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速神偷】殤夢外傳—愛。追尋（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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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夢外傳—愛。追尋 21

迎新宿營完畢後的每天晚上，我幾乎都會花兩個小時跟瓊玲聊天，我和她聊天的模式與我和小玫或者我和沐芸都不相同。

我和小玫聊天的模式是我說多她說少，除非是她心情特差或是特好時，不然我們很少用聊天模式，頂多是在BBS上傳訊息丟水球。這樣的模式意味著，我和她聊天的時候，她已經習慣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會永遠為她等待。

至於我跟沐芸很少聊天也很少在BBS上傳訊息，因為沐芸是個認真的小孩，很少會在BBS上停留很久，我們大多是信件來往。而我也不會因為漏接沐芸的任何訊息而感到緊張，當然不可能守著電腦為她等待些什麼。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跟一個女孩用第三種模式在BBS上聊天。我每天都會因為瓊玲上師大的BBS站好多次，瓊玲每天也都會來我系站報到好幾次。晚上八九點以後，我們都會很有默契的在BBS上相遇，然後一對一的聊天。

我知道我們彼此互相在意，但我更知道，她心中有一大塊角落放著一個好整以暇的對手。如果愛情的追求有所謂輸贏條件的比較，我輸給那傢伙的是戀愛中很關鍵的兩個因素，距離和信任感。

現在和我敵對的那個他和瓊玲認識的時間比我早了半年以上。說的更現實點，我和瓊玲認識的時間至今連半個月都不到，而真實相處的時間只有兩天不到，拿什麼跟他比較呢？

更何況他和瓊玲同校，佔盡地利之便，正所謂千言萬語的關懷比不上身邊一盞熱茶。

所以，雖然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情，但是我知道，我的勝算很少。

因此，和瓊玲的情感進展得越快，我的內心就越矛盾害怕。從宿營回來的一個星期後，我和瓊玲就已經從網路上聊天演變成用電話聊天，而我想起沐芸和小玫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少的讓我在偶然想起之時都會有點害怕。

§ § § § § §

我和沐芸這學期有一起修一門叫做「音樂賞析」的通識課程，會跟沐芸一起修是因為在選課的那個下午，我們正好一起開完校友會的會議。而那一天會議裡面幾個校友會幹部互相交換修課心得後，我意外得知本校居然有門上課只要聽音樂睡覺，期末再寫個報告，就可以拿到八九十分的好課。

修好課，當然不能落人之後，所以那天一開完會我就殺回寢室在網路上對著這門課狂點，雖然後來善智告訴我，點一次跟點一百次效果都是一樣的，不過，他說得太遲了，我的電腦早已經因為我的亂點當場中風。

幸運的是，我居然選上。

不過，當我第一次上課之時，我才知道，我是有多麼的幸運，因為，沐芸也選上了。

當然，我所謂的幸運，不是指可以跟沐芸一同修課，而是指我居然可以在這麼多人要選這門課的情況下選上。

第一堂課時老師就被數學系學生對音樂的熱愛給嚇昏了，全班五十二個人，就有十個數學系的學生。更別提那些拿加簽單希望老師法外加簽的數學系二三四年級學生。

只能說如過江之鯽，令老師痛哭流涕啊！

也因此，沐芸每次上課都坐得離我遠遠的。

或許說，我每次上課之時都坐得離沐芸遠遠的。

音樂賞析是下午一點十分的課，所以我每次一定會遲到，也因此，當我來到教室的時候，沐芸前後左右那十字型的位置上肯定填滿了數學系的學生。

不過那些同學和學長們似乎都知道沐芸是個乖寶寶，不喜歡在上課說話，所以沒有一個敢在上課的時候造次亂開話題。

「月影，醒來了，下課了！」一個聲音叫醒了被不知道是巴哈還是貝多芬催眠的我。世界上的人都像我這樣，那生產安眠藥的藥廠鐵定要關門了。

我在古典樂的摧殘下，清醒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五分鐘，我的腦袋就像個濾波器一樣，誓死也要將屬於古典樂的頻率擋在耳朵之外。

「喔。」我慣性的拿起背包就要往教室外面走去。

不過，當我一面走一面揉眼睛，順利將眼睛揉得晶瑩剔透之時，我才發覺：「我被殺千刀的善智給騙了。」

老師相當愕然的看著我，我也相當愕然的看著老師。

老師問道：「你要去哪邊？」

我張大了嘴巴，思考老師這個比謎語還要謎的問題。

最後，我終於決定以不要臉來欺騙老師的天真，所以我眛著良心說道：「因為我在後面聽不清楚，所以打算換個位子。」

不過，我馬上就發現自己是個白痴，因為我已經站在整個教室的第一排，如果我沒有辦法立刻找到位置坐下來，這個謊言就會像腐敗的滿清政府面對八國聯軍一般的不攻自破。

「嗯，好，那你坐下吧！」老師手比了比，也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我尷尬的看了一下自己身旁的位置，只見一隻如玉潔白的手伸了過來，將最靠近我的那個位置上的背包拿走，輕聲笑道：「你這個糊塗蟲還不快坐下？」

我哪有第二個選擇，將背包放在座位底下後便滿頭大汗的坐了下來。

「感謝我的背包吧，如果不是它，看你的謊言如何圓？」我身旁一個活潑的聲音調侃著我，轉頭看去，沐芸正帶著苦忍的笑容看著我。

上帝，你真是愛開玩笑啊！為何讓我躲過了老師的考驗卻又在轉眼間掉入這個地雷區？我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沐芸親衛隊對我的誤會了。

§ § § § § §

下課鍾才響，沐芸就問我：「要去小吃部喝個飲料嗎？」

如果我還珍惜生命，理論上我該拒絕，而且最好說大聲一點，可是沐芸都已經主動開口了，我又怎麼好意思拒絕呢，所以我說：「好啊。」

然後，背上不自主的出了一身冷汗。

沐芸似乎沒有察覺，表情相當自然的將我推前一步，道：「你不走，我怎麼走呢？」

「是……」我腦中只有自己被分屍丟棄在成功湖的畫面。

很幸運的是，那些親衛隊並沒有跟來，大概是因為我昨天路過土地公廟有稍微熄火以示尊敬的關係吧！

我就這樣戰戰兢兢的陪著沐芸走出大樓，沐芸忽然轉頭對我笑道：「你很緊張啊？」

「是啊，妳認為我不該緊張嗎？」我苦笑道。

「難道我連跟朋友喝飲料的自由都沒有嗎？」沐芸皺眉道。

「這倒不是，妳可以跟阿吉出去或是跟女性朋友出去啊。」我自以為聰明的建議道。

「難道我的生活要由他們決定嗎？」沐芸語氣不悅的對我抱怨道。

話才出口，就發覺不對，她又趕緊溫言說：「對不起，我不是在對你生氣，是在對那些人生氣。」

「我知道，可是我也沒辦法幫妳解決這個問題啊…」我假裝苦思，其實腦袋根本是一片空白。

「沒關係啦，反正我現在想開了，我不需要受他們的限制過生活！」沐芸宣誓般的說道，她信誓旦旦的表情真是可愛，但她的誓言真可怕。

「所以，妳就約我出來喝飲料……」我不太能理解沐芸的邏輯，不受那些追求者的限制跟約我出來喝飲料有什麼關聯性嗎？

「你不願意嗎？」沐芸的俏臉露出了一絲煞氣。

「沒有啊，妳別誤會了。」我心中一凜，才發覺自己剛剛的表現實在不上道，好像非常不願意跟沐芸一起出來似的。

其實，能跟沐芸出來當然很好，她是個有魅力的女孩子，雖然在很多地方比起瓊玲拘謹些，可是，卻不會讓人感到嚴肅。如果說，跟瓊玲說話，會讓我有開懷甜蜜的大笑，那麼，跟沐芸的對話，往往會讓我有種淡雅卻心怡的微笑。

不管如何，能跟她們兩人聊天都是令人開心的事情，當然不會不願意。

「跟妳聊天很開心啊，只是會怕那些追求妳的人罷了。」我笑著解釋道。

「我都不怕了，你更不用怕…」沐芸有點賭氣的說，不過，她的邏輯又再度令我陷入啼笑皆非的狀態。那些人對她敢怒不敢言，深怕得罪她，可是對我卻是敢怒也敢言，合力想扁我。

不怕就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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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夢外傳—愛。追尋 22

小吃部的飲料一杯五百CC卻只要十塊錢，標準的便宜又大碗，想必裡面摻了很多糖水和冰塊。可是，即使如此，很多球隊訓練完畢都是一堆人帶著來這邊喝飲料。所以，即使是沒有吃飯時間，小吃部仍然會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東一桌，西一桌的坐著聊天。

