!”
  “不要提耿漢,我們現在說的人是你!”
  “我很好!”她倔強的說。
  “你和他已經進展到什麼地步了?”
  “你想聽細節嗎?限制級的哦!”
  於向虹的胃又開始痛了,她已經很久沒有胃痛了,但是向虹顯然是要逼得她胃潰瘍似的,她軟的不行,硬的也行不通,叫她怎麼辦?
  “姊!”向虹有些不忍。“你別管我的事!”
  “你是我妹妹!”
  “我是你妹妹,我不能改變這一個事實,但我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不是低能兒,我也不是小學生,我不要你來告訴我可以做什麼、不
可以做什麼!”
  於彩虹有些沉痛的發現她妹妹再也不可能把她的話當成聖旨了。她父母剛過世時,向虹會把這個大她十歲的姊姊當成媽,對姊姊的話唯命
是從,把姊姊當成她唯一的安慰、支柱和依賴;曾幾何時,向虹再也不把她的話當話了,她希望她有能力挽回這一切。
  “向虹!我不要你一失足成千古恨!”
  “姊!你的腦筋過時了,不要老以為只有女孩子會被佔便宜,男女平等,我不覺得自己損失了些什麼,既要有得,就必然會有失。”
  “你——”於彩虹簡直是問不出口。“你已經不是——不是——”
  “不是處女了嗎?”向虹毫不害羞的說。
  該臉紅卻不臉紅,不該臉紅的卻臉紅了,於彩虹只覺得臉上有股躁熱。
  “姊!現在幾乎找不到一個二十八歲的處女了,你是一個‘奇跡’,即使是這樣,你也不能要求人人學你,我有我自己的需要、想法,你
懂嗎?”於向虹既不掩飾又非常自然的說。
  “夠了!”於彩虹嚴肅的說:“你必須離開這個男孩,你不能再和他見面!”
  “可以啊!”於向虹狡猾的說,明知道目前她不可能和邱清剛分手,但是她姊姊不會知道。“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於彩虹迫切的對妹妹說。
  “你必須和耿漢分手。”
  “向虹!我和耿漢的交情還沒有到要冠上‘分手’這種強烈的字眼。”
  “好!如果你這麼說!”向虹滿腹心機的說,她不知道在短短的時間裏,她已經變了個人似的。“這樣最好,不過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再和
他見面、和他說話,你必須當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他這一個人似的,如果你能做到這點,那我就不會再和邱清剛見面。”
  “我答應。”於彩虹馬上同意的說,不理自己內心深處的惆悵和落寞、無法言喻的失望之情,她可以答應的爽快,但是她永遠也無法否認
她心中的悲傷,她拿耿漢來換向虹,如果犧牲耿漢能保住向虹,她只有咬著牙的做了。
  “不能反悔!”向虹的眸中閃過邪惡的光芒。
  “我不會反悔!”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做到了?”
  “向虹!你不是今天才認識我!我也不是今天才當你姊姊,我做到了我這邊該做的,你最好也不要食言。”
  “原來耿漢對你還是有點意義!”
  於彩虹只是看了妹妹一眼,頭也沒有回的就離開了妹妹的臥室。
  她控制住了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她可以回到她自己的房裏再好好的哭。
  但她真的哭得出來嗎?
  鄧婷頗不以為然的態度。不是她愛冷嘲熱諷或是喜歡出言傷人,她實在受不了於彩虹這種軟弱、盲目、無意義的行為,於彩虹此舉不但會
慣壞她妹妹,更會傷到耿漢,這對她自己和耿漢都不公平。
  “彩虹!有時我真懷疑你有二十八歲的智商。”
  花店打烊了,她們找了一家隱密又氣氛一級棒的咖啡屋坐著聊天、吐苦水,於彩虹原本不打算告訴好友這件事,但是她需要一個能傾訴的
對象,否則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承受得了?
  她對耿漢並非無情。
  只是她無法對他有情。
  “鄧婷!誰叫我是向虹的姊姊!”
  “你是她姊姊,但你可不是聖母瑪利亞,她真聰明,利用你的弱點來使你屈服,你又怎麼知道她會真的和那個男孩分開?”
  “我必須信任她!”
  “如果她騙你呢?”
  “我又能如何?”
  鄧婷一邊搖頭,一邊猛嘆氣,她不信真有於彩虹這樣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人,現在社會裏這種人實在不多見了。
  “耿漢知道你的決定嗎?”她問。
  “從上次不歡而散到現在,我們還沒有碰頭過。”
  “你不打算讓他知道嗎?”
  “何必畫蛇添足?”於彩虹淡淡的說:“不了了之不是很好嗎?說不定他的心裏就是這樣打算的,如果我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找他談判,豈
不是自取其辱?我可沒打算這樣的給自己出洋相。”
  “那你把他介紹給我好了!”鄧婷似真似假的說:“捨不捨得啊?”
  “他很快就會回歐洲!”彩虹回避的說。
  “那正好,說不定可以帶我一塊去,我向往歐洲已經向往一輩子了!”
  “鄧婷!”於彩虹現在也聽不出好友到底是在說真心話,還是在試探她。“你確定你真的想要認識他嗎?不是連梅爾吉勃遜都無法令你心
動的嗎?”
  “彩虹!梅爾吉勃遜只是一個明星,一個偶像,一個幻想,而耿漢可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我們看得到、摸得到的人。比起我那個前
夫,我發現耿漢是個我願意倒貼的男人,他那個過世的妻子有些心智不清,否則不會外遇的。”
  “鄧婷!他一定有缺點,一定有某些他太太無法忍受的事!”
  “例如什麼?香港腳?睡覺會打呼?還是臭襪子都往床底下丟?”鄧婷滑稽的問。
  於彩虹聽完不由自主的一笑,心情為之放寬不少。
  “只要是人,誰沒有一些壞習慣或小毛病,有什麼大的理由去外遇?除非是賊!”鄧婷自嘲的推論。“由你告訴我的,耿漢一直都對自己
的太太和婚姻忠實,這種男人我看已經找不出第二個了,如果你讓他從你的生命中溜掉的話,你會後悔一輩子!”
  “鄧婷!他並沒有說過非我莫娶!”
  “但是他對你明明有好感,否則他不會搬到你家隔壁,近水樓臺先得月,你還看不出他的用心嗎?”
  “不管你說什麼,向虹第一優先。”
  鄧婷敲著咖啡杯的杯沿,她一副苦笑、好笑、可笑的模樣。“你叫我想不服你都難,忘了我說的,我知道我和耿漢沒那個緣份,如果他對
我有意思,他早就再上門來向我買花了,或者是搬到我這花店的附近,不了!我才不會給自己找心傷!”
  “我也是!”
  “彩虹!你已經在無形中傷了你自己的心了!”
  於彩虹死咬著牙的不肯承認,她覺得自己並沒有錯,她的心一點也不痛。
  真的不痛?
  “彩虹!我有預感有天你會需要我的肩膀,好好的哭個夠,你現在可以死鴨子嘴硬,但是我們等著瞧!”
  “鄧婷!你咒我嗎?”
  “彩虹!我的預感一向很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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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耿漢特別從於偉童那兒問出了於彩虹任教的學校,特別的站在校門口準備“堵”於彩虹,他知道她在躲他,由於偉童的口中得知,於彩虹現
在是早早的出門,晚晚的回家,她甚至不走大門,要於偉童後門別鎖,每天從後門像小偷似的偷偷摸摸的回家,這分明是針對他,就算她為上
一次的事生氣,一個星期的時間,氣也該消了吧?
  他不想在一大清早或大半夜的時間去找她,她那種“淑女”、保守型的女人一定會覺得不妥當,所以他只好挑她放學的時間,在校門外站
崗。
  他從來沒有幹過這種事!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做,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站崗,即使是他死去的妻子!
  於彩虹緩緩的走出學校,她並沒有看到耿漢,也沒有料到他會來,她的臉上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愁,她一路走來有不少學生向她敬禮、點頭
,但她似乎都沒有注意到,她是那麼專心的在“憂鬱”著,直到她撞上了一個厚實、堅硬的男性胸膛。
  她暫時的拋開憂鬱,收回神的退後一步,抬起頭打量著來人;一看清是耿漢,她的憂鬱又自動的飛回來了。
  “看到我這麼痛苦?”
  “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為什麼不能來這裏?”他反問她。“既然在‘咱們家’見不到你,只好到這裏來了。”
  “注意你的措辭!”她看了看周圍的老師和學生。“什麼‘咱們家’?”
  “我們住的那麼近,你家和我家又有什麼差別?”
  “閉嘴!”她抑制的聲音。
  “這裏不方便說話嗎?”他明知故問。“那我們找個地方談好了。”
  “不!”她一口拒絕。
  “不?”
  “我不想和你說話,不想見到你的面,我當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你這個人!”她雖然激動,但是沒有忘記她當老師的身份,現在是在學
校的門口,她可不想成為全校師生明天話題的焦點。“你聽到我說的了,現在離開我的視線,我永遠不要再見到你!”
  “於彩虹!我是突然得了登革熱還是傷寒?我會傳染什麼不治之症是不是?”他一觸即發地望著她。“我倒想聽聽你的理由。”
  “不要再來煩我就好!”她力竭聲嘶的低聲吼。
  “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
  “我不想說!”
  “那我們就站在這裏耗下去,一會如果你們校長以為是什麼男女情感糾紛要出來處理時,你可不要怪我拖你下水,不給你留餘地!”
  “你——無賴!”
  “所以你跟我走,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別誤會!我不會佔一個‘老處女’的便宜!”他得理不饒人。“這未免太不厚道了,對不對?”
  “耿漢!我希望你撞車!”她一鼓作氣的說。
  “別忘了你也在車上!”
  “你——”她的手緊抓那些教科書。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想同年同月同日死?你未免也太浪漫了!”他一個冷漠的笑。“我去開車過來,你不要想逃,否則大家都不好看
!”
