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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輕 - 搶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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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4 14:57:2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朱輕 - 搶婚


【內容簡介】

一副對聯,教他抱得美人歸,洋洋得意;
一張字據,令她喝下合巹酒,暗自欣喜。

她,夏如淨,名蘭世家中備受呵護的千金小姐,
在認識那粗魯男子之前,端莊嫻靜,閒來無事只愛賞文品蘭;
他,卓北陽,世代書香名第家族中,一脈單傳的粗獷男子,
不但目不識丁,更不懂吟詩作對,只專精於強身健體練武,
外傳,卓大少風流倜儻、朽木難雕,惡名遠播,教人聞之喪膽,
可那日的初遇,月下老人的紅線卻讓兩個全然不相配的公子、千金繫在一起,
他輕薄放肆地在她小嘴上留下專屬他的印記,惹得她春心難平,
並自負高傲地妄下狂言,今生非她不娶!
誰知,洞房花燭夜,他卻倉皇逃離洞房,留下可人兒獨守空閨,
原來……新婚之夜也是新郎倌的「初夜」,
只是,卓北陽初嚐情慾,不懂節制,折騰得她疲累不堪,
但誰又想得到,他怎麼會在要了她之後,
連個道別都沒有的,一別就是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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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4 14:5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瑞香,這盆大雪素再過半個時辰,就將它從窗臺移開。」

  清雅的女性嗓音溫和恬靜,在冬日的暖陽裡如同泉水般乾淨清澈,聞之讓人心安。

  「知道了,小姐。」瑞香很認真地點頭,這盆名貴的蘭花是小姐心頭的最愛,瑞香再清楚不過。

  夏若淨細細地打量那盆在初陽下熠熠生輝的蘭花,四朵雪白的花在輕輕的風中微擺,綠玉一樣的長葉如同綿綿垂柳,葶淡白如玉、荷瓣潔白如雪、花舌淺白如臘,而形美清香撲鼻。

  這株只生長於西南的名花,在她幾年的努力下,今冬終於開出娟秀的花朵。

  再次悉心察看一次,確認暖陽不會對它造成傷害,夏若淨漆黑的眼眸閃過滿意的光芒,理了理衣袖,「瑞雪。」

  「是。」隨侍在旁的瑞雪手腳俐落地拿過雪白的銀狐大氅披在她的肩上,伸手輕輕地將夏若淨烏黑的秀髮從大氅下面理出來,再繞過去為她結好緞帶。

  「桌上那本帳薄,一會寶珠來就拿給她。」

  「是。」瑞香望了眼光滑的桌面,一本深藍的薄子靜靜地擺在那裡。

  夏若淨很淡地點了點頭,接過瑞香遞過來暖暖的手爐,捧在懷裡,舉步往房外走去。

  瑞雪早就打開暖簾,待小姐出去立刻跟上,往院門口走去。

  這是安陽城夏家一個極普通的清晨,夏家的大小姐夏若淨,要陪她的母親夏宜秋,去城西的嚴法寺禮佛。

  說起城東的夏家,偌大的安陽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整個紫旭國裡,夏家算是赫赫有名,因為夏家可是全國遐邇的名蘭世家。

  俗語說:「百姓栽花、宰相養蘭」,可見蘭花身為君子花有多麼受到大戶人家的青睞;而蘭花的價值也從最平民的幾錢銀子上至幾千、幾萬兩銀子不等,尤其是名貴稀有的品種,更是幾十萬兩都買不到,素來受到愛蘭人士的爭相追捧,一花難求!

  夏家的蘭花以種繁形美聞名全國,尤其是十五年前培育出來罕有的蓮瓣蘭花「碧玉蓮」,長葉青厚、挺硬,花葶美如碧玉,及至花開荷瓣、色如碧玉、嬌若玉雕、素淨無比、清香四溢!一時間風靡全國,是官宦貴族間的新寵,價值連城!

  然而夏家雖然生意越做越大,日進鬥金,卻一直香火不旺,至夏石坤那一代,膝下僅獨得一女夏宜秋,只得招贅入門,誰想夏宜秋也只生養了一個女兒夏若淨,再無所出,一直到夏老太爺過世,都還為沒有男孫,而耿耿於懷。

  「淨兒,今日你要好好求求佛祖,為你尋得一個如意郎君。」溫柔的女音在寬敞的馬車裡響起,夏宜秋美麗的臉龐上滿滿的慈愛。

  「好的,母親。」夏若淨很柔順地應下,手裡的茶壺傾斜,白煙嫋嫋間,雲間春毫的香氣四溢、怡人心脾;素白的手拿起那小巧的天青色瓷器,遞與母親。

  夏宜秋接過來細細地聞香,「顧家明年的新茶,應該也是這般清冽吧。」這頂級的雲間春毫是紫旭國、風儀城、顧家的獨門名茶,一年只出產極少的量,一片茶葉比一片金葉還要昂貴!

  但它的茶味,卻是讓人一嘗難忘!

  夏若淨回以一笑,為自己再倒上一杯,慢慢地品。

  「淨兒,你一定要找一個愛你的夫婿。」望著女兒甜美的容顏,夏宜秋眼裡閃過一絲悲傷,「不要像母親這樣……」當年心愛的人因為不願做上門女婿,而遭到父親的反對,倆人有緣無分,她父命難違,只好另擇他人,成為這一生的遺憾!

  「母親。」夏若淨放下茶具,靠入母親的身旁,「女兒知道。」

  「乖孩子。」安慰地笑了笑,放開那些久遠的難過,「你不用招贅,只要對方人品好,知道疼你,就嫁過去吧。」

  「是。」

  「一定要是書香門第,知書識禮才可以。」女兒純良可人、蕙質蘭心,只有那樣的人家才能與她相配。

  「是。」

  「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可以相伴的人,這樣我就別無所求了。」女兒的好,做母親的再瞭解不過,這樣的人兒,怎樣都不可以再走她的老路!希望女兒可以圓上她的那份不完美!

  「淨兒聽到了。」

  再乖巧不過的應答,夏若淨眼眸低垂,神情溫馴而安寧。

  ***

  法嚴寺位於安陽城最西面的青霞山上,是安陽的第一大佛寺,香火鼎盛。

  夏若淨跟隨母親在大殿上香祈福後,夏宜秋按照慣例到禪房獨自靜坐半日,夏若淨就帶著瑞雪在寺院裡隨意地走走,慢慢地欣賞這宏偉的建築、大氣的格局。

  每年的今天,她都會陪母親過來這邊禮佛,十幾年來從未間斷,對這裡算是比較熟悉,而且法嚴寺占地廣闊、景致雅靜清幽,置身其間讓人心曠神怡。

  「小姐,剛剛聽一個師父說,寺內東面的風景很好,今天天氣又不錯,我們去看看吧。」瑞雪年方十六,正是好奇心強的年紀,而且生性活潑、愛熱鬧,聽到好景致就忍不住想要去觀賞一番;畢竟這幾年跟在小姐身邊,因為夏若淨非常循規蹈矩,基本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難得出來,還帶著她,當然開心得要命了!

  夏若淨在心底歎氣,就知道帶瑞雪出來不會清靜太久。

  因為恰逢珍貴的大雪素花期,而她又要陪娘親過來這邊,瑞雪的性格未定,只能將仔細認真的瑞香留在家裡打理。

  「可以嗎,小姐?」

  跟在她的身邊,也真是難為瑞雪的性子了,這個要求也並不算過分,夏若淨微微地點頭,引來侍女開心地歡呼,在看見小姐的眼神後,趕緊捂住唇,不敢再放肆,生怕小姐改變主意,連忙在前面引路。

  法嚴寺種植著許多蒼天古木,綠蔭濃濃,如果是夏天到這裡,肯定非常涼爽,冬天則過於寒冷。

  不過幸好現在已是殘冬褪去、春意初現,再加上今天陽光燦爛,氣溫還是很舒服。

  腳踩在厚厚的松針上,長年累月鋪迭而成的落針,早就已經失去了蒼翠的顏色變成淡淡的褐色,踏上去軟厚而帶著些微的彈性,鼻翼間若有似無的松木清香,讓人的心情都變成寧靜曠達起來。

  夏若淨輕輕地撫著粗糙的松樹,片片微揭的樹皮泛著歲月的斑駁,耳邊有鳥兒輕唱的聲音伴隨著山間泉水淙淙,真是人間仙境莫過於此!

  「小姐,這裡可真美!比咱們在濟永城的別院還要美上幾分呢!」瑞雪抬頭四處打量感歎道,她一直以為夏家濟永的別院是最美了,幾年前去過一次就念念不忘,「沒想到原來我們身邊就有這般好景致。」

  夏若淨拾起一片已經乾朽的樹皮,靜靜地望著那繁複的紋理,一絲一縷都是歲月的痕跡。

  「處處都是好的。」端看你怎麼去看,心若有美則入眼皆妙,心若無美,再好的景都是虛設。

  「小姐,夫人為什麼每年都會來這裡上香?」城裡那麼多的寺院,為何偏偏是法嚴寺?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合緣吧。」

  「也許夫人喜歡這裡的景色。」瑞雪望著那一片早春的綠草,紫紅的小花點綴在那碧色間,分外可人。

  「小姐,我們今年的春蘭長得特別好呢!夫人一直在稱讚,那個訂單多得讓達叔……」

  太聒噪!還是沒有完全調教好,夏若淨在心底歎氣,或者,這是天性所致,需要花更多的時間?瑞雪與瑞香都是六歲就跟在她的身邊,十年過去,兩人已經有很大的區別。

  不過,像瑞雪這樣的活潑熱鬧,大部分時候都很討喜,她也喜歡,只不過……

  聽了半個時辰之後,夏若淨開始覺得有點頭痛,淡淡地開口:「這裡好像有點冷。」

  「啊?」滔滔不絕戛然而止,瑞雪立刻關心地問道:「小姐是不是穿得太少了,這山上不比家裡暖和,還是要多加件衣服才可以,還是我們回去……」

  「有手爐就夠了。」

  「那我馬上去拿。」剛剛在禪房裡小姐說不需要手爐,就擱在那裡了。

  「小姐請在這裡等我一會,不要走遠,我去去就回。」

  「嗯。」

  瑞雪性格爽利動作也很迅速,不消多久已經走出了松林。

  終於,這瑞安靜了。

  夏若淨暗暗地歎氣,雖然她還是挺喜歡瑞雪嘰嘰喳喳的個性,她說話很生動,聽來也分外有趣,但今天她真是興奮過頭了,可能是太久沒有帶她出來逛逛,所以才會一出來就開心到不行吧。

  不過,她還是比較喜歡靜靜地欣賞景色,舉步慢慢地走著,再度擁有那份閒情逸致。

  雖然每年都會到法嚴寺來,可是在這裡,她其實並不是很熱衷於到處遊玩,經常是安靜地坐在房間裡面看看書,等候母親,這樣出來漫步的機會還是比較少,偶一為之,倒也不錯。

  忽然,一陣窸窣聲從旁邊的灌木叢中傳出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安靜地站在那裡,側耳細聽,羽毛撲楞的聲音越來越明顯,還有鳥兒輕啾。

  一股突來的衝動,讓她頑皮心湧上,拎起裙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低矮的灌木,慢慢地探頭過去,一隻小小的鳥兒在深色的灌木中跳來跳去,時不時停下來啄幾口剛剛萌出來的細嫩葉兒和飽滿的種子,滿足地抬頭鳴唱,真的很可愛!

  她唇邊的笑意更濃,屏住呼吸,極微、極小心地輕輕朝鳥兒探手,一寸一寸地接近,卻在越來越近的刹那,急躁的拍翅聲伴隨著一個小巧的身影從灌木叢中一竄而出,像箭一樣筆直地射向空中,沒有絲毫停留,飛到一個高度,猛地頓住再一竄,繼續往上飛,一串清脆悅耳的鳥鳴聲從空中恣意歡快地撒下來。

  原來是一隻雲雀。

  夏若淨停在那裡,抬頭望著空中越來越小的黑點,唇邊笑意深深,漆黑的眼裡閃動著光芒;抬指,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她就要撫到那只可愛的小東西,剛剛鳥兒伸翅時,那羽毛甚至拂到她的指上了。

  「你抓不到牠的。」一道男性的揶揄嗓音從旁邊傳來。

  她很緩、很慢地轉身,臉上沒有驚嚇的表情,很鎮定、很自若;看見不遠處那個高大的男子,輕鬆愜意地斜靠在樹桿上,黝黑的眼珠緊緊地盯著她,在她轉身過來的瞬間,一簇光亮從他眼中閃過。

  一個陌生的男人。

  在這種安靜地幾乎偏僻沒有人煙的地方,遇到一個不認識的年輕男子,身為一個從來都不見外人的大家小姐,她應該要驚慌失措,再不濟,也要倉皇而逃;可她沒有,只是很冷靜地輕掃過他陽剛的臉龐,還有那一身明顯不是儒生的打扮,心裡已經有底。

  她有禮地點頭,「抱歉,打擾了。」她舉步往來時的路上走。

  「等一下。」男子動作很快地擋住她,眼眸灼熱地望著她,「我有話要跟你說。」

  「我們素不相識。」很淡、很淡地提醒。

  他咧開嘴笑得很豪氣,「說說話不就認識了嗎?」

  她退開幾步,刻意用一種很緩、很慢的目光打量他,然後開口:「沒有必要。」

  很冷、很傲,識趣的人早就該走開了,可是偏偏碰到的不是那種人。

  「何必著急,你家小丫頭馬上就會回來了,不是嗎?」就算他要做壞事,早就動手了,不用等現在。

  看來,他早就已經跟在她們身邊,她眼裡的光更冷。

  「嘖、嘖、嘖,不要這樣看我,我可沒有跟著你們!我早就在這裡了,說起來,你們還算是打擾到我。」

  「那很抱歉。」她不帶任何歉意地說道。

  「請讓我把清靜還給你。」

  「唉,瞧你那一本正經的樣子,還是剛剛調皮的模樣更討喜些。」

  調皮?

  她突然有一種羞窘的感覺,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平靜,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全都被他看了去,而她還一無所覺,就……

  「不過,都還勉強看得入眼。」

  什麼?

  夏若淨抬眸望向他,像是無法相信剛剛聽入耳內的字句。

  「喂,女人,我看上你了。」

  男子雙手抱在胸前,很直接、很粗率地開口說道:「你是哪家小姐,告訴我,明天我就找人上門跟你提親去。」

  她活了整整十七年,第一次碰到這麼說話的人,簡直可以說是開了眼界,就算穩重如她,也無法保持冷靜。

  「快告訴我,你姓什麼,我好去提親。」他很性急地催促道。

  「你看上我什麼?」她很慢地開口,不知道她的家世、不知道她的底細,如果說相貌,她自認並不是那種美貌驚人的女子,無法讓人一見傾心;那麼,他看上她哪裡了?很明顯,她這種性格的女人,不會是這種魯莽男子的喜好。

  「我看上……」他猛地逼近她,看她毫不畏懼的神色,想到之前她那種帶著一點點貪玩的可愛容顏,他嘴咧得更開,「平日裡穩重賢淑,可是私底下卻是另外的模樣,我就喜歡你這種悶騷的樣子。」

  悶騷?

  夏若淨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臉紅,而且是被一個男人的言語逗得無法再淡定。

  男子突然朝旁邊側了側頭,臉龐上有著幾分氣惱地嘀咕,「掃興。」然後再轉過來望向她,「女人,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你記住,我叫卓北陽。」

  他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過身來,皺著兩道粗直的眉,長長地歎了口氣,「還是不放心。」俯下身子,皺起的兩道眉有點兇惡的樣子,帶著強烈的草莽氣息,漆黑的眼睛裡面滿滿的為難與遲疑,似乎是不知道要拿她怎麼辦。

  夏若淨定定地回望他,既不驚慌,也不恐懼。

  他的眼睛在她光潔的臉蛋上遊移著,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似地,眼睛一亮,「對了,做個記號!」

  等等,記號?

  她心生警覺卻來不及後退,他突然低頭,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飛快地在她白皙的芙顏上親了一口,然後得意地笑著揮手,縱身一躍,就消失在松林深處,「女人,你記得一定要等我!」

  她被輕薄了!被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男人輕薄了!夏若淨定定地站在那裡,望著從樹林轉角處跑過來的瑞雪,神色依舊平靜。

  他剛剛的舉動,完全是驚世駭俗,比那些登徒浪子還要過分!

  從小詩禮傳家的她,被一個男人這般輕薄,她應該羞憤地一頭撞死,以示清白才對!

  可她,是夏若淨。

  挺直肩膀平靜無波地站在那裡,等待侍女靠近。

  他的唇,很熱。

  第一次與人那般接近,她不習慣、很不習慣,可是……

  手指在裙側用力地握了握,然後,慢慢鬆開。

  「小姐、小姐。」氣喘吁吁的瑞雪捧著手爐跑過來,遞給她,「我添了新炭,現在正暖著呢。」

  果然很暖……

  ***

  「夫人打發寶珠過來,問錢老爺家訂的那四盆八寶水晶,可以提前一天送過去嗎?」瑞香跟在夏若淨的身邊,平穩地問道。

  「通叔。」

  「是的,大小姐。」四十多歲的林家通拿著小薄子上前,「錢老太爺二月初七做七十大壽,去年六月就跟我們訂了四盆八寶水晶。」

  「嗯。」夏若淨打量著花房裡面靜靜綻放的花朵,淡淡的幽香在鼻端縈繞,是她熟悉的氣息。

  「昨兒個,我瞧著八寶水晶開得很好,你挑好給錢家送去吧。」

  「是。」

  「我們與錢家素來交情頗厚,母親有沒有說備下什麼賀禮?」

  「夫人吩咐都聽大小姐的。」林家通連忙回道。

  「順便把我房裡那盆萬壽紅一併送到錢家,就祝錢老太爺福壽安康。」

  這個……林家通臉上閃過吃驚的神色,大小姐可真是大手筆,萬壽紅是今年的新品,名貴得很哪,除了大小姐房裡那盆,總共只養出十盆來,還沒有上市就已經被訂購一空,一花難求!可大小姐卻這般大方直接送一盆。

  林家通頓了頓,還是點頭,「是。」他一向知道,在這個家裡,應該聽誰的話,而到錢家那個話該怎麼說,他自然也非常明白。

  夏若淨淡淡地看了林家通一眼,唇角微勾,轉過木架上整齊排列的蘭花,西神梅開得正美,看那綠意點翠,妙不可言!該怎麼說呢,錢家大兒子可是當朝的戶部尚書,位高權重,爺爺過大壽,又豈會不趕回來祝壽?可以想像,錢家的壽宴會如何熱鬧,肯定是達官貴人滿庭。

  至於依錢老太爺對那盆萬壽紅的喜愛程度,從去年開始就一直來問詢,則可以預期他一旦得到肯定會欣喜無比,那她的萬壽紅將會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夏若淨撫著明紅的花朵,沉默。

  誰都知道蘭花中的紅色多以朱砂紅居多,而這種通體明紅的品種,可是她費盡心思才養出來的,很辛苦今年才得了十一盆,自然要讓它們得到最好的照顧;對於錢家的那個效果,她想,她會非常滿意!

  「大小姐,我今兒瞧見你的那盆大雪素開得可真好,看來明年我們就可以種了。」林家通很欣喜地說道,甚至連想像都不必,也知道這款名花將會給夏家帶來多麼巨大的利潤,而夏家對下人素來豐厚,每年的年底分利從不小氣,那他們也可以沾大小姐的光了。

  「通叔,你的眼光自然很好……」

  他頓了頓,猛地明白自己說話失了分寸,林家通連忙低頭賠禮,「老奴造次了。」

  他是唯一允許進大小姐院子稟事的男管事,可也應該知道什麼是該看、什麼是不該看,只怪他一時忘形,就算大小姐待人溫和,他也不該忘了規矩。

  「我們去外面看一看吧。」夏若淨並沒有就那個話題往下說,她相信以林家通的聰明,很明白以後該怎麼做。

  「是,大小姐小心腳底濕泥。」林家通在前面引路。

  「正好請大小姐看看那些照玉,根部都長了些斑,葉片還帶著淡淡的黑色,我瞧著不好呢!」

  走過一大片精心建造的花房,來到帶著濕潤氣息的園林裡;侍女們正忙碌地照看那些栽種在地面的蘭花,只待健壯後再移植入盆。

  夏若淨對這裡太熟悉了,有時間就會過來查看,這些蘭花一花一葉都是她精心養出來的,即使閉著眼睛,她都可以知道哪個品種種在哪裡,花性為何。

  低頭看了看那片有問題的照玉,「這個花是誰在照料的?」

  「回大小姐,是翠珠。」看見他們過來,侍女總管明秀連忙迎上來。

  「叫她過來。」

  「是。」

  個子小巧、長相清秀的翠珠從另一邊被叫過來,看到眾人,臉色蒼白地低下頭行禮,「大小姐。」

  「我問你,這些照玉,你隔多久施一次肥?澆一次水?」夏若淨很溫和地問道。

  翠珠臉色越發蒼白,沉默了會,身子顫抖著軟軟地跪下去,「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因為奴婢娘親病得很重,奴婢很擔心,所以那天施肥的時候……」

  「行了,不必往下說。」夏若淨抬手,阻止她,「從今天起,你就調離蘭苑到廚房去。」

  「大小姐,求求你!請你再給奴婢一次機會……」翠珠哭得泣不成聲,誰都知道整個安陽城最讓人羨慕的工作,就是可以在夏家的蘭苑裡養花,如果她失去在這裡工作的機會,那娘親的病……

  「瑞香,從我那裡拿二十兩銀子給她。」夏若淨沒有等她把話說完,接著吩咐。

  「是。」

  「大小姐……」翠珠傻楞楞地抬頭。

  夏若淨低眸再看了看照玉,然後對明秀吩咐:「關係不大,主要是施肥與澆水都太多了;我一會讓瑞雪拿個方子過來,你去和祥堂照方子抓藥,至於怎麼煎、怎麼用,方子上面我會寫明,你照著做就可以。」頓了頓,望著明秀,「你親自做,知道嗎?」

  「是。」

  夏若淨滿意地微微點頭,明秀是她調教出來的,行事她很放心。

  轉身,往另外一片花地走去,一行人連忙跟上。

  明秀臨走時瞪了翠珠一眼,「哭什麼,還不趕緊收拾東西去廚房。」

  「可是,我……蘭苑……」她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呀。

  「你這個傻子。」明秀咬牙恨恨地戳她一手指頭,「你也不想想在廚房做事可以天天出去,這樣你不就有時間去看你娘嗎?大小姐還給你二十兩銀子,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啊?喔……」翠珠這才恍然大悟,立刻感激得再度流下眼淚。

  笨丫頭!明秀歎了口氣,抬腿跟上去。

  才剛剛看完那片嬌月,就看見瑞雪喘著氣飛快地從院子口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小姐、小姐,不得了了!」

  夏若淨眉頭微皺,望著貼身侍女,無語。

  「瑞雪,你跑什麼?這麼不成樣子,還有沒有點大丫頭的體面?」等她跑到跟前,瑞香低聲斥道。

  「欸喲,你先別急著罵我啦。」瑞雪氣都沒有喘過來,就趕緊轉頭對夏若淨說:「大小姐,你快去看看吧,有人上門提親了。」

  提親?夏若淨心一沉。

  「這有什麼稀奇的?我們大小姐上門提親的人還少嗎?」林家通一點都不驚奇。

  夏若淨及笄之後,這兩年上門提親的王孫公子數不勝數,如果不是夫人捨不得大小姐太早嫁出去,夏若淨也不會一直留到現在。

  「這次不一樣啦。」瑞雪揮著手,「這次一來就是兩家。」

  「兩家也不稀奇呀。」

  「可是……」瑞雪靈活的眼眸轉了轉,「有那個卓家喔。」

  那個?哪個?

