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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難捨前妻(前妻最好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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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3 00:45:27 |倒序瀏覽 | x 2
難捨前妻【前妻最好之一】  作者:簡瓔

迷戀對象:黑色樂團主唱崇熙。
迷戀程度:看到崇熙會雙眼冒愛心,心臟脫序狂跳。


要不是因為好友的邀約,她也不會遇見他,對他一見鍾情,
還因為車子拋錨而幸運的被路過騎重機的他撿回家,
兩人因此有了交集,為了看他,她常到他駐唱的酒吧報到,
更在他被人害死的父母忌日當天,陪他度過難過的夜晚,
甚至看他教辣妹衝浪,她也硬要學衝浪的反被浪衝而差點溺斃,
愛情像罌粟讓人上癮,就算這段感情她愛得比較多也無所謂,
所以當他拿出婚戒求婚時,她不顧父母反對執意下嫁,
執著相信他是愛自己的,否則不會放棄音樂夢想當個生意人,
她以為自己的婚姻幸福又甜蜜,卻因撞見他深吻辣妹而破滅,
原來一切的愛情、從相遇到結婚都是他佈下的陷阱,
他不僅挖空公司資產,還用她父親的名義向銀行借貸十億,
讓他們童家瞬間破產,更逼迫她簽下離婚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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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3 00:46:39
第一章

  地窖酒吧名副其實,位在這棟建築物的地下一樓,一樓是間美式連鎖餐廳,二樓是時尚髮廊,三樓則是知名的護膚中心。

  在這寸土寸金的台北市中心,百來坪的地窖酒吧不算寬敞,但特殊的地理位置營造了神秘迷人的氣氛,總在入夜後吸引都會男女來此狂歡。

  童以芯坐在角落的座位裡,別人都在煙霧瀰漫中感受微醺的滋味,只有她眼神發亮,著迷的望著小舞台上的年輕男歌手。

  舞台上方吊掛著大型圓弧狀的亮片吊飾,成為整體視覺的焦點,有組圓形的聚光燈把男歌手圈在光圈裡。

  他背著電吉他,消瘦頎長,一張帥氣的年輕臉孔,一身黑色的皮衣勁裝,襯得他像個搖滾巨星般。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現場演唱可以這麼撼動她的靈魂,也不知道原來自己有這麼狂野的一面。

  她一直是個乖乖牌,是爸媽眼中的乖女兒、師長眼中的好學生,她的人生按部就班,從來沒有走出父母為她規劃的範圍,也從來沒有想過要走出去。

  直到今晚,她覺得自己某些部份改變了,因為她竟然想跟大家一樣站起來為台上的樂團尖叫、吶喊。

  她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自己熱血沸騰,跟其他人一樣不想走!

  她好想一直待在這裡聽那個名叫「崇熙」主唱唱歌,他的歌聲怎麼會那麼具有爆發力又穿透人心啊?

  她覺得他唱得比時下任何一個出道歌手都還要好,他長得也比任何一部偶像劇的男主角都還帥氣,更遑論他還很會帶動現場的氣氛了。

  他的一個眼神一個揮手,都讓現場的觀眾情不自禁的跟著他又吼又叫又鼓掌的,這就是所謂的舞台魅力吧?

  總之,這個夜晚,她為這個舞台而迷醉了,為這裡的氣氛迷醉了,更為了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迷醉了。

  她折服在他的歌聲裡,他讓她覺得心跳加速,覺得快樂,縱然他根本就不認識她,她只是他眾多歌迷之一罷了……

  他唱完了歌單上的最後一首歌,現場掌聲雷動,叫安可的聲音不絕於耳,她終於站了起來,情不自禁的跟著觀眾一起喊安可。

  舞台上,他懶懶的一笑,對大家鞠躬,然後懶懶的調著弦。

  只是這樣而已,現場又響起了瘋狂的尖叫聲。

  她敢說,現場十之八九的女性都是為了他而來的。

  已經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了,她的心怎麼會跳得這麼熱烈啊?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說,她會為一個偶像歌手著迷,她絕對不會相信,也絕對會斥為無稽之談。

  可是現在,她熱烈的看著他,為他嘴角那抹慵懶的笑容而怦然心跳,為他那不經意的眼神而呼吸急促。

  老天!他是在看她嗎?

  她的呼吸為之屏息,心跳亂了節拍。

  不可能,現場有這麼多人,她又不是站在最前面,也不是天天來捧場的常客,他怎麼可能會特別看她?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他在看她?

  他為什麼要看她?這沒道理……

  「原來妳在這裡啊!」徐敏菁靠過來,誇張的拍著胸口。」「嚇死我了,還以為妳不見了。」

  童以芯看到好友,臉頰莫名一陣臊紅,心跳飛快。「呃……因為他們一直擠,我就一直退……」

  敏菁是她的大學死黨,也是這個辦公室裡唯一知道她是董事長千金的人,當然敏菁會進入她爸的公司上班,也是她推薦的。

  「怎麼樣?這個樂團很不賴吧?」徐敏菁得意的問,她滿臉通紅,已經喝醉了。

  「很有吸引力,妳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童以芯好奇地問。

  如果不是敏菁,她永遠不會知道台北的夜生活原來這麼精采,而入夜不睡的人原來這麼多。

  「我的大小姐。」徐敏菁受不了的喊,」黑色樂團很有名好不好?是妳不知道而已,現在很多這種搖滾酒吧,專門給我們這種苦悶的上班族紓壓。」

  童以芯笑了,她打趣問:「妳上班很苦悶嗎?要不要我跟組長說?」

  她們倆同一個部門,今天是敏菁生日,她請了企劃室所有的同事,也非要她參加不可。

  若不是她爸媽到加拿大參加表弟的婚禮,她根本不可能來參加敏菁的生日趴。

  沒錯,雖然她已經二十八歲了,但她還有門禁,十點前一定要回家,要晚歸一定要有正當理由,像參加朋友生日趴這種理由就不算正當理由,她爸媽是絕不會同意的。

  至於什麼是正常理由呢?

  老實說,她也不知道,因為她從來沒有晚歸過,就算下班跟同事吃飯、逛街,也一定會在十點前回家。

  她的生活規律,一成不變。

  然而今晚……

  她覺得自己還會再來。

  ☆☆☆    ☆☆☆

  紅綠燈前,童以芯下了車,她無可奈何的瞪著忽然拋錨的車子。

  除了打開警示燈,在車後方把三角警示標誌放好之外,她拿拋錨的車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車子在紅燈她踩煞車時忽然熄火,然後就怎麼也發不動了。

  她的車才買不到半年,是一部經過她爸爸審核、性能很好的進口車,上星期才保養過,照理說怎麼也不可能拋錨才對。

  她常看到路邊有車子拋錨的車主打開引擎蓋查看,別說她根本不會打開引擎蓋了,就算會打開,她也不會修車啊。

  現在她該打給誰求救才好?

  她爸媽在國外,家裡的傭人、司機都已經睡了,他們也八成不知道她不在家,而敏菁醉得不省人事,被男朋友接走了。

  平常她爸媽不在國內時,遇到事情,她會打給她爸的秘書郭先生,可是今晚她是瞞著爸媽出來的,她不可以打給對爸爸忠心耿耿的郭秘書,郭秘書一定會報告給爸爸知道。

  那麼,要打給二十四小時的道路救援嗎?

  來的都是拖車司機吧?想到那些彪形大漢,她有點害怕。

  不然,要打給原廠嗎?

  才凌晨三點多,人家根本還沒上班,接電話的肯定是語音專線,她打去有用嗎?

  怎麼辦?她從來沒有自己處理過這種狀況,她的車子平均兩年換一次,從來沒有在路上拋錨過。

  更何況,她也從來沒有半夜還在外面不回家的紀錄,如果車子是在白天拋錨,她還可以請郭秘書或車廠的人過來處理,而現在她卻有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不然……報警好了,報警應該是最安全的方式,警方會告訴她怎麼處理,就算要叫拖車,有警察在,她也比較放心。

  可是,萬一留下紀錄或事後寄什麼違規停車的通知單給她,被她爸媽發現了怎麼辦?

  老天!不行!不行報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麼辦啊?

  平常跟她比較有來往的人就是同部門的同事了,偏偏今晚整個部門的人都喝掛了,現在全各自在回家的路上,她能找誰來救她啊?

  自己真不該滴酒不沾的話,她應該聽敏菁的,喝一點酒,這樣她就不會開車,會跟大家一起搭出租車,也就不會碰到這麼棘手的事了。

  遠處,傳來隆隆車聲,一部重型機車由遠駛近,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她慌亂起來,驚悸的看著黑色的車體和跨坐在車上的人,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來。

  她之所以下車是為了查看車胎有沒有問題,她不應該下車的,這條寬闊的大馬路上根本沒人沒住宅,在這裡喊救命會有人聽到嗎?

  「車子壞了嗎?」機車騎士帥氣的推開安全帽的淺色遮陽鏡,微抬下顎,眼眸黑黝黝的看著她問。

  童以芯猛地一震。

  老天!是他!崇熙!

  舞台上那個狂野不羈的年輕男子活生生的在她面前,離她這麼近,像作夢一樣,她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傻愣愣的、炫惑的望著他。

  「妳沒聽到嗎?我問妳,車子壞了嗎?」

  「噢——對、對!」她如大夢初醒,緊張的潤了潤唇瓣。「那個,你會修嗎?可不可以幫我看一看?」

  老天!崇熙就在她眼前,原來粉絲見到偶像是這種心情,之前聽公司裡的工讀小妹談到去參加偶像握手會有多興奮又多興奮,她完全不能理解。

  現在她理解了,也完全懂了,她心跳加速,感覺自己的臉都燙了。

  「我對車子沒研究。」他嗤之以鼻的一笑。「要麼妳就上來,我送妳回家,不要妳就繼續在這裡等。」

  她的心怦怦跳。「你說……送我回家?」

  她問得小心翼翼,生怕是自己聽錯了,他可是舞台上的萬人迷耶,被他護送回家就跟灰姑娘搭上南瓜馬車一樣。

  「怎麼?不敢嗎?」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放心吧,我不是壞人,不會對妳怎麼樣。」

  她眨眨眼睛。

  她從來不曾和男人單獨在這樣的夜色裡相處過,謎樣的他對她而言,像通往禁忌世界的窗口。

  每一天的這個時間,當她在溫暖舒適的床上作著好夢時,他才風塵僕僕的離開酒吧……

  她不由自主的說道:「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事實上,我聽過你唱歌,在地窖裡。」

  他打量著她,不置可否地微揚下顎。「所以,妳也是從地窖離開的?」

  「嗯。」她笨拙的點了點頭,臉又紅了。

  他好像習慣說話時把下巴微微抬高,用滿不在乎的神情說話,他的表情使她有點後悔把自己去過地窖的事告訴他。

  對他癡迷、投懷送抱的女粉絲一定很多吧?她下意識抗拒著他把她當成那些平凡女粉絲的其中一個。

  這念頭有點可笑,不然她是想要自己在他心中有多特別呢?

  「上來吧!」他脫下身上的皮外套遞給她。」穿上。」

  瞪視著他手中的皮外套,她的心跳又加速了。

  她不想說自己車上也有外套,她接過他的外套穿上了,覺得莫名興奮,彷彿這是他們的私奔之夜。

  「去把妳的皮包拿出來,把車門上鎖。」

  她乖乖地照做。

  「過來一點。」

  她走過去,心跳到喉嚨口。

  近距離的看他,他的睫毛好濃好長啊,一個男人怎麼會有這麼濃長的睫毛?真的很迷人……

  他摘下自己的安全帽為她戴上,當他戴著皮手套的手指碰觸到她的下巴時,她的心臟又怦怦的跳動了起來。

  「上來。」

  她笨拙的上了車,對她而言,他的車太高了,她從來沒有坐過這麼高的機車……不,是她從來沒有坐過機車才對,因為她爸媽不准,他們說太危險了。

  如果他們知道她不但坐了機車,還是一部重型機車,他們會昏倒吧?更別說她對載她的男人一無所知了。

  「告訴我妳家怎麼走。」

  她說了大概位置。

  「抱緊我,不然妳會掉下去。」

  她樂於遵從他的命令,纖細的柔荑緊緊的環住了他的腰,全身也順勢貼上了他寬闊的背。

  這一切是真的嗎?

  她希望能慢點回到家,可是他騎得太快了。

  一棟名為」峰閣帝景」的華廈,外觀華麗磅礡,據說管制森嚴,是一坪要上百萬的豪宅,而她就住在裡面。

  夜色裡,她依依不捨的下了機車,把安全帽還給他。

  「妳家很有錢?」他看了一眼外觀燈火通明的華廈,每一層樓的陽台都打著裝飾燈,普通人連一間浴室都買不起,不,可能連浴室裡那些要價不菲的洗手台、馬桶都買不起。

  她不想回答,那代表了他們的距離,他是駐唱樂手,而她是富家千金。

  「我走了。」不等她回答,他撇撇唇角,沒再多問,再度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天空驀然飄下了微雨,雨絲變為細雨。

  她連忙跑到走廊裡躲雨,這才發現他的皮衣還在她身上。

  ☆☆☆    ☆☆☆

  童以芯整天都沒辦法靜下心來工作。

  昨晚沒穿外套又下雨,後來雨還越下越大,她很擔心崇熙會不會感冒?

  她已經聯絡原廠去處理車子了,沒有人知道她有這麼一個夢幻的夜晚,她想他想得無法成眠是唯一的證據。

  噢,不,除了瘋狂想他的心情之外,還有他的皮衣,他的皮衣也是他們邂逅的證據。

  她看了一眼擱在辦公桌下的袋子,裡面裝著他的皮衣。

  她打算晚上拿去地窖還他,她還想請他吃飯,謝謝他送她回去……

  想到這裡,她的臉燒燙了起來。

  這樣會不會太明顯啊?

  她這樣跟那些迷戀他的女粉絲有什麼不一樣?

  為什麼這麼患得患失?

  才認識他一天而已,卻一直想要讓自己在他心中留下特別的印象,她是不是瘋了?

  她從來沒有對哪個男人有這種感覺,他是第一個。

  進入公司之後,她爸和那些有錢的世交叔伯也介紹過幾個對像給她認識,但她都沒感覺,最後也就都不了了之。

  如今她的感覺終於來了,卻是一個和她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一個玩音樂的男人,一個看起來比她小的男人……

  「在想什麼?我都進來一會兒了,妳還沒發現。」

  她如夢初醒的抬起頭來,看見辦公室裡空蕩蕩的,大家都出去午餐了。之前敏菁找她一起去,她說沒胃口,所以沒去。

  「妳剛剛在想什麼?眼神很不一樣。」張煒東又問了一遍。

  「沒什麼啦。」她的臉驀然發燙,完全不會說謊。

  她怎麼好意思告訴他,自己正在作白日夢、發花癡,對一個昨晚才認識的男人念念不忘。

  「真的沒什麼嗎?我覺得妳看起來怪怪的。」張煒東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發現她被看得不自在後,他笑了。「董事長和夫人出國前要我好好照顧妳,妳還沒吃午餐吧?我們一起去吃,不然他們會怪我沒把妳照顧好。」

  「可是我不餓耶,煒東,你自己去吃吧。」

  張煒東是她爸的得力部屬,也是張董事的兒子,目前在公司擔任營銷經理,一表人才也很有能力。

  他明白表示喜歡她,她爸和張董事也有意讓他們結婚,她一直抱持著不置可否的態度,沒有強烈拒絕,也沒有表示她想結婚了。

  她的人生一直在父母的規劃下進行,她也一直認為自己的婚姻同樣會被父母主導,她老早就明白她沒有自由戀愛的權利。

  她爸說的好,要自由戀愛可以,等他替她挑好了對象之後,她再和那個人去自由戀愛。

  乍聽之下很不可理喻,但她知道,那是父親保護她這個寶貝女兒的方法,以前她也沒想過要反抗,但今天她卻對張煒東的咄咄逼人有點反感了。

  「那我們一起吃晚餐,下班一起走。」他獨裁地決定。

  「我——晚上有事。」她的腿下意識的碰了碰桌下放著皮衣的紙袋,心裡踏實多了。

  「哦?晚上有事?什麼事?」張煒東銳利的看著她問。

  「我跟朋友約好了一起吃飯看電影。」

  他挑了挑眉毛。「朋友?是徐敏菁嗎?我可以請妳們吃飯看電影……」

  她第一次打斷他的話,衝口而出,「不是敏菁,是一個很久沒聯絡的高中同學,她從國外回來,我們要聚一聚,一個純女人的聚會。」

  她多此一舉的加了最後一句,就怕他又說要跟去請客。

  「好吧,看來今晚我得落單了.」他總算放棄了,蹙起了眉心,不太愉悅地說道:「回到家打電話給我,妳昨天沒有打,我很擔心。」

  「好,知道了,我會打。」她露出一個笑容,為兩人之間有點小緊繃的氣氛緩頰。」昨晚很抱歉,我太累睡著了,忘了打給你。」

  她去參加敏菁生日趴的事,她拜託他不要告訴她爸媽,也答應回到家會打給他報平安,但她一整晚腦海裡只有崇熙的身影,根本就忘了打電話那回事。

  崇熙他……發現自己的皮衣遺落在她這裡了嗎?

  晚上就能見到他了,晚上就能見到他了……

  一想到他,她血液又沸騰了起來。

  「妳現在又是想到了什麼?」張煒東隱忍著不悅。

  他沒瞎,看得到她作夢般的表情,她從來沒用那種神情看過他,顯然也不是因為他才出現那樣夢幻的表情。

  除了家世,她那跟年齡全然不符合的外表,以及跟年齡一點都不符合的單純性格都是他喜歡她的原因。

  童以芯是個很美的女人,白皙的肌膚,兩道彎彎的秀眉,眼睛純潔迷人,微翹的鼻尖給人一種天真爛漫的感覺,豐潤小巧的嘴唇更是引人遐思。

  她對各種事物的認知都是美好的,這也是因為自小在父母保護下長大的原因。

  他身邊多得是精明能幹的女人,他不喜歡那些鋒芒太露的女人,他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管理公司,不需要一個處處與他爭鋒的妻子。

  以芯是最好的妻子人選,她對公司一點野心都沒有,結婚之後,她就留在家裡相夫教子,而他專心經營她父親的公司。

  「對不起,煒東,我想去洗手間。」她驀然站了起來,心一橫,不理他會有多錯愕,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她第一次產生不想跟他結婚的想法,現在她滿腦子只有皮衣的主人,至於張煒東……

  就讓他覺得她很奇怪吧!她知道他們都把她當成可以任由他們擺佈的洋娃娃,以為她會安於一段沒有熱情的商業聯姻。

  沒有人知道,從十一歲開始,她就一直醉心於羅曼史和愛情童話之中。

  每當父母不准她參加這個活動、不准她參加那個活動時,她無奈的待在房裡,總是幻想會有帥氣的王子拿著繩索上來救她。

  霸氣又稱不上美男子的張煒東絕對不符合她心裡那個王子的形象,她需要一個可以帶她作夢的男人,而張煒東只想把她擺在家裡,她很清楚這一點。

  她不是全然沒有自己的想法,其實她想法一堆,也有自己執拗的部份,只是從沒有說出口。

  父母不會想聽她說這些,在朋友裡,她多半扮演傾聽的角色,聽敏菁跟男朋友床頭吵床尾和的事,聽其他女同事愛情或家庭的煩惱,她鮮少把自己的心情說給別人聽。

  因為就算她說給別人聽又如何?反正她永遠不會實現她的夢想。

  不會有個白馬王子來解救她離開這枯燥乏味的生活,不會有人敢把她這個養尊處優的公主帶走,說不定聽到的人還會笑她人在福中不知福。

  所以她把熱情的夢想都潛藏在心底,以為自己終其一生都只能作夢了。

  可是昨晚,與崇熙的邂逅重新點燃了她內心深處的渴望。

  如果是他,她願意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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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3 00:47:08
第二章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童以芯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公司,她的車還在修,所以招了輛出租車直奔地窖酒吧。

  手裡緊緊提著放皮衣的紙袋,她還寫了一張感謝的小卡片放在裡面,一路上她的血液都沸騰著。

  她從來沒有這麼迫切的想要見一個人,她愛上他了,她清楚知道自己愛上他了!

