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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蹓蹓]披上羊皮的情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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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9 09:31:02 |倒序瀏覽 | x 1
披上羊皮的情人  作者:蹓蹓

什麼嘛!公司裡來了位帥哥同事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在她看來這男人只是徒有外表,其實能力不怎麼樣
偏偏眾人不知中了什麼邪,紛紛奔走相告,趨之若鶩
連愛給新人下馬威的主管也難擋魅力,整天對他笑嘻嘻
更怪的是,明明有一堆熱情的女同事等著供他差遣
他卻不願見她在一旁看熱鬧,有事沒事就來向她請教
哼!這下證明了他果然是草包,不會傳真還怕人家知道
她只好冒著被人嫉妒加怨恨的險展開教育新人的工作
誰知他異想天開,說是為了回報她,要教她談戀愛!
反正她每段戀情都是無疾而終,跟萬人迷學學也好
直到看見他跟女同事私下去PUB約會
她心裡覺得難受極了,像胸口被重重捅了一刀
這才發現這位萬人迷先生是為了釣她才裝呆
她後悔被他當猴子耍得團團轉,成為眾人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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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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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9 09:34:05
第一章
  
  葉築香下了公交車,高跟鞋叩叩叩的快步奔到路口,看了眼綠燈所剩的秒數,很好!還有十秒鐘,想也不想,她立刻拔腿狂奔。
  
  衝過馬路後,抬手看看手錶,媽呀!再兩分鐘她就遲到了,要命,她可愛迷人的全勤獎金啊!
  
  高跟鞋再度響起拚命三郎般叩叩叩的飛奔聲響,輕快的節奏瞬間為築香提振不少精神。
  
  勇往直前的她,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在無意間不小心輕輕擦撞到一名剛從車上下來的英挺男人。
  
  男人在她背後緩緩微蹙起眉頭,她卻依然全然無所覺地像拚了老命般一路往前衝。
  
  每天上班簡直就像打仗一樣,趕公交車、衝過馬路、趕在九點半之前打卡。
  
  安全達陣!築香站在打卡機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好險被她趕上,暫時保住了那可愛又實用的「四個孩子」。
  
  按下計算機的開機鈕,築香把皮包放進底層抽屜,然後起身到茶水間去為自己煮一杯濃濃的咖啡。回到座位,看見計算機已開機,公司內部的公佈欄跳出來,寫著「營銷企畫部一名新進人員今日到職」。
  
  搞什麼,竟然連個名字也沒有?
  
  築香皺眉,飛快的打下一串賬號、密碼,趁計算機還在跑的時候,拿起馬克杯連喝兩口咖啡。
  
  喔!咖啡呀,真是現代人最可靠的朋友!她露出滿足的笑容。今天要是沒有咖啡,她鐵定撐不下去。
  
  閉上眼睛,回想著昨天她到底抱著電話跟「紅牌」聊到幾點。
  
  想起紅牌最近的遭遇,築香忍不住深深歎息。
  
  紅牌是大學時與她交情不算深的同學,約一個月前在電影院附近碰巧遇到,互留MSN後,偶爾會在上班時聊個兩句,沒想到昨晚紅牌突然打電話給她,一聊就幾乎聊到天亮。
  
  當年同學們之所以替她取「紅牌」這個綽號,主要是她交際手腕高,換男友速度快。由於個性相差太多,紅牌一直不在築香的朋友圈裡,沒想到因為一個月前的偶遇,讓她們開始藉著網絡交談。
  
  「各位親愛的同事,這是我們的新進人員,嚴冠威。」主管突然出現在走道上,身邊站著一名高大帥氣的男人。
  
  唔,是帥哥喔。這是築香對新同事的第一印象。
  
  「好漂亮的髮質,好想摸摸看喔!」李圓純低聲驚呼道。
  
  築香聽見同事壓低音量的讚歎,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當他是狗喔?還摸摸看咧。
  
  「五官真立體,皮膚看起來好好,體格也很棒,又高又英挺,還一身名牌,他一定常上健身房吧?」另一名女同事跟著附和「營銷企畫之花」李圓純的評語。
  
  築香偷偷打了個呵欠,順勢舉目望去,才赫然發現整個部門不知何時已陷入這股銳不可擋的新人熱裡,連向來喜歡給人下馬威的主管,也一臉笑嘻嘻的模樣。
  
  大家是中了蠱嗎?
  
  築香百無聊賴地看了俊帥迷人的「閃亮新星」一眼,內心暗忖,人長得帥就是這點吃香,什麼事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裡,就能搶先贏得許多人的喜愛。
  
  主管如滔滔江水般說個不停,要大家好好協助嚴冠威盡快進入狀況,最後開始點名,替新人作介紹。
  
  築香第一個被點到,於是朝對方客套地微笑點頭。
  
  當兩人的視線相交的剎那,他那雙溫柔卻帶點危險的銳眸,讓她微微皺起眉頭,正要細看,擺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她連忙拿起手機,偷看一眼主管的反應。沒被發現,好險,否則肯定又要挨瞪了。
  
  低頭一看,是紅牌傳來的簡訊。
  
  我剛剛到他公司去,原來他已經有老婆了!我現在心情好糟,有錢又不誠實的男人真會害死人!
  
  害死人?!
  
  什麼意思?紅牌該……該不會是「暗示」她什麼吧?
  
  築香被這通簡訊嚇出一身冷汗,生怕「紅牌」就這樣變成「牌位」,沒有多想,一邊偷偷觀察主管的動向,一邊立刻回傳簡訊關心她。
  
  嚴冠威帥氣的臉上帶著禮貌性的淺笑,和煦的眸子下藏著傲視群倫的倨傲。
  
  事實證明,拋開家族光環的他,依舊可以輕鬆贏得所有人的注目。
  
  嚴冠威,國小畢業後,立刻被家人送出國唸書,求學期間認識了好友歐聖嵐,兩人大學畢業後,以外國盛行的「成年禮」為由,拋下家族企業,到世界各國遊歷,一年多裡,不接受家中提供的任何協助,不管是金錢、權勢或是人脈。
  
  完全憑赤手空拳打工旅行,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許多人一輩子的夢想──環遊世界。
  
  身為天之驕子的嚴冠威,第一次嘗到什麼是生活中的苦,靠勞力工作,到處遷徙,還要自行打理所有的生活中瑣事。
  
  接著,他來到規畫的最後一站──體驗身為員工的甘苦。
  
  這輩子,他天生注定就是當老闆的富貴命,在正式迎接使命之前,他與歐聖嵐達成協議,互相到彼此的公司裡,體驗所謂的員工生活。
  
  這就是嚴冠威現在為什麼站在這裡的主要原因。
  
  到目前為止,一切差強人意,拋開家族光環的他,依舊是萬眾矚目的焦點,證明就算沒有那層鑲金的光環,憑他的個人魅力,仍然可以輕而易舉地成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接下來,要證明的部分是工作能力。
  
  人際魅力與工作能力,是他在這一關裡誓在必得的兩大能力,以他完美的條件與紀錄,絕不容許有任何一丁點「意外」出現。
  
  絕、對、不!
  
  非常理所當然的,所有的情況都在他掌握之中,唯獨那個叫葉築香的女人,一雙澄眸像探照燈似的深深打進他眼底,彷彿能透析人心的視線,害他的心險些跳漏一拍。
  
  他沒錯過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困惑,正要直視她探尋的眸子,以坦率的態度化解她的疑惑時,卻發現那個女人正皺著眉,低下頭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最後甚至一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的驕傲模樣。
  
  嚴冠威瞇起狂肆的眸子,專注地盯著她,原意是想引起她注意,卻突然憶起,她就是早上那個走路不帶眼睛、橫衝直撞撞到人,尤其是膽敢撞到他,但連一句道歉也沒有的女人。
  
  瞬間,他的眸子充滿危險地瞇得更細。
  
  他收斂霸氣的眼神橫掃部門一圈,將女同事們的愛慕與男同事們的敵意盡數收下,最後若有所思的視線回到仍低著頭的築香身上。
  
  實在搞不懂,她究竟在忙些什麼?
  
  「你好,可以請你幫我看一下嗎?」
  
  築香瞬間停下飛快地在鍵盤上輕敲的手指,微微蹙起眉頭,一臉「我好像出現幻聽」的表情,左右張望了一下。
  
  最後,終於在辦公桌左前方發現一道高挺的身影,她的目光由下往上移,看到一張帥到應該被拍成廣告海報貼在牆上的俊臉,輕蹙眉頭思忖,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直到看見他手上拿著他們這個部門的檔案夾,她才恍然大悟。喔,原來是公司裡那個紅透半邊天的新人。
  
  他的聲音真是好聽到可以進軍廣播界,只是,他叫什麼名字啊?
  
  嚴冠威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八成忘了他的名字,壓下滿腔陡升的不悅,向來趾高氣昂的他逼自己緩緩露出微笑道:「我是新人,嚴冠威。」
  
  略微冰冷的眸子注視著她,嘴角動怒的線條被他技巧地盡數隱藏。
  
  他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向人連續自我介紹兩次?
  
  通常一般人認識他後再見到他都主動跟他打招呼,甚至私下打探他的消息,再不然也會第一眼就將他記牢,哪像她?
  
  這女人的記憶力是不是有問題啊?
  
  築香趕緊對他露出充滿歉意的一笑,「抱歉,我有點忙昏頭了。」
  
  其實工作忙是一回事,紅牌拚命找她吐苦水,才是真正折磨她精神的原因。
  
  「看得出來。」嚴冠威根本不接受她的理由,但仍朝她體貼地眨眨眼。
  
  築香只感覺到一陣臊熱襲上雙頰,這個男人真的是一座超大型工業用的放電機。
  
  難怪他才剛進公司沒幾天就輕鬆成為萬人迷。每次走進女廁或茶水間,只要是女人容易聚在一起的地方,嘴裡談的全都是他,她們說不膩,她都快聽煩了。
  
  公司裡其它的男人都消失了嗎?她實在不太懂,這種「花枝招展」的男人究竟有什麼好討論的?
  
  像他這樣的男人,她在電視劇裡看多了,通常都是最不可靠的那一個,光靠外表就足夠他騙吃騙喝,哪會真的認真做事?
  
  「怎麼了?」儘管心中對他評價不怎麼高,但她還是努力擺出和善前輩的盈盈笑臉。
  
  嚴冠威沒有錯過她眼中的排斥,濃眉輕攏,但隨即鬆開。
  
  他忍不住自問,他惹毛過她嗎?
  
  進公司幾天來,他跟她可說是完全沒有交集,全部門總有人纏著他教他東西,唯獨她,從沒有主動找他說過話,不過也沒有特別避開他,簡直把他當成空氣看待。
  
  這女人到底是哪裡有毛病?居然有辦法對他視而不見到這種地步?從第一次在路邊撞到他後卻連一句道歉也沒有開始,在公司主管正式介紹他時恍神、忘記他的名字……不,她說不定根本沒有記住過他的名字!
  
  嚴冠威僅花了幾天時間,便讓自己完全融入這個職場環境,工作也順利上手,唯獨她,到現在甚至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
  
  是他魅力減退了,還是她眼睛有問題?或者,事情沒那麼複雜,她很單純,是時下那種只喜歡他真實身份的拜金女,所以對男職員不感興趣?
  
  「有點問題想請教你。」他請教問題的態度不卑不亢。
  
  「問我?」築香微微瞠大杏眸,表情有點訝異。
  
  奇怪,李圓純今天請假是不是?怎麼會讓公司排行第一的「白馬王子」逃出她的勢力範圍,有機會晃到這裡來?
  
  築香的眼神試著不著痕跡地飄向李圓純的座位。
  
  「這組wap營銷banner尺寸好像有問題。」嚴冠威將手中的打印稿遞給她,滿意地收下她眼中的疑問。
  
  其實這女人很好懂嘛!心底有什麼想法都會立刻反映在臉上。
  
  她黑亮的秀髮不染不燙,柔順地披在纖細的肩上,眉不畫而黛,鼻子小巧挺立,櫻唇沒有塗上那些有的沒的恐怖顏色,卻仍舊嫣紅動人,臉頰上更有著因忙碌工作而呈現淡粉的好氣色。
  
  第一次細看這女人,發現她不但耐看,而且很有特色,這樣的發現讓他忍不住俯下身想更接近她。
  
  「我看看。」築香接過打印稿,握住他剛剛拿在手裡的位置,紙稿上感覺得到他殘留的溫熱。
  
  無形的溫度,像會感染似的熨燙她的指尖,讓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逐漸跟著發熱。
  
  真是的,人長得帥就是這點討厭,輕易就可以擾亂別人的心!
  
  築香心中暗罵兩句後,便專心研究起手中的紙稿,對他充滿侵略性的逼近恍然未覺。
  
  「尺寸做錯了,這是web的營銷banner尺寸,你可能要重新開單給設計部,我把wap營銷banner尺寸寄給……」
  
  她一下子就看出問題出在哪裡。
  
  抬起頭,她正打算跟他細講,赫然發現他整張俊臉在她面前放大,男性的氣息更是嚴重干擾她的思緒,依女性天生的直覺反應,她立刻連人帶椅往後退,杏眸一揚,全身充滿戒備地盯著他,喝斥道:「你幹嘛?」
  
  嚴冠威沒有立即撤身,反而更加逼近她,視線定在她頭頂上,感覺身下的她全身緊繃得要命。
  
  忍住體內瞬間翻湧而起的得意笑意,最後,他終於像打量夠了什麼般,沒有看向她,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起身,一雙平靜無波的眼落在紙稿上。
  
  「所以,是我開給設計部的工作單開錯了?」他伸手接過她丟回來的紙稿,一手撫摸著下巴,狀似思考。
  
  他的動作自然,彷彿剛剛那種親密的舉動,純粹只是出於她個人短暫的錯覺,並非真的存在過。
  
  「很明顯,不是嗎?」築香從鼻孔哼氣,沒好氣地道。
  
  連這最基本的東西也不知道,果然如她所想,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一個人外貌,聰明智慧就不會放在同一個地方。
  
  「現在我要怎麼辦?」嚴冠威裝出一臉困惑的模樣。
  
  築香一聽,瞬間高高的揚起眉。怎麼辦?他居然敢問這種最基本的問題?
  
  看來短時間內打發不了他,老仰著頭和他說話也不是辦法,讓她脖子逐漸發酸,最後乾脆站起身,捏了捏開始發酸的後頸。
  
  皺著眉,她的眼神在他臉上梭巡,末了,她無力地垂下雙肩,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他是真的完全在狀況外。
  
  「李圓純都沒跟你講嗎?」她挑挑眉,狐疑的眼神毫無掩飾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有,她跟我說了很多,但從沒告訴我關於banner尺寸的問題。」嚴冠威無辜地聳聳肩。
  
  「那你總知道wap跟web之間的分別吧?」這問題夠基本了吧?如果他連這個也不知道,她搞不好會當場吐血給他看!
  
  「音聽起來很像……」他望著她臉上逐漸飆升的怒氣,嘴角的弧度漸漸上揚。
  
  新發現,這女人生氣的時候,眼睛會發亮。
  
  「很像?」天南跟地北好不好!築香挑高眉,嘴角開始抽搐。
  
  做手機加值服務的公司,員工卻分不清這兩者之間的差別,會不會太扯了一點呀?
  
  照他這種情況繼續混下去,要怎麼通過三個月的試用期?
  
  現在工作不好找,李圓純該不會連這種最基本的事都沒有跟他說明吧?
  
  「不是嗎?」嚴冠威繼續裝無辜,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欣賞她越來越晶亮的眼眸。
  
  她有著漂亮的眼睛,像火焰中揉進星星的光芒,還有一身現代人身上少見的正義感,深深吸引著他。
  
  築香覺得自己快口吐白沫了,連他對她露出感興趣的眼光也渾然未覺。
  
  「當然不是!」她雙手握拳,壓抑地低吼。
  
  平常李圓純到底纏著他說些什麼呀?這傢伙居然是真的完全在狀況外!
  
  「差別是什麼?」他非常勇敢的展現出不恥下問的精神。
  
  其實這些基本的相關常識,他早在進公司之前就已經閱畢,只是他實在太喜歡她臉上氣鼓鼓的模樣,忍不住就多問了兩句。
  
  「簡單來說,wap是手機網絡,而web計算機網絡,所以手機banner尺寸都很小,難道你沒發現?」她開始苦口婆心的從頭教育起。
  
  「那SMS又是什麼?」他又問,貪看她仔細說教的認真模樣。
  
  哇哩咧!情況比她想像的還嚴重!
  
  「連這個你也……」築香的秀眉瞬間像打上幾萬個死結,深呼吸幾口氣,等滿腔火氣稍微平復了一點之後,才緩緩開口解釋,「就是傳統簡訊,字數限制在七十字以下。」
  
  嚴冠威決定見好就收,性感的嘴角緩緩揚起一道魅笑。
  
  「原來如此。」他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看著他天真的笑容,築香突然覺得自己被一股深沉的無力感壓頂,不知該說些什麼。
  
  「以後我有問題可以來請教你嗎?」嚴冠威像個紳士般提出請求。
  
  還有以後?她倏地瞠大美眸。
  
  可不可以不要呀!
  
  如果他長得普通一點還沒關係,偏偏他俊得過火又帥得冒泡,常來找她,會害她變成辦公室裡眾女的標靶啊!
  
  「基本上,李圓純小姐比較熱心。」她刻意暗示道。
  
  「好像是這樣。」他點點頭附和,隨即又道:「但是,她比較常問我私人問題。」
  
  他沒有裝作聽不懂築香的話,因為他有更好的對策。
  
  「什麼樣的私人問題?」她皺眉問。
  
  「要我舉例嗎?」
  
  「如果不麻煩的話。」否則她實在忍不住會想歪。
  
  「像是幾歲、有沒有女朋友、是不是一個人住在外面、介不介意辦公室戀情等等。」他一臉單純地看她一眼,徵詢她的意見,「還要我繼續嗎?」
  
  築香聽得一愣一愣的,不敢相信情況竟然真的是如此。
  
  「夠了,我已經充分瞭解你的『處境』了。」她朝他揮揮手,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濃濃的同情。
  
  她本來以為是他個人的問題,連最基本的工作內容到現在還搞不清楚,沒想到竟然是另有隱情。
  
  嚴冠威拿高紙稿遮住半張臉,順便掩去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天,這個女人真寶!
  
  這還是頭一次有女人對他露出同情的目光,這感覺居然還不壞!
  
  「所以,我以後可以向你請教嗎?」身為天之驕子的他最擅長得寸進尺。
  
  築香看向他誠摯的眼眸,再看看桌面上堆積如山的工作,悄悄在心底歎口氣,對他點點頭。
  
  點頭的那瞬間,她幾乎可以預見,原本努力維持八點半下班的她,往後恐怕只會更晚了。
  
  為了確保他能保住工作,她彷彿聽見自己跌進加班煉獄裡的慘叫聲。
  
  築香,我跟他分手了。
  
  紅牌一上MSN就猛敲她。
  
  那……你還好吧?
  
  不好,我恨死他了!
  
  你單純恨他就好,可別想不開,這樣太划不來了。
  
  我知道,我是笨,但不傻。
  
  那就好!
  
  謝謝你這幾個星期聽我訴苦,找個人吐吐苦水讓我感覺好多了。
  
  希望你能快速重新站起來,再這樣下去,我都快不行了。
  
  哈哈!看在你這麼善良的份上,跟你分享一下我這次戀愛的心得。
  
  什麼心得?
  
  可以愛上有錢的男人,也可以愛上不誠實的男人,但不絕可以愛上有錢又不誠實的男人。
  
  為什麼?
  
  愛上誠實又有錢的男人,他會把他的戀愛模式跟你說清楚,不會讓你有措手不及的感覺;愛上沒什麼錢但不誠實的男人,可以很快把他換掉,反正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唯獨愛上有錢又不誠實的男人,那真是折磨,當他存心玩弄你時,你簡直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連恨都不能徹底!
  
  那我就喜歡沒有錢但很誠實的男人,不就是最完美的了?
  
  不,這是最差勁的組合,如果哪天他還劈腿,你肯定會嘔死!
  
  「築香,傳真機怎麼用?」
  
  突然有人出聲喊她,把她嚇了一跳,她連忙將MSN窗口縮小,然後轉頭望向聲音來源。
  
  又來了!她忍不住在心底呻吟。
  
  自從那天答應這傢伙的請求之後,他竟然一天照三餐來「問候」她。
  
  「這次又是什麼問題?」築香認命地問。
  
  「咦,你在用MSN?」嚴冠威一雙賊眼往她的計算機屏幕轉一圈。
  
  「小聲一點。」築香飛快地站起身,移近他身邊,偷偷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真的會被他給活活害死!
  
  公司並沒有明言規定不能用MSN,通常不要太誇張,基本上是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政策,但最近拜某人的「美色」所賜,害她莫名其妙成為許多女同事的眼中釘,只怕任何一點小差錯都足以讓她死得很難看。
  
  尤其是那個幾乎一天一套新衣服的李圓純,每次看見她眼裡那兩團熊熊的妒火,像恨不得在她身上燒出兩個洞來,總讓她大歎自己真不知招誰惹誰了。
  
  偷偷瞪一眼面前俊帥的男人,築香忍不住在心底冷哼一聲,男禍!
  
  嚴冠威俊臉一愣,收起原本嘻笑的表情,因為,她突然接近的動作,使得身上的馨香溢滿他全身。
  
  軟玉溫香他不是沒有抱過,但像這樣把他全副精神吸引過去的情況倒是頭一遭。
  
  「你噴香水?」他高大的身軀不著痕跡地貼近她,求證道。
  
  沒錯,他剛剛聞到的香味確實是從她身上傳來的。
  
  「我才不像你這麼招搖!」築香警告地看他一眼,伸手將他過分貼近的身子推離。
  
  拜託!他才是身上有香水味的那一個好不好?
  
  淡淡的高級香水味,第一次聞到的時候,她還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現在漸漸習慣了,反而覺得這其實跟他的個性還滿搭的──就是騷包!
  
  被眾人注視慣了的嚴冠威,不用看,也能清楚感覺到幾道視線在他們身邊環繞,他沒有多想,一手扣住她纖細的手臂,強勢的將她拉往影印室。
  
  「你剛剛在跟誰聊天?」
  
  「你幹嘛?」築香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
  
  「教我用傳真機。」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啊?」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像他的專任保母,可是又不能放著他自生自滅,誰教她一時心軟答應了他,唉!
  
  兩人快速進入影印室後,嚴冠威立即將門關上,看見她露出狐疑的表情,他清了清喉嚨,轉了一下腦子,道:「讓人知道我不會用傳真機不太好。」
  
  虧他還知道要藏拙,算是有得救。築香點點頭,示意他走近傳真機,為他從頭到尾示範一次,還配上詳細的講解。
  
  「這樣懂了嗎?」末了,她問道。
  
  「嗯。」他點點頭。
  
  他的視線從頭到尾落在她一張一合的小嘴上,不明白怎麼有人可以同時這麼溫柔又冷漠。
  
  「要自己操作一次看看嗎?」她揚眸,注視著他有點心不在焉的神情,不放心地問。
  
  嚴冠威想了一下,點點頭道:「也好。」
  
  築香站在他身邊看著他操作,漫不經心地問:「我都不知道你不會用傳真機,你之前從沒有傳真過東西嗎?」
  
  嚴冠威的手在機器上熟稔地操作著,一雙帶著侵略性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十分在意她沒有回答他剛剛的問題。
  
  「通常有人會幫我傳。」他指的是管家。
  
  「喔,我瞭解。」她以為是李圓純。
  
  「MSN裡的那個人是誰?」他忍不住又問了第二遍。
  
  他在傳真機上按下一串號碼,故意按錯一個數字,築香立刻察覺,驚呼一聲,纖指朝他比了比正確的數字,親眼看著他按到對為止。
  
  「大學同學。」她親眼監督他做對所有動作後,才鬆了一口氣。
  
  「男的?」嚴冠威問道,不懂胸中為什麼突然感到悶悶的。
  
  「奇怪,怎麼還沒開始動?」築香擔心他的企畫案傳不出去。
  
  「築香,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瞄了一眼傳真機上的指示燈,實在很想直接跟她說,再等個兩秒機器就會啟動,不用老盯著它,拜託撥點心思回答他的問題!
  
  「什麼問題?」
  
  看見文件終於開始傳真,築香才移開視線,對上他垂視的眸光。他的眼神裡沒有平常吊兒郎當的隨性模樣,反而多了些專注。
  
  築香望著他老是瘋狂放電的雙眸、比她還長的眼睫,再度感覺臉上的溫度逐漸增加。
  
  「你有男朋友嗎?」嚴冠威想了一下,決定換個方式問。
  
  「每天工作到九點才下班,就算有男朋友,也早跟我提分手了。」她說得哀怨,垂下頭,拒看令人臉紅心跳的他。
  
  「所以是……沒有?」他問得很小心。
  
  嚴冠威從沒問過女人這個問題,但這幾天跟她相處下來,不知怎麼搞的,特別想問問她。
  
  葉築香,這個女人讓他感到困惑。
  
  她從不主動約他,沒開口請他幫忙過,事實上,兩人所有接觸的機會都是他刻意製造出來的。
  
  他是第一次這樣費盡心思接近一個女人,一開始是征服欲作祟,漸漸的變成好奇,貪看她氣呼呼的樣子,最後,他只感到深深的困惑。
  
  都什麼年代了,天底下怎麼還有像她這樣的女人?
  
  每次找她幫忙,她總是二話不說幫到底,然而平常在會議室或茶水間碰見了,她依舊不會對他表現出特別親暱的模樣。
  
  後來他發現,她對所有人都有些疏遠,包括對他,但冷漠的表面下卻蘊藏著真誠的溫柔與處處為人著想的體貼。
  
  如果沒有纏上她,他恐怕到離職那天都沒有機會認識真正的她。
  
  她獨特的性格像一道吸引人的難題,徹底激起他的好奇,越接近她,就會發掘更多獨特的她。
  
  只認識在公司裡的她,對他來說已經不夠,他想看看下了班以後的她又是怎樣的面貌。
  
  「對呀。」築香見他會用傳真機,數據也傳成功了,拿起正本放到他手中,邊往門口走去邊順口道:「問這個幹嘛?要幫我介紹男朋友嗎?」
  
  嚴冠威一手扣住她正要拉開門的手腕,將她往他身邊一帶,讓她離門遠遠的。
  
  話都還沒說完,她就想走?
  
  「你想交男朋友?」他試探性地問。
  
  「如果有遇到喜歡的,為什麼不要?」手腕被他握在手裡,築香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好渺小,他厚實溫暖的大掌,好像只要稍一用力,她的手腕就會一下子斷成兩截。
  
  「你遇到了嗎?MSN裡的那個就是?」嚴冠威沒有察覺自己問話裡的急切。
  
  「沒有,和我聊天的是女性朋友。」她默默地抽回手,悄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不喜歡跟他靠得太近,每次他一接近,她就呼吸不順暢。
  
  嚴冠威故意忽視心底放下大石的輕鬆感,改口問:「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如何?」
  
  「吃飯?」築香想了一下,正要開口拒絕,就聽見他接著說下去。
  
  「這幾個星期多虧你幫忙,我才有辦法工作得這麼順利,所以想要請你吃頓飯。」見她還在猶豫,他清了兩下喉嚨,再接再厲,「如果你不願意,以後我也不太好意思一直麻煩你……」
  
  生平從沒講過這樣委曲求全的話,這段話還是他前幾天無聊看電視時聽到的,覺得可能說服得了她,就順便記下了。
  
  「只是同事間互相幫忙,其實沒有這麼嚴重。」築香對他敷衍地笑了笑。
  
  在公司裡,兩人頻繁的互動已經把她推向險境,要是再被人發現他們私下有交集,她肯定會被他那些眾多的愛慕者狠狠踹下萬丈懸崖。
  
  「那就讓我請你吃頓飯吧?當作謝禮。」
  
  築香見他一臉誠懇,心底反覆掙扎著,明明不想跟他太過接近,但又不忍心直接拒絕他。
  
  想了一下,她隨即爽快地答應,「好吧,如果我今天的工作能在七點前完成的話。」
  
  她對他露出一抹安撫意味濃厚的淺笑。七點前完成所有工作,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這算是變相的拒絕。
  
  「好,一言為定。」嚴冠威自信的一笑。
  
  他多得是辦法讓她準時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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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9 09:34:30
第二章
  
  築香坐在桌前,對面坐著帥氣俊朗的嚴冠威,對於下午到剛剛所發生的事,她到現在還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況裡。
  
  先是主管硬拉她去電信業者那裡開會,開完會出來時,時間已接近七點,主管當街撇下她,匆匆交代一句直接下班不用再回公司去後,他老人家就伸手攔了輛出租車,當場走人。
  
  接著,她的手機就響了,之後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嚴冠威就出現在她面前,時間拿捏的準頭,就像是他事先已排練了好幾遍。
  
  她在前往餐廳的路上,對他提出疑問,他想也不想,濃眉一揚,滿臉笑意地回她一句,「這是緣分!」
  
  最好真有這麼單純,還敢跟她扯什麼緣分?
  
  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先是他開口約吃飯,然後主管就找她出來開會,開完會還宣佈就地解散,時間拿捏在七點左右,就在她想偷偷回家去的時候,他電話就來了。
  
  巧的是,他人還剛好在這附近,兩分鐘之內便出現在她面前,最後還有更巧的,他訂的餐廳剛剛好也在這附近。
  
  築香不是笨蛋,再怎麼遲鈍也嗅得出不對勁,只是她沒有證據,嚴冠威又一副「我也覺得好巧」的模樣,害她就算想逼問也無從逼問起。
  
  「這裡的鹽燒牛小排不錯,建議你可以試試。」嚴冠威翻開手裡的菜單,優閒的姿態彷彿是這裡的常客。
  
  築香滿肚子疑惑地看他一眼,翻到他建議的那一頁。
  
  圖片看起來很美味,不知道吃起來口感怎樣?
  