  眾人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

  「告訴我,不是城南的那個……」明秀帶著僥倖的心理弱弱地說。

  瑞雪拚命地搖頭,然後再點頭,「就是。」

  眾人下巴全都掉了一地。

  夏若淨的手,在裙擺上輕輕地握了一下,旋即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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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安陽城的夏家,這幾天成為整座城裡茶餘飯後熱烈討論的話題,不論是尋常百姓家,還是城內的富豪鄉紳,大家皆議論紛紛;原因無他,只因為夏家的長女夏若淨,同一天被兩家公子上門求親。

  這一般來說女兒家長大了有人上門提親也是稀鬆平常事,不值得這般議論,這次之所以這麼轟動,全都是安陽城那個鼎鼎有名的卓北陽,居然看上了夏家大小姐夏若淨了!

  說起這個卓北陽,在安陽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卓家是赫赫有名的書香門第,五代皆是朝中棟樑,太子、太傅、帝王師每輩都有,卓家的人個個都是滿腹經綸、才高八斗,就連家裡的僕傭都識文弄墨、能言善道,偏偏到了第六代,就出了個卓北陽,卻是一個只愛武功、不愛字墨的粗魯男子。

  如果卓家子孫無數,一個、兩個不愛讀書的孫子也便算了,可惜兩代單傳的卓老爺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甚至連女兒都沒有;所以卓北陽從生下來那天起,就是卓太夫人的心頭肉、掌中寶,愛護得不得了!萬般寵愛,寵了一個無法無天的霸王出來!

  「人家說,書香門第就是連家中池裡的魚都會染上些靈氣,偏偏這個卓北陽卻一點書卷味都沒有,整天就知道與一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今兒脂粉堆裡笑,明兒街頭鬧市吵,打起人來都不手軟。」瑞雪雙手叉腰說得是眉飛色舞。

  「那個吉鳳銀樓周老闆的兒子周大鵬,你們知道的,聽說前段時間被卓北陽給狠狠打了一頓,到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小姐,你瞧瞧,這個卓北陽多兇惡!」

  「那是因為周大鵬調戲民女。」瑞香把毛筆點入筆洗裡熟練地洗滌,輕輕地低語。

  「呃……」瑞雪滯了滯,立刻反駁,「那也證明卓北陽真的很粗魯,聽說卓家從他小時候起,每天都有人找上門來,今兒打了張三、明兒打了李四,由此可見卓北陽就是一個只會動拳頭的莽漢,從頭到腳連頭髮絲都配不上我們家小姐,也不想想……」

  「沒墨了。」夏若淨很輕很淡的三個字,打斷那陣滔滔不絕。

  瑞雪探頭看了看,「短了天青色,我立刻去拿。」

  很快房裡再度恢復寧靜。

  夏若淨端坐在書桌前,纖纖素手執筆在紙上細細地畫,窗臺上那株雪白的蘭花靜靜吐蕊,畫裡畫外皆是景。

  兩名年輕女子,一個淡描、一個慢研,時光安然、歲月靜好。

  很快一幅蘭石圖已經綻放於紙上,至於那短少的天青色,原本就已經不再需要。

  「小姐畫的蘭花越發好看了。」

  夏若淨淡笑著搖頭,「古人雲:『半世畫竹,一生畫蘭』,我畫的這些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如果瑞雪在的話肯定會說,那些個什麼名家聖手,連我家小姐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瑞香挪開鎮紙,將畫移到窗前的案幾上,讓墨跡可以乾得更快。

  夏若淨鬆開攏住衣袖的絲帶,那是為了防止在畫畫時弄髒衣袖,她不緊不慢地整理褶皺,「她還是太年輕了。」

  瑞香望著端莊優雅的小姐,靜默不語,她是不知道,要多少的靈氣與精心才能培養出像夏若淨這樣一個女子來,氣質嫺靜、舉止柔和,與別家的小姐自有一番不同!

  「瑞雪一向都是這麼口直心快,小姐請別介意。」

  夏若淨抬頭朝她柔柔一笑,「口直心快原也沒什麼,就怕口無遮擋,如今在自己家裡倒也罷了,以後還是要改改的。」禍從口出,從來都是至理明言。

  「是,我會提醒她。」

  「唉……」夏若淨無奈地搖頭,「她若能改,就不是瑞雪了。」

  主僕倆相視一笑,默契十足。

  這時,院外的小丫頭元晶清脆地喊道:「夫人來了,大小姐。」

  不消一會,厚厚的暖簾打起,夏宜秋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寶珠、寶屏兩個大丫頭,剛好去拿墨的瑞雪也回來了,幾人一起入內。

  看見女兒站在門邊等候,夏宜秋走過去握住女兒的手,「天怪冷的,還站在風口做什麼?」

  「母親。」夏若淨淺淺地行禮,伸手為她解下深灰的猩猩氈斗篷,遞給瑞香,然後扶著她走到偏廳暖閣裡坐下。

  「你在做什麼呢?」

  「沒做什麼,剛剛與瑞香說說閒話解悶。」

  「乖女兒,這幾天也難為你了。」夏宜秋拍了拍女兒的手,臉上帶著愁苦之色,「卓家的婚事……」說了一半,又停住。

  「母親但說無妨,女兒聽著呢。」

  「這次提親的事,淨兒有什麼想法?」

  「女兒全憑母親作主。」

  「唉,按理,我是希望你可以嫁到黎家去的。」夏宜秋斜斜地靠在柔軟的椅枕上,眉頭微皺,「你黎伯母從小就喜歡你,仲兒也是個知書識禮、斯文得體的人,你嫁過去,我也再放心不過。」

  黎家主母何鳳嬌是夏宜秋的閨中好友,兩人從小相伴長大,後來鳳嬌嫁到濟永城,每隔幾年還會帶著兒子回家來探望父母,順便還與好友相聚,所以對黎仲這孩子,夏宜秋也是瞭解的,文質彬彬、體貼孝順。

  「仲兒從小就文采出眾,十五歲就中了秀才,如果不是你黎伯父一定要他繼承家業,相信仲兒現在一定可以在朝堂上佔有一席之地。」

  「是。」夏若淨為母親倒茶,安靜地聽她說話。

  夏宜秋用碗蓋輕輕地撇去茶沫,「難得的是,雖然你們只見過一面,但他對你印象極好,所以這次才會專門請人過來提親,依母親的意思,這門親事再滿意不過。」

  「是。」

  「可惜,偏偏又插進來一個卓家。」夏宜秋傷腦筋地皺眉,放下茶碗,「如果是別家倒也罷了,偏是他家。」

  夏若淨一直很溫和地低著頭沉默。

  「卓家幾代大儒,門生滿天下,就連當今的輔政王爺都是卓老太爺的學生,而卓老爺現居禦使監察一職,他家位高權重,得罪不起;自古以來,都是貧不與富鬥、民不與官鬥,我們夏家雖然錢財無數,卻也沒有辦法跟卓家相提並論。」

  「女兒明白。」

  「如果卓北陽是一個書香子弟,曉文通墨,那我們與他家結親,也是高攀他家;可他偏偏……唉……」整座安陽城,誰不知道卓北陽的大名?他父親在京城做官,而他因為祖母疼愛難捨,就隨著告老的祖父一同還鄉,在安陽城定居。

  他的壞脾氣與好勇鬥狠的性格,別說在安陽城,就是附近的城鄉都是聞名的,夏宜秋也聽過不少,這讓她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這樣的男子。

  「可是如果拒絕他,肯定會得罪卓家,這樣豈不是兩邊為難?」雖然卓家據說從來都磊落公正,可那個霸王似的卓北陽可不是好惹的,如果拒絕他,那麼後果……只怕淨兒想嫁入黎家都不可能。

  「怎麼偏偏讓那個卓北陽看上了呢?」無奈低歎。

  自己女兒養在深閨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向循規蹈矩,怎麼會跟那樣的男人有交集?

  夏宜秋眉間的愁色更濃,一邊是自己滿意的,另一邊是不能開罪的,雖然她是絕對不會為了自家的利益,而將女兒送入火坑,但她也希望可以找到圓滿的解決辦法,兩全其美。

  「淨兒,你自己怎麼看?」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女兒並無他想。」

  「我知道你肯定也希望嫁給仲兒。」想也知道,誰都會想要嫁一個斯文儒雅的丈夫,而不是粗魯男子。

  「為娘真是好生煩惱。」

  「夫人每天晚上都歎氣,睡也睡不好。」寶屏在一旁輕輕地說。

  「女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夏若淨低下頭,半晌,終於抬起來,「如果母親一時想不到解決之法,女兒有一個辦法,可否一試?」

  「什麼辦法?」夏宜秋眼睛一亮。

  夏若淨起身,走到書桌前,拎起筆架上的紫毫筆,醮飽墨在鋪開的紙上流暢地寫著。

  停筆,拿起紙走過去遞給母親,「不如以對聯擇婿吧,如果他們兩個誰可以對上我的上聯,並且合我的心意,那麼女兒就嫁給誰。」

  夏宜秋接過來一看,雪白的紙上漆黑的墨,書著一行字句,「千古流,千古樓,千古樓上望千古流,流樓共千古。」字跡絹秀功力內蘊,很是漂亮。

  「這個聯珠對果然很精巧。」夏宜秋眉兒舒展,可下一瞬又皺起來,「他卓家世代大儒,又豈會對不上來?」

  夏若淨嘴角徐勾,莞爾一笑,「所以女兒說,要合我的心意。」

  夏宜秋沉默片刻,然後笑了,「淨兒,為娘有你這個女兒,真是幾世修來的好福氣。」

  「母親過獎了,女兒才是真正有福,能做您的女兒。」她眼眸低垂、容顏如水,平和而美好。

  ***

  夜深人靜,燭光搖曳。

  室內一片寧靜,只有偶爾紙張翻過的聲音。

  夏若淨翻過書頁,側頭看看那個托著腮打瞌睡的女孩,唇邊掛起一抹淺笑,「瑞雪。」

  「唔……呃……小姐。」腦袋猛地一點,瑞雪驚醒過來,瞪大眼睛抓起剪子,「是不是不夠亮了?還是小姐要喝茶?還是……」

  「你去睡吧。」

  「我陪著小姐。」小姐看書,她要幫小姐端茶、遞水、剪燭芯呢。

  「你去睡吧。」夏若淨眼眸望著書頁,「我想獨自看會書。」

  「小姐……」

  「去吧,夜很深了。」

  「……是。」依依不捨地放下燭剪,不放心地叮囑道:「那小姐不要看太晚了,床我已經鋪好了,小姐要早點睡。」

  「嗯。」

  「還有那個茶壺,我暖在外面的爐子上,小姐如果要喝水……」

  「瑞雪。」

  「是。」

  「去吧。」

  「喔。」

  終於,暖暖的房間回歸安靜下來,燭光溫柔、夜色平和。

  她在燭下靜靜地翻閱著那本古籍,寧謐美好。

  「那個煩人的小丫頭總算走了。」一聲沉沉的歎息聲從旁邊傳來。

  夏若淨抬頭,看見原本緊閉的窗被拉開,一張笑臉在燭光下爽朗無比。

  陽剛味十足的臉龐、粗粗的眉毛、一雙漆黑的眼睛、鼻子挺直,嘴唇因為笑而囂張地上揚。

  不是書生的儒雅,不是文人的秀氣,他是卓北陽,很男人、很草莽的那個卓北陽。

  「卓公子,你深夜到這裡,恐怕並不妥吧?」她很平靜地開口。

  「如果不是深夜,我可以在這兒嗎?」他大剌剌地伸手把窗拉得更開,手臂一撐直接跳進房中。

  這……算不算是那種採花大盜的行徑?她要不要大聲呼救?

  夏若淨在心底歎息,「這於禮不合,還請卓公子離開。」

  卓北陽雙手抱胸靠在檀木櫃子前,眼裡的光芒閃耀,「你要真的不想我在這裡,早就大叫了,不是嗎?」

  「……」

  「我就說你是個悶騷,不過,我很喜歡!」

  這個可以不必再討論了,「你寅夜至此,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我來,是問你要不要嫁給我?」

  果然夠直接!夏若淨望著他,「我們家已經決定用對聯招婿,相信媒人已經通知你了,如果卓公子對出下聯,自然可以娶到若淨。」

  「對什麼對聯,我又不識字。」卓北陽狠狠瞪她一眼,「我可是有做過記號的,你就是我的,誰也不能嫁!」

  這種邏輯太強大,夏若淨自認不是對手,「那就請卓公子對出下聯。」

  「我知道你也是想嫁給我的。」他想到什麼似地,咧開嘴,笑得很是得意。

  「是嗎?請問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你要是不喜歡我,那天就不會讓我親你;如果不想嫁,今天晚上也不會讓我進來了。」他點點頭,「我是不認識幾個字,可我也不是傻子。」

  「……」

  那都是你自己強行做的好不好?有給過別人反抗的機會嗎?

  夏若淨望著他,沉默了很久,終於慢慢開口:「你為什麼想娶我?」

  「看上當然就娶了。」

  「為什麼會看上?」只是那樣匆匆見過一面,連最起碼的瞭解都沒有,就看上她了?那他的喜好可真膚淺。

  「看上就是看上,哪有那麼多的理由!」卓北陽挺直身子,很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只知道我卓北陽看上了,就要娶你!」那天陪奶奶去法嚴寺上香,遇見了她,他就知道自己想要娶這個女子,一旦他卓北陽下決心要的,無論無何都會得到!

  很好,夏若淨柔柔地一笑,在燭光下清麗而婉約,「你是真的想娶?」

  他愣愣地望著她的笑顏,目不轉睛,「當然!我看上你,就娶你。」

  「我有條件。」

  「說說看。」

  「我的嫁妝,就只能是我的,要怎麼處置,任何人不能插手。」

  「你覺得我會打你嫁妝的主意?」他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被她狠狠地羞辱了。

  「老子有的是錢,會看上你那點家底?」

  「那就是說你同意了?」

  他還是瞪著她,氣憤難平,「當然!」重重地點頭,「你的嫁妝,你愛怎麼用就怎麼用,都是你的!我卓北陽娶老婆,娶得起就養得起,不會用你一錢銀子。」

  她的笑更恬靜,「口說無憑,卓公子可願立下字據?」

  「我卓北陽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還要立什麼字據?」他又被這女人給羞辱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兩次,這次,她笑得再好看也沒有用!

  「若淨是女兒家,小氣又多疑,卓公子堂堂男子漢就當成全若淨,可好?」

  「我又不識字,怎麼立字據?」可惡,非要他一再說出來。

  「沒關係,若淨些許識得幾個字。」她走到桌前很快地研磨揮筆,一張字據出現在他眼前,「卓公子簽字即可。」

  他愣了愣,氣呼呼地狠瞪著她。

  她笑顏如花,溫柔開口,「摁個手印也可。」

  「哼!」他一把抓過來,就著金紅泥按下去,「可以了吧?女人就是麻煩。」

  當然可以了,她再滿意不過,非常非常甜蜜地朝他笑著,「那麼,我們達成協定了,請卓公子回去對出下聯吧。」

  他被她的笑容迷得有點思考不清楚,傻傻地順著她的話往窗邊走去,走到窗前冷風一吹,猛地清醒過來,轉身難以置信地瞪她,「為什麼還要對對聯?」不是說好了,字據也給她立好了嗎?

  他那樣子,竟讓她覺得有點可愛的傻氣,抿著唇微微一笑,從書本裡抽出一張折好的紙,遞給他。

  他皺著眉接過來打開一看,呃……字是很漂亮啦,可他一個都不認識,「這是什麼?」

  她退後幾步,望著他,很慢、很慢地說出兩個字:「下聯。」

  他眼裡的光像火花一樣跳躍了一下,然後,快走幾步迅速地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一記,「我就說你喜歡我,哈哈哈哈,還不承認?」

  隨著那一串爽朗的笑聲,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前。

  這裡,是三樓。

  夏若淨在房裡靜默地站了一會,伸手,直接關上窗戶。

  沒有探頭去看,也不需要。

  看來,他們真的達成協定了。

  ***

  夏家的對聯擇婿,在今天終於要見分曉了。

  瑞香捧著托盤,上面穩穩地躺著兩個淺褐色的信封,撩起珠簾,走進那個小隔間呈給自家小姐。

  夏宜秋坐在大廳的主位,安心地喝著茶,下面一溜的烏黑椅子,卓黎兩家的媒人分別坐在兩側,伸長了脖子等著夏家大小姐宣佈結果。

  簾後隱隱約約的身影、細碎的拆信聲,眾人屏息著、等待著。

  大約半炷香之後,瑞香再度捧著托盤從簾後走出來,「小姐選好夫婿了,寫出這幅下聯的就是小姐挑中的夫家。」

  兩家媒人爭先恐後地衝上前去探頭察看,然後卓家的媒人狂喜地大笑,「是我家公子的。」

  「砰」的一聲,夏宜秋手裡的茶碗磕到桌面上,上好的青瓷撞出清脆的響聲,她的神色怪異。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卓、夏兩家馬上就要成為親家了,小人先告退,去跟我家主子報喜去。」

  欣喜的有之、失望的有之,一團混亂之後,終於不相關的人都走得乾乾淨淨,夏若淨施施然走出來,「母親。」

  「淨兒,怎麼會挑中卓家的。」夏宜秋的臉色很蒼白,「仲兒的字跡,為娘是拿給你看過的,你應該認得。」

  「母親,女兒真的覺得卓家的下聯比較好。」淡淡地使了個眼色給瑞香,後者會意地將兩幅下聯展開。

  「黎公子對的是,『儷人舞,儷人語,儷人舞中聞儷人語,舞語皆儷人。』」伸手指向另一幅,「而卓公子對的是,『人月印,人月影,人月影裡合人月印,印影同人月。』女兒還是覺得卓家公子的對聯更合女兒心意。」

  「『千古流,千古樓,千古樓上望千古流,流樓共千古;人月印,人月影,人月影裡合人月印,印影同人月。』卓公子的下聯對仗工整,情意纏綿,母親覺得哪個比較好呢?」

  「淨兒……」

  「也許卓公子並不像外界所傳那般不堪呢,母親。女兒真的喜歡這幅下聯。」

  「淨兒……」夏宜秋的歎息聲更大。

  夏若淨望著母親失色的臉龐,低下頭去,「母親如果不喜歡,女兒不嫁便是。」

  「我從生下你的那天起就已經決定,你的親事一定要讓你自己滿意。」夏宜秋慢慢地說道,「既然你選了卓家,那麼就卓家吧!只歎你跟仲兒沒那個緣分。」

  「母親。」

  夏宜秋起身,走到卓家的那幅下聯前,伸手細細地撫過那些字,「也許是我家淨兒與他有緣吧。」

  夏若淨沉默了會,然後走上前,「母親,也許傳言都是誇大其辭,畢竟卓家也是名門望族。」

  夏宜秋轉身,定定地望著女兒,「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這是女兒選的,女兒不委屈。」

  「好吧。」夏宜秋終於點頭,既而歎息,「罷了、罷了,既然說是讓你選,就讓你選吧。」

  「謝謝母親的疼愛。」

  「好了,這半天我也乏了,要去歇一歇。」

  「女兒陪您。」夏若淨乖巧地扶著母親的手臂,兩人朝後堂走去。

  瑞雪上前幫瑞香收起對聯,然後盯著卓家那幅下聯仔細地看,「奇怪了,卓北陽明明大字不識一個,怎麼會對得上小姐的上聯?」

  「你管他如何對上來的,橫豎他即將是我們的姑爺。」

  「小姐居然選了他,真是……」

  「瑞雪,你現在說話還有沒有點分寸?小姐的事情是你可以說嘴的嗎?」

  「我……」

  瑞香無奈地伸手彈她一記,「你的腦子哪天要是跟你的嘴一樣好使,我才會覺得奇怪呢。」

  「討厭啦,瑞香,又取笑人家。」

  兩人笑鬧著將東西收拾乾淨。

    卓夏兩家的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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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4 15:00: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三書備妥,六禮過半,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五禮過後,只待最後親迎一禮,夏若淨即將在六月十二嫁入卓家。

  安陽城首富夏家嫁女兒,自然不可能寒酸,而夏若淨的嫁妝,甚至可以說豐厚得讓人咂舌!

  「哼,十五家店鋪都給她女兒當陪嫁,夏宜秋也不怕撐死她那個沒用的女兒!」江含玉精心描畫的柳眉氣得快豎起來了。

  「唉,姊姊,我們反正沒兒子也無所謂,女兒們將來打發些嫁妝,嫁出去就完了;可你不一樣,你給老爺生了個兒子,地位自然跟我們不同。」四姨娘方慶兒眼珠溜轉著,湊到江含玉的耳邊,「這份家業,你也得為寶兒考慮、考慮。」

  「這是當然的!哪有把家產給女兒,卻不給兒子的道理?」

  「嘖、嘖、嘖,可是那個夏宜秋從來不是好惹的角色,我看姊姊你呀,就別去碰那個釘子了。」五姨娘吹了吹剛塗好的指甲,怡然欣賞。

  「哼,別人怕她夏宜秋,我江含玉可不怕!」二姨娘雙手叉腰,「你們也不必在這裡撩火弄星的,告訴你們,以後好多著呢,咱們走著瞧!今天你們不說,我也是要找她問個清楚的。」

  「現下夫人去店鋪巡視,不在府裡。」六姨娘趕緊放送消息。

  「那我就去找那個夏若淨,我倒要問問她,一盆快要潑出去的水,好意思拿走那麼多家產作嫁妝,她怎麼不把整個家業,都拿去貼給他們卓家?」江含玉領著丫鬟婆子,身邊跟著她的女兒韋巧兒,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夏若淨住的明珠苑走去。

  亭子裡坐著的眾姨娘紛紛互使眼色,臉上均是幸災樂禍,二姨娘這麼一鬧可是真好,鬧得好,把家產鬧回來,她們也好沾沾光;鬧砸了,也只是二姨娘自討個沒臉,與她們不相干,她們樂得坐山觀虎鬥呢。

  江含玉這般精明的人,又怎麼會不明白她們的心思,受她們煽動呢?只是今天這事,橫豎她都要出頭,指望那個韋老頭,根本就想也別想,他也坐等著她去爭個什麼,好坐享其成!為了自己的兒子,她今兒算是豁出去了!