  她勉強的站在原地等他,她相信他說得出做得到。
  耿漢載於彩虹上陽明山。他們到達山口時已是萬家燈火、一片美麗的夜景的時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耿漢不想說話是怕自己會因為
氣憤過度而真的出意外事件,他並不疼惜他的這輛車,他寶貝的是於彩虹,而於彩虹則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她想說、能說的剛才已
經說完了,再說出口的一定是氣話或是傷害彼此的話,她現在只能祈禱耿漢快點回歐洲,把平靜還給她,或許還有一點點的憂傷,不過總比日
後她傷得體無完膚來得好。
  他下了車,見她沒有要下來的動作。
  “於彩虹!你是要我把你抱下車,在等我的服務嗎?”耿漢故意出言不遜。
  她用力推開車門。“我希望你——”
  “墜機?想想那些無辜又燦爛的生命,你不應該這麼的‘心狠手辣’吧?”
  她不會撲上去捶他或咬他,這不是那個叫於彩虹的女人會做的事,盡管她的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想這麼做,她想的手在發抖,牙齒在打
顫。
  “好了!你說吧!”他一副施恩的口吻。
  “說什麼?”
  “你為什麼躲我?”
  “你到底以為自己是誰?”她武裝起自己,把自己弄得滴水不漏,他休想使她失去她的冷靜。“我為什麼要躲你?”
  “那為什麼你每天要偷偷摸摸的從後門回家?”
  “誰說我從後門回家?”
  “偉童。”
  於彩虹有些垂頭喪氣,連自己的弟弟都站在敵人的一邊,看來她是雙手難以遮天,注定要輸給他了。既然她輸定了,何不輸得漂亮一點?
“好吧!既然你非要問,我就告訴你,因為我不希望見到你,我受不了見到你,我討厭見到你。”
  “你的措辭很強烈哦!”他淡淡的說:“你為什麼‘突然’的這麼不願意見到我,只因為上次我惹你生氣?”
  “這種感覺已經存在很久了。”
  “現在‘爆發’了?”他偏著頭,口氣嘲笑的問。“你也忍得夠久了!”
  “很好!我們已經有共識了,你是不是可以送我回去了?我真的不想再多說什麼。”
  “如果我決定現在回歐洲,你八成希望我最好在你有生之年都不要再回來?”
  不!她的心中吶喊著。她希望他回來,她甚至希望他不走,但她已經做好了選擇,即使心中淌著血,即使看著他走出她的生命會失去她的
靈魂,她還是不能開口留他,她沒有能力留他。
  “我真的說到了你的心坎上了?”他沉靜的問。
  “對。”他永遠不會知道她說出這個字時,心中是承受著多大的煎熬和苦楚。
  “你討厭我?”
  “你還不清楚嗎?”她故意不屑的說。
  “你永遠也不想見到我?”
  “希望我能如願。”她的心已經開始滴血,而且每一次的跳動都令她感到抽痛。
  “你沒有愛上我?”
  “如果你想聽虛幻不實的回答,去找那些還在做夢的小女生,我並不愛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我一輩都不可能去愛上一
個像你這樣的男人,我同情你太太。”她真的不願去相信她說出了這些話,“我想信她一定有一個外遇的絕佳理由。”
  耿漢至此心也碎了,既然他不想和女人有牽扯,也不想再去愛任何女人,那麼他在自己還沒有愛於彩虹愛到骨子裏時抽身,不失為一件理
智的事,現在他還走得開。
  所以——
  “於彩虹!如果這真的是你希望的——”
  “是我希望的!”她急急的打斷他,她不要再聽到更多令她心碎得更厲害的話。
  “那你就上車吧!”他以一種令人窒息的表情和語氣說道。
  “去哪?”
  “當然是送你回家。”他還記得怎麼笑。“難道你想再和我去哪兒嗎?想留下一些特別的回憶嗎?如果你不反對,我也沒有意見。”
  她不生氣、不發怒了,不管他回不回歐洲,她和他之間也已經譜下了休止符了,或許根本就連開始也不會有過,這樣對他和她都好。
  她一言不發的上了車,而耿漢卻凝望著星空,有些不甘心,有些不情願,但又有些接受事實最好的認命狀,臺灣的事簡單的安排一下他就
可以走了,再不然只要退租,他就可以不看到於彩虹的面,方法很多,只要去做就行。
  長痛不如短痛。
  他終於也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於彩虹立刻把臉轉向了另一邊。他沒說什麼,她如果對他沒有感覺、沒有愛恨,她就不會連他的臉都不
願意看一下。
  “今晚陽明山的夜色很美,你好好的欣賞沿途夜景吧!”
  他淡淡的挖苦道。
  “謝謝你提醒。”她若無其事的說,
  車子發動了,急馳而去,留下的只是一縷白煙和悵然,世事是不可能盡如人意的。
  不是嗎?
  邱清剛將於向虹送到了巷口。他沒有下車,只是朝向虹揮揮手就開車走了。
  於向虹也不以為意,這正合她的意,她可不希望被姊姊逮到,免得又要挨一頓教訓,她和姊姊之間的那個約定她是不打算守,但她總得做
做樣子。
  經過耿漢租的房子前,她很意外的看到耿漢正抽著煙,而且一副等人的樣子,她淡淡的點個頭,有點做賊心虛的樣子,正要快步走過他時
,他叫住了她。
  “幹嘛?”她壯大膽子的說。
  “我只想知道你姊姊的轉變是不是和你有關。”
  “什麼轉變?”她裝傻。
  “其實我應該料到的!”耿漢心知肚明的說:“有些女人就是善良、單純、會為別人著想,有些則是工於心計,利用別人的弱點逼人就範
,於向虹!告訴我你是前者還後者?”
  “你告訴我好了!”她冷笑道。
  “其實不管你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不在乎,我要回歐洲去了。”
  “什麼?”她意外。
  “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
  “你真的要走了?”
  “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送機!”他將煙一彈,“不過不必你費這種心,我一向說到做到,我對你有幾句話要說,你可以不聽,不過希望
你有風度的讓我把話說完。”
  於向虹的心亂成了一團,她只希望她姊姊和耿漢之間沒有一點機會,她並不希望耿漢走。
  “對你姊姊好一點——”
  “沒有人虐待她!”於向虹抗議的說。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並不想替她說好話,或者是頌揚她的功德什麼的,但是你該知道你有一個真正的好姊姊;我一直希望我有一個
這樣的好姊姊,別再傷她的心,如果因為我而曾經造成你們姊妹之間的裂痕,在我走後,我希望你們能化解那些不愉快。”
  於向虹沒吭聲。
  “聽她的話,準備重考!”
  “你未免管太多了!”她軟弱的反擊。
  “老大徒傷悲的滋味並不好受!”
  她有些情緒激昂。“對我說教的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聽這些沒意義的廢話。”
  “你以後想聽我說也聽不到了。”
  於向虹五秒鐘前還大聲大氣,現在她卻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你真的要走嗎?你為什麼不愛上我呢?如果你愛上我,什麼問題就都沒
有了,是你把事情搞糟的,是你造成這一切的!”
  他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你姊姊答應了你什麼是不是?你願意告訴我嗎?既然我都要走了。”
  於向虹看看他,不知道是說好,還是不說的好。
  “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會改變我要離開的決定,我只是不想走的不明不白,就這麼簡單。”
  “她下了決心?是我逼我姊姊在你和我之間做選擇。”
  耿漢果然沒有料錯,也只有於向虹才能讓於彩虹這麼毅然決然的狠下心,絲毫不為自己著想,她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妹妹,不是自己,現在
這樣的人真的不多了,耿漢好不容易碰到個好女人,但得到的結果則是必須分開兩地,說不定永不再見。
  “謝謝你告訴我。”他保持常態的說。
  “你不生氣?”
  “氣你還是氣你姊姊?”
  “看你啊!”
  耿漢搖搖頭。“很多事不能勉強,不怕你知道,我現在走還能全身而退,再待下去我就不敢給自己打包票了。”他知道於向虹聽得懂。“
有情無份是一件很糟的事,我不喜歡給造化玩弄,寧願是我主宰我自己,我回歐洲的決定是對的。”
  “但是姊姊——”
  “你可以安慰她的心,如果她的心需要安慰的話。”他把向虹當自己妹妹看的一笑。“你其實是個可造之材,不要自毀前程。”
  她對他的誇獎顯得有些受之有愧。
  “我們能認識也是個緣,如果你願意想想我的話,我相信你會體會出我的用心。”
  她終於點了點頭。
  “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你什麼時候走?”
  “還有一些事辦完就走。”
  “你會和姊姊道別吧!”
  “會的!”
  於向虹上前一步,她踮起腳尖,摟著耿漢的脖子,親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微笑的看著他。“你不會生氣吧?給我自己留個紀念。”
  “我被女孩子吃豆腐吃慣了。”他開玩笑的說,摸摸剛才被親的臉頰。“今天晚上不洗臉了。”話說完,他的神色又正經起來。“別忘了
我的話,你姊姊需要你和偉童,不要再讓她為你們操心。”
  “我盡量。”
  “別光說不練。”
  “你不能恨我。”她柔聲的說。
  “幾年前在我的字典裏就沒有‘恨’這個字了,我的恨早就用完了,不管你再怎麼做都不可能讓我恨你,現在是我要求你,如果你曾經恨
過我,那麼我走後,這些恨就一筆勾消。”他說:“就當是為你姊姊。”
  “你愛她?”
  “你問倒我了。”耿漢老實的說:“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如果有天你確定了呢?”
  “那就交給命運了。”
  於家最幸運的是於偉童。陳玲娟又叫了一次外送的漢堡和炸雞,她一個人吃不下那些,交給了媽媽分送給各個鄰居,這一次他們互相留下
了對方的電話和姓名,一有假期,於偉童就會約陳玲娟出來,展開了他們之間純純的友誼和感情。
  盡管於偉童自己是在速食店打工,他們最常見面的地方還是速食店,只不過不是偉童打工的那一間。通常他們會點可樂和薯條,一坐就是
大半天,東聊西扯的,偶爾會聊到彼此的家庭或家人,但是最常談到的還是彼此的志向和未來。
  “你畢業之後要當兵對不對?”她明知道的。
  “你已經問第N次了。”
  “服完兵役以後呢?”
  “工作。”
  “工作以後呢?”