  習慣性的將視線瞥向價目表,一看,她瞬間瞠大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還是價格不小心多寫了一個零?
  
  「嚴冠威?嚴冠威?」她小聲地叫他。
  
  「怎麼了?」他從菜單裡抬起頭,迎向她的視線。
  
  築香下意識看了佇立在附近的服務生一眼,才將目光重新放回他身上。
  
  嚴冠威接收到她的暗示,朝服務生點點頭。服務生走上前,微微傾身,恭敬的一笑,隨即快步走離。
  
  等服務生離開後,築香立即開口:「這裡的鹽燒牛小排你吃過?」
  
  「吃過,還算不錯。」這附近也只有這間餐廳他較為滿意。
  
  「你確定?」
  
  嚴冠威點點頭,有點弄不清楚她話裡的重點是什麼。
  
  「你上次來是自己付的錢?」她朝他露出狐疑的眼神。
  
  「對。」這有什麼問題?
  
  「一客鹽燒牛小排要八千塊,會不會太誇張了?」她眼中的疑問加深,上下打量著他。
  
  「誇張?」怎麼會?
  
  他覺得價格還算公道,肉質很好,烹調用心,其它的附屬餐點也都是以高級食材製作,最重要的是這裡的食物都很新鮮。
  
  「知道誇張就好,走吧。」她錯把他的疑問句聽成了肯定句。
  
  開什麼玩笑,一客餐點要八千塊,吃黃金嗎?這種地方,不是他們這種平民百姓可以來的。
  
  「走?」看見她堅決的表情,嚴冠威才終於領悟她話裡的重點,抬起手示意她坐下。「你是擔心價錢的問題?」他吃飯從來不用考慮這個問題,第一次見到有人對此這麼敏感,他覺得十分有趣。
  
  不過,築香可沒他這種標準有錢公子哥兒的閒情逸致。
  
  「不擔心價錢,難道我會擔心『東西不小心太好吃』這個問題嗎?」築香咬牙切齒地瞪著他。要不是他一點也沒有要動的跡象,她真的會立刻從這張椅子上跳起來,馬上衝出店外,才不管別人的想法。
  
  他的嘴角勾起饒富興味的一笑,突然傾身朝她勾勾手指,等她一靠近,他立刻假裝偷偷摸摸地說:「我有折價券。」
  
  折價券?這種高級餐廳會給人折價券?築香滿臉不信。
  
  嚴冠威沒有錯過她眼裡的質疑,馬上又主動開口解釋,「現在經濟不景氣,到處都有促銷活動。」
  
  築香皺眉想了一下,覺得似乎有幾分道理,但仍不放心地問:「折多少?」
  
  折多少?他不禁愣住。這女人真不好打發,實在很想直接跟她說免費,但她恐怕不會相信。
  
  「五折吧。」五折應該夠了吧?
  
  「五折?」她皺眉,直接算給他聽,「五折就當作是買一送一好了,但這裡的餐點隨便一客也要五千起跳,意思是這頓飯你最少也要付五千元。」
  
  「聽起來應該是這樣沒錯。」他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輕鬆模樣。
  
  「你一個月薪水才多少?一餐吃掉五千元以上,你打算從明天開始到月底天天吃泡麵嗎?」
  
  一番話曲曲折折地聽下來,嚴冠威總算聽懂她是為他擔心錢的問題。
  
  「我不會吃泡麵的。」他向她保證道。
  
  不能公開身份真麻煩,做什麼事都綁手綁腳,但如果現在對她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後就不能在她面前扮弱裝笨,這也代表恐怕再也看不見她對他吹鬍子瞪眼睛的可愛表情。
  
  這種蝕本的生意,他才不做!
  
  「不管我怎麼說,你就是不肯走出這間餐廳是不是?」築香感覺到走出辦公室後的他,突然變得很難說服。
  
  「我是很誠心的想好好謝謝你。」嚴冠威一臉誠懇地道,心底暗自慶幸沒有到他原本預定的首選餐廳,那裡的價位,恐怕她連討價還價的機會也不會給,當著他的面直接衝出餐廳的可能性比較大。
  
  另外,他不爽的是,這間餐廳沒事把價格秀出來幹嘛?害他現在這麼費事!
  
  「你的心意,我心領就好,下次不要再做出超出能力範圍的事。」築香叮嚀著,完全把他當成初出社會的小伙子。
  
  現在的人怎麼都這樣用錢?賺來的錢沒個打算,花錢之前也不先用大腦想一下。
  
  如果今天他請客的對象不是她,她才懶得跟他多費唇舌,如果因為她,害他必須連吃好幾天的泡麵,她的良心絕對會跳出來譴責她到死為止!
  
  見他一臉誠懇,她也就不再堅持,不過心裡已另外有了打算,決定跟他平分費用,儘管她的心已經開始為自己的荷包淌血。
  
  「好。」嚴冠威對她露出一抹笑。
  
  以他的能力,他可以做的事可說是多到她無法想像的地步,不過,就目前而言,他並不打算多費唇舌解釋。
  
  他對她有興趣,想多瞭解她,除了純粹出於好奇,也是想藉著這樣的相處機會與她多接觸。
  
  正在喝水的築香,瞥見他臉上帥氣的笑容,一個岔氣,險些把水噴到他臉上。
  
  拜託,他可不可以不要對她這樣笑?嚴重干擾她的心跳耶!
  
  抓起前方的餐巾摀住嘴,一陣昏天暗地的狂咳逼出了她的眼淚。
  
  「怎麼這麼不小心?」嚴冠威皺眉,倏地站起身,兩個大步走到她身側落坐,親暱地拍著她的背。
  
  「你……」她感覺身邊的空位多了一抹溫熱,隨即一隻寬厚的大掌輕柔地撫上她的背,輕拍起來。
  
  隔著薄薄的襯衫,築香幾乎可以感覺到從他大掌傳來的溫熱體溫正隨著他的動作,漸漸地融進她的身子裡,暖流從他掌心溢出,自她的背部緩緩流入她心窩。
  
  「好點了嗎?」嚴冠威低下頭,貼近的帥氣臉龐露出鮮少出現在他臉上的擔憂神情。
  
  築香的視線離不開他迷人的臉龐,但真正牽引她的心的是他關切的眼神,像兩潭碧綠的湖水那般溫柔。
  
  她都差點忘了,他不過是個認真工作卻頻頻出狀況的新人,此刻的他,體貼得連她都幾乎不認識。
  
  接著,服務生來了又走。
  
  餐點是嚴冠威幫忙點的,他很快的點好自己的,輪到築香時,他則先詢問過她偏好的口味後,再向服務生確認她要的醬汁、前菜、湯類的口味,以及甜點的種類與份量。
  
  她對他露出困惑的眼神,他卻將肩一聳,表示自己對吃的方面稍有些研究。
  
  兩人之間靜默了幾分鐘後,築香才率先開口。
  
  「你要不要坐回自己的座位?」她不喜歡跟人靠得過近,雖然兩人已算是滿熟的同事,這會兒不用老是看見他那張帥臉也減輕她不少壓力,但他貼在身側的溫熱感,讓她渾身不對勁。
  
  唉,真不應該跟他來吃飯的!
  
  「不要,我懶得動了。」一下班,精神放鬆下來後,嚴冠威的少爺脾氣偶爾會不受控制地顯露出來。
  
  「有沒有這麼累呀?」築香皺了皺眉,微側過身,看見他一手支著性感的下巴,正瞅著她看。
  
  「不是累,是懶。」他定定地望著她,正經八百地糾正,右手在餐桌下悄悄握成拳頭,努力忍住想撫摸她烏亮秀髮的衝動。
  
  「虧你還是年輕人。」她忍不住虧他外強中乾。
  
  「你呢?」他直盯著她嫻靜的側臉問:「每天工作累不累?」
  
  訓練有素的服務生送上餐前酒和沙拉,然後迅速退下。
  
  築香拿起小巧可愛的酒杯,湊至鼻前聞了聞,直到嚴冠威又貼過來,輕聲告訴她那是梅子酒後,才緩緩喝了一小口,輕蹙眉頭低歎,「累到還好,只是偶爾會感到有點茫然。」
  
  她又喝了一口,這次比較大口,品嚐著梅子酒香甜的氣味。
  
  真好喝!築香滿足地笑了,沒兩、三下就把梅子酒喝個精光。
  
  「喔?」嚴冠威見狀,很自然的把自己的梅子酒送到她面前。
  
  「每天上班、下班,除了工作以外,好像也沒有別的事可做。」她咬咬下唇,抵抗不了梅子酒迷人的氣味,拿過來仰頭就喝。
  
  「沒事做,不如談個戀愛,如何?」他建議道。
  
  見她素淨的小臉瞬間染上一層酡紅,嚴冠威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跟誰?」築香空腹喝下兩小杯梅子酒後,突然覺得臉頰好燙,渾身暖烘烘的,腦子也有些混沌。
  
  談戀愛這種事,是她一個人說要談,就可以談成的嗎?
  
  「我呀!」內舉不避親,嚴冠威一臉坦蕩蕩地建議。
  
  「你的經驗好像很豐富?」
  
  服務生上前收走他們空了的杯盤,再放上湯品與前菜。
  
  「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嚴冠威感興趣地問。
  
  「因為你帥呀!」築香不吝讚美道。
  
  「就這樣?」他老大不高興地挑高眉,問話的語調懶洋洋的。
  
  「不然你還有別的優點嗎?」她不是小氣不說,而是真的還沒看到呀。
  
  「我還有非常、非常多優點,要不要來挖寶?」嚴冠威語調輕佻地提議,眼神卻不自覺的注入一絲認真。
  
  「挖你這個寶?」聽起來好像是一件很繁複的工作。
  
  她討厭麻煩,而他正好是超級大麻煩一個,工作出包,連約她吃個飯也給她挑這種貴死人的餐廳。
  
  「免費讓你認識我,別人沒有,只有你特別喔!」他斜睨的神、說話的口氣像是施恩一般。
  
  「別人『認識你』要花錢喔?你該不會是男公關吧?」築香不理會他趾高氣昂的態度,故意狠狠地貶低他。
  
  呵,這女人的嘴還真厲害,輕輕鬆鬆就能把他惹毛。
  
  「我當然不是。怎樣?」假裝沒聽到她毫無根據的質疑,嚴冠威興致勃勃地提議。倘若她答應,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她約會了。
  
  「什麼怎樣?」築香埋頭大啖美食,主餐都還沒有上桌,她就已經有七、八分飽的感覺。
  
  「跟我談戀愛。」話一出口,他才意識自己正期待著她會答應。
  
  「我的戀愛經驗少得可憐,幾段感情也都莫名其妙就結束……」她像婉拒,跟他談戀愛,一聽就知道下場絕對會很慘。
  
  「我來權充你的老師。」嚴冠威換個方式進攻,非達到目的不可。
  
  「老師?」意思是要教她談戀愛嗎?築香露出狐疑的表情。
  
  「你教我工作上的事,我總該回報你些什麼,就這樣決定了,我教你談戀愛。」嚴冠威霸道的性格表露無遺。
  
  「可是我對談戀愛沒興趣呀。」她輕喊,想阻止他獨斷的決定。
  
  「那你對什麼有興趣?」世界上竟然有人對談戀愛沒興趣,她是女人嗎?竟然比他這個男人還不熱中。
  
  「對賺錢有興趣。」她坦言道。
  
  「為什麼?」他感興趣地問。
  
  「為了買一間屬於自己的套房,還有開間咖啡館。」築香認為自己的考量可能不夠浪漫,卻很實際。
  
  服務生送上香味四溢的主餐,她看了看他眼前幾乎沒動過的前菜,責怪的眼神偷偷瞪他一眼。
  
  嚴冠威直到服務生走後,仍在消化著她的話,末了,他問道:「在你眼裡,套房跟咖啡比男人重要?」
  
  「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她低呼,滿臉不贊同地瞥他一眼。
  
  他大大送了一口氣。這才對嘛!
  
  「買套房是一輩子的事,套房可是要跟我一起生活的;開咖啡館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而男人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不同層次的東西,你這樣混為一談實在很奇怪!」她說得振振有詞。
  
  嚴冠威愣住,一臉錯愕。到底是誰的邏輯有問題?
  
  他沒好氣地開口:「這位大小姐。你恰好說反了吧?」
  
  陪她過生活,就憑一間套房?他在心底冷哼。
  
  築香很認真地想了一下,皺著眉頭反駁,「沒有呀!」
  
  「女人一輩子能依靠的是男人,不是一間套房。」他想,將來她真正的男朋友聽見她這樣說,肯定會氣得吐血。
  
  「男人的肩膀都長著翅膀,不知道哪天拍一拍就會飛走,你不知道?」她努力切著眼前的牛排,用力的程度已經可以用「奮戰」兩個字來形容。
  
  嚴冠威終於看不下去,扔下自己的餐具,拿過她的餐盤,用慣刀叉吃飯的他,三、兩下便將肉切得大小剛好,乾淨利落,當他將餐盤放回她面前時,理所當然地收下她驚訝的目光。
  
  套房?套房能長出手來幫她切牛排嗎?他忍不住又在心底冷哼。
  
  「要不要我脫衣服給你看看?」他譏嘲地撇撇嘴角。
  
  「看什麼?」築香終於順利吃進牛排,發現它美味的程度讓她差點落淚。
  
  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雖然花大錢很令她心疼,但食物美味的程度讓她心服口服。
  
  「看我的肩膀有沒有長翅膀。」嚴冠威滿臉暗諷地扯動嘴角。
  
  「神經!」他在耍寶喔?她斜瞥他一眼,「我那是比喻,比喻你懂不懂?」
  
  「我不懂,因為人的肩膀長沒有翅膀。」聽見她對男人的評價竟然輸給套房跟咖啡館,他心底就無端冒出一簇無名火。
  
  「你今晚約我出來是報恩,還是吵架?」築香慢條斯理地咀嚼口中的美味,澄眸卻噴火地盯著他。
  
  「我是在跟你『討論』。」嚴冠威沒好氣地道。
  
  「既然是討論,你幹嘛這麼生氣?」她火辣辣地直接點破。
  
  「你是不是有過什麼不愉快的戀愛經驗?」
  
  「算是吧。」築香聳聳肩。
  
  「有?什麼樣的情況?」他皺眉問。
  
  「被劈腿。」她平淡的表情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生活在現代,這是家常便飯。」嚴冠威獻出他的第一次——安慰女人。
  
  「會這麼說,是不是代表你常劈腿?」築香故意這麼問。
  
  「非常抱歉,你猜錯了,我朋友差點給我取個』專情男『的外號。」
  
  「憑你那張臉?」她皺眉,語氣充滿質疑。
  
  「我這張臉怎麼了?」嚴冠威危險地挑高濃眉問。
  
  「很帥呀!夠你在女人堆吃香喝辣。」築香道出事實,視線在他那張帥臉上打轉,仔細看過後,忍不住點點頭。嗯,他真的很帥。
  
  「我什麼時候吃香喝辣被你看到了?」嚴冠威趕緊為自己辯白。跟歐聖嵐那傢伙比起來,他簡直可以算是守身如玉,再努力一點,說不定歐聖嵐還會送一塊貞節牌坊來刺激他!
  
  「每天上班的時候。」
  
  別以為她的座位在邊疆地帶,就不知道他和同事之間的互動,她是很低調,但不代表她不會注意辦公室裡活躍的分子。
  
  「那是職場人際關係,我可沒有想過要招惹她們。」他立刻表面態度,沒事費心深究自己這種亟欲陳明一切的背後正悄悄隱藏著什麼樣的心態。
  
  「為什麼不要?」築香問得隨意。
  
  「為什麼要?」嚴冠威氣結的反問,這女人把他當成什麼了?
  
  「男人的心態不是不吃白不吃?」
  
  「要真是那樣,我早就撐死了!」他低吼,自覺被她冤枉得很徹底。
  
  「好像也對。」她想了一下,最後嗤哧一聲笑出來,腦中浮現小紅帽故事的結局,畫面剛好停在大野狼因肚子裝了太多石頭而跌進井裡的那一幕。
  
  「笑什麼?」他抬高下巴,冷俊的神情令她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沒有。」築香趕緊學他平常那無辜到家的眼神。
  
  「明明就有!」他大少爺不爽地開口冷哼。
  
  想在他面前睜眼說瞎話,再修煉個十年吧!
  
  服務生撒走一桌子的杯盤,換上可口的甜點與飲品,讓兩人之間摩擦出的火藥味漸散,築香仍帶著笑意,等服務生走後,兩人之間的氣氛瀰漫在一股靜謐舒適裡。
  
  「喂!你真的要教我談戀愛嗎?」她用銅叉叉起香濃的布朗尼巧克力蛋糕放入口中,細細品嚐它絕佳的滋味。
  
  「我沒名沒姓嗎?」嚴冠威咕噥著,見她吃得開心,一張小臉盈滿了笑,心情也跟著轉好,不再跟她計較這些有的沒的,「不是教你,是帶你體驗談戀愛的美好,我要徹底推翻你的『男友過客論』。」
  
  這種論調,他光聽就覺得刺耳,尤其還出自她口中。
  
  「不是理論,是我經歷過心酸血淚史後得來的珍貴結論。」她沒那麼天才還自創什麼理論,那是科學家們要忙的事,不是她。
  
  「在我看來是天大的謬論。」嘴角一撇,他道出評語。
  
  「所以我們只是體驗看看,不是真的談戀愛?」築香小心翼翼地再三確認。
  
  她確實過膩了每天下班後的生活,一個人吃飯配電視、洗衣、洗澡,然後睡覺,感覺好像她的人生就算莫名其妙被抽走了一個月,對她而言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如果生活能有點改變,聽起來好像不是一件太壞的事?
  
  雖然這點改變跟他有關,而跟他相處的時候,大多數的時間不是她教他東西,就是兩人猛鬥嘴,但她至少感覺得出他很真,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在背後捅一刀的小人。
  
  「這樣說,你就會接受嗎?」嚴冠威看出她眼中的猶豫。
  
  他想多跟她相處。
  
  家族裡人人怕他,凡是他決定了就算定案;家裡的傭人更不用說,在他面前總是唯唯諾諾,他在她面前扮弱、裝無能的形象,就是從這裡得來的靈感;出國遊歷時,認識的夥伴也都盡量與他和平相處;歐聖嵐那傢伙更不用說,與其花時間跟他鬥嘴,那傢伙寧願跟女人在床上磨蹭。
  
  至於其他女人,想跟他親嘴的興趣恐怕遠大於鬥嘴。
  
  就算隱藏身份,那些對他有敵意的女能人也不敢跟他正面交鋒,世道就是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唯獨築香,敢跟他這樣沒大沒小鬥嘴,全世界大概只剩下她一個。
  
  根據嚴冠威多日來的觀察,她鮮少主動與人親近,但只要走進她的世界,就算是別人主動,她也會拿出真心與人互動。
  
  她關心他工作進度、擔心他被資遣、怕他花錢過度要吃泡麵度日……從來沒有人在意他可能失去什麼,因為他一生下來就擁有太多,多到失去一、兩種東西也不算什麼,但是她會,擔心他丟了工作,而且拿出行動挺他到底。
  
  如果不是員工生活體驗,如果沒有遇見她,他可能一輩子也享受不到這種被人罩的感覺。
  
  他想從她身上再得到更多不同的體驗。
  
  「當然不會,」築香眉頭輕蹙,沒好氣瞪著他,「我們還有細節要談。」
  
  「什麼細節?」嚴冠威好奇地問。
  
  「像是不能在辦公室公開。」
  
  「好。」這很合理,免得他幾個月後拍拍屁股走人,她卻留在公司裡遭人指指點點,他會爽快的答應這一點,主要是為了保護她。
  
  「如果遇上真心喜歡的人,這種體驗就終止,而且幫對方保密。」
  
  「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嚴冠威狀似不經意地問,胸中卻悄然揪緊。
  
  「暫時沒有,你呢?」她想先確認這一點,可沒興趣當別人的第三者。
  
  「沒有。」他滿意地一笑,「這樣,我們算達成協議了?」
  
  築香咬著叉子,想了一下,一時半刻想不出還有什麼需要規定。「先這樣,要補充的話就隨時通知對方。」
  
  嚴冠威挑挑眉,朝她伸出手。築香以為他是要握手,連忙放下叉子伸出手,沒想到他卻愛憐地握住她的手,將嘴湊近,落下令她心跳瞬間失速的輕吻。
  
  「女友大人,改天一起看場電影如何?」他臉上露出慣有的自信輕笑。
  
  「男友先生,我很直接的答應你,如果那個『改天』可以準時下班,我們就去,如何?」她紅著臉應道。
  
  嚴冠威挑挑眉。準時下班?這有什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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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9 09:34:52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2-3-19 09:42 編輯

第三章

   下午三點,今天嚴冠威難得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問東問西,這是不是代表他終於可以獨立作業了?

   築香心底才剛轉過這個念頭,就看見嚴冠威手裡拿著一個檔案夾,另一手優閒地插在褲袋裡,大大方方的朝她的座位走來。

   中途,有幾個人攔住他,和他說話。

   他回話的時候,視線始終放在築香身上,朝她笑得一臉開心,最後,連跟他說話的人也察覺了,跟著看向她。

   築香警告地瞪嚴冠威一眼,趕緊收回目光,專心工作。

   沒多久,嚴冠威無聲無息地走到她的座位旁,傾身與她一同望向電腦螢幕,「你也在做產品活動企畫?」

   熟悉的淡淡香水味飄進她的鼻端,讓她全身瞬間僵住。

   「怎麼了?」他敏感地察覺她的抗拒。

   「你剛剛是怎麼搞的?」築香壓低音量質問。

   「什麼怎麼搞的?」他轉過頭,看見她冰封的小臉。

   怪了,他來到她身邊才幾秒鐘,怎麼就惹毛她了?

   「你老盯著我,就算嘴巴不說,全世界也知道我們的關係非比尋常。」不是說好不公開,單純體驗戀愛的感覺,不談感情?

   「抱歉,我一心想快點來找你,偏偏又被人纏住。」他這幾句話是貼在她耳邊說的。

   男性溫熱的氣息吹進她耳裡,讓築香心底瞬間竄起一陣騷動。這男人一定要這樣二十四小時無休,全力放送他的魅力嗎?

   「他們問你什麼?」在工作方面,她總替他感到緊張。

   「公事。」他言詞閃爍。

   「你怎麼回答?」她不禁開始皺眉。

   「老實回答。」事實上,那些人請教他怎麼做產品使用狀況的資料分析。

   他隱瞞身份的物件是全公司的人,但只對她隱藏自己的工作能力。

   「老實回答是什麼意思?」築香執意要問出個所以然。

   她真的很擔心他啊!

   嚴冠威突然覺得,該是讓她肯定他工作能力的時候了,這樣兩人才能完全進入戀愛體驗。

   「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就說不清楚。」他直截了當地道。

   「喔,老天!」築香支額呻吟。

   他知道的很有限,奇怪他本人怎麼都不擔心露餡啊?

   「別擔心這種小事。」

   她急得要死,結果他還反過來安慰她?有沒有搞錯呀?真不知該說他豁達,還是罵他漫不經心。

   「這不是小事……」她到底在為誰操心啊?築香咬著下唇,想了一下,立刻作出決定,「算了,今天晚上的約會乾脆改為補習好了。」

   聞言,嚴冠威直盯著她,斬釘截鐵地揚聲拒絕,「我不要!」

   「難道你不想盡快進入狀況?」她亦看向他,苦口婆心地勸道。

   「別擔心這個。」嚴冠威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直起身子。

   從第二次碰面,他就一直想送,這頭烏亮的秀髮摸起會是怎樣的感覺。

   曾經一度還錯把烏絲的光澤當成白髮,看了半天才發現一個人的髮絲竟可以這麼有光澤。

   滑順又冰涼,像清泉似的,令他愛不釋手。

   「好吧!」築香撥開他的手,心裡有點不太高興,「你來找我有事嗎?」

   到底是誰的事重要啊?她想盡辦法要幫他,沒想到竟遭到拒絕,而且他還一副本少爺沒把這個放在眼裡的瀟灑模樣!

   「當然。你今天有辦法準時下班嗎?」嚴冠威默默地收回手,問道。

   「準時下班是指幾點?」她皺起眉。本來以為他會將手中的檔案夾拿出來問她問題,結果竟然沒有。他該不會是純粹過來跟她確認下班時間吧?

   「六點半。」他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不可能!」築香連想都懶得想,直接駁斥。

   普天之下,有哪個乖乖牌上班族敢這樣肖想?一般人都會把所謂的「準時下班」自動變成七點、七點半。

   「你哪些工作要在今天完成?」嚴冠威慵懶的視線淡淡地掃向她的桌面。

   築香指了指桌上的一疊資料、活動企畫,以及每月產品更新內容。

   「這些我帶走。」他斂眉瞧了一下,隨即動作俐落地抽走幾份工作,速度之快,令她傻眼,同時也表明他絲毫不給她任何制止的餘地。

   「你做什麼?」見他轉身就走,築香慌張地站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止住他的腳步。

   嚴冠威如她所願地停下步伐,側過身,對她施展魅力的笑了笑,動手扣住她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裡。

   冰涼卻柔軟的觸感,跟她的發很像,與她的個性更像,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另類的「表裡如一」。

   「剩下的,你應該有辦法在六點半前做完吧?」他不介意她瞬間充滿戒備的眼神與從他掌中猛然抽回的手。

   從來沒有人敢從他手裡拿走東西。在家族裡,他是不折不扣的小霸王,仗著奶奶對他的疼愛,連他父親也常感慨父不如子。

   一年多前,他脫離家族遊歷世界的決定,讓家庭裡所有人都嚇壞了,一年多後回來,他霸王的地位更加鞏固。

   拿這次所謂的員工體驗來說,他老爸想也不想便馬上答應,奶奶更是直接對眾人明言,隨他高興就好,只要別再忽然消失在他們面前,現在的他只要一開口,想要什麼就是什麼。

   照理說,築香的舉動應該讓他感到生氣才對,但是沒有,因為她的眼睛又變得亮晶晶,像有火炬在裡頭燃燒,很漂亮,讓他百看不厭。

   築香瞄一眼他手中的那幾件工作。是他運氣太好,還是純屬巧合?他竟然把幾件棘手的都抽走了,剩下的她搞不好六點前就可以全部完成。

   「當然可以。」她評估後回答。

   「好,六點半前我把東西交給你,我們準時約會去。」說完,看了眼她狐疑的眼神,嚴冠威好笑地伸手摸摸她的頭,揚了揚手中的文件,然後瀟灑的離去。

   瞪著他俐落的背影,築香呆愣地站在原地,覺得這個需要她罩、「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新同事,怎麼好像一下子……脫胎換骨了?

   居然真的讓他準時下班!

   築香先被嚴冠威拉去吃了晚飯後,時間接近八點,站在電影院門口,她還是無法置信,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直盯著他看。

   他不但在六點準時完成工作,她原以為必定錯誤百出的檔,看到最後只能用完美得有如天衣無縫來形容。

   嚴冠威微微仰首,假裝專心考慮著要看哪一部片子,實際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身邊的女人身上。

   暫時讓她如此困惑吧!

   現在還不到坦白的時候,和歐聖嵐約好三個月的期限,看彼此能在對方的公司裡爬到多高的位子,或是幹出什麼成績來。

   在工作上他從一個天兵突然變成能手,難怪築香會覺得奇怪,幸好她很少跟公司裡那些愛聊是非的人聚在一起,否則他工作方面的表現早就在她面前露餡。

   午餐時間,是大家聊是非的最佳時機,茶水間則是最佳地點,但她幾乎完全避開,她天天自備便當,極少和同事們一起外出吃午餐,而茶水間對她來說,單純只是喝水、煮咖啡的地方,她也從不加入大家的話題。

   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到現在為止,對他工作上的「真面目」還不清楚。

   「看跟賽車有關的那部片子吧。」嚴冠威逕自作決定。能讓他感興趣的,通常跟車子有關。

   「賽車?」築香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看向他目光所指的海報。

   她對車子一竅不通,唯一喜歡所謂好車的地方,是它低低的引擎聲,那讓她覺得迷人,很有力道。

   電影即將開演,人潮漸漸聚集,除了一群群的學生、年輕上班族、情侶們,還有一些嚼著檳榔的中年男子。

   電影再過不久就要開演,人群更加擁擠地往售票口前進,嬌小的築香被人群推擠,各種食物的味道混雜著體味,讓她腦袋一陣發暈。

   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的嚴冠威瞬間察覺,眼睛假裝沒事地盯著海報,但一隻手默默伸到她腰際,將她牢牢攬進懷裡,結實的手臂在她身後形成天然屏障,替她隔開閒雜人等的推擠。

   腰間突然出現的霸力氣道,讓築香全身倏地僵住。

   她起先因為不習慣而稍微抗拒了一下,隨即便臣服在他溫柔的堅持裡,除了一開始的不習慣之外,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舉動的確讓她感到安心。

   那些令她噁心的氣味消失了,換成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即使在這樣擁擠的人群裡,他的存在依然強烈得讓她以為天地間只剩他們倆。

   這就是談戀愛的感覺嗎?