  夏家祖宅占地非常廣闊,夏宜秋帶著女兒住在東院,而她的夫婿韋海宏則與眾姨奶奶住在西院,平日裡東西兩院分隔開來各自為政,除了過年過節才會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象徵性地吃一頓飯,之後又互不相干。

  走過華麗遊廊,再轉過九曲橋,穿過月洞門,分隔兩院的角門緊緊地閉著,江含玉使了個眼色,大丫頭翠蝶立刻上前敲門。

  守門的小廝很快就把門打開了,「二……二姨娘?」看到來人,小廝吃驚地張大嘴。

  江含玉也不搭理他,直接領著眾人往院子裡走。

  這下糟了!

  這東西兩院從來都井水不犯河水,而且夫人不喜歡被騷擾,所以西院也從沒有人來過東院,今天是吹什麼風,居然把二姨娘給吹來了?小廝愣了愣,趕緊關好角門,朝總管房奔去。

  江含玉雖然是第一次到東院,但兩院的格局相差並不太大,繞過前院,遠遠地就看見夏若淨並著兩個丫鬟坐在明珠苑的園子裡,這下算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她立刻率領著眾人氣勢洶洶地闖入園內。

  群蝶飛舞、繁花如錦,夏若淨坐在濃濃的樹蔭下與瑞香下圍棋,黑子白粒的世界悠然得趣,瑞雪也坐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可這平靜的畫面卻被突然出現的一群人給打破了,「大小姐好有興致,在這裡下棋呢。」嬌厲的聲音,像石子般直直投入湖心,攪亂一池寧靜。

  夏若淨指間執子,抬眸,望向保養得精緻美麗的江含玉,微微一笑,「今兒姨娘怎麼有空到明珠苑裡來坐坐?」

  「我若再不來,這家裡就都把我們母子踩到腳底下使勁作賤。」江含玉毫不客氣地坐到石凳上,瞪向夏若淨。

  夏若淨笑容依舊,看了瑞香一眼,瑞香立刻會意地起身,伸手為江含玉倒上一碗酸梅汁,「二姨娘今兒賞臉過來我們這邊,天熱,喝碗酸梅汁解解暑氣。」

  「什麼眼色?不知道給三小姐也倒一碗?」江含玉光滑的手重重地在石桌上一拍。

  瑞雪聽了剛要發作,就被夏若淨一個眼神給制住了。

  「是我的不是。」瑞香笑著再倒一碗給一旁坐著的韋巧兒,「三小姐,請用。」

  江含玉滿意地點頭,對這個下馬威是很滿意的,看來夏宜秋生的這個女兒也是個軟性子,好拿捏得很,跟她以前的印象是一模一樣的。

  淺啜一口酸酸甜甜的汁液,放下玉碗,「我說若淨,不是姨娘成心跟你過不去,你自己說說,寶兒是你的親弟弟不是?他是一個男孩子,到外面誰不給他幾分臉面?可如今在家裡頭卻弄了個沒臉,你做姊姊的,不應該給他出頭?」

  夏若淨細細地摩挲著指間那粒光滑的黑子,「姨娘說哪裡話,誰會欺負寶樹呢?」

  「欺負他的不是別人,可不就是他自己的親姊姊嗎?」

  「哦,這樣說來,就是若淨的不是了。」她語氣溫和,神情平靜。

  「你自己說說看,自古以來,女兒家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好人家呢,給一筆豐厚的嫁妝,也好讓她在婆家有臉面,我們家雖然不敢與那上好的人家比,但好歹也還過得去,你又是你娘唯一的孩子,你要出嫁,家裡但凡有幾個錢的,也不會短了你那份。」

  江含玉唇邊的笑帶著幾分冰冷,「可嫁妝再豐厚,也只是嫁妝而已,不至於將家裡所有的錢都拿給你當陪嫁呀;你爹爹又不只你一個女兒,他還有一個兒子呢,家業都給你陪嫁了,將來兒子可怎麼辦?你弟弟指望什麼過日子?」

  「姨娘原來說這個。」夏若淨輕聲開口,「家裡的生意,我女兒家從來都不過問,也輪不到我過問,姨娘要是有疑問,可以找爹爹問個清楚。」

  「你爹知道什麼?這個家他只要有一點作主的權力,何至於到今天這個地步?姑娘要是說不清楚,我今兒就等在這裡,等太太回來,我倒要問問她,哪有不把家產留給兒子,去貼給外人的道理?」江含玉瞪著丹鳳眼,語氣凌厲地說道。

  「我娘也是為了這個家好。」韋巧兒也跟著開口,「雖說這家是大娘當的,可也不是這麼當法不是?這事我們定是要問個明白的。」

  夏若淨再度看了瑞雪一眼,壓下她的暴躁性子,然後轉頭溫和地跟江含玉說:「論理,這是娘親決定的事,我本不該多說什麼;可今天既然姨娘來了,我也只能越了本分說一兩句。」

  「哼!」江含玉冷哼一聲。

  「娘親是將家裡十五間鋪子給若淨作陪嫁,不過,並沒有把家業全都給若淨。」

  「你說得輕巧,總共十八間店鋪,給了你十五間,留下那三間給你弟弟塞牙縫呀?」

  「不是三間,是一間。」

  「什麼?」

  「旺泉街那家店鋪,是留給爹爹還有諸位姨娘的,將來爹爹是要給弟弟或是其他,全憑爹爹作主,娘親不會說半句話。」

  「你什麼意思?只給一間鋪子給你爹?偌大個夏家,你們居然只給一間鋪子給你爹?可真是大方!」

  「旺泉那家鋪子是所有店鋪裡最大的,而且生意一直非常好,如果好好打理,將來也無憂。」

  「聽你這意思,是給我們一家爛鋪子,就不管我們死活了?」這回江含玉氣得渾身顫抖,「好呀、好呀,真希望你爹爹過來看看他生的好女兒,沒心沒肺,自己把家產都拿走不說,還要把我們這一夥老小都趕盡了,看不出來你心腸這麼歹毒!」

  「姨娘何必動氣?」夏若淨笑得很溫柔,脾氣平順,「多少人努力一輩子,也未必掙得了那麼大間鋪子,這也是我娘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掙下的家業,至少它可以保你們一世不愁,如果將來寶樹爭氣,再給你賺回來十間、百間也未可知呢。」

  「你……」江含玉氣得手指顫抖,「我找太太去,我要找太太評理去,她憑什麼這麼作賤我們母子。」

  「姨娘,這事已經定了,找我娘親可能也不會有太大作用。」頓了頓,「而且,我娘親最近一直很忙,可能也沒有時間見你。」

  「你娘親算什麼東西?」韋巧兒咬著牙跳起來,手指差點戳到夏若淨的臉上來,「平日裡在這個家作威作福也罷了,到如今還白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明明家產都是我家寶兒的,你們居然敢這樣明搶,你那個娘親,就是一個沒羞沒臊的……」

  「啪、啪!」兩記很清亮的耳光,打斷了那串連珠一樣的說話,又乾脆又重手,打得韋巧兒一連退了好幾步,白皙的臉蛋立刻浮腫起來,掌印清晰無比。

  「你敢打我女兒?」江含玉猛地站起來,厲聲吼道:「造反了你,這個小賤人,敢動手打我的女兒。」

  「我打她怎麼了?」夏若淨冷笑地站在那裡,「一巴掌是教訓她目無尊長,一巴掌是教訓她出言不遜。」走上幾步到韋巧兒的面前,逼近她,「你敢再對我娘無禮,讓我聽到一個字,我就讓你再也沒臉見人,聽清楚了嗎?嗯?」

  素來溫柔無爭的夏若淨發起火來,明明沒有大聲說話,也沒有厲聲罵人,可那種眼神還有那種氣勢,嚇得韋巧兒淚水狂飆地猛點頭。

  「說出來!」低低一喝。

  韋巧兒立刻嚇得語不成調:「我……我……不敢了。」

  「很好!」夏若淨轉身看向江含玉,「我只問你,這個家姓什麼,而你兒子姓什麼?」

  「……」江含玉立刻語塞,然後又硬著頭皮說道:「他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弟弟,你爹的親生兒子。」

  「那跟我娘親有什麼關係?」一個跟她相差不到一個月的弟弟、一個早在入贅夏家之前就已經跟別的女人勾搭上的男人,有什麼值得她娘親垂顧?這麼多年,那個男人只知道與女人廝混,從來沒有關心過她們母女,對店鋪也沒有半分貢獻,整天就帶著越來越多的姨娘還有女兒兒子躺在家裡吃吃喝喝,花錢如流水。

  如果不是娘親好性兒……想到母親的苦,夏若淨眼裡的光更冷。

  這次,她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他……他畢竟叫你娘親一聲大娘。」江含玉被夏若淨逼得一步步地往後退。

  「所以,我娘親宅心仁厚,給他一間鋪子。」夏若淨笑得眉眼彎彎,「如果不是我娘多番忍讓,早在最初就跟爹爹分離了,那麼你們就連這間鋪子都分不到;至於我,我的陪嫁為什麼有十五間鋪子,很簡單,因為我姓夏,我是夏家唯一的孫女,夏家家產不給我,倒要給誰?」

  「你……你……」江含玉被逼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沒想到素來無聲無息的夏若淨發起狠來這麼可怕,可是,江含玉一向不把她放在眼裡,就算一時被她嚇到,可在眾丫鬟婆子面前也下了臉面,乾脆把心一橫,罵身邊的人,「你們眼都瞎了,看到你們主子這麼被人羞辱,也不知道幫忙!你們把這個眼裡沒有長輩的東西給我捉住,今天我要好好教訓她。」

  「這……」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遲疑起來;這世上,哪有奴才動主子的道理?可是二姨娘這人一向心狠手辣,如果不聽她的話,只怕以後日子……

  一直跟二姨娘親厚的全嬤嬤很快就選好立場,招呼著眾人,「大家不要怕,今兒如果有什麼事,橫豎有二姨娘給我們作主。」她伸手挽著袖子朝夏若淨走去,有人帶頭,自然就好辦了,眾人都往前走去。

  「反了你們,這幫沒臉沒皮的狗奴才,吃著我們夏家、喝著我們夏家,現今兒連主子也敢打了,越發反了天去;你們也不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懷裡揣的月錢是從哪裡放出來,一個一個都是狗主子、狗奴才,吃喝都灌進狗肚子裡去了。」早就按捺不住的瑞雪跳出來,利索痛快地罵將起來。

  「你這個賤蹄子!」江含玉被氣得一顫一顫,「給我先打她!我治不了別人,還治不了你這個下人?」

  這個命令比剛剛的好執行多了,大家動作很迅速地朝瑞雪逼近。

  「你們做什麼?」園門口帶著一大幫人衝進來的林家通飛快地跑過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明珠苑裡面鬧事。」

  大總管到了,眾人都嚇得立刻停手。

  要知道,做下人的,最怕的有時候不一定是主子,而是管他們的大頭目。

  「通叔。」夏若淨冷冷地喚著。

  「是。」

  「旁的我不多說,我只想要這裡立刻清靜。」

  「是。」林家通很快地命令手下,「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請二姨娘回去!」

  於是吵鬧的、爭罵的也只是那麼喧雜一會的事,林家通能做到夏家的大總管,一向憑的是真本事;很快,花園裡面又清靜下來,夏若淨坐在石桌前,穩穩地喝茶。

  林家通站在旁邊,心裡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是他的失職,讓二姨娘這麼進來鬧了一通。

  半晌,夏若淨一直靜靜品茗,不發一語,而林家通的心也越懸越高,額頭直冒冷汗。

  終於在他快要吃不住時,夏若淨總算開口了,「通叔。」

  「在。」

  「城西那座院子,給爹爹和諸位姨娘吧。」

  「這……」

  「我娘年紀大了,喜歡清靜。」

  「只怕夫人……」

  「我已經決定了。」

  「是,我知道該怎麼做。」林家通在心裡歎息著,二姨娘又何必這麼不知足呢?大小姐還有憐憫之心,給他們留了間鋪子,想想從以前到現在她們眾姨娘做下的那些事情,為了謀奪夏家的產業,下毒使計對付大小姐,哪一樁、哪一件不是讓人殺她們十次都不止了。

  這年頭,貪心的人永遠都認不清眼前的形勢。

  這下好了,等著看戲的、還有演戲的,統統一下都占不了半點便宜,何必呢?

  夏若淨放下茶杯,將凌亂的棋子一粒一粒地回歸原位,「瑞香來,我們接著下。」

  「是。」

  當最後一粒棋子被擺入方格中,夏若淨審視棋盤,微微地一笑,「可真是一局好棋,不是嗎?」

  誰說不是呢?

  ***

  六月十二,夏日燦爛、陽光明媚,這天夏家的大小姐夏若淨坐著八抬紅幔翠蓋大花轎,在響亮的鞭炮及喜樂聲中嫁入了卓家。

  一粒一粒飽滿巨大的珍珠、玉石結綴鳳冠,燦亮的金片繪出富貴的牡丹和珠翠雲,一襲繡著纏校花枝的絲質蓋頭輕輕遮掩,鮮豔奪目的大紅嫁衣,出自紫旭國最有名的繡莊芙蓉世家,昂貴而精緻的嫁衣上用閃亮的金線繡滿了展翅的鳳凰,在美麗的雲霞中穿梭,腰間那一抹流蘇,百花在裙擺上盛放,真是纓絡垂旒、華麗至斯!

  光是新嫁娘這身鳳冠霞帔,就可以看出夏家的財力有多麼雄厚!於是,在眾人或稱羨、或妒嫉的眼光中,在行完周全而繁複的禮儀,拜完天地之後,新人在一對手持龍鳳花燭的小童引導下,握著同心彩結,慢慢地步入喜氣洋洋的洞房之中。

  撒帳,喜娘安床、新人坐帳,夏若淨眼前的蓋頭被一桿小巧的金稱挑了起來。

  在眾人的賀喜聲中,她抬眸,凝入那雙純男性的黑眸之中。

  不是白皙俊秀的書生,也不是瀟灑卓絕的俠士,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充滿著陽剛莽直之氣,不好看,卻是十足十的男人!

  他深邃的黑眸裡,是滿滿的驚豔與驚喜。

  她知道的,知道自己此時看來與往常多麼不同,細描的眉、水光粼粼的眼睛,還有鮮豔的嘴唇,大紅的嫁衣將一個婉約的夏若淨襯托得分外明豔照人、美麗無雙。

  所有的新嫁娘,都是美得動人心魄,她也不例外!

  他漆黑的眼眸閃著灼熱的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容顏,看呆了!

  房裡的丫頭婆子看見新郎被新娘迷得失了魂,都悄悄地捂著嘴笑,老練的喜娘一邊笑著,一邊說著吉祥的話語,將兩只用紅絲線繫在一起的酒杯遞過去,「請新人飲合巹酒。」

  他聽若未聞,兩隻眼睛都黏在她的臉上,捨不得移開。

  夏若淨一直很柔順地低著頭,任他看。

  喜娘忍著笑用力地咳了咳,總算換回了新郎倌的注意力,卓北陽不耐地瞪她一眼,怪她打斷他,喜娘吃不住他那兇狠的目光,順便想到他各種各樣的傳聞,立刻打了個哆嗦,陪著笑臉飛快地說:「請新人飲合巹酒。」

  卓北陽接了過來,與夏若淨雙手交纏飲酒,飲罷兩人將酒杯擲於床下,喜娘低頭一看,笑得更燦爛,「恭喜恭喜,一仰一合、陰陽合順、婚姻美滿。」

  卓北陽瞪著她,「你拿多少喜錢?」

  「呃?」喜娘愣住,不解他為什麼會冒出這句話來。

  「多少?」

  「五……五十兩銀子。」

  「我給你一百兩,現在立刻馬上帶著這些人從這裡消失。」

  啊?「……可……可我還要……為新人結髮……」

  「囉囉嗦嗦,煩都煩死了,都給我……」

  「夫君。」很輕很淡的女性嗓音在喜房內響起,成功止住了卓北陽的發飆,夏若淨慢慢地抬頭,望著他,「夫妻結髮,象徵著永不分離,夫君不想跟若淨白頭偕老嗎?」

  他滿腔的不耐在她像清泉一樣的聲音中被神奇地撫平了,就算眉還皺著,但口氣卻不再兇神惡煞,「那就快結。」

  喜娘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為這對新人在髮尾結出漂亮的同心結,「祝你們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這回,不用卓北陽瞪她,喜娘很識趣地領著眾人退出新房。

  瑞雪不放心地站在原地不願離開,被瑞香強行拉了出去。

  終於,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卓北陽很滿意地咧開嘴笑著,然後緊緊地盯著自己身邊的女人,臉蛋上每一處都細細地打量,捨不得放過。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他還是在那裡傻看,夏若淨無奈抬眸,望入那雙灼熱的眸子裡,「夫君看什麼?」

  「看你。」他嘴邊的笑越來越深。

  「還沒有看夠嗎?」

  「看不夠,一輩子都看不夠。」他湊過去,伸手在她的芙頰上輕輕地撫過,「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可以這樣碰著你、摸著你。」

  他微微地閉著眼睛,滿足地感歎,「現在你終於是我的了,我可以想碰就碰,真好。」

  就算他們之前未成親,他還不是想輕薄就輕薄?夏若淨低著頭,在心底歎息。

  「你為什麼總是低著頭,害羞嗎?」

  她抬手輕輕地撫過鳳冠上的珠簾,不語。

  他愣了很久,總算明白過來,立刻心疼地伸手為她取下鳳冠,「娘子受累了,都是我不好。」

  她恬然地朝他一笑,「謝謝夫君。」

  那一抹笑,像是蜜糖般灌進他的心裡,讓他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來般;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略施薄脂的臉頰,透明而粉嫩,一直吸引著他,吸引著他……

  慢慢地一點點地靠近,她的清香在鼻端縈繞,他覺得身體好熱,喉結上下起伏著,吞咽突然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然後,在他感到自己熱得再也承受不住時,他伸手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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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古人詩句裡的情人夜那麼溫柔與浪漫,可事實上呢?

  他該死的在最開始的地方就卡住了,急得滿頭大汗,咬牙切齒無計可施,終於忍無可忍地大吼出來,「是哪個王八蛋想出來的鬼結?老子解了半天解不開!」

  瞧,急得連粗口都爆出來了。

  「夫君,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清清柔柔的女性嗓音,帶著微甜與微嬌,「都是我們那邊的古怪規矩,累苦夫君了。」她的表情是十足的愧疚與心疼,水眸裡有著無限的自責。

  那份嬌柔與溫軟,這一瞬間,他的氣躁與心煩又被她輕易抹平了,就算身子熱得快要爆炸,就算那種古怪的灼燙讓他激動得不得了,他也很有耐性地慢慢去解她的嫁衣。

  粗糙寬厚的男性大手,讓他舞刀弄劍都沒有問題,可是那個小小的繁複的結,卻急得他滿頭大汗、毫無頭緒,眼看著他臉上的汗越流越多、喘息越來越重,在這安靜的喜房裡,他粗粗的呼吸聲,卻莫名地讓她也感到有些些臉紅起來。

  可他努力的樣子,她居然會覺得有那麼點可愛,真是……

  夏若淨唇邊溫柔的笑,是一直支持卓北陽沒有用蠻力撕破這件嫁衣的力量;事實上,天知道他多想用力一扯,那樣一切都解決了……該死的,夏家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習俗,新娘子出嫁的嫁衣要打這麼複雜的結扣,結便打了,偏偏還要命地規定新郎親自順利地解開,這樣新人才能永浴愛河。

  東拉西扯,卻越扯越緊,那個結像是永遠打不開的樣子,在他每次想發脾氣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淡淡燭光裡那張朝他微笑的容顏,他的脾氣又會像火遇上水般,自動熄滅,再度恢復耐性去與那結奮鬥。

  見鬼了,在她那樣朝他笑著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捨不得朝她發火。

  在他以為自己就算弄到天亮,也解不開這種不知道是哪個瘋子發明的爛結時,他突然扯到一條隱藏的極短繫帶,然後像是變戲法一樣,用力一抽,那個複雜得讓人眼花了亂的結,很順溜地一拉而開。

  他抬頭得意地朝她笑著的樣子,竟在一瞬間讓夏若淨眼睛刺痛了下,那麼燦爛、那麼發自內心的歡愉,純男性的臉龐此時竟然有著滿滿的得意、濃濃的稚氣,著實讓她的心忽然軟了一下。

  「開了、開了。」

  她回神,朝他一笑,「謝謝夫君。」

  於是,華麗而絕美的嫁衣在急性的男人手裡像一蕊蕊被剝離的花瓣般,用力拋灑在地面,外衣、中衣、裡衣,然後……是肚兜!

  豔紅的絲綢,襯得雪白的皮膚泛著珍珠般的光澤,兩隻活潑的鴛鴦在湖裡歡快戲水,荷葉亭亭、荷花翩然;可讓他目瞪口呆地卻不是那美麗的繡功,而是肚兜那個同樣美麗,也同樣複雜的結!

  卓北陽憤怒地抬眸瞪她,「不要告訴我……」

  她飛快地點頭。

  「媽的!你那什麼見鬼的規矩!」他真是要火了,呼吸沉重,結實的胸膛劇烈地起伏。

  又來一個,還要不要讓人過新婚夜了?

  「夫君如果不想解,就直接剪斷吧,若淨絕無怨言。」

  在她那種眸裡依稀帶著水光、楚楚可憐的眼神下,他要剪得下去才見鬼了!沒想到娶個老婆這麼麻煩,他當初幹嘛……看上她那張淨若芙蓉的臉蛋,他又只好認命地重重歎氣,咬牙說道:「我解、我解。」

  想想又覺得不甘心,值一把摟她入懷,在她臉上唇上亂無章法地用力地啃著,手掌在她光滑的裸背上急躁地撫弄,入掌的那種細膩飽滿,讓他呼吸更沉重了,身體的某個部位,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是讓他痛得要發狂,現在更甚……

  「夫君……」她就躺在他的懷裡,任他撫弄親吻,那種柔順與乖巧,讓他差點就控制不住想要一把將她身上所有的衣料都撕個粉碎。

  好吧、好吧,他自找罪受,本來想先嘗嘗甜頭安撫一下自己,誰知道,撩出火來……

  重重地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騰出理智來與肚兜那個結扣奮鬥。

  她乖乖地趴在他的膝蓋上,長長的青絲滿滿地鋪瀉下來,漆黑烏亮,襯得她背部無瑕的皮膚光潔如玉,炫花他的眼;他的手指顫抖起來,摸索著結帶,不自覺又伸手去摸那片粉嫩與柔順,她的細緻與他的粗糙,是那麼截然不同,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就想那樣摸下去,不斷地摸下去….

