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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瓅菁 -【清卿追戀之一】俏答應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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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37: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4
瓅菁 -【清卿追戀之一】俏答應


【內容簡介】

她的命運還真不是普通的坎坷哪!
先是遇上不肖的經紀人,險些被迫接拍三級片
跟著又在一場投白綾自縊的戲中弄假成真——
不會吧~~借屍還魂這種電影才有的誇張情節竟發生在她身上
此刻,她不但「重生」了還回到幾百年前的清朝!?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就當作是拍另一齣古裝劇吧……

這個看似尊貴的古人真是反覆無常!
幾天前,她被他舞劍的英姿吸引誤闖東宮,他便一口咬定她是奸細
不但罵她是狗奴才還野蠻地弄傷她的玉手
這會兒,她同他遊湖看戲時只是本能擋在他身前挨了刺客一劍
誰知這高傲的男人居然就守在床榻旁看顧她,甚至——吻了她?
完了、完了!她現在可是一個等待萬歲爺寵幸的「答應」
他這麼亂來,該不是想害她落個「媚惑太子」的淫亂罪名吧???

原本他這個「龍天寨」的易容高手混進宮不過是想竊取「秘圖」
沒想到會碰上如此火爆刁悍又勾人心魂的俏佳人!
只不過,這該死的女人像存心和他作對似的,口口聲聲自稱是「皇上的女人」?
他不管她是什麼身分!得到她對他這假太子而言不過是囊中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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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38: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T視的攝影棚,眾多演員穿著古代戲服,趁著放飯時間偷得空檔,放鬆緊繃的情緒。

  有的人在棚內的角落就著躺椅小憩,有的人乾脆在化妝間打起小牌,總之能在趕戲趕得昏天暗地之餘偷得半日閑,對他們而言算是一種幸福。

  但是在戲裏只有五集角色的向芸兒,卻沒感受到幸福的感覺。

  演完今天這場戲就意味著她沒戲唱了,下個工作又沒著落,所以她正和她的經紀人在角落商議工作之事。

  「什麼?拍三級片,還要露點?」向芸兒聽了經紀人所說的工作內容,錯愕得尖聲嚷叫。

  經紀人麥克誇張的翻翻白眼,狀似嘲笑她無知的蠢樣。

  「要一炮而紅,總得要為藝術犧牲,這道理還要人教嗎?」

  「我是想紅沒錯,但不至於要拍些亂七八糟的片子,而且還要袒胸露乳吧!」

  大熱天穿著古代旗裝,腳踩著怪裏怪氣的花盆底鞋,又聽了這則惱人的消息,向芸兒難免口氣沖了些。

  「胡說八道!我像那種不顧旗下愛將的經紀人嗎?」麥克不由得指著向芸兒的鼻子罵道。

  「像,像極了!」

  向芸兒毫不客氣的回嘴。

  「死沒良心的芸兒,虧我平時如此關照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麥克,我向芸兒不是狗,你也不夠格成仙成佛!你若不是常安排我們這些剛出道的新人去走清涼秀,或者陪政商名流吃飯,我也不會回答得這麼肯定!」

  「那是給你們機會,懂不懂?再說……我也常替你爭取到八點檔的戲分啊!」

  麥克矢口否認,那張比女人還要白皙的臉龐卻紅得像關公。

  「是喲,那些戲分都不出十集,每一集出現的畫面也不會超過十分鐘。」向芸兒嗤之以鼻。

  不說不氣,越說越有氣!

  同一期從演員訓練班出來的同伴,有的在演藝界已小有名氣,只有她還在爐灶邊慢慢熬,不是接些內衣清涼秀,就是演些讓人過目即忘的小角色。

  早知道她就不該和麥克簽下這長達六年的鬼經紀約。

  「八點檔的角色有多少人爭破頭想要,你到底有沒有良心?竟然看不到我的用心良苦。」

  「是嗎?聽說這角色是靠我和某大編劇吃了一頓飯,人家才賞我一口飯吃的,不知道是誰比較苦?」

  向芸兒不屑的反諷引起麥克的反彈,他的好脾氣也已用盡。

  「吃頓飯而已,你就受不住了?一頓飯局換得幾集戲分是很值得的,你到底有沒有腦筋?」麥克口氣不佳的替向芸兒洗腦。

  他又沒要她跟人上床,她清高個什麼勁兒?

  想要成事,總要付出代價,怕熱就不要進廚房!

  哼,真是個沒大腦的蠢女人!

  「替我爭取演出機會本來就是你經紀人的本分,否則我幹嘛要和你簽約?」看著麥克趾高氣昂的模樣,向芸兒也不甘示弱。

  「所以羅,這部電影是我替你爭取到的機會,你只要媚一點、狂野一些,秀一下你的好身材,就可以賺進六位元數位,天上掉下來的機會要懂得把握呀!」麥克順水推舟的遊說向芸兒。

  「三級片耶,你竟要我拍露點三級片!」不悅到最高點的向芸兒,瞠大水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她真是識錯人、跟錯人,才會跟麥克這爛人有經紀約,要她去拍裸露的三級片,乾脆叫她跳樓比較快!

  「經濟不景氣,好多所謂的清純玉女還不是都在拍!等成名之後,你再改變形象,等別人捧著鈔票來求你挑劇本也不遲。人啊,眼光要放遠一點,別再故作矜持、假清高了。」

  麥克說著演藝圈中的實例,希望能敲醒她不懂得變通的死腦筋。

  「她們是她們,我是我,怎麼能混為一談!」她向芸兒就算混不下去、潦倒街頭,也不可能在大銀幕上露點供人觀賞。

  死麥克、臭麥克,經紀人是怎麼當的?她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跟他合作!

  「你當真惜肉如金,一點也沒得商量?」

  向芸兒不屑的神情和傲慢的態度,再度惹惱麥克,於是他的口氣也不悅起來。

  「我絕對不拍三級片!」向芸兒重申立場,已有和麥克撕破臉的心理準備。

  「酬勞相當高,你當真不拍?」麥克僵著臉,打算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不拍!」拍了裸露片,她拿什麼臉面對以後的老公?

  「很好。」麥克氣急敗壞的板起臉,怒目相向的嗤哼,「不想拍,你以後就什麼都甭拍,直接被公司冷凍起來好了!」

  撂下狠話後,麥克看也不看向芸兒一眼,甩頭便離去。

  「冷凍就冷凍嘛,反正又不是沒經驗。」向芸兒喃喃自語。

  個性大剌剌的她不怕被麥克封殺,唯一擔心的是下個月的房租會沒著落,不過天性樂觀的她不會讓愁雲慘霧罩住她,畢竟船到橋頭自然直,屆時再來憂愁也不遲。

  想通之後,向芸兒打起精神,等著拍完今天的戲。

  她所飾演的角色是個不願委身下嫁權貴的窮格格,為了對情人的忠貞,戲中的她必須以死明志。

  雖然之前和麥克的不愉快影響了向芸兒的心情,但敬業的她還是打起精神準備好好演出。

  戲裏的她照著導演的指示,含著悲苦、淚流滿面的將白綾拋向樑柱,打上牢固的繩結後便蹬上椅子,頸子往白綾一套便踢倒椅子,身子懸空做死前的痛苦掙扎。

  原本導演只是要她做做樣,但為了力求逼真和表現,向芸兒堅持將玉頸整個套進結成環狀的白綾中,忍著被勒住的痛苦在鏡頭前做表情。

  當導演滿意的將向芸兒的舉動攝入鏡頭後,意外卻發生了。

  向芸兒只覺得呼吸困難、心跳急速,所有的景象在她眼前旋轉,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捲進黑壓壓的迷亂中。

  向芸兒試圖想掙扎喊叫也徒勞無功,因為威武壯碩的牛頭馬面擋在她身前,一個勒住她的脖子,一個擒住她的身體,讓她動彈不得也喊不出聲音。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向芸兒的魂魄即隨著牛頭馬面捲入那團迷霧中。

  她的肉身懸蕩在白綾上等著導演察覺。

  她死前的最後意識是——原來這世上真的有牛頭馬面,專司帶走陽壽已盡之人。

  有了這份認知的她死而無憾,只希望下一個輪回,自己能長命一點。

  因為這輩子,她都還沒碰到一個好男人,談場甜蜜的戀愛呢!

  清朝

  豔陽高照、天氣晴朗,宮女銀屏領著幾個宮監急匆匆的往芸答應的住處而去,準備將往生的芸答應抬往屍房入殮。

  想到得了咳血症而往生的芸答應,宮女銀屏就淚漣漣。

  打從向芸兒入了後宮、做了萬歲爺眾多的答應之一後,她就沒好日子過。

  年事已高的萬歲爺,目前專寵的就是皇貴妃和幾個嬪妃而已,偶爾興致一來才會招幾個貴人和常在侍寢,承歡雨露的機會根本輪不到剩餘三十多個獨守空閨的答應。

  但是,嫉妒和耍弄手段是心機深沉的女子最擅長的把戲之一。

  性情柔順、不愛與人爭的向芸兒也逃不過後宮的爭鬥,進宮年餘,從未被萬歲爺寵倖的她著實被那班貴人、常在、答應們欺負得很徹底。

  抑鬱寡歡的芸答應不幸得了咳血症,在勢單人微又無人細心照料下,終於撒手人寰,身後事只有向來與芸答應交好的宮女銀屏為她打點。

  她們名為主僕,卻有著姊妹之誼,所以芸答應的撒手歸陰,著實教銀屏傷心欲絕。

  雖說逝者已矣,但銀屏想起芸答應生前的點點滴滴,還是忍不住欷籲萬分。

  「好心的公公,勞煩動作細心點,不要損了芸答應的遺容……」

  傷心流淚的銀屏,哽咽的吩咐這些粗手粗腳的太監們。

  「咱們倒楣被分配到抬屍的工作,你就別再礙手礙腳、羅羅唆唆的!」

  哼,要不是不忍心見這妞兒哭哭啼啼,誰愛來抬這穢氣的鬼玩意兒?

  既沒錢拿又沾惹不淨,好人真當不得!