  跟羅曼史裡描寫的一樣,會為他心跳加速,會不斷的想見他,如果這樣異常的反應不是愛情,那她就不知道什麼才叫愛情了。

  買票進了酒窖,客人才只有兩、三成,她攔住一名服務生點飲料,順便問黑色樂團的表演時間。

  「他們十點才會來哦!」

  十點……老天,現在才七點,她來得太早了。

  就這樣,她坐在圓弧形紅色吧台區,枯坐了三個小時。

  放眼望去,火辣裝扮的名媛美女比比皆是,她們爭奇鬥艷,網襪、細高跟鞋、低胸背心、低腰露出丁字褲頭,這裡是夜行男女的享樂空間,只有她一身上班族的裝扮特別突兀。

  三個小時之間,有一組女子樂團來演唱,還有一位知名的選秀歌手演唱,氣氛一直都比較靜態。

  百無聊賴之中,她忽然擔心會不會遇到同事或敏菁?這裡不像她會來的地方,他們如果看到她在這裡,一定很會訝異。

  十點,她望穿秋水等的某人總算來了。

  黑色樂團一上台,四周的人都鼓噪了起來。

  童以芯看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全場已經客滿了,而且擠得水洩不通,連通往二樓的樓梯上都站滿了人。

  不行!在這裡他根本看不到她!

  她驀然站起來,抓緊包包跟袋子,不管別人的白眼,奮力的往前擠。

  「大家晚安,這首自創曲『唯有妳』獻給今晚來看我們的所有朋友!」

  是崇熙的聲音,童以芯擠到前面時,他們已經開始表演了。

  她氣喘吁吁地看著他們,眼神著迷,忘了站著的不適。

  見到他,一切的等待都值得了……

  皮衣……

  她驀然發現他身上穿著另一件皮衣,雖然款式不一樣,但同樣是黑皮衣。

  她怔怔地看著他。

  難道他有很多皮衣嗎?

  會不會他根本不知道他的皮衣在她這裡?

  有道是處處留情,他是處處留皮衣嗎?有多少女人擁有他的皮衣?

  她的心情頓時蕩到了谷底。

  十二點,黑色樂團的演出時間結束了,縱然安可聲不斷,但後面還有一組樂團要演唱,不能再應觀眾熱情的要求了。

  事實上,他們都會預留安可時間,安可聲從十一點三十分主唱宣佈最後一首歌一直持續到現在,也夠了。

  「這是我從不離身的項鏈,」台上的崇熙眼裡燃燒著火焰般的光芒,他揚聲道:「等一下我會丟出去,今晚撿到的人,不管男女,我都要親吻那個人的嘴唇一下!」

  他的話讓現場陷入一陣瘋狂的蚤動,在場的幾乎都是女粉絲,真是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啊!

  童以芯感覺到自己渾身都緊繃了起來,這太瘋狂了,也太隨興了……不過,自己不就是為了這份瘋狂和隨興而來的嗎?

  丟給她!丟給她!

  她在心中瘋狂默念,不想親眼看他吻別的女人,她會受不了……

  「準備好了嗎?」崇熙滿面光彩,熱力四射,滿身的活力。

  「準備好了!」瘋狂的尖叫在酒吧裡響徹雲霄。

  童以芯連一個單音都發不出來,她心跳飛快、呼吸急促的瞪視著台上的他。

  雖然她不願意別人接到他拋出的項鏈,但她更不敢想像若是她接到項鏈會怎麼樣?他真的會吻她嗎?而她……要命!她願意,她願意被他吻!

  「讓我看看今晚的幸運兒在哪裡?」崇熙微微一笑,眼睛炯炯有神。

  他拋出項鏈了,童以芯伸長頸子看著那拋物線的弧度,莫名覺得他似乎是在拋給她,項鏈在空中往她的方向而來,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接……

  崇熙背著吉他瀟灑的跳下舞台,聚光燈跟隨著他轉,他在燈束裡大步走到她面前。

  她愣愣的看著他朝自己走來,手裡正緊緊握著他拋出來的項鏈,一切都非常的不真實。

  「哈囉,又見面了。」他露出笑容,驀然摟住她纖細的腰,專注的俯視著她。

  他的舉動引起一陣尖叫,童以芯雙頰發燙地看著他,她的心跳又重又急,他們在光圈裡,他的一切一切都讓她心醉神馳。

  他的唇輕輕落在她的唇上,再度贏得更加瘋狂的尖叫。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但她已經把心遺落在他身上了。

  ☆☆☆    ☆☆☆

  童以芯在酒吧外徘徊,酒吧的打烊時間還沒到,但黑色樂團的演唱已經結束了,她不確定崇熙會不會離開。

  不一會兒,她真的看到崇熙出來了,他身邊還有他的樂團朋友,他看見了她,向他的朋友們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向她。

  「你在等我嗎?」他的唇畔勾著一抹懶洋洋的微笑,像是已經習慣有女人等他。

  她想到一直以來不知道有多少女粉絲像她這樣在場外等他,她的臉頰就一陣臊紅。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對男人投懷送抱,但她此刻的行為顯然就算,糗在糗在她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了,卻還做這種追星的舉動,他會怎麼想?

  「是不是剛才的吻讓你覺得不舒服?」他眼帶笑意地瞅著她。「我應該經過你的同意才對,我向你道歉。」

  「不,不是的,不是那樣!」她慌亂了起來。「我是要還你這個!」

  她把提袋舉高高給他,像個在訓導主任面前的小學生。

  「這是什麼?」他興味地接過,打開,笑了。「原來是我的皮衣,我還一直想不通,我把它丟在哪裡了。」

  他的話讓她覺得氣餒,他果然不知道皮衣在她身上。

  她強打起精神來,狂亂地搜索枯腸找話題,無奈不擅交際的她,實在找不出話來跟他聊。

  「你有空嗎?」他忽然問道。

  「啊?」她愣愣地看著他。

  他看著他,眼眸黯淡下來。「今天是我爸媽的忌日,說實在的我心情很不好,如果有人陪我,我會好一點。」

  她的心怦怦狂跳起來。「好……好啊。」

  明天是星期六,公司放假,所以今天陪他晚一點也沒關係。

  她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但她很清楚,就算明天不是假日,她也會陪他,她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她已經深深地被他吸引住了……

  「太好了,這件皮衣剛好給你穿。」他拿出皮衣,把提袋隨意一丟,微笑看著她。「來,穿上。」

  皮衣在他的雙手中展開,意思是,他要幫她穿外套?

  她臉紅地轉過身去,小心翼翼地把手穿進衣袖裡,再穿進另一隻手臂。

  從來沒有異性用這種方式為她穿外套,她的心快跳出胸口了。

  跟昨天一樣,他把自己的安全帽給她戴,叫她抱緊他的腰。

  黑夜裡。重型摩托疾馳在公路上,她把頭安心地靠在他的寬背上,遠離了都市,他的車速風馳電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的手指都冰涼時,她聞到海水的味道,聽到海水拍打石頭的聲音,看到好多大型的白色風車。

  車子繼續沿著金山的海岸線前進,他在一間小小的衝浪旅館前停了下來,旅館招牌寫著「可樂衝浪旅館」,店裡放了很多衝浪板,店外擺著幾艘獨木舟。

  衝浪店還在營業,有一桌客人在喝啤酒聊天,座位就在店前,露天的,吹得到海風。

  他們下了車,佔據其中一張桌子,一名穿花襯衫海灘褲的中年男子從店裡出來招呼他們,笑容滿面地送來一手啤酒和一碟炸魚之後又進店裡去了。

  他拉開啤酒環,一口氣喝掉一罐,又打開另一罐,喝了幾口,看著她,笑了笑,「你叫什麼名字?」

  她又臉紅了,驀然意識到自己有多大膽,他們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就跟他來了。

  「我叫童以芯,兒童的童,以為的以,燈芯的芯。」她不甚自在地回答,忍不住反問他,「你呢?」

  演出表寫著他是黑色樂團的主唱崇熙,但她想那不是他的本名。

  「我叫車崇熙。」他又灌了幾口啤酒。「爸媽都死了,有個弟弟,但也已經失聯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裡。」

  童以芯微微一愣,關心地問道:「怎麼會呢?你們是怎麼失散的?」

  他揚起了嘴角,像是在嘲弄世人,把剩下的啤酒喝完,又開一罐。

  「爸媽死後,我們被送到孤兒院,那年我十歲,弟弟才四歲,很快有人領養他,對方是有錢人,表示願意贊助我讀到大學畢業,條件是不希望我去打擾弟弟,讓弟弟過全新的生活,從那以後,我沒再見過弟弟。」

  「原來是這樣……」他在孤兒院一定過得很辛苦,也一定很想弟弟,難怪今天他會需要一個人陪著他了,原來他心中有這樣的傷口啊。

  「我弟弟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有我這個哥哥。」他落寞地說:「當年他才四歲,只知道疼愛他的爸媽忽然不再回家了,我們住進了與家有天壤之別的孤兒院,他每晚都哭鬧不休吵著要找媽媽。」

  她的心一緊。「你父母是怎麼過世的?他們生病嗎?還是發生車禍?」

  他手裡拿著啤酒罐,這個問題讓他震動了一下,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神怪異,臉色陰沉。

  「他們是被人害死的。」他一個字一個字,陰鷙地說。

  童以芯驀然感到一陣心驚。「被人害死的?」

  「對,被人害死的。」他的拳頭緊緊握著啤酒罐。「他們被朋友陷害,進了有問題的貨,又為那個朋友作保,最後欠下大筆債務,銀行又來催錢,所以他們才會決定尋死,選擇了燒炭自殺,當時我媽肚子裡還懷著我妹妹,已經六個月大了。」

  「天啊……」她打了個冷顫。

  那些她認為是社會新聞的事,竟然就發生在他身上。

  「如果不曾享受過天倫之樂,就不會這麼痛苦。」他沉痛地說:「一夜之間,可靠的爸爸、溫柔的媽媽、可愛的弟弟都被奪走了,家庭破碎了,什麼都沒有了,我甚至連好好哭一場的時間都沒有就被送到了孤兒院,連適應父親雙亡的時間都沒有就要開始適應新生活,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得自己一定在做夢,哈,做夢?如果真的是夢該有多好……」

  他不再說話了,海風吹來,他一罐又一罐地喝著啤酒,眼眸望著遠處在黑暗中閃爍的漁火,眉峰不曾鬆開過。

  童以芯從沒有一刻這麼恨自己的口拙,她根本不會安慰人。

  平常她都扮演請停止的角色,聽同事朋友們倒垃圾,聽完也就算了,反正他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不是真的要給她給意見。

  可是此刻不同,她好想安慰他,她好希望自己能夠安慰他,她好想撫平他眉間的陰影。

  雖然她是溫室裡的花朵,但她可以想像得到他的痛苦,換做是她,也承受不了這麼大的變故。

  夜更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閉上眼睛,睡著了。

  她心疼地看著他,連睡著都緊鎖著眉心,他的心究竟承載著多少痛?

  店主人走出來,看了他一眼,對她說道:「他醉了,我們扶他進去睡吧,在這裡吹海風會感冒,感冒會影響他的歌喉,那可不行。」

  「你說——進去睡?」童以芯愣住了,她沒想過他睡覺的問題。

  對方很豪爽地說:「放心吧,在這裡睡沒問題,我是崇熙的結拜大哥,你叫我阿力哥就可以了,每年崇熙父母的忌日,他都會特別難過,也一定會自己一個人來這裡把自己灌醉,所以我都會為他留一個房間。

  說完,他頗為玩味地看著她說:「不過,只有留一個房間哦,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帶女孩子來,今晚已經沒有空房了,你們就擠一擠吧。」

  那句「第一次帶女孩子來」,再度在童以芯心中掀起漣漪。

  自己是他第一個帶來這裡的女人,她好高興,這表示她是特別的吧?

  旅館的房間小但整潔,柔和的暈黃燈光,整個房間以白色為主,有很特別的弧型燈飾和貝殼壁飾,原本地板上放著厚厚的雙人床墊,罩著湖藍色的床單,床單上有兩個白色枕套和兩個黃色抱枕,一床淺藍色的被子,牆壁是白的,窗框是藍的,頗有海岸風情。

  阿力哥幫忙把車崇熙扶上床後就出去了,留下來童以芯。

  她想幫他脫掉外套,讓他睡得舒服一點,但沒那麼容易,他身上散發的男性氣息讓她的臉頰辣紅起來,她笨手笨腳地連只袖子都脫不下來,只聽到自己心臟在安靜的房間裡劇烈的跳動。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啊……

  「不要……不要走……」他驀然抓住了她,像在做噩夢。

  「我不走、我不走,你別擔心。」她連忙安撫他。

  看他深鎖的眉宇,是夢到家人離他而去吧?她彷彿看到當年那個突然遭逢變故的十歲男孩……他是怎麼撐過來的?

  ☆☆☆    ☆☆☆

  早上,童以芯先醒過來,床上的車崇熙還宿醉未醒,昨晚她是躺在他身邊,看著他的俊顏,數著他的長睫毛入睡的。

  原本她很猶豫,自己真的可以大膽地與他同床共枕嗎?可是他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啊,她就順水推舟地躺下了。

  第一次與異性一起睡,第一次沒有經過父母的同意在外面過夜,過去她在外面過夜的經驗只有跟父母去旅行時住在飯店,這種旅館她還是第一次住。

  這一切的一切,對她而言都像夢境,很不真實,卻也很充實、很幸福。

  昨夜如果沒有跟他走,就什麼也不會經歷,她不會知道發生在他身上的沉重過去,不會有機會可以這樣看著他迷人的睡顏。

  輕撫戴在頸上屬於他的銀鏈,她的心洋溢著一片以前從沒有體驗過的柔情,他不後悔,一點都不後悔跟他來這裡……

  她到浴室梳洗,走出房間透氣,把空間留給他,讓他安靜地多睡一會兒。

  早餐的海岸很迷人,旅館的房間每一間都有海景。

  繞到前頭,衝浪店已經開始營業了,幾桌過夜的衝浪客在吃早餐,阿力哥忙進忙出的,看到她,露出一個笑容。

  「這麼早起?餓了吧?喏,這盤先給你。」他把手中的白色圓盤遞給她,在圍裙口袋裡摸出一副刀叉。

  她連忙接過盤子和餐具。「謝謝你,阿力哥。」

  盤子裡有兩片塗著奶油的烤土司、一顆煎蛋、兩條德國香腸,簡單但豐盛的早餐。

  「要喝什麼?奶茶、果汁還是咖啡?還是幫你做杯拿鐵?」他兩手往圍裙一擦,熱情地問。

  「我喝果汁。」她笑容可掬。「謝謝你,阿力哥。」

  阿力哥看著她飄逸的長髮、美麗又晶瑩剔透的粉臉,還有唇畔那客氣又溫婉的笑容,不由得搓著下巴道:「告訴我,那小子是在哪裡認識你的?你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嘛。」

  「那我跟你呢?我們總是一個世界的人吧?」

  車崇熙走出來,臉上懶洋洋,神態也懶洋洋的。

  「起來啦!」阿力哥笑捶了他一下,匆匆鑽進吧台裡。「自己找位子坐,我去搞定你的大號早晨。」

  什麼大號早晨啊?童以芯好想笑。

  她瞇眼看著車崇熙,心跳又亂了。

  這樣的他,又是另一個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前天晚上,當她為了與他的暗夜邂逅輾轉無法成眠時,怎麼想得到,自己兩天後可以看見他剛起床的模樣?

  「動作快點,大爺我餓了!」車崇熙喊回去。

  他把童以芯手裡的盤子截走,用單手輕輕鬆鬆地托高,一手拉起她往店外走去,佔據了店外的一張空桌。

  被他這樣牽著,她的手頓時陷入一片火熱之間,心也跟著怦怦怦地跳了起來。

  「現在太陽還沒露臉,在這裡吃早餐很舒服,你坐下。」他很隨興地按著她的肩,讓她落座,把盤子放著她面前,自己在她對面坐下。

  童以芯連忙把盤子推向他。「你不是餓了嗎?這盤先給你吃,快吃吧!」

  「不必了。」車崇熙把盤子推回去。「我的等一下就來了,你吃你的,你這盤根本滿足不了我。」

  她笑了。「你看起來不像個大胃王。」

  他勾起唇角,懶洋洋地一笑。「可能是得了胃潰瘍吧,我怎麼也吃不胖,女人不都很羨慕我這一型的?」

  他說得輕鬆,她馬上緊張起來,眼巴巴看著他問:「你沒看醫生嗎?」

  他笑著對她眨了眨眼。「我已經將幾年沒進過醫院了,我連醫保卡都沒有,是社會邊緣人。」

  童以芯微微一愣。「你、你是說真的嗎?」

  「哪一個部分?」他打趣地看著她。「沒醫保卡?還是幾年沒進過醫院?不管是哪一個,當然都是真的。」

  「我陪你去看醫生!」她衝口而出。「吃完早餐我們就回去,我認識一個醫生,可以請他介紹腸胃科的醫生給你。」

  事實上,那個醫生是她表哥,還不止一個,她有幾個叔叔、伯父、堂哥、堂嫂、表哥都是醫生。

  「你好認真。」他邪邪的笑容擴大了。「我開玩笑的。」

  原來是開玩笑的啊……她才剛鬆了口氣,卻又見他拿出煙來。

  她緊張地問:「怎麼一大早就抽煙?你不是還沒吃早餐?」

  看著她,他吊兒郎當地笑了。「你是要告訴我,飯後才能一根煙,還是要告訴我,這世上有煙害防治法那鬼玩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的臉轟地辣紅起來。

  她好氣自己,為什麼要面對他,他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她好想跟他談笑風生地聊天,可是她做不到,他會不會把她歸類為那種一板一眼的女人啊?

  其實她有很多浪漫情懷,只是總不能一下子都說給他聽吧?

  而且只要面對他,她就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被他看一眼,她就會臉紅心跳,她控制不住這些本能反應啊!

  所幸阿力哥端著他的早餐出來了,她的臉才不至於一直紅下去。

  「來,你的大號早晨,今天你得在這裡工作一天,抵這份大號早晨。」

  童以芯看著那份早餐,忍不住撲哧一笑。

  這太誇張了吧?