   原來偶像劇裡,那種在視覺上看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外加帶點搞笑成分的情侶週遭忽然消失的場景,在現實生活中,這種感覺竟出奇的真實、迷人,撼動人心。

   簡單的動作像是種宣示,提供的不僅是一個舉動這麼簡單,它背後代表著守護、體貼和在乎,這些無形有東西轉化成一股暖流,緩緩注入她的心坎裡,以最直接的方式擄獲她的心。

   這時,輕握住她腰際的溫熱大掌突然僵住,築香微微仰首,不解的眼神望向嚴冠威,卻看見他沉下的眸光定在她身後某一點。

   她沒有問,轉過頭,看見原本扣在她腰際的大掌,緊緊抓好住了一隻偷偷摸摸在她臀部附近徘徊的鹹豬手。

   「放……放開我!」男子低悶的痛呼聲響起。

   築香抬起眼,看見一名身高比她略高些的猥褻中年男子一臉吃痛的表情,手腕因嚴冠威強猛的手勁,正不自然地彎曲,而且形狀越來越詭異。

   嚴冠威沒有放開他的意思,俊臉冷硬,慵懶的眼神已不復見,冷厲的銳眸發狠的直盯著眼前的男子,單是眼神便讓對方冷汗直流。

   築香仰著臉,望向眼前這陌生的表情,發現嚴冠威的吊兒郎當不見了,全身肌肉緊繃,滿身充斥著狂烈的怒焰。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本來想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的嚴冠威,感受到她若有所思的注目,於是不甘心地收手,冷著臉低斥,「手腳給我放乾淨點!」

   正排除買票的人們漸漸注意到這裡的狀況,大家停下原本的動作,朝他們指指點點。

   猥褻的男子眼看不對勁,連頭都不敢抬,趕緊匆匆忙忙溜掉。

   始終被嚴冠威護在懷裡的築香,充滿疑問的眼神仍舊定在他臉上。他沒有看向她,一隻手臂佔有地摟住她纖細的肩膀,狂霸的視線淡淡掃向人群一圈,逼得眾人默默收回看熱鬧的目光。

   察覺懷裡的佳人仍不放過他,他無聲的歎口氣,睨她一眼,語氣粗率地問了句,「幹嘛?」

   築香不說話,晶亮的眼眸依然直勾勾地看著他。

   「我做錯了?」嚴冠威猜測道。

   她搖搖頭,就是不開口。

   「那你這種直盯著我看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他被她少見的專注視線看得渾身不對勁。

   被女人盯著看的經驗他很多,多到他都麻痺了,也可以視而不見,但他就是沒辦法忽略她的視線。

   「謝謝。」築香嫣紅的唇漾起一朵淺淺的笑。

   嚴冠威愣然的盯著她的笑靨看了兩秒,雙眼微微瞠大,一股熱氣瞬間襲上他的臉,他模糊不清地低咒了一聲後,隨即別開臉。

   「怎麼了?」見他別開臉,她有種受傷的感覺。

   他是在怪她嗎?

   聽出她語氣裡的遲疑,嚴冠威深深呼吸一口氣,回頭惡聲惡氣地低吼:「別為這種事道謝!」

   築香看見他微紅的俊臉,臉上的笑意融入了一絲甜蜜。

   「我不該這麼說嗎?」她以為這是基本的禮貌。

   他怒極,瞪著她沒有說話。

   「我只是想向你表達感謝。」她對他俏皮地笑了笑。

   「在你的感謝裡,包括可以讓我吻你?」他一甩頭,恨不得連心底那股竄起的騷動也一併甩掉。

   「恐怕不行。」築香搖搖頭。

   「為什麼不行?」他不用問,也知道她肯定會拒絕,但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為我們是體驗戀愛,不是真的談戀愛。」她故意把話說得很清楚。

   看著她撇得一乾二淨的小臉,嚴冠威突然感到一陣怒意直衝胸口。

   沒有多想,他將雙掌扣住她的肩,在她倏地瞪大的美眸下,快速在她紅潤的頰邊偷走一吻。

   「你……」望著他得意洋洋的笑臉,她一時半刻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揚起下巴,朝她示威地看了一眼。

   之後她逐漸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茫然驚愕的眸子才開始聚集,眼中的兩簇怒焰彷彿一聲瞬間點燃。

   天啊!多麼「生意盎然」的動人表情!他滿心讚歎。

   嚴冠威嘴角掛著惡意十足的笑,彎下身,與她面對面平視,「面對騎士不畏勢力的表現,公主不應該打點賞嗎?」

   築香瞪著他。

   還敢跟她扯什麼惡勢力……那個人不就他自己嗎?

   虧她上一秒還感動得要命,結果搞了半天他是有所求而做。

   「如果你們真的打起來怎麼辦?我對鼻青臉腫的騎士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回想起剛剛的狀況,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憑那傢伙?」嚴冠威冷哼。

   在國外時,他跟歐聖嵐一對十都沒在怕,剛剛那只不起眼的臭老鼠,讓他連動動手指的興致都沒有。

   鼻青臉腫?他沒教那個男人躺著進醫院,實在是因為她正在身邊,讓他突然佛心來著。

   「你這驚人的自信,到底是從哪裡來的?」築香看了眼他滿臉不屑的表情,不禁氣結。

   她到底是在為誰擔心呀?為什麼當事人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而她卻老為他急得半死?

   「出生時就順便帶來了。」嚴冠威聳聳肩,一臉輕鬆地道,不明白這種事有什麼好問的。

   築香被他理所當然的口吻堵住了嘴,這男人簡直……簡直目中人到近乎極致的境界!

   「我們去買票吧。」他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往售票口走去。

   「又吃我豆腐?」築香仍在氣他,於是故意暗中偷偷施力,不想讓他握住她的手。

   「這位大小姐,」他懶洋洋的回過身,以痞子般的語調問:「我們還要不要看電影啊?」

   看著他避重就輕的態度,築香心中的怒焰頓時高張,隨手一指,刻意跟他唱反調道:「我想看那部!」

   「對!」她挺直腰桿,以動作表達出她的堅決。

   要自信她不一定有,但說到堅持,她可不一定會輸他。

   「那我去買票了?」嚴冠威還是有點懷疑,見她用力點了兩下頭後,才鬆開眉頭,邁開步伐朝另一個售票口走去,臨走前還不忘交代她,「待在這裡別亂跑。」

   當她是狗嗎?居然教她別亂跑……

   築香在心底偷偷咕噥,嘴上依舊沒好氣,「快去買啦。」

   嚴冠威不清楚她究竟在氣什麼,只能隱約感覺出好像是她不滿他處理那只臭老鼠的方式。

   好歹他也是個男人,難道要他眼睜睜看她被吃豆腐,連一聲也不吭嗎?偏偏又不能跟她說出他過去的那些「豐功偉業」,雖然他也曾有過被打到趴在地上的紀錄,但那只會讓男人更強。

   而且,跟她說這些鐵定沒用,八成只會跟他奶奶一樣,朝他露出一臉心疼得快哭出來的表情,害他往後每次打架都打得一點也不痛快。

   到後來,他動手前的評估是以不掛綵為前提,確認過這點後才開打,但奶奶還是有話說,老勸他要收斂銳氣。

   收斂?在他血氣方剛的時候?會不會太強人所難了點?



第四章
  
  在嚴冠威去買票的時候,築香才看清楚自己剛才隨手一指的電影,竟然是「絕命派對」。
  
  難怪他要再三確定。她心裡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但為了無謂的堅持,她還是硬著頭皮接受現實。
  
  本來只是單純想氣他,誰知他二話不說,坦率的接受她臨時換片的提議,連一絲絲掙扎也沒有。
  
  這個男人真不是普通的難懂!
  
  一開始,他連問也不問她的意見,便擅自決定要看的片子,就在她以為他是那種以自我為中心的臭男人時,他又毫無異義的直接採納她的提議。
  
  公事上也是這樣,在她擔心他做不好時,他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反過來幫她搞定比較複雜的工作。
  
  不過,也有越來越負面的事,像她以為自己倚靠的是做固若金湯的堡壘時,轉眼間,他就變成令人心驚膽戰的大炮。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在今天之前問她,她肯定可以馬上回答——工作努力,卻辦事不牢;帥到冒泡,卻因此嚴重干擾她工作;沒錢,卻愛打腫臉充胖子。
  
  前幾天,跟他至少「盧」了快半個小時,最後她抬出收回戀愛體驗來威脅他,他才勉為其難同她負擔部分餐費。
  
  可是今天,她已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電影開演不到十分鐘,嚴冠威就發現築香的異常。
  
  「你幹嘛閉著眼睛?」他皺眉,又問:「不敢看?」
  
  築香轉過臉面向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他坦白道:「我怕見到血……」
  
  「怕見血,幹嘛挑這部片?」怕見血還來看虐殺片,這女人白天工作忙昏頭了嗎?早知道就堅持看他決定的那部,至少她不會怕成這樣。
  
  「我……」那時她閉著眼睛亂指一通,哪有時間挑片子,「我……想說要支持一下國片。」她隨口掰了一個理由。
  
  「就這樣?」
  
  黑暗中,她聽見他的低沉嗓音裡揉進一聲淡淡的無奈歎息。
  
  「嗯。」連她自己都想歎息,重新閉上眼睛,將臉轉向另外一邊。
  
  嚴冠威面無表情瞪著銀幕,不懂這種片子哪裡恐怖了,虧她還死閉著眼睛,一臉怕得要死的模樣。
  
  他不經意地瞥她一眼,剛好看見她可憐兮兮地微蹙眉頭,雙手緊張的握著座椅把手不放,每次電影院裡的人們一尖叫,她就握得更用力。
  
  他兩道濃眉緩緩皺起。這個女人是不是有自虐傾向呀?
  
  突然,嚴冠威銳眸一瞇。這個遲鈍的女人,竟然緊閉著雙眼往另一側的男人懷裡靠去。
  
  心中的火氣瞬間揚起,他將長臂輕鬆一撈,扣住她手臂外側,將她擁向他。
  
  他這強勢的動作讓築香不明所以,揚起眸子望向他,以困惑的眼神向他討個說法。
  
  「要靠也是靠向我這邊。」嚴冠威一臉平靜看著銀幕,低沉的嗓音有種安定人心的作用。
  
  築香呆愣地仰望著他兩秒,才弄清楚他咕噥裡霸道的溫柔,一抹溫暖的笑浮現在嫣紅的唇上,逐漸向上蔓延,直到她的水眸也染上濃濃的笑意。
  
  放鬆僵硬緊張的四肢,將頭靠向他的胸口,感覺他渾身瞬間一僵,築香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很快的,一隻大掌扶住她的後腦,溫厚的觸感讓她心裡又是一軟。這個男人可以提供給她滿滿的安全感呢!
  
  嚴冠威心中悸動,她的芬芳覆滿他全身,所有感官拚命嗅著她的馨香,手裡也感受著她的肌膚冰涼柔順的觸感。
  
  第一次嘗到什麼叫情難自禁,他低頭在她耳邊低喃了一句,「怕就別看了。」
  
  拂耳的熱氣讓她渾身竄過一陣戰慄,仰頭想說話,唇卻正好被他俯下的唇一舉擄獲。
  
  剛毅的唇襲上她的,霸道又不失溫柔的淺吻令她倏地瞪大雙眼。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毫無預警地吻她?這……
  
  渾身傲氣的嚴冠威,不允許懷裡的女人分心。
  
  他灼熱而急切的舌霸氣地長驅直入,濃濃的佔有慾,混著火熱放入索求,讓她的理智瞬間幾乎潰散。
  
  她雙手抵在他胸前,試著稍微抵擋這洶湧的擁吻,但他不讓她抗拒。
  
  每當她的抗拒變得認真時,他就會緩下步調,輕輕描繪她的唇,藉此誘惑、渙散她的意志。
  
  直到她逐漸臣服在他富技巧的深吻裡,他才緩慢地推進,將滿腔濃烈的慾望向她傾倒。
  
  一吻才剛結束,他性感、充滿誘惑的唇隨即又壓了下來。反覆的激吻令她全身虛軟,直到幾個深吻吻畢,她已嬌喘不休。
  
  嚴冠威從沒想過,吻她的感覺竟是這麼迷人,簡直就像吸毒一樣,令人完全無法自制。
  
  他不是沒有吻過女人,更深入的事也不乏經驗,但像這樣情慾脫韁的情況,他生平第一次遇到。
  
  別說她,連他自己都感到訝異無比。
  
  築香在他胸前眨眨眼,又眨了眨眼,呆愣了幾秒鐘後,才猛然驚覺剛剛兩人之間所發生的一切。
  
  倏地,她緩緩瞠大水亮的氤氳美眸,像意識到什麼般,突然抓起座位上的皮包,起身往外衝。
  
  隔天,築香準時到達辦公室,經過嚴冠威的座位時,李圓純剛好在他身邊。李圓純穿著低胸迷你短裙,手裡拿著文件,彎著腰,狀似詢問他文件裡的內容。
  
  昨晚,他們在電影播放中途一起離場。
  
  在夜晚清涼的街道上,築香的臉一片熱辣,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連續吻她那麼多次,不過,她最氣的人是自己,竟然就這樣任嚴冠威為所欲為。
  
  她太清楚自己當場逃走的舉動不是害羞,而是單純對於不能抵抗他魅力的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折。
  
  自從在她面前恩愛了將近二十年的父母說離婚就離婚後,她就再也不相信愛情,相信任何具有深度的感情,所以她從不與人深交,不管是愛情或朋友間都一樣。
  
  這也是她會答應嚴冠威玩什麼戀愛體驗的主要原因。
  
  她跟世上所有的女人一樣,渴望愛情、渴望有人陪伴,但她無法承擔原本深信的轉眼間被背叛的痛。
  
  如果嚴冠威跟她過去交往過的男人一樣,兩人只是偶爾出去吃吃飯、看夜景,純粹陪伴,不要涉及太深的感情,也許她就不會這麼慌亂。
  
  但經過昨晚,她心底再清楚不過,事情不再只是戀愛體驗這麼簡單了。
  
  她必須盡快想個辦法,讓他們之間那股可怕的暗流不再繼續「惡化」才行。
  
  此時,坐著的嚴冠威像感應到她的注視,突然抬頭,望向她,頭輕輕一點,「早安。」
  
  「早。」築香輕扯嘴角,點頭道早,下意識不敢望進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卻無法避免地看見李圓純戒備的雙眼。
  
  抓緊手裡的皮包背帶,築香別開臉,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藉此避開他一路追隨的熾熱視線。
  
  嚴冠威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自覺地盯著她倉皇逃避的背景,想起兩人那是一起離開電影院,他送她回去,一路上她什麼也沒說就下車,進屋去。她……究竟怎麼了?
  
  昨晚,是他生平第一次嚴重失眠,完全拜她所賜。
  
  他吻她,沒有別的意圖,剛好時間、地點、氣氛促使,他想吻她,結果就吻了,很簡單,只是這樣而已。
  
  「冠威?」李圓純注意到他微愣的表情,若有所思地望向築香的座位,女人的第六感令她馬上充滿危機意識,「冠威?你覺得呢?」
  
  猛然回過神,見李圓純豐滿的上圍貼在他的手臂上,換作以前的他,只會抱持著無所謂的輕鬆態度,但現在的他卻對此感到一絲厭惡,「抱歉,你剛才說了什麼?」
  
  李圓純不滿地嘟起紅唇,嬌媚的模樣可以輕易讓公司裡的男同事們拜倒在她裙下,「這份報表,你覺得我做這幾種數據分析適合嗎?」
  
  他瞄一眼報表,皺起眉,裡頭除了用戶的年齡、性別、使用時間的分析之外,其餘價值都不高。
  
  嚴冠威正要開口指點,眼角剛好看見築香一臉蒼白地站起身,手裡拿著馬克杯,另一頭,總機小姐捧著一束花出現,被捧花遮住的視野加上快速的腳步,就這樣撞上築香。
  
  嚴冠威立即從座位上跳起來。
  
  馬克杯嘩啦一聲摔碎在地上,總機小姐驚聲尖叫,築香沒有出聲,只是雙手緩緩撫摸著腹部,秀眉緊蹙地蹲在地上。
  
  嚴冠威幾個大步趕到築香身邊時,她額頭已經開始冒出冷汗。
  
  「撞到哪裡了嗎?」他緊張地蹲下身,與她平視,焦急的深邃黑瞳直盯著她瞧。
  
  「沒有。」築香伸出顫抖的雙手,在他穩穩的攙扶下有些顫抖地站起身。
  
  「築香,有沒有受傷?」李圓純也趕到他們身邊,驚呼一聲,「哎呀!連杯子都摔碎了!」
  
  築香虛弱地笑了笑,連說幾聲沒事。
  
  每個月,她都會像這樣痛上一整天,不僅肚子痛,雙腿也又酸又重,腦袋更是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真要命!一想到今天還要到通訊業者那裡提案,她的頭就隱隱抽痛起來。
  
  感覺築香悄悄推開他的手,又蹲下身,一瞬間,嚴冠威的濃眉彷彿打上幾萬個死結,暴怒在他眸子裡迅速聚集。
  
  她不著痕跡地推開他的動作,讓他嘴角抿成一直線,雙手握拳,滿腔頓湧的憤怒難得的被他壓抑在體內。
  
  「築香姐,你氣色很不好耶!」總機小姐看著她,突然像想起什麼,問道:「該不會是……」
  
  築香雙頰瞬間酡紅,意識到嚴冠威還在身邊,直覺這種私密的事不想被他知道。
  
  沒多想,築香立刻對總機小姐搖搖頭,暗示她別說出來。
  
  「什麼?」嚴冠威沒有忽略她們之間充滿暗示性的對話與眼神,儘管如此,他還是選擇弄清楚。
  
  換作以往的他,絕不會這麼不識相,肩一聳,轉身離開不是難事,但對像換成是築香,他突然發覺自己再也瀟灑不起來。
  
  總機小姐看一眼築香,尷尬萬分的朝公司的萬人迷抱歉地笑一下。
  
  「哎呀!她們應該知道是什麼事,既然不方便說,就讓她們自己處理嘛!」李圓純出聲緩頰。
  
  築香心想,有李圓純從中介入,他就會知趣的離開。
  
  這樣很好。對她自己淒楚地笑了一下,有人將他拉離她身邊,總比必須自己推開他來得容易多了。
  
  築香不再看向他,蹲下身,默默收拾著地上的杯子碎片。
  
  經過她昨晚刻意的冷漠與現在明顯的疏離,總是被人群圍拱的嚴冠威,應該受不了這種被人排拒在心門之外的冰涼。
  
  而她恰好相反,已經一個人走了好久,太深刻的感情令她無法適應,他們之間的感情來得太快、太深,她感到溫暖的同時,也被驚駭緊緊擄獲。
  
  她享受的男女關係,是屬於很雲淡風輕的那一種,今天碰頭,明天就算說分手也毫無心理負擔的那種關係。
  
  但他給她的不是這樣的感覺,他隨便一個細微的眼神、隨意的手勢、走路的動作,都能深深撼動所有的情緒。
  
  當他對她表示關心時,她能感覺到體內緩緩流淌著一股暖流,當他故作陌生地向她打招呼時,一股酸擰的微疼會輕掐她的心窩。
  
  她不是沒有和異性交往過,但像這樣又快又深的情緒波動是第一回。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幫忙整理嗎?」
  
  是嚴冠威的聲音。
  
  築香還來不及抬起驚訝的雙眼,蹲下的身子隨即被一隻有力的臂膀撈起,厚實的大掌緊扣在她腰間,將她牢牢固定在他身側,身體一半以上的重量全都倚靠在他身上。
  
  「你…………」她又驚又怒,身體的不適讓她連斥責都像在撒嬌。
  
  「我什麼?」嚴冠威懶洋洋地睨她一眼。
  
  她不願意告訴他沒關係,他讓醫生直接跟他說明。
  
  「放開我。」築香的臉色白得像張紙,手腳忍不住輕顫。
  
  「臉色跟鬼沒兩樣還要硬撐?你是小孩子嗎?講也講不聽!」他咬牙低吼。
  
  「我沒有生病。」拜託,他可不可以不要管她?
  
  「鬼扯!」他冷哼。
  
  「你要帶我去哪裡?現在已經是上班時間。」築香被他霸道地鎖在身側,完全無法從這個目中無人的男人手裡掙脫。
  
  真搞不清楚,她之誤以為前怎麼會覺得眼前這個霸道的男人需要她來罩?
  
  「醫院。」嚴冠威掀掀唇,斜眼向下瞥她一眼。
  
  這女人安分一點不行嗎?身體已經這麼虛弱,不靠著他閉上嘴休息,老抓著他問這些沒營養的問題幹嘛?
  
  「我不告訴你實情,你不會就這樣罷手,對吧?」築香簡直拿執拗的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沉默不語,睥睨的冷冷瞅著她一眼,大少爺的脾氣表露無遺。
  
  「我……生理期的時候,通常……都……都會這樣。」她豁出去的閉上眼。看不見他,但他強烈的存在感依舊讓她無法順利的把話說完。
  
  聞言,嚴冠威微愣,僵住腳步,慢動作的將往下移,不可思議地盯著她小臉上乍現的嫣紅。
  
  築香睜開眼,看見他愣然的表情,誤以為自己說的不夠清楚,皺起眉頭,正要把話再說一次,他卻在此時緩緩口。
  
  「我聽說過……這種事,但是……第一次遇到……」簡直幾句話,他說得支支吾吾。
  
  她揚眸,將他微紅的剛毅男性臉龐看進眼底,不敢相信這張帥氣逼人的俊臉,正因為她說的話而隱隱透出尷尬的紅。
  
  意識到她專注的凝視,嚴冠威彆扭地轉開臉,輕咳兩聲。儘管有些困難,他還是將心理的疑問問出口,「你痛成這樣……不算正常吧?」
  
  「我是比較嚴重一點。」她坦承。
  
  聞言,他立即回過頭瞪著她,彷彿責怪她怎麼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
  
  「但也沒那麼嚴重,通常喝杯熱可可就可以舒緩很多。」築香安撫道,不禁苦笑,不懂明明是她的身體,為什麼他硬是有辦法干涉得一臉理直氣壯?
  
  好像她欠他似的。
  
  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個男人其實霸道得可以。
  
  「現在就去喝一杯。」嚴冠威記得茶水間裡有一大罐熱可可粉,腳跟一轉,擁著她往她的座位慢慢走去。
  
  懶得告訴他,她本來就是打算去泡杯熱可可。
  
  謝天謝地他沒有堅持非送她去醫院不可,否則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還真是沒力氣跟他吵。
  
  「用我的杯子。」他想起她的杯子打破了。
  
  「我跟別人借。」她直覺想跟他劃清界限,越清楚越好。
  
  嚴冠威沒有停下腳步,露出大少爺不以為然的表情。
  
  「你打算跟誰借?」他沒好氣地問,睨看她的眼神明顯帶著不悅。
  
  他向來討厭別人碰他的東西,更討厭別人用過的東西,難得願意破例把他用過的東西借人,她居然敢不要?
  
  嚴冠威惡狠狠地瞪她一眼。她非得要這麼難搞就對了?
  
  「女同事。」築香軟綿綿地回應。
  
  「借給你,那個人今天怎麼喝水?」他懶洋洋地提醒。
  
  築香沉默,自知他說得有道理。
  
  「我借你。」他再次道。
  
  心想,這次如果她在拒絕。他就翹班衝出去買個新的給她,看她怎麼羅裡吧嗦這堆有的沒得!
  
  「那你怎麼喝水?」她拿他說過的話堵他。
  
  「我今天高興喝外面賣的飲料,不行嗎?」他關心的語調裡充滿濃濃的威脅與耍賴。
  
  築香幾乎笑出聲,被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很容易令人依戀。
  
  她苦笑了一下,大概是身體虛弱,連帶精神也跟著變得軟弱,只能看著他正經的表情,以眼神要她乖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接著轉過身離去。
  
  嚴冠威忙碌了幾分鐘後,回到她面前,把熱可可遞給她。
  
  築香看著那杯熱可可,感覺一陣熱潮湧上眼眶,深吸兩口氣平復心情後,才緩緩開口:「謝謝……」
  
  嚴冠威居高臨下看她伸手接過,用那雙比他小了許多的雙手捧著他慣用的杯子,遲疑了會兒,輕吹幾下後,緩緩拿近唇邊啜飲。
  
  「燙嗎?」他問道,拚命壓抑心底開始不斷冒出的異樣感受。
  
  「超燙!」她皺眉,挑剔地說。
  
  生平第一次動手替人泡熱飲的他聞言微愣,但大少爺脾氣不但沒有發作,反而低沉地緩緩笑開來。
  
  嚴冠威彎下腰,附在她耳邊輕聲說:「燙,就慢慢喝。」接著,誘惑似的嘴唇故意若有似無地碰觸她敏感的耳根,低喃道:「還有,別再跟我說謝謝,否則會有懲罰喔。」
  
  不用看,光靠雙頰發燙的程度判斷,築香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瞬間爆紅。
  
  他非得這麼賣力地賣弄他可惡的魅力不可嗎?她憤恨地咬著下唇,使勁地瞪向他。
  
  嚴冠威性感的嘴角微微彎起,好心情全寫在臉上。直起身子,爽朗的神情斜眼覷她一眼,雙手插在褲袋裡,帥氣十足地離開她的座位。
  
  築香望著他高挺的背影,感覺全身暖烘烘的,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嘴角正悄悄上揚,倏地,她猛然一驚。
  
  明明早上出門前還想著要怎麼跟他劃清界限,沒想到才剛上班不到半個小時,就被他輕易瓦解了她辛辛苦苦築了一整夜的防禦工事。
  
  也許,等明天吧!
  
  等身體的「病痛」減退了,她就可以拿出全副的精神來抵抗他無遠佛界的可怕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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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9 09:35:21
第五章
  
  為了下午要到通訊業者那裡提案,築香吃過午飯後特地吞了顆止痛藥,趴在辦公桌上稍作休息。
  
  一點半,外出用餐的同事陸陸續續回來,趴著無法深眠的她立刻警醒地睜開眼,腦子還有點渾沌,身體不適加上睡眠不足,讓她痛苦地雙手捧著頭,心底暗自叫糟。
  
  突然,一個家庭號保溫瓶出現在她面前。
  
  築香感覺心臟像被狠狠敲了一記,倏地抬頭一看,果然是嚴冠威。
  
  「這是什麼?」她看看保溫瓶,又看看他。
  
  「喝了,對你有好處。」嚴冠威見她只看不動手,濃眉一皺,伸手打開保溫瓶,立刻倒了一碗給她。
  
  「中藥?」築香看見他遞來的熱湯,眉頭輕蹙。
  
  他含糊地應了聲。
  
  其實他也不清楚這是什麼,管家跟他說了一長串奇怪的名字,誰記得住?
  
  他猜大概是傳說中的中藥,反正管家保證女人月事來喝下絕對可以補身,於是他就要管家找人準備一些送來。
  
  「裡頭都是什麼些藥材?」她的口氣像審問一般。
  
  「補血的東西……」見她光看不喝,嚴冠威一雙濃眉又皺了起來。
  
  看了眼他不自在的表情,明白他是真的不知道,懂得這種婦女湯的大部分是女性吧?
  
  「這樣不會太麻煩人家嗎?」築香討厭自己心裡泛起的淡淡酸味。
  
  「誰?」他被問得一頭霧水。
  
  「幫忙準備這個的人。」她不想拐彎抹角,直接說出口。
  
  「不會。」嚴冠威想也不想地道。
  
  他麻煩管家準備過的東西,比這更刁鑽千萬倍的都有,這點湯湯水水根本不算什麼。
  
  築香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身體的確變得暖烘烘,但心裡卻悄悄溜進一絲苦澀。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從沒問過他週遭是不是有親密的女性友人。
  
  他……有嗎?
  
  「怎麼了?」嚴冠威見她喝進一口後便開始發愣,不禁問道。
  
  印象中,所有中藥都是苦的,只是,這真有這麼難喝嗎?
  
  虧管家還一再跟他保證,說加了很多紅棗跟什麼草,當時他就懷疑,加那個什麼草就會變成甜的嗎?
  
  伸手拿過她喝了一半的中藥,湊近嘴前,濃郁的中藥味讓他馬上大皺其眉,這種東西會好喝才怪!
  
  但灌下一大口後,他睜大了眼。這東西竟然是……甜的?
  
  「你幹嘛喝女人喝的東西?」築香傻傻地瞪著他,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一愣。
  
  他到底哪有問題,竟然跟女人搶婦女湯喝?
  
  「沒喝過,試試看。」嚴冠威說的一臉理所當然。
  
  微微側過臉,剛好瞧見她微愣的表情與嫣紅唇瓣微啟的嬌態,莫名的,他的呼吸猛然一窒,快速把碗塞回她手中。
  
  他清了兩下喉嚨後,故作鎮定的以低啞的嗓音命令道:「又不難喝,快點統統喝完。」
  
  「再半個小時,我就要出去提案。」這麼大一瓶,最好她喝的完!
  
  「我知道。」嚴冠威瞄了一眼她桌上的文件,拿走等會兒要提案的企畫案。
  
  「你……」她不明所以地喊住他看似率性而為的動作。
  
  「對了,忘了跟你說。」他彎下腰,侵略性十足的帥臉忽然逼近她的臉。
  
  築香一驚,臉色不禁變得紅潤。
  
  見狀,嚴冠威嘴角滿意的向上微揚,態度悠閒地道:「出發到『台遠大』提案時,我會過來通知你。」
  
  築香隱約嗅出不對勁,不自覺揚高音調問:「通知我?」
  
  「早上我跟主管說要見習提案過程,他馬上就答應了。」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築香簡直不敢相信,他拿這種理由跟主管提議,竟然還馬上獲得同意,他是怎麼說服固執的主管?
  