  「公公,是銀屏口拙,請不要見怪。」忍住淚,銀屏不得不放下身段好言好語。

  為人奴才的她,手頭並不寬裕,拿不出銀兩為芸答應打理身後事,才會讓芸答應在往生後還得受這些見錢眼開的奴才氣。

  都是她無能,沒讓芸答應走得安心,她真對不起芸答應。

  「得不到萬歲爺的寵愛,又沒錢沒勢,死了也好,免得進冷宮做個活死人。」

  一位太監打量著芸答應蒼白的容顏,不敬的語帶嘲諷,而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長得沒幾分姿色,又沒幾兩肉,難怪萬歲爺提不起勁,早點歸西對芸答應來說倒是福氣。」

  「她的福氣卻成了咱們的穢氣,真有她的!」

  「公公,死者為大,求你們別說了,快點將芸答應的遺體入殮吧!」銀屏為芸答應叫屈,連忙掏出身邊所剩的首飾討好這些勢利的太監們。

  「死都死了,還論誰大誰小,去!」

  另一個宮監不甘不願的將板車拉近床邊,準備移動向芸兒的遺體。

  「再尋芸答應開心,小心她在夜裏來找你。」入宮多年的太監終於出聲喝止年輕不懂事的太監繼續口出狂言。

  「來呀,誰怕!」

  「說得好,要是芸答應夜裏回來,咱們會請她吃頓好菜,順便陪她喝上兩杯。」

  「別再說了,你們若不想幫忙就請回,別在這裏擾亂芸答應的安寧!」

  銀屏再也隱忍不住的怒斥,她跪在床邊護住芸答應,不讓這班奴才靠近芸答應半步。

  「你叫咱們回去就回去?那咱們要如何交差?」欺善怕惡的太監也不客氣地吼著銀屏。

  「你……欺人太甚!」

  淚如雨下的銀屏實在鬥不過這班仗勢欺人的太監,索性和他們吵起來。

  此時,躺臥在床上已氣絕一個時辰的向芸兒卻動了動玉指,緊接著她慘白如紙的容顏竟皺了皺眉並睜開杏眼,小巧的唇一開一合,試圖想說話。

  「你們……太……吵……了……」向芸兒扶住有如千斤重的頭,嗓子乾啞,試圖從床上坐起身。

  「誰吵?是你大嗓門吼咱們,還敢嫌咱們吵!」聽到向芸兒細微的抗議,年輕的太監誤以為是銀屏的抱怨。

  「我哪里嫌你吵?我是罵你對芸答應太不敬!」叉著腰紅著眼眶,銀屏在床旁扞衛著向芸兒。

  「你明明有說,還不承認。」

  「我沒有!」

  「你有!」

  「拜託……各位別再吵了,我的……頭好痛哦!」再也按捺不住的向芸兒,困難的撐起身子,顫著手拉著背對她的銀屏。

  「誰拉我?你們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甩開被向芸兒拉著的衣袖,銀屏這才發覺太監們臉色如土,個個瞠目結舌,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喂,你們在看啥?我臉上沾了泥是不?」銀屏以為是自己臉上沾了不潔的東西而嚇到他們。

  「你背後有……有……」一個嚇得渾身戰慄的太監,指著所懼之物結巴道。

  「有什麼快說,幹嘛吞吞吐吐?」銀屏惱羞成怒的大吼。

  「有鬼呀!」

  太監們一說完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一窩蜂的沖向門口逃之夭夭,留下一頭霧水、摸不著頭緒的銀屏。

  「你們才活見鬼呢!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鬼?不想做這份差事明說就好,何必找藉口。」銀屏輕蔑的嗤之以鼻。

  她盤算著是否要找個機會稟報太監總管,好讓總管懲辦這些仗勢欺人、狗眼看人低的太監們。

  「小姊,幫個忙,可否……扶我起來?」已在床上歇坐半晌的向芸兒,仍止不住暈頭轉向,只好開口麻煩眼前的人。

  「扶你起來而已,小意思嘛。」

  毫不思索的,銀屏便轉過身,當她見到斷氣多時還魂歸轉醒的向芸兒,一張臉瞬即被嚇得血色盡失,她張著嘴無法發出聲,全身又止不住的發顫,冷汗也倏地直流。

  「拜託你了,小姊。」向芸兒揉著額際,張著明眸,難為情的說道。

  「救命呀!有鬼……」

  話含在口裏還沒說完,嚇壞的銀屏便昏死在地上。

  「我不醜啊,長得那麼像鬼嗎?咦,這場戲有這個人嗎?導演和其他人呢?」

  坐在床旁的向芸兒,也被銀屏誇張的模樣驚嚇得不知所措,她喃喃自語,懷疑的看著陌生的周遭。

  在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情況下,看來也只有等待眼前人蘇醒過來,再向她問個清楚,屆時才會明白現下是什麼狀況。

  「你沒騙人?」

  不知是第幾十次問銀屏,向芸兒不敢相信自己的魂魄竟穿越時空,回到了大清時代。

  「銀屏才不會尋芸答應開心!」蘇醒過來的銀屏面對還魂的芸答應,已從害怕、訝異轉為關心。

  而看到銀屏肯定的眼神,向芸兒不得不向事實妥協,看來她早在那場投白綾自縊的戲中身亡,魂魄卻陰錯陽差的飄蕩到清朝。

  這種在電影、小說中才有的劇情,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

  向芸兒不知該感謝上蒼的垂憐,讓她的魂魄繼續在紅塵中輾轉,還是要怨天尤人的在這裏生活。

  雖然她比較喜歡現代忙碌奔波的生活,但是無親無故的她卻不想再眷戀那種忙亂與盲從。

  既然上天已安排她來此,既來之,何不泰然處之?

  聽宮女銀屏所述,與她同名同姓的芸答應是個溫柔甜美的好女人,可惜薄命的她卻遭到眾人排擠,終至抑鬱咳血而亡。

  二十一世紀的她已附身在古代的向芸兒身上,那麼現在的她只好順水推舟地延續古代向芸兒的生命。

  在向芸兒思索之際,銀屏也皺著眉頭打量著向芸兒。

  她總覺得由陰曹地府走一遭回來的芸答應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是哪里怪怪的。

  「芸答應,你……是不是有些糊裡糊塗的?怎麼老是問銀屏一些反反覆覆的問題?」

  「有嗎?」

  向芸兒臉上泛起兩朵紅雲,慧黠的她正想著要找個合理,又不至於嚇到這個老實的小宮女的理由。

  噯,怪來怪去,都要怪她自己!

  要是在地府中,她肯乖乖的喝下孟婆湯和其他人遁入輪回轉世,這會兒也不用借他人的身軀還魂。

  「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其實銀屏也說不上來。」

  「那就是沒有嘛!」

  「說的也是。」

  見銀屏被她的強詞奪理唬過去,向芸兒不禁松了口氣。

  「不過……」銀屏的狐疑,令向芸兒又冷汗淋漓。

  「不過什麼,你可不可以一次說完?」向芸兒決定見招拆招,總之就是要這個小宮女不能起疑心。

  「芸答應從鬼門關回來,銀屏當然很高興,不過芸答應真的和以前有些不同。」

  銀屏認真端詳著不一樣的向芸兒。

  「哪兒不同?」向芸兒睜著無辜的明眸,打算一一將兩人不同之處好好的偽裝。

  「芸答應以前的個性溫柔羞赧,說話是輕聲細語,但是現在變得個性活潑爽朗,說話也……」銀屏不好意思說下去。

  看到憨直的小宮女欲言又止,向芸兒了然的笑道:「也如何?你想說我變得粗魯又大剌剌的,是不?」

  「銀屏不是這個意思,芸答應可不要怪銀屏!」

  「我又不是曹操轉世。」小宮女愛咬文嚼字,她就入境隨俗,免得不像溫柔良順的古代女子,讓人起疑心。

  「芸答應說的話,怎麼又讓銀屏聽不懂?」

  「我是說我的疑心病不大,不像曹操。」這小宮女真麻煩,不過倒是憨直得可愛,令向芸兒禁不住想和她做好朋友。「銀屏,看在咱們交情的份上,想不想聽一個秘密?」

  「當然想。」銀屏豎直耳朵,一臉期待的模樣。

  「但是……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哦!」向芸兒嫣然一笑,決定透露一點點關於自己的秘密。

  「一定一定,銀屏對天發誓,一定會守住芸答應的秘密,否則願遭天打雷劈!」銀屏舉起小手,指著天起誓。

  「看你那麼誠懇,我就老老實實的招了,跟你說些秘密。」向芸兒頑皮的眨眨眼,對著銀屏咬耳朵。

  「這次我到閻王地府走一遭,不小心偷看到咱們大清的國運,還有誰是未來的萬歲爺。不僅如此,閻王老爺還賜予我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我才整個人轉性。」

  「真的嗎?芸答應,飯可以多吃,話不可以亂說,要不然你會被殺頭的!」銀屏聽了幾乎軟倒在地,胸口劇烈的跳動。

  「只要你不說,誰知道嘛!」大清的國運和歷代君主,書上都詳細記載,她又沒騙人。

  她會如此說,只不過是想替未來鋪路,這樣哪天她要是不小心說了史實,或做些驚世駭俗之事,才不會嚇壞膽小的銀屏。

  「銀屏不會說,也不會出賣芸答應的。」白著臉的銀屏戒慎恐懼的發誓。

  見到銀屏小心翼翼的模樣,向芸兒險些噗哧的笑出來。

  「再說一件事,你聽不聽?」

  「聽,銀屏當然想聽。」

  「若說我只是借屍還魂之人,你信不信?」

  向芸兒說得越認真,銀屏的臉色就越慘白。

  「真的……還是假的?」捂住起伏的胸口,銀屏的容顏像久病之人。

  「唬你的。」向芸兒巧笑倩兮,吐吐粉舌,不忍再捉弄她。「銀屏,累了你一天,你就好生休息吧!」她會自己找樂子,探索陌生的一切。

  「不用擔心,我只是四處逛逛而已。」俐落的拉開門,向芸兒好心的向銀屏交代。

  重生的她打算四處去探險呢!