  六片烤土司、小山一般的炒蛋、好幾根德國香腸、四片漢堡肉和一大杯黑咖啡,把圓盤堆得滿滿滿,果然不負它「大號」之名。

  阿力哥進去之後,她才又好奇又想笑地問他,「你真的吃得下?」

  「你看著。」他拿起了叉子,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要不要計時?」

  他開始吃了,速度讓她傻眼。

  「吃慢一點,不要吃那麼快……你吃慢一點嘛……要命!」她跳腳。「你怎麼可以一次塞一片土司,這樣會消化不良的……吃慢一點啦……」

  她忙著阻止他,他卻像故意似的咧嘴一笑,把食物一掃而空,隨即率性地把叉子鏗鏘一聲丟在空盤裡,抬起眼看著她,眼底眉梢佈滿了笑意。

  她愣住了,在他笑嘻嘻的注視下覺得呼吸急促。

  好一張玩世不恭的臉啊……

  太陽露臉了,她的頭有些發昏,嘴唇乾燥,覺得在這一瞬間,自己的表情一定洩露了對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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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3 00:47:39
第三章

  黃昏的夕陽將海水映照得一片金黃璀璨,車崇熙在教幾個辣妹衝浪,她們全都穿著惹火的比基尼泳裝,有人穿肚環,有人手臂上有刺青,縱使來海邊玩也都化著大濃妝,眼睫上都粘著誇張濃密的假睫毛。

  童以芯咬著下唇,整個人幾乎是貼在店裡的落地的玻璃窗上,胸口不期然地席上一股悶窒,心揪成了一團。

  他們在這裡待了一天,他真的用幫忙招呼客人來抵住宿和餐費,讓阿力哥樂不可支。

  今天是週末假日,遊客暴多,加上車崇熙根本是萬人迷,除了現場彈吉他隨興演唱,客人點餐時若阿力哥忙不過來,他還會下廚煮陽春版的意大利面,逗得那些來衝浪的辣妹們心花朵朵開。

  最後,他索性應辣妹們的要求教她們衝浪,和她們打成一片,不知道是在教學還是在泡妞。

  自己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吧?不然他不會把她丟下,自己玩得那麼高興。

  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他還會把她丟在店裡,自己跟辣妹們玩的那麼瘋嗎?

  她也好想過去,好想知道衝浪是怎麼一回事,好想進入他的世界,好想他帶著她衝浪,可是她沒帶泳衣,就算有泳衣,她也不會游泳。

  「來來來,不要在這裡乾瞪眼,阿力哥送你一套泳裝,當做你今天的酬勞。」阿力哥叼著煙,好意地從牆上掛著販賣的幾排泳衣裡挑了一套送給她。看到他挑的居然是一套白色的比基尼,童以芯慌亂地搖手。」「阿力哥,你不用那麼客氣,我又沒做什麼,只是擦擦桌子、端端飲料而已。」

  她她她、她根本沒穿過比基尼!

  她的泳衣都是運動型的,不然就是一件式的,而且都是跟父母去溫泉會館度假泡湯時才會穿,她連泳池都沒去過。

  「當我是大哥就不要跟我客氣,拿著,快去換,不然太陽就要下山嘍。」

  她臉紅了。「我沒穿過這種泳衣,不然你送我保守一點的好了……」

  阿力哥把泳裝裝進袋子裡,塞到她手裡。「聽我的話,要穿就穿這件,不然你過去那些辣妹堆裡會像個小學生,你會更不自在。」

  阿力哥的話恍如醍醐灌頂,牙一咬,她穿了。

  房裡沒有全身的穿衣鏡,她不知道效果如何,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倒是阿力哥看到她扭扭捏捏地走出,讚美道:「很適合你啊!快點過去,我抱住那小子會眼睛一亮!」

  真的嗎?她很懷疑,雖然同樣是比基尼,但那些辣妹的款式花哨多了。

  她忐忑不安地走出衝浪點,,一身白皙皮膚加上白色泳裝,忽然之間很多男泳客對她行注目禮,她好想衝回店裡,她這輩子沒這麼窘過。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穿成這樣被人看?一切都是因為他啊……

  好不容易,她終於走到他跟辣妹們的面前,他看到了她,但沒有像阿力哥說的一樣眼睛一亮,他只對她笑了笑,她很失望。

  「終於想玩水啦?」他笑望著她的泳裝。「剛買的?」

  被他的俊眸給盯住,她的心怦怦亂跳了起來。「阿力哥送我的。」

  他只穿了件海灘褲,麥色結實的肌肉線條性感得讓他心臟都快跳出胸口了,她的臉頰瞬間發燙。

  「很好看,很適合你。」他的唇邊浮起一抹淺笑。

  她努力裝鎮定。「你可不可以也教我衝浪?我想學。」他眼裡帶著笑意,對辣妹們說了幾句話,帶著衝浪板走向她。

  「衝浪看起來很難,其實一點也不難,只要相信你自己站得上去就行了,就這麼簡單。」

  她緊張地吞了一口水,覺得自己一定做不到,但她想試一試。

  「來,趴在衝浪板,開始劃水……」

  她膽顫心驚地照他的指示做,趴在衝浪板上開始用雙手劃水。

  可是,一個小小浪花打過來,她立刻嚇得魂飛魄散,又一個浪花打過來,她心裡一慌,身子沒辦法保持平衡,嘴裡已經喝到幾口海水,接著整個人就從浪板下來了。

  車崇熙原本還不以為意,初學者掉個幾百次是家常便飯,況且又沒有劃遠,這裡海水還很淺,掉下去也不會有事,自己游回來就好了。

  可是,她沒有游回來,連呼救都沒有,只有兩隻手在水面上掙扎。

  難道……她不會游泳?

  「真是見鬼了!」

  他這才驚覺不對勁,迅速游過去把她撈起來。

  該死!該死!該死!她真的不會游泳!

  「你不會游泳?你竟然不會游泳?」怒氣遍佈在他的眉梢眼底,他目光死盯著懷裡的她,一迭連聲地破口大罵。

  她雙眸緊閉,小臉慘白,秀眉痛苦地蹙著,渾身顫抖。

  「對不起?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他怒氣衝天地罵,「你這個笨女人!你有沒有腦袋?不會游泳還想學衝浪?你以為你在演驚奇四超人啊?萬一淹死怎麼辦?」

  「對不起……」她慌亂地垂下眸,囁嚅地說:「我只是想跟在你身邊……」

  他深幽的黑眸有些錯愕。

  這麼快?事情比他預期的還順利。

  黯然片刻,他終於問道:「你喜歡我?」

  她的臉驀然一紅,點了點頭,表情羞怯。

  他那男性的雙臂緊緊抱著她,讓她暈眩不已,就算被他罵,她也甘之如飴,反而覺得有種名為幸福的東西包圍住她。

  終於,他的嘴角揚了起來。「我哪一點值得你喜歡了?」

  她雙頰酡紅。「我不知道。」

  他的心微微地悸動……不該有,他不該有這種情緒,她是獵物,她只是他的獵物,獵人怎麼可以為獵物心動,絕對不行

  「你這個傻女人。」他的唇角微勾,黑眸閃爍著令她心動的幽柔光芒。「我不是個能定下來的男人。」

  她胸口悶窒了一下。

  對,她知道,偏偏就算這一點吸引了她,她也控制不了這種一發不可收拾的感情啊,她也感到害怕,卻不想離開他。

  「對不起……」喜歡上他,好像是她的錯了。

  看著她愧疚的小臉,他內心的保護欲頓時泉湧而出。

  當初看資料時,他還頗為顧忌她的年紀比他大,會不會容易對付?會不會被她看穿?

  如今看來,他的顧慮都是多餘的,雖然比他大三歲,但模樣清新、氣質出眾的她卻單純得像個小女生……

  「不要再說對不起。」

  他長指挑起她的小臉,低下頭去,吮住了她的唇,她的身子清顫了一下,心跳無法控制了。

  「閉上眼。」他命令。

  對他來說,一個吻根本不算什麼,卻可以將她牢牢地擄獲。

  她心慌意亂地聽從他的命令,笨拙地閉上了眼,全身的肌膚都發燙了。

  這是她的初吻……

  她覺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海面上,感覺到他溫柔而細膩的唇,感覺她濕熱的舌尖鑽進她的唇裡,錦密地逗弄著她的唇。

  她的世界從這一刻開始,改變了!

  ☆☆☆    ☆☆☆

  今天是車崇熙的生日。

  下班之後,童以芯匆匆到蛋糕店提了她一星期預定的蛋糕,保溫盒裡還有幾樣她拜託家裡大嬸幫她做的菜和豬腳麵線,一個人先到車崇熙租的小公寓等他。

  兩人交往幾天之後,他就把公寓鑰匙給她,還說她隨時都可以去,不需要先通知他。

  她總覺得自己對他很愧疚,他對她掏心掏肺、真心以對,不但把他的樂團朋友介紹給她,還帶她去見他如同他父母的孤兒院院長,連最私密的住處都對她敞開大門,毫無保留。

  而她卻不敢把兩人交往的事告訴父母,總要叫敏菁掩護她,她才能偷偷出來跟他約會。

  什麼時候她才敢鼓起勇氣把兩人相愛的事告訴她父母,她不知道,也盡可能不去想。

  現在的她很幸福,她不想打破這份幸福,因為她知道,年紀比她小又玩樂團的他,絕不是父母能認同的女婿。

  當只鴕鳥,她還能擁有他,向父母坦白後,她好怕那後果是父母會逼她離開他。

  所以儘管他很不滿,不想但她的地下情人,她還是傾向於拖一天算一天。

  唯有這樣,她才能擁有這份感情啊,她真的不想失去他,也不想在父母和他之間做選擇。

  十一點半,聽到開門的聲音,她跳了起來。

  今天酒窖的演唱要十二點才結束,可他說他會提早回來,以免生日變成補過,他果然信守承諾,趕在十二點前回來了。

  「餓了吧?」她笑盈盈地看著入門的他,心疼他一臉的疲憊。「快過來吃飯,吃完飯,我們趕快切蛋糕。」

  他說他今天晚上不吃,要跟她一起吃,她擔心他餓太久會把胃搞壞,一直叫他要先吃晚餐,他卻說什麼都不要。

  他拗起來,她就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可以說是被他吃得死死的。

  不過,她甘心在他身邊當個小女人,因為他這個名副其實的小男人,在各方面卻是很大男人啊!所以她都聽他的。

  「吃飯有什麼重要的,你不想我嗎?」他把包往沙發床一丟,把她拉進懷裡,馬上堵住她的唇,纏纏密密地探索著她的檀口,給她一個令她幾乎透不過氣來的長吻。

  她心跳著,承受他的吻。

  「我好想你……」吻完唇,他又不斷地吻她的眼皮和耳垂,兩隻手臂將她摟得死緊,在她耳邊問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我們幾天沒見了?兩天?三天?你都不想我?」

  「我當然想你。」她喘息著,被他吻得臉紅心跳。

  她渴望他的心,絕對比他渴望她還多,自從他闖入了她的生命,他的身影就佔據了她的每一份思維,她無法詳細說明她什麼時候比較想他,因為她根本沒有一刻不把他放在心裡。

  「那你搬過來,」他黑眸如炬地緊盯著她。「我們一起住,我要天天看到你,也要讓你天天看到我。」

  「對不起……」她用乞求諒解的雙眸看著他。

  他不止一次要她搬過來,他看似玩世不恭,談起戀愛卻佔有欲十足,他很黏她,希望兩人盡快同居。

  「對不起,又是對不起!」他那野性的臉龐不爽了起來。「你什麼時候才要把我的存在告訴你的家人?」

  「崇熙……」她還是只能乞求地看著他。

  「又要說對不起了嗎?」他的眼睛眉毛全憤怒地皺成一團。「我覺得,你根本不是怕你父母不接受我,是你打從心裡就不接受我,認為我配不上你!」

  她震驚得睜大了眼睛。「你誤會我了,我真的沒有那樣想!」

  「是嗎?你真的沒有那麼想嗎?」他怒瞪著她,火眸直看入她眼底深處。「如果你不敢把我介紹給你父母,不敢面對別人的眼光,那我們還是早點分手好了,我要的不是一段玩玩就好的感情,我不想跟你玩沒有結果的愛情遊戲!」

  她既為難又感動地看著他。

  每個人都告訴他她,他是個百分之百的情場浪子,連阿力哥都怕第一次談戀愛的她會被他傷了心。

  但誰想得到,他竟然會是個癡情浪子,對感情這麼沒有安全感。

  望著他剛硬的臉龐,她的眼眸浮上淺淺淚光。「我很愛你,也很愛我父母,你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方難過,所以,拜託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時間我已經給很多了,如果我對你很重要,那你就嫁給我,我連戒指都準備好了!」

  他驀然放開她,大步走過去打開衣櫥,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個東西,回到她面前,攤開手掌,赫然是個湖藍色的方型小戒盒。

  「崇熙……」看到他拿出戒盒,她的呼吸急促了。

  她一直知道他對這段感情很在乎,但沒想到,他竟然連戒指都準備好了……

  「這個很貴,你怎麼有錢買?」看著戒指,她連眼睛都捨不得眨。

  雖然對她而言不算貴,她有很多比這個品牌更加昂貴的飾品,但對經濟並不寬裕的他來說,這戒指是一筆很大的負擔。

  「你放心,我不偷不搶,這戒指來的光明正大。」他打開戒盒,揚起了嘴角。「前陣子不是跟你說忙著練團嗎?我騙你的,假日我接校園演唱,一天唱個十來場,加上一三五在另一間酒吧唱午夜場,用所有的酬勞買了這個戒指,你們上流社會一定要戴這種嗎?真貴,但阿林他妞說你們女人都喜歡這個牌子的戒指,所以我就買了。」

  她可以想像他有多辛苦才賺到這些錢,眼淚不聽使喚地滑出了眼眶。「把這個戒指拿去退掉吧,買個普通的銀戒指就可以了。」

  車崇熙沉下臉,抹去她的淚。「說什麼傻話?既然買了,就沒有退的道理,現在它是你的了。」

  執起她的纖手,把戒指套入她指中,尺寸剛剛好。

  他傲然說道:「我知道你家很有錢,但那些錢我不看在眼裡,我要的只有你,我可以簽切結書給你,不要你家半毛錢……」

  她的心揪成了一團,哽咽著說:「不,你什麼都不必寫,我答應你的求婚,我是你的了。」

  她怎麼可能讓他寫那種東西,那不啻是污辱了他,也污辱了他們的感情,她百分之百相信他的真心。

  她決定明天就像她父母說他的事,就算他們會昏倒,她也要說。

  「我愛你。」她的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水眸氤氳地看著他,眸裡有抹堅定,她執拗起來,誰也無法動搖。

  「要命……」他呼吸沉重,淺淺吻著她白皙的頸子,下腹卻有了反應。

  這陣子,自己越來越控制不住對她的感情了。

  她眉目之間儘是春陽般的柔軟,她身上有股純淨的氣質,他抗拒不了本能,在這一刻,他對她的感覺是發自內心的,想要佔有她,想要把她變成自己的女人。

  明明她只是一顆棋子,可一想到她如果被別的男人給佔有,他竟然會受不了。

  佔有慾讓他驀然衝動了起來。

  他覆住了她的唇,手指自然地探入她的腰間,摸索著她發燙的肌膚,挲撫的指掌在她的曲線上滑動,往上微微游移過去。

  「可以嗎?」他的唇壓在她的頭髮上,緊緊擁住她,迷亂地問。

  明明想撐住的,她卻讓他的計劃脫序了。

  「崇熙……」

  他肌膚熱度高得嚇人,他手掌的愛撫讓他幾度呼吸不過來。

  事實上,他不止一次在床上吻她吻到有了反應,他都會去沖冷水澡讓自己冷卻下來。

  今天,他顯然無意冷自己。

  隔著兩人的衣物,她感受到他已然亢奮悸動的堅硬,她羞怯,但不想退縮。

  這是堅定她必須向父母坦白的最佳快捷方式,她要成為他的女人,這樣就沒有退路了,她父母也別無選擇了。

  第一次,她決定做個拂逆父母意思的壞女人,她知道他們會對她有多失望,但她同樣知道她會幸福,因為待在自己深愛的男人身邊,一定會幸福的。

  「讓我成為你的女人吧。」她臉紅耳熱地說,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

  這是她生平說過最大膽的話了,她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恍如有千軍萬馬奔騰。

  一個二十八歲的處女,對男人的經驗等於零,她緊張極了。

  當他拉起她的衣服時,她的脈搏急跳。

  當他的陽剛體魄疊上她時,她戰慄不已。

  他的表情當然是自信的,熱愛衝浪的他,自然知道自己有一身足以撩撥人的體魄。

  她蹙眉承受他的熱度,努力適應他的存在。

  他那激狂放肆的縱情節奏讓她心跳加速、血液沸騰。

  她驀然想到避孕的問題,驚恐地睜開了眼眸,眼裡有著慌亂。

  「那個……避孕……」她臉色嬌紅地提醒。

  「不避。」故意似的,他更深沉地進佔。

  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對她的感情,因為對她的渴望,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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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3 00:48:08
第四章

  童以芯眼神執拗地看著父母,如果她爸爸現在拿高爾夫球桿打她,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她父母已經快昏倒了,撫著額頭坐在沙發上,大嬸正端來冰水,聽母親連喝了好幾口,呼吸依然急促。

  「你說那小子比你小,而且不務正業?」

  童鼎鈞瞇起眼睛眼看著獨生愛女,實在無法相信在自己與妻子嚴格的管教下,女兒還會認識壞男人,眼看就要誤入歧途,毀了她自己的一生。

  「爸——」童以芯忍耐地看著父親。「他確實比我小三歲沒錯,但我沒說他不務正業,他是樂團的主唱,他很受歡迎。」

  「哼,玩音樂的傢伙會是多好的東西?」童鼎鈞瞪著女兒。「你到底是在哪裡認識那種傢伙的?到底瞞了我和你媽多少事情?」

  「老公,不要說了!」江麗雲忍無可忍地插話進來。「我決不同意她嫁給那種人,女人嫁錯人,一生都毀了,我們得馬上把她軟禁起來,安排她出國。」她氣急敗壞的說。

  一想到有個壞男人正要染指她的寶貝女兒,她就無法忍受,她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而且單純得要命,她絕對不會讓她被壞男人騙走。

  「媽!」童以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向來疼愛她的母親會這麼說。

  「就這麼辦!」童鼎鈞板著臉命令,「你馬上給我回房間,從現在開始,也不必去公司了,你給我好好待在家裡!」

  她就這樣被軟禁,手機被沒收,房裡的電話和網絡線都被切掉,每天大嬸會送三餐來。

  大嬸偷偷告訴她,她母親足不出戶地守在家裡,她爸還額外多請了四名保安二十四小時輪流在大門口站崗。

  其實,這棟豪廈的保安十分森嚴,只有她爸跟一樓出入口的警衛交代一聲,她根本逃不出去,更別說他們還另外請了保安。

  知道他們是鐵了心要軟禁她,哀求他們是沒有用的,因為他們要的只有一句話——要她跟車崇熙分手。

  她開始絕食抗議。

  她知道這麼做很不孝,她也不想這樣,但不這麼做,她爸媽真的會把她押到美國去,再派人在美國看著她,到時她是插翅也難飛,就真的再也見不到車崇熙了。

  第二天,她母親又生氣又擔憂地到她房裡責備她。

  「你這丫頭,養你這麼大,你就一定要這樣傷父母的心嗎?你不吃不喝,是存心餓死自己,讓媽也活不下去嗎?」

  「媽,我求求你,讓我出去……」她眼裡滾著淚珠。「他沒我的消息一定很擔心,你們把我關起來有什麼用?除非你們能關心我一輩子,不然我還是會見他,我還是要跟他在一起。」

  「你就跟那小子分手吧!」江麗雲苦口婆心地說:「煒東才是適合你的對象,我們跟張家才門當戶對,你如果嫁給那個唱歌的窮小子,媽不騙你,你會吃苦一輩子的!」

  「媽——」童以芯看著母親,堅定又清楚地說:「我情願吃苦一輩子也要跟我愛的男人在一起,我不怕吃苦,我只想要跟他在一起。」

  「那小子比你小啊!」媽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一點?你是想養他一輩子嗎?」

  「媽,我不需要養他,他會養我,雖然他比我小,但他很有擔當,他直到現在還每個月資助孤兒院的弟弟妹妹們讀書,他真的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等你們認識他之後就會知道了!」她苦苦哀求著母親,「所以,拜託媽跟爸見見他,給他一個機會,你們一定會喜歡他的……」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江麗雲氣急敗壞的說:「在你沒覺悟之前,我跟你爸是不會放你出去的,你爸已經在幫你辦赴美手續了,到時我會跟你一起去。」

  第三天,她依然不吃不喝,晚餐後,大嬸把沒動過的托盤端下去,沒多久,她父母一起到她房裡來了。

  「告訴你,你這個傻丫頭一定被蒙在鼓裡,爸爸派人查過了,那小子不但是個只會玩音樂的窮小子,他還是個孤兒!」

  童以芯虛脫地躺在床上,她氣若游絲地說:「爸,他不是孤兒,他有父母,只是父母過世了而已。」

  童鼎鈞大感意外。「原來你都知道?」

  他還以為抓住那小子的弱點了,以為可以用這點來拆散他們,沒想到……

  「是的,爸,我都知道,他沒有瞞我。」她堅定地看著父母,咬牙道:「爸,媽,其實……其實我已經懷孕了。」

  她想了很久,唯有如此才能令她爸媽妥協,不然他們真的會一不做二不休,把她送去國外。

  雖然知道他們的出發點是出於愛她,但她不能離開車崇熙,她用整個生命在愛他,她已經離不開他了……

  「你……你說什麼?」童鼎鈞瞪著女兒,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我說,我懷孕了。」她平靜地說:「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不能拿掉,不然我會有危險,因為醫生說我的子宮比較弱,流產手術對我會有傷害,如果你們堅持不同意我們的婚事,那我只好做個未婚媽媽了……」

  「你……你這孩子……你是說真的嗎?」江麗雲大受打擊。「你真的跟他……跟那小子發生關係了?」

  童以芯低垂眼眸。「媽,他是正常男人,而我已經二十八歲了。」

  童鼎鈞和妻子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兩人說不出話來。

  雖然不想相信,但一對熱戀中的成年男女又怎麼可能只是牽牽手而已,儘管他們也擔心過這個問題,但一直不願去面對,現在從女兒的口中說出來,他們再也無法逃避了。

  「你——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童鼎鈞縱然氣極,漲紅了臉開罵,卻也於事無補了。

  離開房間前他丟下一句,「叫那小子明天來見我!」

  「老公……」

  「別說了,就這樣。」

  「爸——」童以芯欣喜若狂地看著父母頹喪離去的身影,心臟怦怦狂跳。

  他們同意她的婚事了!