  「你怎麼知道我下午要提案?」她滿肚子狐疑。
  
  「主管早上找我去開會時恰巧提到,我就順勢要求了。」其實他那時比較想直接替她請假。
  
  「找你開會?」該不會是被叫去訓話吧?築香皺起眉。
  
  「嗯。」嚴冠威漫應一聲。
  
  他被主管找去幫忙評估下一季產品的走向,一個小時下來,他發現主管根本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等下一季主管的計畫案出爐,就可以更加確定他心中的猜測。
  
  「他照你談的事搞定了?」她擰眉問。
  
  看著她那雙為他擔心的水眸,嚴冠威揚起俊逸非凡的笑容。
  
  他燦爛的笑臉讓她立刻心驚地垂下眼睛,避看他足以影響她心跳的俊容。
  
  「當然。」她閃躲的態度傷不了他,因為她的雙頰正誠實地微微泛起嬌艷的紅潮。
  
  溫暖的大掌來到她的下巴,控制力道地扣住,他執意要她看著他,不容她閃避。
  
  兩人之間彷彿有著強大的電流,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只是對望,天地間彷彿都在這一刻停止運轉。
  
  末了,嚴冠威富磁性的嗓音像渾厚的大提琴,迷人的音頻滑進她的心湖,吹皺了原本力持鎮定的一池春水。
  
  「半個小時後,我來找你。」
  
  嚴冠威半小時內閱畢三份提案,盯著築香怒氣騰騰地喝完一整瓶中藥,之後坐上計程車,隨口問了她幾個提案的問題後,兩人之間便一陣沉默。
  
  築香感覺腹部的不適感越來越強烈。聽說止痛藥會越吃越多看來是真的,大學時紅牌就常常吃,前一陣子兩人閒聊時才知道,紅牌曾經痛到發狠吞掉半瓶止痛藥,結果肚子照痛不誤。
  
  但是非常時期,不吃不可啊!
  
  築香一手撫摸腹部,另一手發顫地從皮包裡拿出止痛藥。
  
  才剛拿出來,原本坐在她身側閉目養神的嚴冠威突然睜開眼,像看怪物似的猛瞪著她手裡的東西。
  
  「那是什麼?」他繃著語氣問。
  
  「普拿疼。」築香氣若游絲地說。
  
  男人就是愛少見多怪,生理期來要問,現在不過是吃止痛藥也要問?
  
  「止痛藥?」他再度確認。
  
  「嗯。」不然還能是什麼?好奇心真旺盛。
  
  嚴冠威沉默不語,動也不動,銳眸緊盯著她,之後怒瞪著她手裡的那盒藥。
  
  身邊終於沒了聲音,築香取出一顆藥,仰頭正要吞下,纖細的手腕忽然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緊緊抓住。
  
  現在又怎麼了?她側過臉,困惑地看向他,眼眸裡竄著警告的怒焰。
  
  「別吃。」嚴冠威皺眉,伸手從她手裡拿走準備吞下肚的藥,降下車窗,隨手往車窗外一扔。
  
  築香看地傻眼,美目圓睜,震驚得無法有任何反應。
  
  她有沒有看錯?他竟然就這樣把藥丟出車窗?
  
  以她現在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況,等一下要怎麼站上台,要怎麼絞盡腦汁說服客戶接受她的提案?
  
  「再這樣看我,我就吻你。」嚴冠威霸道地睨她一眼。
  
  「你敢就吻!」她難掩氣憤地警告道。
  
  已經分不清是憤怒還是因為腹部疼痛,她張嘴大口吐氣,全身抑不住地發抖,寒意不斷湧向她的四肢百骸。
  
  「別以為我不敢。」他像個痞子般道,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你到底為什麼……」她痛得要閉上眼睛才有辦法說話,「硬要跟來?」
  
  嚴冠威臉不紅氣不喘,一臉正經地吐出兩個字,「幫你。」
  
  「幫我?」築香搖頭失笑,心想,大概是徹底絕望讓她怒極反笑。
  
  他才看過企畫案一次,沒跟她討論過,只在車上隨隨便便問了她幾個問題,雖然她必須承認他問的都是關鍵性的問題,但這並不代表什麼!
  
  她不吃止痛藥,等於無法上場打仗,不戰而敗最氣人!
  
  唉,為什麼偏偏是今天?如果遲來一天,她就不會這麼狼狽了。
  
  築香緊咬著下唇,睜開眼,倔強的水眸定住他倨傲的狂眸,故意當著他的面再度拿出止痛藥。
  
  見狀,他烈焰狂冒的狠眸死命瞪著她,臉上佈滿怒焰。
  
  他遲早被這女人逼瘋!
  
  這一次,嚴冠威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走她手上整盒止痛藥。
  
  築香沒料到他可以蠻橫到這個地步,兩人四目較勁,霎時,滾燙的怒氣彷彿向四周噴散。
  
  計程車司機從後照鏡偷瞄這對男女,察覺戰況激烈,不宜外人插手,因此腳下的油門不自覺越踩越重。
  
  「我是不是哪裡冒犯你了?」築香拚命深呼吸,企圖平復怒氣,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止痛藥對身體不好。」嚴冠威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濃眉像堆成兩座小山,緊繃的語氣顯示出他的不悅。
  
  通常這個死命膽敢跟他對峙的人已經開始軟下姿態,只有她,還不知死活的跟他大眼瞪小眼!
  
  「不吃止痛藥,我等一下會死得更快!」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握在身側的雙拳,指甲刺入掌心裡,引出一彎彎血痕,「給我!」
  
  她對他發出最後通牒,嚴冠威盯著她,沉默了兩秒,接著再度降下車窗,把整盒藥朝車窗一扔,徹底粉碎她最後一絲希望。
  
  「沒了。」他雙手環胸,挑釁地睨她一眼。
  
  向來只有他命令人的份,任何人休想指使他!
  
  「你現在是要我死就對了?」築香僵著小臉,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倔強的水眸漾起淡淡的霧氣。
  
  他跟她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樣對待她?
  
  「你吞下那種東西,才是慢性自殺。」他有他的堅持。
  
  「慢性自殺?」築香冷笑,咬緊下唇,忍住不讓示弱的眼淚掉下,「案子沒過,不用我自己解決,公司馬上會來砍我的頭。」
  
  「誰說案子不會過?」嚴冠威眉宇之間滿是篤定的神情。
  
  「我現在痛得要命……」她深吸口氣,壓住體內翻湧而起的痛楚,才有辦法繼續說下去,「這副鬼德行,你要我怎麼雄赳赳地站上台,搞定那些滿腦子是錢的業者?」
  
  「要你上台,那我跟來幹嘛?」純粹看好戲嗎?嚴冠威沒好氣地冷哼。
  
  「什麼意思?」她覺得自己似乎痛得意識不清,聽不懂他的話。
  
  嚴冠威肩一聳,氣定神閒地開口:「由我上台,三個企畫案,兩小時後我會搞定。」
  
  剛剛那半個小時裡,他不僅將企畫案看過一次,並順手補了幾個評估表跟類似產品的行銷狀況,讓它更加完善。
  
  「用說的很容易……」築香痛到腦子快成一團漿糊。
  
  「等著瞧!」他嘴角一勾,對她露出信心十足的表情。
  
  「如果案子沒過……」她現在還能順利的說話,全靠堅強得意志力支撐。
  
  「我隨便你。」他自信滿滿的朝她一笑,囂張的模樣彷彿對她說,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真是夠張狂!
  
  「很好。」她等著狠狠嘲笑他的那一刻到來。
  
  築香疲憊地閉上眼,然而休息不到幾秒鐘,發現嚴冠威又在她身上動手動腳,這一次,他的目標是她的手掌。
  
  「你幹嘛?」她倏地睜開眼,直覺地斥道,沒想到他濃眉打結,充滿了憐惜與溫柔的眸子在這時闖入她眼簾。
  
  感覺心臟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後,好像再也回不了原位。
  
  她是不是痛得出現幻覺了?
  
  「你這個女人!」嚴冠威氣氛地瞪她一眼,但一雙大掌卻溫柔地攤開她的手掌。修長的指愛憐地滑過她手心中那一道道血痕,他悶痛的表情像剛被人重重地揍了一拳。
  
  築香沒有費力的試圖抽回手,疲憊的再度閉上眼睛。她告訴自己,真正的戰爭等會兒才開打,現在隨他去吧,摸摸手而已,女人不會因為這樣就懷孕的。
  
  思緒在她腦中快速轉著,雖然她的理智很清楚,幾乎可以凌駕在腹痛之上,可是,她的心卻不自覺的陷入深深的迷惘裡……
  
  築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來幹嘛的。
  
  會議才開始,她將嚴冠威介紹給對方後,主控權從此被他牢牢握在手裡。
  
  看著他睥睨全場的氣勢,順暢地主導整個會議,三個企畫被他條理分明地分別報告完,幾乎完美的過程,讓他一說完後,幾個具決策權的頭頭級人物只有點頭的份。
  
  從頭到尾,她連按PPT的工作都被他剝奪,只能窩在原本屬於他卻始終空著的座位旁,安分地喝光手裡的熱可可。
  
  這杯熱可可,還是嚴冠威途中請計程車司機暫停,在一間看起來很高級的西式餐廳買來的。
  
  可能是這杯熱可可發揮了作用,也可能是那一大瓶的中藥救了她,總之現在她腹痛的症狀減輕了許多。
  
  報告完畢後,嚴冠威與幾個頭頭們交流意見,企畫案可說是立即被接受,幾名負責執行的人員很快被叫進來,與他們倆互相交換名片,寒暄幾句後,本來一切都該結束了,嚴冠威卻被這幾位工作繁忙的主管級人物纏住。
  
  他以年紀最輕的姿態,悠閒自在地與眼前幾個看起來老奸巨猾的中年男子交談。
  
  談到最後,對方甚至抬出自己公司內部的問題問他,他沒有推拒,只是笑了笑,一針見血道出自己的看法。
  
  築香看著淡笑自若的他,突然被深深的困惑籠罩。
  
  眼前這個冷靜到家、傲視群倫的精英型男人,真的是不久前跟她爭喝婦女湯,還為一顆小小的止痛藥跟她差點在計程車上演出全武行的囂張男人?
  
  像感應到她特別的注視,嚴冠威突然轉過頭,帶笑的眼眸望進她眼底,淘氣地對她眨眨眨眼。
  
  她幾乎失手拿起檔案夾朝他砸去。
  
  他當那些男人全部瞎了,沒看見他對她擠眉弄眼嗎?
  
  築香皺眉,警告地瞪他一眼,連忙看過去,才發現那群人不知何時開始熱烈地自己討論了起來。
  
  「我剛才建議他們,以後這種會議應該讓負責的人員參與,培養他們的判斷能力後,這些頭頭就可以花心思在更重要的決策上。」嚴冠威親匿地附在她耳邊解釋。
  
  「還有多久?」她皺起眉,覺得臉上持續將近三小時的笑容已變得很僵。
  
  「幹嘛?」他率性地問,隨即歸納出結論,「餓了?」
  
  她沒有正面回答他,僅盯著他帥氣自信的臉,一個決定逐漸在她心中慢慢成形。她必須盡快結束他們之間充滿曖昧的關係,尤其在經過昨晚哪些失控的情節後,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訴她,他對她而言,絕對是危險又難以掌控的。嚴冠威果真很快的結束會議,雙方又不免客套了幾句,當他們倆離開時,時間已經接近六點。
  
  兩人抬頭望向黃昏的天空,突然有種置身荒城的錯覺,眼裡儘是橘紅、藍與黑交接的色彩。
  
  「現在回去剛好下班,不如直接一起去吃個飯?」嚴冠威興致勃勃地提議。
  
  「主管不會答應的。」這種事光用想的就覺得機會渺茫。
  
  「那只吸血蟲,交給我來擺平。」他扔出戰書。
  
  一次搞定三個企畫案,他多得是辦法讓主管點頭答應。
  
  「好,如果他答應,我就跟你去吃飯。」築香爽快接下戰書。
  
  吃個飯罷了,誰怕誰?
  
  「你說的!」修長的食指帥氣指向她,嚴冠威對她自負地笑了笑,魅力四射的酷樣讓路人頻頻回頭偷看他。
  
  築香揚起下巴,當作回答。
  
  騷包男人!趁年輕,好好揮霍你騷包到家的魅力吧!
  
  嚴冠威臉上帶笑,拿出手機撥電話,開始處理他所說的那只吸血蟲。
  
  築香走離他身邊,給講電話的人一點屬於自己的空間,無聊的看著越來越黑的天空。
  
  「葉築香小姐?」一道男性的中低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轉過身,面對眼前有點眼熟的男人,歉然的一笑。
  
  對方立即會意,連忙開口表面身份,「上次你跟你們主管來我們公司開會,你忘了?」
  
  築香蛾眉輕蹙,想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想起來。
  
  「你是……王經理?」她把「王」字說得特別小聲,很怕自己連姓都說錯,對方卻能輕易叫出她的名字。
  
  「對,是我。」王經理朝她笑得很開心。
  
  「您好。」她尷尬地笑著打招呼。
  
  「別這麼客套。下班了嗎?」王經理問得直接。
  
  「我同事正在向主管報告。」
  
  王經理往築香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巧見到嚴冠威看向她的詢問眼神。
  
  「這樣啊。下次有空,我請你吃飯?」王經理原本飛揚的心倏地一沉,望向嚴冠威的視線不著痕跡地露出一絲敵意,難掩失望的語氣。
  
  聞言,築香只是淡淡地揚起一抹笑,不置可否。
  
  兩人閒聊幾句後,便揮手道別。
  
  築香偷偷鬆了一口氣,雖然王經理總是笑臉迎人,但她每次跟他說話時,總會被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幸好這一次他沒有繼續跟她交談,世故的男人有時候就是這點好,懂得見好就收,不會太黏人。
  
  「他在追你?」
  
  嚴冠威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後,冷硬語氣裡的質問極為明顯,令人完全無法忽略。
  
  「不是,只是公司業務的對象。」她走到路邊,準備搭計程車,盡量把話說得輕描淡寫,「搞定主管了?」
  
  在跟他把話說清楚之前,她不想節外生枝。
  
  嚴冠威點點頭,走過來站在她身側,語氣很輕,卻藏著清晰可辨的危險意味,「你跟他談些什麼?」
  
  男人獨有的第六感,讓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誰是競爭對手,哪個人又對他的女人感興趣。
  
  「為什麼問?」築香轉過身,直視他的眼睛問。
  
  她都沒問他有沒有親密的女性友人了,他憑什麼連她跟男人說幾句無關緊要的話都要干涉?
  
  「我想知道。」嚴冠威一副理直氣壯的口吻。
  
  「憑什麼?」她微愣,反應過來後涼涼地反問。
  
  「憑……憑我們正在體驗戀愛的感覺。」這一刻,他恨透了這種沒有約束力的關係,連她這點小事也不能過問。
  
  他抬手煩躁地爬著發,率性的模樣惹來更多路人的注目。
  
  招搖的男人!築香不能認同地看他一眼。
  
  「我們只是體驗,又不是真的。」她假裝沒看到他頓時投射過來殺人似的目光,繼續道:「況且我也沒問過你類似的問題。」
  
  嚴冠威瞪著她,生平第一次想親自動手掐死女人!
  
  她的一舉一動都能輕易惹毛他,總讓他又急又怒,完全破壞了他原本瀟灑的姿態。
  
  「只要你願意問,我就會一五一十告訴你!」他炯炯有神的視線猛然對上她的。
  
  「這種事,本來你就應該自動交代。」她雙手環胸,論氣勢絕不輸給他。
  
  「我沒交代,是因為本來就沒什麼好交代的!」他煩亂地低吼。
  
  「也對,我們只是體驗戀愛,又不是真的男女朋友。」築香表面上說得漂亮,心底深深的落寞只有自己知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嚴冠威扭過頭狠狠瞪著她。
  
  這個女人又來了,非得搞瘋他不可!
  
  「我不想跟你玩什麼體驗戀愛的遊戲了,到此為止吧。」築香深深歎口氣。再繼續下去,她會想要弄假成真,等到一段關係發展得更深,她就要承受隨時可能被背叛的痛苦。
  
  對象是他,讓她無法不認真,但是,她並不適合認真的談感情。
  
  「你發什麼瘋?」嚴冠威小心地控制力道,握住她纖細的雙肩。
  
  築香伸手握住那雙大掌,緩慢地試圖將他的手移開。
  
  他皺眉,覺得若是鬆開手,她就會轉身離開他身邊,無奈她清亮的澄眸始終注視著他,他只能無條件棄械投降。
  
  「到此為止吧!」她看著她的眼睛說。
  
  嚴冠威的神情瞬間一沉,腦子裡掠過她提出這種要求背後可能得各種理由。
  
  他像挨了一記悶棍,痛得他雙眸暫時一片茫然,努力吸了幾口大氣,胸膛正劇烈地起伏著。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他才咬牙開口:「告訴我原因。」
  
  「遊戲就是這樣,想停隨時可以喊卡,不需要理由。」築香望向他臉上難看的表情,心裡偷偷說著抱歉。
  
  他對她的好,她會小心收進心底保存,包括昨晚那一連串令她無比害怕卻又甜蜜的吻。
  
  他是目前唯一一個讓她想認真談戀愛的男人,這樣就夠了。
  
  「遊戲?」他搖頭,笑得痛苦。
  
  對!多虧她的提醒,他都快忘了他們之間不過是場體驗遊戲,是他入戲太深了,是嗎?
  
  「讓我們恢復單純的同事關係?」築香藏起懦弱,告訴自己,她是為了自我保護,才會對他殘忍。
  
  「當然。」嚴冠威扯唇一笑,感覺苦澀從笑容蔓延至他的胸口,沉重得有如重石壓頂,將他用力一扯,快速墜落黑暗的地獄。
  
  「這些天謝謝你的陪伴。」
  
  她害怕兩人之間已經不容忽視的超強電流,所以不得不快速斬斷兩人之間失速發展的關係。
  
  「不客氣。」嚴冠威輕扯嘴角,無所謂地聳聳肩。
  
  等一下約歐聖嵐出來喝個酒,明天,他絕對可以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不過是個女人,他絕對辦得到!
  
  協議達成後,兩人沒人再提起要一起吃晚餐的約定,各自伸手招了計程車,快速奔向不同的兩個方向。
  
  剛萌芽的真愛,一個害怕它的到來,一個在他意識到之前,被人從手中硬生生奪走,快得讓他連反應的時間也沒有。
  
  然而,真愛這種東西,並不是當人們轉過身後,它就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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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9 09:36:25
第六章
  
  早上,築香一路趕趕趕的踏進公司,經過嚴冠威的座位時,發現他今天竟然比她晚到。
  
  走到辦公桌前,看見桌上昨天他借她的杯子與保溫瓶,她不禁發愣,想起昨天兩人不歡而散,頓時心裡又更加沉重。
  
  安頓好後,她拿起杯子與保溫瓶踏進茶水間,看見李圓純跟幾名女同事正在裡頭閒聊。
  
  築香禮貌地點頭道早,她們對她笑了笑,連道聲早都省略,繼續未完的話題,她對此毫不在意,逕自拿來菜瓜布和洗碗精開始洗滌。
  
  「他好難約,除了午餐大家一起用餐以外,怎麼約都被他打回票。」
  
  「你約過他?」李圓純眼睛一亮,追問道。
  
  「對呀!還不止一次呢,他是不是有女朋友?」
  
  「不清楚,所以,下班後的時間,我們都還沒有人跟他出去過?」
  
  「我今天就來試試。」李圓純撥了撥性感的大波浪鬈發,美艷的臉上滿是手到擒來的自信。
  
  築香手中保溫瓶的瓶蓋一滑,砰一聲落在水槽裡,李圓純瞟她一眼,臉上皮笑肉不笑地問:「沒事吧?」
  
  築香回過頭,看見所有人盯著她看,嘴角揚起一道淺笑,「沒事」兩個字正要說出口,就見所有人的視線突然全都移向門口,她跟著順勢望去。
  
  是嚴冠威。一身簡單的襯衫、領帶、深色卡其褲,將他挺拔的身形包裹得更加有型。
  
  「早。」他神清氣爽的跟大家道早。
  
  「早。」有人說得羞怯怯。
  
  「早。」有人說得大方自然。
  
  「早——」李圓純嬌媚的嗓音將尾音拉得長長的。
  
  築香自嘲地笑了一下,嚥下那聲「沒事」跟「早」,轉回頭,繼續手邊未做完的事。
  
  嚴冠威銳眼一掃,立即發現她默不吭聲的身影,他甚至沒有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逝的淡淡笑意。
  
  像存心似的,他長腿一跨,走到她身邊,低頭輕聲說:「早安,築香。」
  
  感覺她渾身一僵,一抹訕笑倏地浮上他嘴角,目光淡掃著她手邊的工作。
  
  「早……」築香困難嚥了嚥唾沫,艱澀地開口。
  
  但他沒有等她道完早安,頎長的身子一旋,開始跟李圓純她們閒聊起來。
  
  可以被忽略的難堪接二連三衝擊著她,深吸幾口氣後,她不斷加快手上的動作,突然,腹部傳來一道悶痛,讓她忍不住深深擰起眉頭,合上眼眸,熬過這陣抽痛。
  
  等疼痛緩解,她立即將所有洗淨的東西放進烘碗機,轉身快速離開這充滿惡意的茶水間。
  
  嚴冠威的濃眉深鎖著,兩道森冷的視線更在她痛得閉上眼時,難以自制地掠過一絲深切的焦慮。
  
  他沒有留意自己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但心思始終掛在他身上的李圓純立刻察覺了,心底霎時有些發慌。
  
  她必須加快靠近他的速度才行!
  
  「冠威,今晚下班有空嗎?」李圓純對他露出美艷的笑。
  
  「今天我有兩個會要開,抱歉。」他輕扯嘴角,淡然地拒絕。
  
  心不在焉的他,腦中開始不由自主的播放起築香剛剛因疼痛而緊皺眉頭的小臉。
  
  「那晚一點呢?」李圓純張著豐潤的紅唇,刻意把話說得又軟又性感,「今天是淑女之夜,我們打算去夜店狂歡,等一下我把地址給你,有空就過來?」
  
  嚴冠威沒有正面回應,僅以不置可否的淡笑當作回覆。
  
  李圓純臉上的媚笑瞬間一僵。
  
  換作別的男人,聽見她略帶暗示的邀約,早就點頭如搗蒜,只有他,讓人完全摸不透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每當她以為已朝他邁進一大步了,下一秒總是莫名其妙的被他推得更遠,就好像他現在對她笑只是客套,而非他真實的反應。
  
  嚴冠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甫進公司便馬上將工作上手,不到一個月已連續拿下好幾個大案子,主管要表揚他,他婉拒;要升他的職,他更是直接謝絕。
  
  後來連老總都親自出馬,把他跟主管一起找上樓開會,生怕留不住他這樣的人才。
  
  見到頭頭後,他立即表明,自己向來習慣低調,留在原位,照樣可以做大案子,只要給他發揮的空間與加薪就夠了,坐在哪裡對他來說並不是問題。
  
  最令她不敢相信的是,他現在手邊的幾個案子裡,其中兩個是老總直接丟給他做的大case,主管連過問權都沒有,所有的進度直接向老總回報。
  
  這些公司的內幕,都是她晚上跟主管約會時,從他充滿嫉妒的嘴裡套出來的消息。
  
  嚴冠威……李圓純心中低喃著他的名字,美艷的臉龐隱隱露出充滿企圖心的堅定光芒。她,絕對要抓住這個出色的男人!
  
  午休時間,嚴冠威快速地解決午餐,搶在所有人回來之前回到辦公室,看見築香不在座位上,他腳跟一旋,立即往茶水間走去。
  
  果不其然,她每天中午這個時候都會在茶水間清洗便當盒。
  
  看見她,他偷偷鬆了口氣,雖不情願,但他發現自己匆匆解決午餐、回公司、進茶水間,一連串行為背後目的都是為了跟她單獨相處。
  
  早上看見她將杯子跟保溫瓶洗淨,就知道她今天一定會找機會把東西還給他,所以他提早回來。
  
  幾乎是第一時間,他一出現茶水間門口,築香馬上就察覺到了。
  
  她緩緩側過身,遲疑的抬眼看向他,僅以點頭當作打過招呼。
  
  嚴冠威沒有回應她疏離的客套,冷著俊臉,長腿一跨,幾個大步走到她身邊,看見水槽裡只有便當盒。
  
  她今天忘記帶新的杯子來公司?
  
  築香看見他的動作,誤以為他是跟她要杯子,趕緊從烘碗機裡拿出他的東西,遞到他面前。
  
  「已經洗乾淨了,你現在就可以用。」
  
  嚴冠威垂眸,看了眼她手裡的東西,伸手拿過沉重的保溫瓶,把杯子留在她白嫩的小手裡。
  
  下意識的,他不想跟她斷得那麼乾淨。
  
  「我買了新的杯子。」他冷冷地開口解釋。
  
  是嗎?可是她早上沒有看見他拿新的杯子倒茶呀?
  
  「可是……」她還是想把他的東西還他。
  
  「我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你可以丟掉或是拿去用。」他不帶感情的嗓音聽起來很冷。
  
  「好,我瞭解了。」築香將杯子放回烘碗機裡。
  
  這代表是嗎?嚴冠威皺起眉。
  
  把他的杯子當成愛心杯嗎?任何有需要的人,都可以自由拿去使用?
  
  他怒瞪著她,她就非得這麼糟蹋他的好意不可?
  
  「怎麼了?」築香轉過頭,看見他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嚴冠威氣結,死命瞪著她,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要他怎麼說?想說的話全像是關心她。
  
  他想問,你的肚子是不是還很痛?是不是忘了帶新的杯子來?要不要先用他的杯子泡些熱可可喝?
  
  他要她把杯子丟掉或是拿去用,結果她說瞭解……瞭解個屁!
  
  如果她真的瞭解,就不會直接當著他的面,狠心地把他的好意放回那個該死的烘碗機裡!
  
  「我有件事想問你。」嚴冠威沉住氣,腦中突然掠過她之前說過的話
  
  「公事嗎?」築香把洗好的便當盒放進烘碗機裡,嘴上不忘交代著,「等我一下,馬上好。」
  
  全公司上下,大概只有她會以為他公事上有問題需要人協助。
  
  他懶得說破,暫時讓她這樣以為也沒差。
  
  嚴冠威沒有看向她,直接走到她身邊,從烘碗機裡拿出原本屬於他的杯子,準備泡杯熱可可。
  
  「不是要討論公事?」築香困惑地看著他的動作。
  
  到底是誰說不要杯子,結果又拿去泡東西?出爾反爾,幸好她沒有真的拿來用。
  
  「誰說要跟你討論公事?」他懶洋洋的反問。
  
  「你不是說有事要問我?」她盈滿疑問的眼神迎上他。
  
  「我跟你討論難道就只有公事?」他撇撇嘴。
  
  「不然呢?」兩人的私交不是到昨天為止?
  
  嚴冠威一時氣結,沉下臉瞪著她,拚命告訴自己絕對要捺住性子。
  
  輕咳兩聲,他開口道:「我想問……你之前說過的一句話。」他快速地看她一眼,收回視線,往杯子裡舀進幾匙可可粉。
  
  「什麼話?」她說過那麼多話,搞不好連自己都記不住。
  
  「你說,如果遇見真心喜歡的人,我們的體驗就終止,而且要為對方保密。」他專注的目光始終定在手中的動作上。
  
  「我是說過沒錯。」記憶中,她確實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他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你提出終止,是因為……遇見真心喜歡的人了?」他語調乾澀地問。
  
  「沒有。」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個人不就是他嗎?
  
  「沒有?」嚴冠威停下手邊的動作,淡淡地瞅著她一眼。
  
  「說沒有其實不恰當……」築香低聲咕噥。
  
  「什麼意思?」他聽進去了,心臟倏然緊縮。
  
  「什麼意思?」情況有點複雜,又不好明說,想了一下,她盡量輕描淡寫地道:「我提出終止時因為遇見了真心喜歡的人沒錯,但這個人不是別人。」
  
  「我認識?」嚴冠威皺眉,腦子開始跑過一串名單。
  
  「算是吧。」不就是他本人?
  