我點了一杯芭樂汁，沐芸點了一杯柳橙汁，兩人選一個小角落相對而坐。

「你最近好像很忙…」沐芸一邊低頭喝著果汁一邊問道。

「是…啊…」不知道為何，我回答得有點心虛。

「因為在宿營認識了美女喔。」沐芸打趣的問著，雖然她笑語嫣然，可是我卻感到有點窘迫，不知道是我自己心中有鬼，還是因為沐芸的問話讓我感覺她很在意這個問題。

總之，就是有點怪。

「呵呵，也不能這麼說啦！只是一個有好感的女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對她是怎麼樣的感覺…況且她好像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我有點尷尬的說著，心中有著令自己都意外的訝異。

為何我不能在沐芸面前大方說起我對瓊玲的感覺呢？前幾天我在BBS上遇到小玫時，小玫問了我類似的問題，我毫不尷尬的和盤托出。

我低頭思考著這個問題：「是因為小玫已經死會，沒有追到的可能，所以我就可以坦白以告，而對還有機會追到的沐芸便會想要躲閃自己有心追求其他女孩的尷尬事實？」

「你怎麼了？」沐芸打斷了我的思考。

「沒什麼。」我笑著搖頭。

「你怎麼忽然間生疏了…」沐芸也因為我的生疏而顯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嗯，我得想想這問題…」我有點焦急，希望快點知道答案，給沐芸一個好交代。

「喂，你也太過認真了吧！」可能是我真的有點小題大作，沐芸被我認真思考的表情逗笑了，她可能以為我是故意裝來逗她開心的。

畢竟，大多數人在被質問是否生疏之時的正常反應都是趕緊否認，並且開始裝熟。

我的老實帶來了意外的效果。這難道就是人生？

不過，也就因為這樣，我和沐芸之間的小小隔閡終於消失了。我和沐芸在小吃部坐了大約一個小時，沐芸一直跟我抱怨著系上同學學長的追求，微微翹起的下巴讓小巧的嘴唇更加動人。

「妳這樣也算是倒楣了。」我只能在她說完一堆抱怨之後做一個無可奈何的結論。

老實說，要是我是沐芸，我也會很煩，沒人追很煩，可是太多人追且都不是自己所喜，那恐怕更煩。

對愛情，我應該算是一個堅持風度的人吧，不喜歡我的，我不會強留。

「你晚上陪我出去南寮散心好嗎？」沐芸忽然這麼問我。

我的心臟忽然快速的跳了幾下，臉上有點充血，然後，我說：「好啊！」

§ § § § § §

我和沐芸約定好晚上十點半，女生宿舍門口見。

我踏著愉快的心情回到宿舍之後，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飄飄然。從來都是看著別人追美女的我，居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得到兩個美女的青睞，一個是每天都在網路上等著與我聊天，一個則是丟下所有追求者打算晚上與我一起到南寮去吹海風。

這應該說「好人」有好報嗎？

回到宿舍後，習慣性的連上網路看看瓊玲有沒有在線上，不過使用者名單裡面卻沒有她的帳號。

其實，我們白天是不太容易碰到彼此的。她是師大音樂我是清大電機，不同系不同校，課程安排相差十萬八千里，而且都在課業開始變重的二年級，所以我們都是晚上七八點之後才會在BBS碰到。

我抽空翻了一下下星期要考的電子學，史密斯版的電子學整個難到爆點，偏偏又是公認的電子學聖經，只得硬著頭皮讀。

可是，今天心情卻莫名的浮躁，竟然讀了一個小時還在第一行。

真是太厲害了。

我拿起臉盆和毛巾，準備去沖個澡，可是，才剛打開寢室的門，心中主意又改變了，轉身放下臉盆，決定出去走走，順便到風雲樓餐廳買便當。

走在男生宿舍往風雲樓的石階梯上，滿腦子都是盤旋不定的各種想像和雀躍不已的心情。

我大概是太過雀躍以致於讀不下書吧！

「月影…」兩個人迎面而來，跟我打了個招呼，正是知琦和他的死黨，正林。

正林問道：「你不用上課啊？」

「剛剛上完啦，是音樂賞析。」我回答道。

「靠，你怎麼這麼好運，可以選到這門課？」正林用力拍了我一下，羨慕我的好運。

「月影本來就超好運的啊！」知琦附和道，不過我感覺他是意有所指，只是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只是笑笑。

到了風雲三樓後我並沒有進去餐廳，而是走到三樓餐廳外的廣場邊，居高臨下看著成功湖，長長的深呼吸，涼快的風對我有種不可思議的魔力。很多事，我們平常不會想，但風會幫助我們記起；很多事，我們平常一直想，但風會幫我們忘記。

獨自吹風聽來有點憂鬱，但我很喜歡。

風雲三樓外的廣場上有個迴旋階梯，這個迴旋階梯通往哪邊我從來沒去探究過，因為我頂多是走上五六階坐在階梯上看著遠處的成功湖。我轉身靠在廣場邊欄杆上看著就在眼前不遠的迴旋階梯。階梯上似乎坐著一個男孩和一個矮他半個頭的女孩，男孩正指著前方的成功湖不知道在跟女孩說些什麼，而那女孩微仰起臉頰興味盎然的聽著。

那是我是小玫又或者是許多曾有緣分在一起的男孩女孩？

我以前常會想，如果自己堅持下去，是不是會等到小玫？不過，最近我常想的事情卻是，我喜歡瓊玲還是小玫多一點？我如果順利追到瓊玲後，小玫會就此在我心中消失嗎？

雖然，我到現在為止都還是等待被選擇的那個，但心中依然會去比較這一前一後出現在我生命中的兩個女孩。

§ § § § § §

晚上八點，瓊玲終於上線了，我很高興的傳了訊息給她：「今天過得如何？」

「嗯，很好啊。」瓊玲送來一個笑臉。

遇到瓊玲後，我忽然後悔答應沐芸今晚的赴約。

略微寒喧後，我和她又進入兩人聊天的模式，不過這兩天聊的東西其實都有點嚴肅，甚至有時候我還會在電腦前面拍桌大罵。
其實這是必然的結果，隨著我和瓊玲感情的加溫，那個叫做熊家齊的攝影社學長也開始意識到有人會將他本來玩弄在股掌中的女孩搶走，因此最近他對瓊玲的關懷忽然間暴增，而本來說很忙碌的他也忽然間有了許多空閒。

甚至有的晚上變成我和他在BBS上搶瓊玲的尷尬狀況。

如果是我先他一步和瓊玲進入兩人聊天模式，那他就只能用傳訊息的方式和瓊玲聊天，而如果是我晚到一步，那就變成我只能用傳訊息的方式一句一句的和瓊玲聊著。

有時候，我很茫然，因為這是一場勝算很少的比賽，而我也只好如此安慰自己：「我沒有地利也沒有天時，卻還可以和這傢伙打成平手，這表示我比這傢伙的人和好太多了。」

當然，我心中所謂的「人和」不是人有多和氣，而是我會告訴自己，瓊玲對我的好感其實比對那個學長來得巨大。

但是，我偶爾也會懷疑自己是否被瓊玲利用，當成逼學長表態的工具。總之就是，什麼想法都有，什麼想法都不稀奇。
今天是我先搶到和瓊玲進入兩人聊天模式，我心中暗暗得意，其實有時候想來，這種得意多少有著不是戀愛的純粹，而是帶著些「搶贏」的快感。

爭奪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常會亢奮人的神經。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拍賣，很多買家都會在你舉手我舉手之間就把一個本來只有五十萬的花瓶舉成身價百萬不止，而等到真正拿回家裡後，是喜悅多還是失落多，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瓊玲的打字速度有點慢，我想一定是那個攝影社學長傳訊息傳得很勤，這種緩慢讓我有點惱怒和擔心，終於，我忍不住說道：「有事嗎？今天似乎有點dealy？」

瓊玲眼見再也無法兩邊都兼顧，只好對我說：「其實學長一直希望和我聊一下，他今天似乎遇到了些挫折。」

「可惡。」我心中暗自痛罵著那學長的祖宗十八代，我敢保證那學長準備要裝可憐搏同情，以便逆轉瓊玲對我進展快速的感情。
偏偏我根本無力說不，這種感覺差勁到了極點。

這時候說不，只會顯得自己小心眼，而使得瓊玲對我的印象大打折扣。總的來說，要解決我的困境就只有「無作為」和「等運氣」，這時候為瓊玲分析再多學長的不好或是做再多表示我愛瓊玲的舉動，都只是突顯了爭奪的事實，也只會讓瓊玲更偏向學長。

這本來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拔河，我只好無奈的答應，然後跟瓊玲說：「我也正好要出去一下子，等下回來再說吧。」

瓊玲傳來微笑，我想她也很在乎我的感覺，怕失去我對她的好感。

我記起善智曾經跟我說，人的矛盾往往在擁有太多之後才會產生。瓊玲現在的矛盾大概就是如此吧，我苦笑一下，推開鍵盤站起，準備出門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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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夢外傳—愛。追尋 23