  陳玲娟的問題通常是一個接一個,而且追根究底似的問法,非要問得你接不下去似的,而於偉童給她的回答又通常很簡單,往往他們一問
一答的樂此不疲。
  “陳玲娟!那已經是三、四年以後的事了,誰能料到呢?”
  “你沒有一個計劃嗎?”
  “你就有嗎?”
  “我爸爸要送我到日本念書。”
  “難怪你現在勤學日文。”他有些訕然的說。
  於偉童不是不知道他和陳玲娟之間的差距。她來自一個富有的家庭,父母又肯栽培,而她自己也是個可造之材,送她出國本來就沒什麼好
奇怪的。她就算不出國念書,他和她之間也未必熬得過“兵變”,在他當兵期間,他們的感情能繼續得下去嗎?
  他常常想放棄,想忘掉陳玲娟這個人和她家的電話,但是一到假日,他的心就會催促他的手撥電話給她,約她出去,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
,現在又知道她出國的計劃,他根本就毫無希望。
  “你怎麼了?”她說了半天的話卻得不到他的回應,她拍了他一下。“在想別的女孩是不是?”
  “我有這麼差勁嗎?”他問她。“約了你出來,腦子裏想的卻是別人?”
  “我怎麼知道?”她仰著頭的一笑。
  “如果我是這種人,你怎麼不掉頭就走?”
  “你擋到我去路了!”她有理的說,她坐在靠窗邊的位置,要出來的確必須經過他。
  於偉童忽然站起身,離開了他的座位。“我現在沒有擋住你的去路,你走不走啊?”
  陳玲娟沒料到他把她玩笑的話當真,而且真的站起來,一副要走要留由她的意思,害她也不能賴著不走,她不知道他這麼的認真,有些委
屈的站起身,她也愛面子,天底下不是只有於偉童這一個男孩!
  她剛要動,於偉童又把她給按回座位。
  “你當真啊?”
  如釋重負之後,她有一股哭的行動,眼睛慢慢的紅了,她吸了吸鼻子。
  “喂!”於偉童慌了,他抓著她的手。“別哭!我沒有帶手帕,而且我什麼都沒有做,拜托你,我最怕女人的眼淚,只是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她瞪著他。
  “你不是一向都分得出真話和玩笑話的嗎?”
  “還說!”她捶了他一拳,把眼淚逼了回去。“老是一副沉思狀,一點都不專心聽我說話,你當女孩的話都是一些不中聽的廢話是不是?

  “我在聽!”
  “那我剛剛說了什麼?”
  於偉童給她問住了,他搔了搔頭,他還真的沒去留意她說了些什麼話,但如果承認他剛剛根本沒有細心的在聽,顯然是自打耳光,對她說
不過去,真是進退兩難。
  “於偉童!你說啊!”她逮到了他的小辮子。
  “好!那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她自己也忘了。
  這下輪到他趾高氣昂了。“你自己也忘了對不對?”
  “誰說的?”她頑固的不承認。
  “那你說了什麼?”
  “我剛剛說現在是服裝換季大減價、大拍賣的時候。”她胡扯,反正他也不會知道,既然他沒有聽進心裏的話。“我想去逛街。”
  “你什麼時候需要買大拍賣的衣服了?”他糗她,不讓她順利過關。
  “買不買是一回事,我只是拿它當一個話題。”
  “好吧!反正你非要爭贏不可。”
  “哼!”
  他笑她的霸氣和單純,她和那些東區的時髦少女不同,她有書卷氣和一股恬靜的氣質,喜歡看書,看有深度的電影,不會追求潮流,有自
己的目標,他實在不希望他們之間的感情在他當兵或她出國念書之後就結束。
  “一百塊買你現在正在想的事!”
  “換一個吻如何?”
  “於偉童!”她嘟著嘴的警告他。“你不怕我給你的是一巴掌,而不是一個吻?”
  “試探性的問問嘛!”
  “不行!”
  “那我道歉!”他是真正的道歉,而且行了個童軍禮。
  “原諒你!”她笑瞇瞇的說:“快點說!有一百塊可以賺哦。”
  “我在想我們以後會怎麼樣?”
  陳玲娟低下頭喝著她的可樂,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很喜歡於偉童,也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男孩,以他的背景,他不變壞已經難能
可貴,更何況他還是這麼的上進、實在,而且不好高騖遠,但是以後的事真的不是他們現在就能預測得到的。
  “你也不知道對不對?”
  “我們不要現在就想這些嘛?”
  “是啊!”他故作輕快的一笑。“電影要開演了,一會看完電影我請你吃魷魚羹!”
  “排骨飯!”
  “好!就排骨飯。”
  “兩份!”
  “你不怕把你自己撐肥?”他揉了揉她的頭發。“你餓了幾天是不是?就是等今天讓我請是不是?”
  “下次我請嘛!”她有來有往的說:“我請你吃三份,免得你說我佔你的便宜,在讓我請之前,你最好餓上個三天三夜,如果三份不夠,
我隨你加,這樣夠不夠意思?撐死你!”
  於偉童開懷暢笑,為未發生的事而擔憂是傻子才會做的事,他只要好好的把握現在、珍惜現在,不要浪費和陳玲娟在一起的時期就夠了。
  這樣就夠了,他不求什麼了。
  下著雨的深夜。
  一個離別的夜,
  當門鈴聲響起,而向虹、偉童都在家時,於彩虹懼怕的一刻終於到了;她等這一刻,等這必將到來的一刻已經很久了。
  這些日子她和耿漢都沒有碰過面,她沒有刻意的回避,不知道耿漢有沒有,反正他們就是沒有再見面,她知道他會走,只是不知道是哪一
天而巳,現在時候到了,她反而異常的鎮定,這是她要的結果,自然她就應該高高興興的去面對,不該一副寡婦死了兒子般的模樣。
  她必須勇敢,
  她必須讓他看到她的勇敢。
  站在門外的耿漢已經有些溼了,整個人給人一種要離別時的淒涼和落寞感。
  一種離別的味道。
  “我要走了。”他臉上一副“滿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的樣子。
  “我知道。”她盡可能平淡的聲音。
  “我可能不會再回來。”
  “我也知道。”
  “我們可能真的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他不是有意殘忍,他只是在陳訴一個事實而已。
  “我有心理準備了。”
  “值得嗎?”
  於彩虹抹去了潑灑在臉上的雨水,還有——
  淚水。
  只有她自己知道,也只有她自己才分得出是雨水或是淚水。她明知是這種結果,還有什麼好掉淚的?一輩子都見不到他又如何?曾文光走
的時候她沒有這麼難過,而曾文光還是她的初戀情人呢!她一定是被這場雨弄亂了她的心情,對!就是這個解釋。
  “我問你值得嗎?”他的手突如其來的去輕觸著她冰涼又帶著溼意的臉。
  “你指的是什麼?”
  “為了向虹!”
  “任何人都休想逼我拿他自己和我的家人做出選擇。”
  她強硬的說:“曾文光曾經如此,他問我是選擇他或是我弟妹,我永遠是站在我弟妹這邊。”
  “那麼你今天的選擇是必然的。”
  “我只有這個選擇。”
  耿漢不停的給自己打氣,他不能軟弱下來,他不能改變他的決定,明天早上的飛機是不可能變的,他一定得走,趁他還走得了,於彩虹不
會變,對她的初戀情人如此,對他更不會不同。
  除非她愛他勝過她那個初戀情人。
  可能嗎?
  如果這樣他就會考慮留下嗎?
  不行!
  “我給你我在歐洲的地址,各國我都有房產,如果你有機會到歐洲,來找——”
  “我不會去找你。”她斬釘截鐵的說:“我不想見到你,相信你也不會希望見到我,何況時間一久,就什麼都不剩、都不留了?”
  “真的什麼都不剩、都不留嗎?”
  “你可能沒聽過一首叫‘夢醒時分’的歌,裏面有句歌詞——‘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於彩虹並不像她說的話這麼的堅定不移,但是
她必須如此,何必讓耿漢留一個“她這個女人不幹脆”的印象,她本來就必須果決、當機立斷。“當然我們還沒有到這個程度,我的意思是不
必了,真的不必了。”
  耿漢不相信她真的這麼瀟灑,他多想再吻一次她的唇,只要再一次就好.但是他不敢造次,也許這樣的分別反而好些,不拖泥帶水,沒有
感情牽絆,他不必以後日日夜夜的去想這個吻。
  “你沒有其他的話要告訴我?”他猶不死心。
  “一路順風。”
  “不這麼公式化的呢?”
  “我想不出。”
  “那個叫曾什麼的會再回來嗎?”他多此一舉的一問。
  “你要一直等下去?”
  “或許。”
  “你別傻了!”
  他光火的說:“那個家夥不可能回來的,如果他會回來,早就回來了。”
  “這是我的事!”
  “我不要你當老處女!”
  “說這些無意義的話沒有用。”她的表情暗示他談話該結束了。“我想一切就到這裏了。”她轉身欲進屋,沒有勇氣再看他。
  “等一下。”他叫住她。
  她回過頭。
  沒有任何預警的,他無法克制的,他終於向她要了這最後轟轟烈烈的一吻;在雨水和淚水中,她也不再壓抑自己,這真的是他們的最後一
吻,沒有保留、沒有羞怯,只有兩顆熾烈的心,兩個火熱的靈魂。做最後一次的接觸和告別,再沒有比這種生離更叫人心酸的事!
  終於他離開了她溫暖、甜美的唇。
  “答應我你會保重自己。”他啞聲的說。
  “我會保重自己。”
  “為你自己活!”他強調。
  “可能的話。”
  他必須走了,再不走他會心一軟的告訴她他要留下來,不要再看她柔弱無助的眼神,不要再瞧她蒼白、憔悴的臉,不要再聽她破碎、令人
鼻酸卻堅定的聲音,他一個快速的轉身,沒有一聲再見。
  他走入雨中。
  於彩虹在他漸走漸遠後,終於失聲痛哭,雨勢加大,最後蓋過了她心碎的哭喊。
  於向虹雖然不太相信這種結果,但是由她的生理變化和一些症狀看來,她不得不接受她已經懷孕的事實。
  而邱清剛沒有一絲當父親的喜悅,他只是懷疑的盯著於向虹看,希望她告訴他這只是一個玩笑,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但是他等了半天,於
向虹也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你確定?”