  「誰?」他想要知道確切的名字。
  
  築香一愣,沒料到他會問得這麼仔細,連忙隨口敷衍,「他是誰不是重點。」
  
  「那什麼是重點?」他扯動嘴角,不肯輕易放過這個話題。
  
  「重點是,我不想和這個真心喜歡的人越陷越深。」
  
  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奸詐,只想要談戀愛裡美好的部分,卻不願承擔戀愛可能帶來的風險。
  
  「你怕愛上對方?」嚴冠威逐步抽絲剝繭地問。
  
  「這個我不怕。」她回答得很篤定。
  
  他挑眉,表示不相信。
  
  「我是怕愛上後,又從身上剝離的那種痛。」她體驗過,所以盡可能避免相同的痛苦再度發生。
  
  父母離異是第一痛,隨後他們各自另組家庭,對她來說是第二、第三痛。
  
  考上大學後,她再也沒有跟家人同住過。
  
  一個人,很好。
  
  談一段沒有負擔、不用冒險付出真心的戀愛,就不會受傷,對她來說再適合不過了。
  
  「不是每個人都對感情隨便!」他板起臉吼道。
  
  「是嗎?」築香輕輕地笑了笑,「不知道是誰跟我說過,劈腿在現代是家常便飯的事?」
  
  「不是每個男人都那麼爛!」嚴冠威冰封的俊臉越發難看,口氣又直又衝。
  
  「這麼說是我手氣不好,兩眼半瞎,才老和會劈腿的男人談戀愛?」她交過幾個男友,結果都是這樣收場。
  
  「別因噎廢食。」嚴冠威一臉不高興地橫她一眼。
  
  「奇怪,」眼波流轉,她試著轉移話題,「你不是從小就住在國外,竟然還懂成語?」
  
  「誰告訴你我從小住在國外?」他眼神一閃,追問道。
  
  「在茶水間裡不小心聽到……你本人可能不清楚,你可是茶水間跟女廁裡熱門的話題人物耶!」
  
  嚴冠威嘴角抽搐,沮喪地發現自己的情緒被眼前這嬌小的女人輕易掌控住。
  
  「你幹嘛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築香不明所以,不管他滿臉黑線,仍努力強調重點,「這可是讚美!」
  
  「我怎麼聽不出來?」嚴冠威冷哼一聲。
  
  「這代表你受歡迎的程度。」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喔?她們都聊些什麼?」他沒好氣地道:「說我會劈腿?」
  
  他是跟她談她,她卻硬把話題扯到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閃避的態度讓他一肚子氣。
  
  換做別人,敢在他面前顧左右而言他,他鐵定狠狠賞對方一記怒瞪。
  
  「沒有。」築香把早上聽起來的對話內容告訴他,「不過,聽說你很難約。」
  
  「那是她們。」
  
  「啊?」意思是別人約他,他就會答應?
  
  冷眸瞄著她不明所以的臉,他腦袋裡的烈火又再度轟一聲猛烈爆燃開來。
  
  「我跟你不是出去過好幾次?」嚴冠威耐心盡失,咬牙低吼。
  
  「可是我沒有約過你。」築香仍裝傻。
  
  「對,因為都是我約你!」他冷眼看著她閃避的態度,氣她不肯好好面對兩人之間的問題。
  
  「好像真的是這樣……」她幫他找了個理由,「你很信守承諾。」
  
  「怎麼說?」
  
  「跟你體驗戀愛真的很捧。」只可惜她不敢玩真的。
  
  「那為什麼不繼續?」嚴冠威眼睛一亮,逮到機會就鼓吹她。
  
  「再這樣下去,要是我想假戲真做怎麼辦?」算她沒種好了,她怕的事情有一卡車那麼多!
  
  沒辦法,誰教她本人的經驗加上身邊友人淒慘的戀愛狀況,讓她望之卻步。
  
  第一,怕陷進去;第二,怕被劈腿;第三,怕欺騙,連他帥到冒泡她也怕,怕他被別的女人看中,一下子就把他拐走。
  
  「那就來啊!」怕什麼?
  
  「說得真輕鬆,要是我跟你玩真的,你要是還像現在這樣左摟右抱,不是劈腿是什麼?」
  
  看,還沒開始來真的,就發現兩人的認知差了一大截。
  
  「我抱誰了?」嚴冠威質問道,不滿她亂扣罪名。
  
  「這是比喻。」築香翻了個白眼,「像你早上那樣,如果我是你女朋友,一定會大吃飛醋。」
  
  幸好她不是,整天泡在錯缸裡的滋味可不好受。
  
  「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只要跟我說明,我會離那票女人八百公里遠。」
  
  「但是來不及啦!看到了,心裡就會不舒服。」
  
  「我連她們的手指都沒碰到,閒聊兩句也算劈腿?」基本上,他連話都很少跟她們說,通常只是禮貌性地點頭微笑。
  
  不像她!連跟別間公司經理都可以輕鬆地有說有笑,他想到就火大!
  
  「不算劈腿,但那些女人是帶有目的的接近你,我覺得是男人就要懂得自動避開,所以,如果我是你的正牌女友,心情絕對會因為這樣的事而變得很糟。」語畢,她又補充了一句,「瞧!跟我談戀愛很累吧?我很容易吃醋的。」
  
  嚴冠威靜靜凝視著她,心中頓時湧上萬千感觸。
  
  跟她體驗戀愛很美好,跟她鬥嘴很刺激,但他不喜歡她對愛情的看法,更恨她像鴕鳥直接把他關在心門之外。
  
  這個女人很膽小,卻又該死的夠坦白!
  
  「不,你很誠實。」
  
  她很真,一點也不虛假,光是這一點就讓他佩服,畢竟大多數的人會躲在自己的傷口後面,然後把身邊所有的人搞得烏煙瘴氣,但她卻是這麼理智地處理這些情況。
  
  只是,感情的事用理智解決得了嗎?
  
  「聽起來我還有一個優點,謝囉!」這些感激地對他笑了笑。
  
  「築香。」他往杯裡倒進熱水。
  
  「嗯?」她看向他專注的側臉,然後望向他手中的熱可可。
  
  「如果有男人跟你保證絕不劈腿,你願意跟他來場貨真價實的戀愛嗎?」憑著一股衝動,他問出口。
  
  嚴冠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卻在問出口後,發現自己正屏氣凝神等待她的答案。
  
  「只是嘴巴上說說嗎?」築香想了一下,又問:「他過去的表現怎麼樣?」
  
  「零劈腿記錄。」他被她一副仔細評估的模樣逗笑了。
  
  「如果是這樣……」對於與現實差距過大的問題,她向來沒有什麼想像天分,但看他認真的表情,好像非得從她嘴裡得到一個答案,她皺眉,努力思忖後回答,「好像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那好!」嚴冠威將手中剛泡好的熱可可放進她手裡。
  
  「啊?」築香眨眨眼,他的話跟動作都讓她一頭霧水。
  
  「給你的。」他朝她露出自信的一笑,拍拍她的肩膀,丟下一句「等我」後,轉身離開茶水間。
  
  築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熱氣升騰的熱可可,困惑與暖意交錯著,複雜的思緒混合著難言的情緒,溜進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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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9 09:36:49
第七章
  
  嚴冠威想先確定自己對築香的感情,再向她正式宣告,一旦認定,除非他死,否則絕不鬆手!
  
  感情的世界裡,他是新手,需要一點儀式來確認,但他這顆鬼腦不夠用,想破頭也思索不出像樣的辦法。
  
  自從靠自己的雙手繞了地球一圈後,他一直找不到可以讓他盡全力認真的事,最好是可以認真一輩子的那種事,沒有目標的生活,不管坐在哪個位子,都會覺得自己像個廢物。
  
  只是,感情的事能用理智解決嗎?
  
  幾天了?
  
  築香就坐在他附近,只要屏氣凝神,有時候還可以聽見她講電話時刻意壓低的輕柔嗓音,還有纖細的指尖敲在鍵盤上的節奏,但他搜集來的這些證據只能證明自己的迷戀。
  
  他需要更確切、強而有力的證明,這部分她恐怕提供不了,偏偏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剖析自己的內心。
  
  工作上,因為自幼訓練的關係,嚴冠威超乎常人的擅長剖析工作、事件核心、大眾心理、公司的問題等等,儘管他對分析這檔事很在行,但分析的對象換成自己就完全沒轍了。
  
  築香坐在位子上,看了眼嚴冠威的身影。
  
  不清楚是第幾天了,他沒有主動來找她說話過,頂多只有打招呼時說聲「早」、「再見」、「辛苦了」。
  
  辦公室裡的常用語,似乎永遠只有這麼幾句,尤其她又不喜歡加入眾女說長道短的行列,她想,再這樣下去,她的對話能力遲早會退化。
  
  人的思緒真奇怪,他人並沒有消失,甚至還坐在她視線所及的地方,她卻開始懷念起他來。
  
  懷念他的溫柔、懷念他的霸氣、懷念他提供的保護、懷念他粗魯的體貼、懷念他做的永遠比說的多……
  
  不像時下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要女人開出條件,女人說了半天,男人卻連一件事也沒做成,偏偏又愛撥電話來煩人,害她每次講不到三分鐘就有衝動想掛斷電話,不忍心對對方殘忍的下場,就是被對方反問:「為什麼又不說話?」
  
  一開始,她也聊自己聊得很用心,甚至有系統的讓對方瞭解她的喜好、家庭和成長背景,恐怕比找工作時面試還用心。
  
  男人們聽了很多,卻總是記得很少。
  
  最後,她實在搞不懂那些男人是想和她聊天,還是專程來聽她唱獨腳戲。
  
  沒辦法,搞到後頭,她每年生日的最後一個願意,統統都是——請賜給我一個靈魂伴侶!
  
  年年許這個生日願望,完全是被逼的!
  
  「築香姐。」總機小姐捧著一束花走到她身邊,語調充滿曖昧,「給你的喔!」
  
  「給我的?」她一臉困惑,不確定的目光飄向嚴冠威瞬間僵直的背影。
  
  不用看,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整個部門裡大家雖假裝各忙各的,但所有人耳朵全都豎得尖尖的,她這裡一有風吹草動,他們絕對能馬上掌握。
  
  「築香姐,是誰呀?」總機小姐彎下腰,豐滿的上圍朝她逼近,「是公司裡的人嗎?」
  
  築香下意識將辦公椅往後退去,避免碰觸到總機小姐胸前的豐盈。
  
  胸中快速掠過嚴冠威的俊臉,她的心跳瞬間加快,粉腮忍不住泛起一抹緋紅,霎時極為動人。
  
  「哇!」總機小姐輕笑出聲,興奮地道:「你臉紅囉!」
  
  築香不說話,匆匆把花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下的垃圾桶旁,再抬起頭時,發現總機小姐還站在她身邊。
  
  「你不看上面的卡片嗎?」總機小姐連忙提醒。
  
  「晚一點再說吧。」她故作鎮定,雙手放在鍵盤上,抬眼看向總機小姐,「那個……我可能要先工作了。」
  
  事實上,她比總機小姐更好奇究竟是誰送花給她。
  
  最近與她接觸頻繁的男人只有……
  
  會是他嗎?築香發現自己竟偷偷期待著。
  
  「OK!」總機離去前,左右張望了一下,又傾身靠向她耳邊,輕聲說:「如果是公司裡的人,拜託要跟我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保證!」
  
  築香對她笑了笑,不置可否。
  
  接下來,有史以來最長的三小時,因這束花的出現而誕生,好不容易熬過上午的上班時間,等同事們都外出用餐,築香在彎下腰,找了半天,才找到總機小姐所說的卡片。
  
  拿起卡片,她腦子突然掠過嚴冠威離開辦公室前,那種陰霾滿佈、若有所思的俊臉。
  
  她微顫的手緩緩翻開卡片,心跳如擂鼓。
  
  寥寥數字,她花了極長的時間閱讀。
  
  築香一面看,同時克制著不要直接看向署名,逼自己從頭看起。太過期待的背後,其實充滿了膽怯,一如她對愛情的態度。
  
  愛情沒有量表可以偵測,往往在她還無法判斷真偽的時候,就有人打著愛情的旗幟前來索討信任和付出。
  
  她給的信任,往往得到欺騙作為利息,付出的行為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般愚蠢。
  
  她學著讓自己聰明一點,乾脆只要愛情的甜蜜與陪伴,其餘都不要,也別奢望她給。
  
  但這騙得了別人,卻瞞不過自己,她知道自己仍然非常渴望愛情,只是,她變得很小心,非常小心。
  
  看到最後,卡片上的署名不是他,是王經理。
  
  剎那,築香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見了。
  
  下午,主管教所有人到會議室開會,只要說明部門下一季產品行銷走向與方針。
  
  嚴冠威坐在築香對面,緊繃著俊臉,一雙炯目火氣騰騰地瞅著她。
  
  幾個敏感的同事,視線已經在他們之間來來回回好多次。
  
  現在是怎樣?
  
  築香被看得莫名其妙,隱約察覺他心中的不快好像是針對她而來,但他的表情卻又冷靜得嚇人。
  
  她沒有哪裡招惹到他吧?
  
  整間會議室的氣氛因他的情緒波動而變得相當古怪,尤其當主管開口說話的時候,情況更糟。
  
  只是這會兒讓他不爽的對象換成了主管。
  
  更妙的是,主管習慣性掃視屬下的目光一接觸到嚴冠威,便會主動跳過,畏縮的模樣彷彿很怕他。
  
  而嚴冠威的表情更妙,冷肅著一張臉,抿緊的唇與冷然的眼毫不保留地表現出他的不屑。
  
  關上大燈,投影片打在會議室前方的白板上。
  
  時間在氣氛詭異的會議中流逝,眾人聽著主管的指示,個個飛快地在筆記本上振筆疾書。
  
  唯獨嚴冠威端著一張俊臉,輕鬆地靠向椅背,一隻手還無聊地轉著筆,閒適的模樣不像屬下,反倒比較像聽取屬下報告的龍頭老大。
  
  說完後,主管拿出手帕擦拭額上冒出的豆大汗珠,清了兩下喉嚨後開口:「開個燈。」
  
  燈一亮,突然大放光明的會議室讓眾人疲憊地眨眨眼,扭動發僵的脖子。
  
  築香挺起身,感覺背部一陣酸痛,忍不住伸手往腰背捏了兩下,隨及感應到嚴冠威投射過來的火熱視線。
  
  他也對送花者是誰感到好奇嗎?
  
  故意不看向他,假裝沒有接收到他的注視,但她的心跳仍因他的注意而悄悄加快。
  
  這一點,她完全無法對自己隱瞞。
  
  主管以口頭宣佈,「下星期,上頭犒賞我們部門達到了預定的目標,撥款送大家到花蓮、台東一帶泡溫泉,行程就由李圓純——」
  
  「是。」李圓純立刻站起身。
  
  「就由你來負責。」主管的神情不再嚴肅,眉也跟著上揚,「替大家安排好玩一點的!」
  
  「沒問題。」李圓純性感的嘴唇彎起迷人的笑。
  
  「好了,如果沒什麼事,大家就散會吧。」
  
  主管一宣佈散會,眾人就馬上七嘴八舌地離開會議室。
  
  築香的位子最靠近門邊,第一個踏出會議室,才剛走到座位附近,就聽見桌上的電話響個不停。
  
  趕緊回到座位上,她匆匆拿起話筒接聽,「您好,我是葉築香。」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兒,才傳來低沉的男聲。
  
  「我是王經理。」
  
  這回換築香愣住。
  
  「你還在嗎?」王經理低沉的聲音裡多了一絲笑意。
  
  「在,請問有什麼事嗎?」背後傳來同事們的交談聲,築香左手握緊話筒,低調地坐下來講電話。
  
  「收到我送你的花了嗎?」王經理的聲音裡充滿了大男人的優越感。
  
  「早上收到了,可是……」她想請他不要再這麼做了。
  
  「喜歡嗎?」他問得直接。
  
  「花很漂亮,但是……」築香話才說到一半,對方又再次專斷的把話截斷。
  
  「今晚我請你吃飯。」王經理立刻開口邀約。
  
  「吃飯?」築香思索著該怎麼拒絕比較不傷人,不擅長的事情做起來一點威力都沒有。「那個……不好意思……」
  
  她話才剛起了頭,王經理又自顧自地截斷,直接說出時間、地點。
  
  「七點,我開車到你公司樓下接你,不見不散。」
  
  說完,不等她回應,電話便粗魯的卡嚓一聲掛斷。
  
  築香沮喪地垂下肩膀,有氣無力地將話筒放回去。
  
  又是一個不顧別人感受、霸道無禮的男人!
  
  王經理,她連他叫什麼名字都記不住,難道要去翻那疊厚厚的名片嗎?光想頭就痛!
  
  同樣是霸道到家的舉動,為什麼嚴冠威做起來就那麼理所當然,雖然也會讓她生氣,卻不討人厭。
  
  不像這個王經理……光是想到晚上要跟他吃飯、攤牌,她就覺得頭更痛,壓力好大。
  
  她到底招誰惹誰了,怎麼就這樣無端天外飛來一筆橫禍?
  
  「怎麼,有約會?」
  
  一道迷人的磁性嗓音貼在身後問,築香整個人在座位上驚駭地彈了一下,之後緩緩旋過椅子,看向來人。
  
  「呃,那個……」其實不算約會,比較像「鴻門宴」。
  
  「是上次那個男的?」嚴冠威雙手環胸,語調涼冷地問。
  
  「上次?」哪一次?
  
  「提案那間公司樓下遇到的那個。」他看著她的眼神,如同兩把鋒利的手術刀射向她,冰冷且銳利無比。
  
  「嗯,可是……」
  
  聽見她直接承認,嚴冠威困難地嚥了嚥口水,伸出手揉揉發痛的胸膛,感覺像有人在上面狠狠劃了兩刀。
  
  「他果然在追你。」扯唇一笑,他想起上次她跟那個男人碰面時的狀況,當時她還否認那個男人在追她。
  
  「對,他是想追我沒錯,我也是早上才剛知道的。」築香不喜歡他刻意隱藏的受傷口吻。
  
  好像……她背叛了他一樣。
  
  嚴冠威沉默不語,拚命壓抑體內瞬間躁動的狂怒,還有一堆來得又快又猛的複雜情緒,翻攪得讓他整個人瀕臨瘋狂邊緣。
  
  看著他鐵青的臉,築香馬上知道他誤會了。
  
  正要開口解釋,回頭想想,她以什麼身份解釋?同事嗎?
  
  嚴冠威盯著她看了幾秒,擺出矜貴的倨傲神態,扯唇淡淡地道:「祝你玩得愉快。」之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築香看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連忙站起身,想要跟他把話說清楚,然而才剛踏出一步,就看見李圓純走過她面前,親匿地走到他身邊與他攀談,邊說,一雙媚眼還警戒地盯著她看。
  
  也罷!
  
  築香告訴自己算了,他身邊又不缺女人,哪會稀罕她的解釋,去了,只是讓自己更尷尬而已。
  
  她重新坐回座位,望著腳邊的花束,覺得一股深沉的無力感像一塊巨大的黑幕籠罩著她。
  
  跟王經理面對面談過後,築香發現他其實沒那麼難溝通。
  
  他們談論後的結果是,兩人先從朋友做起,她想,如果沒有意外,他們的關係會一直維持在朋友的階段,不會更進一步。
  
  築香的直覺一向很靈,總能輕易分辨出什麼不是她要的,但對於她要的是什麼這部分,她就沒那麼有天分了。
  
  兩人走出餐廳後,在王經理的堅持下,築香答應讓他送她回家,不過僅此一次,她不想要讓王經理對她懷有期待,連餐費也堅持各付各的。
  
  在這一點上,王經理就比嚴冠威那傢伙強,不會一開始就挑那種貴得嚇人的餐廳,今天一客套餐五百元左右,尚在她的能力範圍內。
  
  不像上次那一餐,享樂三小時,結果害她吃了快三個星期的泡麵。
  
  而那個罪魁禍首,竟照樣天天中午跟同事出去吃香喝辣,讓她好幾次都想直接問他,他的錢到底從哪裡來的。
  
  「那個是不是你同事?」
  
  坐在車裡的築香,隨著王經理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嚴冠威和……李圓純?
  
  他們在一起了?
  
  築香震驚地瞪大美目,看見李圓純一身火辣的裝扮,緊跟在嚴冠威身邊,笑得一臉幸福的模樣。
  
  他們只差沒有手挽著手,不然就更像對情侶了。
  
  她才正想到這裡,身旁的王經理便開口了。
  
  「原來他已經有女朋友了?這麼帥的男人,有幾個女朋友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王經理得意地笑著看向築香,故意把話說得極為曖昧又充滿暗示性。「對吧?」
  
  築香沒有回答王經理的問話,瞬間蒼白的臉色沒有逃過王經理世故狡猾的眼睛。
  
  「不好意思,我今天上班好累,想回家休息了。」她疲憊地笑了笑。
  
  看見他們兩人走在一起,她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濃濃的失落與胸口傳來的陣陣痛楚,將她密不透風地團團包裹住。
  
  「抱歉,是我沒有注意到時間。」王經理以誠懇的語氣說著體貼的話,但嘴角卻不經意露出幸災樂禍的冷笑,話一說完,他立即發動車子離去。
  
  經過他們身邊時,王經理甚至刻意慢下車速,目的在讓築香清楚的看見他們相偕走進一間有名的PUB,「開鎖殿堂」。
  
  走進「開鎖殿堂」,嚴冠威立刻甩掉在門外碰巧遇到的李圓純,走向他跟歐聖嵐的專屬包廂。
  
  一進門,就見好友被一群環肥燕瘦各具特色的女人團團包圍。
  
  見嚴冠威僵著臉,擰著眉,歐聖嵐的嘴角輕輕一撇,勾人的魅笑讓身邊的女人如癡如醉。
  
  「我來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嚴冠威老大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自顧自地挑了塊清靜的角落落坐。
  
  剛坐下,嚴冠威二話不說,立刻動手倒了杯烈酒,仰頭就灌。
  
  「讓我陪你?」一名有著童顏巨乳的女人主動靠向他,兩條柔若無骨的臂膀搭上他的肩。
  
  嚴冠威重重地閉上眼,手中連飲三杯的古董玻璃杯被他砰一聲狠狠地放回桌上。
  
  轉過臉,他伸手抓過那兩條隨便的手臂,往旁邊一甩,沉著低狠的嗓音重重警告,「誰准你碰我了?你是他找來的妓女,還是花癡?」
  
  眾女一聽,全都安靜下來。
  
  其中以他身邊首當其衝的女人最戲劇化,立即嚇得哇一聲,驚天動地地嚎哭起來。
  
  其餘的女人也都沒了調笑的興致,怒氣沖沖地瞪向嚴冠威。
  
  他沒心情搭理這群娘子軍,一杯接著一杯狂飲濃烈的杯中物。
  
  接著,包廂的另一頭響起一記爽朗的男性低笑聲。
  
  嚴冠威看都懶得看歐聖嵐一眼,只是臉上突然詭譎地笑了一下。
  
  寬厚的右掌指縫扣起兩瓶價值超過十多萬的酒,他動作俐落的起身,輕鬆的順著手臂的力道,兩瓶酒在空中快速劃過一道弧線,砰一聲砸向牆上的畫。
  
  酒瓶因用力撞擊的破碎聲令人心驚,瞬間化作碎片的透明玻璃,像斷線的珍珠彈離畫作,鏗鏗鏘鏘落得滿地都是。
  
  嫣紅的酒霎時染紅了畫作中雪白的餐桌與杯盤,如鮮血般緩緩流向地面,有如一攤血泊。
  
  女人們臉上的怒意頓時消失無蹤,短時間內閃過驚愕、震嚇、恐懼,最後留下過度驚嚇後的蒼白面色。
  
  「你們先出去吧。」歐聖嵐的臉上依舊帶著沒有溫度的淺笑。等所有女人都離去後,他才緩緩開口:「怎麼了?」
  
  嚴冠威默不作聲,閉上眼,想起築香此時正跟那個姓王的一起吃飯,他猛地睜開眼,發狠的隨手抓起身邊的兩瓶酒,看也不看又往相同的地方狠砸。
  
  「跟『她』有關?」歐聖嵐那張比女人還冷艷魅人的臉龐揚起一道調侃的淺笑。
  
  聞言,嚴冠威像被人痛揍人一下,伸手一撈,又想拿酒出氣。
  
  「等等。」歐聖嵐慢條斯理得道,見好友不耐煩地緩緩回頭瞪來,才幽幽地開口:「你已經砸掉五十多萬,就剩這兩瓶,砸了就沒得喝了。」
  
  嚴冠威酷傲地揚了揚眉,挑釁地望著好友,隨手往後一拋,兩瓶名酒以兩記委屈的嗚咽收場。
  
  歐聖嵐事不關已地斜揚起嘴角一笑,「你真是……」
  
  嚴冠威傲氣的雙眸緊盯著好友,拿起手機撥打,低聲交代了兩句後掛斷。
  
  「打給誰?」
  
  「送酒過來的人。」
  
  「多少?」歐聖嵐感興趣地笑問。
  
  「一百瓶。」嚴冠威接著問:「運動一下?」
  
  歐聖嵐失笑,搖搖頭,「不了,我打算把體力留給女人。」
  
  「就憑剛剛那群?」他冷嗤,「你的品味可真是越來越不長進。」
  
  嚴冠威一臉「大可不必」的孤傲表情,讓歐聖嵐痛快地大笑。
  
  笑夠了後,歐聖嵐懶洋洋的站起身,踱步到他身邊,與他並肩欣賞著那蜿蜒著酒液的「即興創作」。
  
  「說吧!」歐聖嵐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失戀了?」
  
  「失戀?」嚴冠威皺眉,「我?」
  
  沒搞錯吧?他連戀愛都還沒開始談,怎麼失戀?
  
  「如果跟你上次說的那個女人是同一個的話。」
  
  「是同一個。」嚴冠威一想起築香,心裡就又開始煩悶。
  
  「這次她又跟某個男人聊得很開心?」
  
  嚴冠威搖搖頭,「那個男的一大早送花來……」
  
  「喔!聽起來不太妙。」
  
  嚴冠威狠瞪好友一眼。
  
  歐聖嵐嘴角噙著笑意,緩緩舉起雙手告饒,模樣顯得浪蕩不羈。
  
  「現在兩人還約了去吃飯。」看著流淌一地的酒,嚴冠威說著話,心情卻奇異地平復許多。
  
  「你的危機意識到哪去了?」歐聖嵐嘲諷好友道。
  
  虧他在公司裡表現得那麼出色,怎麼一遇上喜歡的女人就完全束手無策了?
  
  「我的危機意識現在不是冒出來了嗎?」嚴冠威沒好氣地冷哼。
  
  「你還不確定?」歐聖嵐笑得更諷刺。
  
  「我又沒有愛過,怎麼知道這見鬼的感覺就是?」
  
  要不是跟她約好,說什麼只要他保證不劈腿,她就願意跟他談場真正的戀愛,害得他這些日子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自我審視。
  
  如果不是真心,他管她要不要認真談戀愛?管她肚子會不會痛?會不會被公司殺頭?
  
  如果不是真心,他幹嘛這麼在乎她?聽見她跟別人約會,就恨不得派人殺掉那傢伙!
  
  如果不是真心,他也不會拿這些酒出氣,不會這麼狼狽地窩在這裡,跟眼前這個笑得礙眼的傢伙猛吐苦水!
  
  「虧你還是生意人,這種賠本的生意也做?」自從上次聊過後,歐聖嵐早就看出好友的心已經交到那個女人手裡。
  
  「哪裡賠本了?」嚴冠威一臉不高興地問。
  
  「那個女人不會讓你討小老婆的。」歐聖嵐低笑出聲,警告的成分很淡,絕大部分的力氣用來替他惋惜。
  
  「誰要討小老婆?」嚴冠威涼涼地問道。
  
  「剛才那群女人沒能讓你有感覺嗎?」
  
  「感覺?當然有!」嚴冠威不屑地輕哼,「讓我有想吐的感覺!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面對好友直接的評論,歐聖嵐微愣,不怒反笑。「好吧,那我什麼時候該把禮金準備好?」
  
  「等我把她搶回來的時候。」嚴冠威露出慣有的自信表情,信誓旦旦地道:「你放心,很快!」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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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9 09:37:23
第八章
  
  嚴冠威第一次嘗到「挫折」這兩個字的滋味,完全拜築香所賜。
  
  他是很強勢沒錯,但她更滑溜。
  
  整整一個星期,他幾乎沒有辦法跟她說話。
  
  老總丟給他的那兩個案子進入尾聲,忙得他分身乏術,還要拚命擠時間找她說話。
  
  中午,她會跟同事一起到外面吃飯,一有空檔就窩進茶水間,上下班王經理準時接送,假日,她便消失無蹤,避開他的計劃簡直是滴水不漏。
  
  哼!要玩天天上下班接送的戲碼,他也會!
  
  嚴冠威心情惡劣到極點,隨便吃了兩口,手中的刀叉倏地往盤裡一扔,霍地站起身。他今天非得跟她把話說開不可!
  
  「少爺?」管家上前,遞上外套與公事包。
  
  他伸手接過,往外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轉身吩咐道:「給我弄輛車來。」
  
  「請問少爺要哪一款?」
  
  「符合我現在身份的車。」
  
  「三菱休旅車可以嗎?」
  
  「三菱?」他皺眉,在記憶力搜尋,「我有這個牌子的車嗎?」
  
  「報告少爺,沒有。」管家畢恭畢敬地回應,「少爺,這些車的引擎……」
  
  「我知道。」嚴冠威揮揮手,接著說:「給我弄來一輛,全新的,嗯……但外觀要弄得舊一點,像二手的,可能要弄些刮痕什麼的上去,你看著辦。」
  
  「是。」
  
  「我明天就要。」
  
  「好的。」
  
  司機載嚴冠威到公司附近的一條街上,讓他下車。這部積架最高檔的房車被處理過,車身弄得有舊又髒,只有懂名車的人才能一眼認出這部車的價值。
  
  嚴冠威剛走進辦公室,整個部門的人便馬上移駕會議室。
  
  李圓純喜孜孜地站上台,得意地報告著明天出遊的細節。
  
  當嚴冠威走進會議室時,所有人差不多都已就定位,築香左右兩邊也坐了人,在他走進會議室時,她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便盡量避開他的目光。
  
  「抱歉,我跟築香有點公事要討論,方便跟你換個位子嗎?」
  
  一見到嚴冠威的帥臉,女同事立刻心花怒放地起身讓座。
  
  早說了,這張臉足夠讓他吃香喝辣!
  