夜晚的南寮其實不美麗，甚至可以說是荒涼得令人討厭。當然，這樣的討厭應該跟我現在的情緒有關。

老實說，我現在真的很想回去守在電腦前面，只等著瓊玲安慰完學長就跟她告白，徹底了結這場令我心驚膽顫的爭奪戰。

瓊玲曾經說過，戀愛最美麗的時候就是剛開始那段曖昧不明的時間，我現在不認同。起碼，這個說法得有個限制條件，那就是沒有三角關係出現。或許很多人喜歡競爭的忐忑不安和擊敗對手的快感，但是我不喜歡也沒那個自信。

「在想什麼？」沐芸也注意到我僵硬的臉色。

我苦笑，最後終於決定把我和瓊玲的事情告訴沐芸。我感覺這樣很不明智，但現在的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那種七上八下的心情如果不找人說，我肯定會發狂。

沐芸靜靜的聽我說著，不過我感覺她臉色似乎也越來越僵硬，到最後我只好草草做結論，然後閉嘴。

「真是抱歉，本來是要陪妳散心，卻反而讓妳聽我心中的垃圾。」我試著打破僵局。但是，這樣的舉動似乎沒有用，沐芸就這樣安靜的坐在堤岸，雙手抱住膝蓋，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看沐芸這樣心中有點不安，小力戳了一下她的手臂，問道：「怎麼了？還好嗎？」

「我不知道…」就像演戲般，沐芸抬起頭看著我的時候，已經淚眼盈眶。

「妳怎麼了？」

「沒有…我沒事…」沐芸哭了出來，將頭靠在雙手交抱的膝蓋上。

「啊……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沐芸喜歡上我了嗎？

「我前幾天看到了俊德學長……」沐芸公佈答案，然後我從幻想天堂被打進冷冰冰的地獄。唉！好人果然都喜歡自作多情。

「唉！對那種人何必眷戀？」我嗤之以鼻，因為那個俊德學長讓我想起追瓊玲的家齊學長，我把這兩個傢伙都歸類在愛用心計的賤人中。

沐芸搖頭並不說話。

「其實他是騙妳的，妳又何必對他念念不忘。」雖然阿吉說為了怕沐芸心中不好過，所以不要跟她說學長欺騙她的事實，但今天的我可不管這麼多，決定把一切事實真相都告訴沐芸。

「這我知道……學長其實跟我說了。」沐芸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令人看來心疼。

「哼！我看他是跟女朋友分手，所以回來跟你裝老實和深情，要再騙你一次。」我冷冷的說道。

「不是……他到台北之前就跟我說了。」沐芸搖頭道。

「啥！」我頓時啞口無言，一時之間猜不透真實情況到底如何。

「離開我的時候，學長就已經對我坦白了，他告訴我他是為了打賭才來追我的……」

「還真坦白…」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實在是太坦白了，坦白到讓我無法猜到這學長背後的動機是什麼。

「學長其實已經有一個交往許久的女朋友在台北，當初是因為討厭小凡的囂張，所以就答應同學的打賭來追我，打算用追到我來消遣小凡。沒想到，最後他也喜歡上我……」

「呃……」我心中想，還不是預留後路，跟那個追瓊玲的學長一個德行，手邊拿一個，旁邊又用繩子牽一個。

「學長離開前與我做過承諾，要我忘記他，而他也保證這一輩子不會再騙我…」沐芸幽幽的說道。

「哼，那只是他的計倆罷了，耍了妳還要裝深情和清純，他根本是打算用這情綁著妳，以備他跟女朋友分手的時候還有個備胎。妳看，妳不是對他念念不忘嗎？他不是不騙妳，而是繼續騙妳，別傻了。」我氣極了，這氣很大，不只是對那個垃圾學長，還有對沐芸，甚至還有對瓊玲和追瓊玲的學長。

為什麼女孩子都看不出這些渾蛋的計倆甘心被騙呢？

「不是的，這是學長寫給我的告別信，你自己看吧。」沐芸從皮夾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張折成五公分見方的信紙遞給我。

我接過折折疊疊的信紙，跟沐芸一般，小心翼翼的將它打開。之所以要小心翼翼，是因為這信紙看來相當脆弱，沐芸應該反覆看過很多次了吧。

摺痕深遂的信紙上，有著幾滴眼淚的遺留，那或許是某個夜晚，沐芸在看信時偷偷滴下的傷心吧。

沐芸：

我對妳慚愧，對自己則是感到心痛。

我昨天已經對妳說過這事情的始末，但我也知道不能用「討厭小凡的囂張」當作原諒自己傷害妳的理由。

我會選在考研究所之前這麼緊張的時刻跟妳坦承自己犯下的錯誤，是因為我發覺我已經喜歡上妳。

我知道妳會問，難道我沒有喜歡上妳便可以繼續欺騙嗎？

是的，我不想為自己的自私做遮掩，如果我沒有喜歡上妳，我就會繼續欺騙妳，直到遠離的那天，甚至是這一輩子。

我不是有著深厚道德感的人，但卻是一個對愛情有自己堅持的人，雖然我現在這樣說，連自己都感到慚愧。

當初，我把和妳的交往當做一個遊戲，目的就是為了教訓小凡，也因此，我一直不認為自己在劈腿，甚至把這個當做一種「正義」。

但是，我真的錯了，戀愛不該是這樣子被對待。不管對我對妳或是對我女朋友，我都犯下了不可彌補的大錯，不過，在我們三人當中，我最擔心的就是妳。不是因為我喜歡妳勝過我女朋友，而是不知道妳被我欺騙而受創的心可否再接受幸福。

這也是我感到無地自容之處。

我承認，我喜歡上了妳，但我也給妳一個承諾，那就是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與妳有聯繫。這是我能補償我的欺騙在妳心中造成創傷的辦法之一。

而我能補償妳的第二個辦法便是實實在在寫下我的心，然後交給妳，讓妳可以選擇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女朋友，讓我兩頭落空。

欺騙妳而讓妳受到的傷害就讓我用可能會失去幸福的忐忑不安來補償吧。

希望我離開後，妳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遇到自己的幸福。

俊德

我拿著信，心中怪怪的，有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或許俊德學長不是君子，但我得承認，看完這信之後，我無法再懷疑他對沐芸的用心。

我一直記得母親對我說的一句話：「錯誤不是問題，問題是面對錯誤的態度。」

我點頭，將信再度小心翼翼的折好，然後遞還給沐芸，道：「我承認剛剛誤會了學長，妳喜歡他果然是有道理的。」

頓了一頓，我又問道：「既然他如此堅決，那妳前幾天是怎麼會見到俊德學長呢？」

「他回學校來找同學，分送結婚喜帖……」沐芸低聲說著，然後我終於明白沐芸找我出來的原因。

好吧，我承認我知道沐芸出來吹海風的原因，但還是不能了解她為何是找我。把難過的心交託給一個人代表的意義是什麼？

「人很矛盾，你知道嗎？」沐芸將那信緊緊捏在手中笑道，但是她的笑容中卻離不開眼淚。

「嗯，我知道人有很多矛盾，但我不能知道妳現在心中的矛盾。」我老實的說道。

「我很希望學長能夠遵守著他給我的諾言，再也不回來找我，因為這表示他是真的喜歡我，想要彌補他對我的欺騙，但是我又很希望有一天學長會回來找我，告訴我想跟我在一起。」沐芸說到這，用手背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我點點頭，這的確是個矛盾，但卻無可逆轉。

「月影……」沐芸轉頭看著我。

「什麼事情？」我疑惑的看著沐芸，因為她的眼淚中有著祈求。

「我本來想要好好的說完這事情就當作是結束的……」

「嗯…」我看到沐芸眼淚中滴出的可憐，心竟也跟著痛了起來，我的手有股衝動，想要輕輕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

但是，最終我只拿出面紙遞給沐芸。

看著沐芸那股欲言又止的可憐，和接到面紙之後失落的眼神，我猜想，我剛剛若能為沐芸擦乾她的眼淚或許就可以擦拭掉俊德學長在她心中留下的矛盾。但是，我不願意這樣嘗試，因為我現在心中有個女孩，一個幾乎可以跟小玫相提並論甚至超過的女孩。