  “我也希望沒有,我做了兩次的檢查。”
  “你打算怎麼辦?”
  “問你啊!”她並沒有失措的表情,有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打算。“你是孩子的爸爸,我相信你會有安排。”
  “我還是學生。”他可有可無的說。
  “不管你是什麼,問題還是要解決。”
  邱清剛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娶於向虹,他對她是有感情,但憑她是進不了邱家的門,他父母第一個就不可能答應。而且就他這一陣子對她的
了解和認識,他也不想娶她,不過如她說的:問題的確要解決。
  “我會再和你連絡。”
  “這種事不能拖。”她叮嚀。
  “我知道。”他嘲弄的一笑,自言自語。“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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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啊!”於彩虹搖搖欲墜。“不!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告訴我你沒有懷孕!”
  於向虹不是有意要給姊姊這麼大的刺激,但是如果邱清剛決定要和她結婚的話,她姊姊才不會奇怪她為什麼要這麼早結婚;何況婚前懷孕
在現在是司空見慣的事,只有她姊姊才會有這種如臨大敵的表情。
  於偉童也在場,因為妹妹向虹要求。他的表情不見得比於彩虹好看到哪裏。向虹的情形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是向虹這種毫不羞愧的
態度,令他不敢茍同,他一直以為她夠懂事,但沒想到她居然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她知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事?
  “怎麼會這樣?”於彩虹還兀自喃喃自語:“不該發生這種事的?”
  “姊!事情已經發生了!”於向虹的聲音冷靜。“這不是什麼唯一死罪,我不會被人用亂石砸死,也不會在臉上烙下什麼不雅的字眼,你
別這麼緊張好不好?”
  “向虹!”於偉童怒斥道。
  “哥!算我說錯了嘛!”於向虹嚷道,“既然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你要我怎麼樣?”
  “你還要不要臉?居然還能若無其事?”
  “食色性也!”
  “你——”於偉童揚起手,他已經很久沒有打過向虹了,他一直以為不會再有打她的機會,沒想到她還是替自己制造了挨打的理由。
  “住手!”於彩虹喝道:“偉童!你先出去,讓我和向虹好好的談一談。”
  於偉童垂下手,他最聽的就是她姊姊的話,而且這種問題也不適合他一個男孩子旁聽,狠瞪了向虹一眼,他帶著怒意的走了出去。
  於彩虹慢慢的穩住了自己,她正在克服耿漢的離去之痛,向虹馬上就又丟了一個燙手的山芋給她;她以為向虹和她在經過耿漢的事件之後
,感情會更加投契,向虹應該了解她為她這個妹妹所做的犧牲,結果她得到的是另一個難題。
  “你們打算怎麼辦?是上次你提過的那個男孩嗎?”
  “是他,現在還不知道要怎麼辦,他必須和他的家人商量。”向虹毫不在乎的樣子。
  “結婚嗎?”
  “不知道。”
  “於向虹!”於彩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我不準你去拿掉小孩,你給我記清這一點,我對你容忍、放縱、開明,所以你回報我
這個?小孩是無辜的,我不管你和他只是玩樂或是什麼關係,你給我把小孩生下來!”
  “如果沒有婚禮呢?”
  “他不娶你?”於彩虹的胃又痛了。
  “誰知道?”向虹現在才知道事態嚴重。“他們那種有頭有臉的富豪之家,不知道會有什麼打算。”
  “你現在才知道要想嗎?”
  於向虹沉默的坐著,她一直忍著反胃和想要嘔吐的衝動,她如果知道懷孕會有這些反應,她一定會三思而後行,起碼做好防護,只怪自己
自視一副經驗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事實上她又真的懂多少?
  “你愛那個男孩嗎?”
  “不是非常的愛。”
  “那你為什麼和他做那種事?”於彩虹厲聲的問。“如果你們愛的昏了頭,我起碼可以諒解,既然你不是那麼的愛他,為什麼要把你自己
給他?”
  “因為他給了我很多。”
  “物質上的嗎?”她澀聲的問道:“你這麼的貪圖享樂和用那些名牌東西、吃山珍海味?”
  “姊!我知道你沒有讓我和哥餓過一頓,但是我們過的只是普通的生活,我不知道用那些舶來品的感覺,不知道吃那些好東西的滋味.既
然我有機會得到這些,我為什麼要放棄?”
  “所以你用自己換?”
  “我不後悔?”
  “你現在還沒有悔意?”於彩虹寒心的說:“你還是覺得自己沒錯?”
  “不是大錯!”
  “如果對方知道你有這種想法和心態,你想他們還敢把你娶進門嗎?”
  “不結婚,至少他們也要給我補償。”
  啪的一聲!
  “向虹!這個耳光我早就該打你了!”自己發熱、發疼的手掌提醒著她的舉動,看著向虹捂著臉,不信、懷疑的眼光,她一點也不懊悔自
己的行為。“你並沒有經一事,長一智。”
  “那我拿掉小孩!”向虹孩子氣的尖叫道:“我馬上就去把小孩拿掉。”
  於彩虹抓著她妹妹的雙肩,她從來沒有這麼的確定過,一字一句的。“如果你對這個小孩怎麼樣,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更不會承認我有
這個妹妹,你最好相信我會做到,我連做鬼都不會原諒你。”
  “姊——”
  “你已經錯了這一步,別再錯下一步,算我求你!”她看著妹妹的肚子,裏面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她的聲音放柔。
  “我要這個小生命被生下來,成長,茁壯。”
  “即使我會當未婚媽媽?”向虹擔心的問,她開始怕她姊姊了。
  “我幫你。”
  “你要怎麼幫我?”
  “向虹!你要先解決你和那個男孩的事,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你會走進禮堂,但這種沒有真愛做基礎的婚煙,我不知道能不能維持一輩
子,最壞的打算我們只好看情形再說。”
  於向虹忽然脆弱的握住了她姊姊的手,“你會陪我度過這些事,不管好的,壞的?”
  她反抓她妹妹的手。“我會的!”
  “姊!耿漢——”
  “不要談他。”於彩虹絕望的打斷妹妹的話,她心上的傷口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愈合的,她不要再聽到他的名字或任何有關他的事,她已經
將他永遠的鎖在她的記憶裏,然後丟了那把開啟記憶的鑰匙。
  她永遠都不要再去念他、想他、甚至怨他。
  “我對不起你們。”
  “不幹你的事。”
  “要不是我——”
  “向虹!你專心的應付你自己的問題就好!”於彩虹像打了一場大仗似的,整個人像快要虛脫般。“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現在叫我操心
的只有你的事。”
  “說不定情況很樂觀。”於向虹自我安慰。“‘因禍得福’呢!”
  “最好是這樣!”她拍拍妹妹的肩,接著一股她無法抗拒的衝動,她摟緊了她妹妹。“希望是這樣,我們三個姊弟妹也吃了不少的苦,不
要再讓我們受折磨了……”
  “姊!”不輕易落淚的向虹哭了。
  於彩虹加入了妹妹行列,兩人痛哭的抱在一起。
  植物園裏。
  當著向虹的面,邱清剛將一張五十萬的支票放到了她的皮包裏——他送給她的名牌皮包。
  她沒有拿出支票。“什麼意思?”
  他轉身背對著她,音量很低,試著做出若無其事狀,因為在他們面前經過的人不少:“我媽已經安排我到美國念書了,手續正在趕辦中。

  “那我們的小孩呢?”她走到他的面前。“你要用錢打發我?”
  “我只能給你這些。”
  “你努力過沒有?”於向虹不是非要嫁他不可,她只是想知道她和小孩在他的心目中是不是有點地位。“你爭取過沒有?”
  “向虹!老實告訴你好了,你可能覺得我現實、我們家勢利,但是憑你的學歷,你的家庭背景,你這個人,都無法、不夠資格當邱家的媳
婦。”他直視她。“我們家講的是門當戶對和外貌、背景,我母親甚至不願意看看你,我不該這麼照實的說,但是我不要你存任何的幻想。”
  於向虹從來不會有這種被徹底侮辱過的感覺。
  “你這個王八蛋!”
  “向虹!我也是不得已。”
  “你是孬種!”她冷聲的說。
  他任由她盡情的罵他。
  “你在和我上床之前沒有考慮過這些嗎?”她氣得呼吸急促,以為自己的肺會因為承受不了這種壓力而爆炸。“你當我是妓女?”
  “你不是妓女,但是你也不是處女。”他淡淡的一句。
  “上床是我們心甘情願,我也沒有強迫你。”
  “今天如果我是處女,情況是不是會有不同?”
  “我不知道。”
  於向虹總算看清了這個富家子邱清剛的真面目;或許是她咎由自取,她的立場不穩,但是今天他這種態度,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你打算把小孩子怎麼辦?”
  “你錢都付給我了,還關心什麼?”
  “你會把小孩生下來嗎?”
  “生你這種人的小孩?”於向虹雖然肯定會把小孩生下來,但是她絕不會讓邱清剛知道;她和他永遠都不要再有任何的牽扯不清。“不!
我會拿掉小孩,說不定我待會就去。”
  “要不要我陪你?”他輕聲問道。
  “你怕我會留下小孩?”她哈哈一笑。“我看你是怕我以後會拿小孩和你糾纏不清!”她從皮包裏掏出那張支票,當他的面撕了個粉碎。
“我於向虹還不至於無恥、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向虹——”
  “我們誰也不欠誰,你美國念你的書,我過我的生活,咱們是一清二楚了。”
  “我絕不是有意這樣對你。”
  “不!是我自己賤!”於向虹的狂怒漸漸的退去。“是我自己太隨便,才會讓你看不起我,我不是完全沒有錯,但是你也未免表現得太遜
了,難道每個富家子都像你們家這樣的處理事情嗎?”
  邱清剛沒有話反駁。
  “我們這種背景、這種學歷的配不上你們那種有錢人?”
  她驕傲的一笑。“除了錢,我懷疑你們還有其他別的東西。”
  “向虹!不要攻擊我和我的家人!”