  「唔……夫君……」一聲含羞帶怯的呼聲,喚回了他的理智,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已經……握了滿掌的雪乳。

  那種飽膩與綿軟、那種嬌柔與細嫩,還有那頂在他掌心的那抹嫣然,他純黑的眼眸染上了淺淺的紅、野蠻的紅,呼吸粗重,手指猛地一緊……

  「疼……」她細細地喘著,眼裡帶著幾分委屈,那種嬌軟的樣子,真的會要了他的命。

  他忍無可忍地將她壓放床內,大手肆意地在她胸前揉捏起來,灼熱的唇在她的頸間、背部急急地吻,「好娘子、好娘子,讓我親一下。」

  他指下的動作變得又重又快,讓她有一種又痛又愉悅的感覺,她的理智一點一點地被他揉亂了,胸部漲痛、乳頭緊繃,被他指問用力一捏,瑟縮著低吟,卻在聽到那羞人的聲音後連忙咬住自己的唇。

  他把她翻過來,俯下身去隔著薄薄的布料在她胸前親著,吮著、吸著,很快那層絲綢濕潤,勾勒出美好的形狀。還有頂端那粒飽滿的珠玉。

  「娘子、好娘子,讓我親一口,就親一口。」他探掌進去,罩在她的胸乳上,急急撫慰,男性的臉龐上滿滿地急躁與不耐,他在她的身上頂弄著,摩擦著,激動地滿頭大汗,卻沒有辦法弄掉那小小的布料。

  她如水的眼眸輕輕地眨了眨,半晌,終於在心裡歎息,輕推他的胸膛,他卻還捨不得放手,霸了滿掌的酥膩。

  她嬌瞋地瞪他一眼,那一眼讓他的身子都軟了,乖乖地聽話放手,可臨放手前卻壞壞地用力在她珠玉上一捏……

  「嗯……」那聲嬌吟差點從她嘴裡溢出來,連忙咬唇止住,在他懷裡側過身子,反手撫到背部那小小的結前,慢慢地摸索,然後摸到了那個活扣。

  看他一眼,然後放手。

  他愣愣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半晌,在她越來越冷的眼光中,他猛地醒悟過來,狂喜地撲倒她,在她臉上瘋狂地吻著、啃著,「好娘子,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是喜歡我的!」這次沒有任何困難,他扯住那個活扣,然後,那件讓他心惱頭疼的布料順利地從她身上剝下來。

  映入眼中的美景,讓他的呼吸一窒!

  晶瑩剔透、粉嫩嫣然。

  他看傻了!

  被一個男人那樣專注而灼熱地注視著,久盯不放,任誰都會覺得害羞吧,何況是她!

  夏若淨側身想要拉過被子來遮羞,誰知道她一動,總算讓他回神了,一把撲過來壓在她的身上,「遮什麼?不許遮!」抬手握住她的高聳,霸道地說:「這裡是我的,都是我的。」

  是的,都是他的,他娶她入門,順利地將她占為已有,她就是他一個人的!

  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都是很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再沒有什麼可以阻礙到他,沒有煩人的結,沒有懊惱的布料,褻褲很快地被褪下來,接著是他的喜服。

  他的身材很好,皮膚泛著古銅的光澤,一塊塊結實的肌肉均勻地分佈在他的身上,力量與美,這是她腦海中唯一想到的詞。

  他壓在她的身上,為那種肌膚相觸的感覺而呻吟出來,接吻,他的吻很直接、很粗魯,最初只是咬她、啃她,然後無意間伸舌舔過之後,像是發現了寶藏般,糾纏不休。

  撫摸,沒有任何技巧與花招,只是單純地因為他想把她全身上下每一寸、每一分都細細地摩挲,去感受那種與他完全不同的細緻光滑;她又香又軟、又嬌又媚,他喜歡她那壓抑的輕喘,喜歡她的身子在他的指下緊緊地繃起來,愛極了她眼中的濕潤與波光,眷戀著她嘴唇裡啜飲不盡的甘甜蜜汁。

  太美、太甜,一切都讓男人發瘋!他在她身上重重地喘、急躁地動,努力地折騰了很久、很久,然後……

  「該死的!該死的!」憤怒的男人從女人的身上翻身而下,抓過扔到地上的衣服,像疾風一樣一邊走、一走穿,很快就刮過,消失在房間裡。

  夏若淨躺在床上,身上到處是齒痕指印、嘴唇紅腫,靜靜地躺在那裡,半晌,清澈的水眸微微地彎起來,抬手捂住嘴唇;半晌,輕柔的笑聲還是從纖細的指間溢了出來。

  整天在脂粉堆裡打轉,眠花宿柳?流言,果然是非常、非常不可信呀!

  卓北陽,你可真是比我想像的還要有意思得多!

  ***

  金鵬飛今晚喝得大醉,醉得就算自己最美的愛妾脫光了衣服在他面前,他也心有餘而力不足,於是,美人跺腳而走,他卻癱在床上陷入昏睡之中。

  按理說,這般酩酊大醉,就該直接爛在床上,最少要到第二天中午才會醒過來,可他卻被頭上的爆疼給痛醒。事實上,不是一次,而是無數次被弄痛後,他才幽幽轉醒,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彈;因為,他身上堆了滿滿的書,至於那個疼痛,很明顯是被幾本飛來的書砸中給弄醒。

  他嚇出一身冷汗,非常困難地轉頭,看見燭光中,滿室凌亂的書翻了一地,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他的書櫃前,繼續搞亂他的寶貝書籍。

  那個,他眨了眨醉眼,好像就是今晚他去喝的那個喜酒的正主兒。

  「卓……」努力了好久,才勉強發出聲來,「卓北陽。」

  這原本該是洞房花燭夜的小登科,他不去抱新娘子,跑到他這裡來翻箱倒櫃的是怎樣?

  身影一頓,然後轉過來,隨手扔掉手裡拿的那本書,幾個大步跨過來,一腳踩到他的身側,兇狠地開口:「說!收在哪裡?」

  「呃……什、麼……」被那麼多的書壓著,金鵬飛的呼吸都是困難的,違論說話。

  「那個!」咬牙切齒的聲音。

  「哪、個?」就算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可他也不是卓北陽肚子裡的蛔蟲呀,話還是要說清楚比較好,「可不可以……先把這些書挪……」

  沒說完的話語被好友一把拎起上半身來給硬生生地止住,上身壓著的書本紛紛掉落地面。

  「就是那個!」一個字一個字從他嘴裡迸出來。

  呼!總算可以喘氣了!金鵬飛用力地呼吸幾口,「哪個,你說清楚點。」

  「那本書!」

  哪本書?他卓大公子居然會對書本感興趣?這不是天下奇……等等,書、書?該不會是那本……「哈哈哈哈哈!是那本吧?卓北陽。」金鵬飛笑得喘不過氣來,「是那本,對吧?」

  「沒錯,就是那本!你藏哪裡了?快拿出來。」

  「哈哈……北陽……哈哈……我就說你需要,你偏偏嘴硬,哈哈……」他再度笑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笑什麼笑!」惱羞成怒啊惱羞成怒,「別廢話,快給老子拿出來!」卓北陽手指一緊。

  他的衣領差點沒把他勒昏過去,好吧、好吧,金鵬飛認輸,他是斯文人,根本不是卓北陽那種莽漢的對手,「在、在我床板下……」

  「靠!那本破書,你藏床板下幹嗎?」卓北陽拎起他,像扔書本一樣隨手將他扔到地上,用力地掀開床板,終於看見那冊書,他一把抓出來,收進懷裡,然後抬腳飛快地走了。

  天哪、地呀,金鵬飛被那一摔,可摔得七葷八素、天旋地轉,努力掙扎了半天,可畢竟醉得太厲害,頭痛正折磨著他,於是他終於軟軟地趴倒在那堆書上,昏睡過去。

  ***

  他回來了。

  當安然入睡的夏若淨被粗手重腳地弄醒時,她身子先是一僵,然後看清楚壓在她身上胡作非為的那個男人是誰之後,慢慢地又放鬆下來。

  整齊穿好的單衣再度被粗魯地扯了下來,卓北陽一臉明顯氣到的表情,埋頭在地胸前亂啃,一言不發。

  「夫……」

  「閉嘴。」他抬頭狠狠地瞪她,「你要是敢說一個字,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發誓,他一定說到做到,如果她敢取笑他之前的……

  夏若淨很乖巧地閉嘴,躺在那裡。

  很好,算她識相。

  卓北陽滿意地再次低頭,沉入那片雪膩之中,她好軟、好嫩,乖乖地躺在那裡任他親吻撫摸。

  臉頰、嘴唇、頸項、胸乳、腰肢、小腹,終於來到那個之前讓他無比興奮,也無比挫敗的幽微之處。

  他微瞇著眼,呼吸沉重地緊緊盯著她的密處,那裡的絕美與細緻完全超乎他的想像,伸手輕碰,引來她壓抑的喘息聲。

  身子伏入她的腿間,分開,讓她最脆弱的部位完全沒有遮擋地在他面前敞開來,他望著那處,淡淡陰影下粉粉的瓣、點點的露,氣息芬芳、情動意勃。

  這次,他總算明白了,到底是哪裡,到底應該如何去做。

  摸到妙處,她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後喘息著身子不由得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抬眸,得意地朝她一笑。

  她咬著唇,努力想要克制住那種陌生的、強大的歡愉,卻發現這根本是很難、很難的事情,就算用盡她所有的理智與智慧,都可能做不到;而那個男人,那個有點稚氣、有點魯莽的男子,在克服了最初的生澀與挫折之後,現在根本以折騰她為樂。

  他嘖嘖地歎息著,為掌中那片亮滑的水液,為她越來越緊繃的某處,也為她細細的呻吟聲。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般!

  就這樣欺負她,看她輾轉起伏、看她顫抖抽息,他居然會更想要狠狠地弄她、折騰她。

  終於,他滿足了,也克制不住了。

  抬起身子,沉沉地壓在她的身上.嘴牢牢地堵住她的唇,伸手到下面引導自己。

  這次,很順利地探到那最香滑與濕潤之處,重重戳入……

  玉簪剔處海棠紅。

  ***

  薄曦透窗、鳥鳴風輕,卓北陽舒暢地在床上伸展身子,手臂往身旁摸去,卻摸了滿掌的空,他立刻睜開眼睛。

  入眼的那剎那,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一頭烏亮的青絲披瀉而下,柔白的小手執著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燦亮的銅鏡裡,那清麗的容顏安靜而溫婉。

  他在大床上舒服地翻了幾下,翻到床邊,側身一手撐著頭,一邊細細地打量端座在鏡前的人兒。

  她的皮膚很白很白,帶著潤潤的色澤,摸起來……想到昨晚享受到的細膩滋味,他喉問一陣乾渴,她的眉均長秀氣、眼眸清亮如水、鼻子圓潤挺直,還有嘴唇……

  那鮮豔的嘴唇帶著美好的弧度,轉身,朝他恬然地開口:「早安,夫君。」

  心情,忽然變得再好不過!他直接掀被而起,赤裸結實的身體在晨光中原始而生氣勃勃,他走向她,俯身,皺眉,「誰讓你先起來的?」

  「若淨要去向老太爺、太夫人、老爺和夫人敬茶。」她抿唇笑著,溫良和順。

  「管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規矩幹嗎?」他不滿地粗聲粗氣,「你是我娘子,首先要伺候好我才對。」

  「是,若淨記住了,」她很乖巧地點頭答應。

  真是聽話的好妻子,他滿意地鬆開眉頭,像是想到什麼似地開口問道,「你現在還痛不痛?」

  想到昨晚她在他耳邊一直抽氣,痛得臉都白了,他的心就忽然疼了;不過,這種像娘們兒的情緒他當然不會承認,只會粗聲粗氣地掩飾補充:「要是別人以為我欺負你,會讓我很沒有面子的。」

  他沒有欺負她嗎?夏若淨想到昨晚某人那永不知疲倦的賣力勁,腿心到現在還是又酸又疼;不過,她還是微微地笑著,「若淨不疼了,謝謝夫君關心。」

  「誰關心你!」他像是被蜇到般粗吼一聲,「女人才會擔心,我是男子漢。」

  「對不起,夫君,是我說錯了。」她很順暢地低頭認錯。

  於是,他再度滿意了,伸手去摟她的腰,抱她起來,「那現在陪我到床上去。」

  這個到床上,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睡覺而已?她不必低頭也知道他的某個地方現在已經生龍活虎,首次開葷之後,他昨晚差點沒有把她折騰死,她現在看到那張床都是害怕的。

  抬頭望著他,「聽說夫君每天清晨都會起來練功呢,風雨無阻,若淨聽了好生佩服。」眼裡滿滿的崇拜之色,「若淨是個弱女子,對身手不凡的人最為敬佩。」

  他臉上立刻得意起來,「唔,你一個女人家,當然沒有必要學武功,我會就可以了,我可以保護你!」

  「謝謝夫君。」她感激地說道,然後以充滿期待的目光望著他,「那今天可不可以讓若淨去看夫君練武呢,若淨好想欣賞一下夫君不凡的身手。」

  「那有什麼問題。」

  「若淨服伺夫君更衣梳洗。」她笑得像是比得了幾萬兩銀子還要開心,讓他也覺得自己好像非常了不起。

  「好!」很乾脆地答應,叉腰站在那裡,像個大老爺一樣讓自己乖巧的小妻子為他著衣。她的動作很靈巧,衣物很快就在他身上妥貼地穿戴整齊。

  等候在門外的瑞香、瑞雪捧著帕子、臉盆、熱水走了進來,一起進來的還有伺候太老夫人的常嬤嬤,笑著朝兩人行了個大禮,「給少爺、少夫人賀喜。」

  卓北陽點點頭,輕哼一聲就算回應。

  夏若淨微笑著朝常嬤嬤道:「謝謝。」看了眼瑞香,瑞香立刻從在夏家時就準備好的紅包裡拿出一封遞給她,夏若淨接過來再遞給常嬤嬤,「這個給嬤嬤買酒喝。」

  「謝少夫人賞。」常嬤嬤喜孜孜地接過來,再三道謝之後接著說:「我來給少爺、少夫人疊被。」

  這個疊被當然不是普遍的疊被,按照習慣,她是來檢查貞帕的。

  常嬤嬤走到床邊手腳利索地整理凌亂的床褥,當那方染著紅點的錦帕從被間滑出來時,常嬤嬤臉上的笑更明顯了。

  夏若淨看到那個,臉皮一紅,低下頭去,連忙拿起瑞雪盤裡的青鹽遞給卓北陽淨口。

  他自然也看到了,壞壞地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唔,那個可真要收好。」

  她的耳根都紅透了,不敢說話,只是低著頭。

  他就喜歡看她這種嬌羞的樣子,尤其是躺在床上,憋得滿臉通紅、渾身顫抖……卓北陽一瞬間又感到熱流直沖而下,看她的眼神也更加火熱,恨不得又把她拖回床上狠狠疼愛一番才好,可惜,剛剛答應了她,要讓她陪他練武……

  等等,他有說他今天早上要練武嗎?

  「夫君。」她柔柔地喚著他,將濕潤的熱毛巾遞給他擦臉。

  思緒再度被打亂,好吧、好吧,既然她想看,就讓她看好了,這可不是他怕了她,而是、而是她這麼乖巧溫馴,自然也要讓她高興一下,當獎勵好了,對,就是獎勵!

  卓北陽接過來一邊擦臉,一邊想著。

  愉悅的新婚第一天,卓北陽感到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望著身邊這個美麗如水的女子,再次覺得自己娶了她真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嗯,再正確不過了。

    男人就是要有一個這樣聽話又溫柔的妻子在身邊才對,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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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卓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對這位新娶進門的媳婦滿意地不得了,尤其是太老夫人,她原本最疼愛的就是自己這個唯一的孫子,恨不得把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堆到孫子的眼前,他要什麼,她就給什麼;所以當初孫子說要娶夏家女兒,雖然對方是商賈之家,可只是孫兒想要的,她自然就給,立刻派了媒人上門去提親。

  現在娶入門快三個月了,她更是從心裡喜歡這個孫媳婦。

  誰會不喜歡這麼賢慧、端莊得體的女子呢?孝順長輩、知書識禮,又勤快又細心,最重專的是,對她的孫兒千依百順、體貼入微,就連北陽清晨練功,她都陪在身邊,端茶遞水,伺候周全;而且自從她入門之後,卓北陽就很少出去跟那些狐群狗友鬼混,大部分時間都乖乖在房裡練練武、陪陪長輩,這可是從他會走路開始,就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呀!

  古人說,先成家後立業果然沒有錯,男人還是要娶妻之後,才會成熟起來,而且看若淨那麼溫柔懂事,也正好可以讓北陽收收心。

  「奶奶,這是老君眉,用完飯喝一杯可以消食解膩。」一杯香馥濃郁的茶遞到太夫人手邊。

  太夫人笑容滿面地接過來,「還是淨兒最乖。」拍拍身邊的坐椅,「快坐下歇會,一頓飯淨服侍我跟北陽,你也累了吧?」

  「淨兒不累。」夏若淨站在老夫人身後,輕輕地為她捶肩。

  「乖孩子。」太夫人笑得見牙不見眼了,這麼好的孫媳婦,教人怎麼可能不疼愛她?

  卓北陽瞪著自己的妻子,眉毛微皺;真是搞不明白這個女人,一頓飯吃下來,只會不停地為別人挾菜,自己根本就沒有吃到什麼,現在好不容易吃完飯,她還要站在那裡,腳要是酸了怎麼辦?丫鬟們在一旁都是擺設嗎?順便再狠瞪幾眼那些沒眼色的丫鬟們,她們一瞬間都嚇得僵住不敢動。

  「淨兒,有時間回去看看你娘,離得還算近,也該經常回家探望一下。」太夫人汪心梅也是大家出身,慈祥和氣,不是那種老古板,認為女兒嫁出去就不能回娘家,而且她也從心底裡感謝夏夫人調教出這麼好的女兒,嫁到他們家來。

  「娘親一切安好,謝謝奶奶關心。」夏若淨力道均勻地輕捶。

  「前兒北陽的爹爹從京城讓人帶了些老參回來,我讓進福送些給親家母。」

  「奶奶不用客氣的,那些老參肯定是極好的,還是留給爺爺、奶奶補身子,謝謝奶奶想著我娘。」

  「我老人家也吃不了那麼多,我讓他們給你們倆口子留了些,其他的就都給親家母送去吧,東西雖然不算特別稀罕,卻也算是難得;前些日子大羅國進貢皇上賞下的,你公公就派人送回家來。」

  怎麼會不稀罕呢?這東西錢可值大發了!皇家賜的東西,不僅昂貴,而且是民間根本沒有辦法得到的,夏若淨知道這份禮的厚度,立刻想要再推辭:「奶奶……」

  「奶奶給你的,就收下。」卓北陽不耐煩地打斷她:「那些東西我從來都不喝的,都給你娘送去。」他可是身體好到不行,從來不需要進補什麼的,從小到大,奶奶總是不斷地往他肚子塞這些什麼雜七雜八,聞到都要吐了!

  「可是……」

  「廢話什麼,我讓你收下,你收下便是。」虎眼一瞪。

  「好的,夫君。」果然,她立刻溫順地低頭應下。

  這才乖,他滿意地點頭。

  「北陽,你不要總是欺負淨兒。」老人家看不下去了,淨兒這麼乖巧,可孫子的脾氣卻壞成這樣,讓她怎麼想,都覺得虧欠了淨兒。

  「知道了、知道了。」他站起來,「奶奶,我累了。」

  太夫人拍拍夏若淨的手背,「你們回去吧。」

  夏若淨手指微微一緊,然後再度輕握,「我再陪奶奶說說話,若剛吃了飯就睡,容易積食。」抬頭朝卓北陽笑笑,「夫君,我為你沏一杯鐵觀音吧。」

  哼,這個笨女人!卓北陽氣到不行,眉皺得更緊,「我好累,要、去、睡、覺。」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再用力地瞪她。

  「好了、好了,淨兒,奶奶這裡丫鬟婆子一大堆呢,你陪北陽回房吧。」年輕夫妻黏得緊,是她最樂見的,這樣她抱孫就有望了,老人家開心著呢。

  這下沒有辦法再推辭,夏若淨只得點頭,溫柔應下,「是。」

  ***

  這個休息,當然不會是真的「休息」了。

  「唔……你不要夾那麼緊……我會……不好動……」男性的粗喘聲,間或悶哼地讚歎,「對,乖,就是這樣,再分開一點……」

  夏若淨臉蛋埋入枕間,用力地咬緊枕上的布料,才勉強止住那不斷要衝口而出的呻吟聲,可是某人卻不會就此放過她。

  他摟緊她的腰,從後面快意地衝刺一番,稍止癮頭後,有了調弄的心情,有力的臀部在她的腿心處慢慢地聳弄著,畫著圓弧左右刺激著她,緩緩地抽動,並不入得很深,每次剛好微微騷到癢處就即止。

  「嗯……」這種感覺太難受了。她手指緊緊地抓住身下的棉布,渾身顫抖起來。

  「叫出來,叫給我聽。」他壓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語。

  不要……太丟臉了,這不是大家閨秀會做的事情,她不要再……

  「啊!」一記深深地戳刺,讓她忍不住尖吟出來。

  「對,就是這樣,叫出來,我想聽。」他飽漲的欲望被她緊緊地吮著,那種爽快的感覺讓他低吼著,快速地抽動幾下,然後再度深吸幾口氣,折磨依舊。

  九淺一深,八淺兩深,一點一點地加,卻不會一次給足了她,一直到她再也忍受不住,婉轉的嬌吟從她嘴裡逸出來,聽得他眼眸漲紅,瘋狂地撞擊起來。

  上好的梨花木大床被搖得「吱吱」作響,半勾半放的薄薄紗帳終於禁不住那劇烈的搖晃,蕩了開來,將滿床的春色遮得朦朦朧朧。

  她被他弄得擺出丟臉的姿勢,承受著他一波一波更加猛烈地佔有,重重地喘、細細地吟,還有那種清亮的水聲及身體的撞擊聲,這……簡直是不像話!

  嫁給他這段時間,一切她都尚算滿意,只除了……在床上。

  她真是情願他就像外面所傳的那般,天天在鶯聲燕語中狂歡,至少,那樣經驗豐富之後,不會對這種閨房之事這般熱衷了吧?可如今像他這般,這麼多年首次嘗到箇中樂趣,不再像新婚之夜初次行房那樣,找不到地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現在越來越熟練,簡直就是著迷於不斷研究新鮮事物。

  她的眼眸不自覺地望向不遠處桌面上攤開的那冊避火圖,恨得紅了眼。

  這個東西,她真是恨不得一把火燒掉它。

  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弄來的東西,裡面全是些亂七八糟的圖片,還有文字,字他看不懂沒關係,他可看得懂那些讓人臉紅到極點的圖片;不但看得懂,他細細地、努力地研究,最可恨地是,自然研究便也罷了,他還要拉著她一起實踐。

  最初她尚生嫩,被他得逞好多次之後,把自己累得連走路的腳都是浮的;後來她想著要對這事有所節制,雖然在她心底是希望最好一個月做個一次、兩次,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對一個剛剛嘗到其間絕妙滋味的人來說,更是不可能!