  ☆☆☆    ☆☆☆

  走進童家風雅大氣的客廳,車崇熙掩飾著內心的激動。

  玉石建築,傳說中的名人豪宅,從客廳大片落地玻璃窗望出去,視野遼闊,讓人心曠神怡。

  「請用茶和水果。」大嬸笑盈盈地端著餐前茶點。

  「謝謝您。」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白色瓷器,花紋淡雅,連茶具都這麼美,這些幸福,原本也是屬於他的,卻被童鼎鈞給奪走了……

  「怎麼看起來這麼年輕啊?」江麗雲嘴上雖然這麼叨念著,心中卻對準女婿的挺拔帥氣讚賞不已。

  跟她想的不一樣,原以為來的會是個挑染龐克頭、流里流氣外加穿耳環、舌環的混小子,沒想到氣質卻非常沉穩,那張極俊美、極出色的年輕面孔更讓她嚇了一跳,簡直跟偶像明星一樣,天生的衣架子,穿起西裝好看極了。

  她也是早上才從女兒口中知道,這個年輕人雖然沒有留學,但擁有大學學歷,學的是商業管理,學校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間很難進入的公立名校。

  看來女兒挑的人也不算太差,況且兩人連孩子都有了,她就勉為其難接受了。

  「媽,他很好看對吧?」童以芯注意到母親的態度在轉變,她淺笑盈盈,是今天最開心的人。

  崇熙平常不穿西裝,今日是為了她才特別穿上西裝的,看起來英俊極了,完全不輸公司裡任何一個年輕主管,連她也移不開視線,只想這樣天長地久地看著他。

  「我希望在以芯肚子大起來以前舉行婚禮,你的想法呢?」席間,童鼎鈞提出要求。

  「我跟伯父想法一樣,不希望以芯大著肚子舉行婚禮。」他沉穩地回答。

  這個傻女人,為了跟他在一起,竟騙父母她懷孕了,這使他的計劃往前邁了一大步,接下來他將直搗黃龍,變成這個家的一員。

  「那就這麼決定了。」童鼎鈞對車崇熙的回答很滿意,他向來要所有人都照他的意思行事,在公司如此,在家裡也如此。

  這年輕人的態度很好,不亢不卑,又有尊重到他,他有些對女兒挑的男人另眼相看了。

  「聽說你在孤兒院長大,還有別的親戚嗎?」江麗雲問。

  他音調微沉。「沒有。」因為所有的家人都被他們奪走了……

  「那婚禮我們這邊就看著辦了。」江麗雲開心地揚唇,「因為以芯她爸爸商場上的朋友很多,加上以芯是獨生女,婚禮必須要盛大舉行,所有的親朋好友都要請才行。」

  沒有其他親戚太好了,這麼一來,也避免他的窮酸親戚見他一步登天而想來分杯羹。

  「宴客方面,我沒有意見。」他笑了笑。「一切照伯母的意思,伯母覺得好即可。」

  現在,照他們的意思,接下來,就要照他的意思了。

  「咳——」童鼎鈞清了清喉嚨,注視著一派從容的車崇熙。「另外,我希望婚後你們能住在這裡,大家可以互相照應,你覺得怎麼樣?」

  「是啊是啊!」江麗雲已經越看女婿越滿意了,如果是那種不入流的小伙子,她才不會想要一起住呢。「你只有一個人,跟我們住在一起比較熱鬧,將來以芯生下孩子,我也可以幫忙照顧,讓你們年輕人去上班。」

  童以芯蹙起了眉,很擔心他會不高興,這樣好像要他入贅似的。

  「你這孩子什麼都不會做,從來沒有做過家事難道結婚後要天天吃外面嗎?」江麗雲數落完女兒,笑著對準女婿說:「你別想太多,我們是一片好意,大家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嘛,要坦誠以對。

  車崇熙眸色微沉了下,瞬間恢復淡定。「我懂伯母的意思,其實我也擔心以芯不會照顧孩子,大家能住在一起太好了。」

  童以芯怔愣地看著他。「崇熙……」她意外極了。

  「另外,我希望你們結婚以後,你能到公司上班,從基層做起,將來和以芯一起管理公司。」

  「爸!」她快瘋了!

  爸爸怎麼可以提出這種不近人情的要求,崇熙的理想是音樂,熱情是音樂,抱負也是音樂,他怎麼能捨下他最愛的音樂去公司上班呢?

  「你不要多嘴。」童鼎鈞瞪了女兒一眼。「我是為了你們好,將來爸爸的公司要留給你,你這孩子心太軟,不足以擔當公司的重任,你的丈夫當然要幫忙。」

  「可是爸……」

  「沒關係。」車崇熙輕輕壓住了她的手。「我覺得伯父的想法很務實,我們應該聽伯父的。」

  她對他的眸。「可是,你的樂團怎麼辦?」

  他淡笑道:「音樂可以當做消遣,伯父並沒有說我永遠不可以碰音樂不是嗎?你不要杞人憂天了。」

  童鼎鈞龍心大悅。「說的好,說的太好了,來,我們喝一杯,陳嫂,把紅酒拿來……」

  一頓飯,因為車崇熙的配合而吃得賓主盡歡。

  他要走時,童以芯送他出去,她審視著看似一派無所謂的他,擔心地問:「跟我爸媽一起住,你真的沒關係嗎?到我爸的公司上班也沒有關係嗎?」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犧牲一點又算得了什麼?」他將她拉入懷裡,雙手捧著她的臉龐,帥氣的唇角微勾。「我沒有家人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為了你,我想跟他們拉近距離,住在一起可以培養感情,沒什麼不好。」

  「謝謝你。」她好感動。

  他嘴唇微揚,無賴地說:「謝我就讓我吻一個,整個晚上,我的眼睛裡只有你的唇。」

  「這裡有攝影機。」她的貝齒陷入紅唇間,掙扎著。

  他黑眸如炬地緊盯著她。「我不在乎。」

  她瞪大了眼睛。

  他他他、他在說什麼?是她在乎好不好?大樓的管理室會看到,也可能拿給她爸媽看。

  不管了,就讓她瘋狂一次吧,沒有得到她的吻,他不會走,重要的是,她也想念他的吻……

  她臉紅地仰著臉迎接他的吻。

  四片唇膠著,兩人的舌尖勾纏著、繾綣著,他的唇齒用力汲取她的甜美,大掌悄然攀上她前胸。

  他吻著著她的頸項,把她摟得更緊,黑眸閃爍誘惑光芒。「去跟你爸媽說一聲,跟我回去!」

  某人意圖非常明顯。

  她的小臉一片臊紅。「不行,我說不出口……」

  他的手移動著,揉搓她的頸和背。「你不是跟他們說懷孕了嗎?我們要努力做人。」

  「饒了我,我真的說不出口……」她羞窘極了,因為他熱切的愛撫也害她有了反應了。

  「那我怎麼辦?」他的身體渴望得發疼。

  她羞得往屋裡跑。「我不知道,你自己想辦法!」

  ☆☆☆    ☆☆☆

  婚禮全由童家主導,婚後,車崇熙搬進了童家豪宅。

  度完蜜月回來迎接他們的是一間全新裝潢的新房。

  一切上了軌道,他解散了樂團,正式踏進童鼎鈞的電視購物王國。

  這幾年,網絡購物和電視購物很熱門,童鼎鈞一手創立的「美夢購物台」每年創造驚人利潤,他坐擁電視購物的霸主之位,業界無人可以動搖。

  早上六點半,大面落地窗把外面的光線引進房裡,室內的氛圍頓時柔和了許多。

  童以芯看著賴床的老公,實在不忍心把他叫起來。

  「起來了,老公,該上班了哦。」

  她打賭他沒這麼早起過,他向來過的是夜生活,雖然度蜜月的時候她試圖幫他調整作息,但成效不彰。

  「還是我跟爸說,你明天再開始上班?」她吻著他臉頰,溫柔地問。

  終於,床上的男人有動靜了,他蹙眉睜眼。

  「怎麼可以?駙馬爺給人的感覺已經很差了,今天一定要準時報到才行。」

  她笑了。「那你真的要起來了,爸可能已經在吃早餐了。」

  他努力爬起來,走進浴室洗完臉,看著自己。

  總算,終於,他住進童家了。

  這一切,只是開始而已,他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引狼入室,就如同當年童鼎鈞對他爸做的一切。

  車崇熙走出浴室,看到童以芯已經為他把西裝襯衫領帶都搭配好了,看到他出來,她立即露出淺笑,暖了眸光。

  她是真的愛他,完全沒有掩飾對他的愛意,不管什麼都全然地順從他,有這樣的妻子,沒有一個男人會不滿足。

  他不願去想自己愛不愛她,因為他一定不能愛上她,愛上她會成為這個復仇計劃的最大敗筆。

  「怎麼這樣看我?」他那炙熱又專注的眼神讓她的臉微微燙紅了。

  有哪個妻子會這麼迷戀自己的丈夫?

  她覺得自己好愛他、好愛他,分不清楚是愛還是迷戀,總之都在與日俱增當中。

  對她來說,他已經與父母並列這世上對她最重要的人了。

  愛與不愛原來差距這麼大,過去她從來沒有想要張煒東的親吻和擁抱,而崇熙的懷抱和體溫一直是她渴望的。

  之前她不敢想像自己與張煒東的婚姻傷害,因為她一點也不愛他,而現在她是萬分珍惜與崇熙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滿足於充實的感覺無法用言語形容。

  這就是愛,難怪有人說感情是婚姻的基礎,不愛他,根本無法跟他在一起生活啊,更何況與他發生親密關係了。

  「我在看我老婆怎麼這麼美,不行嗎?」他露出一個半真半假的笑容,朝她走過去,攬住她的腰,讓她貼在他灼熱的身軀上。

  他黑眸鎖著她,往嫩唇吻去,用一種存心讓她透不過氣來的方式吻她,隨即將她壓在床上。

  對她的慾望是唯一失控的部分。

  他告訴自己,這無關緊要,傷害她正是對童鼎鈞最好的報復,他的寶貝女兒將在他手裡變成一個棄婦……

  「在想什麼?你好用力哦。」

  她嬌嗔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現實,他不自覺地收緊了力道,像是想要把所有無法駕馭的情緒發洩在她身上。

  「我在想什麼,你感覺不到嗎?」吮著水潤紅唇,他沙啞地說道:「當然是想要你。」

  她不住清喘著,水眸氤氳地看著他。「不行啦,爸在等我們一起出門……」

  「一下就好。」

  他愛看她羞澀卻配合他的模樣,讓他大大的滿足。

  對她來說,他是唯一的男人,對他的愛意與迷戀讓她看不到其他的另一面。

  她是個單純的女人,真的很單純,單純到他不忍心傷害她,單純到他竟然會去想像日後她發現真相會有多有痛苦。

  面對他如火般炙烈的熱情,她的心狂跳著,臉紅著,嬌羞地迎合著。

  雖然她常覺得自己摸不透他,有時他好像在沉思什麼,她沒有過問,反正多半時間他的視線與笑容都在她身上,這樣就夠了。

  人總有自己的隱私,夫妻也不例外,她認為他是在想過世的父母和失聯的弟弟,所以神情才會那麼凝重。

  她就當個體貼的好老婆,把空間留給他,這樣比較好。

  妻子這門課,她才剛入門,還有很多學習的空間,她希望對他來說,她是個好妻子,而她的家人也可以真的成為他的家人,讓他不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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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3 00:48:36
第五章

  最近車崇熙很忙,童以芯知道是她爸爸給他的壓力,所以他必須比別人多花多數倍的心思在公司裡。

  她爸有意把他升為營銷部的副理,對於進公司才一年半,半年前才升為組長的他來說,一定是個很大壓力。

  她爸越來越信任崇熙,也越來越倚重他了,公司裡都在流傳,他將是美夢購物台的接班人。

  這是好事,反正她對工作本來就沒有企圖心,等崇熙接手公司後,她計劃為他生個孩子。

  結婚之後,他們一直在避孕,她覺得奇怪,婚前不管她怎麼哀求,他都故意不避孕,婚後反而是他主動避孕。

  一定是他還沒有做好當爸爸的心理準備吧,畢竟他還年輕啊,現在又在公司擔當要職,無怪乎還不想有孩子了。

  他原是一陣破壞力十足的颶風,卻為她變成了溫柔和風,感動之餘,她希望他不要太勉強自己,雖然他從沒有說過,但如果他想回去玩音樂,她一定力挺他,不會左右他的意願。

  「回來啦!」

  看來晚歸的丈夫進門,她連忙起身下床,接過他的公文包,替他脫外套。

  「一定很累吧?晚餐有沒有吃啊?」她心疼地問。

  這陣子他們都無法一起下班,因為他天天都要加班,所以只好一人開一部車上班,他又早出晚歸的,減少了許多相處的時間。

  「吃了,跟陳經理一起吃的。」他拉掉領帶。

  「唉,你們兩個男人一定又隨便吃吃了吧?」

  她知道資深的陳經理是她爸派在他身邊的幫手,把公司的事鉅細靡遺地教他,因為陳經理太有責任感了,所以崇熙也會跟著很累。

  他去洗澡的時候,她連忙到廚房去熱了一杯牛奶,把大嬸事先做好的三明治微波再放進烤箱烤了一下。

  她不會下廚,不然她是想為他煮一碗熱乎乎的面,可時間晚了,又不好意思麻煩早睡的大嬸。

  在生孩子之前,她應該先去學烹飪才對,這樣才可以親自做些好吃的給他喝孩子吃。

  這個主意令她興奮極了。

  她以前怎麼沒想到?她應該趕快去報名,趁這陣子他為了準備陞遷比較忙,她這個老婆也不難閒著,要好好學幾道菜讓他刮目相看!

  她端著托盤回到房裡,他已經洗完澡了。

  這方面他很男人,從來不會花太多時間在洗澡上。

  「吃點東西再睡吧。」

  「我們一起吃。」他把她拉到身邊。

  她笑了,驀然想到這陣子她在思考的那件事。「老公,我想問你一件事。」

  被她這樣看著,他的心猛然一跳。

  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他故作鎮定地把她拉進懷裡,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泰然自若的地說:「你問。」

  她潤了潤嘴唇。「那個,你還有跟樂團的朋友聯絡嗎?」

  「當然。」他微微挑眉。「怎麼了?你反對我跟他們來往嗎?還是爸反對?」

  她緊張地說:「不是,不是啦,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不反對,爸也沒提過這件事。」

  「真的嗎?」他故意用懷疑的語氣。

  「是真的!」她瞪大了眼睛,加重語氣,還外加手勢強調。「爸私下常誇你,說你很有頭腦,能力又很強,比我好多了,公司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爸很倚重你哦。」

  他露出釋懷的笑容。「我知道自己能力好。」

  「你喲——」她笑瞇了眼。

  他言歸正傳,「既然爸沒提過,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的眼眸湧上暖意。「那個……人家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厭倦了待在公司裡,想回去玩你的音樂,我絕對會支持你。」

  他心中一動,凝視她:「你就是想告訴我這個?」

  他,不想承認湧上胸口的感覺叫做動容。

  這個傻女人,童鼎鈞那種敗類不配擁有這麼好的女兒,有那樣的爸爸是她的不幸。

  既然她已經不幸又童鼎鈞那樣的爸爸了,他又何其殘忍把她當做復仇的棋子?

  童鼎鈞所做的事情,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在想什麼?

  他不可以心軟,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她的世界,將因她有個踩著別人屍體往上爬的爸爸而分崩離析……

  「謝謝你。」他清了清喉嚨,掩飾內心過多的波動。「不過我發現我對經營越來越有興趣,可能短時間都不會再想音樂那件事了。」

  這答案令她頗為意外,不過也好,如果他身在公司,心裡卻老是記掛著樂團,那就不好了。

  她露出一個笑容。「爸要是聽到,一定很高興。」

  他也淡笑回應。

  吃完她準備的消夜,他神色自若的說:「對了,我想請你幫個忙。」

  她笑逐顏開。「好難得哦,你說啊。」

  「阿海你記得嗎?樂團的鍵盤手。」

  她點頭,「我當然記得,他怎麼了嗎?」

  他說下去,「他的妹夫開了一間食品廠,專門做料理包,味道很不錯,卻苦於打不開通路,超商、大賣場都被大品牌被佔據了,他試著做網購,成績也不理想,所以他想試試電視購物。」

  「你想幫他?」她頗意外。

  「其實不是我主動說要幫他,是他透過阿海知道我現在在美夢購物台,你又是董事長的女兒,所以他才開口請我幫忙。」

  「原來是這樣。」她就知道他不是那種人,不會拿她爸的公司做人情,一定是逼不得已才會向她開口。

  「以前阿海很挺我,我們大學一起住,我常有一頓沒一頓,都是吃他的,他跟我親兄弟沒兩樣。」

  就算他沒補上後面那些話,她也打算要幫這個忙了,畢竟是他第一次開口啊,她覺得很高興,他是把她當最親近的人才會向她開口。

  「我知道了。」她輕快地說:「你叫他寫份銷售企劃書來,我會通過的。」

  婚前她可以隱瞞自己的身份,樂於當個小職員,但在她發喜帖給部門同事時,她的身份就曝光了,大家都很驚訝她竟然是董事長的女兒。

  雖然她能力有限,但因為她名下擁有高股份,又是公司董事之一,因此父親在她婚後把她調離了原職位,另外給了她很高的職位——副總經理。

  也因此,她擁有決策權,可以決定進入電視購物的廠商。

  「謝謝你肯幫忙,不過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訴爸,我擔心爸知道了會認為我不懂分寸。」

  打草,當然不能驚蛇,尤其是那條千年老蛇。

  「我知道了,我不會告訴爸的。」她不疑有他地說。

  「謝謝你。」他把她摟進懷裡,吻她的唇。

  他的眼光使她的心狂野地跳動,熱吻很快一發不可收拾,他的眼裡燃燒著火焰。

  她真美,長長的睫毛襯著如凝脂的肌膚,黑髮像光環般散在枕上,他的手慢慢地拉下她的細肩帶。

  她既甜美又柔順,他放縱自己享受她的一切。

  除了美貌和性情,更難的是,她對他的這份愛,她從來沒有因為他的身世瞧不起他,也沒有因為她只是個玩樂團的小子而輕視他。

  笨女人,她怎麼可以這樣癡情地愛著他?她難道從來沒有懷疑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

  如今,每走一步,他都要和自己的心交戰。

  對她殘酷,不能對她太殘酷,對她殘酷,不能對她殘酷……

  他狠狠地對自己咀咒一聲,用力地吻著她的頸子。「我們多久沒親熱了?今天不要戴套了。」

  童以芯在他身下,羞澀地微笑,「也好,我們也該生個孩子了,我想生個跟你同月同日同星座的孩子。」

  他戰慄了一下。

  他們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身上將有童鼎鈞的血統,注定會不幸,而他不會讓那種事發生,也不能發生,否則他父母會死不瞑目。

  他要殘酷地對待她,他一定要!