  “難道你沒有先攻擊我嗎?”她現在不替自己爭,她是替所有家庭普通、學歷尚可的女孩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多的是!”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的!”邱清剛沒好氣的模樣。“我做我該做的,我不覺得自己對不起你!”
  “你本來就沒有對不起我,事實上你還教了我不少床上的絕招呢?”她惡毒的說。
  他漲紅了臉,難堪又暴怒。
  “只可惜你避孕的功夫不怎麼樣!”
  “於向虹!”他警告她。
  “少在我面前擺有錢人的臭架子,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送我的衣服和其他的東西都燒掉,我不稀罕,有你這種人送的東西,實在是
一種恥辱。”她不在乎的笑。
  “很好!”他終於按捺不住。“很高興我們溝通清楚了,下一次要再找凱子時,別忘了眼睛要睜大一點,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咬著唇。“謝謝你的忠告。”
  “再見了!”他看她最後一眼。“如果你又改變主意要留下小孩時,別忘了給小孩找個父親,社會再開放,還是容不下一個父不詳的小孩
!”
  “邱清剛!你是個人渣。”
  “你以前並不這麼想,你一定以為自己釣到了白馬王子對不對?”他邊走邊說:“可惜這個白馬王子並不笨,他等的是一個真正純潔無瑕
,而且配得上他的白雪公主,你懂了吧?”
  她並沒有衝上去殺了他,她冷靜的告訴自己,他這種人自然會有報應,而她也的確該好好的反省自己,如果她不那麼開放、大膽、隨便,
他絕不敢這麼對她。
  她後悔了。
  她該聽她姊姊的話的,從一開始就該聽。
  時間如流水般的過了一年,平靜的一年!
  於向虹生下了一個漂亮又討喜的女兒,於偉童也畢業去服了兵役。
  於彩虹依然在當她的老師,白天教書,一下了課,她就回家照顧她那個寶貝侄女。向虹畢竟年輕,沒有耐心照顧小孩,尤其是會提醒她很
多不愉快回憶的小孩,所以教養這個孩子的責任幾乎是落到了於彩虹的肩上。
  於彩虹對這個叫於美心的女孩的喜愛程度不下於一個母親對自己的親女兒,從洗澡、換尿片、喂奶到哄小孩子睡覺,她樣樣做得比她妹妹
好,她對美心有感情,但是向虹反而沒有很愛美心,起碼沒她那麼強烈。
  於美心的到來使得於彩虹忘記了耿漢所帶給她那種錐心刺骨的痛,她現在所有的心神和注意力全放到了於美心的身上,她活得帶勁,活得
充滿了意義,是這個小生命給她帶來了新的生機。
  這天,她又帶了美心來到鄧婷的花店,鄧婷也喜愛美心,甚至揚言以後花店要交給美心去經營,她常自嘲她和於彩虹這兩個老女人活著的
快樂意義就是美心。
  “哇!她對我笑呢!”鄧婷驚喜的發現。抓著美心的小手,她比美心更樂不可支。“以後美心一定是個大美人,笑得好甜哦!”
  “你看看她的阿姨是誰嘛!”有了美心以後,於彩虹變得活潑、開朗多了,她完全原諒了向虹、容忍向虹,只因為這個小女生。
  “彩虹!你只是二媽。”
  “而你還是三媽呢!”
  說完,於彩虹和鄧婷自己笑得好厲害,完全不顧一個老師和花店老板娘的形象。向虹是美心的親娘,她們當然不能侵佔那神聖的頭啣,於
是一個自稱是二媽,一個自稱是三媽,這樣也能過過癮。
  “彩虹!你這麼喜歡小孩,為什麼不自己生一個?”
  “和誰生?”
  “耿漢如何?”鄧婷小心的說。
  以前一提到耿漢,總會是像要了於彩虹的命似的,但是有了美心之後,於彩虹已能將耿漢淡然處之,甚至拿自己逍遣。
  “好啊!”於彩虹對美心直笑,溫柔的搖晃著她的小寶貝。“就怕我和他生不出像美心這樣的小天使,而且我連他在歐洲哪個地方都不知
道,整個歐洲有多少國家你知不知道?”
  “他也真狠,一點消息都沒有!”
  “最好了,斷得一幹二凈,我有了美心以後,什麼人都不再需要了。”於彩虹說的是真心話。
  “彩虹!美心不是你的!”
  “誰說她不是我的?”彩虹逗著美心,對她那張百看不厭的小臉蛋簡真是像著了魔似的無法移開視線。
  “她是向虹的女兒。”
  “也是我的女兒。”
  “有天你會有自己的家庭。”鄧婷知道於彩虹的心情,但她似乎走火入魔了。“以後你也會有自己的小孩,美心叫你阿姨的!”
  “我決定單身一輩子。”
  “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於彩虹摟緊了她的小寶貝。“決定結婚或不結婚的權利在於我,我也對你說過,向虹並不是非常的愛美心,盡管美心是
她親生的,所以我決定向虹要嫁人時,收養美心,把美心當自己女兒撫養。”
  “你都想好?”
  “早就好了!”
  “向虹同意?”
  “我想向虹不會反對。”於彩虹胸有成竹。“沒有什麼男人心胸大到願意接受拖油瓶,而我對美心已經有了無法分割的感情,由我來當她
的媽是再自然不過了。”
  “如果耿漢回來了呢?”鄧婷一直覺得耿漢會再回來,一旦他明了他對彩虹的愛時——
  他會回來的。
  “如果耿漢回來,我叫他滾到一邊去。”於彩虹無所謂地說著:“我再也不在乎了!”
  “你曾經在乎!”
  “對!我曾經在乎。”她露齒的衝著鄧婷一笑。“在他剛走的那幾個月,我天天躲在棉被裏哭,一點小事都能令我感傷落淚,我瘦了五、
六公斤,你曾笑我不該叫於彩虹,應該叫‘於竹竿’,但是我熬過那段簡直是在地獄的日子,現在我沒有感覺了,真的沒有了!”
  “尤其你又有了美心。”
  “是的!”彩虹的臉上盡是母性的光輝。“我有了美心,我從來不知道每天看著一個小生命成長的過程會有這麼奇妙又偉大的感覺,美心
令我覺得自己渺小。”
  “美心讓你變成瘋子了。”
  只有三、四個月大的美心似乎有聽覺,也感覺到有人在罵她似的,哇哇的哭了起來。
  於彩虹立刻又哄又唱歌的,還不忘瞪了鄧婷一眼。她抱著美心在花店來回的走著,一邊說著白雪公主和小紅帽的故事,不管美心是不是聽
得懂,她說得興高彩烈,沒一會美心就睡著了。
  “我來抱一下吧!”
  “我抱就行。”
  “彩虹!”鄧婷苦笑,“如果我知道小孩有這種魔力,如果我當初不避孕,給他生個小孩,他說不定就不會有外遇。”
  “如果你膽子夠大,可以當‘不婚媽媽’,你看甄妮、張艾嘉不也過得很好?她們並沒有因為孩子沒有父親就過不下去,我看反而如魚得
水!”
  “苦的一面你沒有看到,將來小孩的教育和心態又是個問題,單親媽媽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當的。”
  “有能力、有經濟基礎、有勇氣的就試嘛!”
  “你呢?”
  “喂!”她不敢太大聲。“我是老師,而且我已經有美心這個女兒了。”
  “彩虹!美心不是你的女兒。”鄧婷耐心的強調。
  “再這樣我翻臉了!”於彩虹是說真的。“沒有人比我更適合當美心的媽,即使是向虹!”
  “彩虹!我看你真的要看精神科了。”話說到一半,鄧婷像見到鬼似的看著正走進店門的男人。
  於彩虹在轉身之際,心中想的是耿漢,她以為耿漢終於回來了,結果是——
  “曾文光?”彩虹不信、遲疑的叫道。
  “是我!彩虹。”
  將美心交給鄧婷,於彩虹跟著曾文光來到花店隔壁的咖啡屋。對於曾文光的出現,於彩虹並沒有特別驚喜的感覺;不過畢竟朋友一場,敘
敘舊、喝杯咖啡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她肯和他來這裏,把美心擱在一邊。
  曾文光發福了不少,臉型雖沒變,但身材已經不能和四、五年前的挺拔相比,掛著副金邊眼鏡,一副很成功的樣子,不過總覺得缺少了些
什麼。
  “彩虹!你一點都沒有變。”
  “謝謝!”她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
  “是向虹告訴我你在鄧婷這裏。”
  “哦。”
  “你還是在當老師?”
  “對。”
  曾文光有些挫敗的一笑,他知道當初他不該手一揮的就自己到美國去。他丟下了她,他應該諒解她肩上的責任,她有弟妹要照頤,但是他
卻逼她做選擇,甚至沒給她回信,她現在的反應是可以理解的。
  “我決定回臺灣發展了。”他又說。
  “很好啊!”
  “在公家機關做事。”
  “鐵飯碗嘛!”
  於彩虹不是有意表現得如此冷淡,但是她真的熱情不起來;即使他們曾經是男女朋友,但也僅止於牽牽手,小吻一下,經過時間和空間的
距離,什麼感受都沒有了,更何況現在美心佔據了於彩虹所有的心,她發現自己想趕快回去抱美心,而不是坐在這裏和曾文光說些言不及義的
無聊的廢話。
  “彩虹!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曾文光理虧的說:“我會補償你的。”
  “你在說什麼?”她拿起咖啡杯。
  “我知道你還沒有結婚!”
  “我是沒有結婚。”
  “我也沒有!”
  “那又怎麼樣?”她有些不耐煩的放下杯子,心中暗罵,是不是心情使然,她還沒有喝過這麼難喝的咖啡,即使和曾文光只在一起坐了十
分鐘,她卻覺得好像已經有幾個小時之久。
  “彩虹!向虹說你沒有男朋友,所以我決定重新的追求你,希望你忘掉過去,給我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他厚著臉皮提出來。
  “向虹有沒有告訴你我有一個女兒了?”她是故意要嚇他。
  “向虹說女兒是她的,她已經提醒我了。”曾文光笑笑的說:“不是你的。”
  “你確定?”