  她使了很多辦法,幾經努力,他才勉強同意只有休息時間才可以做這個,平時在外面要規規矩矩,不能失了儀態。

  可誰想到,他的腦子也不是擺好看的。休息時間是吧?沒有關係。

  於是,從來不午睡的她,被迫午睡了。

  像今天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癲狂,簡直就要讓人吃不消!她很努力地想要讓自己不要那麼失態,可是,失控了,還是失控了。

  這種能將人滅頂的強烈快感實在是太可怕了!她躺在枕頭上,雪白的臉蛋漲得通紅,烏黑的長髮濕濕地黏在頰畔,被他激烈地需索著,除了喘息別無其它。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幾經那種讓人連呼吸都來不及的兇猛狂潮,等他終於大汗淋漓地躺倒在她的身上時,她發現自己連抬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很好,他真是,一點都沒有浪費「休息」時間。

  這個精力充沛的男人,完事之後只是趴在她身上粗喘著,那種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間,還有他那沉沉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然後手又開始不安分起來,撫過她沾滿汗水的皮膚,他的汗水與她的汗水混合在一起,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他的手在她身上輕輕地遊移,他對她身體的熱衷程度,真是……

  「還沒喘過來?」他低低地笑聲傳來,「那麼累嗎?」

  「嗯。」

  「那我幫你揉一揉。」

  他聲音裡面的興奮,讓她立刻睜開眼睛,「不用勞煩夫君了,若淨不累。」

  「怎麼會不累?」他興致勃勃地拉起她的小腿,握住那隻小巧的蓮足,「我們習武之人都知道,腳底可是百穴彙聚處,按這裡對恢復精力很有效果的。」

  再有效果,她也不能這樣讓他按呀?她身上早就被他……剝光了,這樣被拉開雙腿在他面前……

  「請讓若淨穿上中衣,再勞煩夫君好嗎?」

  「不用了,我喜歡這樣一邊按,一邊看。」

  看什麼?

  他緊盯著她某處的眼睛太過炯亮,她實在是想裝不懂都不行。

  夏若淨無奈歎息,真是,太傷腦筋了!

  他在床上從來都不按規矩走棋,花招百出,每每都讓她覺得控制地好累。

  她受的教育還有所看的書本裡,在在都告訴她,那些不合禮教的東西是不能如此地放肆,身為一個好人家的小姐,也不該如此……放縱;日日被翻紅浪,做出一些……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過,卓北陽可沒那麼多細膩的心思想那些,他全副的心神都放在她剛被他肆意疼愛過的地方,想到那裡的絕美與緊窒,他好想撲過去,再將她從頭到腳好好地啃一遍。

  不過,據某個小女人說,如果一天做超過兩次的話,女人的身子就會壞掉,而且會得一些很古怪的病,治也治不好,最後還會很快就死掉。

  好吧,她說得有理有據,而且還引經據典外加舉例的,再說看她每次做完喘得真是快要呼吸困難了,可能,那會是真的。

  嘖,女人真是又麻煩又嬌弱,可女人也很……他再度微瞇著眼睛打量著那個讓他越來越沉醉的幽微之處,嗯,真的很銷魂;而他看到她那種趴在枕上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心裡也會充滿憐惜,他又會心軟,可是,還是好想……

  他的眼神越來越直接,也越來越下流,夏若淨連看都不必看,也知道他腦中現在翻騰的是些什麼念頭;想到他現在注視的某個地方,因為他之前的折騰,早就已經一片狼籍,她甚至感覺到他之前留在她體內的某些東西正緩緩地……

  果然,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吞咽聲清晰可聞,這人……

  如果當初不是怕因為說得太誇張,他會懷疑地跑去問人,她真的很想說其實一年只能做一次;可是,雖然只是短短地相處一段日子,她已經很瞭解他的性格,如果那樣講,他肯定會沒羞沒臊地跑去問人,一旦真的問了,恐怕她以後的日子會過得很「辛苦」。

  可他的體力那麼好,再這樣讓他一直盯著,怕是……

  「夫君,謝謝你,若淨不累了。」她微笑著抽回腿,很快地側轉過身避開他越來越燙的目光,拉過被子蓋在身上,「不過我好困,夫君,我可以睡覺嗎?」

  就算不甘心,他能說不好嗎?而且,看她眼底的那片疲累之色,他的心又泛出那種古怪的酸疼來,為了趕跑這種怪異,他低吼道:「囉嗦的女人,想睡就睡,問什麼問?」

  她微微地朝他一笑,「多謝夫君。」

  輕輕地閉上眼睛,緩緩地入睡。

  她睡覺的模樣,很恬靜、很安寧,眉稍眼間還帶著剛剛激情留下來的淺淺的紅,但眉毛已經輕輕地舒展開來,濃濃的睫毛又翹又長,像美玉細細雕琢出來的鼻子,還有鮮豔的嘴唇……他貪看她頰畔像芙蓉花瓣一樣的好顏色,不自覺地慢慢靠近她。

  她的呼吸很平、很穩,溫溫的氣息輕輕地吹拂到他的臉龐上,一直拂入他的心底深處,又暖又輕,帶給他一種很安心、很寧靜的感覺。

  看她就這樣躺在他的身邊,他忽然覺得好滿足,好想就這樣跟她在一起過一生一世,也是極好的事情。

  一向自傲自大兼壞脾氣的大男人卓北陽,沒有發現自己此時此刻想的都是那種,他認為只有娘們才會想的風花雪月。

  他低頭,在她的頰畔輕輕地吻了一記,刻意在那抹紅暈上多停留了片刻,鼻翼間呼吸到的都是她清淡的馨香。

  咧開嘴笑了,抱著她,將她摟入懷裡,然後從不需要午睡的卓北陽第一次覺得,他也困了,想要抱著她一起甜甜地睡上一覺,似乎,除了激情的狂愛之外,就這樣單純地抱在一起入眠,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呢……

  ***

  「濟達城曾老爺家裡的十盆獅蝶已經送過去,永康的吳老爺家的碧溪素,今兒也送到了,他還問我們明年的笑玉可不可以提前訂下二十盆?」林家通站在桌前跟夏若淨細聲稟報。

  「笑玉長得如何?」

  「大小姐放心,我一直盯著呢,昨兒才去瞅了,葉子挺直濃綠,根部也長得極粗壯。」明秀站在那裡一併回道。

  「嗯,我記得那批三年的笑玉已經很穩定了,而且數量也夠,就給他二十盆吧。」

  這世上愛蘭之人,並不僅僅只是貪看那綻放的美麗花朵,還在於栽種之樂,買回去一點一點地養到它花開,其中的樂趣更是只有愛蘭之人才能體會得出。

  夏家的蘭花,不僅僅在花期才賣,也會提供長成的新苗,滿足眾人的養蘭之樂。

  不過夏家賣出的新苗都是茁壯飽滿的,只要按照方法來養,絕對可以開出美麗的花朵來。所以夏家的蘭花就連新苗都是非常搶手,要提前下訂才能買得到。

  「現在已經是深秋,若是已經出花的,就要少澆水,倘若是還未出花,就稍稍多澆點水,但也不要太多。」

  「我記下了。」明秀點頭,大小姐就是這樣,對她們沒有什麼所謂的秘訣,全都相授,可卻也讓她更為忠心。

  「清油備足了嗎?」

  「都備下了。」

  「嗯。」夏若淨贊許地點頭,「明秀現在做事越來越周全了。」現下已有薄霜,準備足夠的清油,用來對付可能會出現白蟻和黃蟻。

  「都是小姐平日裡細心教導,我們都記得很牢,不會忘記的。」

  夏若淨莞爾一笑,轉頭看向林家通。

  「這是這個月各個分鋪的帳冊,請大小姐過目。」林家通把厚厚的一疊帳冊放到夏若淨的桌前。

  「嗯。」夏若淨隨手翻開最上面的一本,快速地掃過去,看林家通臉色稍有古怪,就問道,「有什麼事嗎?」

  「沒……」

  「我娘親真的安好?」剛見面時她就已經問過了,可現在看他的表情……

  「請大小姐放心,夫人一切都好,只是掛念大小姐。」林家通連憶說道,然後神情頓了頓。

  那也就是別人嘍?「通叔有什麼話就說吧。」雖然對他要說什麼,她心裡已經有底。

  「就是老爺那邊……」林家通遲疑了會,還是說道:「這段日子一直上門要求見夫人。」

  「我娘怎麼說?」

  「夫人說,現在鋪子都已經給了大小姐,生意上的事都歸大小姐管,家裡的事也由大小姐作主,讓要找就來找大小姐,所以他們上門一律不見。」

  夏若淨唇邊微勾,借那幫人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找到卓家來,先不說卓北陽惡名遠播,是整座安陽城出了名的霸王,就單說前年她弟弟寶樹仗著家裡有幾個錢,跑到外面打橫著走,偏偏還不長眼地撞到某人的眼前,那次可真是被教訓得非常之慘烈呀!連過年都不能下床來吃年夜飯。

  就那一次,卓北陽的名,在夏家也算是人盡皆知,所以當初大家知道她要嫁給卓北陽時,取笑的、幸災樂禍的還真不算少數,每個人認為她不出幾天就會被打死,也盼著那一天早早到來。

  可惜,她又讓他們失望了。

  相信這會子就算卓家打開大門,估計那幫人都不敢跨進來,這樣倒乾淨,原來他有時候,還是很好用的。

  「大小姐,旺泉街那間鋪子,我們就真的不管了?」

  「既然當初說給他們,當然就給他們了,我們再管,豈不顯得我們小氣?」夏若淨很快翻完一本,繼續再看另一本。

  可那些人就是想要讓夏家再管他們呀,林家通苦笑著,當主子的可以不理,但他們天天到門前來鬧,他也頭痛呢。

  「下次他們再來,你就跟他們講,如果他們再來騷擾夫人,大小姐就把那間鋪子收回去。」夏若淨很輕地說道,幸好,當初給他們時,她也有留了個小心,並沒有把房契一併給他們。

  林家通差點大笑出來,這樣一來,只怕那群人會嚇得收斂很多,再也不敢上門吵了,如果連唯一的搖錢樹都倒了,他們還要靠什麼活?其實人真的很貪心,夫人和大小姐已經把家裡最大的那間鋪子給了他們,如果他們安分經營的話,生活充裕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可惜,那群都是奢侈糜爛之人,男的不論老少都只會尋花問柳,一年到頭不斷有年輕的姑娘往家裡抬;而那群女人呢?就是比吃、比喝,什麼都要最好、最貴的,以前住在一個府裡時,西院一個月的開銷可是東院的幾十倍之多,現在把他們分出去,可真是為夏家省了大筆的銀兩。

  事實上那群人,除了韋海跟夏家有點關係,其餘的人,誰跟夏家有絲毫的關係?

  可就連那個唯一的聯繫,也是讓人心寒!

  唉,老太爺當年的決定,真是錯之又錯呀!不但誤了夫人的一生,到現在還後患無窮,如果不是大小姐當機立斷,只怕大小姐嫁出去之後,夏府就永無寧日了。

  夫人的性子還是太軟弱了,並不適合支撐起整個夏家;依他看,現在的大小姐,倒是很有當年老太爺的風範,甚至更勝幾分。

  「通叔,過些日子我會回府裡看看,平日家裡的事,就有勞你多操心了。」

  「大小姐說哪裡話,如果當年不是老太爺有恩於我,我早就死在街頭了,我林家通只要活著一日,就一定會為夏家盡心做事。」當初是老太爺收留了年幼的他,使他免於被餓死、凍死,他這輩子當然要全力報答!

  「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以前她隱在幕後,生意上的事情都是由娘親出面打理,但娘親的性格愛靜,她知道其實都是通叔在忙前忙後;現在夏家的生意正式移交到她的手上了,通叔還要兩府奔波,其實真的很辛苦、很勞累!

  「呀,少爺你回來啦。」瑞雪誇張的聲音,突然從門外清晰地傳來。

  「你見鬼了?叫這麼大聲幹嗎?」卓北陽不滿的聲音跟著傳來,不消多久,書房的門被推了開來,快得讓瑞香都來不及去開。

  「夫君。」夏若淨站起來,微笑地迎接他。

  「姑爺好。」林家通和明秀連忙上前行禮。

  卓北陽隨意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們一個是夏府的大總管,另一個也是夏府的人,夏若淨嫁入他家,這兩個人就經常出現,他也認了個臉熟。

  走到夏若淨的面前,「是岳母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夏若淨伸手為他倒上一杯溫茶遞給他,「鋪子有些事情,他們過來跟我講一聲。」

  「嗯。」他接過來大口地飲盡,再接過妻子遞來的糕點吃起來,從外面回來,還真是有些餓。

  他對她打理那些事情沒有什麼興趣,當初答應過不管她怎麼處理她的嫁妝,他就一定會做到,大丈夫一言九鼎。

  雖然卓北陽非常大男人,脾氣也壞,但他其實真不太約束她做什麼,也不太理會禮教之類的東西,他給了她相當大的自由。

  這一點,夏若淨還是清楚的,她也感謝他,所以作為回報,她把他的生活打理得妥妥貼貼,讓他可以舒舒服服。

  「大小姐,家裡還有事等著我們去辦,我們就先回去了。」林家通他們是有眼色的人,立刻開口告辭。

  「好的,通叔、明秀慢走。」夏若淨抬頭,「瑞香,去送送他們。」

  「是。」

  「姑爺再見。」林家通和明秀向卓北陽行禮之後,隨著瑞香一同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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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4 15:02: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偌大的書房只剩下他們夫妻兩人,夏若淨走過去拿出帕子輕輕地拂去卓北陽掉落在身上的糕屑,「夫君想要用午膳還是……」一只突然出現的金燦燦的鐲子打斷了她的話語,她抬頭,望向他。

  「呃……這個……」卓北陽黝黑的臉龐閃過一絲不自在,「這是今天在街上,金店的老闆一直求我要照顧他的生意,不然他就要餓死了,我看他可憐,我就……隨便買了一個……反正我男人家用不著這種東西,就給你吧。」施恩似的口氣。

  她低頭,打量著那只鐲子,很精緻的圖案,幾朵葉茂花盛的蘭花巧妙地縷雕在鐲身,細膩而美麗,就連每一片花瓣都做得纖巧分明,這樣的功力很明顯是出自名家之手,價格不菲,只有本城最大的如意金樓才有這樣的實力,絕不是什麼快要倒閉的金鋪的清倉貨。

  「你到底要不要啦?」大男人被她打量的目光給窘得快要發瘋了,也不等她回答就拉起她的手,粗魯但卻很小心地把鐲子往她手裡套,免得弄疼了她,套進去了大小剛好合適。

  她的肌膚晶瑩如玉,映著黃澄澄的鐲子,竟美麗得讓人覺得耀目。

  他握著她的手腕,微閉著眼眸欣賞著,嘴角咧開來,笑得很是開心。

  「謝謝夫君送這只鐲子給我。」她朝他微笑,「我很喜歡。」他那麼粗心的一個人,卻可以買到一只大小剛剛合適她手腕的鐲子,他的用心,她怎麼會不明白。

  「說了不是特地買給你的,是我看別人可憐,才勉強買回來的。」

  好吧,好吧,「可我還是很開心,這是夫君送給我的呢。」

  「那你要怎麼謝我?」他斜挑著眉毛,眼睛晶亮。

  她定定地望著他,「多謝夫君。」

  「讓我親一下。」

  「夫君,這不是臥房,請不要失禮。」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古板?現下又不是在外面,只有我們兩個人,有什麼關係?」他不滿地低吼。

  「臥房之外,豈能放肆?」

  「算了……」他悻悻然低喃。

  她剛放下心來,他突然又接著說道:「懶得問你,乾脆直接來。」他拉過她,猛地在她頰畔用力地吻了一記,她撫著頰側,滿臉通紅地望著他。

  「唔,這麼看我,是不是覺得不夠?」他笑著用力地摟她入懷,「來來來,讓我好好疼疼你……」話話直接消失在他印過來的嘴唇之中。

  一來就是直接的深吻,他是很率性的人,學不會那種淺慢地調情,他的嘴在她的唇上施壓,迫使她張開來讓他的舌可以探進去,卷住她的舌就拚命地吸吮,等他滿意了、饜足了才放開她,大舌在她的嘴裡四處搜掠,攪弄出甜美的津液就大口地吞咽下去,再將自己的喂入她的唇內。

  越吻越深,越吻越是放不開,他的手臂在她背後胡亂地搓揉著,弄得她衣裳凌亂起來,「女人,我們回房,嗯?」他低喘著,不等她同意一把抱起她來。

  她要是會任他這樣抱回去,她就不是夏若淨了。

  「夫君……」

  話沒說完,就被敲門聲打斷,「少爺、少奶奶。」

  「給我滾!」他氣得吼道。

  「那個……」咽口水的聲音很明顯,「少爺,我也很想滾啦,可是你可不可以放少奶奶出來?少奶奶吩咐了要去庫房,現在時辰差不多了。」

  「我真想揍那個丫頭一頓,她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卓北陽咬牙說道。

  他的直覺有時候還真敏銳。

  夏若淨在心底笑著,卻還是一臉為難地望著他,「夫君,都是若淨不對。」

  「關你什麼事,都是這個丫頭沒眼色,我要把她……」

  「夫君不要生氣,你一生氣,若淨也會跟著難過。」

  「我……沒有。」他又一次英雄氣短了,看她那種難受的表情,他就會覺得不忍心,不想讓她自責。

  「那夫君可以放我下來嗎?若是被大家看到……」

  他皺著眉,不肯妥協地瞪著她,搞什麼鬼?這群人總是要打攪他的好事,尤其是她身邊的那個什麼下雨又下雪的丫頭!

  「夫君。」她柔柔地輕扯他的衣袖,抬起手腕,「今天夫君送了禮物給我,我很開心呢,我也想回送一件禮物給夫君。」

  「我一個大男人不需要那些什麼東西,你只要乖乖地跟我回房,我就開心了。」

  至於回房做什麼,嘿嘿……

  「夫君是不是嫌棄若淨的東西?」

  她眼裡受傷的色彩太明顯,他立刻就慌了,「哪有,我沒有。」

  「可……」

  「好啦、好啦,你要送什麼給我都可以,行了吧。」他無奈歎息。

  「謝謝夫君,你對我真好。」她的笑容很甜、很甜,像是從心底裡溢出來的快樂,讓他的挫敗不自覺隨著那笑容煙消雲散,他也跟著傻傻地笑起來。

  夏若淨讓他放她下來,理了理衣裳和頭髮,揚聲說道,「進來吧。」

  「是。」瑞雪聲音裡的雀躍太明顯了,夏若淨輕輕地看了一眼卓北陽,他還在那裡笑著,似乎並沒有注意。

  瑞雪推門進來,行了個禮,「少奶奶,你昨兒吩咐今天要去庫房拿那匹淺灰色的紗,該過去了,不然該遲了。」

  「嗯,我們走吧。」

  「是。」

  夏若淨起身對卓北陽輕聲說道:「夫君,我去去就回。」

  「嗯。」

  她們向外走去,走了幾步轉身望著跟在她身邊的卓北陽,「夫君,你為何……」

  「我一起去。」

  啊?他大少爺居然對庫房也有興趣了?

  「不是要送我禮物嗎?我當然要一起跟著去。」他很理直氣壯地說道。

  可他少爺之前不是說一點興趣都沒有嗎?

  「還愣在那裡幹嗎?還不快走?女人就是麻煩,連路都走不快。」他粗著嗓子說道,然後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看來還是要本少爺拉著你,真是的,快一點,本少爺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她有說要請他大少爺一起去嗎?「夫君,這……於禮不……」

  「還有時間在這裡說話,快一點走啦。」卓北陽完全當沒有聽到,握著她柔軟的手兒,拉著直接往前走,一邊走,嘴角的笑咧得更開。

  ***

  卓家因為夏若淨嫁入門,特意騰出一個大間來給她放嫁妝,只是她的嫁妝實在是太多,把寬闊的房間放得滿滿的。

  「我記得那匹青紗是放在很裡面的。」夏若淨一進去繞過那些排得整整齊薺的木箱直接往庫房深處走,走到靠牆堆放的那些木箱處,指著放在最高處的那個箱子,「應該是這個沒錯了。」她伸手打算去拿那個箱子。

  「夫君請鬆開若淨,我好去拿箱子。」

  「拿箱子?」卓北陽抬頭望著那個沉重的木箱,光是想像,他就怒了,「你這笨女人,也不想想那個箱子一壓,就可以把你壓扁了,居然傻得想要自己動手拿下來。」

  「夫君,若淨還拿得動。」她笑著,一臉無辜。

  「你給我站在這裡!」他吼道,然後走過去氣呼呼地指著那個箱子,「是這個嗎?」

  「嗯。」

  踩到木凳上伸手,很輕鬆地就把沉重的木箱拿了下來,放到地板上。

  「謝謝夫君。」她眼裡充滿著崇拜的光,「夫君好厲害,幸好有夫君在,不然若淨肯定拿不下來。」

  「哼!」嘴角的笑又再度揚起。

  瑞雪趕緊遞過一大串鑰匙,夏若淨接過來翻找。

  「你去外面等著就好。」卓北陽望向瑞雪吩咐道。

  「少奶奶……」

  「少爺說的話,你沒有聽到嗎?」夏若淨看了瑞雪一眼,瑞雪立刻低下頭。

  「對不起,我就在外面等著,少爺、少奶奶如果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就可以了。」瑞雪連忙退了出去。

  卓北陽滿意地點頭,總算又只有他跟她兩個人了,真好。

  她找到那把光亮的黃銅鑰匙,小心地開了箱鎖,打開箱子。

  果然,看見那匹淺灰色的紗靜靜地躺在箱中。

  「你找這個做什麼?」

  「我看天氣越來越涼了,打算拿這個給奶奶做個帳子。」她捧出那堆淺灰色的紗,細細地撫過柔軟的紗料,這種紗料雖然摸起來輕薄,但卻很保暖又透氣,最適合天冷的時候拿來做帳子。

  「你倒是細心。」他隨便找了個木箱大剌刺地直接坐到上面,「難怪奶奶天天都誇你。」

  她抬頭笑著,「奶奶疼我,是我的福氣。」

  「嗯哼。」

  「夫君不高興嗎?」

  「我的東西呢?」他才不要承認,聽到她對奶奶那麼好,他心裡有些……咳,那種只有娘們才有的想法,他怎麼可能會有?