  ☆☆☆    ☆☆☆

  從上星期開始,童以芯就發現自己的身體怪怪的,她懷疑可能是懷孕了。

  為了結婚,她騙父母她懷孕了,可她的肚子一直沒大起來,在父母的追問下,她才坦言了真相。

  雖然被他們罵了一頓,但後來他們也沒說什麼,只叮嚀她快點懷孕,好讓他們抱孫子,而且要生個男丁來繼承他們童家的姓。

  父母抱孫心切,她都懂,但這種事不是急救急得來的,也只能順其自然地等孩子來報到,這一等就等了一年多,她一直沒懷孕。

  不過這幾天,她真的覺得有點不對勁。

  也可能是她想太多,如果她沒懷孕,那就是腸胃出了問題,不然她不會聞到某些味道就作嘔,而且變得嗜睡。

  這陣子車崇熙更忙了,美夢購物台進軍上海,買下緊鄰黃浦江的一棟簇新大樓當做總部。

  當地的購物頻道才起步,還有很大發展空間,而派駐上海的負責人就是崇熙,這也代表爸爸對崇熙的信任。

  老公受到重用,她當然很高興,但這也代表了他們會有好長一段時間聚少離多,他必須做個空中飛人,經常往返於兩座城市之間。

  對於這點,爸爸還私下交代她要體諒崇熙,現階段讓他把心力放在工作上,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股東的肯定,在公司佔有一席之地。

  所以,儘管她很想要他陪她去婦產科檢查,但她一直猶豫躊躇著,仍沒開口。

  等他忙完成立上海分公司的事再說吧!反正肚子裡的孩子又不會跑掉,她立志做個賢妻,希望自己是他拼事業之餘可以安心休憩的港灣。

  為了她,他都捨下最愛的音樂了,她孤單一點、寂寞一點又算得了什麼呢?

  叩叩叩!

  聽到敲門聲,她抬起眼,看到敏菁好笑地把頭伸進來,身體孩子外面。

  「咳!」徐敏菁清了清喉嚨,很客氣地問:「請問我可以進去嗎?副總經理?」

  「幹嗎這樣。」她笑著從辦公桌後站起來走向好友。「快點進來!」

  自從她調任副總經理一職後,她們就無法像過去那樣常膩在一起了。

  其實她比較喜歡待在企劃室,不過她爸爸說,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了,繼續留在企劃室不太好,所以她才勉強同意調職一事。

  「你這個死丫頭,我不過來找你,你就打算把我忘了是嗎?」走進副總經理室,徐敏菁一屁股在接待沙發區坐下,打鼻子裡哼著,很不滿意。

  「哪有啊!」童以芯笑著否認,她聞到空氣中甜甜的味道。「好香哦,你帶了什麼來?」

  徐敏菁對她眨眨眼。「當然是我們最愛的焦糖奶茶和香草楓糖蛋糕嘍。」

  「你還好嗎?」徐敏菁一邊把蛋糕往嘴裡送,一邊端詳著好友。「我剛剛探頭進來的時候,看見你在發呆,在想什麼?」

  童以芯啜了口香濃的奶茶,笑了笑。「你幹嗎偷窺我啊?」

  對了!她可以找敏菁陪她去婦產科啊,等確定了再告訴崇熙也不遲,給他一個驚喜!

  「偷窺你是為了你好,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了……」徐敏菁斜睨著她,意有所指地說。

  童以芯沒聽說好友話中有話,她羞澀一笑,「敏菁,我……我可能要當媽媽了。」

  「什麼?」徐敏菁幾乎跳起來,她瞪著童以芯。」你老公呢?他也知道嗎?」

  「他還不知道,他很忙,我不想讓他為了這種小事分心。」童以芯臉紅了。「我正煩惱著做檢查的事,這幾天你有沒有空?可不可以陪我去婦產科?」

  「陪你去當然沒問題,不過……」徐敏菁試探地問:「你確定你老公都在忙公司的事?」

  「當然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奇怪地看著好友。「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有什麼問題嗎?」

  徐敏菁輕輕哼道:「是啊,是有點問題,一點點小問題……」

  童以芯蹙起眉來。「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多年的好友,她很瞭解敏菁不是個無事生波的人,她說有問題,那就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問題。

  「就是……我昨晚跟朋友到地窖去玩,看到一件很奇怪的事。」

  童以芯感覺自己心臟突地重重一跳,好像是不祥的預兆。

  「什麼事?」她吞了口口水,提心吊膽地看著好友。

  徐敏菁也不囉嗦,直截了當的說:「我看到車崇熙跟一個女人很親密,而且他還和他的樂團在台上表演!夠離譜吧!我當時整個都嚇呆了,還以為自己喝醉了,看錯人了。」

  童以芯驚跳起來,臉色頓時慘白。「不可能……」

  徐敏菁也跟著站起來。「我就是怕你不相信,所以拍下來了。」

  她把手機裡連續幾張照片給童以芯看。

  「是他沒錯吧?我怎麼看,從左看,從右看,從上看,從下看,都是你老公車崇熙!」徐敏菁一個挑眉。「他是怕你不高興,所以偷偷瞞著你去表演嗎?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和那個女人太親密了吧?好像怕人家看不見似的,那女的一種跟他形影不離。」

  童以芯閉上眼睛,感覺腦子裡所有血液都往下沉。

  昨晚他應該是從上海回來才對,因為他說午夜才會到,到了他又要先進公司看一些文件,所以她就先睡了。

  早上她醒來時,他已經躺在她身邊了,當她叫醒他時,他還一臉的睏倦……

  他和平常一樣,看不出任何異狀,她也沒有懷疑過他會背著她做別的事。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她不是說過,如果他想回去玩音樂,她絕對會支持他嗎?

  她並不相信他和別的女人有關係,她認為那只是比較熱情的女粉絲纏著他罷了,她在意的是他又回去表演的事。

  他不相信她是真心支持他的嗎?這樣瞞著她去做他愛做的事,他一定也很煎熬吧?

  她這個老婆是怎麼當的?她真失職,連老公的心產生了這麼大的變化都不知道,還一心以為自己盡量孤立一點就是個賢妻,她好自責……

  「還有,你知道公司的資金好像出了問題嗎?」徐敏菁驀然又問。

  童以芯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徐敏菁聳聳肩,「看來你也不知道。」

  她愣愣地看著徐敏菁,腦子裡紛紛亂亂的,什麼思緒都理不出來。「你說資金有問題嗎?什麼問題?」

  徐敏菁蹙眉。「我也是聽說的,聽說我們公司在上海那邊的分公司出現了重大變化,有人介入公司的經營權,至於真正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一切只是聽說,如果連你這個和董事長和上海分公司負責人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可能只是空穴來風吧!」

  「應該是吧,我沒聽我爸和崇熙提過。」

  她機械化地回答,心思恍惚,頭腦微沉,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丈夫在酒窖演唱的事上。

  「那就好。」徐敏菁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聽到這個消息時,我還嚇了一大跳呢,沒事就好。」

  ☆☆☆    ☆☆☆

  今天是車崇熙回來的日子,這讓童以芯一則一喜,一則以憂。

  喜的是,她已經確定自己懷孕了,相親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憂的事,除了他人在上海分公司時跟她通了電話,他上了飛機之後,她就再也聯絡不上他了。

  他應該已經到了,她也打去航空公司確認過他的班機已經抵達了,他也在旅客名單裡。

  可是他人呢?他人在哪裡?一個星期前,敏菁把他在酒窖演唱的事告訴她之後,當天她原想與他懇切地談一談,夫妻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她想告訴他,她絕對會支持他,希望他能放心地與她分享他的一切。

  可是很湊巧,上海分公司出了狀況,詳細情況她不清楚,只知道她爸爸在辦公室裡發了好大脾氣,崇熙被叫進董事長室,爭執的聲音很大,他們之間談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然後,他就立即起程飛到上海去了,他們夫妻連打照面的時間都沒有,只能靠電話聯繫。

  這幾天,她爸在家裡都扳著一張臉,問他他卻什麼也不說,好像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似的。

  但願崇熙已經把事情處理好了,但願一切都沒事才好……這次上海分公司的成立攸關著他能不能進董事會,雖然他名下已有她爸以及她轉讓的股份,但他的表現也很重要,她爸有意讓他出任上海分公司的總經理,這部分要獲得其他股東的支持才可以。

  「還是聯絡不到車副理嗎?」她打內線問她的秘書。

  「是的,副總經理,車副理的手機一直沒開,留言也沒回,上海那邊的秘書也說沒有他的消息。」

  「我知道了,麻煩你繼續幫我找人,找到人立刻通知我。」

  她怎麼有種莫名的不安,眼皮一直跳。

  他會不會又去酒窖了?

  不太可能吧?

  他們夫妻一星期不見,在那之前,他們也沒時間坐下來好好談談、關心對方,他不可能連她都不見就直奔地窖啊!

  如果他不是去地窖,又怎麼解釋他的人間蒸發?

  他明知道爸在等他,在等他報告分公司的事,他卻搞失蹤,這種作風真的很不像他。

  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腦海裡突地閃過敏菁的話,他和一個女人形影不離……

  不,不會的,她怎麼可以懷疑他,只因為他暫時失聯了,所以她就懷孕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嗎?

  很可能,他是出了什麼意外……

  十點了,她沒辦法再待在辦公室裡等了,她決定去地窖看一看,如果他在那裡……如果他真的在那裡……那他們真該好好開誠佈公地談一談了!

  ☆☆☆   ☆☆☆

  地窖酒吧熱鬧如昔,台上的黑色樂團也風采依舊,粉絲們為他們尖叫、吶喊、鼓掌,一切就跟從前一樣。

  童以芯怔怔地坐在角落裡,心,空了。

  半小時過去了,她失落地離開地窖酒吧,把車停在路邊,坐在車裡等車崇熙。

  他一定有難言的苦衷才會瞞著她來演唱,可能是礙於推不掉的人情,也可能是一時技癢。

  不管如何,他都可以告訴她這個妻子的,不是嗎?

  他知道爸在等他,他可以先回公司一趟再過來的,不是嗎?

  他在台上那麼狂野自在,看慣了他穿西裝打領帶,都忘了他穿皮衣是多麼吸引人又帥氣了。

  雖然一直替他找理由,可是她的心卻已經沉到谷底了。

  這一面的他,為什麼不能告訴她?對他來說,她這個妻子不能傾聽他的心事,不能進入他的世界嗎?

  那個在空檔時遞水送毛巾的女人又是誰?但願只是像她所想的,一個瘋狂的粉絲罷了。

  她相信他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他愛她,她感受得到,就算他偶爾脫軌地想去重溫樂團的舊夢,但他一定不會背叛他們的感情,她執著地相信這一點。

  所以,她沒必要這樣如喪考妣的,如果她表現得大驚小怪,他就更加不會把心事告訴她了。

  她振作了起來,對著照後鏡練習笑容。

  等一下他出來的時候,她一定要給他一個最燦爛的笑容,讓他知道她是支持他的,她永遠都會站在他那一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午夜十二點過去。

  黑色樂團演唱的時間結束了。

  童以芯翹首引領。

  幾群人陸續走出來,她看到車崇熙也出來了,他才嘴角揚著笑意,興致高昂、神情愉悅,左手親密地摟著一個辣妹,赫然就是送水遞毛巾給他的那一個,接著他低首對著她的唇,給了她一個重重的熱吻。

  然後他們上了他的車——嚴格說起來,是她爸買的車,一部在路上會吸引每個愛車狂驚歎的千萬名車。

  他開著她爸送他的名車,呼嘯著載著辣妹揚長而去。

  童以芯深深吸氣,一瞬間,難過的情緒排山倒海地將她淹沒。

  那個女人不止是粉絲而已。

  他也不是僅止於想要重溫舊夢而已。

  他背叛了她,背叛了他們的婚姻,他正在做對不起她的事……

  她以為的幸福婚姻,原來已經走樣了,肚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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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3 00:49:06
第六章

  童以芯昏昏沉沉地醒過來。

  她看見車崇熙守在她床邊,他雙拳交握抵著額心,這樣的動作讓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的心安了,如果不是對她帶著愧意,他不會有這樣的動作。

  「崇熙……」她挪了下僵硬的身子,出聲喚他。

  她醒了……他渾身震動了一下。

  這一刻想要緊緊擁她入懷的想法讓他厭惡極了自己,他迅速武裝了起來。

  「我怎麼會在醫院?」

  她最後的記憶是肚子痛,那種撕裂般的劇痛讓他承受不住,失去了意識。

  「你暈倒在地窖酒吧前的車裡,有人發現報警把你送來的。」

  「原來是這樣……」

  令她激動到昏倒,也令她心痛已極的記憶回來了,他載著辣妹離開,他吻那個女人……

  「既然你會在那裡,表示你什麼都知道了。」他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她說:「那我也沒什麼好瞞的了,我們離婚吧。」

  「什……什麼?」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因為他而昏倒,等到的卻是一句離婚?

  「沒聽清楚嗎?」他冷漠地看著她。「我說我們離婚,我要跟你離婚。」

  她急得坐了起來。「為什麼?你、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你想回酒吧演唱沒什麼啊,我可以跟爸說,這只是一件小事,我們沒必要離婚啊!」

  「你還不懂嗎?」他嫌惡地看著她說:「我不想跟你一起生活了,不想再被你綁著,你這個千金小姐令我生厭,你爸媽也很煩人,我厭倦了跟你們全家一起生活。」

  她微微一愣,回神後反而鬆了口氣。

  「原來、原來是這樣,你不想跟我爸媽一起住,我們可以搬出去啊,我跟他們說一聲就可以了,他們會同意的,我們明天就去看房子……」

  她怎麼那麼笨,那麼不體貼?

  以前他說想跟她家人一起住是為她著想,但她卻一點都沒為他著想,沒想過他跟她家人住會有多不習慣,外人會說多少閒話,她真的笨極了!

  「不必了,太遲了。」他扯唇,不只是諷還是笑。「我現在想跟別人一起住,所以我們離婚吧!」

  「你……你想跟什麼人住?我們是夫妻啊!」她沒來由的一陣寒顫,他講話的神情好冷漠,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了。

  「你有那麼笨嗎?」他用輕視她智商的表情說道。「當然是跟我愛的女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雖然有猜到答案可能是這個,但經由他的口講出來,她還是承受不住。

  這一刻,他看她的眼神好冷漠,好像他們不曾相愛,好像她對他而言是可有可無的東西,隨時可以丟棄……

  童以芯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只是一時迷失,他們的婚姻還可以挽救,為了孩子,她要堅強,她不可以被擊倒。

  她抹去淚痕,振作起精神,擠出了一個笑容,「崇熙,有件事我還沒有時間告訴你,本來想等你這次回來就告訴你的……那個,我懷孕了,我們有孩子了。」

  這個消息應該會讓他回心轉意吧?

  他要當爸爸了,對於失去父母和弟弟的他來說,她肚子裡的骨肉就是唯一和他有血緣關係的人。

  他一定會選擇孩子,和那個女人結束,他一定會的,她相信。

  「我知道。」他用毫無情緒起伏的冷嗓說道:「你昏迷的時候,醫生為你做了檢查,都告訴我了。」

  她錯愕了一下。「你知道了啊……」

  一時間,她不知道怎麼反應了。

  他都知道了,知道卻還提出離婚的要求,這表示他完全不在乎他們的孩子,他沒有意願為了孩子繼續維持他們的婚姻……

  怎麼會這樣?

  不可能啊,不可能會這樣的……

  「所以,我已經跟醫生預約了人工流產手術,你把孩子拿掉吧。」他冷漠地說。

  她失神地瞪大了眼眸。「什麼?」

  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在做夢,他不可能不要他們的孩子,不可能……

  「以芯!」

  童鼎鈞和妻子來了。

  看到女婿也在,童鼎鈞怒氣沖沖地質問:「你怎麼在這裡?你到底是怎麼搞的?上海分公司的事怎麼樣了?為什麼一直聯絡不到你?」

  不理童鼎鈞的質問,他面無表情地拿起椅背上的皮外套,也沒多看童以芯一眼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來病房。

  她心一緊,淚又掉了下來。

  「他這是什麼態度?」童鼎鈞還在那裡發飆,罵個不停。

  江麗雲關心女兒,心急不已地坐在床沿,拭去女兒的淚,焦急地握住女兒的手。「你這孩子是怎麼了?幹嗎一直流眼淚,崇熙跟你吵架了嗎?他在生什麼氣啊?」

  「沒……」她淚如雨下,心痛讓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    ☆☆☆

  一個星期過去了,車崇熙徹底上演失蹤記,他沒回家,沒進公司,也沒去地窖酒吧,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把公司搞得天翻地覆之後,留下一堆爛攤子,他不見了。

  她不知道他對公司做了什麼,只知道爸爸非常生氣,一直派人在找他。

  「以芯啊!」江麗雲匆匆推門而入,臉色很害怕。「你爸回來了,叫你出去。」

  她的眼眸一沉。

  今天是星期四,才中午,爸爸竟然匆匆跑回來,又是要質問她崇熙的下落吧?