我不願意擦拭去學長帶給沐芸的傷痕後留下自己給沐芸的失落。

用手輕撫美女哭泣的臉頰足以令山河動搖，但是就算有可以動搖山河的衝動我都要努力克制，這是我對沐芸的喜歡加上我對瓊玲的喜歡產生出來的結果。

沐芸失落的眼神漸漸恢復正常，她低頭道：「我曾經對小凡和阿吉說過，你跟俊德很像。」

「是，我聽阿吉說過，而聽說這句話害我不淺。」我試圖製造點玩笑，希望和沐芸之間的氣氛能夠再快樂一點。

「他們以為是長相，其實不是，你和他的個性真的很像。」沐芸低聲道。

「那…這我實在不能接受，我不是那種會為了教訓一個囂張的學弟就去傷害人的傢伙。」我搖頭表示不同意沐芸的說法。

「那是我的感覺，我沒說你會做那樣不好的事情。」沐芸微笑，似乎對我的抗議感到有趣。

「那怎麼感覺會相同呢？」

「你們都是狡猾的老實人。」沐芸說著自己也破涕為笑。

「嗯哼，狡猾的老實人…妳還真有國學素養。」我笑著，臉上露出開玩笑般的嘲諷。

「不是嗎？」沐芸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

或許，沐芸也從我眼神的變換知道，其實我剛剛很想做些事情，但是終究沒有做。

「唉……我真是個很矛盾的人啊！」沐芸大聲的說著，眼神又回到黑黑的海上，心情似乎好了一點。

「還在矛盾嗎？」我笑道。

「如果我不喜歡俊德學長，又怎麼會喜歡你，但是，我喜歡了俊德學長，又怎麼能夠喜歡你呢？」沐芸的眼光不飄向我，似乎是怕自己看著我會無法說出這句話來。

我看著她細膩光滑的臉頰和單薄的身體，真的好想將她輕擁入懷中，給她一個不要矛盾的開心。

§ § § § § §

我和沐芸在南寮待到十二點半才回學校。

送沐芸回女生宿舍之後，我加緊腳步趕回宿舍，希望瓊玲還在站上等我。

一登入BBS，我就往使用者名單裡面跳，瓊玲果然還在。但是我的臉色卻沒因為這樣而感到高興，因為瓊玲的帳號狀態顯示，她還在跟那個學長在聊天。

「還在跟學長聊天啊？他今天很難過嗎？」我心中酸酸的，但還是盡量用溫和的詞句作為開場。

「是啊。」瓊玲過了一段時間才傳了這樣短的訊息過來，我心就像被刀狠狠插入後又被石頭壓住般好痛好重。

我有種大事很不妙的感覺，所以我對瓊玲道：「妳還要跟學長聊到什麼時候呢？我今天等妳聊完，有點事情想跟妳說。」

瓊玲傳來訊息道：「嗯，那我跟他說一下，現在就跟你聊吧。」

我聽瓊玲這麼說，心中暗自竊喜，起碼瓊玲還會因為我而主動中斷跟那個學長的聊天，這雖然不表示我在她心中的份量有超越那個學長，但起碼是一個好的回饋。

過了五分鐘，瓊玲和學長結束兩人之間的聊天模式，瓊玲轉而進入和我的聊天模式。

本來，我是打算一開始就單刀直入的向瓊玲告白，但當開始真正要面對瓊玲準備告白時，竟又變得不知所措，因此我問了一個很無聊的話題：「學長又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最近忽然間這麼頻繁的要妳安慰他？」

我本來是想有風度的打探瓊玲和學長的相處，但我發覺我做不到，兩句話之間就流出濃濃的酸味，或許我的歷練真是不夠吧。
瓊玲遲疑了一會，道：「他最近因為攝影社的事情相當無力，也很鬱悶，所以……」

「所以？」我打了個問號，不知道瓊玲在遲疑什麼。

「所以他希望我做他女朋友……」

聽到這裡，我除了趕羚羊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攝影社務不順跟希望女孩子做自己女朋友又有什麼關係呢？這比社團繁忙所以要晚點交女朋友更扯，而且這兩種理由根本是完全背道而馳的啊！

「然後呢？」我的心這時候已經快要爆裂，一來是因為那個學長居然用裝可憐搏同情這種垃圾步，令我氣得火冒三丈，二來則是擔心得到的答案會讓我心痛難忍。

「我答應他了…」我似乎可以從畫面上那五個字讀出瓊玲的害怕。而我只感覺腦神經似乎斷了好幾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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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夢外傳—愛。追尋 24

晚上，不，應該說凌晨，現在天色都已經快亮了，我卻還睡不著，整個胸口填滿了心痛和憤怒。我和瓊玲一直聊到兩點半，談話內容當然是不斷的挽回和希望能夠讓瓊玲改變決定，但是始終沒有一個真正的交集。

最後是因為隔天兩人都還要上課，不得不說晚安，才劃下了休止符。

今天真是個奇特的一天，兩個女孩都讓我從雲端掉進地獄，一個是讓我知道她放不下學長，一個則是讓我知道她選擇了學長。

學長，你就是罪惡的代名詞。

本來，這不是什麼希奇的事情，甚至我就早有預想過今天的狀況會發生，但是真正來臨時，我根本無法接受。更何況，不來就不來，要來就一起來。有人說這叫做莫非定律，但我認為就是他媽的而已。

兩點半瓊玲下線後我仍然不死心，又在站上寫了一封文情並茂且邏輯分析清楚的信給瓊玲，希望這樣能幫她看清楚學長的真實面貌，讓她可以掙脫惡魔掌握回到我的懷抱裡面。

因此，我躺在床上之時已經是四點半了。

平躺望著天花板，我不斷問為什麼，我搞不懂女孩子為何都會被那些壞男生的詭計所騙？

小玫曾經說過，她會對她男友產生依賴感是因為她在高中太受男生歡迎而被同性同學排擠時，她男友不小心知道，然後約她出來，希望能調停她同學對她的排擠。

這乍看是還好，但其中重點在於，小玫當時因為太多男生約而被排擠，因此刻意避開了所有追求者的安慰，只接受這個當初一點都沒有想追她的學長的幫助。而沒想到這一安慰就安慰成男女朋友了。

小玫常對我開玩笑，她和她男朋友根本是誤打誤撞，本是彼此沒看對眼，卻因為一個意外而成就了因緣。

對這一點，我實在無法茍同。

小玫的男友雖說是在她補習的地方做打工性質的解題老師，有地利之便，但如果不是特意的打聽，又怎麼會知道小玫正被排擠。打聽一個非自己生活圈的女孩的處境，是一個「無心」追求者的舉動嗎？

當然不是，只是小玫的男友比那些傻瓜追求者厲害點，用無心追求的假面具攻破了小玫的防備心，順利追到小玫。

至於那個俊德學長呢？

唉，看在沐芸說他跟我有點像的份上，我也不好多講些什麼，而且他的確是有點笨，居然不怕沐芸把自己「劈腿」的證據亮出來，破壞他和他女友的感情。

我想小玫的男友和追瓊玲的那個學長應該都不會這麼做吧。

他們給我的感覺就是，他們的愛是建築在自己的「欲望」上，即使面對心愛的人也不會放棄私心內的欲望。只是，他們的欲望便是得到自己所愛的人，所以結局並不會太難看。

我翻來覆去，腦中邏輯不斷運轉著，始終縈繞在使用心計這件事情上面而耿耿於懷。或許，我昨天夜裡應該少點無聊的堅持，將沐芸擁入懷中，那麼，我現在或許就不會失眠了。

是嗎？真是這樣嗎？

知道自己是因為佔了俊德學長留下的便宜才得以抱住沐芸，這樣的擁抱真的可以幫助我好眠嗎？

§ § § § § §

我一覺睡到十二點，早上的兩堂課全都翹光光，一下床，什麼都沒做就是先晃到BBS上查看信箱。

沒有新郵件。

唉！想想也是，哪有這麼快呢？

拖著沉重的腦袋和身軀晃去盥洗，回來後又再確認一次，仍然沒有信件進來。嗯，不能說沒有信件進來，因為進來了許多社團活動的通知，就是沒有瓊玲的信。

瓊玲跟我不一樣，她有很多課是不能翹的。

我嘆了口氣，坐在電腦前，繼續著昨天未完的思緒。詭異的是，我腦袋就像是不曾經過睡眠般，直接就連著昨天斷線的地方繼續下去。看來，我連睡覺之時都思思念念著和瓊玲之間的事情會怎麼發展吧！

中午時間，整棟宿舍都是回來休息的學生，吵鬧的聲音讓睡眠不足的我很不舒服，看著什麼事情都沒有還是毅然選擇翹課的阿仁，我提議道：「去風三吃飯吧。」

「噢，好啊。」阿仁點點頭，推開鍵盤，伸了個大懶腰。

風雲樓是學校的餐廳之一，二樓是自助餐，三樓則是快餐，如果從男生宿舍下來，會先到風雲樓的三樓，因此我們通常都是停在風三吃快餐。

今天我點的是排骨飯。排骨飯是我食慾不好時會點的餐，因為食慾不好時吃雞腿飯或是控肉飯會令我反胃。

在來的路上我從頭到尾都在講瓊玲的事情，等到真正吃飯時我已經累得沒力氣再說了，一口一口吃著平常看了就會流口水的排骨飯，竟是連咀嚼和吞嚥都感到辛苦。

「算了吧，你本來就是處在劣勢。」阿仁安慰我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放著瓊玲不管，她以後肯定會被那學長傷害的。」