  她笑了笑,轉身打開旁邊放著的另一個棗色木箱,取出一塊色澤通體碧綠的玉佩,「這塊玉是上好的湖水凍,送給夫君聊表心意。」

  他皺著眉望著那塊躺在她掌心的玉,通透澄淨,就算外行人也知道這塊玉的價值連城,可他卻不高興,「我又不是女人,從來都不用這些東西。」

  「夫君不喜歡這個嗎?」她放下,在箱中取出另一件小物,一把嵌滿寶石的匕首,「那這個夫君喜歡嗎?」

  卓北陽接過去抽出來一看,鋒利的匕身泛著幽幽的藍光,看得出是一把吹毛斷髮的寶物,他猛地將它收回鞘裡,然後隨手一扔,那把匕首再度躺入木箱之中,「搞得花裡胡哨的,我會帶著它才奇怪。」

  是誰說,她送什麼他都可以的?

  「那若淨再找找看。」她沒有不耐煩,低頭繼續在箱中尋找。

  他突然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除了一件東西,別的我都不要。」

  「哦?夫君想要什麼?」

  「要什麼都可以?」

  她頓了頓,緩慢地說道:「只要我有,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

  他笑了,笑地得意又開心,湊近她在她耳邊輕輕地低語幾句。

  夏若淨的臉蛋一瞬間漲得通紅,張大水眸望著他,沉默。

  「怎麼樣,我要的東西很容易吧?」

  「這個……怎麼……」

  「你給不給?」

  「不可以,若淨沒有辦法……」

  「你剛剛答應我的。」他沉下臉,「你要不給,我現在就動手親自拿。」

  「不要。」

  「到底給不給?」

  她早就該知道,比無賴,誰能比得過他?安陽城的霸王,果然並不是虛傳。

  「好……」

  他眼眸中綻出亮光,「那快點,現在就給我。」

  「現在?」

  「對、對。」

  「夫君,你讓若淨現在把……給你,那若淨一會怎麼走出去?」她滿臉為難地望著他。

  「呃……」對呀,她要是那樣就走出去,萬一碰到別人……「不可以!現在不准脫,回房才准把肚兜脫下來。」

  夏若淨真想伸手去捂他的嘴,羞也不羞,直接就把那個說出口。

  一個大男人,要女人家的私密小衣是要做什麼?他真的是、真的是……

  她嬌羞的樣子,可真是太可愛了!卓北陽後退幾步,細瞇著眼欣賞著她臉上的那抹暈紅,腳跟不小心碰到一個木箱,把木箱上面放著的一個小一點的木箱給撞了下來,「砰」的一聲重響,箱子裡的東西散了一地,他蹲下去撿,然後在一堆綾羅綢緞裡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咦,這是什麼?」伸手抽出來一看。

  「呀,夫君,那個……」夏若淨阻止不及,只能臉紅地著看某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怪異,越來越邪惡。

  「嗯,想不到我的娘子居然也藏著這樣的好東西。」卓北陽一張一張地翻閱著,嘖嘖感歎,「哇,比那本還要精彩。」

  她的頭越垂越低,天哪!沒有想到藏在那裡,也可以被他找出來,她……

  「原來娘子也喜歡這個。」他翻開一頁彩圖,朝她揚了揚,真是精緻呀,每一個細節都畫得栩栩如生,最難得的是,姿勢大膽卻非常美麗,瞧瞧那表情,那情景……

  饒了她吧,夏若淨在心底歎氣,到底是誰規定的,女兒家出嫁,母親就一定要送一本避火圖?她當初看到就趕緊把它收起來了,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找它出來,誰知道……

  某人笑得很得意地時候,突然想到什麼,臉龐猛地一沉,「你早就有了這本書,為什麼那天晚上不說,看我那麼……」

  可惡,他這輩子就從來沒有那麼窘過,堂堂七尺男兒,居然在跟妻子圓房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麼做,甚至連地方都找不對,還得狼狽地跑到好友家去找書來現學;誰知道這個小女人早就藏著這麼一本書在這裡,她裝著不知道,看他鬧笑話!

  可惡!

  「夫君。」她抬起羞得緋紅一片的臉蛋,很輕、很輕地說道:「那樣的東西,你覺得若淨會敢看嗎?」

  「呃……」對呀,他的小妻子一向對這種事害羞得要命,每次他都要出盡手段才能盡興,她獨自一個人,怎樣都不可能會捧著這種書在那裡看的。

  好吧,是他多想了。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勉強相信你吧。」他板著臉,「不過這本書要沒收。」很理所當然地把書收進懷裡,然後抬頭咧嘴一笑,「今晚我們可以研究這一本,剛好那本已經翻爛了,嘿嘿。」

  夏若淨捏緊手裡的紗,無語……

  ***

  嫁給卓北陽後的生活,就如同她當初所料想的那般,很平靜。

  除了每天定時請安的物件改變了,其他的就如同在夏府時一樣,當然,身邊還多了另外一個人。

  每天清晨她都會陪著他在花園練武,他在那裡揮拳踢腿,她就坐在一旁靜靜觀望。

  其實卓北陽雖然性格魯莽脾氣不好,但他練武時那種專注的神情,還是很有魅力的。

  他很愛習武,愛到已經癡迷的地步。

  越瞭解他,她就越清楚,其實他是一個很單純的人,他的眼裡只有自己想要關心的人,旁的人就都如草根,不屑一顧,所以很多人都說他自大粗魯沒有禮貌,其實他只是不在意而已。

  他愛習武,從小就愛,據太夫人說他小時候只要一看到書和筆就會發脾氣,可是只要拿起劍就會開心,所以就算出生於大儒世家,可他卻連字都認不全,連五歲孩童都可以朗朗上口的三字經都不會念,可他的身手很好!

  但文人世家是不需要喜愛練武的子孫的,因為古人有言:「君子動口不動手。」

  可他偏偏註定是卓家的那個另類,家裡人要他念書,他非但一點興趣都沒有,還厭惡得緊,每天都從家裡翻牆出去偷偷跑到武館去學武,再不然就自己琢磨,該說他真的很有這方面的天賦還是怎樣,他的身手還真的練得非常好,現在就連城裡最大的鏢局的總鏢頭,都已經不是他的對手。

  太夫人說,這麼多年卓北陽其實在家的時間並不多,他經常跟著鏢局的人天南海北地四處走鏢,既練了膽識又練了身手,還能跟更多的人切磋武藝;他就喜歡那樣的生活,覺得那樣開心自在。

  難怪現在他只是一日三餐回家來吃個飯,太夫人就天天笑得合不攏嘴,說他收心了,不再到處亂跑;可見當初他是多麼不想家。

  他為人性格雖然粗魯,舉止說話也不斯文,但勝在豪爽坦率,是一個有血性的男子,最重要的是他對妻子也是全心全意,雖然霸道,但卻還是對她好。

  她當初選擇嫁給他,並沒有選錯;她的生活過得很充實,也很平靜,是她所喜歡的。

  太夫人慢慢地將家裡的事情都移交給她,所以她每天除了要打理店鋪的事情,還有家裡的大大小小的事務都要管,幸好,這些事情她做得都還算得心應手,不算太累。

  「少奶奶,年節下的禮現在差不多就開始要備下了。」府裡的大總管羅錦程站在她旁邊說道。

  現在才剛入十月,就要準備過年的禮?就算有些許吃驚,但夏若淨並沒有表現出來,「往年家裡的禮單是怎麼備的?」

  「以前都是太夫人吩咐下,我們再根據情況適當添減,這都是有慣例的,只是老爺的同僚有變動的,再根據變動做些調整。」

  官場的事,她不懂,也不想裝懂,「羅總管,我年輕沒有見過什麼世面,這些事情原也不懂,這個禮單還是問過奶奶再決定吧。」

  不過她已經明白為什麼一份禮單要準備足足兩個月之久了。

  「是。」羅錦程本來也沒有指望這個新入門的少奶奶,可以做出什麼重大的決定來,「少奶奶,趁著快入冬了,我想是不是該把東面的園子修繕一下?明年也好讓太老爺和太夫人住得舒服些。」

  東面就是享翠園,裡面植滿了翠竹和綠樹,還有一大片的湖泊,夏季住在那裡非常涼爽,冬天則過冷,每年太老爺和太夫人都會在那邊過夏。

  「等我明天……」

  外面的吵鬧聲打斷了夏若淨的話語,她抬眸看了瑞香一眼,瑞香立刻走到廳外,「瑞雪,你吵什麼,懂不懂規矩?」

  「瑞香,不是我吵,是泉兒。」瑞雪跑到廳門口,「少奶奶,你快去看看吧,好像出事了,泉兒嚇得臉都白了。」

  夏若淨很平靜地問:「他在哪裡?」這個泉兒是跟在卓北陽身邊的人,卓北陽生性愛自由,不喜歡被管束,所以身邊很少帶小廝、隨從什麼的,不過這個泉兒雖然年方十六,但打小就機靈討喜,所以有時候卓北陽心情好,也會帶他出去,例如今天早上。

  「他現下正坐在院門口哭呢,問他也不說話。」

  「少奶奶,會不會是少爺……」羅錦程立刻臉色變了。

  夏若淨站起來,對瑞香說:「你吩咐下去,事情沒有弄清楚前,誰都不准告訴太夫人,如果誰嚇到老人家,我就攆他出去。」

  「是。」

  「瑞雪,你帶我去見泉兒。」

  「是。」

  剛剛穿過前庭走出院子,就看見泉兒坐在他們居住的樂松院門口,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泉兒。」

  他聞聲抬頭,看到來的是少奶奶,到底年紀還小,剛剛勉強止住的眼淚又飆了出來。

  「少、少奶奶……嗚……」

  「少爺呢?」她直接點重點問。

  「少爺……嗚……少爺……」

  「你不要急,慢慢地說,把事情說清楚。」

    「嗚……少奶奶……怎麼辦?少爺、少爺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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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4 15:02:3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四年後,令陽城。

  「卓北陽,你為什麼每次都不聽命令?」

  尊貴俊美的男子端坐在首座上,撫按著自己額前暴跳的青筋,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脾氣。

  「唉呀,你是沒有看到那些殘兵敗將的行為有多麼可惡。」想到這裡卓北陽還是生氣地虎拳猛捶桌面,「輸了就輸了,是他們自己沒用,早就該有多遠死多遠,居然還敢偷偷跑到城郊去燒殺擄掠,你不知道昨天我看到時,氣得血都要炸了!」

  「所以你連夜自己一個人騎著馬摸到他們的老窩,在以一對五十五的情況下,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男子低沉的嗓音帶著涼意。

  可惜某人粗線條得聽不出來,「哈哈,你也不用太誇獎我啦,只要有血性的人看到他們做的惡行都會出手的,我也只是隨便做一做而已。」

  「你獨自一人闖出去前,甚至沒有想過來問一問我,對那群流寇有什麼打算?」很輕、很慢的語調。

  「不管你有什麼打算,現在都變成空打算,哈哈!我說,還是我這樣的解決辦法痛快些,你們讀過書的人就是喜歡迂回呀、轉彎呀什麼的,多沒意思?等你們想出好辦法來,人家說不定早就已經跑到天邊去了,到時候還殺個屁呀?」

  「很好。」男子抬指輕輕地摸著那枚翠綠的扳指。

  卓北陽一看到他這個動作,猛地一僵,然後快速地後退幾步;「我想起來我還有事,要去……」

  「修城門。」

  「靠!」

  又修城門、又修城門!

  卓北陽咬牙在心裡亂罵,他最恨做那種無聊單調的事情,上次他無意中說了某人老婆幾句話,就被罰去搬了足足七天的石塊,這次居然又……

  「半個月。」

  「什麼?」

  「十五天,少半個時辰,都要給我補回來,聽清楚沒有?」

  「老子不服!」

  「哦,你有什麼不服?」

  「我這次明明是為民除害,為什麼還要罰我?」

  男子唇邊有一絲淺笑,「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之所以沒有動那些流寇,是因為他們不僅僅是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他們流竄的地點都是跟著我們移動而移動的,會有這麼傻的殘兵敗將?他們的背後是有人指使的,我原本打算利用這些人找出那個幕後,本來已經有眉目了,可是你昨晚做了件大『好事』,現在一切又重新來過。」他頓了頓望向那個男子,「請問卓參將,你要不要去修城門,嗯?」

  卓北陽沉默半晌,然後直接轉身往主帥帳外走去。

  「去哪裡?」

  「搬石頭。」大步走到帳篷邊,頓住,然後轉頭朝男子大吼:「他媽的,有這樣的事情你也該先告訴我一聲,不然讓我眼睜睜看到那群王八蛋殺人、搶劫而什麼都不做嗎?」痛快吼完,摔簾子出去。

  男子安靜地坐在主帥座前,沉默半晌,唇邊帶著一絲苦笑,「我如何能告訴你,那幕後的主使,可能就是我的親哥哥。」

  ***

  這裡是寒冷而遙遠北方,紫旭國最北端的城池,令陽城,時序春季,可氣溫仍然很低,呼氣成霧,滴水成冰;守城門的士兵穿著厚厚的衣裳,望著不遠處那個赤著胳膊的男子,目瞪口呆。

  在一群灰衣士兵中,卓北陽身材高大非常醒目,但更讓人醒目的是,這麼冷的天,他居然光著上身在那裡賣力地運磚搬石,一塊塊結實的肌肉因為用力而鼓起來,全身上下都是磊磊的肌肉,身體強壯得讓人咂舌!

  「我說阿陽,你成天在這裡做搬運工,這參將做得可真有臉。」金鵬飛閒閒地坐在城牆邊,一邊欣賞好友在那裡賣苦力,再順便說說風涼話,他愜意地很。

  「你今天無聊得緊,不找碴不自在,是吧?」卓北陽拳頭握起來,「咯咯」地骨節聲聽起來就很嚇人。

  「算我沒說。」金鵬飛立刻很有眼色地轉開話題:「咱們什麼時候可以班師回朝?」

  「這個不要來問我,你去問主帥。」

  「拜託,你跟他那麼熟,肯定知道。」

  「怎麼,你想你的老婆,等不及要回去了嗎?」卓北陽咧開嘴邪惡地一笑。

  說到老婆,金鵬飛立刻狠狠地打了個寒顫,「拜託,不要再跟我提到那個女人。」去年要不是因為她,他也不會這麼想不開,躲到軍隊裡面來呀!想想,這世上也只有這個純男人的地方,才可以逃得開那個惡婆娘。

  「嗯哼,所以說,報應來得就是快。」卓北陽一把扛起兩塊巨石,朝新牆的地方走去。

  當初金鵬飛在安陽城的風流名聲那可是全城聞名,以前天天拉著他上妓院,那時他有空的時候覺得橫豎無聊,也就隨便去,反正他只是去喝酒,至於金鵬飛做什麼與他無關。

  可那個紅粉知己滿天下、家裡小妾無數的金鵬飛,怎麼也沒有想到三年前舉家遷到京城後,家裡會給他娶了那麼個兇惡的妻子,脾氣暴躁還外如頗有些身手,於是金鵬飛的快活日子到頭了,天天被打、日日被罵,最後忍無可忍正好趕上北越國造反,出身名醫世家的他趕緊應徵當了隨軍大夫。

  不過他們誰都沒有想到,會在軍隊裡面遇到故友就是了。

  「說到老婆……」等卓北陽走回來,金鵬飛立刻擠眉弄眼地朝他笑道:「你這一走就是四年,你就不想你老婆?」

  卓北陽立刻朝他瞪眼吼道:「那是女人才做的事,我可是堂堂男子漢!」

  「好好好,你是男子漢。」金鵬飛笑得越發燦爛,「當年我家搬離安陽城的時候,你老婆都已經有了身孕了呢,還是請我爹把的喜脈。」

  說到這個,卓北陽立刻眉開眼傻笑,「嘿嘿……」

  「現在應該也有三歲了。」金鵬飛感歎:「想當年我風流快活的時候,你小子連女人什麼滋味都不知道,誰能想到,你居然比我還早當上爹爹。」

  傻笑馬上止住,卓北陽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金鵬飛,你再敢提那件事試試看!」

  「好好好,不提、不提!」話雖然這麼說,但只要一想到當年某人新婚之夜過不下去,跑到他家,把他的春宮圖給搶回去學習的事情,金鵬飛就忍不住想大笑,雖然那本春宮圖當年是他在阿陽新婚前,打算送給他做禮物的。

  誰知道那個魯男子大眼一瞪,「這種爛書有什麼好看的?那種事情只要是個男人就會做,我還需要學習?去死!」還附贈了他一拳當謝禮。

  可誰想後來會那般……

  「哈哈哈……」一連串的笑聲從金鵬飛的嘴裡爆出來,「真沒想到,你居然是個在室男!」

  「我現在已經不是了,好不好!」卓北陽咬牙切齒,這件事真是足足被這個臭小子取笑了這麼多年,成為他卓北陽人生中最大的恥辱!

  「你當初不是經常跟著那些鏢師混嗎?怎麼可能還是……哈哈哈……」笑得喘不過氣來,誰都知道鏢師走鏢的時候那吃喝嫖賭,嘖嘖嘖……

  「我又不是你!」卓北陽用力瞪,他又不是禽獸,只要是女人就可以。

  沒有遇到夏若淨以前,他的人生除了練武沒有其他,對女人根本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可不像某些人隨時處於發情的狀態。

  「欸,童子……噢……」

  話被卓北陽一腳打斷了。

  可恨!他抬腿狠狠地踹了那個笑得快斷氣的男子,然後扛著木料走開。

  等他再走回來時,某人已經撫著腿很不識趣地再度轉回話題:「你小子真是有福,能娶到那麼一個好老婆;可你也真是個沒心沒肺的,當年說走就走了,連句話都沒有給她留下,真夠狠心的!」

  「說了很多次了,事發突然來不及,而且我也不是沒有給她留話,我讓泉兒回家說清楚了。」卓北陽低吼。

  他從小到大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可以當兵,在沙場上揮舞刀戟,痛快殺敵、保家衛國,他一直認為那是習武之人最大的光榮;可多年來,紫旭國一直沒有戰事,當然,沒有戰事是好事,所以他就只能跟著洪威鏢局的人去走鏢,這樣也勉強可以過過癮。

  四年前的那天,因為西邊起禍事,所以離西南最近的滄濟城在招兵,要遠赴沙場。

  時間緊逼機會難得,他二話不說就跨上馬背直奔滄濟城,只讓泉兒回家知會一聲,為了不讓家裡那些從來不贊同他入伍的人來干涉,他甚至連到哪裡都沒有讓泉兒知道。

  反正,等他打了勝戰回來,他們自然就會知曉了,雖然他偷偷承認走的時候,心裡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捨不得他的老婆,可男兒生於世上,當然不可以一輩子靠祖蔭庇佑,就那樣混吃等死,他卓北陽要自己闖一番事業出來。

  到了戰場上,從小小的士兵做起,一步一步,流血流汗,因為性格太過耿直坦率,他經歷了大大小小二十幾場戰役,立下無數的功勞,卻還只是一個小隊長而已;不過,頭銜他並不介意,他喜歡的就是那種流血的戰場,那裡快意恩仇、那裡只有生與死,沒有其他。

  再後來,北越國反叛,他跟上級不合,被降為士兵,再度送到前線;那個王八蛋其實是想讓他死,但他不知道其實卓北陽巴不得可以再痛快地打戰。

  卓北陽也沒有想到,這邊其實真的很不一樣,他表現突出,喜歡打突襲戰,戰功無數,很快就得到了擢升,再後來機緣巧合與輔政王爺,也就是這次平亂的主帥龍庭澹相識,幾次共生死之後他們成為好友,龍庭澹因為欣賞他的能力,而將他破格提升為總將,位置僅次於主帥和副帥,騎下管著數萬精兵。

  上個月與北越國的大王呼可多在決戰時,卓北陽帶著麾下小隊人馬奇襲敵人後方,讓戰爭提前結束,雖然立下功勞,但也太過冒進而被龍庭澹降為參將,還罰他修了整整七天的城門誰想到這次,居然又……

  最可恨的是,還被金鵬飛那個沒用的書生嘲笑,真是可惡!

  「你不知道當年你突然就消失了,把你家祖父氣得暴跳,你祖母就哭得眼睛都腫了,如果不是後來你妻子傳出喜訊,恐怕你家的日子不好過呢!」

  說到家人,卓北陽還是很內疚的,但男兒志在四方,總不能就一輩子在那個宅院裡面,渾渾噩噩地過一生吧?瞧他現在過得不就很好?而且馬上要勝利還朝。

  他現在有了自己一拳一腳掙下的功業,不用靠家裡,也可以養妻活兒,這樣的生活才是他卓北陽想要的。

  「等我回京,就把他們接到京城裡來。」他呵開嘴笑得更開心,「這次我不用靠家裡,也闖出一番天地,嘿嘿,準把我老爹氣得跳腳。」

  「聽說你父親去年已經調任江南總督,年前已經上任去了。」也就是說,他家父親大人的官越做越大,目前已經不在京中。

  「反正他在哪裡,對我來說有什麼關係?」卓北陽又將一批磚石運過去,抬眸瞪向好友,「你要閒著無聊就來跟我們一起修城牆,不要在這裡打擾我。」

  「啊!我忽然想到,我藥房裡還煎著藥呢,該去看看爐火,先走一步。」金鵬飛立刻溜得飛快。

  「哼!總算走了。」卓北陽冷哼一聲,順手幫手下的士兵推一把車,那人每天閒得無聊就來找他磕牙,搞清楚,他卓北陽可是很忙的,好不好!

  ***

  紫旭國與北越國的這場惡戰,從去年的秋季一直打到今年的盛夏才算是徹底完結,卓北陽因這次作戰有功,而被提為總將,隨輔政王爺一齊回京,可以預見,接下來等著他的,就是皇上的御筆親封,錦繡前程。

  紫旭國將士凱旋而歸,京城萬人齊賀,街道兩旁都是歡迎的百姓,熱鬧非凡!幾萬精兵精神抖擻、軍容整齊地走在大街上,而那些將領們則騎著高頭大馬,氣宇軒昂!

  卓北陽也在其列,他穿著英武的鏜甲,騎著通體烏黑發亮的寶駒,英姿勃勃地在隊伍裡.看著街道兩旁的老百姓的熱烈歡呼,他心裡真是歡快至極!