  給於彩虹這麼一攪和,他也不確定那女娃兒到底是誰的;向虹才十九歲,想到這裏,曾文光差點嚇出一身的冷汗,萬一小孩真的是於彩虹
的怎麼辦?他受得了嗎?他的追求是不是要再考慮一下?
  看到曾文光的反應,於彩虹終於證實了一件事——她當初沒有和他到美國去的決定是對的,一個快三十幾歲的男人還能這麼短視、自私,
這些年想必也是白活的,拿到博士學位又如何?
  “彩虹——”
  “孩子不是我的。”
  他真正的松了一口大氣,臉上又堆滿了笑。
  “不過我是孩子的媽。”她故意顛三倒四,“而且這個小寶貝是我一輩子責任,我最甜蜜的包袱,只是我想你是聽不懂的!”
  “我是真的不懂。”
  “你也不必懂!”她不太客氣。
  “彩虹!我真的想弄清楚,小孩到底是不是你生的?”他非問明白不可。
  “不是。”
  “那為什麼你要擔起一輩子的責任?”
  於彩虹才不想浪費口舌向曾文光這種人解釋,她只是很高興他的出現徹底的鏟除掉了以前他留在她心中那一點點的好印象。
  “曾文光!我必須走了,你知道的,我還有小孩要照顧。”
  她打開皮包,拿出兩杯咖啡的錢。“今天我請,以後說不定沒有時間替你接風、洗塵,你不要介意啊!”
  他盲目的抓住她拿錢的手,“你變了!”
  “我什麼都沒變。”
  “你四、五年前不是這樣!”
  “所以我是真的成熱了,真的蛻變成一個懂事的大人,而曾文光,你沒有變,你和四、五年前一樣,一樣的只顧自己,一樣的膚淺、自私
。”她甩開他的手。“我看清楚你了!”
  曾文光眼神一變。“你只是恨我當初離開你去美國,我不是回來了嗎?”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我可以讓你當博士夫人。”
  於彩虹搖頭,替自己搖頭,她當初怎麼會喜歡這種人?
  如果是耿漢,耿漢一定不是這種反應,他……
  算了!男人!
  她放下錢,起身。“曾大博士,我的態度已經表白得很清楚了,你把時間用在其他想做博士夫人的女人身上,我沒興趣!”
  “彩虹!我不會放棄你的,我相信你一定會回心轉意的!”他志得意滿的說。
  “曾文光!我真的不希望你添一些失敗的紀錄,因為你是那麼的愛面子、那麼的自視甚高;你就想我配不上你好了,我不知好歹、眼光不
好。”她明著罵自己,暗的卻是在嘲弄他。“我現在可是很會拒絕人!”
  他看著她頭抬得高高的走了,他告訴自己彩虹是他唯一的太太人選,他會追求到底。
  他要娶她!
  於向虹捂著話筒。“你真的不接?”
  “不接。”
  “姊!說幾句話嘛!敷衍兩句也可以。”
  “敷衍他,我不如跟美心聊天。”於彩虹又是不離手的抱著美心;看著美心臉上的每一個變化,喜怒哀樂,每每看到這些反應,於彩虹就
會感受到造物主的偉大,她坐在沙發上,就是不接電話。
  於向虹只好替她姊姊敷衍。
  掛上電話後,於向虹不得不替曾文光說幾句話。“姊!他很有心了,每天都打好幾通電話來,人也來到了我們家,你卻避不見面,就算你
對他有氣,也該消消氣了,他很誠懇的。”
  “狗屎誠懇!”說完她馬上對美心露出一個歉意的笑。
  “二媽不該在你的面前說這樣的話。”
  “姊!”
  “我和曾文光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不要被他騙了,他誠懇個頭,他以為我是在等他,他以為我只是在使使性子,他錯了!”
  “你真的不愛他了?”
  “我想我沒有愛過他。”於彩虹和妹妹的感情經過一番風風雨雨和美心的到來後,已經雨過天晴,兩人可以無話不談了。
  “那你愛的是——”
  “不要談這些!”她結束話題。“該幫小寶貝洗澡了,一會我想帶她到公園走走。”
  “姊!我看美心以後不會向著我了!”向虹假裝抱怨。
  “有你這麼好的二媽阿姨,真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我都要吃味了。”
  “你吃味?你才樂得我這麼愛她呢!”
  “我的責任的確輕多了。”
  “所以你以後可以放心的嫁。”說到這裏,於彩虹想到了一件事。“我接到過幾次找你的電話,聲音是同一個男人,聽起來不是年輕小夥
子,他到底是誰?向虹!不需要我提醒你,你已經錯過一次了,辭掉KTV的工作好不好?”
  “姊!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養美心。”
  “美心也是我的女兒!”看看妹妹的表情。“好!我是她阿姨,花點奶粉、尿片的錢又怎麼樣?而且你上八點到半夜三點的夜班,我也不
放心!”
  “這一、兩個月下來不是沒事嗎?”
  “萬一有事呢?”
  “姊!”
  “不要帶開話題,那個男人是誰?”於彩虹絕不犯和上次一樣的錯誤,她不能再疏忽、不當一回事的就讓向虹輕易過關。
  “只是一個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
  “商人朋友。”
  “結過婚了沒?”
  “結了。”於向虹老實的說:“真的只是比較談得來的朋友,他常到KTV唱歌認識的,很喜歡和我聊天,我看他不是壞人,談吐也不錯,所
以才把家裏的電話給他,我們是君子之交,相信我!姊!我沒有接受過他任何的東西或禮物,我和他一直保持著距離,適當的距離。”
  “但是他結過婚,你可能介入別人的家庭成為第三者,你的無心說不定——”
  “姊!不到那種地步!”
  “但是——”
  “我去放水,別忘了你要帶美心去散步。”
  門鈴這時響起。
  “我去開。”於彩虹抱著美心往大門走。“一定又是曾文光,我要和他說清楚叫他別再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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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2-25 07:31:03
第八章

  於彩虹錯了。
  站大門外的不是曾文光,而是她想見卻又怕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的耿漢。
  耿漢笑容可掬的看著她,接著轉到了她懷中抱著的小孩。“你的動作很快嘛!不過才一年的時間就有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寶寶。”
  他的語氣輕松的好像沒有這一年的離別似的,好像昨天他才和於彩虹喝過咖啡、看過電影似的,他的眼神依舊熾熱而專注,他的態度卻惹
惱了於彩虹,他這一年顯然不像她一樣為情所苦。
  “你嫉妒嗎?”
  “不!我替你高興。”
  於彩虹更氣了,她不相信耿漢一點都不驚訝或是意外,她更不信他那麼敢肯定小孩不是她生的,除非他根本就不在乎。一年的變化可能很
大,說不定他已經結了婚,說不定他已經另有新歡,他只是回來重遊舊地而已,她根本就不該和他說話。
  “貓咬到你的舌頭了?”他的嘴角一扯。
  於彩虹希望美心這時候哭,偏偏小妮子不跟她合作,而且還衝著耿漢直笑。
  “這小鬼真甜。”耿漢輕捏著美心的小臉蛋。“叫什麼名字?”
  “美心。”於彩虹帶著敵意的對他說。
  “給我抱一下可以嗎?”
  “你行嗎?”
  “抱小孩?”
  “不然你以為我在說什麼?”
  她氣死了他那種瀟灑自在的態度,他為什麼不像曾文光那樣的不自然而且充滿了內疚?他似乎認為不管他走多久,她一定會張開雙臂的歡
迎他回來!
  休想!
  “絕對沒問題。”他從她的懷中抱過美心,手肘不經意的去磨擦到她的胸部,她瞪著他,他則一個無辜的笑容。
  “不是故意的。”
  “可想而知!”她冷冷的評論。
  耿漢並沒有帶小孩的經驗,但是抱起小孩依舊有模有樣;他一手托住了美心的頭,一手則放在美心的背部,仔細的端詳著美心,左看看右
看看的。突然搖著頭,嘖嘖有聲,好像他的猜測果然沒錯似的。
  “怎麼了?”於彩虹著急的問。
  “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她看著美心,眼神中止不住的恐慌和害怕。“你看到什麼了?美心怎麼了?”
  “美心不可能是你的女兒!”
  於彩虹要不是考慮到美心還在耿漢手中,她真的會狠狠的給他一拳,他把她的心懸在半空中;然後風馬牛不相及的給她那麼一句話,叫她
差點精神崩潰。
  “耿漢!我晚點再和你算帳!”
  “我沒說錯啊!你不可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小娃兒!”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是嗎?”
  “除非是跟我。”
  “哦!”她已經恨得牙癢癢的。她一直以為快三十歲的她不可能再為任何事發脾氣,尤其她又有了美心這個甜蜜寶貝,她知道她已經擁有
全世界,沒想到耿漢才一回來就又攪亂了她平靜的心湖。
  “這聲‘哦’是讚成還是反對?”
  “耿漢!我不可能更恨你,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恨過你,所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無動於衷。”她強迫自己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真的這麼冷靜?”他笑問。
  “你自己看啊!”
  “美心到底是誰的小孩?”
  “我的!”
  “向虹的對不對?”耿漢淡淡的說:“我知道你這個人死腦筋又專一,你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結婚,要你當‘未婚媽媽’或是‘不婚
媽媽’,我想你一定寧可去死,所以小孩應該是向虹的。”
  於彩虹真不知道是該悲哀或者慶幸,他居然這麼的了解她。
  這時向虹也來到門外,她以為是曾文光,想來替姊姊解圍,結果卻看到耿漢。
  “是你?”向虹驚喜的喊道。
  “向虹!你愈來愈漂亮、成熱了。”耿漢誇說:“你姊姊則是愈來愈難以相處。”
  於彩虹聽不下去了,她有些粗魯的從耿漢的手中搶回美心,然後往屋裏走。邊走邊對自己否認耿漢回來她心中那份不停擴散的喜悅,她早
就放棄希望了。他知道她的電話、她的地址,但是他比曾文光更糟,一封信、一張卡片、一通電話都沒有,他憑什麼還奢望有熱烈的歡迎和好
臉色?難不成他還希望她在門口為他綁上黃絲帶?