  「不行啊,芸答應!那幾個太監不知會如何繪聲繪影的說你,你千萬別出去呀!」

  對著早已不見蹤影的芸答應喊話,著急的銀屏只好追了上去,免得變了心性的向芸兒在後宮會引起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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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平盛世,皇帝監于年歲漸長和大清永昌,便在三十多個阿哥中選了二阿哥胤礽封為太子。

  崇高的聖旨讓胤礽榮登東宮正主,成為大清未來的儲君。

  表面上皇子們恭順的遵從皇上和太子的各項旨意,背地裏卻怨聲載道。

  皇子們暗地裏互相較勁、摩拳擦掌,瞞著皇上的耳目,無所不用其極的勾心鬥角,準備隨時殺太子而代之。

  本質文弱的二皇子胤礽,入主東宮後仍不改其注重文學的性情,在宮裏廣納才學並茂的文士,為他的治國大任暗中策略。

  在皇上南巡之時,太子胤礽必須擔起監國重責,和朝臣治理政務,為了不負皇上所賦予之責,胤礽絲毫不敢懈怠。

  除了治理朝政,也為了壯大自身的實力,胤礽更私下延攬許多武師,在東宮中練習各路拳法,舉凡刀、劍、弓、箭,他無不鑽研。

  在虎視眈眈的皇宮大內,胤礽知道自己必須壯大聲勢和實力,否則在陰險鬥狠的兄弟鬩牆下,難保他的寶座能穩坐到皇上歸天。

  這一日,胤礽撤了跟班太監,在東宮偏遠的院落裏舞劍。

  他聚精凝神,舞著武師所傳授的劍法,頎長的身子一拔便躍上樹梢,敏捷的英姿在枝幹上舞弄劍法。

  霎時,颼颼的揮劍聲一響,枝頭的樹葉片片飄落,院落的地上已綠意盎然,片片落葉疊堆在地。

  此時,誤闖東宮、躲在另一頭樹叢上的向芸兒,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英姿颯爽的男子舞劍,小嘴更是不忘發出讚歎聲。

  耳力極好的胤礽立即察覺到有窺探者,他眯起眼,一提氣便躍上樹叢,眨眼間就揪住向芸兒。

  「好痛,你這魯男子還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被胤礽狠拋在地的向芸兒,含著珠淚撫著摔疼的圓臀,仰著玉頸對眼前冷冷瞪眼的斯文男子斥責,方才對他的好印象也因這一摔而消失不見。

  「對來路不明的女子,何須太客氣。」胤礽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的淚人兒。

  此姝鬼鬼祟祟的潛進東宮,又躲在樹叢中偷窺他舞劍,分明是不懷好意的奸細,憐香惜玉用在她身上未免太浪費。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她的姿色當個蹩腳的奸細,實在可惜了些,她該做的應是滾熱男人的床、溫熱男人的心。

  「誰來路不明?應該是你才對吧!光天化日之下在這院落裏殺氣騰騰的練劍,莫非意圖不軌?」

  跌坐在地的向芸兒氣呼呼地拍拍衣服上的泥濘站起身。

  幸好她一向演慣了古裝戲,對於古人所穿的累贅衣裳和鞋子都已非常習慣,否則難保方才那一摔,她不會跌得四腳朝天。

  「意圖不軌?狗奴才,你有膽再說一次!」胤礽厲聲一喝。

  這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奸細未免太蹩腳,她到底是哪個不濟的阿哥派來的?

  弄清真相後,他會好好的回敬那個親愛的阿哥,謝謝他給他這個太子這麼一個大禮!

  這個爛古人是誰?未免太無禮了,竟敢叫她向芸兒狗奴才!?

  此種侮蔑人的話,不是只有在戲裏頭,她罵下人時才會有的臺詞嗎?

  哼!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真當她是好欺負的小綿羊。

  「公子話說得太重了,人家是皇上的奴才,不是狗狗的奴才耶,難不成公子說的狗是……」

  慧黠的向芸兒語中有話,準備嘔死這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爛古人。

  「說呀,沒膽說是嗎?原來你只不過爾爾!」胤礽勾起唇冷笑,氣定神閑地等著她的下文。

  顯而易見,向芸兒的激將法對胤礽一點用也沒有。

  「說就說……」賭氣的向芸兒差點著了胤礽的道,「你要我說,我偏不!你以為你是誰?」

  哼,這種小人在戲劇界裏多得是,她可是和這種人演過對手戲,才不會上他的當呢!

  「狡猾的奴才!」胤礽懶得回應她,「說!你的主子是哪個阿哥?」他抓住向芸兒的手,沒因她是個女人而放鬆力道。

  「好痛!我連個阿姊也沒有,哪來的阿哥?」真倒楣,她才來古代不到半天的時間,竟會招惹到這莫名其妙的臭男人。

  這男人雖是英挺好看,但她對他的印象分數已從及格邊緣降到負分。

  「少裝蒜,快說!」胤礽喝道,手勁又加了幾分。

  「我只不過路經此地,好奇心重了點,你也未免太狠了吧!」

  向芸兒纖細的手骨哪禁得起男人的粗暴勁道,劇烈的疼痛幾乎讓她忍不住喊叫出聲,她痛得掉下淚水來。

  「好奇會惹禍,身首會分家,你這塊料如何當奸細?」胤礽斯文的在向芸兒耳邊輕輕笑道。

  「我才不是奸細,你別冤枉人!」看著眼前人不懷好意的假笑,向芸兒打了個寒顫,直覺不妙。

  「死到臨頭,小嘴還挺硬的。」胤礽的仁慈已用盡,唇角一勾,決定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施以薄懲。

  「放開,我的手真的很痛!威脅我這個弱女子,你算什麼英雄好漢!」向芸兒噙著淚,想救回自己幾乎快被捏碎的手腕。

  「很好,說得好。」他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只是皇上之下的太子罷了。

  胤礽冷著聲狀似稱讚向芸兒不怕死的臭脾氣,隨即,一聲響亮的骨頭摩擦聲在向芸兒的手骨響起,隨之,她的慘叫聲也跟著響起。

  向芸兒咬著牙,面無血色的流下冷汗,怒氣騰騰地瞪視著胤礽。

  「你……折斷我的手!」快要痛昏的向芸兒,用盡力氣對胤礽怒吼。

  這個臭男人,死古人,居然敢折斷她的手!

  她向芸兒只要在這古代一天,就發誓跟這個臭男人沒完沒了!

  向芸兒淚汪汪的咬緊牙關,看著左手骨硬生生的被人折斷。

  雖然這肉身不是她的,可是她既然借了人家的肉身、占了人家的軀體,當然要愛惜不能毀損。

  況且,她的魂魄在同名同姓的芸答應身子裏,芸答應受傷,她當然也很痛。

  她還記得,在與古代的向芸兒魂魄交替之際,柔順的向芸兒曾和她頷首微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她借用她的身軀還魂。

  她受傷疼痛是無所謂,但是人家美麗又嬌柔的身子都肯借她一用了,她豈有不愛護珍惜的道理?

  所以這個殺千刀的臭男人,她會找個恰當的機會讓他吃不完兜著走!

  「知道錯了,想招供了?」胤礽將向芸兒的沉默視為屈服和軟化。

  「卑鄙、無恥、下流的男人,還不快找御醫來將我的手給醫好!」已然虛軟無力的向芸兒,不得不癱靠在胤礽身上吼道。

  「除了皇阿瑪和皇額娘,從沒人敢命令我,你倒是頭一個。」

  反覆無常的胤礽不怒反笑,居然還好心的抱起向芸兒軟綿綿的身子到院落涼亭坐下。

  「你……要做什麼?殺我嗎?」對於這個喜怒無常的臭古人,向芸兒這時的警戒心才出現。

  胤礽仰首大笑,唇角陰冷的線條不再,臉色也不再陰沉。大笑後,他抬起向芸兒玉白的下巴端詳她的麗容。

  「殺你不過易如反掌,何須大費周章的將你抱到這兒來?」胤礽眼中閃著爍亮的眸光,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那麼……你要欺負我?」向芸兒大驚失色,挨著亭椅慢慢的想不著痕跡的逃離。「你千萬……別衝動,有話好好說!我受傷了,長得既不美麗又不溫柔,你欺負起來也沒勁,對不對?我勸你還是找其他女人或者小宮女一逞獸欲……不不不,是找她們和你翻雲覆雨比較來勁!要是你真的硬來,我……我可是會咬舌自盡或一頭撞死的!」

  糟糕,遇上好色的臭古人,她怎對得起貞潔又嬌美的芸答應?她得拼了命保住清白的身子才是!

  「你這丫頭,真會逗人開心。」胤礽挑高劍眉低笑。

  逗人開心?

  他是在褒她還是貶她?

  莫非這臭男人腦袋壞了不成?

  「喂,我是說真的!倘若你敢動本姑娘一根寒毛,我就在你面前咬舌自盡!」

  向芸兒不敬的一番話,非但沒觸怒高高在上的胤礽,還逗得他乾脆敞開胸懷,支著額際放聲大笑。

  有趣,真有趣!他堂堂東宮太子,曾幾何時受人威脅過?

  「喂,你想通了是不?那快點差人來醫我的手呀!人家的手被你折斷,快疼死了!」向芸兒見狀,頓時松了口氣,便開始頤指氣使,完全忘了自己是階下囚。

  「你的手骨只是脫臼,我替你接上便罷,不用差人來。」

  瞬即,胤礽不待向芸兒反駁,便迅雷不及掩耳的點了她……周身穴道,讓他行醫治之便。

  咳的一聲,向芸兒垂落的手腕,被胤礽俐落又不失溫柔的接回原位。

  「啊!」

  向芸兒咬著顫抖的唇低吟,她揮汗如雨卻動彈不得,只得由霸道的胤礽為她療傷。

  看他神乎其技的為她療治手傷,向芸兒這才有機會好好的打量這個喜怒無常的陌生男子。

  雖然她討厭性情陰沉的男子,但他身形頎長斯文的外型,還有那雙會電人的黑眸,在在勾動女人的心弦。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可以在皇宮大內裏恣意妄為?