  當然,其實讓他開心的是另有其事,一個月前,皇上已經在京城賜了座將軍府給他,他派自己的手下馳勁快馬加鞭回安陽,把家人接到京城來。

  想到馬上就可以看到他那溫柔可人的妻子,他的心情更是好得不得了,恨不得直接快馬衝回家。

  「阿陽,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你老婆了,是不是很開心?」那個喜歡調侃他的金鵬飛又湊了過來。

  「滾!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胡扯。」唉,這些百姓沒事就回家自己玩去,幹嘛堵在大街上讓他們隊伍走得這麼慢?氣得他想罵人。

  「欸欸欸,你小子怎麼越來越粗魯了?你家娘子配給你,完全是一朵鮮花插在……沃土裡。」猛地伸到臉前的拳頭讓金鵬飛立刻改口。

  「哼!」算他識相。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家娘子給你生的孩子如果像你,也真是慘了。」危機解除,金鵬飛立刻又皮癢,「生個兒子像你也算了,要是個女兒……」

  「放屁!」卓北陽高聲罵道:「我老婆生的,當然是兒子,怎麼可能是女兒。」他的聲音渾厚,雖然街上熱鬧,但附近的人還是可以聽個一清二楚。

  瞧,他旗下的士兵一個個努力地忍住笑。

  「嘖嘖嘖,就說你沒念過書不懂道理,哪有一定生兒子的道理?你看天下間的夫妻,有生兒子,自然也有生女兒……」

  「我管別人怎樣?我的種,當然一定是兒子!」卓北陽中氣十足地吼道:「絕對不可能是女兒,我又不要女兒!」他要個兒子,可以從小好好訓練他,將來把他送到戰場上好好磨練,讓他日後也做將軍,想想就覺得幸福,嘴角又啊開來。

  這個生兒生女,哪有管他要不要的?「唉,做你老婆真慘,不但得忍受你的壞脾氣,還得包生兒子……」未盡的話語,被一隻拳頭給轟了回去,這次僉鵬飛不防,被打中了,痛得趕緊策馬跑開,免得再受罪。

  就算走得再慢,隊伍也通過了,喧鬧的街道慢慢地恢復寧靜。

  剛剛路過的一家酒樓的二樓雅間,一個樣貌美麗的少女站在窗前,輕輕地低頭,「小姐……」

  「我們回去吧。」很平很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可是……」

  「走吧,瑞香。」

  「是……」一聲輕輕地應答,兩抹纖巧的身影消失在這個精緻的廂房裡,再無蹤跡。

  ***

  卓北陽一出皇宮,立刻策馬狂奔,也不管身後的隨從們能不能跟上,原本至少要兩炷香的路程,他不到一炷香就跑到了,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也無心欣賞宏偉大氣的將軍府,直接奔入大門,匆匆迎來的門房,差點被他撞翻了。

  「將、將軍……」

  「夫人在哪裡?」

  「呃?」

  「夫人在哪裡?」

  虎眸一瞪,門房立刻嚇得伸手往東面指,他立刻往那邊衝去。

  前院、後堂、花園,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嚇得來不及行禮,就被他抓著盤問。

  終於,暢通順利地來到了她住的星辰院。

  剛跨進院門,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纖纖如水的女子。

  她靜靜地站在庭院中,繁花似錦、綠意深濃,她就站在樹下,抬頭看見他,莞然一笑,柔柔地開口:「夫君,歡迎回來。」

  一直到再次見到那樣的笑容,他才明白,原來這四年,這整整四年裡,他是想她的!

  想得發瘋!

  每晚閉上眼睛,耳邊響起的都是她恬然地喚他夫君的聲音,腦海裡浮現的總是她對他微笑的容顏。流血受傷的時候,他想念她;打勝仗的時候,他多麼希望她可以站在身邊一起分享;而現在他這樣望著她,才終於發現,原來最好的不是富貴功名,也不是眾人朝賀,而是有她在身邊,相擁入眠。

  他喉間發澀,張了張嘴,首次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聲來,只是傻傻地站在那裡望著她,無法動、乜無法書,可他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跟她講,為什麼會一句都說不出來?

  她微笑著緩緩地朝他走來,一襲淺藍的裳裙襯得她素雅純淨,眉眼如水、唇如春花,四年不見的夏若淨,還是清麗無雙,氣質乾淨得更勝當年。

  她走到他的面前,慢慢地朝他彎身行了一個禮,「恭喜夫君凱旋,一路辛苦了。」

  他過了很久、很久,才能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終於可以說話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

  「夫君請隨我來,我有驚喜要給夫君。」

  驚喜?是不是他們的孩子?卓北陽眼睛立刻綻放出亮光,快步朝大廳走去。

  一進去,裡面站著四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都朝他笑著,他匆匆地掃一眼,沒有看到小孩子的身影,轉頭望向夏若淨,「在哪裡?」

  「就在這裡呀。」她微笑著。

  卓北陽再次打量過大廳,連桌子、椅子下面都沒有放過,卻根本連小孩的身影都沒有看到。

  「哪裡?我怎麼沒有看到。」

  夏若淨笑得更甜,側頭說道:「你們還不過來見過將軍。」

  「是。」四位貌美的少女款步上前,齊齊朝他行禮,「見過將軍。」

  「嗯。」他隨意地點頭,根本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我的驚喜呢?」

  「就是她們呀。」夏若淨笑得更燦爛,「她們就是我給夫君帶來的驚喜。」

  什麼?!

  「她們都是我一個一個精心挑選,不但品貌兼優,而且每一個都才藝雙全;對了,磬兒還會一些拳腳功夫,想必夫君會更滿意。」夏若淨握著其中一個少女的手,笑著朝他說道。

  「我要她們做什麼?」他傻眼,「我不喜歡身邊跟著丫鬟伺候。」

  「不是丫鬟。」她搖頭,「這些都是我為夫君挑選的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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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4 15:03:0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妾室?妾室!

  卓北陽吃驚得瞪大雙眼,嘴巴張開。

  「夫君看上誰,就可以將她收房;如果都不喜歡的話,那麼也可以另外再找。」

  他有沒有聽錯?他的老婆居然在四年不見之後,給他的重逢大禮是四個女人!她會不會賢慧過頭了?或者,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納不納妾?想到這裡,他的臉色猛地一沉,氣得用力將桌上擺放的花瓶揮到地上,「滾,你們都給我滾!」

  那些美人一個一個都嚇得花容失色,爭先恐後地飛奔出去,夏若淨也跟著轉身要走出去,卻被一把抓住手腕,「你敢走?」

  她朝他微笑,「不是夫君讓我們……呃,走的嗎?」

  她還敢笑、還敢笑!為什麼在他氣得快要發狂的時候,她居然可以笑得那麼開心,那麼沒心沒肺!

  「你不准走!」他緊緊地握著她,緊到她低聲呼痛。

  「夫君,你弄疼我了。」

  她皺眉的樣子,水眸微閃,他的心又軟了,手指慢慢地放鬆。

  她抽回手,微皺著眉揉撫著手腕,晶瑩的皓腕與腕間的翡翠玉鐲相映猶為動人。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

  卓北陽瞪她,「你給我說清楚,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們不是亂七八糟的女人,她們都是好人家的女兒。」

  「我管她們是哪家的女兒,我只想知道,你帶她們來是什麼意思?」

  「夫君不要生氣,坐下來聽我慢慢解釋。」她放下手腕,拉著他往椅子上坐,抬手為他沏上一杯清茶,「如今夫君功成名就,不同往時,若淨怕自己照顧不周,所以才想為夫君多找些解語花來服侍你;而且,奶奶也希望卓家多子多孫,有她們在也可以為卓家添更多的子息,若淨以為夫君會高興的。」

  「我會高興才見鬼了!」他低吼。

  「夫君是不是都不滿意她們?」她微笑著,「那若淨再找,一定找到讓夫君滿意的人兒。」

  她還要找?還要找?卓北陽嘔得差點一口血直接噴出來,「找什麼找!我不要!」

  她的聲音溫溫柔柔、不急不躁,就算說的是讓他火大的事情,可聽來卻怎麼都無法朝她發脾氣,他也……捨不得!見鬼!

  「我又沒有要納妾。」他想娶的那個人只有她,也唯有她而已。

  「是若淨希望卓家可以開枝散葉。」

  「要開枝散葉,那你來開、你來散就好,你來就可以了。」他一把抱過她,「女人,我只要跟你生兒子。」

  她眸中的光閃了閃,低下頭去。

  「我聽金鵬飛說那年你已經有孕了,孩子呢?有沒有帶過來?」他急切地追問,那種不開心的話題,還是不說算了,他現在只要看到自己的兒子。

  「帶過來了。」

  「怎麼沒有帶出來讓我看看?」

  「孩子在睡覺呢。」

  「那我去看他。」卓北陽興奮地起身,拉住她的手,「走,帶我去看。」

  他的孩子,一個她與他生的孩子,只要一想到,就覺得熱血沸騰。

  她微微笑道,「好。」

  帶著他往後院走去,繞過花園,剛走到前庭,就聽見一陣細嫩的小孩的哭聲。

  「那是……」他激動地握緊她,無法說話。

  「嗯。」她點頭,「看來寶寶醒了。」

  果然下一刻.瑞香從房裡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邊輕哄,一邊走了出來,看見他們站在院子裡,立刻行禮,「將軍,您回來了。」

  此時此刻,卓北陽的眼中除了那團粉粉的小傢伙,再也看不見任何人。

  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呀?

  小小的娃兒穿著軟軟的絲綢衣裳,趴在瑞香的懷裡拱來拱去,抽抽噎噎地哭得好不可憐,聽到聲響,翻轉過臉來,烏溜溜的眼睛像墨玉一般,裡面含著兩泡淚水,盈盈欲滴,小鼻子哭得紅紅的,粉嫩的唇兒微張著,兩朵紅暈染在白嫩嫩、圓乎乎的肉臉蛋上,可愛得不得了!

  看到母親,小傢伙立刻張開手臂帶著哭音嬌嬌地喚道:「抱抱,娘,抱抱。」

  又柔又甜,他的心隨著那聲音立刻就軟得一場糊塗。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女兒!

  女娃兒一直朝母親伸手,夏若淨接過女兒,輕撫她柔軟的髮絲,「冉冉乖。」

  「娘……」卓心冉甜甜地喚著,趴入母親的懷裡,柔嫩的臉蛋在她香香的頸項裡摩擦著,「肚子餓,冉冉要吃桂花糕。」

  卓北陽僵立在旁邊,猛咽口水,他好想伸手去抱,卻又看到那麼小的一團,生怕自己粗手粗腳碰疼了她,可是好可愛,好想摸摸她。

  「好。」夏若淨在女兒臉蛋輕輕地吻了記,「不過冉冉要先見過爹爹喔。」

  「爹、爹?」小傢伙抬起身子,臉蛋朝外,終於發現這裡站了一個陌生人,她圓滾滾的眼眸瞪得大大的,粉嫩的唇兒微張,望著他。

  被小傢伙那樣看著,他瞬間緊張得手腳不知道往哪裡擺,要怎麼辦?求助的眼神不自覺地望向夏若淨,可後者只是微笑地望著他,那種笑容,讓他覺得有點怪怪的。好像,怎麼覺得有點冷?

  眼睛又轉回到女兒的身上,他不能一直不說話,至少要給點反應吧;那應該要做什麼?笑,對了,笑!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很努力、很努力地擠出一個自認為和藹可親的微笑……

  「哇……娘親……」小傢伙猛地大哭起來,飛快地轉身趴入母親的懷裡,「妖怪……哇……」

  妖怪?

  ***

  碧綠的荷葉搖曳、粉紅的新荷輕綻,素雅繡屏,淡淡垂紗,暖暖的白煙在房中彌漫,一雙雪白的皓腕在熱水中緩緩地上下擦拭,「夫君,這樣的力度可好?」

  「唔……」強壯的男人仰躺在巨大浴桶裡,有力的手臂大刺刺地張開放在浴桶上,雙眸微閉,享受著可人妻子的溫柔服侍,唇邊的笑意濃濃。

  這樣的感覺,可真好!

  粗粗硬硬的鬍鬚全部刮乾淨,如野草般胡亂長長的頭髮修剪整齊並且洗淨,烏黑濃密濕濕地披散開,有幾絡黏在他的額前,給他陽剛的男性臉龐帶來幾許稚氣。

  此時的卓北陽,才是夏若淨看習慣的那個人,如野獸般的男子終於恢復正常。

  夏若淨用澡巾小心地為他搓背,空氣裡飄浮著清爽好聞的皂豆氣息,細軟的棉布拂過他結實的肌肉,熱水過後,水珠凝在肌膚之上,隨著呼吸起伏,帶著原始的致命誘惑力。

  擦完後面移到前面,胸膛的肌肉都硬梆梆的,卻彈性十足,隔著細軟的棉布,她摸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他睜開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臉蛋,因為熱氣而被熏出兩抹天然的暈紅,眼眸如水,嘴唇像花瓣一樣的鮮豔潤澤,望著那柔軟的唇瓣,熱血上湧,他用力地吞了口口水,聲音響亮,她不可能沒有聽到的;他的眼睛緊迫地盯著她,仔細地看她的一舉一動,連臉上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

  她耳際慢慢地一點一點變紅……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水深處按,「這裡也要洗。」

  她臉蛋越來越紅,掌心像是握在了熱鐵上,想抽手卻一直抽不動,她窘在那裡。

  這種表情實在是大可愛了,而他的忍耐也到了極點。

  一個四年未試歡愛的男人,一個當年剛嘗到甜頭就被迫中斷的男人,再見到自己的妻子,那麼柔軟、那麼馨香,他能忍到現在,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手臂略一用力就將她拉入懷中,張嘴吮住她那紅透了的耳朵。

  「夫君。」她掙扎著想要推開他,「不要這樣,衣服都弄濕了。」

  「濕了嗎?」他低低地笑著,「那我來舔乾。」乾脆直接把她抱進浴桶,她被迫跨坐在他的身上,滿滿的熱水溢了出來,流到地面上。

  夏衣單薄,根本就抵擋不住他順手亂扯,很快她的衣裳被他悉數剝淨,同他一樣赤裸,當那瑩潤白皙的女體完全袒露在他面前時,他狠狠地抽了一口氣,完全地看傻了眼。

  這般絕美,當年的他,怎麼可能會捨得離開她?

  伸手直接握住她胸前的飽滿,因為生育,她的胸乳變大了,他寬厚的手掌都握不住,急不可待地搓揉起來,張嘴堵住她的唇,舌頭探進去,幾分生澀與笨拙地攪弄著她的舌,然後慢慢地找回以前的感覺,采刺、吸吮、卷勾,然後再咬住她的舌瘋狂地舔舐吸含。

  他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樣,又直接又粗魯,同樣,他的吻也像他的性子一樣,急躁而火熱,抱住了上定要吻夠了才肯甘休;終於,又深又長的吻結束,他依依不捨地鬆開她的唇,銀亮的絲在兩舌間勾起,他貪心地舔掉,然後一路往下舔,低頭,唇舌取代了手掌的位置,在她的胸前放肆。

  「唔……」她仰靠在木質浴桶的邊緣,如瀑的秀髮在桶緣披散開來,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唇,想要止住那不斷從喉間湧起的呻吟還有愉悅,卻還是很難,輾轉、扭動,越來越難以自制。

  他唇齒並用,恣意地享用她的美好與甜蜜,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粗聲命令道:「摸我。」

  她乖巧聽命,手指徐徐探索著他結實的胸膛,如此強壯、如此有力,一寸一寸都是硬如鐵石,卻又帶著灼熱的溫度,燙到她的掌心。

  不滿足她只在上身撫摸,他拉著她往下探,讓她握住他的飽脹,急切地要求,「這裡、這裡。」

  她羞得滿臉通紅,掙扎不開,只得從命。

  好粗、好漲,滿滿地握了一手,卻還是圈握不住,只能笨拙地上下套弄。

  他的喘息聲越來越大,伸手摸到她的私處,香滑汁液沾上他的指間,他激動地抱起她的腰,在她的耳邊粗喘,「好娘子,讓我先做一次,憋不住了。」

  然後,迫不及待地直直頂入。

  她痛得咬牙悶哼,多年不做又緊如處子。

  他抽氣,咬牙低喘,那種被緊緊圈握的感覺實在是好得讓人想大吼出來,將她的腿兒分得更開,頂進她的最深處。

  她眉間緊皺,嘴唇咬得泛白,那種楚楚可憐的模樣,崩壞了男人最後那根理智的弦,抱住她,瘋狂地衝撞起來……

  熱水沸騰了,隨著劇烈的動作不斷地潑灑而出,和著女性嬌柔的細吟還有男性的低吼,深濃夏日,浴房裡春色無邊。

  ***

  男人果然是不能餓太久的,尤其是卓北陽這樣的男子。

  夏若淨身子虛軟地站在那裡,望浴房一室的凌亂與潮濕,沉默不語。

  浴桶、桌邊、屏風後面……只要觸目所及的每一個地方,他都抱著她做了個遍。

  她被折騰得幾度暈過去,再次醒過來,那個男人居然……還在她體內。

  她細聲地請他不要再做了,他居然非常無恥地跟她說:「一天兩次,我們有整整四年沒有做,娘子,你欠了我多少次要補回來?嘿嘿……」

  補回來?補回來?補回來?!

  這世上認為卓北陽單純好騙的人,其實自己本身就是傻子!

  夏若淨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欲哭無淚!

  終於,她站也站不穩,氣也喘不均,他才勉勉強強、意猶未盡地放開她,然後還一臉遺憾地感歎,「身體還是那麼差。」

  她真的是個脾氣極好的人,夏若淨這麼告訴自己,可現在這種她連走路都走不了的情況,讓她不對他生氣,實在是有點困難。

  而那個始作俑者居然一臉神清色爽,自動拿過乾淨棉布來擦乾她的身體,還算他有點眼色。

  看到她臉色不好,也不做大老爺了,自己乖乖把衣服穿好,居然還一邊哼著小曲。

  真的是……可恨!

  卓北陽四年來第一次覺得這麼暢快與舒心,果然還是抱著老婆的時候最開心呀!

  抬眸,看見自己老婆臉色蒼白腿兒發抖,直刻內疚與心疼地走過去,「我來、我來。」搶著為她穿衣;不過女人家的衣服真是好麻煩,穿比脫要困難一百倍,他的手指又粗又大,要繫那些什麼無數的結,簡單是不可能,於是上好的衣料被他弄得亂七八糟,衣不成衣、裙不成裙。

  「夫君,謝謝你,這個還是讓若淨自己來吧。」她歎息著,顫抖著手緩緩地將衣物穿妥,然後蹲下去……

  「你做什麼?」

  「收拾。」將被他隨手扔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撿起來。

  「誰讓你做這個的?」他吼道,然後一把抱起她,將她放在旁邊的椅子上,「連站都站不穩,還收拾什麼?不是有丫鬟嗎?」

  「夫君打算讓她們看到這些?」她淡淡地指著一地的狼狽,地面上那些讓人臉紅的潮濕,除了水,還有……

  更別說那些被他扯得、撕得、扔得滿地的衣物了。

  他搔了搔頭,無奈歎道:「我來,可以了吧?你不准動,我來收拾。」

  「可是若淨怕累著夫君。」

  「累什麼累?我堂堂男子漢,這麼點小事哪裡會累到我。」他拍著胸膛大聲保證,「你放心,我一定把這裡整理得乾乾淨淨。」

  然後,堂堂的男子漢,大男人卓北陽蹲下身子非常「賢慧」地開始整理自己弄亂的房間。

  衣物一件一件地收拾起來,然後在妻子的輕聲提點下,找來乾淨的棉布開始擦地板。

  他長這麼大何曾做過這種事情?蹲在地上,揮汗如雨,而夏若淨則舒適地坐在椅子上喝著涼茶,「夫君,那裡。」纖纖玉指遙遙一指,男人立刻飛奔過去把那塊隱秘角落一併擦拭乾淨。

  「棉布髒了,要洗過擰乾才能繼續用。」很輕、很柔的聲音。

  他又取水過來,洗抹布,擰乾,然後繼續。

  一個時辰之後,別說地板,浴房裡面所有的桌椅、凳子包括花瓶、字畫都全部閃閃發亮、光滑照人!

  他累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剛剛換好的乾淨衣物濕得如同水裡撈出來一樣,靠!這種事情居然比他在戰場上廝殺個三天三夜還要累,累得讓他想要罵人。

  誰規定的地板不能隨便擦一擦就好,居然還要蹲在那裡用手拎塊抹布一點一點地慢慢擦,簡直有病!

  「夫君,辛苦你了。」一杯涼茶遞到他的面前,那只柔軟的小手拿著一塊帶著馨香的手帕輕輕地將他臉上滿滿的汗水擦掉,「你好厲害,擦得真乾淨呢!」

  巴掌過後的那粒甜棗,果然滋味非同一般。

  他滿腔的怒火,立刻被撫平了,嘴角的笑又揚了起來,「不辛苦、不辛苦。」能看到她那樣的笑容,就算再讓他擦一百次地板,他也是願意的……呃,最好是別再擦啦。

  為他擦乾汗水後,她緩步走到那堆換下的衣物前,彎腰。

  「你又做什麼?」他立刻衝上前去吼道。

  「若淨把這些衣物拿出去。」她無辜地捧起那堆換下來的髒衣服,「這樣方便瑞雪拿到洗衣房去洗。」

  她手裡的衣物立刻被搶走了,「我來拿就好,這麼重,你哪裡拿得動?」

  「那就有勞夫君了。」她朝他一笑。

  於是某人再度飄飄然地捧著一堆衣物往前走,剛走幾步,一件淺紫色的小布從衣物中掉了出來。

  「夫君,掉……」待夏若淨看清楚掉出來的那件小衣之後,水眸圓睜,瞪著那塊布料無語。

  卓北陽低頭一看,立刻將手裡的衣物全都拋掉,動作迅速地撿起那塊小布,很寶貝地拍拍檢視一番後塞進懷裡,一抬頭,看到妻子無法置信的眼神,他臉龐一熱……幸好他皮膚黑,臉紅看不出來。

  「夫君,那個……」她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麼,那個不是……

  「什麼這個、那個!」卓北陽臉紅脖子粗地吼道,然後胡亂地撿著地上扔的衣物,「女人就是話多。」

  一隻小手按在他假裝忙碌的手背上,「那個是別的女人的,對吧?」

  「當然不是!」他大聲地否認:「明明就是你的!」站起來從懷裡掏出來,「我那天晚上自己偷偷……呃,自己拿的,你看清楚,上面的花還是你繡的。」她不會連自己的東西都不認識了吧?

  當然不會不認識,夏若淨望著那淺紫色的軟綢,上面淡淡地繡著幾朵雪白的蘭花,簡單而又美麗,果然是她的。

  「難怪我一直找不到……」她低喃著。

  「哼,誰讓當年你明明答應要給我的,後來又反悔,害我還要自己拿。」卓北陽理直氣壯地說道,當年在庫房,說好她把這件肚兜送給他的,誰知道後來她居然反悔,哪怕他用盡「手段」折騰她,她都不給。

  好吧,女人嘴硬、臉皮薄,他明白的,於是他乾脆就自己拿走。

  「可是,為什麼會在你身上?」夏若淨不明白,就算他拿了,總不至於拿來穿吧?怎麼會在換下的衣物裡面?