  “我姊是很高興你回來的。”向虹笑著補充。
  “我知道。”
  “你走了整整一年了。”現在向虹把耿漢當哥哥看。“我以為你會更早回來。”
  耿漢不置可否的笑笑,反問她。“美心是——”
  “我女兒。”向虹充滿母性的一笑。“雖然我姊姊更像是美心的媽,她也真的花了全副精神在照顧美心,如果沒有我姊姊,我自己也不知
道該怎麼辦?”
  “你結婚了?”
  “沒有。”
  耿漢不語。
  “我知道自己錯了,不過畢竟孩子無辜,我沒有資格奪走她生存的權利,更何況我姊姊說如果我敢拿掉小孩,她就死給我看,我想她是當
真的。”
  “她會的。”
  “所以我把小孩生下來了。”
  “孩子的爸呢?”
  “我不想談他。”向虹馬上換話題。“告訴你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姊姊那個在美國的初戀情人回來了,而且很顯然的對姊姊還存著幻想
,很積極哦!你不要不當一回事看。”
  “那個叫曾什麼的家夥?”
  “曾文光。”
  “向虹!這次我是克服了心結才回來了。”他坦誠道:“我花了一年的時間逼自己面對事實,我是有備而來,沒有什麼能阻止我,你最好
有心理準備,你要有一個姊夫了。”
  “我以為我永遠也聽不到這個好消息。”向虹真心的表情。“以後我就不會再良心不安,覺得是我自己害了你們兩個,你得到了我的祝福
。”
  “不過你姊姊很難纏哦?”
  “我賭你會贏。”
  “我一定要贏。”
  於彩虹還是推了美心到公園來散步,她沒有理由因為耿漢的出現而改變計劃,事實上就因為他的出現,她才更需要好好的冷靜一下。
  推著推著,沒想到推車的扶手上多了一雙手,於彩虹用鼻子想也知道是陰魂不散的耿漢,只有他才能一副理所當然的氣勢。
  “你看我們像不像一對幸福的夫妻?這畫面是不是一個美滿家庭的典範?”耿漢自吹自擂。
  於彩虹狠狠的踩了他一腳,他立刻本能的松開手去揉受到重創的腳,她則把推車推到大樹蔭下,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專心的看著正在推車
裏酣睡的美心,她輕搖著車子,而在睡夢中的美心則不時的露出甜美的笑,似乎做了好夢似的。
  一會,耿漢也坐在另一塊石頭上,和於彩虹面對面的注視著彼此。
  “你有什麼要對我說嗎?”
  “這句話不是該由我來問的嗎?”
  “我只能說我回來了,原本我根本就沒有回來的打算,所以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耿漢!你並不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知道,那個姓曾的回來了。”
  “向虹說的?”於彩虹並不意外。“她總是大嘴巴的很,你和曾文光好像約好了似的,一前一後的回來,都以為我會無怨無悔、死心塌地
的等你們回來,很抱歉!你們都錯了!我只是看破情關,並不是因為我在等你們。”
  “你既然看破情關,幹嘛不出家去當尼姑?”耿漢不客氣的說。
  “誰說看破情關就要去當尼姑?”
  “你分明還存著希望。”
  “不!我根本沒料到你回來。”
  “你明知道我會回來?”
  “你為什麼要回來?”
  “因為我愛你。”
  整個氣氛剎時的明朗起來,耿漢終於說出了他一年前就該說的話,這一年他用忙碌來麻痺自己空虛的心靈,分公司一家家的開,生意愈接
愈多,但是銀行的存款數字和歐洲浪漫的生活都治不了他的相思病,他最後還是得回來面對她,面對自己的感情。
  “你以為這三個字就能令我感動得痛哭流涕嗎?”她淡然的表情,質問著他。“你以為我就是等著要聽這句話的嗎?”
  “我不信你的心真的死了。”
  “我的心當然沒有死,因為我有了美心。”她驕傲的看著推車裏的小寶貝。
  她的小寶貝。
  “美心不是你的護身符,不是你逃避一切的法寶,她會長大,有天她會不需要你,那時,你還有什麼?”耿漢直言,“你現在可以把你所
有心血灌注在她的身上,但未來呢?你能不能想遠一點?”
  她別開頭。
  “我會和你一樣的愛這個小孩,如果你真的離不開她,我們可以一起帶著她回歐洲。”
  “回歐洲?”
  “向虹和偉童都長大了,他們應該可以獨立了,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助他們一臂之力,或者是留一筆錢給他們,你和美心則跟我走。”
  “這代表什麼?”她平靜的問他。
  “我的求婚。”他露出一口白牙。
  “你不是求婚,你只是在安排我的生活。”
  “你有更好的建議嗎?”
  “當然有!”她故作甜蜜的笑容狀。“譬如拒絕你的求婚!”
  “你拒絕?”他大吃一驚。
  “難不成你以為每個女人都在等你的求婚?期待你的恩賜似的!”她瞥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嘲弄。“耿漢!我於彩虹不是嫁不出去,我只
是不想嫁而已,也許我識人不深,見人不多,但是我還不會一聽到有人跟我求婚就樂昏頭,很抱歉!我必須拒絕你。”
  耿漢錯愕過後,很有風度的一笑。“看來我是過於自信了。”
  “對!你知道就好。”
  “是不是我們要重頭來一遍?”
  “來一遍什麼?”
  “看你想要什麼,看你想怎麼樣,我照你的方式和規則玩。”他似乎在做最大的讓步似的。
  “不必這麼復雜。”她其實早將曾文光三振出局,但這時必須拿他出來當擋箭牌。“不必照我的規則或方式,曾文光是個好選擇。”
  “你居然會想要他?”耿漢的男性自尊受不了。
  “他並不比你差,堂堂他也是一個博士。”於彩虹輕描淡寫。“他補償的心比你強上十倍,你可能比他有錢,但是嫁給他我就是博士夫人
,你知道我是老師,我要的不是錢。”
  “博士夫人又怎樣?”
  “那嫁給你又怎樣?”
  “於彩虹!我知道你只是想報復我,你明知道存在於我們之間的火花從來就沒有熄滅過,你不要騙自己。”耿漢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你
對曾什麼的家夥還有情,你們早就在籌備你們的婚禮了,既然你還在拖拖拉拉的考慮,那十成根本就是沒有情了。”
  她不語,目光看著遠方。
  “我並不要你現在就答應我!”
  “你真的也喜歡美心?”她忽然問。
  “沒有人可抗拒得了這麼可愛、迷人的小家夥,問題是向虹捨得讓給你嗎?”
  “你不能留在臺灣?”
  “除了你,我的一切都在歐洲。”
  她矛盾的看著耿漢,一時無法接受如此戲劇化的轉變;昨天她還只有美心,今天只要她點頭,她似乎就能擁有全世界,包括她心所愛的男
人。
  這不是夢吧?
  “彩虹!你想想吧!”
  她點頭,她是需要時間好好的想,低頭看著已經緩緩睜開惺松小眼睛的美心,她立刻趨前要抱起美心,這一刻她什麼都不想,她的懷中只
要有美心就夠了。
  利用軍中的休假日,於偉童回臺北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陳玲娟,總是在先見了她之後,確定他們之間的感情沒有變之後,他才會安心的回家
見他的姊妹和侄女。
  經過一年的交往,他們的感情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朋友感情,他們在乎對方、承認對方,陳玲娟一再的拖延赴日本求學的計劃,只為了於偉
童,只為了多爭取一些和他在一起的機會。陳玲娟見過於彩虹,也深為彩虹所喜愛,他們是受到祝福的一對。
  不過——
  於偉童也注意到陳玲娟不對勁的地方,以往他放假回來,她總會吱吱喳喳的向他報告她的日常生活點滴及她有多想他,莫非他最擔心的“
兵變”終於發生了?
  “玲娟!”
  她哀傷地看了他一眼,連她平日最愛喝的可樂,此時仍原封不動的放在她的面前。
  “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他命令她。
  “我——”她一副不知該從何說起的樣子。“計劃有變。”
  “怎麼個變法?”他稍微的放心些,只要不是有其他的對手出現,一切就好辦。
  “我不能等你了。”
  “你的家庭給你施加壓力了?”
  陳玲娟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你還有一年半才退伍,本來我們是說好等你退伍再一起去日本,但是退伍之後你真的能排除萬難和我一
起去嗎?我這一年半就這樣的混下去嗎?”
  “你不是在學日文?”
  “再怎麼學也不可能花我一整天的時間。”
  於偉童盡量不讓自己的焦慮表現出來,陳玲娟考慮並沒有錯,只是她這一去日本,不啻是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休止符。他的確不一定去的成
日本,而她在日本一待又不知道要花多少年。
  “偉童!你生氣了嗎?”
  “不!你沒有錯,我幹嘛要生氣!”
  “沒有人逼我做決定。”她迎上他的視線。“你也知道我父母並不討厭你,只是我想快點開始上課,積極一些。”
  “那你決定什麼時候走?”
  “下個月。”
  “這麼快?”他啞然低語,落寞湧上心頭。
  “我家在日本有一些關係和親戚。”
  “照這麼說已經是大致都辦妥了?”
  “只等學校開學。”
  “上次見面時你為什麼沒有提?”他啞聲的問道。“你已經進行一陣子了,是不是在等確定之後才透露給我知道?”
  “我不想影響你當兵的心情。”
  “那你現在告訴我就不會影響我當兵的心情?”
  陳玲娟也進退維谷,一年半的漫長等待是可以考驗出很多事,她不是移情別戀,她只是想早點去看看另外的世界;但是無可否認,一年半
之中可能發生很多事,她或者是於偉童都不能給彼此保證什麼,只能順其自然。
  “你怕我會逃兵?”他笑著問她,不把心中的不平和悲傷表現出來。
  “你不會,你是理智型的。”
  “那你還擔心什麼!”