  在這一世重生,她得變得聰明機伶些,非要想個辦法弄清楚,免得著了人家的道,還得向他磕頭謝恩。

  尤其他酷冷的傲氣及渾然的尊貴氣息,瀟灑又帶點狠厲的在樹梢間舞著長劍,那飄忽睥睨世俗的雄姿,在在吸引她的目光,因而她才會如此倒楣的被他逮了個正著。

  「看夠了沒?」

  胤礽為向芸兒運氣療傷完畢,也解了她的穴道,這才打破二人間的沉默,微張薄唇問道。

  「還沒!」

  仍處在凝思狀態的向芸兒順口回答,隨即她才察覺自己的失言,雙頰飛快的染上兩抹紅暈。

  「沒想到我的皮相能讓姑娘欣賞到忘我的狀態!你這丫頭果真是宮中的一塊寶,不是當奸細的料。」她的用處只適合在床笫之間,且應該會發揮到極至。

  胤礽似真似假的逗著她,心中已決定此姝的生殺去留。

  不管她是奸細或是哪個阿哥的女人,他總得一嘗後再棄之。

  她向芸兒真是倒楣到家了!

  在世為人時被經紀人麥克剝削欺負,工作時得看人臉色,鞠躬哈腰討導演歡心,輪回還魂時又被不知死了幾百年的臭男人欺淩。

  她的命還真不是普通的苦。

  「要本姑娘告訴你幾次?我、不、是、奸、細!」向芸兒氣得咬牙切齒,為自己的清白申辯。

  不管哪一世,她最痛恨蒙上不白之冤!

  「你確實不是奸細,畢竟若有這種蹩腳的奸細,主子豈不早被你害得魂歸西天?」胤礽邪氣的嘲弄。

  「你……太欺負人了,啊——」

  向芸兒面紅耳赤,險些被胤礽氣得跳腳,脾氣嗆辣的她作勢要捶打他,豈料卻牽動傷勢,一口鬱氣湧上胸膛,小嘴溢出鮮紅血絲。

  「報應!」看她痛苦,胤礽諷刺道。

  嘴上罵著,胤礽卻迅即的轉過向芸兒癱軟的身子,運氣為她去瘀除鬱。

  不多久,向芸兒只覺得背脊有兩道熨燙的熱氣灌入身子,逆行的血氣漸緩,身子裏的鬱氣才退了下來。

  「好多了,是嗎?」翻轉過向芸兒的身子,胤礽以指腹點住她的胸口,讓她的血氣更加順暢。

  耍弄此姝,是治理國事以來最讓他覺得玩味的事。

  饒她不死,可以在煩憂之餘調劑身心。

  「好多了,謝謝。」順了胸中那口郁氣,向芸兒才覺得身子舒坦了些。

  她覺得這個臭男人、壞古人還真有兩下子,不容人小覷。

  「喂,雖說你傷了我又醫治我,可也別想有非分的要求哦!」

  看他不懷好意的瞅著自己看,向芸兒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免得自己得進虎口任他差遣。

  「不會的,你大可放心。」胤礽勾著唇輕笑。

  在他閒暇時逗耍著她玩,要她暖二阿哥東宮太子的床,應是恩典,不是非分要求吧!

  「那……我再次向你道謝。」

  聽聞臭古人對她並無非分之想,向芸兒暗罵自己太多心,玉容不再緊繃,垂下臉,怯怯的向他道謝。

  「姑娘太客氣了。」

  這丫頭有趣得緊,一會兒嗆辣,一會兒羞澀無比,多變的風貌是宮中貴妃和通房丫頭不能相比的。

  察覺胤礽目光炯炯的凝視,向芸兒羞得耳根發紅、手足無措,那嬌羞的模樣,直教人沉醉。

  「對了,還沒請教公子尊姓大名,日後若在皇宮內遇見,也好打招呼。」為了不讓尷尬橫亙在兩人之間,向芸兒趕緊找其他話題,好搬個臺階讓自個兒脫身。

  胤礽睨了向芸兒一眼,眸帶嘲諷。

  這丫頭唬弄人的功夫還真了得,裝模作樣的本事也挺大的。

  罷了,拆穿她的假面具,樂趣想必會減少許多。

  「愛新覺羅胤礽。姑娘呢?」

  「向芸兒,在宮中是伺候皇上的答應,宮女們都稱呼我為芸答應。」

  還未意會過來的向芸兒照著銀屏告訴她的資料照實回答。

  「公子的姓名好耳熟,好像……在哪兒聽過,但是我一時想不起來。」向芸兒認真的在腦海裏搜索,試著想從自己讀過的歷史和演過的古代劇中想出些什麼。

  「芸答應還未想起是吧?」胤礽一笑,眸中帶著深沉的光芒。

  原來她是皇阿瑪放出的眼線,想必她被調教得很好,才會裝憨、假扮無辜得如此逼真。

  不過無妨,這事實不會阻礙他戲耍她的心情。

  「嗯。」向芸兒靦腆一笑。

  都怪她懶惰不愛念書,這會兒才會書到用時方恨少,想都想不起來在清朝歷代重要人物的姓氏。

  愛新覺羅……真的很熟悉耶,好像是……滿清十三皇朝君主的姓氏!?

  那麼這個自稱愛新覺羅胤礽的古人,不就是康熙的二皇子!

  她向芸兒究竟造了什麼孽,竟會闖入這個時代,與這個無緣成為皇帝的落魄太子對罵,還成了芸答應!

  完了,糟了,慘了!

  銀屏這小宮女沒告訴她這些因由,她該怎麼辦才好?

  「想起我是誰了?」從向芸兒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胤礽瞧出了端倪。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向芸兒可是懂得這層道理的。是以,她惶恐的一福身,態度謙卑的向他行禮。

  「答應方才有眼無珠,請殿下恕罪。」對於古人注重的禮儀體制,向來演慣了古代戲的向芸兒一點也不陌生。

  這丫頭的花招還真是多,看她現在一副惹人疼愛的可憐相,不知待會兒還有什麼花招。

  她真的和宮中逢迎拍馬、貪權勢利、無聊至極的女人大不相同;論容貌,她雖沒傾國之姿,倒還滿入他的眼,甚至越瞧越美。

  「不知者不罪,我不是無度量之人。」胤礽邪魅的盯住她這塊嘴邊肉,不想一口吃乾抹淨。

  「謝太子殿下。」向芸兒松了一口氣,等著胤礽喚退她。

  「芸答應且先回宮。」彷佛看透了她,胤礽順了她的心意。「不過……」他欲言又止,吊盡向芸兒的味口。

  「不過什麼?殿下。」難不成他要出爾反爾,治她不敬之罪?

  「你先回宮,隨時等待召喚。」她想聽,他就不吝嗇說。

  「等待召喚?」向芸兒一驚。

  她到底有沒有聽錯?論輩分,她算是皇上身旁的女人,做兒子的他憑什麼召喚父親的女人?

  向芸兒不禁懷疑起胤礽的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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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提心吊膽了好些日子,向芸兒一顆心終於回歸正常。

  二皇子胤礽沒有召喚她,也沒有找她的碴。

  不過,她的心老是覺得有些怪怪的,像是忐忑,也像是迷惘,心頭總有股不踏實的感覺,更糟糕的是,她的心好像有了缺口。

  因此,從不失眠的她在淒冷的居所,竟會輾轉反側,不到三更不會入眠。

  個性樂觀積極的向芸兒不會被憂愁給打倒,她決定一掃陰霾,趁著皇上南巡時躲開後宮那些愛喳呼的女人,盡情的在皇宮內找尋樂趣。

  這清宮不僅富麗堂皇,殿堂輝宏遼闊,造景更是曲折勝幽,就算花一天的工夫也欣賞不完。

  走著走著,向芸兒走到一處似真似假的山洞峭壁,沿著峭壁而下有道小飛瀑,一道宛如銀川直瀉的清泉潺潺流下,令向芸兒不禁看得讚歎不已。

  「你是誰?竟敢擋住格格面前的景致,壞了格格的雅興!」

  余嬤嬤怒氣衝衝的斥喝著闖入湘園的向芸兒,拳腳功夫不差的她已擺起陣仗準備保護主子。

  一轉身,向芸兒便看到一個白頭宮女對自己叫囂,莫非她又闖入禁地了?

  不怕不怕,反正一回生二回熟,有了誤闖東宮的經驗,她漸漸已不會害怕了。

  「說,你到底是誰?竟如此沒分寸!」余嬤嬤大喝,怒駡愣在原地的向芸兒。

  喝!這人高馬大的白頭婆婆好凶,罵起人來中氣還真是十足,她的魂差點被她給罵飛了呢!

  「你啞了?再不說,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

  發愣的向芸兒並不是被余嬤嬤嚇壞了,她的視線投注在陡坡旁的大樹下,一位群婢環伺、容貌不俗、衣著華麗的少女。

  吸引向芸兒注意的不是少女的麗容,而是她那可笑極了的裝扮,和她身上散發出的淡雅花香味。

  「你再不說,我真的會讓你變成啞巴!」見向芸兒直勾勾的瞅著主子,余嬤嬤怕她對自家主子不利而撂下狠話。

  正當余嬤嬤要付諸行動時,衣著華麗的少女適時出聲了,及時阻止余嬤嬤傷害無辜。

  「嬤嬤,湘園的好山好水多個人欣賞並無妨,快請這位姊姊入座。」

  香格格輕聲細語的吩咐著,素來羞澀膽小又沉默的她,竟主動邀請向芸兒共賞景致,直教余嬤嬤詫異萬分。

  「不妥吧!格格,這人來歷不明,是友是敵都還不知道,為了格格的安全設想,奴婢認為應該將她趕出湘園才是。」余嬤嬤一臉嚴厲地道。

  「她是好人,嬤嬤。」打小便懼于余嬤嬤威勢的香格格,小臉通紅的回嘴。

  「格格,今兒個怎麼不聽話呢?」

  「可是……」

  原來她遇見的是位皇格格耶,而且是個心地善良又不會打扮的好格格。

  杵在原地悶不吭聲的向芸兒觀察這主僕二人,只覺得這個主子柔弱得像小貓咪,奴婢卻強悍得離了譜。

  看她們二人為自己起了爭執,爽朗大方的向芸兒決定要幫幫這個沒主子威嚴的格格,順便給討人厭的白頭老妖女……呃,不不不,是給這個白頭宮女一個教訓,讓她明白做奴才的進退之道。