  她默然起身,下了床,在保守睡衣外加了件外套,跟著母親去客廳。

  出院之後,她一直在家裡休養,但身體還是一直隱約地感到不適,有時還會微量出血,雖然量十分的少,但她擔心寶寶會有事,所以做任何事都格外小心。

  「你嫁的好丈夫,那傢伙到底在哪裡?」童鼎鈞揚著一張紙,暴怒地問。

  她膽寒地握緊了拳頭。「爸,發生什麼事了嗎?」

  崇熙失蹤後,她爸爸嗅到不對勁的氣息,立即趕去上海瞭解情況。

  這一去,竟然讓他發現崇熙在上海利用職權,和入股的上海中旺集團簽了一份只有利於中旺集團的合約,那份合約簡直就是存心讓投入了巨額資金的上海分公司讓中旺集團整碗捧去,她爸爸氣得跳腳,現在已經找了律師要打官司了。

  知道他做了那件事後,她已經不知道如何幫他說話了,因為他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要將她爸爸的心血給毀了。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不想要他們的婚姻,也沒必要做得這麼絕。

  這麼做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因為就算離了婚,他仍是公司的股東,她爸已經給了他一部分的股份了,把公司搞垮,他的股份也會不值錢,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傢伙,他竟然利用我對他的信任,把這棟房子和你的股份、我的股份全部轉移到他自己的名下,今天全部賣掉了!真是該死啊!」

  聞言,她的臉色刷地慘白。

  他竟然做了這種事……他們對他根本不設防,家裡的保險箱、公司的保險箱,密碼他全都知道,重要印鑒和重要文件全在裡面。

  「我查過了,那些股份全被一間名叫和揚的小公司給收購了,幾乎是一賣出就買進,那間公司肯定很那個小子脫不了關係!」童鼎鈞繼續在那裡跳腳。「我不知道他的詭計,為了快點把上海分公司搞好,還叫會計師很律師盡量配合他,我只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我……」

  耳邊聽著父親懊惱又氣憤的聲音,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沒想到事情會那麼嚴重,他盜取了股份還賣掉了,如此一來,公司的經營權可能易主,她爸忙了一輩子的心血可能就要化為烏有了。

  「還有你,那個好佳佳食品是哪裡來的廠商?是你簽的同意書吧?」

  忽然聽見父親問到她頭上,她嚇了一跳。「那間公司……怎麼了嗎?」

  童鼎鈞憤怒大吼,「還問我怎麼了?那是什麼爛公司?你這個副總經理是怎麼當的?簽約之前都沒調查清楚嗎?他們倒閉了,今天倒閉了,客人下的訂單全部無法供應,不止如此,之前的料理包也出來問題,客服中心今天電話接到手軟,全是抱怨電話,我們公司的形象全毀了……」

  她愣住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

  她不敢告訴爸爸,那間公司是崇熙的朋友的妹夫開的,爸爸正在氣頭上,如果知道又跟崇熙有關係,他就更加不會原諒崇熙了。

  老天!他到底在哪裡?又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    ☆☆☆

  房間拉上厚厚的窗簾,月光與霓虹燈透不進來。

  童以芯靜靜蜷臥在床角,她不願去想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卻控制不住腦中奔騰的思緒。

  他已經失蹤半個月了,除了股份的事,接連又發現他用父親的名義向銀行貸了十億。

  律師團徹夜研究,但找不出任何破綻,他一定請教過專業人士,脫身功夫做的滴水不漏,他一點法律責任都沒有,所有文件都是爸爸親自簽的,也都蓋了爸爸的印鑒。

  因為是他拿給爸爸的文件,所以爸爸就不疑有他的全簽了,也因為信任他,所以沒有詳看文件內容。

  他萬萬沒想到,女兒的丈夫,和他們朝夕相處,同住了近兩年的自己人會對他這麼做。

  他到底在哪裡?難道打算就此消失不見嗎?

  當初,他接近她、跟她結婚的目的就是為了奪取他們童家的家產嗎?

  她已經無法自欺欺人說他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了,他做得太明顯了,她也認清了事實,不再抱持著任何希望。

  她知道現在找到他也無事於補,只是他要走、要離婚,也要跟她說清楚、講明白,把手續辦好才走吧?這樣消失算什麼?

  更何況,她的肚子裡還有他們的孩子呢!

  她曾說過想要生個跟他同月同日同星座的孩子,現在想來,她說的話多麼癡傻啊,他根本就不要他們的孩子啊……

  她的手機發出一串鈴響,打斷了她的失神。

  是備忘錄的提醒聲。

  她拿起手機查看,上面顯示了四個字——公婆忌日。

  她在心裡深深地歎了口氣。

  今天是崇熙父母的忌日……

  她設定手機提醒,因為阿力哥說過,每年崇熙父母的忌日,他都會特別難過,會一個人去他那裡,把自己灌醉……

  想到這裡,她驀然驚跳了起來。

  每年他都會來這裡,把自己灌醉……

  腦海裡鬼打牆似的重複著這句話。

  她知道要去哪裡找他了!

  ☆☆☆    ☆☆☆

  晚上九點,海灘的衝浪店營業中。

  今天風平浪靜,所以衝浪客們都沒了興致,早早休息了,小店前只有一張桌子,只有一個人在獨飲。

  車崇熙懶洋洋地仰靠在椅中,長腿擱在另一張椅子上,手上拎著罐啤酒,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桌上有些空酒罐。

  好像很久沒刮鬍子似的,他的模樣很落魄。

  月色下,童以芯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他。

  「你真的在這裡……」

  她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好快,雖然對她的行為無法原諒,但她卻無法恨他,甚至,她好想他……

  或許她心中還存在著一絲絲能夠挽回他們婚姻的希望,還存在著他可能是有苦衷才會做那些事,不是出於他意願的幻想吧!

  「瞧瞧是誰來了,童大小姐來了。」車崇熙嘲弄地抬高了下巴,沒錯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她站在那兒,衣裙飄飄,臉漲得紅撲撲的,鼻尖上冒著汗珠,她迫切地盯著他,好像他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笨女人,事到如今,她還不恨他嗎?

  眼裡為何還有對他的留戀?態度不像來找他算賬,而像是來聽他的合理解釋似的。

  她以為他會給她什麼見鬼的合理解釋?

  這個笨蛋!真的笨極了,被賣了,還要來幫他數鈔票嗎?

  「不要這樣說話!」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你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搞垮我爸的公司?是不是有人逼你這麼做的?」

  「有人逼我?」他放肆地笑,起身,吊兒郎當地走到她面前,眼睛對眼睛地看著她,邪邪地笑了起來,「對啊,是有人逼我沒錯,仇恨逼我的、童鼎鈞逼我的,逼得我非那麼做不可!」

  近看,他驀然發現半個月不見的她瘦了一大圈。

  她怎麼瘦成這樣?不是懷孕了嗎?她到底有沒有在吃飯?這樣身體受得了嗎?

  他又不由自主地關心她了。

  關心她的情緒像電光般一閃而逝,他的眼神變了,變得冷漠、變得尖銳,背脊也不知不覺挺了起來。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童以芯的臉色微微發白,看著陌生的他,她的肚子隱隱作痛著。

  「現在還不懂嗎?」他咬緊嘴唇,唇邊的肌肉全痙攣了起來,他猙獰地看著她,好像一隻噴火龍在對著她噴火。「我是衝著童鼎鈞來的,他就是害死我父母妹妹的兇手,我爸就是替他作保,無力償還才會帶著我媽燒炭自殺,就是因為他,我才會被送到孤兒院,也是因為他,我不得不跟弟弟分開,你說我怎麼能不恨他?你說我能原諒他嗎?」

  她的身體顫了下,額上冒汗,手心也在冒汗,被汗水濕透的衣服貼在她的背上。

  不,不會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眼裡的淚霧在擴大,難過地問:「所以你是刻意接近我的?」

  她看到他點了頭,她的心又是緊緊一抽。

  「當然是刻意的,非常刻意。」他忽然笑了,嘲弄而冷酷地笑了。「你那個叫徐敏菁的朋友常到地窖玩,我叫團裡最會哄女孩子的阿翔找機會跟她攀談,在她生日那天給她免費招待券,慫恿她找朋友一起來玩,而你果然來了。」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揚起唇,又露出那種邪氣的笑容來。「當然,如果那天你沒去,我還會找別的方法接近你,如果你的車子沒那麼剛好拋錨了,我也會有別的方法讓你上我的車。」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像一下子被抽光了。

  她的心臟倏然往下墜,墜到了一個無底深淵去了。

  她以為的浪漫邂逅……她以為的美麗愛情……

  原來,原來是這樣……

  「現在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你還要留住我,還要生下我的孩子,還要我當你的老公嗎?」他邊笑邊問,那笑容可惡極了。

  「不要再說了……」她深吸了口氣,眼珠像浸在水霧裡。「我同意無條件離婚,也會把孩子拿掉,我們明天下午兩點在吳律師那裡見。」

  她的淚珠在睫毛上顫動,說完,她立即掉頭走開,走得決絕、走得堅定。

  他以為她會昏倒,但她沒有。

  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如同爭取與他結婚一樣,有她執拗的一面。

  她沒有在他面前可憐兮兮地乞求他回頭,也沒有伸手給他一巴掌,但他就是知道,她的心在滴血。

  因為,他也是。

  沒錯,他是復仇了,可是他一點都不快樂。

  ☆☆☆   ☆☆☆

  第二天,兩人準時出現在吳律師事務所。

  他訝異地看著一夜不見的她,竟然變得十分憔悴,她像朵枯葉,好像隨時會被風吹掉,又像片雲,正輕飄飄地飄到雲端裡去。

  她昨晚一定沒睡,她眼下的陰影寫著失眠的痕跡。

  他同樣一夜未合眼,即便早就知道她將會是他復仇計劃裡唯一的失誤,他還是久久不能自已。

  她是無辜的,他知道,的是童鼎鈞不是她,他也知道。

  但他們是親父女,血濃於水,他能把他們分開,看成兩個人嗎?

  他可以一邊恨著童鼎鈞,一邊與她幸福地生活嗎?

  不,他不能,他像她也不能,她是那麼的愛她的父母,她又怎麼能夠拋棄他們走向他?

  安靜的事務所,律師和助理見證了他們的離婚意願,在協議書上簽名蓋了章。

  「兩位還有什麼問題嗎?」吳律師問。

  他淡淡地搖了搖頭。「沒有。」

  對於贍養費的問題,兩個人的認知都是不向對方要半毛錢。

  他不擔心她的經濟問題,就算公司的經營又易主了,有錢人不可能沒有海外資產,他相信童家還有能力過得很好。

  「童小姐呢?」

  她抬起睫毛來。「我也沒有。」

  「那麼,依照協議內容,我明天會陪童以芯小姐到醫院做人工流產手術,證明書會寄給車崇熙先生。」

  兩人各自開車到戶政機關會和,兩人步出戶政事務所,配偶欄都變成空白。

  「沒事的話,我走了。」他戴起墨鏡,快步越過她。

  他不想再看著她,看著她會讓他心痛。

  他留下一堆爛攤子給童鼎鈞收拾,想必童鼎鈞會把所有的氣都出在她身上,怪她識人不清,害童家產業快被挖空了。

  以後她要怎麼辦?

  被他這樣重重傷過的她要怎麼辦?

  「等一下——」童以芯出聲叫住那個已經成為她前夫的男人。

  車崇熙身子一僵,回身看著他,心臟驀然怦怦怦的狂跳起來。

  她要責怪他了嗎?

  要過來給他一巴掌了嗎?

  很奇怪,他反而希望她給他一巴掌,這樣他會好過一點。

  「那個……」她有些遲疑地看著他,慢吞吞地說:「你可能不會接受,不過,我想……代替我爸向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可以讓你消氣的話,我什麼事都願意做。」

  昨晚回家之後,她已經質問過她爸爸了,她爸爸也承認了。

  雖然她爸爸說不知道車家三口人因他而死,但責任在她爸身上是千真萬確的事,推卸不了。

  相較於她爸對她家人做的事,他對她做得不算什麼,她和他的家人都還好好的活著,而他卻是再也見不到他的家人了。

  他們童家,永遠虧欠他……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代替你爸向我道歉?」他的眉頭緊蹙了起來。

  他要聽的不是這個。

  笨女人,對他一句怨言也沒有嗎?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了所有的痛苦,連肚子裡的孩子也放棄,卻還替她爸爸向他道歉?

  他的心揪成了一團,因為她笨得沒天理。

  要是哪天童鼎鈞和他老婆死了、歸西了,她一個人要怎麼在這險惡的社會上生存?

  彷彿沒注意到他戀戀不捨的眸光,她專注地看著他。「其實,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的心陡然一跳,故作瀟灑地說:「你問吧,反正是最後一次了。」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遲疑地問:「你愛過我嗎?」

  他渾身一震。

  說他愛過她……不,不是愛過。

  事實上,直到現在,他仍然愛著她,但說那些有什麼用,只會讓她往後更辛苦而已。

  知道他的愛只會讓她變得更加不幸。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他的聲音冷硬得不可思議,連他自己也懷疑那是他的聲音嗎?

  她淒楚一笑。「我想也是。」

  她吸了吸鼻子,淚眼婆娑卻硬擠出一個笑容。「但我愛過你……不,直到現在,我還是愛著你……祝你往後……一帆風順。」她伸出了手,想與他好聚好散的握個手。

  他瞪著那纖手,一股氣梗在胸口,心裡沒來由地冒火。

  「我不想碰你,你也永遠不要再出現我面前,聽懂了吧!」

  他走了,大步上車,絕塵而去。

  她頓感心頭劇痛,失神地望著他的車變成一個小點,彷彿她的世界也被他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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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3 00:49:30
第七章

  不管全球的氣候變化有多嚴重,這裡的夏天依然是熾熱又悶熱的。

  童以芯穿著「橘子可可小鋪」的全套亮橘色長袖長褲制服,提著兩大袋飲料和小披薩進入英倫商業大樓。

  這是新客戶,是林姐昨天談妥的,以後固定是每天下午三點送三十杯冷飲和三十份點心過來,冬天就換成熱飲。

  他們最喜歡這種天天都需要開會的公司了,這代表著天天都有生意可以做。

  比較傷腦筋的是,大多數公司都選在下午三點到四點之間開會,這也使得他們這些外送員必須像敢死隊似的,送完一家立刻趕回店裡,再送下一家。

  不過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只要店裡業績增加,林姐就會發額外獎金給她和另外三名外送員,下班再讓他們帶幾杯飲料回去慰勞他們的辛苦。

  叮!

  電梯門開了,八樓的天蠍座娛樂事業股份有限公司到了。

  做什麼的她不知道,反正公司開在這種昂貴的商業大樓裡,一定有來頭就是了,外送跑多了,她也知道這裡的行情很嚇人,普通公司根本不會設在這裡。

  「你好!我是橘子可可小鋪的外送員,請問要找哪位簽收呢?」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詢問站在櫃檯裡的男子。

  林姐說的,不管今天是月事來痛得要死還是感冒喉嚨痛得沒聲音,反正客人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看到衣食父母一定要笑,還要笑得很燦爛對了。

  「好可愛的小美眉啊,東西很重吧?來,快放下,我來簽名。」

  穿著華麗、看起來很娘的帥哥笑瞇瞇地看著她,拿起筆筒裡的原子筆,微笑著要簽單。

  童以芯瞪大了眼睛。

  小美眉?

  這……這……都超過三十歲的女人還被叫小美眉?

  沒錯,這三年來她汲汲營營於生活,是變得比較瘦,又因為沒錢上髮廊,所以固定剪成清湯掛面的學生頭,也因為沒錢買化妝品索性就不化妝了。

  但是,年過三十的她,怎麼也跟美眉兩字扯不上邊啊,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被叫美眉,這代表著她沒能力過與自己年齡相符的生活,其實是一種悲哀,不是嗎?

  「麻煩在這裡簽名。」她笑容可掬地把兩聯式的簽單拿出來,沒時間悲春傷秋了,她還有兩間公司必須趕在四點前送到。

  「小美眉,你叫什麼名字啊?」男子一邊簽名,一邊笑容滿面地與她閒聊攀談。

  「我?我嗎?」她惶恐地看著對方。

  為什麼要問她的名字?她的服務態度不好啊?要投訴她嗎?

  「對啊,當然是問你,這裡又沒有別人,你還真可愛耶!」他對她拋了一個媚眼。「又沒有興趣當MODEL啊?我可以介紹你給雜誌社哦。」

  原來是幫她介紹工作啊,害她剛才心臟差點跳出胸口。「謝謝你的好意,我比較喜歡我現在的工作。」

  她不是搔首弄姿的料,重點是,她不年輕了,當什麼模特兒,還是安安分分地但外送員比較實在。

  「老大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的,瞬間,辦公室裡所有聚在一起的人都馬上回到自己位子上,形成一副井然有序的辦公模樣。

  她嚇了一跳,看他們這麼人人自危,以為會看見什麼角頭大哥現身,結果走進來的是個有型有款的帥哥。

  他很高,身材挺拔,目測有一八O以上,髮型整理得非常之帥氣,消瘦結實的身材穿著合身的白潮T搭配緊身黑色牛仔褲,鼻樑上架著一副遮掉半張臉的墨鏡,還真有那麼幾分明星味道。

  「難得哦,今天真準時。」

  童以芯聽到櫃檯裡的男子對進來的「老大」調侃。

  「老大」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大袋外送,不以為然地哼了哼,「我說,現在到底是開會還是開同樂會?這些東西是花誰的錢?你們要不要給我說清楚講明白?」

  聞言,童以芯整個人猛然一震。

  低沉醇厚,這聲音……這聲音好熟悉……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他,他像是忽然發現她的存在似的,原本要進去辦公室裡的腳步卻停住了。

  他大步走回她面前,低下高瘦的身軀,看著矮他一個頭不止的她。

  櫃檯裡的男子嬌媚地出聲了,「哎唷,老大你也行行好,幹嗎這樣嚇人家外送的小美眉,這樣嚇她,她明天不敢來了啦!」

  「你閉嘴。」他仍舊近距離地瞪著她看。

  她心跳如擂鼓。「請問……你你你……你有什麼事?」

  他猛然摘下了墨鏡,眼光緊緊與她交纏。

  她嚇了一大跳,狠狠地倒退了三步。

  車崇熙?

  真的是他!怎麼會?

  她的臉色轉為蒼白,喉嚨繃緊了。

  老天啊!光是要在他的注視下繼續呼吸就耗盡她所有的力量,她怎麼有能力面對他?

  況且離婚時他說過,要她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現在她擅自出現了,怎麼辦?他會不會很生氣?

  她想也不想,抽回簽單胡亂塞進口袋裡,拔腿就跑。

  「站住!童以芯!我叫你站住!」

  「對不起!」

  她沒回頭,丟下一句這麼莫名其妙的話就落荒而逃。

  車崇熙氣結地瞪視著那抹飛快衝進電梯裡的倩影。

  對不起?

  三年不見,她幹嗎向他說對不起?

  令他在意的是她那跑起來微跛的右腿,看見她跑得狼狽,他的心竟然瞬間整個擰了起來。

  她怎麼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他不允許她發生他想的那種事,他不允許她的腳變得有問題!

  「老大,要開會了!你要去哪裡啊?」

  他不理孟劭的呼叫,拔腿追人。

  ☆☆☆    ☆☆☆

  電梯門一開,童以芯第一個衝出去。

  她心跳很快,怦怦、怦怦!

  老天為什麼要這樣作弄她,讓她在這裡遇到他?他是那麼的有型帥氣,吸引人的魅力比起過去有過之而無不及。

  反觀她,一身的落魄樣,還當起了外送小妹,這讓她怎麼有勇氣面對他?

  其實,她幻想過無數次兩人意外重逢的畫面,但沒想到現實的相遇竟然是讓她想找個地洞鑽。

  她真希望自己從來沒來過這裡,真希望今天來這裡的是別的外送員而不是她……

  她迅速跳上摩托車,戴上安全帽,把鑰匙插進鑰匙孔裡。

  「童以芯!站住!你不准走!」

  聽到這聲音,她嚇得魂不附體,轉頭看見他正從大樓裡衝出來,眼角依舊烙印著憤世嫉俗的線條,那模樣、那氣勢,宛如憤怒的天神。

  她慌亂地發動摩托車,卻要命的突然熄火了。

  烈陽下,他帶著渾身不爽走到她身邊了,他身上那令人癱瘓的高熱立即猛烈地走向她襲來。

  將屆三十的他,是男人最帥的時候,快三十三歲的她卻已經是個拉警報的老女人了,失婚的單身男子別有一番魅力,失魂的單身女子卻如昨日黃花,沒人想多看一眼。

  她不想自己這昨日黃花的模樣被他看見,她希望自己在他記憶裡永遠是三年前的美麗模樣。

  「你沒聽到我叫你別走嗎?」他直勾勾地瞪視著她。

  這又是什麼?

  摩托車?

  她騎摩托車?