  築香冷眼他自在地坐下,自己一顆心卻因他的靠近開始狂跳。
  
  她暗罵了自己兩句。他已經開始跟李圓純約會,她還在想些什麼?他甚至還祝她約會愉快……
  
  「最近為什麼躲我?」嚴冠威壓低音量開口問。
  
  「我有嗎?」她冷聲反問。
  
  嚴冠威沉默,盯著她的臉端詳。
  
  築香被看得臉頰發燙,別開臉,專注地望向前方,剛好看見李圓純擔憂的雙眸看向他們。
  
  這種眼神她很清楚,裡頭是女人怕男友被搶走的慌亂。
  
  「有話跟你說,給我點時間。」他提出要求。
  
  「我沒有話要跟你說。」
  
  「我有!」看著她冷靜異常的冷漠表情,他心急地低吼。
  
  「現在就說吧,如果你真的有話非說不可的話。」她歎了口氣,怕單獨跟他相處的自己會輕易被他說服。
  
  嚴冠威氣結地瞪著她。
  
  「不說了嗎?」築香逼自己裝出疏離的態度,心裡卻忍不住狂冒酸泡,嗆得她難受。
  
  「你變了。」他俊臉緊繃,眼神始終在她臉上打轉。
  
  築香唇邊露出無奈的笑。她是變了,那他呢?
  
  難道就能一邊接近她,一邊跟另一個女人約會?
  
  「你不也是?」她艱澀的扯起嫣紅的唇。
  
  一開始她就知道,帥氣的男人在愛情的世界裡不會走安分的路線,偏偏她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偷偷喜歡上他了。
  
  他要她等,她就等,結果卻等到他跟別的女人一起去PUB狂歡,那一幕逼出了她的眼淚,也讓她清楚看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深深陷進他的魅力裡……
  
  嚴冠威被她笑容裡的酸澀一擊,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主管剛好宣佈散會,築香兩、三下便收拾好紙筆,刷地一聲起身離開。
  
  他正要邁開步伐追上去,卻被主管叫住。
  
  她真是努力的想避開他啊!嚴冠威望著那道匆忙逃開他身邊的背影,心裡一陣酸楚,性感的嘴唇淺勾,緩緩露出充滿苦澀的笑意。
  
  翌日。
  
  睡夢中,築香聽見手機響起的聲音。她擰眉屏氣,努力地想聽分明。
  
  奇怪!不是鬧鐘?
  
  美眸倏地睜開,她赤裸著雙腳咚咚咚跑到沙發前,慌亂地拿起背包翻找著,最後終於順利接聽電話。
  
  「喂?」她的嗓音裡有著濃濃的睏意。
  
  昨天晚上,她又失眠了,腦中儘是嚴冠威惱怒又壓抑的酷傲神情。
  
  「築香,你人在哪裡?」李圓純不耐煩那的高八度嗓音讓她瞬間清醒。
  
  「我在家。」不然還能在哪?她困惑地晃晃腦袋。
  
  「在家?」李圓純在電話那頭歇斯底里尖著嗓音道:「老天爺,她竟然跟我說她還在家!」
  
  「現在幾點?」築香打了個呵欠後問。
  
  「幾點?哈!」李圓純直接在電話那頭大吼,「都七點了!我的大小姐,昨天開會你都沒在聽嗎?」
  
  她是沒在聽啊。築香心虛的不敢應聲。
  
  「我說得口沫橫飛,你一句都沒有給我聽進去?我千交代萬叮嚀,早上七點集合,不然你以為幾點到公司?跟平常一樣九點半嗎?」
  
  是喔!築香更加心虛。
  
  「現在你說怎麼辦?」李圓純把問題丟給她。
  
  「可以棄權不去嗎?」要她去泡溫泉,不如讓她睡大頭覺。
  
  「可以呀!然後讓公司懷疑我是怎麼做事的,你要我死是不是啊?」李圓純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完全失去理智。
  
  那能怎麼辦呢?築香咬著下唇,苦思不出一個讓對方滿意的方法。
  
  「怎麼了?」築香聽見電話那頭遠遠的傳來一道男聲。
  
  接著,李圓純乾脆撇下她,開始跟對方說起話來。
  
  「築香出包,跟我說她現在在家裡。」
  
  「我去載她好了,之後直接在目的地碰面。」
  
  「昨天你不是跟我回報沒有車?」
  
  「跟我老爸借。」
  
  接下來,他們說話的速度又快聲音又小,等築香再次聽見手機傳來李圓純的說話聲時,他們已經有了結論。
  
  「你現在趕快準備好,有人會過去載你,先這樣。」說完,李圓純便掛斷電話。
  
  李圓純聽起來真的很生氣,連誰來接也不說一聲,就匆匆掛斷電話。
  
  鼓勵自己盡快打起精神,築香快速地梳了個清爽的馬尾,換上一套休閒服,抓起昨晚整理好的大背包,十五分鐘之內整裝完畢,下樓等待著替她解圍的善心人出現。
  
  不到五分鐘,一部休旅車停在她面前,降下車窗。
  
  築香原本滿臉笑意,在看到來人時立即僵住。
  
  「上車。」嚴冠威看見她瞬間沉冷的表情,一把怒火竄上胸臆,對她挑了挑眉,為她打開前座的車門。
  
  築香別無選擇,深吸一口氣後做先上車。
  
  淡掃她一眼,他立即起程,對她道:「後座有早餐。」
  
  「我不餓。」她婉拒道。
  
  車子飛快地在路上奔馳,兩人之間,一陣尷尬的靜默蔓延著。
  
  「我不會放手的。」嚴冠威簡潔有力的說。
  
  「什麼?」她一臉愕然地看向他平視前方的俊帥側臉。
  
  「我要你等我。」他困難地開口。
  
  「我沒有嗎?」她反問道。
  
  「你有嗎?」他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築香沉默,賭氣不語。
  
  「你接受了他的花,又跟他出去吃飯,不是嗎?」嚴冠威將心底的疑問直接問出口。
  
  「花不是我簽收的,出去吃飯只是要跟他把事情講清楚,總比某人還祝我約會愉快好吧?」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嚴冠威失去了耐心,擺起大少爺脾氣,幾乎失控地大吼:「我開口要你等我,結果你卻跟別的男人出去吃飯,我還能怎麼想?」
  
  「所以你以為我對他有意思?」築香深吸一口氣後揚聲問。「你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了,我跟他只是公事上的接觸,再說,你只丟下一句要我等你,連個原因也不給,我不知道要等你什麼,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我只能當成那是你無聊隨口說說的……」
  
  「隨口說說?」一股血氣倏地衝上嚴冠威心頭。
  
  他轉過頭,顧不得正在開車,陰沉地怒瞪著她,「我沒那麼無聊!如果只是無聊說說,我會花好幾天的時間呆坐在書房裡思考這個問題,還約了歐聖嵐那傢伙出來聊你?」
  
  「聊我什麼?」
  
  「聊我是不是真的見鬼的愛上了你!」他驀地大吼。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預言他會說出這麼娘娘腔的話,他絕對會高高揚起下巴,奉送對方中指。
  
  築香看著他倏地泛紅的臉,轉開目光,完全無法料到他會對她如此坦白。
  
  只是這世上這麼多是是非非,多到她都快要無法分辨真偽。
  
  短暫的沉默過後,嚴冠威皺著眉開口:「那個男人這幾天都接送你上下班?」而他卻被兩個大案子纏身,真是見鬼了!
  
  「因為我想躲你。」築香直接坦白。
  
  「躲我?」他苦澀地扯唇一笑。
  
  「對,記得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最痛恨背叛,痛恨背叛愛情、情人、家人的人。」
  
  圍繞在她身邊的負面事例時常跳出來折磨著她,她想走出來,卻發現光靠自己的力量根本辦不到。
  
  他會是那個強而有力的後盾嗎?
  
  「我背叛了哪一個了?」他低吼。
  
  「哪一個?」築香壓抑著失望與怒氣重複他的話,「你一方面要我等你,背地裡卻跟別的女人約會,你自己說說,這樣算是背叛哪一個?」
  
  「我沒有背地裡跟別的女人約會。」嚴冠威為自己辯白。
  
  「所以你覺得是光明正大?」她故意扭曲他的話。
  
  「誰造的謠?」他問得火光。
  
  「我親眼看見的!」
  
  「看見什麼?」他怒急攻心,不耐煩地提高音量。
  
  「你跟李圓純一起去『開鎖殿堂』!」
  
  「我是去找朋友,恰巧在門口遇見她,她跟在我身後走進店裡。」嚴冠威趕緊解釋道。
  
  「就這樣?」築香的語氣裡仍有著猜疑。
  
  「不相信?」他挑了挑眉。
  
  最後,他乾脆直接拿起手機撥打,以藍牙耳機通話。
  
  「我找歐聖嵐……開什麼會?我不等,現在就要跟他說話……就說嚴冠威找他,有事我負責……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我要他馬上來接電話,現在,立刻!」
  
  築香看向嚴冠威的眼神略帶驚訝。
  
  她知道他有時很強勢,但他很少在公司裡表現出來,現在她才真正發現,一直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究竟在哪裡。
  
  他在同事們面前總是顯得過度壓抑、過分客氣,彷彿現在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才是真正的他。
  
  到底是什麼樣的成長環境,養成他這種獨霸的個性?
  
  「歐聖嵐,你的秘書是從哪找來的?真夠囉哩吧唆……她現在在我身邊,你跟她說一下我那天在『開鎖殿堂』的狀況,盡量說重點。」
  
  說完,嚴冠威馬上把藍牙耳機拿下來,扔給她。
  
  「誰?」築香措手不及地問。
  
  「證明我清白的朋友。」
  
  他指了指耳機,示意她戴上。
  
  「我又不認識他,這樣不會很奇怪嗎?」她假裝沒看見他的動作,有所顧忌地問。
  
  「我的朋友遲早也是你的朋友,就從幫我們揭開誤會開始認識也不錯。」嚴冠威挑高眉,又是那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築香沒轍地瞪他一眼,將耳機戴上。
  
  「你好。」她友好地向對方打招呼。
  
  嚴冠威斜睨著她,涼涼的冷哼了一句,「差別待遇。」
  
  「我是歐聖嵐,那晚陪你男朋友摔酒瓶的友人。」耳機那頭是一道聽起來十分溫柔的男子嗓音。
  
  「他不是我男朋友。」築香立即道,看見身旁的嚴冠威倏地沉下了臉。
  
  「還不是?」歐聖嵐帶笑道。
  
  築香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天,我跟他談到結婚禮金的事。」
  
  「沒那麼快!」結婚?她連想都沒想過,沒想到嚴冠威已經想到那麼久遠以後的事了?
  
  「有誤會就跟他說清楚吧,我從沒看他那麼焦躁過。」歐聖嵐停頓了一下,接著道:「那傢伙沒談過真正的戀愛。很難相信,對吧?」
  
  「是很難相信。」
  
  這麼帥的男人……怎麼聽都像謊言。
  
  「那傢伙脾氣大得很,老是對女人橫眉豎目,有時候女人不小心碰到他,還會被他惡瞪,簡直比聖女還冰清玉潔。」
  
  築香被歐聖嵐輕鬆閒聊的語氣影響,漸漸放下戒心。
  
  「他沒真正愛過一個女人,所以多花了一些時間確定,在這一點上,他有點笨拙,卻反而顯出他的真心。」
  
  「是嗎?」築香深深歎口氣。這個男人真厲害,兩、三下就快把她說服了。
  
  「他是天之驕子,一生下來,身邊所有人都愛他,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擁有太多愛的他到目前還沒有機會愛一個人,光應付那些源源不絕的關愛就夠他忙的了。我再跟你說條八卦,別讓他知道。」歐聖嵐吊人胃口地停頓了一下。
  
  「什麼?」她忍不住催促,被他嘴裡所形容的嚴冠威迷住了。
  
  「你的事,他奶奶已經知道了。」
  
  「啊?」這個歐聖嵐是開徵信社嗎?
  
  「你愛他嗎?」
  
  築香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沉默不語。
  
  「這個答案你不用跟我說,但別忘了給他回應,他跟你的事情已經在他家傳開了,如果你不愛他,肯定有場好戲可看!」
  
  「為什麼我好像聽到幸災樂禍的語氣?」
  
  話筒傳來低沉迷人的輕笑,「我猜……你愛他。」
  
  「你從哪一點判斷?」
  
  「從他上輩子積德很多這一點!」
  
  築香笑了笑,只把這些話當作輕鬆的笑話。
  
  「我要去開會了,希望下次是在你們的婚宴上恭喜你。」
  
  「好,我們十年後也許有可能見面。」
  
  歐聖嵐又是一陣低笑,才禮貌地和她道再見。
  
  見她掛斷了電話,嚴冠威看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他跟我聊了很多關於你的事。」築香率先道。
  
  「嗯。」嚴冠威不安地漫應了聲,從後照鏡偷偷打量她的表情。
  
  「他說陪你摔酒瓶,那是怎麼回事?」摔酒瓶?空的米酒瓶嗎?
  
  聞言,嚴冠威輕咳了兩聲。
  
  「一種……遊戲。」他試著解釋,同時企圖掩蓋這場遊戲所需的昂貴費用。
  
  「聽起來有點無聊。」她道出評語。
  
  確實無聊,因為那不是遊戲,而是發洩。他心裡如此想著。
  
  隨著她一個接著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他的精神隨之逐漸緊繃,直到他終於放棄硬撐,直接開口問:「所以,我可以假設,我們之間沒有誤會了?」
  
  築香想了一下,點點頭。
  
  「那你什麼時候嫁給我?」嚴冠威問得自然。
  
  「什麼?」她滿臉驚愕。他應該是要問她,要不要做他女朋友才對吧?
  
  「嫁給我。」他又重複說了一次,見她一臉困惑,他耐心地開口解釋,「讓我向你證明真心的可靠度,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確認自己的真心,你就願意真的跟我交往。」
  
  「我沒忘,但是交往不等於結婚。」兩件事情差別這麼大,教她一下子怎麼可能接受?
  
  「哪裡不一樣?模式都差不多,結婚還可以多給你許多額外的保障。」他可說是處處為她著想。
  
  「責任不一樣。」父母離婚前激烈的爭吵又冒出來折磨她。
  
  「難道你又只是想跟我玩玩?」嚴冠威滿臉怒容,一顆心彷彿跌落谷底。
  
  「不是。」築香別開臉,避看他熾熱專注的眼眸,顫著聲音緩緩開口:「給我一點時間,我要再想想……」
  
  知道自己愛著他是一回事,在他面前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從沒有說過愛誰,他是因為太多人愛他而沒機會說,而她卻是無人可說,她,真的可以放膽去愛嗎?
  
  兩人抵達用餐與泡湯的會館時,已經快中午,其餘先抵達的人選擇在餐廳裡等待。
  
  嚴冠威撥電話與同事聯絡過後才知道,去接重要客戶的主管迷路了,到現在還沒有抵達。
  
  下了車,有點暈車的築香雙手抱著頭,痛苦地蹲在地上。
  
  「還很不舒服嗎?」他走到她身邊,蹲下,擔憂地看著她蒼白的臉。
  
  「頭很暈,有點想吐。」她緊咬著下唇,試圖藉著這個動作將強烈的噁心感嚥下。
  
  「別咬。」嚴冠威心疼地猛皺眉,長臂攬住她的肩膀,匆匆往會館的門口走去,「要不要先躺著休息一下?」
  
  「可是大家在餐廳集合。」她用手抵住他寬厚的胸膛。他過分靠近的肢體動作,讓她輕易察覺出兩人體型上的顯著差異,他剛硬緊繃,像頭蓄滿力道的豹,而她則是十分虛軟,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這次出遊是團體行動,她不想顯得太過與眾不同。
  
  「別管這些!」他幾乎咬牙切齒。
  
  他在這裡為她擔心得要命,結果她在哪裡扯什麼集合?團體行動有她的身體重要嗎?笨女人!
  
  「你不要把我攬得這麼緊,我們這樣被人看見不好。」築香推拒著他,掙扎著要在兩人之間拉開一點距離。
  
  嚴冠威低頭看了眼她蒼白的面容,濃眉一皺,心疼的將她攬得更緊,讓她整個人的重量幾乎壓在他胸前,藉以減輕她身體上的負擔。
  
  她靠在他懷裡,讓他更加察覺出她的羸弱。
  
  軟綿綿的小掌平貼在他的胸口,身體的不適讓她無法真正使出力道推拒,她掌心的微熱傳進他胸口,意外的燙沸了他體內的慾望,帶著輕拒的觸碰像種勾引人心的愛撫……
  
  「別動!」嚴冠威感覺下腹突然竄起一陣騷動,咬牙隱忍著低喝。
  
  她的推拒對他來說根本起不了作用,反倒令血氣方剛的他瞬間湧起一股想將她吞下肚的慾望。
  
  築香瞬間僵住動作,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她俏臉酡紅,仰起頭,正好跌進一雙深沉黝黑的眼睛裡。
  
  四周倏然寂靜,兩人對望的凝視裡流竄著強大的電流,誰也無法率先轉開視線,濃濃的愛意不言而喻。
  
  在愛情的領地裡,無聲勝有聲,有時候說得太多,反而無法真正領略愛的溫度。
  
  從這一刻起,築香知道,她再也騙不了自己。
  
  她愛他,他也愛她。
  
  在膠著的視線裡,兩人清清楚楚的明白了這一點。嚴冠威凝視著她,瞬間,她的俏臉如海潮般湧上一波波帶著羞意的嫣紅,他心念一動,緩緩朝她誘人的唇瓣靠去。
  
  「你們在幹什麼?」一聲怒吼插進他們之間。
  
  兩人同時舉目望去。
  
  一看,築香心底暗自叫糟。是王經理!
  
  只見王經理氣呼呼的從自己的車上跳下來。把車停在王經理那部車前方的主管見狀,滿臉茫然地跟著下車。
  
  王經理怒氣騰騰地衝到他們面前,雙目圓睜地瞪著嚴冠威,漲紅了臉大聲嚷著,「放開她!」
  
  他大老遠就看見這傢伙死抱著築香不放,光看她抗拒的模樣,就知道絕對是這個臭小子強迫她!
  
  為了躲避這個小子,築香答應讓他暫時接送她上下班,原以為自己能夠起死回生,沒想到這個臭小子又來破壞他的好事!
  
  嚴冠威仗著身高的優勢,淡淡地睨了面前的王經理一眼,完全不把對方的叫囂放在眼裡,將懷中佳人的肩膀摟得更緊,轉身往會館裡走去。
  
  他才剛邁開步伐,王經理便衝上來擋人。
  
  「你要帶她去哪裡?光天化日之下,你究竟想做什麼?」王經理一面叫嚷,一面打算伸手把築香抓過來。
  
  嚴冠威瞬間進入備戰狀態,全身的肌肉更加緊繃,連築香都感覺得到。他稍微側過身,技巧地擋去那雙伸向她的鹹豬手。
  
  「你這是什麼態度?」王經理的手被不著痕跡地擋下,一張臉立刻漲成豬肝色,緊接著破口大罵,「一個小小職員竟然敢這麼囂張?我們公司的case你們不想要了,是不是?」
  
  築香感覺到守護著她的那副身軀越發僵硬,瞬間蓄滿力量的嚴冠威,隨時等待著一觸即發的那瞬間。
  
  只要他出手,絕對是猛烈的一擊!
  
  築香仰起臉,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另一方面,趕緊開口安撫王經理,「王經理,你誤會了……」
  
  誰知王經理完全不予理會,繼續扯著嗓子大罵,「你一個月賺多少錢?啊?夠不夠你養活自己都成了問題,還想要討老婆嗎你!聽李圓純說,連你開車去接築香的車子都是你老爸的,對吧?根本是個乳臭未乾的渾……」
  
  築香試著阻止王經理,一方面偷偷觀察著嚴冠威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越聽越覺得王經理的話實在誇張,築香的眉頭也隨之越皺越深。
  
  本來還想好好說話的她,聽到後來發現王經理越說越不像話,像嚴冠威這樣驕傲的男人絕對受不了的。
  
  「王經理!」築香突然大吼,嚇住了身旁所有的男人。
  
  她氣得全身發抖,什麼噁心、頭暈的感覺統統被她暫時拋到九霄雲外,也不管嚴冠威肯不肯鬆手,硬是把他溫厚又牢固的禁錮一把推開,嚇得嚴冠威立即想伸手扶住她搖晃了兩下才站穩的身子。
  
  她雖然不常運動,但運動神經沒有這麼差好嗎?築香先白他一眼,隨及雙手叉腰,瞪向王經理。
  
  見王經理終於停止他過分的辱罵,她才深吸口氣,逼自己盡量不帶情緒,以冷靜的語調開口:「容我為您說明一下,首先,他攬著我是因為我暈車,不是要非禮我,很謝謝您這麼關心我,但是!」
  
  她重重地強調「但是」這兩個字,同時故意對主管誇張至極的擠眉弄眼視而不見。
  
  「你拿公司的業務作為警告,實在很不恰當,最後我想告訴您,作人身攻擊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不好的事,傷害了別人,也降低自己的格調!」
  
  一旁,嚴冠威帥氣的臉龐緩緩揚起魅力十足的笑。眼前身高才到他胸膛的女人,竟然為他出頭?
  
  而這感覺……還真不賴!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當別人忙著攀權富貴的時候,她總是冷漠以對,卻在弱者前來尋求協助的時候展現她最溫暖的一面。
  
  害他原本想整她一番的企圖,不但完全沒能達到目的,反而被她充滿耐心的協助所吸引。
  
  現在,她又展現出他從未見過的一面——潑辣地扞衛他的尊嚴!
  
  驀地,嚴冠威又笑了開來。
  
  「難道你是真心要跟這個沒錢的小子在一起?」王經理雙手在空中揮著,氣急敗壞地大吼。
  
  「沒錢又怎樣?」築香不解地問。「至少他很努力工作,在我受到騷擾的時候保護我,帶我去吃他搞不好付不起的餐廳,身體不舒服的時候費心思照顧我,還幫我搞定那件case,全公司只有他注意到我那天情況不對勁,這樣的男人,我覺得很可以愛!」
  
  她此番話一出口,四周的空氣彷彿瞬間凍結成冰。
  
  主管拍額叫糟,不明顯的五官全擠在一起。
  
  王經理氣得快中風,抖動著臉上略顯鬆弛的肉,反應過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氣急敗壞地開車走人。
  
  主管見狀,只來得及指著築香說:「你你你……」隨後立即挑上座車,追著王經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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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9 09:37:47
第九章
  
  這下子可好了!
  
  望著絕塵而去兩輛轎車,築香抬頭看了眼天空,努力安慰自己,至少,在場的人裡有一個是開心的。
  
  築香無力地垂下雙肩,瞪著嚴冠威俊臉上大大的笑容,叉著腰沒好氣地問:「你還要笑多久?」
  
  「你不要我笑嗎?」他委屈地問,可惜的是那張狂的笑臉徹底破壞了語氣裡的無辜。
  
  「我都快被氣死了!」她瞪著他,「你還笑?」
  
  這男人有病是不是?
  
  「好可惜。」嚴冠威似真似假地深深歎了一口氣,一隻手臂摟住她單薄的肩,毫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擁進懷裡。
  
  「是啊!」築香跟著點頭附和,看了眼他瞬間挑高的濃眉,自顧自地說:「這間公司薪水算不錯,我們恐怕要一起失業了。」
  
  他揚唇笑了一下,但很快的收起笑臉。
  
  「誰跟你說這個了?」他睨她一眼道。
  
  「不然呢?」她被他帶進會館裡。
  
  「我說的是——」他故意拉長聲音,賣個關子,接著貼近她耳邊悄悄地說:「沒有拿錄音筆把剛剛那段真情告白錄下來,真是失算!」
  
  築香一聽,立即揚眸瞪他,想狠狠踹他一腳的慾望越來越強烈。
  
  「我才失算!幫你出頭,卻丟了工作。」她還有房貸要付啊!
  
  嚴冠威示意她脫下鞋子,帶著她走進一間鋪滿榻榻米的和室。
  
  「你不會丟掉工作的。」他拉著她坐下後,服務生立即送上菜單。
  
  「你說了算?」築香狐疑地挑高雙眉。
  
  沒錯,什麼事向來都是他說了算,除了她以外。
  
  再說,該小心職位不保的是主管,不是她。
  
  回頭想想,那位王經理好像也要小心一下比較好,上次到他們公司開會,他好像曾針對他提出的某個方案挑出幾個不大不小的缺點。
  
  嚴冠威謹慎地看了她一眼,清了兩下喉嚨才改口,「不,我算哪根蔥?」
  
  他隱瞞沒說的是,他只是剛好被公司老總重用,幕後老闆又剛好是他的好友,如此而已。
  
  想到這裡,他在心裡深深歎口氣。她才剛接受他的追求,如果現在立即跟她表明身份與當初接近她的動機,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看了眼她此刻氣呼呼的小臉,嚴冠威決定等兩人的感情穩固一點後再說。
  
  「知道就好!」築香沒好氣地哼了聲。
  
  「雖然我不是蔥,但可以保證你的工作絕對不會因此丟了,所以拜託你,別再皺著眉頭,好嗎?」他難得好聲好氣地勸道。
  
  「哪有人會強調自己不是蔥啊?」聞言,築香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氣壞腦子了嗎?」
  
  嚴冠威不輕不重地睞她一眼。
  
  「隨你怎麼說都好。」他哪裡是氣?是高興!現在他的心情好到任何事情都可以不計較。
  
  「咦,這是哪裡?」她一放鬆,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充滿日式風格的地方,舒適又恬淡的氣氛,讓她方才緊繃的情緒立刻得到舒緩。
  
  「會館裡的餐廳。」嚴冠威回答,一邊分心向服務生點菜。
  
  「其他人呢?」築香看著退下的服務生,發出疑問。
  
  「在另一頭的團體餐廳。」
  
  「我們不過去好嗎?」她疲累地趴在桌上,冰涼的木質桌面隱隱飄散著清香,讓她舒服地歎了口氣。
  
  失眠、暈車,再加上剛剛激烈的運動量,她實在累得不想再動。
  
  「很好啊。」兩人獨處,當然比跟那群老往他身上擠的人共處來得好。
  
  嚴冠威滿意地看著她蒼白的臉頰終於逐漸恢復紅潤,愛憐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臉上,伸出手,溫柔的撫摸她烏亮的秀髮。
  
  等待上菜的空檔,成了兩人沉澱情緒的靜謐時光。
  
  靜靜的不說話,靠在某個人身畔的親匿感,讓小小空間裡冉冉瀰漫著甜蜜氛圍。
  
  「主管不知道怎麼樣了?」築香還是有些擔心。
  
  「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今天好好地玩,那些事留到星期一再去想。」
  
  說得比唱得容易!她輕瞪他一眼,不打算回應他過度樂觀的說詞。
  
  沒多久,服務生送上一桌子的佳餚。
  
  美食的香味讓飢腸轆轆的築香暫時拋開所有煩惱,當著嚴冠威的面毫不淑女地吃了起來。
  
  見狀,嚴冠威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反倒是兩位年輕的女服務生瞥了她一眼,覺得她實在不夠含蓄。
  
  築香皺了皺鼻子,看向他,發現他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可惡!沒事幹嘛朝她笑得這麼帥氣逼人,害她的視線忍不住老是飄向他性感的嘴唇,剛才如果沒有被王經理打斷,說不定他們又接吻了……
  
  想到這裡,她進食的動作一頓,臉頰傳來的滾燙熱度告訴她,她又臉紅了。
  
  嚴冠威看見她驟紅的臉頰,正要開口詢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突然手機響起,他不禁皺眉,起身走到窗邊講電話。
  
  築香低頭吃了兩口,無聊地看著天花板,又看了眼服務生們,發現她們竟然在偷瞄嚴冠威。
  
  順著服務生的目光,她跟著打量著半倚著窗戶低聲講電話的他。
  
  今天他穿著T恤、六口袋軍褲,頸間裝飾地繫上一條紅黑格紋方巾,外頭罩著摩德大衣,充滿搶眼的個人風格。
  
  整體造型不僅給人精明洗練的感覺,還帶出率性、不邋遢的帥氣。
  
  騷包男人!
  
  她冷冷地給了句評語。只是參加員工旅遊,有必要打扮得這麼花枝招展嗎?
  