「你又知道？」阿仁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阿仁的不以為然讓我有種受傷的感覺，因此我極力解釋著自己的觀點：「在我沒出現之前，他是怎麼對瓊玲說的？說自己很忙沒時間交女朋友，如果大四忙完，瓊玲還沒有男朋友，他就會考慮開始追求瓊玲，這根本是因為瓊玲只是他的備胎而不是最愛，不是嗎？」

我有點氣憤的質問，阿仁點頭道：「你說的應該沒錯。」

「再來，他跟一個女孩子這樣說，就算是開玩笑，也已經是不夠尊重，在追求之時候就已經如此，以後真成為男女朋友，穩定下來後，那還得了？」我繼續分析著，阿仁叉著控肉又是點點頭。

「最後，他看到我出現，發覺自己那種腳踏兩邊的敷衍策略再也難以掌控住瓊玲的感情，就用苦肉計，說什麼社團的事情讓他很難過，藉著女孩子同情弱者的心情來換到瓊玲的承諾，這種沒擔當的態度還是個男人嗎？」我越說越氣。

「噢。」阿仁拿起免費喝到爽的紅茶咕嚕咕嚕的灌下去。

「什麼噢，你好像很不認同。」我忿忿不平的抱怨著，不理解阿仁為何這麼沒有同理心。

「你說的話很有道理，但那又怎麼樣？你以為你的分析可以幫你挽回什麼嗎？」阿仁淡淡的語氣讓我有種被電到的痛。

的確，我分析的道理連我自己都拍案叫絕，但是，可以震撼誰嗎？我連站在同一邊的阿仁都沒辦法挑起他同仇敵愾的心情，更何況是已經交了很多心給學長的瓊玲？

「那怎麼辦？」我的氣瞬間就被阿仁洩光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有靠你那個瓊玲自己清醒吧。」阿仁說法的確是個事實，但我不能認同，也不願意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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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夢外傳—愛。追尋 25

吃完午餐回到宿舍之後，我又檢查了一次信箱，仍然沒有信。

莫名的，我忽然對瓊玲感到有股不能諒解的怒意，雖然我知道她早上有課，中午就算不吃午餐也不一定來得及回我那封寫了一個小時的信，但就會有種不快。

可能是覺得，昨天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她今天應該犧牲一點時間來處理才能顯示對我的重視。不過我也知道這實在很不理性，很自私，但我心中就像難以寧定的波濤，洶湧反覆。平靜無波之時，便會感到自己應該尊重瓊玲的抉擇，不要給她壓力，但往往這樣的念頭才剛轉完，又會因為想到學長可惡輕薄的態度和瓊玲這令我難以理解的的選擇而湧起滔天巨浪。

下午的課，我全都翹光，一個人待在寢室裡面反覆的上站和下站，希望可以等到瓊玲。

但是，依照正常的狀況，瓊玲是不太可能在這時候上線的。

等待的時間，一秒感覺像一天，平時一個呼吸就過去的短暫，現在竟如一個世紀般漫長，房間中，只有凝滯的空氣和發呆的我。
下午三點，我看再等下去可能會就此發瘋，所以我決定出去走走，讓秋風好好掃蕩自己鬱悶的心情。

走出了寢室，準備走出宿舍，但路過知琦和正林的寢室時，聽到裡面殺聲陣陣，看來是正在打連線遊戲，於是我改變心意，決定進去看看，我想，有人的地方，起碼空氣不會凝滯。

我跟知琦和正林是那種半生不熟的朋友，表面上很熟悉，可以開玩笑，說很多事情，但是絕對不會交心。這或許就是緣分吧，人不只要有相遇的緣分，還得要有相處的緣分，否則，咫尺天涯，如隔萬里。

走進他們的寢室後，正林看到是我，打了個招呼，道：「沒去上課啊？」

「是啊，你們也沒去上課啊？」

這真是一段廢話，但是人與人之間本就是如此，有時候說話的目的往往不在那一個一個字構成的詞句。

「你們就這樣打了一個下午的電動？」我又再度找個話題隨便問。

「沒有，下午在弄報告，等下要去跟阿吉開會啊！」正林神色專注，兩手並用的玩著遊戲。

「開會？喔，竹塹週嗎？」我恍然大悟，阿吉本來是想找我當下學期竹塹週的總籌，但是我考量到自己這一年的社團外務實在快爆表了，因此，便陷害天天只有電動為伴的正林成為竹塹週的總籌。

「那等下一起去吧。」想到阿吉，心中忽然有種穩定的感覺，在這種心情混亂的時刻的確應該去找阿吉或是我所信服的學長談談吧。

§ § § § § §

開完會，正林和我們一起在小吃部吃完晚餐後便先行回去了，在晚餐時間因為正林在一旁，所以我只有隱約談起瓊玲的事情，不過阿吉是七竅玲瓏心，一點就通，所以他便藉故要和我商量事情，找我到外面續攤。

阿吉家在北大路附近，所以我們就在北大路和西大路交界口的麥當勞點了杯飲料，坐著聊天。

阿吉聽我說完和瓊玲的狀況後，微笑卻嘆了口氣道：「人真的很奇怪，之前，我雖然一直跟小凡他們說，你不會喜歡沐芸，但其實我一直認為你最終會喜歡上沐芸，沒想到…」

我聽阿吉講到沐芸，有點尷尬，笑道：「喂，這位大哥，你怎麼好像離題了。」

「呵呵，你要我怎麼幫你呢？我知道你之前喜歡一個交大的女孩，對吧？沐芸跟她們分別擺在你心中，你都輕易的放棄了沐芸，所以戀愛的抉擇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如果你越說道理，那個音樂系女孩會離你越遠。」阿吉的話讓我無言以對。

的確，以客觀的標準來說，沐芸在相貌、氣質和才華上的加總都不輸給小玫和瓊玲，更重要的是，她是離我最近，最可能追到的女孩，若要以道理來分析，我在她們三個中屢次將沐芸擺在一邊，是絕對的錯誤。

但是，事實證明，愛與不愛的比重是人所無法自主的。

「難道要我學那個學長一樣裝可憐？」我語帶不屑的說道。

「女孩子的感覺比男孩子敏銳多了，你可以感到學長在裝可憐，難道那個音樂系的女孩感覺不到嗎？」

「我看她是感覺不到啊！」我咕噥著。

「就像你曾經跟我說的，沐芸和追她的那群男孩子，是在彼此了解的欺騙下進行一場愛與不愛的追逐，你看得清楚別人，怎麼看不清楚自己？我這麼說不是想刺傷你，但是我想，那音樂系的女孩不是看不出學長在裝可憐，而是在等他向自己裝可憐。」阿吉的語調雖然輕微，但卻讓我的心揪在一塊。

「如果是我，我會趁著感情沒有放太深而抽身。」阿吉勸道。

我不說話，因為我心中不想接受他的建議。

過了好久，我終於道：「我還是再努力一下吧，我感覺瓊玲對我的好感比對學長的大很多。」

「與其努力不如等待，這種狀況，等待是最好的方法，如果你分析是對的，瓊玲跟那個學長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很久。」阿吉說道。

「嗯……也好…」我答應的很艱難，也沒有啥信心，因為等待這件事情很可怕，會讓人的心燒焦。

我和阿吉又拉拉雜雜的閒談了一個多小時，眼見已經九點，我的心也因為想見到瓊玲而開始浮動著。

談話本就接近尾聲，在彼此都有默契的情況下，我和阿吉收了收桌上的垃圾，並肩走下樓去。臨走前，阿吉忽然開口道：「你知道沐芸喜歡的那個學長要結婚了嗎？」

我略感訝異的啊了一聲，這消息我早已經從沐芸口中知道，所以我並不是因為這消息而驚訝，我感到訝異的是，阿吉為何會突然向我說起這事。

「是…怎麼了？」

「你不考慮嗎？。」阿吉笑道。

「我怎麼感覺你今天晚上很想撮合我跟沐芸？」我莞爾道。

「呵呵，只是感覺沐芸值得有個好男孩去疼她。」

「嗯……唉…再說吧，再見啦。」我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有嘆氣，然後選擇說再見。

§ § § § § §

回到寢室後的第一件事情仍然是去確認信箱。

瓊玲終於回信了。

相對於我的冗長，她的信顯得有點簡短，其實這也正常，因為她只是向我解釋她選擇學長的理由，而她的理由很單純，一是和學長認識的比較久，二是我和她相隔兩地，所以學長能給她的安全感比較多。

這理由在我剛剛發覺自己喜歡上瓊玲時就已經知道可能會是我和她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但真正揭曉後，我還是無法心甘情願的接受。在年輕的心中，總有著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認為我和瓊玲之間難以言喻的情愫應該可以打破這種八股的障礙。

瓊玲的信其實很懇切，我可以從信中看出，她對我不只是朋友的情感，而她也很想能留住我，雖然她的「留住」和我的期待並不相同，但起碼讓我感到安慰，我不是敗給了學長，而是敗給了緣分。這個安慰雖然可笑，但人本來就很可笑。