  「好格格,你別再為我煩惱了,我這個人優點很多,而且非常自動又不會麻煩別人。」

  不顧余嬤嬤的反對,向芸兒說完便大剌剌的入座,並理所當然的吩咐宮女奉茶。

  「你這個人臉皮真厚,咱們格格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竟有臉和格格平起平坐!」拗不過主子,余嬤嬤只好將一肚子的氣出在向芸兒身上。

  「來者是客,余嬤嬤。」

  溫柔的香格格臉上有些不悅。

  「是。」

  再如何不高興,余嬤嬤仍得妥協,只是用佈滿皺紋的銳眼直瞪著向芸兒,但向芸兒絲毫不在意,反兒笑得更燦爛的向余嬤嬤示威。

  「格格,我是皇上的答應,格格可以稱我芸答應,或叫我一聲芸兒,我都可以接受。」開朗的向芸兒露出最甜美的笑容,以表達她的善意。

  「雖然在宮中奴僕們都稱呼我香格格,但你我之間不需如此客套,叫我馨香即可。芸兒,我可不可以……跟你做對好姊妹、好朋友?」

  渴望友誼的香格格一臉的期待。

  「當然,我這個人最愛交朋友了。」看到香格格第一眼,向芸兒就喜歡不染嬌氣及楚楚可憐的她,當然更願意和她成為手帕交。

  內向的香格格,望著向芸兒燦爛的笑靨,眼裏閃著羨慕的光芒。

  「太好了,芸兒,你知道嗎?我好高興能認識你。」香格格面帶靦腆笑容,

  「在宮裏,除了幾個阿哥肯理會我,其他的格格都不願和我太親近,你是第一個主動接近我的朋友。」

  「為什麼?」香格格除了不太會打扮,穿著太雍俗華麗外,沒什麼不好呀!

  「因為……」

  香格格怯怯的抬頭望向余嬤嬤,瞧了她嚴厲的神色後,隨即小臉一黯,轉變了話題。

  「其實也沒什麼,是我太內向,不常和阿哥和格格們往來。」

  「原來如此。」向芸兒答得言不由衷,並朝余嬤嬤假笑。

  看她盯香格格猶如看犯人似的,其中肯定大有文章。沒關係,改天她會單獨找香格格問個清楚。

  「對了,芸兒,不知你後天有沒有空?」

  「有啊!」要是後宮那些嘮嘮叨叨、心機深沉的女人不煩她,她每天都有空。

  香格格一聽,喜出望外,臉上綻出一朵美麗的笑花。

  「後天適逢端陽佳節,二皇兄邀我和他的武師們一同遊船,你也來好不好?」

  「這……不妥吧!」向芸兒面有難色。

  她躲胤礽都來不及了,豈有自投羅網的道理。

  「來嘛!芸兒,二皇兄人好又風趣,那些武師們泰半是文士,可拳腳功夫都不弱,不去真的很可惜。」

  太子人好又風趣?那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才不要傻傻的送上門讓他耍弄。

  「芸兒的身分不太適合出現在那種尊貴的場合。」

  「不會的,你是我的朋友,二皇兄絕不會有二話;而且要是你不和我同去,我恐怕也沒有勇氣去面對齊師父……」說到心上人,香格格的俏臉立即染上紅光。

  「齊師父?原來你是要我陪你壯膽,去瞧你的心上人!」恍然大悟的向芸兒糗著她。

  「芸兒,別胡說嘛!」香格格小臉因羞澀而幾乎紅透了。

  「算我胡說八道好了,不過為了好姊妹,我向芸兒決定硬著頭皮陪你到底!」

  向芸兒豪氣萬千的拍著胸脯說。

  「芸兒,你真好。」香格格感動萬分。

  「我好你可不大好,說不定齊師父會被你嚇得不遊湖了呢!」

  向芸兒看著香格格一身俗麗的打扮,掩蓋了她原有出塵的容貌,不禁興起改造她的念頭。

  「哪兒不好?」香格格慌張不已。十六年來,她一直都是如此呀!是不是她的姿色不及人,讓齊師父討厭?

  「你穿的衣裳好像老嬤嬤哦!」向芸兒噘起紅唇,搖著頭嫌棄。

  「是嗎?我的衣裳都是余嬤嬤打點的啊!」

  「難怪這麼像她那年紀所穿的;還有,你的胭脂塗得太紅了,活像畫了兩個紅仙桃在臉上。」

  「真的?可是余嬤嬤說這樣才好看……」

  就這樣,擅于裝扮的向芸兒一一指點香格格,在一旁的余嬤嬤則因為她們的對話,臉色越來越難看。

  端午佳節,太子胤礽領著一班親信及延攬的武師們遊湖看戲。

  香格格是胤礽唯一請的女座上客,而向芸兒則是因香格格的面子,才有此機會在豪華的龍舟上看戲。

  席間,戲角兒在鑼鼓喧天下精采的演出,但這些熱鬧的聲響和高朝迭起的好戲,一點也入不了向芸兒的眼。

  因為更精采的一出戲正上演著——冷魅的太子胤礽瞪著黑眸,無言的盯住對桌的向芸兒。

  那灼燙的眸光和邪惡的凝視,直教向芸兒坐立不安。

  不管她佯裝不知或調整任何坐姿,只要一抬眼,那雙熨熱的眸光總會投射向她,讓她的芳心不住震顫,臉紅心跳、呼吸不順暢。

  活潑大方的向芸兒遇見剋星太子胤礽,簡直像落入蜘蛛網的蚊蚋,無法招架他所撒下的網。

  「芸兒,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嘛?」

  香格格不知在向芸兒耳朵旁低語幾次,向芸兒卻似乎都充耳不聞,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香格格只好拉著她的衣袖問道。

  此時,經過向芸兒改造的香格格宛若洛神仙女,老氣橫秋的穿著和可笑的濃妝豔抹已不復見。

  「方才鑼鼓聲太大,所以我沒聽到,要不然你再說一次好了。」回神後的向芸兒不好意思的說。

  「咦,你的臉好紅哦!是不是不舒服?」香格格關心的詢問,伸手欲探向向芸兒的額頭,卻被眼明手快的向芸兒攔下。

  「沒的事,別瞎猜!你不是要告訴我哪一個是齊師父嗎?快說呀!」機伶的向芸兒丟了問題回去。

  香格格羞澀的瞪了她一眼,嬌羞的暗指胤礽身旁站立的偉岸男子。

  齊龑昂藏壯碩的身軀及傲然冷峻的神韻,和尊貴邪魅的胤礽比起,非但不遜色,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來他就是齊龑!他的眸子一黑一紫,還會放電,挺迷人的耶!難怪你會愛得要命。」向芸兒頑皮的調侃香格格。

  「芸兒,好羞人哦,你別再取笑我了。」

  香格格雖已習慣向芸兒奇奇怪怪的用詞,但還是害臊得厲害。

  「別人都說異色的眸子是魔魅禍害,可是二皇兄請了齊師父後卻整個轉性,所以這些謠言也不攻自破。」她抑下已夠輕聲的語調,怕這話落入他人耳裏。

  「怎麼說?」向芸兒對胤礽的隱私很是好奇。

  「二皇兄本質文弱,騎射賽馬不若人強,所以其他阿哥對於皇阿瑪封他為太子之事非常不滿,但自齊師父來了之後就不同了。」說起心上人,香格格小臉蛋上充滿了崇拜之色。

  對嘛,香格格說的才是稗官野史所敍述,無緣成為皇帝的落魄太子!

  「怎麼個不同法?」向芸兒倒要聽聽胤礽是怎麼轉性的。

  「還不是高明的齊師父,再加上二皇兄的好學不倦。他現在可是皇阿瑪跟前的紅人,也是眾阿哥中武功本領最高強的一個。」香格格溫婉的說,語氣中掩不住對齊龑的愛慕。

  向芸兒聽了香格格所述,久久不語。

  胤礽的真功夫她是領教過,不過以他的才學武功,將來會被貶為庶人,更是令她覺得不可思議。

  可歷史就是歷史,任憑誰也無法力挽狂瀾改變一切。

  不過看在胤礽是香格格摯愛兄長及救過自己的份上,她會好心的提點提點他。

  思及此,向芸兒堆著滿意的笑容,不料又和胤礽的眸光相遇。

  四目交接的剎那,向芸兒又不爭氣的心兒狂跳,白嫩的臉頰紅通通的,像朵桃花似的。

  她害臊的低下頭,半晌後又鼓起勇氣抬頭。

  「殿下為何一直盯著人看?」她又沒做錯事,幹嘛弄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小媳婦!

  「芸答應若沒先看人,怎知別人盯著你瞧?」胤礽哂笑。

  多日前偶遇,向芸兒嬌俏的身影已深植他腦海,她的底細他也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他之所以遲遲未去招惹她,是因為不想讓她捲入不必要的紛爭,沒想到今日她卻自動送上門來。

  「殿下,你……」哼,可惡又臉皮厚的臭男人。

  明明是他大膽的瞅著她,還把責任推到她身上,……太過分了!

  「芸答應生氣了?其實方才我左瞧又瞧,就覺得這船上最吸引人的不是熱鬧的戲劇,也不是鏗鏘的鑼鼓。」

  胤礽似笑非笑的盯住向芸兒,那神情直教她看得目眩神迷,伶俐聰慧的腦筋也因而停擺。

  「那是什麼?二皇兄你快說,香格格好想知道哦!」香格格拉著胤礽的衣袖撒嬌。

  「殿下就別再故弄玄虛,香格格已經迫不及待了。」

  齊龑笑道,他的話卻引得香格格嬌羞不已。

  胤礽低沉一笑,「湖光山色、再怎麼精采的戲曲,都比不上船上的二位美人好看,是不是,齊師父?」

  「殿下說得極是,齊某也如此認為。」

  齊龑附和,冷邪的眸子瞅住羞赧的香格格;香格格被他這麼一瞧,心中對他的愛慕又增添了許多。

  「殿下,答應好歹是皇上的人,殿下如此戲弄,難道不覺得失禮?」向芸兒抑下臉紅心跳,嗆辣的回道。

  哼!臭男人,想吃她的豆腐,還早得很呢!