  問到這個,卓北陽臉龐紅得就算皮膚再黑也很遮掩不了了,只好粗著嗓子吼:「哼,關你什麼事!女人真麻煩,問東問西!這是我的東西,我喜歡放哪裡,就放哪裡!」

  好吧,他是很丟臉,當年拿了這個後就一直隨身攜帶。

  四年來,這件小衣他就一直貼身收藏好,甚至連清洗,都是他自己小心翼翼地洗的;因為這個是她的,上面的花也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他很寶貝。

  讓他一個大男人承認自己居然做了那麼丟臉的事情,打死他都不會承認的。

  唉,夏若淨在心底歎息,就算他不說,她大概也明白了,他想念她,所以才會把她的貼身衣物帶在身邊,寶貝得緊;可問題不在這個,而是他拿什麼不好,偏偏要拿這麼私密的東西?他就不怕被人知道了,影響他的男子氣概?這個男人,她到底應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不想再被追問這種讓人沒面子到極點的問題,卓北陽趕緊再蹲下去撿那些衣物,「不是說要拿出去洗嗎?拖拖拉拉的,一點都不曉得我時間很寶貴的嗎?」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夫君,這些一會我讓瑞雪進來拿就好了。」

  「啊?」剛剛她不是說要自己拿出去的嗎?

  「我覺得頭還是有點暈暈的。」她伸手按在太陽穴上,眼睛半閉著似乎不太舒服。

  「怎麼不早說?」他立刻忘了所有的一切,一把抱起她直接往臥房奔去。

  夏若淨臉蛋貼在他的胸膛之上,耳畔聽到的是他強壯有力的心跳聲,第一次沒有去提醒他,這樣的行為是不合宜的。

  他的懷抱帶著汗味,還有他獨特的男性氣息,可卻讓她覺得熟悉而平靜,生平第一次,她產生了一種安全感,依賴一個人,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在發現這種感覺的時候,夏若淨的唇角幾不可見地微微往上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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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14 15:03: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當全新的卓北陽再次出現在他女兒卓心冉的面前時,小傢伙雖然不像之前那般嚇得嚎啕大哭,卻仍是害怕地直往母親的懷裡鑽,不肯讓他碰一下。

  這可真是為難死了卓北陽這個堂堂男子漢,他從來都沒有跟小女孩相處的經驗,尤其是這個小傢伙才三歲多,長得嬌嬌嫩嫩,讓他愛到不行,卻偏偏連摸都沒辦法摸一下,更別說抱她了。

  「冉冉對夫君還不熟悉,會怕生很正常,過段時間就好了。」夏若淨很平靜地打發掉他的抱怨,還有挫折的低吼。

  沒有辦法,又不敢對女兒來硬的,也捨不得來硬的,哄又不會,卓北陽每天都圍著這個女兒團團轉,想盡辦法想讓她看他一眼,一來二去,總算稍有心得之後,慢慢地小傢伙開始會對他笑了,第一抹笑容綻放的時候,卓北陽的心都要融化了!

  那一瞬間,就算要用他的命去換女兒的那抹笑顏,他都是願意的。

  兩個多月過去,他們也越來越熟悉之後,卓心冉發現這個爹爹雖然長得兇惡,但對她卻是千依百順、萬般疼愛,於是她也漸漸地不怕他了,甚至偶爾還願意施捨他,讓他抱一抱。

  將女兒抱入懷裡的那刻,卓北陽就像是得了天大的賞賜般,抱著女兒不肯撒手,每天從朝堂上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女兒,抱她、親她,將她放在肩上坐著,甚至在房裡還願意趴下來讓她當馬騎,只耍他的心頭肉想要的,就算天上星星他也會給她摘下來。

  「將軍對小小姐可真好。」瑞雪在窗邊望著花園裡那對玩耍的父女倆,對卓北陽的反感已經隨著這些日子的所見而慢慢減少,她以前一直覺得粗魯不文的卓北陽,根本就配不上她家溫柔嫺靜的小姐,可偏偏小姐自己挑選了他,就算他們成了親,瑞雪對卓北陽還是暗地裡不服氣的;不過現在,看到那個大男人居然那麼疼愛自己的女兒,她又想,是不是小姐當初的選擇,也不算太差,畢竟一個疼愛妻子兒女的男人,應該不會是什麼壞男人。

  「我看也是真好。」另一個清麗的女聲接著說道,隱約帶著幾許笑意,「跟龍庭澹有得比。」

  這天底下,也只有顧遙夜敢這樣稱呼輔政王爺了,就連皇帝都要恭恭敬敬地喚龍庭澹一聲九皇叔。

  夏若淨淡淡一笑,並不回話,伸手為顧遙夜盛上一碗冰糖百合蓮子羹,清亮的糖水,一粒粒黃白的蓮子,粉粉的百合,清爽甘甜。

  「你嘗嘗看,這蓮子可是從初煙湖裡採摘來的呢。」

  顧遙夜拿著細白調羹的手微微一頓,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朝她笑笑,輕輕地道:「多謝。」這世上的東西千好萬好,卻怎麼也比不過家鄉那一杯甘甜的泉水、那一口香甜的米飯;初煙湖蓮子是顧遙夜的家鄉風儀城的特產,沒想到今天在這裡能夠嘗到,怎麼不叫人感動!

  貢蓮雖好,卻又哪裡比得上家裡那粒小小的蓮子?

  夏若淨回以一笑,對顧遙夜思鄉的感覺,她感同身受。

  在京城的這幾個月,除了處理生意和家裡的事情,她也有了別的意外收穫,幫了當朝的輔政王爺龍庭澹一個大忙,順利地跟他要到一個承諾,並且還跟王妃顧遙夜成為好友。

  人的緣分真是很奇妙,夏若淨活了二十幾年,從來都沒有交過一個閨中好友,她其實並不是那種容易跟人熱絡起來的人,不像卓北陽,性格爽直熱情,到哪裡都可以跟人打成一片,稱兄道弟,她與他卻完全相反,可以跟每個人處得來,但並不會交心。

  可跟顧遙夜,她們卻是一見如故——也許,是因為兩人的成長經歷都太過相似了吧,都生長在商賈世家,都有一個入贅的爹爹,可爹爹卻完全把她們當成可以利用的棋子,沒有絲毫感情。

  可她比顧遙夜要幸運一點的是,至少她有娘親在身邊疼愛;而顧遙夜卻只有一個年邁的爺爺,對她再好,又怎麼及得上娘親的細細關懷?

  她們的性格有些微類似,幾次相處後,感情越來越融洽貼心。

  有的人認識了一輩子,卻可以永遠如同陌生般,談些言不及意的話題;可有的人哪怕只是見過幾次,卻可以成為知交好友,比如她與顧遙夜。

  熟悉之後,王妃經常會隨著王爺到卓家來玩,因為顧遙夜很喜歡卓家的小姑娘卓心冉,一直說要讓她做兒媳婦,雖然她的兒子龍承堯才幾個月,她這個作娘的就已經想到將來的那杯媳婦茶了。

  夏若淨站在窗邊望著花園裡的笑聲不斷,兩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女孩居然也可以玩得那麼開心。

  「龍庭澹看過你家冉冉之後,就一直說要再生一個女兒。」顧遙夜走到窗前跟她並立,微笑地望著自己心愛的男人。

  俊美的輔政王爺像是感應到愛妻在看他,側身朝她們望來,然後眼眸緊緊地盯在妻子的身上,唇邊緩緩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顧遙夜嬌嗔地瞪他一眼,芙顏慢慢地染上一抹淺紅。

  他們之間的情深,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只要有顧遙夜在,龍庭澹的眼裡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卓北陽也看到了站在窗邊的妻子,他抱著女兒朝她揮手,笑得開朗又傻氣,是她很熟悉的那種傻氣,嘴角大大地呵開,眼眸晶亮,那種一再出現的刺痛感又出現了。

  「瑞雪,冉冉已經過了睡眠時間很久了,你去抱她回房。」夏若淨淡淡地對瑞雪說道。

  女兒從出生以後在上午就必定要睡一覺才會有精神,因為她早上會醒得很早。

  「是。」瑞雪領命出去。

  她們站在窗邊,遠遠地看到瑞雪走到卓北陽他們那邊說了幾句話,然後卓心冉小丫頭拚命地搖頭,死死地抱著爹爹脖子不肯撒手,而卓北陽則用力地瞪了瑞雪一眼。

  瑞雪指了指窗的這邊,於是卓北陽的狠瞪射向這邊來。

  顧遙夜忍著笑,「你家相公只要有人想從他懷裡抱走他女兒,就是他的仇人。」

  被他狠狠瞪著的夏若淨並不說話,只是回望著他,微笑。

  一個耍狠,一個淺笑。

  半晌過後,卓北陽低咒著將女兒交給瑞雪,氣呼呼地走到花園的石凳上坐下來,倒茶猛灌。

  顧遙夜捂著嘴忍住笑,隨著夏若淨回到桌邊重新坐下,搖頭感歎,「朝中人人都說,神武將軍膽識過人、英勇不凡,麾下掌管三十萬精兵,是朝中第一位男子漢,看來是嚴重的名不符實。」誰能想到那個意氣風發的男子,居然是被他柔弱的小妻子吃得死死的?最重要的是,被吃的那個還根本沒有意識到,這真是……

  夏若淨微微一笑,並不說話,遞過一盤千層粉糖酥,「嘗嘗這個,是我親手做的呢。」

  顧遙夜拿起一塊卻並不吃,偏著頭細細打量著夏若淨,深思地道:「若淨,其實你相公真的很不錯!他為人坦率又正直,有勇也有謀,最重要的是,他喜歡你、愛著你,為什麼這樣的人,你會不愛他呢?」

  一語如針,氣氛一下子似乎冷凝起來。

  夏若淨沉默很久,抬眸,微笑,「王妃何出此言呢?」

  「何必瞞我?」顧遙夜眸裡有幾分苦澀,「愛與不愛,我自己點點經歷過,又豈會看不出來?」深愛自己丈夫的女人,不會在望著他時明明是笑的,可眼神卻是冷靜的;深愛丈夫的女人,不會在談及他時,一語不發。

  她夏若淨根本就不愛卓北陽。

  夏若淨沉默了,是的,不愛!女人總是敏銳的,顧遙夜看穿了所有人都沒有看出來的事實,她不愛卓北陽,一點都不愛。

  當初會選擇他,原因其實很簡單,既然她一定要嫁人,那麼她可以選擇嫁一個容易控制的男人;不選黎仲也只是因為她曾經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他雖然長相和才華皆出眾,但簡單地交談過後,她卻看出來他不是那種會給妻子太多自由的人,他自小深受庭訓,對妻子的要求刻板而守禮,也許他會是一個好丈夫,疼惜妻子,但也僅限於此。

  可她不要!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可以控制,而不是要花時間用盡心力去扭轉一個男人二十多年來已經形成的觀念,所以她選擇了卓北陽,她知道他雖然粗魯,但他心性率直,他是她可以控制的。

  她也一直做得很好

  「他很愛你。」顧遙夜靜靜地說出這四個字。

  夏若淨手中的瓷杯一緊,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我知道,所以,我也會對他好。」她將他的家打理得妥妥貼貼,他的衣食起居,她都是親手照料,就連侍妾,她都精心為他挑選好;所有的人都說她是一個賢妻良母,所有的人都羨慕卓北陽娶了這麼一個完美的妻子,乖巧聽話、溫柔嫺靜,她夏若淨可以做到他所要求的一切,只要是他想要的,她全都依他,只除了……她的心。

  「可是光有好,就夠了嗎?」就算粗心如卓北陽,他的妻子是真情還是假意,他就真的會一點都不瞭解?

  夏若淨沉默。

  「若淨,你知道嗎?」顧遙夜放下糕點,握住她的手,「我以前曾經愛過一個人。」

  她點頭,這段往事,她也聽說過。

  「可那份愛,終究還是太淺,你知道為什麼嗎?」顧遙夜苦笑著,「其實你跟我都一樣,從小就已經沒有安全感,就明白所有的人都是不能依靠,到最後我們能靠的也只有自己而已,所以這樣的我們,就算愛人,也不會全心全意,會有所保留;說到底,其實我們最愛的那個,只有自己而已。」

  「……」

  「如果不是遇上龍庭澹,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來自己還有這樣瘋狂地愛著一個人的能力,不顧一切、付出所有!如果他在身邊,活著就會推動任何意義,這些,都是他一點點地教會我的。」顧遙夜真誠地望著她,「若淨,我們太小心、太愛自己,愛上別人是很難的事情,愛情可以很美好,也可以很痛苦;但若淨,獨自愛著一個人的感覺,太苦了。」

  夏若淨抬頭,水眸清靈靈地望著她

  「卓北陽雖然性格粗率,可他對感情很認真、很執著,他是值得愛的那個人。」指間用力握緊她,「而你,太保護自己,你跟龍庭澹要了那個特許,就是最好的證明。」

  夏若淨當初幫助龍庭澹認清了顧遙夜的感情,做為交換條件,她要龍庭澹給了她一個特許,特許她有主動與夫君和離的權利,而一旦那一天來臨,她的女兒一定要由她來養育。

  這個特許很不尋常,女人自古出嫁,倘若夫妻不和就只有等著被休的份,從來沒有主動休夫的權利,這雖然不公平,可世事如此;除了那些招婿上門的女人有這個特權,而且還要報官府特別批准外,其他女人都沒有,可她夏若淨居然要了這個特權。

  她從最開始,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王妃,我是一個商人,我不僅要看最好的,也要看最壞的。」

  「愛情可以計算嗎?」顧遙夜望著她,搖頭,「那麼人心又是什麼?」她鬆開手,「你是個聰明人,可是也要小心聰明太過,傷到的反而是自己。」她從來都不會主動去管別人的閒事,可是看到現在的夏若淨,她好像看到當初的自己一樣。

  「我很喜歡前人的一首句『浣溪紗』,『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消魂,酒宴歌席莫辭頻;滿目河山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淺淺一笑,「『不如憐取眼前人』。寫得可真好,不是嗎?」

  話在這裡,也就夠了;很多事情只有自己最清楚,旁人也只是旁人而已。

  顧遙夜走後,夏若淨獨自站在窗前,靜靜沉默。

  一直到卓北陽走進來,雖然臭著臉,但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摟她的肩膀,「站在這裡傻看什麼呢?」

  她微微地抬頭,望著他單純而執著的眼眸,那雙熱情的眼眸,無語。

  「哼,別以為不說話,我就不找你算帳。」他皺著眉粗聲道:「好不容易冉冉肯跟我多玩一會,你偏偏要瑞雪去抱她午睡……」

  「對不起。」

  「呃?」她這麼乾脆地道歉,他反而失去反應。

  「對不起,夫君。」她很認真、很認真地說著。

  「下次不要這樣就好了啦。」他反而心疼起來,「下次要讓冉冉再陪我玩一炷香時間才可以喔。」

  「好。」

  他立刻眉開眼笑,把她摟進懷裡緊緊地擁著,「這才是我的好娘子。」

  就說他老婆對他最好了,可不是嗎?哈哈哈……

  她被他這樣抱著,忽然覺得,就這樣在他懷裡,居然也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也許,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是好的呢……

  ***

  近日京中大事,就是北越國新任大王呼倫達,也就是前任大王呼可多的弟弟,為了感謝紫旭國仁慈,沒有將呼可多一人造反的事罪及全族,還跟紮越再度和平相處,互相交流,所以特地派了使臣來向紫旭皇帝龍承佑進貢,隨著使團一齊前來的,還有呼可多的長女珠亞公主,她是呼倫達大王遣來與紫旭國和親的。

  自古兩國之間結為姻親關係一向都是和平的一種手段,並不出奇;可最讓人驚訝的是,這位珠亞公主居然直接向皇上請求,要求下嫁給紫旭國的神武將軍卓北陽,哪怕做妾都願意。

  頓時文武百官議論紛紛,聽說珠亞公主長得是國色天香、美豔絕倫,身材玲瓏有致,只要是男人看到,骨頭都先酥掉一半,所以在皇帝答應她的請求,將她賜給卓北陽的時候,眾人都對卓北陽投以羨慕的眼光。

  要知道一個男人年紀輕輕居然已經成為武官之首,手握三十萬大軍,守衛京師安全,更兼備被皇上封為紫衣龍督統的身分,直接掌管皇宮五千御林軍,負責皇室安全,這樣的垂愛與恩寵是前所未有!而現在居然還要抱得美人歸,這豈不是權色雙收、羨煞旁人?

  可再次讓眾人大吃一驚的是,這個卓北陽居然當朝直接拒絕了皇上的賜婚。

  「我已有妻室,沒有再納的打算,這個恩寵微臣消受不了,請皇上另擇他人吧。」很簡單、很俐落的幾句話,把整個朝堂都鎮得鴉雀無聲。

  等卓北陽下朝回家,夏若淨已經從別處聽到了消息,一邊為他更衣,一邊輕聲說道..「夫君,既然皇上有旨,抗旨是為不忠……」

  「你這個女人!」卓北陽好好的心情瞬間被破壞掉,虎目一瞪,「你怎麼就一天到晚算計著要把別的女人把我懷裡塞?」怎麼從來沒有想過要對他投懷送抱過?真是的!

  「若淨沒有。」

  「還說沒有?」他氣得大吼:「先前那四個女人被我轟跑了,你現在又想著把那個什麼珠公主弄到家裡來……」

  「是珠亞公主。」

  「哼!你消息倒是挺快的。」卓北陽被她氣得不輕,「別的女人都是想盡辦法要把出現在夫君身邊的女人趕走,你倒好,什麼酸的、臭的都往家裡拉,恨不得我天天納妾你才高興,對吧?」

  「夫君,若淨並沒有。」

  「沒有?這個什麼公主的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那麼關心她做什麼?她可是要跟你搶相公的,你大度個什麼勁?」

  「我是怕夫君抗旨,皇上龍顏大怒會降罪。」

  誰知道卓北陽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原來你擔心的是我,早點說呀,我就說你喜歡我,你還不承認,看你緊張的。」

  她有這樣講過嗎?怎麼會扯到這裡來了,夏若淨對他情緒轉換之快真是很欸佩。

  心思單純的人,活得可真快樂。

  他低下頭在她頰畔飛快地親一口,「放心、放心,大丈夫生於世上連娶誰都不能自己做主的話,還有臉活著?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勉強我娶老婆吧?我都跟皇上說清楚了,我卓北陽這輩子只娶夏若淨一個女子,別的我都不要,他愛把那個什麼珠給誰就給誰,總之不要給我就好了。」

  「你真的在朝堂上跟皇上這麼說?」她訝然,這樣的話出口,也未免太不給皇上面子了吧?

  「嘿嘿。」卓北陽傻笑著,「當然不是,這是退朝後皇上私下召見的時候說的。」他除了管皇宮的安全外,小皇帝還非纏著他,要他教他武功,每天退朝之後,教習半個時辰。

  「那皇上怎麼說?」

  「嘿嘿嘿,看把你緊張的,我就不告訴你,除非……」他頓了頓,猛地摟抱起她,「你親我一口。」

  「夫君!」他怎麼永遠都像個孩子般。

  「好娘子,你不親我,讓我親你一口吧。今天上朝走得匆忙,沒有來得及……」

  夏若淨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要再說了。」這人一向口無遮攔,私下相處是如此,在外人面前也是如此,真是羞也不羞。

  「有什麼關係?你是我老婆,我明媒正娶的老婆,我愛怎麼親就怎麼親。」他一邊說還一還故意在她唇上用力地親,親著、親著,勾出欲來,變成了纏綿悱惻的吮吻。

  兩舌相激,她推拒的手慢慢地摟住他的脖子,張開唇任他吸咬舔吮,他粗喘著將她一把按饜到門板上,伸手去撩她的裙擺。

  「夫君……不要……」她輕呼著伸手去擋。

  「怎麼不要,你摸摸。」他抓著她的手去探,「都硬了。」

  她的臉頰立刻如最鮮豔的胭脂般,明豔嫵媚。

  這般風情動人,卓北陽要是忍得住就不是他了,乾脆也不廢話,直接鬆開她的腰結扯去褻褲,摸到指間的潤意,立刻性急地一挺而入。

  「唔……」她悶哼著,黛眉微皺,承受著他的粗壯巨大。

  隨之而來的強烈動作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情欲翻滾,她緊緊地攀住他的肩膀,被迫依附著他,最柔嫩的那處被他狠狠地衝撞著,咬著唇細碎的嬌喘從齒間吐出。

  她軟成了一灘水,在他身上任他放肆,「夫君,嗯,慢一點……我頭暈……」

  慢,怎麼慢下來,怎麼也慢不下來呀!他含住她的嘴,舌頭摩擦著她的,身下的動作越來越快,她的嬌吟也越來越悅耳、越來越動聽。

  就是要這樣,聽她輾轉呻吟、聽她嬌甜求饒,想要這樣狠狠地弄她,想把她揉進懷裡,永遠都不放開她。

  他不知疲倦地抽刺著,興致越來越高昂,她壓抑也壓抑不住的聲音刺激到他,不捨放過。

  一記沉重的戳入,他抵著她酣暢奔射,兩人一齊抵達極致的高峰。

  歡愛過後的餘韻是甜蜜的。

  他抱著她躺在柔軟的床褥之上,肌膚相貼,他的手一直在她的身上流連愛撫,著迷於她光滑細膩的肌膚。

  「夫君。」她去拉他的手,「不要這樣。」每次歡愛過後他都喜歡在她全身上下摸來摸去,要把她的每寸肌膚都摸透了才甘心,「怎麼總是這樣?」甜甜的聲音裡面帶著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嗔。

  「誰讓你……這麼好摸。」他耍賴地重重壓在她身上。

  「我真希望可以永遠跟你躺在床上,哪裡也不去。」

  她承受著他的重量,望著他灼熱的眼眸,他對她的喜愛,她其實一直都知道。

  「你這樣看著我,是不是還要再做一次?」他立刻激動起來。

  「那就再來吧。」伸手握住她的乳房。

  「不要。」她趕緊拒絕。

  「一次,娘子。」男性的嗓音裡,居然帶著點撒嬌。

  「不要。」

  「只做一次,好娘子。」他低頭在她頸間啃吮著。

  「夫君,我好累。」她聲音柔軟,帶著微微的哀求,「腿好酸。」

  果然,激動的某人立刻緊張地伸手摸,「好酸?是不是剛剛我太粗魯了?」

  這……夏若淨臉蛋很快發燙,他到底在摸哪裡呀?

  不僅摸,他乾脆趴到那裡去看,「嗯,是有點腫,對不起娘子。」湊過去親了一口,「很痛嗎?」

  現在不是痛,而是羞,羞得快要不行了。

  他望著她難得的羞澀樣子,突然心動難止,漆黑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然後慢慢、慢慢地朝她靠近。

  在快要吻上的那一刻,門外響起了輕敲,「將軍。」

  「滾!」這種時刻打擾的,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將軍,皇上急召您入宮。」瑞香豁出去地在門外大聲喊道。

  卓北陽定在那裡,「什麼?」

  「聽來宣的公公說,好像是珠亞公主堅持要見你一面。」

  「靠!不去,老子又不是妓女,她想見就見。」卓北陽氣得口不擇言地直罵。

  「夫君,既然皇上召你,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就是希望你可以給皇上一個臺階,讓他順利地走下去,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寵,你還要應該去見珠亞公主一面的。」夏若淨柔聲安撫他。

  卓北陽望著她,半晌,握住她的手,「去也可以,你是我娘子,跟我一起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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