看完回信後，我又打了一封亂七八糟長的信給瓊玲，內容還是承襲著前一封的方向，指出學長對她並非真心，只是出於自己的東西不甘被搶走的自私。

不過，我在這封信的後半段寫了自己對瓊玲的感覺，希望她可以因為感到我對她的喜歡而多做一下考慮。

寫完信後，我走出寢室，不免苦笑：「我到底在做什麼呢？」

如果戀愛有第三者，那我這樣算不算第三者？應該不是吧，我連第三者的封號都沒資格拿，我的封號是，失敗者。

坐在宿舍前的階梯上，前方是已經竣工的新宿舍，我看著從路口延伸到新宿舍大樓前的路燈，心空蕩蕩的，好像飄在雲端，沒有踏實感。

「回來啦！」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回頭看，是知琦和正林。

我點點頭，並不回話。

「聽說瓊玲有男朋友啦？」知琦問道。

我看了一眼正林，心中有點惱怒他的八卦，不過大學生都是這樣，系上只要有哪個男生和哪個女生一起出去吃個宵夜，隔天大家就會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他們的「姦情」。

我點頭回答：「是。」

「真可惜啊。」知琦的言語中的確有可惜的意味，但我知道那不是為了我的失敗而可惜，而是因為他也沒有機會了。

我並不想多說什麼，我跟追沐芸的那些男孩子不同，不會去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更何況，聯合知琦只是抱起一塊絆腳石，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知琦拍拍我的肩膀道：「算了啦，反正師大這麼遠，追到也累啊！」

我心中冷笑暗想：「這叫做黃鼠狼向我拜年，不安好心吧，哼，師大遠？那你上星期去師大做啥？」

迎新宿營回來之後知琦已經去師大三次了，兩次跟學長一起去，一次自己去，跟學長去的那次還用慶功宴不能不去做為藉口，將瓊玲硬是給擠出去參加。不過，瓊玲的寢室，每一個都是「辣妹」，瓊玲只要不願意被接近，這些護花使者可以擋得你只有乾笑的份。

知琦上星期則是去師大找他們小隊中一個很漂亮的學妹，不過那對我來說不重要，所以知道後連問都懶。

知琦和正林見我意興闌珊，也不好多停留，說了幾句場面話之後便走進宿舍裡了。

我仍然看著前方，似乎看到瓊玲俏皮的眼神，我忽然感覺好累，低頭問自己：「我該怎麼辦？」

§ § § § § §

之後幾天，我和瓊玲幾乎是僵持在那邊，兩人在一天之內會寫上兩輪的信，可是根本沒有交集。

她看來很喜歡我，但卻不願意改變自己的決定，我每每感覺下一封信或許可以說服她，但每次都只得到憤怒和酸苦。

她在信中很老實的跟我說起和學長的進展。學長的確很忙，所以其實她們成為男女朋友之後也並沒有太多時間在一起。聽到這邊的我更是生氣，既氣學長真如我所料，只是想先搶先贏，讓「本來」屬於他的瓊玲不至於被我搶走，更氣瓊玲的看不穿，或者說，氣她寧可相信這樣的男孩子卻不願意相信真心對待她的我。

又是一個站在公共電話前的晚上，我恨恨的問瓊玲：「扣除掉妳所謂的安全感，妳對誰比較有好感？」

瓊玲沉默了好久，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和他給我的好感不一樣，我不知道你和我之間的好感是不是因為迎新宿營的氣氛太過浪漫所致…」

我聽到這邊，簡直快要直接問候瓊玲她家祖宗十八代，也終於了解古代皇帝為何洩憤都要夷人九族，怒太大只好他媽的遷怒了。

「妳這樣說對我很不公平，那妳怎麼不覺得妳對學長的好感只是時間累積起來的幻覺？」我語氣不善的說道。

瓊玲默然不知所對，最後她說道：「我們認識時間太短，感情進展太快，這讓我很沒有把握，我跟你其實對彼此都沒有太多了解，不是嗎？」

「那妳起碼得給機會啊，我沒要妳現在就選擇我，不能緩三四個月再決定嗎？學長不也說，他本來是要等到大四才追妳，現在他自己違背了自己的話，用裝可憐去硬要到妳的承諾，這種戀愛會長久嗎？」我已經急到口不擇言，根本沒有風度可講了。

瓊玲依然無語，而我的電話卡生命因為長途電話的關係迅速消逝。

「妳難道不覺得學長是因為怕妳被我追走才趕緊用那種方法取得妳對他的承諾嗎？」

「或許是吧。」瓊玲有點不願意回答，但也不能否認，因為這真的太明顯了。

「那妳這樣會幸福嗎？」

「我不知道……但是學長對我也很不錯…」從瓊玲的語氣中我可以知道她其實也很喜歡學長，她或許正因為自己同時喜歡兩個男孩而迷惘吧。

如果是平日的我，一定會極盡所能的諷刺這樣舉棋不定的女孩子，但是面對瓊玲，我無法苛責她，這或許跟她現在對學長的心情是一樣的吧，明知道有那麼點不對勁，但卻無法說什麼。

「明天下午我要回台南了，所以到星期天回來台北之前我都不能跟你說電話。」瓊玲忽然插進這句話來打斷了彼此不相上下的僵局。

瓊玲老家住台南，她從小一路都是在台南有音樂班的學校就讀，然後憑藉著優異的音樂專才通過推薦甄選來到師大。這個星期五六日是連假，久沒回家的她準備星期四上完課就動身回台南。對這個狀況我當然是無話可說，我總不能無厘頭的打到她家去講選擇男朋友這類沒有營養的話吧！

「我會再寫信給妳的。」我無力的說道。

「我會盡量回信，但是家網路是用撥接的，速度很慢，可能沒辦法寫太多。」

我點點頭，她當然看不到我的點頭，但是我連講話都沒力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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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夢外傳—愛。追尋 26

瓊玲回台南不在線上的這幾天的確難熬，這中間我曾經回家一趟，不過哥哥在外地讀書沒回來，爸媽都在大陸苦守寒窯，空蕩蕩的家讓我連一刻鐘都待不下去，在家中浴室中好好的洗了個澡後便晃去市區街上。

在古今集成中待了好一陣子，心情一點都沒有好轉。望著空蕩蕩的古今集成，我暗自慶幸著此時的人煙稀少，心情孤獨時千萬不要往人群中鑽，因為這樣會更感孤獨。

拿起一本書翻來翻去，腦袋中還是那堆糾纏在一起的邏輯推論。這時，一個人從我身後拍了我肩膀一下。我嚇一大跳轉身，原來是小玫，在這個時候見到小玫真是太令我高興了，不過看她帶著大包小包的，看來也是準備回家去過連假。

她老家比瓊玲老家近了點，是在彰化。

「要回彰化啊？」

「是啊，你呢，不回家嗎？」

「妳耍白痴喔，我老家就在新竹啊！」我笑道。

真是，在自家附近讀書的壞處就是不能湊搭車趕回老家的熱鬧。不過，這種熱鬧不湊也好。

「我和我男朋友正要去火車站，路過這，從玻璃窗看到你，特地進來跟你打個昭呼。」小玫笑著解釋她為何會出現在這邊。

「妳男友呢？」我好奇的往外面望去。

「怕等會買不到票，所以我讓我男友先去火車站排隊了。」小玫笑道，不過我知道她在說謊，像這種連假，如果要趕回老家都是事先買好車票的，哪裡需要再排什麼隊？叫男友先去車站等著，只是避免尷尬，而用男友先去車站是為了排隊買票，也還是為了避免尷尬。

所以說，我和她是朋友？還是尷尬的朋友？我臉上掛著微笑，心中卻轉成了苦笑，本來看見小玫的高興早已消失無蹤。

「你最近都很忙喔？」小玫露出責怪的眼神。

「算是吧…」我尷尬的抓抓頭，這陣子我的心思幾乎都在瓊玲身上，相對於以往，對小玫的態度冷淡了很多，不過，不光是對小玫冷淡，我連電路學和電子學長什麼樣都快不認識了。

「在忙著追那個宿營認識的女孩子，對吧？」小玫猜道，因為我有約略跟她提過瓊玲的事情，所以她一猜便中。

「是啊，可惜……又是遲了一步。」我嘆了口氣，脫口而出心中的感想。

小玫聽到我這麼說，臉上一紅，有點尷尬，我看到小玫的表情變換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我笑了笑道：「快去搭火車吧，有些事情可以遲到有些事情可不能遲到啊！」