  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就以為柔弱的女人好欺負。

  「君子坦蕩蕩,我從不說違心之論,就算芸答應是皇阿瑪的人,也掩蓋不了你的風采和美麗。」胤礽魅笑道。

  他似真似假、油腔滑調的恭維,讓向芸兒不知該責怪還是欣然接受,一時間只好惱怒的看著他。

  「殿下的美言,答應心領了。」向芸兒故作謙卑,「難得端午佳節,答應不該再擾殿下的雅興,殿下還是看臺上美豔的名角兒唱戲……」

  向芸兒話未說完,戲臺上的戲角兒忽然手持利劍跳下臺,直向太子胤礽刺殺。

  「殿下,小心!」

  毫不思索的,發現刺客意圖的向芸兒立即撲身向胤礽懷中,而鋒利無比的劍身也準確的隱沒在向芸兒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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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45: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走進東宮寢室,俯視著趴伏在床上昏迷不醒多日的向芸兒。

  凝視越久,胤礽的臉色益加冷,一旁伺候的太監、御醫皆被他狂怒的神色嚇得不敢多吭聲。

  憶起端午佳節乘船遊湖之日,一群潛藏在戲班裏的刺客誤傷了向芸兒。

  虎視眈眈的阿哥們要置他於死地已是司空見慣之事,但他萬萬沒想到那些不怕死的刺客會匿身在戲班中,更沒想到向芸兒這古靈精怪的丫頭會捨身救他。

  看著原本活潑動人的向芸兒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胤礽的心莫名的一擰。

  他還記得,當他與向芸兒說笑之時,已感到一股殺氣騰騰,齊龑與他早已有了應變之道。

  但千算萬算,他們就是沒算到向芸兒會在刺客刺殺他時撲身擋刀,即便他拳腳再怎麼快,也阻止不了向芸兒的憨傻之勇,她就這樣硬生生的被刺客砍了一刀。

  不過,向芸兒那一刀沒有白挨,他因而順利的將那刺客捉住擊斃,其他人等則交給刑部好好審問。

  事發至今已時隔多日,宮中御醫不時在東宮中來來回回,泰半的御醫對向芸兒的傷勢都抱持著不樂觀的態度。

  「殿下,芸答應昏厥多時,是不是要將她送回宮,要是皇上回來也好交代。」

  太監安公公彎下身低語。

  雖然芸答應捨身救殿下的事眾所皆知,但于情于理,殿下都不該將她接回東宮療傷,這樣容易落入有心人口實。

  「多事!」胤礽怕擾了向芸兒,於是低聲怒斥。

  「殿下請息怒,奴才全是為了殿下好。」踩到怒雷的安公公惶恐的討饒。

  「我做事自有分寸,不需旁人置喙!你先退下,免得又說些不中聽的話惹我心煩!」

  「是,奴才告退。」安公公替自己捏了把冷汗,趕緊跪安退下,慶倖自己沒被性情多變的殿下懲罰。

  「芸答應的傷勢現今如何?」胤礽低啞著嗓音問向御醫們。

  「臣當盡心盡力,殿下不必擔憂,保重身體寬心要緊。」

  好幾天來吃睡不好的秦御醫安慰著胤礽,他是沒被胤礽怒轟出去的御醫之一。

  「寬心?這廢話我已聽了很多次,我要看到的是芸答應蘇醒,身子骨健康硬朗起來!」胤礽冷著聲諷罵,臉上的肌肉微微因怒氣而扭曲。

  聽慣了胤礽的怒駡,對向芸兒的傷勢已束手無策的秦御醫不得不放手一搏。

  「芸答應的傷口其實已處理妥當,高燒之所以退不下,是因為湯藥進了芸答應的口中又吐出;倘若湯藥入喉再調養一段時日,芸答應虛弱的身子骨應該會漸漸的好轉。」

  事到如今,秦御醫只能以病情推敲,若芸答應因此而康復乃是他幸,假如她香消玉殞,他明白自己必然得提頭來見殿下。

  「秦御醫說的可是真的?」胤礽看著面無血色、昏厥多日的向芸兒問。

  「殿下可以一試。」秦御醫撫著銀白的鬍鬚,慢條斯理的說。

  行醫多年的秦御醫從沒醫治過如此特殊的傷患。

  芸答應的脈搏是不多見的細又深沉,呼吸喘息也緩慢;她的傷勢未深及見骨,該敷用的上好藥材也用了許多,卻遲遲未見她轉好或蘇醒,看來芸答應是否會康復只能聽天由命。

  對於醫治這方面,秦御醫自認已問心無愧。

  「這些時日辛苦了秦御醫。」胤礽回視他,緩了嚴肅的口氣。

  「醫者父母心,臣只是做應做之事。」

  見殿下相信了他的推敲,秦御醫便吩咐宮女按照他開的藥方熬煎藥汁。

  舒了嚴酷情緒的胤礽差人送疲憊不堪的御醫先行回去休息,以便向芸兒蘇醒過來再行問診。

  當細心的宮女們終於熬好藥汁端至寢房欲喂向芸兒時,胤礽卻阻止了她們。

  「放著,出去!」胤礽喝著茗茶,陰沉的聲音嚇壞了宮女們。

  「殿下,芸答應由奴婢伺候就好……」宮女們顫巍巍地道。

  重捶桌面,胤礽惱火的罵道:「要我說幾次,滾出去!」

  宮女們生怕被胤礽突如其來的怒火給灼傷,個個忘了行禮,差不多是魂不附體的奪門而出。

  還了一室的清靜,胤礽的思緒才慢慢沉澱下來;他掀開暖被,看著向芸兒身上纏著滲出血漬的布條,眸光不禁放柔。

  他輕撫著向芸兒光滑的臂膀,指尖順著白嫩的肌膚而上,觸摸趴著的小臉輕輕喃道:「我該拿你怎麼辦?」

  好熱,好痛,又好苦哦!

  向芸兒覺得背脊好像被人活生生的拆掉,又慘兮兮的被接了起來。

  是誰?是誰趁她毫無力氣、全身軟綿綿之際強灌她這苦死人的藥汁,實在是太可惡了!

  她一定要將這噁心的藥汁吐出來才行!

  「咳……咳……咳……」

  靠在胤礽臂彎的向芸兒終於給這些苦死人的藥汁給嗆醒。

  「不准吐,吞下去!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的小命!」

  不待向芸兒反應,胤礽便飲了湯藥汁,對著向芸兒微張的小嘴覆了上去,濃稠苦澀的藥汁,就這樣咕嚕咕嚕的被喂進向芸兒的肚腹。

  「咳……你到底灌了我什麼毒藥?苦死人了……」向芸兒捂著玉頸,恨不得將吞入喉中的藥汁吐出來。

  「若是毒藥也已入了你的肚腹,你又能奈我何?」放下藥碗,胤礽如同放下了一顆心。

  見向芸兒蘇醒,又有活力與他鬥嘴,胤礽沒察覺自己眉頭間的沉鬱已然消散。

  「你……小人!」順了快岔的氣,向芸兒指著胤礽的鼻子怒駡:「早知道你會讓我喝毒藥就不該救你,讓你被刺客殺千次、剮萬刀好了!」

  向芸兒說到激動處,不小心牽動背部傷口,沁入心扉的疼痛惹得她淚汪汪,珠淚雙垂。

  「很痛吧?傷勢未好就不要亂動,不自量力的女人!」胤礽擰著眉罵道。

  他作勢要檢查向芸兒的背,卻被她的玉手推開。

  「誰要你關心來著?既然讓我喝毒藥,又何必惺惺作態!」

  向芸兒雖推開胤礽的大手,但仍逃不開他的箝制,他濃郁的男人氣息密密的包圍住她,幾乎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

  「你當真這麼看我?」胤礽邪笑,不在意向芸兒的污蔑而俯身向前,只見她薄薄的衣裳透出春色,一覽無遺。

  「對!」向芸兒被胤礽善變的性格嚇傻,見他朝自己壓過身來,面無血色的小臉有了深深的紅暈。「警告你,別過來,否則我會……唔……」

  倒臥在床的向芸兒,恐嚇聲被胤礽硬生生的吃掉。

  胤礽吻她?他怎麼可以吻她!

  她向芸兒的魂是附在芸答應身上,這肉身的的確確、真真實實不是她的啊!

  況且于禮於法,芸答應是皇上後宮的女人,雖未曾被皇上寵倖過,但他也不可以違背倫常,覬覦他父親的女人啊!

  這不倫的消息要是走漏,芸答應不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就算再死一次也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不行不行,她不能因自私而壞了芸答應的清譽。

  「嚇傻了?」胤礽厚顏無恥的伸舌舔著她的唇瓣調笑。

  「不要臉!」

  根本不需思考,向芸兒一伸手就想甩他一巴掌,可惜受傷的她手還來不及觸及胤礽,便被他握住。

  「有活力、有朝氣,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胤礽抵著向芸兒的額頭邪笑,勾引人的氣息,輕佻的拂過她因惱羞成怒而漲紅的小臉。

  慌張掩住胸前的春色,向芸兒擔心的事終於從胤礽口中說出,她不知該如何厘清自己的思緒,更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沒來由的感到錯愕與驚喜。

  「誰是你看上的女人?別亂說!答應是皇上的女人,殿下不能踰矩,快讓答應起身!」虛弱的她差點沒向胤礽討饒。

  這該死的臭男人!

  為何挑她衣衫不整、傷勢未愈的時候調戲她,害她不能反擊也無力自保。

  看來,她得先安撫這臭男人,才能全身而退。

  「你確定你是皇上的女人?你曾經在他年邁的身下嬌啼鶯囀嗎?服侍這麼一個將要鑽進棺材的男人,你能滿足?還是你願意在後宮和數百個女人夜夜守空閨,等著他興致來時才在你身上紓解他的欲望?以你熱情活潑的性子,你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在寂寥的後宮守到白頭?別再自欺欺人了!」

  胤礽邪裏邪氣的摸著向芸兒光滑的臉龐,不懷好意的逼問她。

  「你瘋了!如此粗俗邪惡,皇上是你的皇阿瑪,是你的父親,你怎可如此咒他!」

  向芸兒給他的惡言惡語羞辱的氣憤萬分,她眯著眼怒氣衝天的瞪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懷疑他的居心叵測。

  「哼,皇阿瑪?」胤礽不屑的嗤之以鼻,「先別管他了,你還沒回答我。」

  「回答什麼?」抓住胸前唯一遮蔽玉體的褻衣,向芸兒心跳加快,晶亮的明眸帶著恐懼。

  就算他說對了所有事,也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她也絕對不能受他邪惡的誘惑;她不能讓芸答應貞潔的名譽毀於一旦,她不能如此自私!