  摩托車後座有個特製的大置物箱。

  所以,她騎著摩托車來外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個……」她滿臉通紅、呼吸急促,不敢看他。「我不是故意出現在你面前的,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這裡……我……我走了。」

  她困難地講完,驀然發動摩托車鑽進車陣裡,不一會兒就失去了蹤影。

  「童以芯!」

  他大吼,她當然不會回頭,可能根本就沒聽到。

  三年前,他從新聞裡知道童家破產了,美夢購物台被收購,童鼎鈞也被趕下董事長的寶座。

  但是,他一直認為爛船還有三斤釘,童家不可能真的一無所有,很多有錢人都會在海外秘密置產或有海外秘密賬號,他認為童家也不例外。

  可是,如今看她竟然在大熱天裡當外送員,他的心驀然抽緊了。

  她過得不好嗎?

  分開之後,他繼續在地窖酒吧唱了半年,如果她的生活過不去,她為什麼沒去找過他?為什麼沒有向他求援?她明知道他出脫手中的美夢集團持股,擁有巨額現金啊!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他真的快氣死了!

  為什麼她還是一樣那麼傻!

  ☆☆☆    ☆☆☆

  童以芯失魂落魄地回到店裡。

  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她神經繃得太緊,她身上的衣服全濕了,濕濕黏黏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三年前,她爸爸受不了打擊中風了,一直到現在都半身不遂地躺在療養院裡,由她母親勉強照顧。

  家裡破產,房子沒了,公司變成別人的,幸好變賣了爸爸名下所有房產之後,總算勉強償還了債務。

  雖然沒有負債,但也沒有留下多餘的錢,她爸爸的情況時好時壞,醫藥費很樂觀,而她和母親兩人的吃住也要花錢,讓她傷透了腦筋。

  她要負責一家三口的生活用度,一開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她原本就沒有什麼工作能力,她在公司的職位是爸爸給的,她根本沒有那種決策者的能力。

  她應徵過幾個比較好、職位比較高,薪水也比較優渥的工作,還去兩間購物頻道應徵過,但人家一看履歷,年紀輕輕的她竟然曾是美夢購物台的副總經理,都感到不可思議。

  問明情況,得知她是美夢集團前董座的女兒後,她就被打回票了。

  不錄用她也好,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勝任那些工作,會去應徵只是貪圖高薪,因為家裡需要用錢,薪水當然是越高越好。

  既然找不到高薪工作,她索性往總機、便利商店、快餐店和賣場收銀員的方向去找。

  然後她才震驚地發現,自己連想當總機都不夠資格。

  沒人要用她這高學歷又年過二十五的總機,人家要的多半是年輕甜美的小美眉。

  後來,工作是找到了,在大賣場當收銀員,但常遇到認識的人也讓她很不自在,就算她再怎麼自我心理建設,別人的眼光依然讓她很在意,她甚至還被主管性騷擾!

  那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個年近五十的主管忽然從身後抱住她,她嚇得魂飛魄散,第二天就不敢去上班了。

  對方甚至還譏諷她都離過婚了,還裝什麼清純,讓她相當難堪、也很痛苦。

  知道她的情況後,房東太太為她打抱不平,替她去向賣場要回了當月的薪水,然後介紹了現在的工作給她。

  林姐是房東太太的侄女,開了飲料點心外送店卻常常人手不足、忙不過來,年輕人都吃不了苦,常做個幾天就不做了。

  她從騎摩托車學起,慢慢摸索訣竅,漸漸習慣了外送員的工作,現在則是愛上這份能讓她自由自在的工作。

  外送員的薪水比收銀員高,又有額外的獎金,遇到熟人的幾率也低了很多,她甚至從來沒有碰見過熟人叫外送。

  就算遇到全世界的熟人,都不會比遇到車崇熙更讓她無地自容。

  在他面前,她自慚形穢。

  那些人叫他老大,見他一來又那麼惶恐,可見他有一定的地位吧?

  反觀她……

  唉,早知道會遇到他,她只是會把自己打扮一下,不是用這麼不修邊幅的形貌出現在他眼前。

  「怎麼了,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中暑啦?」林姐看她臉色不對,關心地問。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她強打起精神來去看配送單。

  不是中暑,她是中箭,被人狠狠在心臟射了一箭,落馬了。

  唉……

  離婚後,她不曾打聽過他的消息,其實也無從得知。

  家裡的變故讓她的生活陷入一片混亂之中,要解決公司和他留下來的爛攤子,要和律師商量法律問題,要照顧爸爸中風的身體,又要安撫媽媽無法接受破產事實的心靈。

  解決完那些事,接著又忙於找工作賺錢養家,一個人當好幾個人用,她真的好累,根本就沒有時間留意他的消息。

  她告訴自己,他會過得很好,因為她爸爸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了。

  從此之後,他可以海闊天空,放下仇恨,去做他想做的事,去實現他的音樂理想。

  看來他真的實現了,那間天蠍座娛樂事業股份有限公司想來應該就是做音樂的,而他的星座正是天蠍座。

  不過,這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了,因為,她只不過是他的前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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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3 00:50:00
第八章

  晚上十點,童以芯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租屋處。

  雖然是鐵皮屋加蓋,但房東太太一家就住在樓下,所以她很放心。

  過兩天她輪休,該去療養院看爸爸了,雖然一開始知道他對車家人做的事之後,他很不諒解他,但現在她已經原諒他了。

  畢竟,他是養大她的爸爸啊,他一直很疼愛她,現在還中風了,連吃飯都要人喂,年紀也大了,她還能跟他計較什麼呢?

  至於她爸爸欠車家的一切,就由她來償還吧!

  她不恨自己成為車崇熙的復仇工具,也不恨他玩弄了她的真心,她只願就此可以化解他心中的愁恨,不要再帶著滿心怨恨過日子。

  咕嚕——

  聽到肚子發出的飢餓聲,她才發現肚子好餓。

  下午遇到他之後,她就一直沒心情吃東西,腦袋不是極度紊亂緊張,就是極度放空,呈現兩極化的反應,呆呆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一直到現在。

  冰箱裡沒吃的了,只能煮碗泡麵充飢。

  不過,屋裡怎麼又燈光?早上她出門前明明把燈全關了啊。

  童以芯不解地用鑰匙開了大門,赫然看見有個不應該出現的人,正若無其事地坐在她屋裡。

  「你、你怎麼在這裡?怎麼進來的?」她驚嚇得看著車崇熙,結結巴巴地問,覺得自己一定在做夢。

  車崇熙同樣直勾勾地看著她,他的態度沉著從容,就好像這裡是他家一樣。

  如果不是早一步進來等她,他真的無法相信她住在這種地方,過著這樣毫無質量的生活。

  過去的她是那麼嬌貴,現在卻當外送員,住頂樓加蓋的鐵皮屋?

  他站了起來。

  「我告訴房東太太,我是你的前夫。」他的嘴角出現自在的笑容。「我說我們有法律上的問題要解決,她就讓我進來等你了。」

  事實上,他有一個重點沒說。

  房東太太那酷愛流行音樂的女兒認出他來,認出他就是知名的音樂製作人崇熙,所以興奮得一直尖叫。

  他是參加過幾次流行音樂的頒獎典禮,也參加過幾個歌手的慶功宴,但他行事一直很低調,沒想到會被認出來。

  拜他是名人所賜,房東太太很熱心地替他開了門,讓他在屋裡等。

  問清楚她的腳只只是前陣子騎車跌倒受了傷,傷還沒完全好,所以現在走路有點跛之後,他浮躁的心總算稍稍平靜下來。

  「你、你又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的?」

  她心裡好激動,花了好幾分鐘才能夠鎮定下來,同時她也難以相信房東太太會隨便相信一個陌生人的話,而且對方還是個男人。

  事有蹊蹺,她明天再去問房東太太問個清楚!

  「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是嗎?」他一派輕鬆地說:「你以為從我眼前逃走,我就找不到你了嗎?知道你在哪裡當外送員,當然就不難查出你住在哪裡。」

  聽到他的話,她緊張了起來。「你……你找我幹嗎?」

  為什麼她的心跳得這麼快,她的耳根子這麼熱?

  「我想找你就找你,這是你們童家欠我的,還需要理由嗎?」他無禮地說。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確切地感受到他就在他的屋子裡,她的內心一陣騷亂,軟弱得快昏倒了。

  不對,應該是飢餓讓她雙腿幾乎就要癱軟,不是因為他……

  「你為什麼要住在這種地方?」他逼近她,嘲弄地問:「你那個自食惡果的爸爸呢?他容許你過這種生活?」

  她深吸了一口氣,困難地道:「不關……不關你的事。」

  她懂了。

  他只是來羞辱她的,來嘲弄她過的生活,來看看他們童家受到的報應。

  當然是這樣,不然她以為還有什麼?

  巧遇之後,想必對她還有份工作可以餬口感到很不滿意,所以沒法打聽到她的住處,跟著就來嘲弄她了。

  沒關係,就嘲弄吧,她沒關係,如果這麼做能夠平復一點他所承受的天人永隔之痛,那麼就羞辱她吧!她可以忍受的。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我要知道就是要知道,你最好快點說,你那個利用朋友的信任,把朋友推入火坑的爸爸知不知道你在過這種生活?」

  他故意表現得激進、無禮,就是想惹惱她。

  他不要看她逆來順受的樣子,眼裡一點對他的怨尤都沒有,這樣安安靜靜地隱藏起自己在這大都會的一角默默地過日子,他真的……真的心痛極了。

  「他不知道,他……他跟我媽到國外生活去了,他們不會回來了。」

  沒錯,如同他猜測的,童家在海外也有置產,也有存款,逃過法律的制裁,他們到國外逍遙去了。

  所以,他的想法完全沒錯,法律是用來規範窮人的,有錢人根本不遵守法律!

  「你呢?你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你為什麼不一起去?」

  她的眉心微微蹙著。「這個……也不關你的事。」

  他的眉毛挑了起來。「怎麼會不關我的事?看你跟我離婚之後還這麼有活力,居然當起了外送員,我就不開心。」

  他……他怎麼講這種話?他根本就不知道她過得有多辛苦。

  她鼻子一酸,賭氣說道:「我當外送員礙到你了嗎?我真的不是有意去你的公司,以後我都不會去了,我請老闆派別人去……」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打斷了她的話,「誰准你以後不送?以後還是都由你送,不然我就換一家。」

  她氣結,難看的淚水已然在眼眶裡打轉。「你……你為什麼要來找我的麻煩?」

  想到自己以後都必須提著兩大袋的飲料點心,穿著難看的制服、頂著安全帽壓過的扁扁頭發出現在他面前,她就覺得生不如死。

  「我高興,我說過,這是你們童家欠我的。」他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現在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要當外送員?快點告訴我。」

  下午見到她之後,他的心情就變得很差,她無預警地以外送員的身份出現,讓他心煩意亂,會都開不下去了。

  「因為……」她咬住唇。「因為我以前過得太好了,不知人間疾苦,發生事情時都不會應變,所以我想磨練自己,讓自己變得堅強一點。」

  「你在鬼扯什麼?」他健臂一把將她扯入懷裡,帥氣的臉孔對著她的臉龐狠狠地質問:「你告訴我,當外送員能磨練什麼應變能力?磨練你騎摩托車閃汽車的應變能力嗎?」

  被他這樣摟著,她簡直傻了。

  她急促起來,感受著他的身體熱度,臉蛋也驀然紅了起來。

  被他看到他騎車的模樣好糗,因為要安裝外送箱,所以摩托車很笨重,騎起來一點也不瀟灑。

  不過,他的懷抱好溫暖,她好想這樣一直靠著……

  「你回答我啊!怎麼不說話了?」

  他粗暴的語氣讓她如夢初醒。

  她在做什麼啊?竟然想把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想要像從前一樣,隨著他的心跳而呼吸,她是不是瘋了啊?

  「那個……我們已經離婚了,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好不好?」她慌亂地垂下眼眸不敢看他,不自禁地又結巴了起來。

  他挑起她的下顎,一臉的不痛快。

  怎麼連如此的合理的要求,從她口中說出來都顯得那麼欲振乏力?

  她在他懷裡像只小兔子般的可憐兮兮,他沒有出手攻擊,他卻已經敗下陣來。

  他輸了,輸給自己對她的感覺依然存在,輸給他根本從來沒有忘記過她,輸給他不曾不愛她……

  他低下頭輕易地找到她的唇,手滑上她的頸背,把她的頭向後仰起,兩人的呼吸混合成又急又快的熱燙吐息。

  久違的滋味讓她昏眩又搖晃。

  他的吻比以前更添了一抹邪氣的煽情,他不慌不忙地逗弄著她,促使她張唇,她完全無力抗拒。

  她泅泳在他的氣味裡,雙手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精瘦的腰,觸電般的顫抖瞬間竄過全身。

  如此在他懷裡,她深深地體認到他跟三年前不太一樣了。

  現在的他更有男人的魅力,他讓她感到自卑。

  女人過了三十就青春不再,他現在卻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黃金時期,雖然依舊是相差三歲,但他們不再相配了。

  如果他們不曾離婚,如果他們一直在一起,差距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大吧?

  一股心痛的情緒湧上心頭,淚水不自覺地滾落面頰。

  一切都無法回到相識之初了。

  不過,他們的相識本來就是一場計謀,她又怎麼會事到如今還傻得渴望他的真心呢?

  如果他曾經真的愛過她就好了,如果那樣的話該有多好,她就可以憑藉著那份曾經的真心,好好的生活下去……

  「為什麼哭?」他挑起眉峰,她的淚水讓他的心揪緊了。

  她原是溫室裡的美好花朵,是他害她得過這種生活,也是他教會她什麼叫人心險惡,他難辭其咎啊!

  「你走好不好?」她哽咽地推開他。「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拜託你……」

  既然不能留在她身邊、不能愛她,為什麼要來攪亂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

  一個吻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一時興起,不算什麼,但她卻要花好久時間才能把這個吻忘掉。

  打從相識他的那天開始,她就感覺得出來他是個感情濃烈的男子,可是他的感情卻不能給她,因為她是他仇人的女兒,這是她最大的遺憾。

  「對不起。」他沙啞地說。

  他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激動,這是發自內心的三個字,一直以來了,他都想對她講的三個字。

  她錯愕地抬起眼眸看著他。

  他說對不起?

  他為什麼會對她說對不起?

  她從來就沒有覺得他對不起她,易地而處,她或許會用比他更偏激的手段,畢竟他失去了所有家人啊!

  「我走了,把門鎖好。」他不再說什麼,鬆開她,轉身離去。

  她的淚已經停了。

  她追到門邊,癡癡凝望他的背影,心痛了起來。

  她寧可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    ☆☆☆

  車崇熙冷凝著看著偵探社送來的報告。

  這個笨女人,為什麼不告訴他童鼎鈞中風了,為什麼不告訴他,現在他們一家生活的重擔都落在她身上。

  離婚之後,她隱形得很徹底,真的沒有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兩天後,他收到吳律師寄給他的人工流產手術證明,而且以他律師的資格證明她確實已經做了流產手術。

  收到證明的那一剎那,他的心狠狠地抽痛了起來。

  他親手扼殺了自己的孩子,是他……

  那天開始,他麻痺自己,天天以酒當飯,白天睡死,夜裡在酒吧買醉,也在不同女人身上找過慰藉,卻只得到空虛的感覺。

  他不是不曾想過她,只是努力假裝自己對她沒有絲毫的在乎。

  對她來說,他已經是害她爸爸失去公司又破產的仇人了,他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

  既然清楚明白她不可能接受他,他再怎麼想她又有什麼用?

  他要怪誰?

  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執意要復仇,他們才會以離婚作為終結。

  當時他的一個朋友,一個韓國音樂人建議他可以到韓國試試看,於是為了徹底忘掉她,他便帶著黑色樂團到韓國駐唱。

  在駐唱期間,他唱了很多自己寫的歌,受到一位唱片總監的喜愛,他和那間國際娛樂公司簽了合約,不曝光,以創作為主。

  他的特色是搖滾抒情,在韓國很受歡迎,所以他可以說是從韓國紅回國的。

  一位知名歌手改編他寫的韓國歌曲,後來才知道他這個原創是本國的音樂人,於是邀請他回國製作專輯。

  那張專輯大賣後,他成了唱片製作人兼詞曲創作人,現在則是最紅的作曲人和製作人,擁有自己的娛樂事業公司,簽了許多團體,全部由他一手打造,循韓國藝人的模式出道,為他賺進了許多財富。

  如今,他名利雙收,往來的都是影視明星和名媛名流,她卻從富家千金論外外送員。

  他成功了,卻不知道什麼叫快樂。

  心裡的某個角落,始終有抹小小身影在那裡觸動他的心房,讓他無法真正地丟掉過往一切,過新的生活。

  再次相逢,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忘記過她,他們的過往歷歷在目,對於這個被他害得一無所有,被他傷得體無完膚的女人,他只有滿心的不捨,無法對她產生一絲絲來自她與童鼎鈞是父女的恨意。

  然而就算他能夠接受她,不代表她也能接受他啊!

  可即使她不能再接受他,他也無法看著她過這種生活……

  他撥了電話給偵探社的人。

  「童以芯現在人在哪裡?」

  手邊的資料顯示她今天輪休,他打算馬上過去找她,逼她接受他遲來的贍養費!

  「在塔寺裡,不知道她過來祭拜什麼人,準備了一小束花和一隻泰迪熊玩偶。」

  他蹙起了眉頭。「那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吉祥塔……」對方把地址告訴他。

  「見到我之後,你可以走了,今天不需要跟蹤她了。」

  「好的,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之後,他站了起來,拿起車鑰匙,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衝動到花錢請偵探社跟著已經離婚的前妻……

  見他匆匆離開辦公室,助理郭霜追著問:「老大!你去哪裡?半小時後張製作就要來了耶!」

  他頭也不回,「跟他說,今天的會議取消!」

  「老大——」

  郭霜瞪著老闆匆匆離去的身影,心中納悶不已。

  老大從來沒有情緒這麼浮躁過,這兩天他是怎麼了?吃錯藥了嗎?

  ☆☆☆    ☆☆☆

  這是一間莊嚴、寧靜的塔寺,有些尼姑在頌經,也有人來看往生的親人。

  車崇熙戴著墨鏡進入大廳,遠遠地,他看見童以芯就站在一個塔位前。

  她默然地看著塔位,桌上擺著一小束鮮花和一隻泰迪熊玩偶,淚水在她眼角凝注了。

  他緩慢地走到她身後。

  不知道她是來看什麼親人?她的模樣好悲傷。

  車小熙——

  這是什麼人?名字跟他只差一個字。

  一股震撼掠過心頭,他佇立在她身後,像大理石的雕像。

  「他是誰?」他的呼吸急促,聲音濁重。

  童以芯驚恐地回到頭,看到他,她的呼吸一窒,心臟提到了胸口。「你……你怎麼回來這裡?」

  「你把孩子生下來了?他死了?」他瞪視著她,緊張、陰鬱的氣氛在空氣中醞釀著。

  她慌亂地搖著頭,臉孔霎時變得蒼白無比。「不不,不是那樣的。」

  「不是那樣?」他咬著牙,驟然擒住她的皓腕,力道大得幾乎快捏碎她的手骨,他朝著她低吼,「不然是怎麼樣?你告訴我啊!車小熙——事實擺在眼前,這不是我的孩子是什麼?你養的寵物狗?」

  「你先放開我,我真的沒有……沒有生下孩子。」他弄痛她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他額上的青筋凸了起來,太陽穴在跳,他的聲音變得急促又不穩定,更粗更啞更澀。

  好!更好!她終究還是對他耍心機了,明明他很童鼎鈞,卻故意生下他的孩子來折磨他,以為這麼做,車童兩家就會一家親了嗎?

  她做夢!