  「好帥喔!」其中一名女服務員壓低音量道。
  
  但築香的耳朵顯然夠好,一字不差全聽進去了。
  
  「光他身上那件外套就要好幾萬。」另一名女服務生紅著臉小聲道。
  
  是仿冒品吧?築香瞇起眼,更仔細地打量起他沐浴在陽光下的帥氣側臉。
  
  濃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子、性感的唇、有型且帶著光澤的髮、寬厚的胸膛、窄腰、矯健的長腿,像是個標準的男模。
  
  「怎麼了?」掛斷電話後走回築香身邊,嚴冠威馬上察覺出她的失神。
  
  「你對服裝設計有研究?」她以狐疑的語氣問。他騷包歸騷包,卻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確很會打點自己。
  
  「完全沒有。」通常都是管家找專人替他打點的,人生截至目前為止,能讓他感興趣的只有她。
  
  見她眉頭越皺越深,嚴冠威立刻轉移話題。
  
  「我剛才順便跟同事通電話。」見已上完菜,服務生卻還在他們身邊活動,他濃眉不經意地一挑,服務生見了後立即退下。
  
  他習慣讓別人來注意他的臉色,一個難以察覺的小動作通常就是個指令,只有築香,完全不把他的臉色放在眼裡。
  
  跟她交手多次,他的經驗是,時常瞪到眼珠子快凸出來,她還硬是堅持己見。
  
  「你說了什麼?」築香的注意力果然馬上被轉移。
  
  「就那樣。」嚴冠威避重就輕地道。
  
  「哪樣?」什麼啊,根本有說等於沒說。
  
  「說我們不過去了。」他夾起一塊龍蝦生魚片,放入口中,絕妙的滋味在他挑剔的嘴裡化開。
  
  嗯,差強人意。他喝口水,舉箸夾起另外一道涼拌海蜇皮。
  
  「就這樣?」築香詫異,微皺起秀眉追問:「他們沒有問你原因?」
  
  「不知道,我一說完就掛斷電話。」
  
  他會打那通電話是為她著想,在他的行事風格裡,絕不包括自動報告行蹤這一項。
  
  方纔,總經理打電話給他,跟他恭喜先前那兩件案子過了,順便把想升他職的舊事重提一次。
  
  他婉拒了,因為三個月的期限已到,他將要回去接掌自家的事業。這件事,他正思考著要怎麼跟她開口才妥當。
  
  築香擰眉,停下所有用餐的動作,審視的目光定在他臉上。她真的有點看不透他……
  
  嚴冠威心驚地瞥她一眼,沒有錯過她起疑的眼神,清了兩下喉嚨,「下午想去哪?泡溫泉?去海邊走走?」
  
  「我討厭海,也不喜歡泡溫泉。」她見他吃得津津有味,也跟著動筷,繼續用餐。
  
  「討厭水。」他點點頭,記進心裡,又問:「有沒有像去的地方?」
  
  築香想了一下,聳肩回答,「太魯閣?」
  
  「好,下午就去太魯閣。」說著,他放下筷子,又摸摸她的頭髮,手掌彷彿有它自己的意識,戀上這種冰涼滑順的觸感。
  
  築香吃了一塊龍蝦生魚片,好吃得差點讓她流淚,偏偏有隻手不停在她頭上作怪,讓她不得不被迫停下動作瞪著他。
  
  「怎麼了?」他明知故問,闖了禍的手掌仍遲遲不肯離開案發現場。
  
  「你為什麼老摸我的頭?」她發出不滿的抗議。
  
  「是頭髮。」嚴冠威糾正道,見她仍瞪著他,嘴角揚起一道安撫的迷人笑容,主動解釋,「你的頭髮摸起來好舒服。」
  
  「因為舒服,就可以一直摸個不停?」她狐疑的口吻裡藏有濃濃的警告。
  
  他斜睨她一眼,表情顯得理所當然,想了想,突然開口:「只有我才可以這麼做,這是我專屬的,別讓不相干的人碰你的頭髮,知道嗎?」
  
  「這是我的頭髮,不是你的。」她慎重地強調。
  
  還他專屬的咧,他以為自己是誰呀?
  
  嚴冠威挑高眉,酷傲的俊臉浮現淡淡的不解,不懂她幹嘛強調一件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你真是……我真的會……會……」她一時之間苦思不出一句罵人的話。
  
  「怎樣?」他精銳的眸中藏著淺淺的戲謔,大掌稍微使力,輕鬆將她攬入懷裡呵疼。
  
  「會被你氣死!」築香雙手平貼在他的胸膛上,怒氣騰騰地急著推離令她迷亂的厚實胸膛。
  
  每次被他擁進懷裡,被他獨特的男性氣息包圍,她的理智就會全數散盡,大腦當機。
  
  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再危險不過,魅力太強,她根本完全招架不住!
  
  「我又沒怎樣。」嚴冠威說得無辜,邪惡的手卻乘勢將她整個人抱起,牢牢鎖進懷裡。
  
  他憑著衝動將她攬進懷裡,這個舉動的確大大滿足他渴望圈擁她的衝動,但卻替自己製造了更危險的慾望。
  
  結實胸膛前的柔軟嬌軀令他思緒躁動,體內竄流著難平的氣血。
  
  「那我也摸看看你的?」築香想起他第一天到公司上班時,就有人注意到他髮質很好。
  
  「請便。」嚴冠威大掌一攤,一副任她為所欲為的大方模樣。
  
  築香好氣又好笑地瞪他一眼,直起背部,正要抬手觸摸他的頭髮時,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圈在懷裡。
  
  他兩條長腿微彎,圈成圓形,將她整個人圍困在他身前,原本纏在她腰際與後腦的大掌,現在往後一擺,瀟灑地撐在地上,等待她主動接近。
  
  察覺兩人親匿又曖昧的動作,築香羞臊的臉頰一紅,在前進與後退之間掙扎著。
  
  嚴冠威看出她的顧慮,像嘲笑她過於膽小似的,自喉嚨深處發出一串迷人的低笑。
  
  築香聽見了,又氣又惱地怒瞪他一眼。
  
  兩人交纏的視線相互較量的意味濃厚,誰也不肯先移開目光。
  
  末了,她心中閃過一計,纖細的手指探向他腦後,傾身貼在他耳畔低喃,「別動喔。」
  
  她身上的馨香瀰漫他全身,催情的低語讓他渾身一震,原本撐在榻榻米上的手掌克制地握緊拳頭。
  
  築香察覺他偉岸的身軀瞬間僵硬地像塊巨石,銀鈴般的輕笑頓時自她紅唇間逸出。
  
  嚴冠威緊緊閉上眼,彷彿看見自己的自制力轉眼間潰不成軍,一把慾火猛烈地竄燒,他忽然低吼一聲,雙手護在她背後,快速旋身,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迅速將她牢牢地壓在身下。
  
  「你不該那樣。」他飽含慾望地喘著氣,深邃的眼眸緊盯著她,讓她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哪樣?」她眼眸帶笑,彎成兩彎可愛的月牙狀。
  
  「那樣笑!」嚴冠威挫敗地低吼。
  
  他原本打算溫柔又體貼地帶她去逛逛太魯閣的,現在恐怕去不成了,他覺得自己體內的慾望像頭猛獸,一直催促著他向她進攻!
  
  「不好嗎?」築香笑問,盯著他越來越紊亂的呼吸,起伏的精壯胸膛若有似無地碰觸到她柔軟的胸脯。
  
  「好……」嚴冠威過度壓抑的帥氣臉龐逐漸變得僵硬,從牙關迸出話來,「好到讓我想吻你……」
  
  築香笑看著他,心疼他壓抑的模樣與額頭上冒出的薄汗,伸出手,直覺想替他拭汗。
  
  「可以嗎?」他低沉的嗓音極為嘶啞。
  
  「什麼?」她假裝不明白他的話。
  
  「吻你。」嚴冠威深深地歎息,「可是別像上次一樣,後來都不太鳥我。」
  
  這是他有所顧忌的原因?
  
  築香略微驚訝地意識到這一點,一股暖流溫柔地將她圍繞,幸福的感覺像融化的蜜糖一般,讓她感到極為甜蜜。
  
  這個男人正愛著她……
  
  念頭一閃過腦門,她胸口湧起前所未有的感動,在飛快的心跳下,體內的暖流頓時叫囂著竄向四肢百骸。
  
  「我不會。」築香主動抬起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溫熱的氣息幾乎摧毀他最後一絲理智。她傾身靠向他,故意在他敏感的耳際傾吐道:「我愛你……」
  
  聞言,嚴冠威的心神大受震撼,探詢的銳眸直望著她漫著水氣的美目,像確認什麼後,他難以自制地低吼一聲,熱燙的唇立即壓下來,強勢的舌長驅直入地探進她口中。
  
  儘管已有心理準備,但他充滿力道與霸氣的親吻方式,依舊讓她心臟狂跳不止,彷彿全世界都已消失,只剩下他,與他那令人銷魂的深吻。
  
  那一頓飯,沒有意外地整整吃了三、四個小時,等他們動身開車前往太魯閣已經是下午。
  
  最讓築香介意的是,先喊卡的人不是她,是嚴冠威。
  
  要不是他率先回過神,別開臉,拒看她衣衫半褪的模樣,意志堅定地背過身,沉聲要她先把衣服穿好,兩人恐怕不會點到為止。
  
  最可怕的不是這一點,而是當她看見他飽含慾望喘著大氣的性感模樣,心底竟湧起想將他直接撲倒的原始衝動。
  
  真丟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慾望居然比他還強烈!
  
  害她以整個下午幾乎都不敢正眼瞧他,而他也不問,默默陪在她身邊,帶她玩遍太魯閣週遭,還隨手買了一台好幾萬的數位相機,幫她拍下任何她覺得漂亮的風景。
  
  一路上吃吃喝喝,鬥嘴加上蜻蜓點水的輕吻,讓他們沉浸在愛戀的粉紅氛圍裡,等他們意識到時間時,已快晚上是一點。
  
  匆匆循著公路上的路牌,找到一間名為「燕窩」的民宿,好心的主人立即收留他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適逢週末假日,只剩一間雙人房。
  
  嚴冠威尊重的詢問眼神飄向她。
  
  築香則是滿臉通紅地點頭應允。
  
  房間裡,嚴冠威一身神清氣爽地從浴室走出來,看見趴在窗前的背影,舉步朝她走去。
  
  「換你了。」
  
  「喔。」築香隨口漫應了一聲。睡眠不足加上玩了一天,讓她累得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睡著了?」低啞的男聲在她耳邊輕問。
  
  「嗯……」她感覺溫熱的男性軀體緊貼在她身後,舒服的觸感讓她忍不住靠向他,想睡得更沉。
  
  「這樣會感冒。」
  
  面對他輕聲的責怪,她沒有力氣回嘴,恍惚間,感覺有人動作輕柔地將她抱起來。
  
  築香懶得掙扎,也沒有多想,直覺往充滿安全感的胸膛依偎而去,幾乎是立刻,她聽見一記狠狠的抽氣聲。
  
  「怎麼了?」她勉強撐起眼皮問。
  
  「沒事,你睡。」嚴冠威僵著俊臉,對她安撫地笑了笑。
  
  「我壓到你哪裡了嗎?」她眨眨睡眼惺忪的大眼,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不懂他為什麼一臉痛苦的模樣,他哪裡受傷了嗎?
  
  嚴冠威將她放上床鋪,伸手替她蓋上被子,左手大掌拂開蓋在她眼前的髮絲,小小的動作,卻充滿難以言喻的柔情。
  
  「別問,快睡。」他咬牙勸哄著,在床沿坐下。
  
  築香一臉困惑地望著他半濕的黑髮、精壯的上半身,還有……圍著一條大浴巾的下半身。
  
  她突然感到一陣口乾舌燥,腦中不受控制地將現在的他與他下午時那飽含慾望喘著大氣的性感模樣重疊,一陣熱氣衝上腦門,彷彿轟一聲瞬間炸醒她所有的理智。
  
  「我……我……去洗澡!」話還沒說完,她就一溜煙躲進浴室裡。
  
  嚴冠威沒有阻止她逃跑的動作,心底反倒大大鬆了一口氣。
  
  想起剛才抱起她時,她溫熱的唇瓣不小心輕觸到他胸口,霎時,下午那股幾乎快遏止不住的騷動又重新找上他,讓他立刻有了最原始的情慾反應。
  
  深深吐了一口氣,他不禁單手支額呻吟。
  
  想起之前在電影院裡吻她後,她哭個不停,要是讓她知道他現在心裡渴望的事,說不定她又會被他猛烈的慾望嚇得立刻躲得遠遠的。
  
  他不要這樣的結果!
  
  對,他需要轉移注意力,讓自己別輕舉妄動最好的辦法就是找點事來做。主意一打定,他馬上穿好衣服。
  
  接著,他把筆記型電腦拿出來。處理公事可以讓他的大腦保持冷靜。
  
  當築香走出浴室時,就看見嚴冠威坐在床上猛打電腦。
  
  「還在工作?」她打理好自己,遲疑了一下,鑽進他身邊的被窩裡。
  
  「嗯。」他停下敲鍵盤的動作,僵硬地看她一眼。
  
  「我想睡了,可以關燈嗎?」
  
  二話不說,他收起電腦,只在浴室附近留盞小燈,接著小心翼翼地避免碰觸到她,跟她躺上同一張床。
  
  黑暗中,嚴冠威屏住呼吸注意著她的狀況,許久後,他才輕聲問:「睡著了?」
  
  築香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還沒。」
  
  「你累了,睡吧。」他規矩地放在身側的大掌悄悄握起拳頭。
  
  「我現在睡不著了,陪我聊天。」她瞪著天花板道。
  
  「聊什麼?」
  
  「要問你囉!」她學他,以理所當然的口吻要求,「想新鮮話題,是男人的責任。」
  
  什麼時候男人又多了這項責任,他怎麼不知道?
  
  感覺身邊的他安靜下來,築香眉頭一皺,催促著問:「想到沒?」
  
  嚴冠威仍沒有聲音。
  
  「該不會是睡著了吧?」她自言自語道。
  
  「我可能要先跟你道謝。」低沉的迷人嗓音像醇酒般,突然冒出來。
  
  「道謝?」為什麼?
  
  「你站出來為我說話。」中午那一幕深深撼動著他。
  
  她站出來替他說話,不為別的,只因為是他,換作公司裡其他人,他敢擔保絕對不會有人拿自己的飯碗開玩笑。
  
  但她願意為他那麼做。
  
  那麼纖弱,沒錢也沒勢,卻敢那麼不顧後果地跳出來為他說話,越認識這個女人,他越受她吸引。
  
  在她心中,他甚至充滿缺點,像是花錢毫無節制、不懂精打細算,她都知道,而且願意包容,更教他震撼的是,儘管如此,她依舊坦言愛他。
  
  那句鏗鏘有力的宣告,讓他清楚知道,這輩子非這個女人不可了!
  
  「喔,那個……」築香停頓了許久,遲疑著要不要把實情告訴他,最後,她選擇坦白。「我其實不只是因為他是針對你,也因為他羞辱人的方式太像我父親,只是,我父親羞辱的對象是我母親……」
  
  嚴冠威察覺出她語氣裡的哽咽,俊眸微微瞠大,緩緩側過身,抬頭在她粉頰上摸了摸,熱燙的濕意沾濕了他的手,感覺胸中猛地一緊,他隨即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
  
  她沒有抗拒,說出壓抑多年的往事,她需要一點強而有力的溫暖作後盾,才有勇氣回憶與開口。
  
  「他們結婚快二十年,我一直以為他們很恩愛,直到離婚前的那場爭吵,外遇的父親用最難聽的字眼罵我母親,我很想跳出來為母親說話,但沒有,當時念高中的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築香淚流滿面,多年來自我封閉的情感,全數在他面前逐一攤開。
  
  「錯的不是你,是你父親。」嚴冠威雙臂緊緊擁著她,獻出他最固若金湯的堡壘供她棲息。
  
  「我知道,我只是心疼母親,卻又不能為她做什麼,甚至來不及跟她道歉,她就嫁到外國去了。」
  
  嚴冠威溫厚的大掌輕輕撫摸她的髮絲,安慰的淺吻落在她額頭上,像他小時候,溫柔嫻靜的母親常對他做的那樣。
  
  過了許久,築香的心情才漸漸平復。
  
  「知道嗎?」嚴冠威一手護在她腦後,一手圈在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上,讓她整個人舒服地偎進他懷中。
  
  「嗯?」她仰首望著他,晶亮的眸中閃爍著信任的光芒。
  
  「我不介意你為我出頭的舉動裡還多了這層關係,相反的,我很高興你能藉著這個機會解開心結,但我希望,你那時候說愛我,是針對我個人,全心全意的……」他清了兩下喉嚨,困難地道:「我想……那裡頭應該沒有包括你對母親的愛吧?」
  
  築香又好氣又好笑地睨他一眼。
  
  這男人該不會是在跟她母親爭風吃醋吧?
  
  「說不定有喔!」她伸出手環住他結實的腰,把臉埋進他隱約可見六塊肌的腹部。
  
  「別鬧,我很認真。」他低下頭,一臉老大不高興地勾起她的下巴。
  
  「我很認真啊!我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認真嗎?」她慧黠地反問。
  
  嚴冠威深深凝視她美麗又聰明的小臉,低咒一聲,毫無預警地覆住她的唇,將舌探入她口中索求著。
  
  察覺懷中的佳人沒有抵抗,他越發剛猛地挑逗著她,充滿情慾的深吻落在她潔白的頸項上,讓她瞬間嬌喘不止。
  
  他緩緩放平她柔軟的嬌軀,女下男上的姿勢更加深兩人下半身的密合,他精壯的手臂撐在她臉側,兩人同樣呼吸急促,心跳如擂鼓。
  
  「要我停下來嗎?」嚴冠威喘著氣,壓抑地低問。
  
  築香整張臉被情慾染紅,陌生的強烈騷動在體內叫囂著,她窘得說不出話,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銳不可擋的強烈慾望。
  
  嚴冠威得不到回應,以為自己被拒絕了,低下頭,在她臉上、頸肩落下一串愛吻,最後在她美麗的鎖骨上種下一朵嬌艷的紅花。他的力道不重不輕,卻令她全身竄過一陣輕顫。
  
  倏地,像上回熱吻時那般,他狠狠地低咒一聲,逼自己離開她身邊。
  
  「怎麼了?」築香嬌喘不休,氤氳的眼眸望向陡然坐起身的他。
  
  「沒事。」他嗓音低啞,視線始終沒有看向她。
  
  「我做錯了什麼了嗎?」她跟著坐起身,從背後擁緊他。
  
  今晚,她不想要一個人,她愛他,而且要他!
  
  有了他的愛,她對感情不再畏縮,也不再矛盾了。
  
  下意識地,她將他環抱得更緊。
  
  「別這樣……」嚴冠威痛苦地閉上眼,跟自己的慾望拔河,困難地開口。
  
  察覺他的抗拒,築香渾身一僵,難堪地收回手,卻在半途被他抓緊。他轉身逼近她,一雙寫滿濃烈慾望的眸子深深探進她眼底。
  
  「你看清楚了嗎?」
  
  他努力壓抑著喘息的性感模樣像強效的催情劑,讓她情不自禁地靠向他。
  
  「看清楚什麼?」
  
  「我想要你,如果你……」在電影院吻過她後,她的反應無形的在他心底留下了陰影。
  
  「沒有如果,我愛你,你忘了嗎?」築香打斷他的話,主動吻上他的唇,在他想要更深入時退開,開始輕咬他性格的下巴。
  
  她將主控權握在手中不到兩秒,他一個俐落的翻身動作,再次將她牢固地壓在身下。
  
  溫厚的掌輕撫她臉、頸項,在鎖骨處流連一會兒後,滑下她浴衣的領口,遲疑了一下,大掌才順著衣襟探入,輕輕握住一隻豐盈,他被慾望染黑的雙眼始終盯著她滿臉通紅的激情模樣。
  
  築香急促地喘息,看著他低下頭,大掌輕輕撥開衣物,捧起一隻雪嫩,微微張口,含入口中,刺激的快感立即如閃電般竄向她渾身所有的細胞。
  
  她不自覺地拱起身,索求更多的眷顧。
  
  嚴冠威的大掌探進她腿間的私密地帶愛撫,直到撥開她底褲一探,才發現她春潮四溢,早已為他準備好。
  
  霎時,他的動作轉緩為躁,動手一把扯落她所有的衣物,讓她赤裸的胴體在他眼前瑰麗地綻放。
  
  她嬌羞地想抓起身邊的被子遮身,他不讓她如願,身形一閃,欺向她,充滿力道的腰一挺,剛猛火熱的力道在她身上製造出一波波的震盪。
  
  他的進攻時而溫柔,時而猛烈,但她知道,他還沒有真正投入這場歡愛中,他只是想先滿足她。
  
  一陣痙攣像高壓電流瞬間竄過她全身,下腹劇烈的快感讓她抑不住地呻吟出聲。一聲聲的嬌吟催促他進攻的力道更加猛烈,之後,他突然抽身離開,將她的身子翻轉。
  
  「你……」築香不清楚他意欲為何,正要開口,卻因他一個充滿力道的挺進,讓她好不容易稍稍恢復的理智再度灰飛煙滅。
  
  他從背後快速地進攻,在她嬌喘不休的呻吟聲中,他身下猛烈的律動更加深入,一手纏上她的腰,扶住她幾乎癱軟的身子,讓每一次進攻都直探底處,一手在她胸前恣意揉捏,讓雪峰在他掌中更為嬌艷。
  
  感覺她體內又再次緊縮,強烈的內壁收縮令他瘋狂的加速抽動,直到她再次痙攣,嚴冠威才放任自己在她體內灑下滾燙的愛苗。
  
  兩人同樣喘著大氣,他愛憐地放下她癱軟的身子,起身到浴室為她拿來熱毛巾,坐在她身側,細細為她擦拭嬌軀。
  
  「我自己來。」築香伸手向拿過毛巾。
  
  歡愛後的她,身子還處於極度敏感中,他每一個擦拭的動作,對她來說,無疑都是充滿刺激的愛撫。
  
  「不,我堅持。」嚴冠威喜歡看她歡愛過後的慵懶與嬌媚,這樣的她美極了,令他怦然心動。
  
  而且,如果不為她做些事,讓自己冷靜一下,他很怕自己會又立即撲向她。
  
  剛剛的歡愛對他來說根本不夠,他想再愛她,但她眼睛下方的黑影讓他使出全力克制自己勃發的慾望。
  
  「我弄痛你了嗎?」嚴冠威擔憂地問,仍充滿慾望的銳眸緊盯著被他吻得瑩亮美艷的唇瓣。
  
  他知道自己剛才並不溫柔,在她體內的感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美妙,她給他的不僅是肉體上的快感,還有更多直探向他靈魂深處的滿足。
  
  築香愣了一下,才聽懂他的問題。
  
  她瞬間小臉一紅,知道他仍緊盯著她,她搖搖頭,羞得不知道該把視線往哪裡擺。
  
  他是這麼的關心她,這麼溫柔的對待她,連在歡愛的過程中他也全然為她著想,先照顧到她的需求後才滿足自己,她實在很感動。
  
  濃濃的疲憊與幸福感同時席捲而來,入睡前,築香甚至可以感覺自己正微笑著。
  
  替她擦淨身子後,嚴冠威把毛巾拿進浴室後回到床上,自背後將她擁入懷裡。感覺著她正在他懷中,一股莫大的滿足感讓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沒有多久,他可以感覺她已經入睡,而他,還有漫長的一夜要拿出全副精神來和慾望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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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3-19 09:38:15
第十章
  
  星期一,茶水間。
  
  難得第一個到公司的築香,煮了兩杯咖啡,一杯給自己,另一杯咖啡則打算用嚴冠威之前送她的杯子盛裝,準備待會兒給他。
  
  昨晚凌晨兩點,兩人在車上熱吻了足足一小時才分開,想到這裡,築香仍清晰感覺到當時體內澎湃的激情、兩人灼熱的體溫。
  
  之後,嚴冠威以暗啞的低沉嗓音一遍又一遍說愛她,還不止一次交代她好好休息,上班後有事要告訴她。
  
  這是他昨晚沒有跟著她上樓的原因之一,他說這些話時臉上認真的表情,讓她心底爬過莫名的忐忑與不安。
  
  他到底是要告訴她什麼事?
  
  這讓築香臉上始終掛著的甜蜜笑靨緩緩飄進一朵小小的烏雲,這一點陰鬱像幾千斤的重石,壓得她無法真正輕鬆起來。
  
  「今天出刊的『花週刊』你們看了沒?」某位女同事高揚的聲音率先傳進茶水間。
  
  「看了,差點把我嚇死!沒想到我竟然曾經跟名人共事耶!」
  
  「難怪他工作上表現得那麼好。」
  
  築香聞聲,加快手中未完的動作。
  
  星期六那天沒有跟同事們會合,她一定會被逼問到死。
  
  「從剛進公司就馬上進入狀況,聽說連老總都知道他,還丟給他兩件大案子去做,上周兩件案子都搞定了,輕輕鬆鬆幫公司賺了一大筆。」李圓純永遠比一般員工知道更多內幕消息。
  
  「真的呀?」
  
  「這麼厲害!」
  
  「不過也難怪啦!畢竟人家從小家裡就盡心栽培,有些人真的注定一生下來就要成為企業領導人,不像我們……」
  
  「築香。」李圓純突然點名她。
  
  築香煮好了咖啡,正要拿起杯子往外走,卻硬生生被叫住。她愣了一下,放下咖啡,臉上帶著禮貌性的淺笑,「早。」
  
  李圓純踩著高跟鞋走向她,美艷的臉龐靠她極近,問道:「你跟他好像走得滿近的,你知道他是『WF』電視台老闆的獨生子嗎?」
  
  跟她走得很近?築香一愣,皺起眉。
  
  整間公司唯一跟她比較常接觸的,只有……
  
  「誰?」儘管不願往他身上聯想,但李圓純的暗示很清楚,霎時,築香全身開始顫抖,腦中一片空白。
  
  李圓純故意更加貼近她的臉,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道:「嚴、冠、威。」
  
  築香驚愕地瞪大雙眼,狼狽的表情有如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臉上,第一時間裡,她完全無法反應過來。
  
  「看來連她也被蒙在鼓裡,真可憐。」
  
  「我還以為他們私交不錯,搞了半天跟我們一樣嘛!」
  
  「就是說啊,看他們時常有說有笑的樣子,我還以為他們正在交往咧!」
  
  「聽說星期六我們部門可以去玩,主要是因為他連續幫我們拿下幾個案子,替公司賺了不少,不過,他很低調,希望公司方面不要在會議時公佈,主管跟老總為了留住人才,什麼都順著他。」
  
  「難怪他那麼難約,原來是不願跟我們這些市井小民接觸……」
  
  無情的評語不斷鑽進耳裡,築香呼吸一窒,體內翻湧著複雜的酸澀,受欺騙的怒火交雜著受傷的冰冷寒意,讓她難受的咬緊下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他們說的人真是嚴冠威,從一開始接近她……他就開始騙她?
  
  她所認識的他,在工作上並沒有馬上進入狀況,總是纏著她問東問西,害她每天平均晚一個小時下班,害她……曾經那麼擔心他會被辭掉。
  
  他一定覺得她很蠢吧?
  
  到後來,他替她完成工作,讓兩人可以順利約會,她以為,那只是以為他企畫能力特別強……
  
  搞了半天,不止他欺騙她,連她也欺騙自己?
  
  築香體內突然有種想大笑的衝動,沒想到自己真的是個笨蛋!
  
  還有,她對王經理說的那些話最為諷刺!
  
  他不僅優秀,而且家境富裕……他成功地讓她變成了最大的笑話、最蠢的笨蛋!
  
  築香再也聽不進週遭的任何一字一句,倒掉咖啡,她整個人彷彿沉入海底,所有聲音都變成無意義的轟轟聲,在她腦袋裡猛烈地轟炸。
  
  「築香,你要去哪裡?你臉色好蒼白!」某位女同事見她不對勁,表情像中邪一樣,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卻反而被她嚇了一跳,驚叫道:「天啊!你全身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築香失焦的眼眸望向聲音來源,如遊魂般開口:「不好意思,我身體不舒服,可以麻煩你幫我請假嗎?」
  
  之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公司的,等她回過神時,人已不在公司裡,陌生的街道映入眼簾,人群快速地在她身邊穿梭,一時之間,她竟弄不清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最後,她笑了出來。
  
  這一定是現實沒錯,因為很殘酷,而她的心好痛,像不斷爆炸般,悶一陣,抽痛一陣。
  
  築香大口吸著氣,覺得自己就快崩潰了,抬眼看見櫥窗裡的自己,正在笑著,是一張詭異且醜陋的笑臉,她突然好討厭自己那張臉!
  
  這時,熟悉的音樂聲飄進她耳裡,她拿出手機,看見顯示的來電者是嚴冠威,她瞬間呼吸急促,像缺氧般,心臟猛然一縮。
  
  愣了幾秒,築香按下拒接的按鍵時,豆大的眼淚跟著撲簌簌的落在手機上。
  
  後來,不知道手機又響了多久,當她察覺後正要動手關機,看見上頭顯示來電者是紅牌,她深吸一口氣後接聽。
  
  紅牌一聽她語氣怪異,馬上掌握她現在的狀況,匆匆問了她在哪裡,要她待在那兒別動後,便掛斷電話。
  
  築香在電話這頭點點頭,沒想到這是電話,對方根本看不見她。
  
  剛掛斷電話不到一秒,手機又響起,一見來電者又是嚴冠威,她的眼淚忍不住又開始奔流,按下通話鍵。
  
  「築香?別不接我電話,你不在公司,也沒有回家,現在人在哪裡?我過去找你,讓我跟你解釋!」嚴冠威在電話那頭焦急地低喊。
  
  「不用了……」還能解釋什麼?事實就擺在眼前。
  
  聽見他熟悉的嗓音,築香的眼淚掉得更凶。
  
  即使是現在,她仍這麼渴望聽見他的聲音,她愛他呀!他怎麼可以騙她?她從不談真正需要放感情的戀愛,是他再三保證,才讓對愛膽小的她終於可以敞開心胸去愛。
  
  結果,還是證明以前封閉的自己是對的!
  
  是她沒用,太想要有人愛她,也太想愛上他……
  
  「別這樣說!築香,你在哪裡?我們見面談談好不好?我本來打算今天跟你說……」
  
  築香深吸一口氣,拒絕再繼續聽他著急的懇求。
  
  關機的音樂聲傳進她耳裡。
  
  都結束了。
  
  她如此告訴自己,用力摀住嘴,扼不住的情緒在瞬間崩潰。當紅牌趕來時,她已經蹲在路邊抱著自己哭了半個小時。
  
  紅牌攙起她,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後,隨手攔了一輛計程車。
  
  坐上車後,築香看著車窗上的自己,想著,如果愛情可以隨著哭泣,跟眼淚一起流出體外,該有多好?
  