  「愛說謊的小美人。」胤礽輕捏著向芸兒顫抖的下巴,搖搖頭。「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還要明說?你敢否認你的這兒不是為我狂跳?」他猛地拉開她護在胸前的手,隔著鵝黃色的褻衣,霸氣的罩住酥軟的胸乳調戲她。

  「不是,我沒有……」轟然的羞慚讓向芸兒腦中亂成一團,無法集中意識。

  他意欲如何,又將她置於心中什麼地位?

  愛上邪魅的胤礽會不會讓自己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沒有嗎?那這悸動又是什麼?」

  冷魅的胤礽把玩著她的左胸,感受她胸下急促的心跳,欣賞她臉上青白交加又羞又怒的神色。

  「才不是,不是……」她不能承認自己對他動了心,千萬不能!

  見自己的武裝被戳破,氣急攻心的向芸兒雙眼一吊、白眼一翻,昏厥在胤礽懷抱中。

  「呵,這麼不濟,又昏倒了?看來我得好好訓練你,才能配得上我。」胤礽憐惜的一笑,抱著懷中的軟玉溫香。

  此刻,胤礽明白向芸兒在他心中已不只是揮之即來、耍弄調戲的人。

  經過多日得當的調養,向芸兒的傷勢漸愈。

  隨著她的傷勢好轉,霸道的胤礽仍將她軟禁在東宮,為了讓她安心療傷,胤礽還將她的貼身宮女銀屏接進宮。

  胤礽有違體制禮法的作為,已在宮中造成蜚短流長,但強勢的他充耳不聞,絲毫不認為有何不妥,反而更加寵溺向芸兒。

  向芸兒拗不過陰沉不定的胤礽,只好悶不吭聲的待在東宮,想伺機溜回後宮。

  在天氣悶熱的一日,原本斜倚在椅上的向芸兒正想午寐,輾轉反側後卻覺得身子十分濕熱黏膩,便吩咐銀屏伺候她入浴。

  在花瓣片片的浴池中,向芸兒放下絲簾,嫵媚的解開身上的束縛,緩緩進入熱氣騰騰的花浴中;她閉起杏眼靠在池邊放鬆嬌軀,等著宮女伺候。

  而絲簾外,從宮外回來尋不到向芸兒的胤礽,見到原本要伺候向芸兒沐浴的宮女銀屏,卻示意銀摒退下;銀屏雖覺得不妥,也無可奈何。

  胤礽走進白霧嫋嫋的池子,只見向芸兒雙眼輕閉,玉手托著香腮靠著池邊,紅潤欲滴的嬌軀浸泡在花海中,那嬌嫩的模樣可愛又誘惑人。

  嬌豔生香的美人正無言的邀約,素來知情識趣的他怎麼可能拒絕?

  閉眼享受香浴的向芸兒聽見水被撩動的聲音,以為是銀屏入池,她托著粉腮笑道:「下池泡浴真的很舒服,你早該試試。」

  聽見向芸兒的邀請,胤礽笑著迎向她。

  「銀屏,別害羞嘛!靠過來點,我保證不會偷看你冰清玉潔的身子。」向芸兒以為銀屏默不出聲是因為羞澀,遂低聲調侃。

  她不看他,他可一定要看清她膚如凝脂的身子。

  胤礽邪笑,目光炯炯,無言的欣賞著美人入浴。

  「我的背脊傷勢剛好,浸了熱水有點發癢,好銀屏,你幫我擦洗好嗎?」向芸兒美目仍緊閉,遞上浴巾請池中人幫忙。

  一向拒絕不了美人請求的胤礽接過了手,用著不重不輕的勁道,假藉擦洗之名行偷香之實。

  胤礽沿著向芸兒玉背上的紅痕而上,撫摸著她圓潤的肩頭,手執浴巾的手指放肆的繞到胸前,罩住水中晃動的玉白胸乳,惡劣的挑弄揉捏。

  他邪惡的挑弄,逗得向芸兒又羞又惱的睜開眼。

  「壞銀屏!啊!殿下……,怎麼是你!?」

  向芸兒詫異的掩著身子尖叫,火速離開那具赤裸熾熱的結實男體,眸子不知該盯住哪兒。

  自己做了什麼好事?竟然引狼入浴,還要他幫自己擦背!她真想一頭悶在池裏溺死算了!

  「怎麼不是我?一直都是我啊!」

  看到向芸兒驚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又遮遮掩掩的俏模樣,胤礽覺得有趣極了,也愛得緊。

  有此姝相伴,他相信漫漫人生路應不會太無聊。

  「臭銀屏,壞銀屏,竟然讓你進來!」惱羞成怒的向芸兒遮住胸前春光低罵貼身宮女。「你不要得……得寸進尺!身為殿下與答應同浴,你……知羞恥嗎?」在這羞死人的節骨眼,她只能佯裝若無其事,對他曉以大義。

  「和心愛的女人鴛鴦戲水,何來羞恥?要不,你來教教我這二字如何寫。」

  胤礽答得理所當然,而向芸兒卻聽得一顆芳心怦怦直跳。

  「心愛的女人!?不知殿下指的是誰?」

  「近在咫尺。」

  胤礽理所當然地雙手一攤,懶洋洋的靠在池邊,帶著壞壞的笑意看著驚慌失措的向芸兒。

  呵,他看上的女人,還真入他的心脾,就不知嘗起來會如何的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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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45: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再也沒有比聽了胤礽曖昧的示愛更讓向芸兒慌亂的事了!

  高高在上、尊貴無比又陰晴不定的東宮太子會向她示愛?她該歡喜還是憂愁?

  現在的她是皇上的答應,是後宮等待聖上召喚寵倖的女人,她該以何種身分、面貌去惹情貪愛?

  她的魂魄若是附在平凡尋常的小家碧玉身上該有多好,那她就可以了無牽掛、奮不顧身、轟轟烈烈的去愛一場了。

  可惜,她不是,也身不由己。

  「殿下請自重。」

  不得已,向芸兒只好冷著聲,掩著裸露的玉體,想踏出熱度越來越沸騰,也益加危險的浴池。

  「誰准許你走?」

  胤礽長臂一伸,幾乎不費力氣地就將她的身子給拉回浴池,池水因他們二人糾纏的身子而水花四濺。

  「殿下別欺人太甚!」

  敵不過胤礽的蠻力,向芸兒只能喘吁吁的靠在池邊,一雙氣紅的眸子水汪汪的瞅著他;她怒意正熾,絲毫不在意自己的春光完全入了他眼裏。

  「宮中很多女人等著這份殊榮,你卻說我欺人太甚?」看她貶抑自己的榮寵,胤礽對向芸兒的評價不禁又高了許多。

  「對!答應不僅要這麼說,還要罵你身為太子卻枉顧倫常,倒行逆施的擾亂後宮,陷答應於不義不貞之地!」

  情緒一直緊繃著的向芸兒終於崩潰,淚不由自主的撲簌簌流下。

  從她得知自己歸西,至魂附芸答應的肉身為止,她得面對多少的狀況和調整自己的心緒?

  尤其當她察覺自己愛上太子胤礽時,心中有多震撼、多驚慌?

  她想阻止自己那顆心,可惜情已陷難追回;她想勇敢的去愛,但是身分地位的限制,讓她只能將愛藏在心裏。

  她的苦能向誰訴說?誰又會相信這荒謬的一切?

  「別以為仗著我的寵愛,你就可以如此放肆,你真不怕我砍了你的腦袋?」

  胤礽佯裝憤怒,想試試向芸兒是否只是拿喬,或真是清高如雲。

  「砍就砍,總比落個誘惑殿下淫亂之名來得好。」向芸兒的淚從頰邊滾落。答應雖在後宮卑微如草,但是既入了深宮,享了皇上的恩典,即便日後沒受皇上的雨露,色衰凋零或入了冷宮,也不能周旋在殿下與萬歲爺之間淫亂不貞。

  向芸兒的嗚咽和滾滾熱淚,讓邪佞的胤礽愛憐,他強摟住她僵硬的身軀,低聲安慰:「倘若我不是殿下,你會改變想法跟了我嗎?」

  「殿下就算不是殿下,還是皇上的皇子,改變不了你們的父子關係。」向芸兒的美眸滿是熱淚,此刻的她只是為愛而無助的女人,完全沒有平日的嬌俏和嗆辣。

  「不一樣的。」胤礽擦乾她的淚,神秘兮兮的輕捏她哭紅的鼻頭。「我和皇上並不是父子關係,這樣的說法,你會不會覺得好過些?」

  「我……」向芸兒的心微微動搖。

  他啞然失笑,這看似豪放卻又處處顧忌古板的小女人,讓他越看越喜愛。

  「答應不懂。」向芸兒搖頭,不明所以。

  胤礽不是皇上的皇子,那皇上幹嘛立他為太子?

  他的謎題如同她不是真正的芸答應,別人難懂也匪夷所思。

  「總之,你就安心在東宮住下,在皇上回宮前,我會帶你遠走高飛。」胤礽的神色再度轉為邪佞,眸光閃著算計的光芒。

  「你……不做殿下,不想登基為皇帝?」

  胤礽的話令向芸兒大驚,她不相信野心勃勃的他會放棄大清江山,會不想在太和殿登基。

  「對,我不做殿下,你也不做答應。」胤礽撫平向芸兒微皺的黛眉,「事到如今,你只能選擇相信我,芸兒。」

  「芸兒不明白。」向芸兒心中有不詳之感,直覺事情沒胤礽說的那麼簡單。

  「你不需明白,也不用明白,只要相信無論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傷害你。」

  胤礽揚著詭笑,將向芸兒疑惑的小臉納入胸膛。

  事情還沒到最後關頭,他不會告訴向芸兒,將她置於危險當中。

  向芸兒百般無聊的看著胤礽送給她的好幾箱珍珠翠玉及瑪瑙纓絡。

  原來古代後宮的女人是如此無聊!