  「我真的沒有生下來。」她低柔而清晰地說:「這裡只是我尋找慰藉的地方,是吳律師幫我想的辦法,讓我可以常常來看看孩子,以免我太過自責會想不開,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他瞪視著她,重重地呼吸。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你不相信也無妨,畢竟關係這你的權益,你可以去查,我真的沒有生下孩子,我沒有生產記錄。」

  他直直地瞪著她,良久之後,終於鬆開了她。

  「好,我會去查。」

  「唉……」她歎息地揉著手腕,眼眸看著泰迪熊玩偶,幽幽地說:「今天,是孩子的忌日,我把拿掉他的那一天,定為他的忌日。」

  聽到她說的話,他彷彿重重挨了一棍,心一陣劇烈的絞痛。

  混賬!他罵的是他自己!

  他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質問她是否有生下孩子?

  他是逼她拿掉孩子的劊子手,默默承受所有痛苦的她,為什麼還要被他質問,他真的很混賬!

  「其實,我真的很想偷偷瞞著你生下來。」她長歎了一聲,揚起睫毛看著他,眼睛變得迷迷濛濛的。「可是我不能那樣做,你不想跟我糾纏不清才會要我拿掉孩子,我若留下孩子,就擺明了要跟你糾纏不清,而且我已經答應你要拿掉孩子了,我也不能在你不知情、不同意的情況下把孩子生下來,所以幾經掙扎,最後我還是動了手術,就在離婚的隔天。」

  他看著娓娓道來,不帶一絲一毫怨懟的她,心一陣一陣地緊縮,簡直說不出來那是什麼滋味。

  手術當天,她是什麼心情?

  柔弱的她,躺在手術台上又是如何的害怕?

  沒有丈夫陪在身邊,自己一個人去做人工流產手術,事後需要幫忙時,她又是如何尷尬度過的?

  「如果以後你也想來看看這個無法出世的孩子,今天這個日子並不難記,就在離婚的隔天。」她苦笑。「每到這個季節,這兩個日子都會讓我心痛,所以我不喜歡夏天,夏天會勾起我跟你在一起的回憶,也會提醒我,我是一個多麼殘忍的母親,我扼殺了自己孩子出生的機會。」

  他定定地看著她,聽得癡了、傻了。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錯,她因為是童鼎鈞的女兒,被無辜地捲入了這場復仇之戰。

  她親手把幸福推開,也重重傷害了她,為什麼這個笨女人卻還一副她很愧疚的模樣?

  事到如今,如果他還不懂得這樣的好女人,他就是天子第一號大傻瓜了!

  他,決心把她追回來,讓她回到他身邊,在做他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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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3 00:50:28
第九章

  采邑大樓。

  童以芯看著地址,沒錯,是這裡,挑高的飯店式門廳燈火通明,顯得優雅氣派。

  這是新客戶,與一般公司行話不同的是,一般公司都是要求下午三點至四點之間送達,這位跟她同姓的童先生卻要求每天晚上九點送三十杯特調冰咖啡和三十份特製鬆餅到他的工作室。

  店裡的外送時間到晚上十點整,最晚接單的時間是九點半,林姐說,以後送完這位童先生的單,她就可以直接下班了,不需要再回店裡打卡。

  從這裡回她住的地方只需要騎車二十分鐘,如果回店裡再回到她住的地方至少要花一小時,她算是賺到了,以後都可以早點回家休息了。

  「您好,二十樓童先生的外送。」她笑容可掬地對接待大廳的警衛說。

  警衛詭譎地看著她頻頻打量。「哦,童先生啊,是啊,童先生,童先生交代過,你直接上去吧,二十樓只有一戶,你上去就知道了。」

  童以芯雖覺得這警衛有點怪怪的,但沒有多想什麼。

  電梯出去,宮殿式長廊的盡頭有一扇門,這種頂樓豪宅的模式她不陌生,以前她就是住在這種地方。

  她按了門鈴,不一會兒,極具質感的厚重大門自動開了。

  她不敢隨便進去,揚聲喊:「請問童先生在嗎?我是橘子可可小鋪的外送員!」

  「進來!」

  她愣了一下,主人叫她進去。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雖然這裡一點也不像公司,既沒有公司招牌又安靜得很,但叫了三十份飲料和鬆餅,至少代表屋裡有三十個人,她無須擔心,更何況她已經看到牆角啊上方的監視器了。

  「那我就進去嘍!」

  她提著兩大袋飲料鬆餅走進去,大門無聲地在她身後「砰」地一聲關上了。

  她沒有太驚訝的感覺,感應式大門,她家以前也是這種門。

  只不過進到陌生人的屋子裡總是毛毛的,

  尤其如果有三十個人在,應該不會這麼安靜才對啊。

  她打量著裝潢。

  主人品位與財力均不凡,粗估有百來坪的寬敞室內以沉靜的白色為主色,開放式的空間讓客廳、餐廳、廚房一覽無遺,剛好是她欣賞的設計。

  以前她也曾想過,若跟崇熙兩個人搬出去住時,要親手打造一個視覺無障礙的空間,這麼一來,當他在客廳裡看電視的時候,就可以看見在廚房做菜的她,如果孩子出生了,也可以有較多的空間給孩子活動……

  「你遲到了……一分鐘。」

  熟悉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連一分鐘也要計較,看來這客人很難纏啊。

  不過,這聲音怎麼會這麼熟悉呢?

  聲音從後方傳來,她如夢初醒地轉身,竟然看見了她剛剛才在想的人……

  她錯愕至極,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童先生的客人?怎麼會這麼巧?

  昨天她一個人去吉祥塔,他居然突然出現,現在她來外送,他又在這裡?為什麼自從重逢後,他就天天出現在她面前?

  「因為這裡是我家。」車崇熙走到她面前,黑眸凝視著她。

  她愣愣地看著他。「你不是姓童。」

  他緩慢地說:「如果我資料留車先生,然後指定你送,你會來嗎?你不會懷疑是我嗎?」

  她的內心滑過一陣不安。「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叫我來這裡?」

  他點了點頭。「當然,不然我吃飽撐著,一個人要喝三十杯咖啡,吃三十份鬆餅嗎?」

  她聽了,心臟咚咚地重擊著胸口,沉埋已久的痛苦湧了上來。

  「你為什麼要這樣?」她哀傷都問他。「我爸爸已經付出慘痛的代價了,對你來說,我還有利用價值嗎?你這樣糾纏我是為什麼?」

  她那哀傷痛苦的眼神讓他的心緊緊一縮,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想拉她進懷裡緊緊擁抱。

  這傻女人,從過去到現在一直那麼傻,問他為什麼糾纏她,當然是因為他愛她……

  他清了清喉嚨,「我正好要問你這個。」

  「什麼?」她微微一愣。

  她揚起眉。「你不是說你父母到國外生活了,為什麼我查到你爸爸中風住在療養院,你媽在照顧他?」

  「你……你為什麼要查他們?」她的臉色霎時蒼白了。「你……你還不肯放過他們嗎?他們已經很淒慘了,求求你放過他們好不好?我求求你!」

  他走近一步,故意粗聲粗氣地說:「你以為他們這樣的下場就是淒慘了嗎?那我父母怎麼辦?他們已經死了,我再也無法見到他們!」

  「我知道……我知道我爸媽這樣不足以謝罪……」她哀求地看著他,泫然欲泣地問:「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請你放過他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他們年紀大了,求你放過他們……」

  很好,他要聽的就是這句。

  他的黑眸閃過一抹得逞。「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

  她那含淚的眸子清亮晶瑩,好美,原來自己一直把她擺在內心深處,直到此刻才肯承認對她的愛。

  因為是仇人的女兒,所以不能愛她,因為他害得她家淒慘落魄,所以不能愛她,因為她絕不可能原諒他對她造成的傷害,所以不能愛她……

  現在……去他的因為所以!她這幅模樣讓他怎麼捨得下她?

  男人想要保護女人的天性就是如此吧?

  看她為了生活勞碌奔波,他只想想把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再冒著生命危險,騎那不安全到家的摩托車,做那見鬼的外送員!

  「對對!我什麼都願意做,你說,我什麼都願意做!」恍如看見一線曙光,她連忙擦去淚水。

  「那好。」他的奸計得逞了。「我要你搬進來這裡住。」

  她愣住了。「什麼?」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我說得夠清楚了,我要你搬進來住,當我的女傭。」

  她腦袋一片空白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提出這麼奇怪的要求?以他的財力,要請個傭人還不簡單?所以,他是要她以勞力償還他們家欠他的一切嗎?

  如果是的話,她也無話可說,她會默默承受。

  畢竟是她爸爸對不起他啊,就算他要她每天跪在地上舔地板她都會照做,只要他能放下心中的仇恨,連帶著也少恨她一點點,那麼她犧牲一些尊嚴又算什麼呢?

  「怎麼?不願意啊?還放不下你千金小姐的身段?」他故意嘲弄地看著她。

  她潤了潤乾澀的唇,連忙說道:「我願意。」

  「願意就最好了。」他接著不容置喙地命令道:「你明天就把工作辭了,專心在我這裡當女傭,我會派人過去幫你搬家,另外,我也會額外給你薪水。」

  「辭……辭掉工作?」她又是一愣,完全沒想到這件事。

  他傲然質問她,「不然你是想一天只當一兩個小時的女傭嗎?你知道這裡有多大嗎?我不喜歡骯髒的空間,不想辭掉工作的話,那你就不用來了,我不要一個半吊子的女傭。」

  這麼一來,他就可以完全放心了。

  現在他只要想到她騎著摩托車穿梭在大馬路上,他的心就很浮躁。

  氣溫高達三十八度的時候,下起傾盆大雨的時候,她都要騎車穿梭於車陣之中,這讓他怎麼受得了。

  「呃……我、我辭掉工作就是了,你不要生氣。」她連忙說道,「不過,你不必給我薪水了,但傭人償還我爸欠你的是我應該做的,所以你不必付我薪水。」

  「不必?」他的下巴抬了抬,眸光睥睨,「那你要怎麼付療養院的費用,怎麼給你媽生活費,怎麼付你自己的生活費?」

  這是他的終極目的——養她。

  她一陣啞口無言。「也……也對。」

  大話說得太早了,經濟拮據的她,連最起碼的尊嚴都留不住。

  「把你的賬號寫下來,我會匯薪水進去。」為了防她起疑,他從頭到尾都用高高在上的語氣。

  「哦,好、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

  他朝她逼近一步。「除了辭掉工作,你現在住的地方也要退租,你所有的東西都搬過來。」

  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帥氣面孔,她屏住呼吸也沒用,臉熱辣了起來。「為、為什麼?」

  他低頭看著她,她這手足無措的臉紅模樣實在讓他心蕩神馳。

  他清了清喉嚨,用責難的語氣說:「當然是因為你要做我的長期女傭,你以為你爸欠我的,你只要三五個月就足以還清了嗎?」

  「你說的對,我……我會退租。」他一席話讓她羞愧得垂下眼眸。

  她確實以為幾個月之後他就會放她走了。

  不過,他說長期,長期是多久?好幾年嗎?

  想到可以跟他相處好幾年,為他打掃煮飯洗衣,她沒有一絲的不快,反而湧起這三年來未曾感受到的快樂。

  老天啊,她真的還愛著他!

  她怎麼可以這麼無恥?她爸爸是間接害死他父母妹妹的兇手,還害他和弟弟分開了,她竟然還奢望他會愛她?她真的是太不應該了。

  「另外,我們當初拍的婚紗照你有留著吧,我要一份。」他提出要求。

  她一定捨不得丟掉他們的婚紗照,她一定捨不得,因為她是個笨女人,被他狠狠傷害了,卻還在留戀著他這個壞蛋。

  「為、為什麼?」她小臉又刷地蒼白了。

  她是捨不得丟沒錯,那是因為她一直愛著他,可是他為什麼要,他恨他們全家人不是嗎?

  難道,他是要討回丟掉?或者,他也想念他們的婚紗照……噢,童以芯,你這笨蛋,你在想什麼?他怎麼會想念他們的婚紗照,怎麼可能……

  「當然是因為裡面有我,不然你認為是為什麼?」他面無表情地說。

  她的臉又紅又白。「沒有,我沒有認為什麼。」

  「搬過來的時候一起帶過來。」他盡可能地板起臉。

  「哦,好、好的。」

  他眉峰微挑。「我進去工作了,你熟悉一下環境,挑一間你自己的臥室,什麼時候要走隨便你。」

  小白兔好不容易走進他的森林王國了,他不能嚇跑她。

  現在的她,一定還不能接受他,他要慢慢來。

  「等一下。」她叫住轉身的他。

  他的心一陣熱烈地狂跳,回身直勾勾地看著她。「還有事?」

  「那個……這些飲料和鬆餅怎麼辦?」看他好像完全忘了他自己訂的這些飲料點心,她覺得放著不管,若壞掉了很可惜,所以才會問。

  他一陣失望,有些惱怒地說:「你自己想辦法處理吧,這是女傭的工作,不是主人該煩惱的事。」

  他打開一扇門進去,沒再出來。

  她傻眼地看著那扇關上的門,這麼多,她要怎麼處理啊?

  ☆☆☆    ☆☆☆

  童以芯搬進車崇熙的住處之後,發現他連續幾天都不在家,不知道是為了讓她可以自在一點還是他工作很忙。

  她去找房東太太退租時,遇到了房東太太的女兒,從那個少女的口中得知她的前夫竟然是當今華語樂壇最年輕的首席製作人,同時也是百萬暢銷歌曲的作曲人,她真的嚇了好大一跳。

  家道中落,父親又中風後,她汲汲營營於生活,根本沒心力看電視,也沒時間聽歌,沒想到時隔三年,他已經有了如此不凡的成就。

  她真的為他高興,由衷地感到高興。

  她就知道他有才華,這才華不會被埋沒,他會成功,他被看見是遲早的事。

  只不過,得知他現在是很有身份地位的樂壇教父之後,她更自慚形穢了,相較於事業如日中天的他,現在的她只求溫飽,什麼都不敢想……

  總之,她照他的吩咐去找他公司助理那大門門卡,然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她認真地把他家打掃得一塵不染,把他的衣物都拿出來洗過燙過,天天煮了晚餐等他回來,但他一次也沒回來過。

  這樣也好,她還不習慣自己住到他家來,不習慣再度跟他同在一個屋簷下,離婚夫妻又兜在一起,還變成了主人與傭人的關係,她真的要好一段時間才能適應。

  所以,為免自己出錯,她拚命提醒自己,他是主人,不是老公,是主人,不是老公……

  不過,怎麼稱呼他卻考倒她了。

  不能再直呼他的名字,也不能叫老公,難道要稱呼他「先生」?

  這個問題還困擾著她,另一個發現卻跳出來嚇到她。

  她去領錢要付療養院的月費時,卻發現賬號裡多了三百萬!

  對於以前的她來說,三百萬不算什麼,可是對於現在存款總額永遠難以超過一萬塊的她來說,三百萬是天文數字,是筆天大巨款。

  看清楚匯款人是他之後,她就急著找他。

  打他手機沒人接,她只好打去他公司跟助理留言,說她無論如何今晚都希望他回家一趟,她有重要的事要問他。

  帶著惴惴不安的心情過了一天,終於,晚上十一點多,她在客廳裡心不在焉地看電視時,他回來了,整個人很疲憊,但有種頹廢的帥氣。

  她急著向前詢問他,「那個……你、你為什麼要給我三百萬?」

  車崇熙早就知道她要問這事,他有備而來地說:「那是贍養費。」

  「贍養費?」她漲紅了臉。「你為什麼要給我贍養費?我們當初就協議好不拿對方的贍養費不是嗎?而且都過了三年,我有什麼理由拿你的贍養費?」

  「你問我,我問誰?」他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往房裡走。「法律規定離婚後較有經濟能力的一方,有義務給沒工作能力的一方贍養費,現在我有能力,而你沒有工作,所以我給你贍養費,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她握緊了粉拳跟上去,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激動,可是他施捨錢給她,她就是平靜不下來,她好羞愧好羞愧,她爸爸害得他家破人亡,他竟然還援助她的生計?

  「哪裡不對,說說看。」他也不看她,逕自脫掉了外套,再脫掉上衣。

  她先是看到掛在他房間正中央的婚紗照,心陡然咚地重重一跳。

  這間房間平常她沒進來打掃,因為覺得太私密了,她不敢看他的房間,她覺得自己會太激動。

  現在她果然激動了,不過卻是為了婚紗照!

  他為什麼要把兩人的婚紗照掛在房裡,雖然他可能只是看他自己而已,但他不覺得很不妥很不妥嗎?

  她臉紅心跳地看著他脫掉衣服又開始脫衣褲,強裝鎮定地說:「我們已經離婚三年多了,法律不可能規定要能力的一方要一輩子為對方負責,所以我不能收你的錢,我明天就匯還給你。」

  「我們兩個一定要說那些嗎?」他僅著內褲,倦極地上了床,舒展筋骨,然後翻身趴在床上。「我好累,你幫我按摩。」

  「什、什麼?」她呆了。

  他閉起了眼眸,沉重的手臂垂在床沿。「主人累了,用人不該替主人消除疲勞嗎?」

  她的心臟怦怦狂跳。「傭人是打掃洗衣煮飯的……」

  「我記得離婚那天,我不是說過,只要我能消氣,你什麼都願意做,現在你是怎麼樣?想推翻自己說過的話?」

  這幾天他睡在公司的休息室裡,腦裡飄過的都是她纖細的倩影,鼻息裡聞到的都是她身上的馨香,如果再也不得到她,他會憋瘋!

  「不是的,我……我沒有想推翻。」她確實說過那樣的話,不過她萬萬沒想到,他會要她按摩抵罪,這懲罰雖然輕卻很曖昧啊!

  「沒有就快點上來按。」他眉心一皺。「為了一首曲子,我真的快累死了。」

  她咬著牙上了床。

  她很不想想歪,可是他沒穿上衣又沒穿衣褲,露出古銅色精瘦的男性身軀,她就是會一直臉紅心跳,自己也控制不了。

  希望他趕快睡著吧!這甜蜜的折磨她再也負荷不了了。

  她想吻他的肌膚,想過去一樣,一寸一寸地吻他灼熱的身軀,過往的激情在此時跳出來無疑是雪上加霜,她覺得自己從失婚女子變欲女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聽到他發出輕微均勻的鼾聲,他睡著了。

  她鬆了口氣。

  就在她想悄然下床時,他突然一把拉住她,瞬間將她壓在身下。

  她驚呼一聲,「你沒睡著?」

  「你說我怎麼睡得著?」他貼在她細緻的耳際低語,聲音充滿飽受折磨的壓抑。

  她慌張地想推開他。「你快點放開我!」

  「不放,再也不放了……」他的雙唇覆住了她的。

  她閉上了眼睛,沉醉在他的吻裡,頭暈目眩。

  輕解羅衫,他看到戴在她頸子的項鏈。

  那是他在酒吧裡拋給她的項鏈,一條並不值錢的項鏈,直到現在她還不離身。

  「你這傻女人……」他的心狠狠一抽,感覺到身下的她因為他觸摸那條項鏈而戰慄了一下。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戴好看的……」她費力地解釋,卻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

  「閉嘴,傻瓜。」他把她摟得更緊,不斷地吻著她。「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傻瓜……」

  她歎息一聲,蠕動著貼向他,感覺到他堅實腹部上結實的肌肉,他的身體像座牢籠般的把她圈在身下。

  這懷抱,她渴望了好久,也幻想了好久,她不想違背自己的真正心意了。

  她抱住他的腰,吻著他的喉結。

  「以芯……」他瘋狂又霸道地撫摸著她、親吻她,她好熱,她的反應讓他興奮得顫抖。

  失去她的這三年,他是不完整的,現在的他,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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