小玫點點頭，卻不轉身離去，我和她對望沉默了一會，小玫才道：「她不是沒有男朋友嗎？」

「嗯，她沒有男朋友，可是有個比我早到一步的學長……我還是遲到了。」我苦笑道。

小玫嗯了一聲，閃避著我的眼光，她知道我在說什麼，而我也知道這樣會讓彼此尷尬，但我今天不在意，因為今天的我是沒有忍耐力的。我和小玫的友情本就是靠著我的忍耐力才能繼續下去，我要忍耐著、假裝著不喜歡她，我們的友情才可以好好的繼續。
我今天很累，不想忍也不能忍了。

「趕緊去搭車吧，我不要緊的，不要讓男朋友等太久。」我再度催促著，小玫只好跟我說再見後轉身離去。

不開心，我一點都不開心，我不喜歡自己是萬人迷，但我也不喜歡自己沒人愛，更討厭喜歡我的人就只有喜歡我，卻是愛著別人。

踏著月色而歸，今晚的寢室只有我，今夜的孤寂不由我。

§ § § § § §

好不容易捱到了星期天晚上，我卻猶疑在公共電話的遠處。

瓊玲現在到台北了嗎？到底要不要打給瓊玲？這樣會不會讓瓊玲感覺到有壓迫感？

因為實在太猶疑了，所以我站得離公共電話相當遠，以免打擾到想要使用公共電話的人。

「我又再度像個鐘樓怪人了嗎？」我自嘲著。或許我應該有骨氣一點，既然瓊玲看不穿，我又何必陪著她自苦？

不過，我真這麼有「骨氣」就不會裝傻跟在小玫身邊轉啊轉的了，所以我最後還是打了電話給瓊玲，不過瓊玲不在寢室。

不在寢室不代表還沒從台南回來，或許是跟著學長出去吃晚餐了也或許是跟學長去逛街。我不斷的胡思亂想著，什麼書都沒讀，什麼事情都沒做，只有在網路上到處亂晃，就像以前等待小玫那般，上站後下站，下站之後再上站，愛情的神秘力量竟可以剝奪一個人的靈魂，而沒有靈魂的虛殼只能做著重複再重複的動作。

終於，瓊玲上站了，我心中一陣狂喜，正想要敲下鍵盤傳訊息給她，卻又停住了，這次不是遲疑，而是想做一種試驗，我將畫面切換到使用者名單，讓瓊玲知道，我知道她上站了。

如果是以往，她只要一上站不管我有沒傳訊息給他，她都會立刻傳訊息給我，這雖然不能說是什麼愛的證據，但卻可以估量到我在她心中的重量。

我想知道，我在她心中的重量是否還如同以往。戀愛的抉擇定下後，女孩子往往會有很大的改變，大部分我遇過的女孩都會在確定把心交出去之後，大幅減低對其他男孩子的熱情。

如果今天的瓊玲連主動打招呼都不會，那我的掙扎就該結束了，因為這表示她即使喜歡我，但心也已經交出去給學長了。
三分鐘過去，她並沒有傳訊息給我。

我終於忍耐不住，傳了個訊息給她，而且這訊息他媽的不爭氣：「這麼久不見都不會想我喔？」

我心中有種屈辱感：「我又再次輸給了自己和瓊玲。」

瓊玲打了個笑臉過來，解釋道：「我剛剛到宿舍，如果不想你怎麼會一放下行李就上站啊？我剛剛在整理行李，沒在電腦前，我想你看到我上站一定會傳訊息給我啊。」

瓊玲帶著點撒嬌的解釋讓我還是苦笑。

是我要求太多嗎？我不知道，但以往的我們都會上站後第一時間確認對方是否有在站上，她今天並沒有，登入之後就停在主畫面，並沒有進入使用者名單確認我是否在站上。

或許是我要求過多，也或許是兩人處境不同才造成了彼此感覺的落差吧。

她那邊是旅途奔波，大包小包的行李重擔才剛卸下，而我這邊卻是一直在房間中苦等。

對她來說，她剛丟下行李就來到我們兩個都會去的BBS已經表現出很大的誠意，也足夠反應出她對我的在乎，但就我來說，我已經等待了三天，整整三天。

在這樣的等待中，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她，而她卻回到自己的生活圈中將我暫時放下。她不是不在乎我，而是我更在乎她。

她以前這樣的撒嬌會引我一笑，但現在的我卻笑不出來，因為我知道，她已經決定了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我沒什麼好再努力的了。

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一個將她當做另外一個小玫，戴起面具收好感情，好好的跟她相處，另一個選擇就是，離開。

就在我發呆思考的中間，瓊玲又傳了訊息過來：「換你不理我囉？」

她還傳了個哭泣的表情過來，我微笑，然後回訊息道：「沒有，我在發呆和想事情。」

「發什麼呆啊？」看她回訊息的速度，似乎是整理完行李了。

「這麼快就整理完行李啦？」我笑問。

「哪有？怕你生氣不理我，所以就先丟著不管囉。」瓊玲的話讓我怦然心動，老實說，這在以前應該是要被浸豬籠的對話吧。

「呵呵，就算是騙我的我也高興。」我終於露出開心的笑容，低到谷底的心情也慢慢攀升回來，雖然我知道這不過是藉著網路的分隔才有可能出現的對話，且她說的是真是假也很難判定，但起碼，她肯這麼說給我聽。

瓊玲聽我這麼說傳來個鬼臉，我則是笑問：「妳整理完行李我們講個電話吧。」

「你現在就可以打來啊，行李我慢慢再整理。」瓊玲這麼說。

§ § § § § §

講完電話回到寢室後，我的心情已經不如前三天那麼焦躁，不過，不是因為事情出現了轉圜，而是我已經告訴自己要放下。

趁著我和她的愛情還在醞釀之時就放棄，我會笑得多一點。

人的互動很奇怪，前三天我即使在夢中都在苦苦追尋著瓊玲的足跡，今天再度接觸到她的聲音後，我的心卻鬆開了。或許是因為她沒有通過我給她的詭異測驗，也或許是因為我知道她即使有了男朋友還是很在乎我，可說是輸得很光彩，但是不管怎麼樣，我真的該放手了。

雖然不捨得，但還是要學習。

心中裝一個小玫已經夠重了，要多加一個瓊玲，我無能為力。

以前的我不知道，所以傻傻的放著，等發覺不對時，對小玫的留戀已經重到無法從心中剔除。所以這次我必須要快點放下，然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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殤夢外傳—愛。追尋 27

時間進入了十一月，天氣變得涼爽，人的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

今天是星期天，瓊玲邀我去台北逛一逛，我答應了。因為我不知道師大該怎麼去，所以我們約在台北車站見面。

來台北好幾次，不過自己來還是第一次。雙十國慶煙火時我是跟善智、阿仁一起來，再前面點，去師大開會時，是跟學長們一起來。

我比約定的時間稍早了點，獨自在北門那邊徘徊著，心中反覆思考著之後要跟瓊玲說的話。沒多久，瓊玲也來了，她的臉上竟是靦腆的開心，想來我也是吧。

瓊玲的微笑對我依然有著巨大的魅力，讓我的心隨著那一顰一笑而起伏著，看著她飄逸在風中的鬢髮，我不敢露出苦笑。

她帶我坐上18號公車，顛顛簸簸的到了師大。

十一月初，秋天剛走到盡頭，中午太陽暖暖照在身上，遞減了秋天的寒意，多了點溫馨的感覺。

我跟著瓊玲走在師大路附近，狹小的巷弄中繞來繞去都是吃的店家，聽說這就是有名的師大夜市，大概跟清大的宵夜街是同一類型生態的商圈吧。

我知道我跟瓊玲大概可以相處到下午一點半，因為一點半她社團還有個會議要開，她帶我繞著師大夜市找吃的時候就跟我說了兩次抱歉，但我沒有任何不悅，因為這是我早有的心理準備。

或許是瓊玲運氣好，因為小玫以前也是這樣，男朋友之後是社團，社團之後才是我，雖然她說我是她的好朋友，但我卻無法有這種感受，我永遠是墊檔或是候補的角色。一開始我會因為這樣的反差而感到不悅，但現在已經習慣了，所以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感到不悅。

但這也或許是瓊玲運氣比較差，當我們在一家簡餐店吃完午餐準備告別時，我對瓊玲說：「我想……以後都不要再見了吧。」

看了看牆上時鐘，一點二十分，瓊玲正準備要趕去社團的會議，她聽到我這麼說，不禁愕然，傻傻的坐回座位上，顯然無法理解我的意思。

我見瓊玲愣在那邊沒有說話，便繼續解釋著：「我很喜歡妳，這妳應該知道。」

瓊玲聽我講得這麼平常和坦然，臉上雖然有喜悅的表情，但更多的是驚訝，我深吸了一口氣道：「因為我很喜歡妳，所以我們不可能繼續做朋友，我和妳註定了不是男女朋友就是陌生人。」