  “除了逃兵,還有很多其他不好的事。”她關懷的說:“你是一個優秀的軍人,受到長官的器重,我不希望你變得消沉不振。”
  “我不會!”他篤定的說。
  “那麼我的去留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你知道有意義!”他惱火的說:“你的存在使我的軍中生涯有所期待,有所指望,使枯燥的當兵日子不會那麼的難熬,我可以數著日子
,等著和你見面,你一走,我的期待和指望就都沒有了。”
  陳玲娟蒼白的笑笑,她也割捨不下,但是為了長遠的未來,她必須做這種痛苦的決定。
  “玲娟!如果你在日本碰到其他好的男孩,千萬不要放棄。”他低低的說。
  “你是什麼意思?”她強烈的抗議,低吼出來。“你居然叫我去交其他男朋友?”
  “玲娟!我們都還年輕,又不見得是真的定了下來,這一分別不知道是幾年,我想我們都不想束縛對方,或是受到束縛,現在你可能不會
讚同我的話,但一段時日之後,你一定會很高興我們有此共識,我不要你有什麼心理負擔,你是完全自由的!”他啞著聲音,娓娓的說:“不
要因為我而使你放不開。”
  她聽完眼眶一紅。
  “別這樣!有緣的話,我們自然會再聚到一塊。”
  “那你會交其他的女朋友嗎?”
  “我不知道。”他老實的苦笑。“即使會也要等到我退伍後,或者是一段很長,很久的時間以後,這一、兩年絕對不會。”
  “那你等我回來。”
  “你真的會回來?”
  “我念完書就回來。”她向他承諾。“四年而已。”
  “四年?”他輕柔的摸著她的手。“四年有一千五百多個日子,我即使願意等,也不一定能等待到你,玲娟!你真的要我等嗎?”
  她馬上搖頭,他分析得沒錯,是她要離開,出國的人是她,如果她自私的叫他等了,萬一世事變化無常,她常住日本或是有了其他更適合
她的對象,她豈不是反而誤了他!
  這絕不是對待自己曾經喜歡的人該有的態度。
  “你走時,我不一定送你,假期很難排。”
  “我了解。”
  “你可以寫信到部隊給我。”
  “你也可以寫給我。”
  說到這裏,一股陌生而漸漸疏遠的感覺在他們之中漫布,為著即將到來的離別,他們已經開始有些不自然,看著對方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我們走吧!我要回去看美心,相信你也一定很多的事要忙,要去那麼久,一定有很多的東西要準備。”
  “是啊!”
  他們無言的離開了速食店,他依舊送她回家,但是這次只送到她所住大樓的門口。
  “我不知道該再說什麼。”他心如刀割的看著她。“或許再說什麼也都是多餘,我只希望你能念出點名堂,並且好好照顧你自己,不管未
來如何,我會永遠的祝福你。”
  她投入他的懷中,靠在他的胸瞠上輕泣,過了好久她才抬起頭,深深的注視了他好一會後,才轉身衝進大樓的電梯,沒有回頭。
  鄒挺風今天是一個人來到於向虹工作的KTV,但他並不是純粹來唱歌的;依舊是她為他送飲料來,他請她坐下,但是她搖頭,帶著微笑。
  “是規定嗎?”他皺著眉。
  “我們不陪客人聊天,在上班時間。”
  “向虹!你還是把我當一個普通的客人?”他有些冷冷的表情。“你還是以為我只是來這裏唱歌、消磨時間、花錢?”
  “如果你想找人聊天,為什麼不回家找你太太?”
  他懂了。“因為我結過婚了?”
  “難道你沒有嗎?”
  鄒挺風一向不喜歡和任何人談他的婚姻;由於他的太太不孕,使他太太的性情變得難以相處,他們的夫妻之情早就蕩然無存。他開始遲歸
,她則報復性的在外面交男朋友,夫妻情份完全破裂,他提出過離婚的請求,但是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始終不肯簽字。
  於是他們成了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過著各人的生活,互不相幹。
  直到鄒挺風認識了於向虹。
  他知道自己大她十幾歲,她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嬌美,有一股嫵媚的味道在;開始一群人來時,他還會逗逗她,吃吃她的豆腐,開開沒
有惡意的玩笑,直到他發現自己愈來愈認真。
  他變得有些無法自拔。
  於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來,甚至打電話到她家,他居然發現自己的生活裏少不了她,然後他變成每天到她工作的KTV來,只為了要看她。
  她該懂他的心。
  “你想不想聽聽我的婚姻生活?”
  “不想。”她一口回掉。
  “女人不都是好奇的嗎?”
  “對男人的婚姻狀況?”她神秘的搖搖頭。“我想我一定聽不到什麼新鮮的,不是你的老婆不了解你,就是你們的婚姻生活不快樂,要不
然就是你或她有外遇,我說的對不對?”她背靠在門上。
  “你連續劇看多了。”
  “真實狀況不是這樣嗎?”
  他交疊著雙腿,手放在膝蓋上。“我的婚姻是不快樂,不過卻不是你剛才所說的那些理由。”
  “還有其他理由?”
  “我的太太不能生育。”
  於向虹馬上一副同情的表情,她知道現在不孕症很流行,每七對夫妻中就有一對是無法生育。
  “對不起!”
  “我太太不能生育和你無關。”他幽默的說:“其實我並不是很在乎這點,我既不是長子又不是獨子,我沒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
舊觀念,我覺得只要夫妻兩人相愛,彼此珍惜,沒有小孩也沒什麼大不了。”
  “你太太不同意這點?”
  “她開始變得自卑、自暴自棄,覺得自己是一個有缺陷的女人,她的性情和婚前一比,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變得我都不認識她了。”
  “可以治啊!”她熱心的說:“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一定有辦法。”
  “她不肯。”
  “你應該勸她。”於向虹溫柔的說:“她一定有她的恐懼,你應該幫她克服,沒有哪個正常的女人希望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她有心結,人
要有耐心。”
  “你好像懂很多。”他好奇的問。“你年紀這麼輕,你知道婚姻是怎麼回事嗎?”
  於向虹重重的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想在他的面前隱瞞什麼。“我有一個女兒。”
  “什麼?”他馬上坐正。“你結婚了?”
  “我沒有結婚。”
  他沒說什麼,只是打量著她,眼神中既沒有瞧不起,也沒有鄙視意味在,反而面帶著諒解和關心的表情;他的反應使於向虹感到一陣溫暖
,原先她還怕他會把她當什麼爛女人看。
  “你是新時代女性?”
  “我只是遇人不淑,當然我自己本身也有錯。”
  “你還是把小孩生下來了。”
  “對!不管孩子來的是不是時候,都是上天的恩賜,我曾經懷疑過,但自從我女兒呱呱墜地之後,我就不會再懷疑了。”
  “所以你不後悔未婚生子?”
  “當然有後悔的時候。”她坦承。“小孩是天使,但有時也是一個惡魔,會逼得你受不了,我還年輕,有時候我女兒吵鬧不休時,我也會
跟著哭,怨天怨地的,但這畢竟是人之常情。”她自動的走到他的旁邊坐下。“幸好有我姊姊幫著帶。”
  “所以你才上晚班?”他終於了解。
  “對!有了小孩之後,我必須放棄自己的一些自由,以她為主。”
  “你很了不起。”
  “你居然這麼認為?”她意外。
  鄒挺風可不是巴結或討好的表情。“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但是我是這麼覺得,小孩會帶給他的父母很多責任和束縛,做父母的必須為
孩子犧牲很多個人的時間、喜好,甚至是理想,你這麼年輕,何況你根本沒有結婚,卻勇敢的生下小孩,承擔為人母的責任,我佩服你。”
  她有一種被人了解的滿足和喜悅,她第一次不再有以自己未婚生子為恥的感覺。
  “我可以見見你的女兒嗎?”
  “為什麼?”
  “我沒有不良的企圖。”他馬上表明態度。“我只是想知道漂亮媽媽是不是一定生下漂亮女兒。”
  她掙扎了半天,做出了搖頭的決定;即使她心中承認她並不排斥鄒挺風,她甚至喜歡他,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但是她還是必須拒絕
他。
  “沒有這個必要。”
  “只是見見你的女兒,我們喝個茶,聊聊而已。”他極力爭取。
  “我不想和一個結了婚的男人有牽扯。”她機械性的笑笑。“我錯過一次,也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既然我有重新再來的
機會和勇氣,我就絕不讓自己有再錯的可能,你如果把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利用在你太太身上,一定能改善你的婚姻。”
  “也許我並不想改善。”
  “那我更不可接受像你這樣的男人。”她冷冷的一笑,站起身。“我不會讓自己成為你的借口,我更不會成為你和你太太之間的問題。”
  “我們之間的問題早就存在了。”他飛快的說:“即使有你的存在也不會使我們之間的問題更復雜。”
  “我還是必須拒絕你,我不能阻止你到這裏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打電話到我家去。”
  “你確定?”他知道自己還是有一點吸引力。
  “我確定。”她堅決的說,手放在門把上。
  “那我就隨你的意思了。”
  於家今晚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之下。
  由於美心在睡覺,於家三姊弟妹坐在客廳裏看電視,每個人都有心事,每個人都若有所思,如果美心醒著,他們可以借陪美心、逗美心來
忘卻自己自身的問題,但現在他們卻只能盯著電視,心卻不知飛到哪兒去。
  於彩虹在考慮耿漢的求婚,考慮美心和她的弟妹,如果可能,她希望一家人都到歐洲去。
  於偉童則想著陳玲娟,他第一個動心的女孩,他小心維護的感情,克服了多少有形和無形的障礙,如今卻還是得分手,雖然從頭到尾這兩
個字都沒有出現,但是他知道這結果是必然的。
  於向虹則感慨自己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都碰錯人,為什麼鄒挺風會是結過婚的人?如果今天他是單身,她相信他們之間會有一個發展
的空間。
  偏偏事情沒有這麼順利。
  於彩虹看看表。“美心吃奶的時間到了,等她喝完牛奶,精神一來,我們三個姊弟妹就不會這麼無聊,瞧我們三個人坐在同一個客廳半天
,居然連交談一句都沒有—一”
  於偉童和向虹立刻露出一個硬擠出來的笑。
  “你們別強顏歡笑了!”於彩虹說:“一會我抱美心出來再聽聽你們的心事。”
  她走進美心的臥室,臉上帶著喜悅、期待的笑,但眼前的美心卻叫她放聲尖叫,差點當場崩潰、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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