  「開鎖殿堂」裡,紅牌陪在築香身邊。
  
  紅牌說,放下一個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找一個男人。
  
  紅牌說,老早就跟她說過了,有錢又會說謊的男人碰不得,她不該忘記。
  
  紅牌說,這裡是全台北最有名的pub,許多有錢的、尋找一夜情的人都會來這裡。
  
  最後紅牌說,今晚她應該找一個男人陪她,這樣她就不會再哭個不停了。
  
  築香沒有說的是,她之前以為嚴冠威只是普通的上班族,可能帥得有些過火,但他很真,公事上,有不會的地方不會裝懂,而是直接明白地問她,她沒有忘記那些話,只是她以為他並不有錢,而且不會說謊。
  
  築香沒有說的是,此刻她不需要男人,只想要喝酒,喝醉了,吐一吐,最好可以把他一起吐掉、忘記!
  
  築香沒有說的是,讓她安靜地痛哭一回就好,她相信自己會痊癒的,一個男人而已,比起父母給她的三重打擊,這算什麼?
  
  築香沒有說的是,她會哭,是因為還沒有辦法完全放下。
  
  她是人,不是電腦,記憶無法說刪除就刪除。
  
  這一刻,她看著酒杯裡的金色液體,突然好羨慕電腦……
  
  「Jason?」紅牌突然站起身大喊:「這裡!」
  
  微醉的築香痛苦地雙手抱頭,秀眉緊蹙,覺得頭好昏。
  
  「這是我朋友,剛失戀,幫我安慰她一下。」紅牌朝男人使了個眼色。
  
  「她哭了?」名叫Jason的法國男子坐到築香身邊,小心地捧起她的臉,溫柔的深綠色眼睛直盯著她泛紅的眼。
  
  築香腦袋昏沉,迷濛的水眸瞬間跌入這雙溫柔的眼睛裡,覺得它們竟然跟嚴冠威的有點像。
  
  「中國女人,傻得很美麗……」Jason歎息著道,冰涼的薄唇無預警地貼上她熱燙的水潤嫣唇。
  
  築香被嚇了一跳,腦子猛然清醒,立即伸出雙手推拒。
  
  這個男人在做什麼?
  
  她被嚇得瞬間止住眼淚,雙手才剛碰到對方的胸膛,人高馬大的他霎時便往後飛去。
  
  不會吧?她才剛碰到他,還沒用力推,他就自己飛出去了?
  
  築香搖搖頭,眨了兩下眼睛,困惑的眼裡看見了嚴冠威的背影,他正發狂似的痛揍剛才偷吻她的外國人。
  
  身邊許多人正拔高聲音尖叫,眼前人影晃動,已經哭了一天,沒有進食,耗盡所有體力的築香,感覺自己的身體晃了兩下,頭重腳輕的她,知道自己已快撐不住了。
  
  一股想徹底放棄的衝動,讓她什麼也不想管,順著虛弱的身體,整個人頓時向前傾。
  
  失速的墜落,讓她產生一種快感,在她虛弱的身體撞上地面的那一刻,她聽見了嚴冠威的聲音充滿驚慌地喊著她名字。
  
  築香已經醒了,卻累得不想睜眼。
  
  耳邊傳來細碎、刻意壓低音量的男聲,突然,說話聲音停止,屬於嚴冠威的氣息很快的接近她。
  
  她猜,他正俯身觀察她的表情,然後,壓迫感消失了,感覺他在她身邊坐下,床鋪因此陷下去一塊。
  
  像一場耐力賽,誰都沒有先開口,空氣在他們週遭凝結,將她的神經拉到最緊繃的狀態。
  
  直到她認為自己再也無法繼續偽裝下去時,溢滿疲憊的粗啞嗓音緩緩在她耳畔響起。
  
  「我知道你醒了,如果你不願意睜開眼睛看我,我完全可以理解。」
  
  築香心頭一震,光聽見他的聲音,就讓她又有想哭的衝動。
  
  她甚至覺得腦子有些錯亂,這個男人昨天還跟她吻得難分難解,結果,今天兩人就形同陌路……
  
  「昨晚,我回到家後,就知道這期的週刊會刊登的內容。雖然立即要求他們停止印刷,但太晚了,他們已經把週刊發配出去,管家星期天早上得知消息後想通知我,但我把手機關機,沒有接到他的電話。」
  
  嚴冠威停下來,看了眼她仍舊不肯睜開的眼,感覺猶如置身冰窖。
  
  他乾澀的嗓音繼續喃喃地道:「我本來打算今天一到公司就先跟你說明,沒想到還是被媒體搶先一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打算對你隱瞞,只是事情剛好這樣發展……」
  
  才怪!築香要自己別心軟,別因為他的語氣夠誠懇,講得頭頭是道就輕易相信他。
  
  她拼了命的提醒自己,人不可以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兩次,否則就不是單單一個「蠢」字可以形容!
  
  「你記得歐聖嵐嗎?他之後會成為你們公司真正的領導人。原本這只是我跟他之間的一個小遊戲,考進對方的公司,看誰在三個月內做出最多成績,然後瀟灑的走人,回自己的公司做原本該做的事……」
  
  這一次,嚴冠威停頓很久後才又緩緩開口,聲音裡充滿濃濃的懊悔。
  
  「但是,我沒有想過會遇見你,結果原本無傷大雅的隱瞞身份,變成對你的欺騙。我不是存心要騙你,而是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任何人先知道我的身份……」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築香在心底反駁。
  
  他可能不是真的刻意對她隱瞞身份,但是在她面前裝笨,老是纏著她問公事,這一點他絕對賴不掉!
  
  他是不是看她好騙,所以故意來逗她?
  
  想到他明明一開始就戴著面具接近她,她就氣得渾身發抖。
  
  嚴冠威趕緊把他能想到的解釋全都跟她說明。
  
  以往他行事只憑自己高興,從沒向人解釋行為的起因於目的,第一次這麼做,讓他渾身不對勁,像個初學步的孩兒,不管他多麼小心地走,看起來總是跌跌撞撞。
  
  「告訴我,該怎麼做,你才會消氣?」
  
  真正的是非對錯,對他來說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她一輩子待在他身邊,其餘的,他什麼都可以不要,在她面前,什麼傲氣與自尊都是狗屁,拿去唬唬外頭的人很好用,但她不是外人,她是唯一住進他心裡的人。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築香知道,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因為父母離異的關係,就把自己鎖起來。
  
  以愛為名,是他給足她面對傷痕的勇氣,他雖然沒有說,但她清楚的知道,他不會再留她一個人處理自己深不見底的傷口。
  
  築香深吸口氣後睜開眼看著他。
  
  瞬間,熟悉與親匿的感覺一下子全數回籠,所有擾人的雜音彷彿盡數消弭,他們都微微愣住了。
  
  在他們深深的凝望裡,沒有旁人的耳語、媒體的炒作……什麼都擠不進他們之間,只剩下彼此與灼燙的兩顆心。
  
  築香哭紅的雙眼腫得像核桃,嚴冠威的心猛然一擰,痛得馬上皺起眉頭,心中溢滿濃濃的不捨。
  
  他的俊容滿是疲憊,下巴冒出新生的胡碴,向來筆挺有型的衣著,現在則像鹹菜般掛在他身上。
  
  原本意氣風發的嚴冠威已不復見,焦灼的眼取代了自信的湛眸,飛揚跋扈的姿態不再,他的沮喪是這麼顯而易見,令她心底泛起疼惜的漣漪。
  
  別再被他騙了!心底有道小小的聲音不斷冒出來提醒她。
  
  像理智突然闖進腦子,築香愣了一下,回過神後緩緩開口:「只要是我說的,你都會去做?」
  
  嚴冠威那雙從不求人的傲氣黑眸緊緊盯著她,鄭重地點點頭。
  
  「好。」築香說著,突然坐起身,作勢想要站起來,嚇得他立刻伸手攙扶她。她沒有拒絕他的幫忙,同時道:「我現在要回家。」
  
  「現在?」他皺眉,一抹強烈的不安頓時像怪獸的利爪狠狠刺入他的心,「你的額頭摔了一個包,醫生說要觀察一個晚上……」
  
  站起身後,她輕輕推開他的雙手,假裝沒有看見他瞬間刷白的俊顏,兀自打量起這間寬敞的臥室。
  
  「所以……這裡是醫院?」築香故意這麼問,明知道如此華麗的房間,絕對不可能是病房。
  
  她拒絕他碰觸的動作,讓他整個人宛如跌入地獄般,他極力隱忍住滿腔不安的情緒,強迫自己搖搖頭,語調鎮定的開口解釋,「這裡是我家,我的臥室,醫生被我留下來,正在客房裡,萬一你有什麼事……」
  
  「我現在就想回家。」築香打斷他未完的話,現在她不想聽見任何關心的話語,尤其來自他口中的更不想聽。
  
  說完話,她不顧一切的直接往房門走去,堅決的態度,彷彿連一點彌補的機會也不願給他。
  
  嚴冠威眉一挑,長腿一跨,兩、三步便追上來,一把扣住她手腕,順勢讓她轉身面對他。
  
  「別這樣。」
  
  他不要她就這樣走掉,別說走出他的生命,光是再來一次今天的經歷,他肯定會抓狂給所有人看!
  
  當她不接他的電話、搞失蹤,還在pub裡跟別的男人接吻時,他在台北市的大街小巷裡瘋狂的開車到處找她。
  
  他動用了所有能用的關係,自己沒辦法乾坐著等消息,像只無頭蒼蠅四處瞎找,嚇得奶奶在他身後偷偷派了一群保鏢跟著,就怕他出事。
  
  直到歐聖嵐通知他,在pub裡看見她後,他二話不說,車子立刻掉頭往那裡直衝,途中闖了幾個紅燈他不清楚,只知道她跟別的男人接吻的那一幕,輕易將他推向可怕的地獄。
  
  嚴冠威從來沒有這麼憤怒過,幾乎所有人都攔不住瘋狂的他,他完全失去理智地徹底痛毆那傢伙一頓,如果那時築香沒有昏過去,說不定那個男人會被他活活打死。
  
  「放手。」築香瞪著他,一臉想盡快與他劃清界線的冷漠模樣。
  
  見她用力想拉回自己的手,他怕傷了她,只好無奈地鬆手,不料她一轉身就往門外沖。
  
  嚴冠威見狀,立即伸手環住她的腰,不顧她在他懷裡又叫又打,將她整個人推向牆壁,把她密密地困在牆壁與他之間。
  
  他的手臂擱在她耳畔,強迫她看向他。
  
  「我不可能放你走,留在我身邊。」他生平第一次低聲下氣地向人請求。
  
  「留在你身邊?」築香冷眼看著他,問:「你在上班時問我的那些工作上的問題,其實你都知道答案對不對?」
  
  嚴冠威微微瞠目,沉默不語,專注的眸子緊盯著她,一顆心瞬間跌落萬丈深淵,滿腦子只有一個灰色的念頭——她要判他死罪了!
  
  築香的視線在他臉上梭巡。果然如她所想,她哀戚地笑了笑,聲音裡充滿寂寞與自嘲,「你一定覺得我很白癡吧?還那麼自以為是地教你,你怎麼受得了呢?聽一個能力比你差的人說教,還是……其實你很享受,看我一個人在那裡耍白癡,你覺得很有趣?」
  
  嚴冠威選擇沉默,一張俊容僵白得可怕。
  
  她不斷以攻擊的言語發洩憤怒,即使他因她的話而心痛難當,即使這並非全部的事實。
  
  「為什麼不說話?嚴大少爺,你的遊戲可以結束了嗎?也許你隱瞞身份的確不是針對我,我也不認為自己有那麼重要,但還是要恭喜你,你已經成功騙倒我,我也跟你上床了,不是嗎?」
  
  見他臉色倏地一沉,痛苦的表情像被人猛刺了一刀,築香仍視若無睹地繼續說下去。
  
  「嚴大少爺,我什麼都沒有了,都給你了,我現在只想回家,可以嗎?」
  
  嚴冠威深深地凝望著她,困難地嚥了嚥唾沫,試了好幾次才終於順利地開口:「不管怎樣,等過了今晚,醫生……」
  
  築香閉上眼,拒絕看他佈滿痛楚的眼眸。直到這一刻,她仍不忍心看見他痛苦的模樣。
  
  「我不要!」她倏地低喊,抬起雙手用力推拒著他,「我現在就要回家!」
  
  她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他懇求的表情太逼真,她怕會再次迷失了自己!
  
  築香忿恨的抗拒在他懷中一一消融,她的背一次次因用力過猛而撞上牆壁,他注意到了,不顧她猛烈的抵抗,硬是伸手護在她身後,讓那些力道全由他來承受。
  
  然後,他安心地勾起一抹微笑。她不會再受傷了……
  
  嚴冠威不為自己辯解,只是不斷對她說著對不起。
  
  築香被困在他霸道又強勢的環擁裡,全身上下聞的、看的、想的、聽的,全都是他。
  
  這一刻,她突然恨起自己,恨自己雖然說要離開他,心卻仍不由自主地想著他。
  
  突然,一聲明顯的骨頭斷裂聲,讓兩人同樣震驚地停住所有激烈的動作。
  
  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時,他知道自己左手掌的骨頭恐怕斷了,他苦笑了一下,接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幸好她沒有再抵抗,乖乖地安靜下來。
  
  「還記得我工作的第一天嗎?所有人都讚歎地看著我,只有你低頭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那時候,我就特別注意到你,覺得你很奇怪,很少有女人能不被我吸引,所以那時候我猜,你肯定是心機特別深沉的那種女人,在我面前玩欲擒故縱這種小把戲。」
  
  他停下來看看她,確認她正專心聽他說話。
  
  「真是自戀到不行!」築香冷哼。
  
  嚴冠威聽了,不怒反笑,很高興她終於願意靜下來聽他說幾句話。
  
  「後來,我特別觀察你。」他帥氣的臉龐因陷入回憶而帶著些微笑意,「發現你不聊八卦,只默默做事,我想跟你有互動,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始,畢竟本少爺出生以來,都是別人主動靠近我。」
  
  說到這裡,他性感的嘴角緩緩上揚,勾起一道令人屏息的笑。
  
  築香發現自己的視線完全無法從他帥氣的臉上移開。
  
  「直到有一次,我看見有人問你問題,發現你竟然那麼詳細地為他解釋,那時候,我想到了可以接近你的方法。」
  
  嚴冠威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深深看她一眼後,才又用他粗啞的嗓音繼續緩緩低述。
  
  「我承認,剛開始接近你是因為不服氣與好奇,但與你接觸後,卻逐漸被你柔軟的心吸引,儘管你總是裝出冷冷的樣子,和同事之間的互動也不太熱中,但你是真的關心同事的工作狀況,不只是做做表面功夫。」
  
  他對她揚起唇笑了笑,臉色越來越蒼白。
  
  「我想多跟你相處,漸漸地,上班時間短暫的互動已經不能滿足我,所以我開始想盡辦法約你出去。這不是我擅長的事,所以我花了一點時間想,該怎麼約你才能成功。」
  
  嚴冠威陷入回憶的表情,突然揚起一抹無奈的苦澀笑意。
  
  「本來我完全同意你假戀愛的那些條件,後來卻覺得氣悶難受,直到我意識到這個問題時,才發覺自己真的愛上你了,尤其在你跟王經理去吃飯的那一晚,本少爺第一次嘗到什麼叫吃醋。」
  
  築香聽得入迷,美眸漾滿感動的水氣,鼻頭漸漸發酸。
  
  「那種感覺糟透了!一團不知道什麼鬼東西塞在胸口,好像快要爆炸,卻又炸不開,不上不下老是梗在那裡,簡直快把人逼瘋!結果,歐聖嵐那個濫情的傢伙還在旁邊興風作浪,教他把身邊的女人清乾淨,我要跟他聊聊,結果我去找他的時候,他還在那裡給我左擁右抱,搞得我整個火氣馬上往上冒。」
  
  築香困惑地皺眉,雙手捧著他有些扎人的下巴。「所以你就玩什麼丟酒瓶的遊戲?」男人的邏輯還真是奇怪。
  
  「不是遊戲,是發洩。」嚴冠威低下頭,快速在她唇邊偷個香吻,「你本人可能比較不清楚,你折磨我的本事,是我出生以來遇過最高竿的。」
  
  「我並不想折磨你。」事實上,她曾經想離他越遠越好。
  
  「我知道,是我對你的愛在折磨我。」他咬牙忍著痛,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你原諒我了?」
  
  築香看著他,真想狠狠罵他兩句。
  
  這種事幹嘛用問的?她都已經讓他吻了,不是嗎?
  
  「築香?」他催促著,額上因強忍劇痛而冒出冷汗。
  
  「所以我們第一次去那麼貴的餐廳吃飯,你根本就付得起?」她開始翻起舊賬。
  
  「喔,我是……」他感覺不妙地呻吟,同時察覺自己的手越來越痛。
  
  「你是?」築香氣結,水眸直瞪著他,氣惱地道:「你知不知道為了那一餐,讓我吃了快三個星期的泡麵?」
  
  「抱歉,我真的只是想帶你去吃飯……」嚴冠威臉上滿是焦急。
  
  築香向後移動,想靠著牆說話,卻意外聽見他悶聲痛呼,之後隨即露出一臉咬緊牙根的忍痛模樣。
  
  她眉頭快速皺了一下,語氣充滿擔憂地問:「怎麼了?」
  
  「沒事。」他微微扯動嘴角。
  
  她忽然想起剛剛因他告白而被暫時忽略的骨頭斷裂聲,轉身往下一看,立即看見一隻變形的左手掌。
  
  嚴冠威沒料到她會注意到,一愣,正要收回手,手腕卻被她兩隻小手緊緊抓牢。見大勢已去,他乾脆任由她去,右掌扣住她的腰,將她柔軟的身子攬進懷裡,下巴輕靠在她肩上,滿足地吁了一口氣。
  
  她回來了,心甘情願待在他懷裡。
  
  他沒有信仰,但此刻他感謝上帝!
  
  「這是我弄的?」築香杏眸圓睜,看了他的手幾秒後,一股熱潮漫上她的眼眶,語帶哽咽地問。
  
  想起自己剛才滿腦子只想離開他,為了掙脫他的鉗制,她記得自己甚至不惜用力撞上牆壁,後來,不管她怎麼用力,都沒有疼痛的感覺。
  
  原來,是他用手護住她的背部。
  
  彷彿有個硬塊梗住喉嚨,築香眼眶一熱,輕吸了兩下鼻子,不料原本想強忍住眼淚的動作,反而讓滿腔的感動化為串串淚珠滑落。
  
  晶亮的淚珠濡濕了她的雙頰,滴在他變形的手掌上,無聲地飛落,沾濕了地毯。
  
  感覺手掌上的濕意,嚴冠威原本已恢復平靜的偉岸身軀猛然一僵。
  
  「你哭了?」他急切地抬起她的臉,震驚的黑瞳中寫滿對她的擔憂,「為什麼哭?」
  
  上百種可能快速地掠過他腦海,包括她是身體不舒服,或是她仍執意離開他……
  
  這些可能的原因,讓他瞬間又陷入巨大的驚惶裡。
  
  「告訴我!」他迫切地想要知道。
  
  「你的手……對不起……」築香心疼的眼淚掉個不停。
  
  沒想過會是這麼甜蜜的回答,霎時,嚴冠威緊繃的神經倏然一鬆,忍不住輕歎。
  
  「太好了。」幸好不是他想的那些理由。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瞄了一下變形的手掌,這種程度的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會痛是當然的,但不至於要他的命。
  
  這點小傷小痛,跟她的眼淚一比,他還比較心疼她的眼淚,這種不大不小的傷,也值得她哭成這樣?
  
  突然,一道靈光掠過嚴冠威的腦海。
  
  「這樣還說太好了?你真是……」築香真搞不懂這男人的思考邏輯,都已經痛得五官縮成一團,竟然還逞強?「不是說醫生在家裡?快請他幫你治療。」她是真心為他急得不得了。
  
  「老婆,人家是腦科權威,我殘廢的是手。」
  
  他還有力氣跟她抬槓?築香又怒又擔心地瞪他一眼。
  
  「那我們現在去醫院。」
  
  嚴冠威挑眉。唔,她沒有否認那個稱呼,好跡象!
  
  他斜睨著她,突然邁開長腿,一屁股坐上床沿。
  
  築香被他莫名其妙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走過去,拉起他沒有受傷的右手,催促道:「走啊!」
  
  「不走。」他悠哉地對她搖搖頭,擺出大少爺脾氣。
  
  「不是要去醫院?」
  
  她越心急,他越開心,因為這證明她在乎他,而且是非常在乎。
  
  「除非你原諒我。」他開始秀出拿手絕活——得寸進尺。
  
  「哪一部分?」築香沒好氣的問。
  
  「當然是全部。」嚴冠威仍是一副理所當然口吻。
  
  我、就、知、道!這男人實在太懂得如何達到他想要的結果。
  
  「好,我原諒你,但要現在立刻去醫院。」築香狠不下心,尤其又想到他是因為她才受的傷,心就更痛。
  
  嚴冠威眸中快速閃過一抹興奮的光芒,食髓知味地繼續開口要求,「嫁給我?」
  
  築香一聽,倏地鬆開他的手,雙手環胸不語。
  
  她氣他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都快急死了,他居然還一副老神在在的輕鬆模樣?
  
  「你不去,我現在馬上回家。」要威脅人,她可未必會輸!
  
  「我沒說不去。」聞言,嚴冠威立即跳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打內線電話要管家備車。
  
  她手上的籌碼不比他多,但卻是致命的關鍵,懂得見好就收才是上策。
  
  嚴冠威掛斷電話後,快步走向她,沒受傷的右手攬住她的纖腰,踩著快意的步伐走出房門。
  
  築香沒有抗拒他親匿的動作,一顆心全放在他受傷的手上,聞著他身上獨有的男性氣息,強烈的安全感讓她完全放鬆下來。
  
  走廊上,一道柔軟的女聲輕問道:「你是不是都用這招騙女人?」
  
  幾乎是馬上,另一記抗議的低沉男音立即回應。
  
  「通常都是我被騙,需要勞駕我騙才肯走向我的女人,你是第一個!」
  
  女人低聲咕噥了兩句,這次,男人懶得反駁,足音暫歇,走廊上靜得彷彿進入另一個世界,許久過後,才又開始傳來腳步聲。
  
  長長的走廊上,兩人就這樣走走停停,等他們坐上車時,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候的事。
  
  尾聲
  
  為了躲避奶奶的逼婚,嚴冠威另外在公司附近置產,買了一間五十幾坪的房子,用點小詭計讓築香把所住的套房租出去,鼓勵她將租金拿去付貸款,然後她辭掉工作,由他出資,讓她經營一間小巧可愛的咖啡館。
  
  咖啡館在他的公司附近,許多藝人知道這是大老闆未來的老婆開的店,便前來捧場,很快的,只要去過一次,幾乎每個人會愛上店裡香醇的咖啡和舒適的空間。
  
  此刻,築香正在廚房裡幫嚴冠威準備消夜——一杯熱牛奶。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她放下手邊的事,前去客廳接聽。
  
  「築香嗎?我是媽。」
  
  自從築香解開了心結後,與母親的互動也變得較為頻繁。
  
  「媽,發生了什麼事嗎?」母親的聲音聽起來很煩惱,她擔心地問。
  
  住在美國的母親通常每個星期打來一次電話,但母親昨天才剛打過電話來,這樣的狀況讓築香無法控制地往負面的事想去。
  
  「我昨天本來就想跟你聊聊,但又不好開口,可是不說,心裡又不舒坦……」母親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遲疑。
  
  「媽,我是你的女兒,有什麼事你都可以直接跟我說。」
  
  儘管如此,母親仍靜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女兒,為什麼你還不結婚呢?」
  
  「媽,我現在很好。」
  
  說完,築香聽見母親深深地歎口氣。
  
  「我知道,但有時候人都需要藉著某些儀式,為心裡帶來踏實的感覺。」
  
  「所以媽今天是打來催我結婚的?」築香猜測道,笑得一臉幸福地摸了摸肚子。
  
  喔!也許嚴奶奶也插上一腳。
  
  「也不完全是這樣……我只是想,是不是因為我跟你爸爸的關係,讓你這麼排斥婚姻?其實我會跟你爸爸離婚,也不完全是因為他外遇,應該是說我們的感情漸漸淡了,他的外遇反而讓我鬆了一口氣,讓我可以更下定決心追求另一段幸福。一段關係的結束跟開始時一樣,沒有透過某種儀式,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寶貝,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跟媽媽一樣,但是……」
  
  築香打斷母親漸漸慌亂的自白。她無法回到過去,在父親面前扞衛母親,但是,她可以把母親從對她的愧疚裡解放出來。
  
  「媽,我懷孕了。」她聽見母親開心的抽氣聲,也跟著微笑,接著說:「我打算等一下就告訴冠威,讓他給我準備一個特別的求婚儀式,如果他能把這件事辦好,我就嫁給他。」
  
  「喔!感謝老天。」
  
  然後,築香聽見母親高興地呼喊丈夫的名字,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這件喜事,之後,他也開心地拿起分機跟她道恭喜。
  
  築香紅著眼眶,連說了好幾聲謝謝,因為她知道,這就是幸福!
  
  「媽,在告訴冠威之前,我想先向你和Daddy道謝,因為你現在過得很幸福,給了我追求幸福的勇氣……」
  
  她聽見母親壓抑的輕泣聲,深吸幾口氣後,她才有辦法不讓自己跟著落淚。
  
  「Daddy,我一直想跟你說聲謝謝,謝謝你讓我媽媽這麼快樂……還有,媽,你一定要一直、一直很幸福喔!」
  
  「好……」母親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
  
  最後,築香聽見母親滿足的深歎口氣,她想,一定是Daddy來到母親身邊,將她緊緊擁入懷裡。
  
  最後,母親獻上了她最真誠的祝福,「媽媽一定會很幸福的,你一定要比媽媽更幸福……」
  
  母女倆又依依不捨地聊了幾句話後才掛斷電話。築香深吸口氣,試圖讓眼眶裡的暖熱消散一點,否則被嚴冠威看見,免不了又是一陣大驚小怪地詢問。
  
  她拿著牛奶走到書房外,剛好聽見嚴冠威正在跟他奶奶講電話。她停住腳步,轉身想先離開,卻意外聽見自己的名字,因而駐足。
  
  「不是築香的問題,是我還沒跟她求婚。」
  
  他幫她說話?築香有些詫異。
  
  這個狡猾的男人,竟然沒有利用長輩的壓力逼她結婚,反而處處替她說話,獨自擋下來自長輩們的催促。
  
  明明是她的問題,是她不准他提結婚的事,只說想結婚的時候會通知他,這次,他沒有使計逼她放棄這個念頭,反而用尊重與等待來回應她的要求。
  
  他總是這樣聰明,知道怎麼讓她死心塌地的待在他身邊。
  
  「奶奶,相信我,很快!我每天晚上都很努力,也千方百計想鬧出人命,你放心。」
  
  聽著他自信滿滿的保證,築香雙頰倏地湧上一陣紅潮。
  
  他竟然跟奶奶胡扯起來,還說什麼很快……
  
  兩分鐘後,嚴冠威剛掛斷電話,築香立刻端著熱牛奶出現在書房裡。
  
  「奶奶打來的?有事?」她將熱牛奶放在他面前,同時看見他馬上像個孩子般皺起眉。
  
  他伸手一把抓過她,讓她坐在他大腿上,親匿地擁著她,撒嬌似的朝她敏感的頸項猛攻。
  
  她的對策是對他溫柔地笑笑,眼神暗示性地飄向牛奶,然後毫不費力的,他就會乖乖就範,二話不說乾脆地把牛奶統統喝光。
  
  當嚴冠威放下杯子,第一句話就是掩飾奶奶打電話來的用意。
  
  「沒事,打來閒聊。」
  
  築香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開始顯得不自在,她才壞心眼地笑了笑,用若無其事的語氣道:「恭喜你,我懷孕了,你終於可以不用再被奶奶叮得滿頭包。」
  
  「沒有人有膽子來叮我……」嚴冠威支額,一臉「糟糕透頂」的神情,呻吟著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至少不是像你表面上聽到的那樣……」
  
  「我不在乎你跟奶奶說了什麼,只是要通知你,該是準備婚禮的時候。」她輕輕掙脫他的懷抱,優雅地站起身。
  
  築香將托盤上寶寶的超音波照片放在他面前那份寫滿英文的文件上,故意以命令的口吻對他頤指氣使地下令。
  
  「好好準備吧!如果沒把這件事辦好,小心我把你當作退貨處理喔。」
  
  連續被兩顆超級炸彈轟炸的嚴冠威,一臉呆愣地看著她消失在門口,然後動作遲緩地又看了看眼前的超音波照片。
  
  結果,他花了比看文件還多出兩、三倍的時間才完全弄懂她話裡的意思,整整遲了好久,心中才被瞬間的狂喜填滿,一反應過來後的第一秒,他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一面大叫著她的名字,一面奔向兩人的臥房。
  
  嚴冠威不確定這條人命是不是在臥室裡「鬧」出來的,因為他們很少在「固定的溫床」上辦事。
  
  不過,他可以確定的是,他求婚能夠告捷,絕對是在臥房裡「身體力行」求來的。
  
  至於他跟歐聖嵐之間的勝負,除了工作上的表現列入評分之外,感情成績也被列入評分重點,這場比賽,究竟誰輸誰贏,還未見分曉。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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