聽起來很瓊瑤，但卻是事實，我和她相遇的方式和對彼此莫名的好感，如果不是成為男女朋友，那就會有人因此而受傷。

瓊玲臉色有點難看，她問道：「難道我們不能是好朋友嗎？」

「不可能的。」我搖搖頭，臉上依然帶著笑容。

「為什麼？」

「我們沒有共同的生活圈，沒有共同的朋友，沒有共同的過去，甚至嗜好和所能都是南轅北轍……」

「可是我們之前都很好啊？」瓊玲有點不甘心的望著我，她可能以為我在以此為要脅，想讓她改變選擇學長的決定。

「妳之前是用交朋友的方式來對待我嗎？」我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瓊玲默然無語。

「以前，我們都在愛情裡面曖昧不明的階段，用想抓住對方的心情來呵護彼此的感情，但是現在不同了，妳已經做了妳的決定，我也該做我的決定。」

「我不能理解你為何要這麼極端，難道不做男女朋友就真的不能做朋友嗎？以我們對彼此的感情，一定會是好朋友的。」

「妳真的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可以跟我一直保持彼此傾心卻不越軌的感情嗎？」我苦笑道。

瓊玲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看來很想說可以，但最終沒有說出口，因為實際上當然是不可以。我一直相信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天註定，是夫妻，是母子，是朋友都在見面前的那一剎那就決定好了。

「如果妳真的可以一直把我當成朋友而無越軌的遐想，那對我實在很殘忍。妳捨得讓我留在妳身邊，獨自承受喜歡妳卻只能做好朋友的單向寂寞嗎？」我繼續問道，說到這邊我想到了小玫，暗自嘆了口氣。

「真的不再見面嗎？」瓊玲的聲音很無力。

「是，我以後也不會再上師大的站了。」

「噢…」瓊玲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雖然她沒有哭，但委屈的神情全都寫在臉上。

「我不想成為妳和妳男朋友之間的障礙，也不想戴上面具假裝成朋友在妳身邊痛苦。但是，我這輩子都會在心中為妳留一個角落，將妳藏好，而妳如果有實際上的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會盡力去幫妳的。」我感覺自己說的很瀟灑，也或許是有這種可笑的瀟灑支撐著，所以我表情一直是從容不迫的微笑，這微笑直到上了回新竹的客運之後。

車內，望著開始下雨的台北街頭，我在車窗反射中看到自己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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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你在拍電影啊？」善智用力朝著我的腦袋巴下去。

「怎樣啦，難道要我看她和她男朋友百年好合嗎？」我將腦袋矯正後大聲抗辯道。

「沒結婚前誰都有機會好不好？你就是這樣才交不到女朋友。」善智趁我不注意又往我腦袋巴下去。

「厚，你幹嘛一直打我啦！」我跳離善智身旁，以免再被巴頭。

其實善智說的很對，我待在小玫身邊一年半，其實這一年半裡面我有很多機會將小玫從她男友身邊向我拉近，可是我不僅什麼都沒做，有時候還會將小玫推回她男友身邊。

這種令我自己痛恨的烈士情節，講好聽一點是老實，講難聽一點是蠢。

我記得小玫有次在我面前提到她想跟她男友分手，我竟然說：「面對一段感情不應該輕易的想到分手。」

我當然不是矯情的想當聖人，只是那次真的不到分手這麼嚴重。我認為如果是個朋友應該會給什麼樣的建議我就給，我無法限制自己喜歡小玫的心情，但我嚴格限制自己超越那條線，就只是為了滿足可以擁抱小玫的渴望。

這很傻，但是沒辦法。

因此，我不想再多一個人讓我感覺自己笨。趁著只是喜歡，我得趕緊離開。

其實，從台北回到寢室之後我第一件事情還是到師大的站偷看瓊玲，之所以說是偷看，是因為我用的不是自己的帳號而是用「guest」這個可以隱匿自己行蹤的帳號。

我的瀟灑只能用來欺騙瓊玲卻沒辦法欺騙自己，因為我根本不瀟灑。

但與其以後多一個讓我苦等的人，倒不如現在好好的騙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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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瓊玲果真很聽話的與我斷了聯繫，她再也沒有上電機站來，而我也沒有再去師大的BBS，就好像我們並不曾相識般，對彼此沒有牽掛的分開了。

進入十一月之後其實便是密集的期中考，以前以為上大學之後就不用再考試，但是進了電機系之後才發現，以前國中高中的那些考試真是小兒科。現在隨便一個小考的難度就可以抵得上以前高中的一次期中考，拼命準備，考出來還是慘不忍睹。

電路學，電子學，工程數學和線性代數，每一科都硬得跟鑽石一樣，好險我已經在暑假就把線性代數修完了，不然經過了前一個月神不守舍的荒唐後，我大概難逃全敗的命運吧。

星期一早上交完電路學作業，星期二又要交電子學作業，交完電子學作業後，我就趁著這中間的空檔到成功湖邊散散心，享受一下短暫的放鬆。

我坐在湖邊的椅子上，望著漣漪不斷的湖面，成功湖裡面真是太多魚了，就像清大裡面太多男生一樣。（這是什麼聯想？）不過除了在偶然間會有一隻紅白相間的魚躍出水面，讓我驚喜一下外，整個湖面以上幾乎是靜止的狀態，這靜止自然包括了飄蕩在湖面的垃圾。昨天路過時看到的黑松汽水罐，今天仍然在那裡。

我發著呆，好像剛從一場夢中醒來，那夢裡面有熱烈的心動和甜蜜的追尋，但在某一個剎那後，夢醒，然後一切遁入記憶之中。

「月影…」一個聲音在背後叫醒發呆中的我，是沐芸。

「好久不見，要去哪裡啊？」我回頭看去，沐芸手上正抱著一本書，看來是從圖書館那方向走過來的。

「剛讀完書，準備要去水木餐廳吃點東西。」沐芸微笑道。

在南寮的那個夜晚後，我失去了擁抱沐芸的機會，沐芸因為重新見到學長而對我產生的情愫很快就平息下來了，兩個人偶然在路上或是站上碰到時也拉回了原來該有的距離。這很正常，因為她愛的人本來就不是我，那天晚上我就算可以藉著體溫讓她感動，但卻會讓之後的生活變得複雜。

很多人會讓自己在曖昧間找藉口，進而衍生出很多感情問題豐富本來就亂七八糟的人生，但是我不會也不喜歡。

我一直記得母親跟我說的話：「如果真有溫柔的心，就不要輕易將喜歡的人擁入懷中。」

「要坐嗎？」我大方的指了指椅子。

「好啊。」沐芸也大方的在我身邊坐下來。

成功湖邊的椅子是坐不下三個人的，所以沐芸和我的手臂幾乎是貼在一起。但是我沒有故意避開，因為已經不需要這樣了。經過迎新宿營後那一個月的混亂，唯一的收穫就是，大部分的沐芸親衛隊對我已經沒那麼戒備了。

這可能也要歸功於阿吉吧，或許還得讓瓊玲沾點功勞。

「最近你（妳）似乎很忙。」我和沐芸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道，問完後兩個人都笑了出來。

「是啊，我的教育學程申請過了，所以學期初選的那些課都要認真的修了。」沐芸道。

「我們李沐芸會有不認真修的課嗎？」我笑道。

沐芸聽我這麼說，不禁莞爾，她將書抱在胸前，看著湖面笑問：「你呢？」

「還不就是那樣？我的路早就定好了，進了電機系將來要做什麼大家都知道，讀完大學考研究所，讀完研究所去當兵，當完兵進科學園區，然後就工作到退休。」

「聽起來你好像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沐芸轉頭看著我。

「不會不喜歡也不會喜歡，只是我沒妳那麼有主見和有規劃。」我搖搖頭，對她笑了笑。

「我其實也沒有什麼主見，只是擔心將來所以現在拼命做準備。」

「這就是人生吧，不管做什麼樣的決定都不免感到茫然。」我嘆了口氣，其實我又聯想到瓊玲了。

沐芸沒有立刻接話，過了好一會才問道：「那個女孩沒追到嗎？」

「這是二度傷害，妳知道嗎？」我笑道，沐芸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麼讓我請你吃點東西賠罪吧。」沐芸笑道。

「妳是乖小孩。」我微笑道。

我和沐芸在水木餐廳吃了點東西之後便分道揚鑣，她往圖書館我往宿舍，彼此都沒有為了彼此而留戀。

對於與異性的相處，很多人喜歡扛著「成熟」的旗幟掩蓋自己的渴望，就好像知琦那樣，嘴上老是掛著大家都是朋友的藉口去追求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又或者是像小玫和瓊玲的男友那樣，表面看來毫不在乎，實際上卻用盡心思。我總感覺這些人跟很多古代逼著前朝皇帝禪讓的梟雄很像，講難聽一點就是：「嘴巴說不要，身體倒是很誠實。」

在喜歡一個人的路上，偷心花的力氣遠少於拉住自己的心。要一直維持著那樣的距離不變，要一直站在那邊祝福著喜歡的她，需要很大的力氣，所以對我來說，離開小玫也是遲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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