  既不能出宮閒逛,又不能亂串門子聊是非,像是人們飼養的寵物,等著主人的召喚寵溺,難怪這些女人會為了贏得男人的專寵而妒意橫生。

  唉!可憐可悲。

  可是,自己有一天會不會也像妒婦一般,乞憐胤礽對她的專情獨愛?

  她一向獨立自主的個性跑哪里去了?怎麼到古代就成了她最不屑的軟骨頭?

  好煩吶,都是胤礽那個臭男人害的!

  要她相信待他事情辦完,兩人便可遠走高飛,又不全盤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和來龍去脈,讓她整天瞎猜、提心又吊膽的。

  臭胤礽、壞胤礽,天下那麼多的男人,她為何偏偏沒骨氣的愛上他?

  「芸答應,這是殿下賞賜的珠寶,很珍貴耶!你怎麼又拿來玩耍?」看不下去的銀屏好心的勸著。

  雖然殿下和芸答應之間的曖昧關係已鬧得滿宮風雨,但只要芸答應活得快樂幸福,她倒是樂觀其成。

  不過,節儉成性的她看不慣有人將黃金珠寶、紅綾綢緞棄如敝屣。

  是以,她會忍不住嘮叨幾句。

  「那又如何?你喜歡就全部送給你。」彈完桌上最後一顆珍珠,向芸兒毫不在乎的從桌面上抬起眼。

  「那怎麼可以,銀屏無功才不受祿呢!」滿地閃閃發光的珠寶,令銀屏看了礙眼,遂不厭其煩的一顆顆撿起來。

  「有什麼關係,你愛啥就拿啥,反正這些東西在死後又帶不走。」已在閻王殿前瀟灑走一回的她認真的說。

  銀屏聽了心下大驚,小臉一沉。

  「呸呸呸,童言無忌,隨風飄去!芸答應怎麼如此口無遮攔?」

  見了銀屏微怒又認真的模樣,向芸兒不禁噗哧一笑。

  「瞧你緊張成這個樣,我還活生生的坐在這兒,別緊張。」

  「銀屏不是窮緊張,常言道:好的不靈,壞的一定靈,所以,芸答應千萬別再說些穢氣話。」

  「生死有命,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看開點!」

  這是她切身的經驗,可愛憨厚的小宮女是不會懂的。

  「還說,銀屏不要聽不吉利的話!」銀屏刷白臉猛搖頭,不愛向芸兒詛咒自己。

  「好,我不說,把嘴閉上總可以了吧?」對於忠心耿耿的銀屏,向芸兒又愛又憐。

  其實,她不是瞎說的。

  想想,一個答應憑什麼和太子結成連理,纏綿情愛?

  萬一皇上南巡迴朝,發現她和胤礽的姦情……呃,是不倫的感情,第一個被砍頭的一定是自己。

  說不定她還得接受殘忍的酷刑,綁至刑場正法!

  不過,殘酷歸殘酷,她想和胤礽長相廝守的決心仍不會更改。

  「芸答應,門外鬧烘烘的,銀屏該不該開門?」

  好不容易撿完向芸兒所丟耍的珠寶纓絡,銀屏瞧見屋外站著殿下的寵妃和一些侍妾。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開吧!」她老早瞧見了那些不停喳呼的女人。

  「可是……」她怕柔弱的芸答應會被那些女人生吞活剝。

  「讓她們進來,否則她們不會死心的。」

  向芸兒淡淡一笑,反正該來的總會來,她會勇敢面對。

  「是。」

  銀屏懊惱的開門,她提醒自己得多護著芸答應,免得她又被人欺負。

  銀屏門一開,十多個妒意騰騰的女人立即湧進屋裏,險些將銀屏擠到門外,她們一個個瞪著悠哉從容的向芸兒。

  「各位娘娘,有什麼事慢慢談,別這樣……」

  瞧這班來勢洶洶的可怕女人,銀屏真替向芸兒捏了一把冷汗。

  「多管閒事的死奴婢,這裏輪不到你說話,閃開!」為首的麗妃,一揮玉手便賞了銀屏一記耳刮子。

  「你憑什麼打人!」原本不想與她們計較的向芸兒動了怒。

  「銀屏,你要不要緊?」她檢查銀屏泛著紅痕的臉蛋。

  「銀屏不要緊,芸答應可千萬別為了銀屏和娘娘們起衝突。」不敢哭出聲的銀屏拉著向芸兒,不讓她吃暗虧。

  「打人?我不僅要打人,還要攆你出去!」麗妃橫眉豎眼,臉上的妍麗嬌態已不復見。

  「對,這只不知羞恥的狐狸精,不只要攆她出去,還要給她一點教訓!」

  「跟這小賤人多說無益,直接讓她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

  其他侍妾有了麗妃壯膽,也跟著群情激憤。

  她們的忿忿不平,也是向芸兒意料中的事,只是她沒想到她們會激動的失了平時溫婉的風韻,動手打人。

  「各位娘娘稍安勿躁,你們若想修理人,總得編派個罪名,再來訓人也不遲。」

  向芸兒擺出自認為和藹的笑容,試著和這群妒婦講理,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她努力的不發脾氣,因為她是文明人,不可以和這些可憐、獨守空閨的古人一般見識。向芸兒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

  「就憑你這騷蹄子勾引殿下,這罪名夠大了吧!」麗妃惡毒的罵道。

  「風騷淫蕩!好好皇上的答應不做,偏來東宮和咱們姊妹搶殿下,咱們任何人都可以教訓你。」

  「是呀,咱們也是替皇上出一口怨氣,讓這蕩婦知道紅杏不可以出牆。」

  「一個女人周旋在父親和兒子之間,可真浪啊!」

  「誘使殿下背負不倫罪名,人人得而誅之!」

  就這樣,她們你一句、我一言的,讓向芸兒好不容易抑下的脾氣又升了上來。

  「說人長短可是要有憑有據,何況在皇宮內苑?」

  她雖與胤礽意愛相投,胤礽也斬釘截鐵的說他不是皇上的兒子,況且她又不是真正的芸答應,他們相愛有何不對?

  而且他們之間除了有些親密的舉動,根本沒逾越分際,這麼說她太不公平了!

  「騷蹄子也知道這裏是禦輦之下,太可笑了!」麗妃冷冷的嗤諷,「若你識相點,乖乖離開東宮、遠離殿下,也許我會考慮放你一馬;要是你還不知羞恥,可別怪咱們心狠手辣,一狀告到皇后娘娘那兒,讓你一輩子待在冷宮翻不了身!」

  污蔑至極的狠話讓向芸兒血液沸騰,恨不得要她們把羞辱人的話吞回去。

  「哼!你們這些蠢婦,有本事就拴住殿下的褲腰,讓他不要夜夜纏著人家,到天明還不肯讓人睡覺;若真的沒本事,就請回去練練媚功,別讓殿下厭倦了你們。」

  向芸兒表面上和顏悅色,眼中卻閃著冷冷的厲光。

  「可惡!」

  氣急敗壞的麗妃原本想甩向芸兒一記耳光,可惜撲了個空,向芸兒及時抓住她那塗了紅色蔻丹的玉手。

  她為人處事總不想沾惹麻煩、招惹妒忌,但也不允許有人侵犯欺負。

  「想打我可得先想想後果。」向芸兒輕輕的放下手中那只玉手,「若我少了根寒毛或臉上多了記五爪痕,你想殿下會如何?休了你還是逐你出宮?想清楚再來動我吧!」

  哼,她向芸兒是這麼好欺負的嗎?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

  「算你狠,咱們走著瞧!」權衡之下,麗妃沒再動手。

  不甘心的麗妃只好狼狽地率眾離開,她眼露狠厲之色,發誓要剷除這個礙了她計畫的女人。

  月色昏暗,東宮書房還燈火通明。

  齊龑坐在紫檀木雕椅上,把玩著玉瓷茶杯,聞著杯中飄散出來的茶香,那一黑一紫的魔魅眸子,在燈火照耀下閃出異色邪光。

  「秘圖到現在尚無蹤影,這猾頭老賊到底把它放在何處?」齊龑似魔般的眼眸一閃,眼中充滿殺氣。

  「師兄神通廣大,怎麼問起不才的我呢?」另一張紫檀木雕椅上,胤礽喝著上等香茗,無動於衷的反問。

  「你是殿下,難道我不該問你?」齊龑揚唇一笑,非常不以為然。

  「殿下不是天神,也沒法未卜先知,否則殿下何須延攬武師作後盾?」胤礽將問題丟回給齊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齊龑有些不悅,「罷了、罷了!秘圖之事限你在賊皇回宮前找到,否則咱們不知要等到何時了。」

  根據齊龑所主的龍天寨密報,關外有亂事紛起,似乎有意造反,南巡的康熙也得了密探,近月之內便會回朝,所以他處心機慮想尋的秘圖,必得在康熙回宮前得手。

  「得手後,你是否會改變主意不殺康熙?」這是胤礽關心的事。

  「怎麼,殿下這位子坐久了,和賊皇有了父子情?」齊龑挑眉諷刺。

  「也是,也不是。」

  胤礽邪氣的面容上難得出現了嚴肅。

  「願聞其詳。」

  齊龑洗耳恭聽,想明白師弟為何會改變主意;而胤礽只是劍眉微擰,客觀地一一道出他進宮來所聞所見。

  此胤礽非殿下愛新覺羅胤礽,而是龍天寨易容高手齊烈,他和齊龑因義父齊焰臨終所托,才潛入宮中欲奪秘圖。

  孤苦伶仃的齊烈和齊龑,自小即被龍天寨當家齊焰收養;終生單身的齊焰將武學和易容之術皆傳授給齊龑和齊烈。

  年輕時的齊焰傾慕江南西子董小宛,但在郎有意妹無情之下,絕色美人董小宛下嫁予才子冒巢民,未贏得美人歸的齊焰只好黯然神傷的將所有心思傾注于武學。

  可後來南明叛賊洪承疇用計奪了董小宛獻給順治皇;洪承疇為了讓董小宛斷絕過往,用計謀害冒氏一族,將之斬草除根。

  順治皇帝寵愛董小宛而冷落宮中嬪妃又荒廢朝政,引起皇太后不滿,使謀逼死董小宛,傷心的順治因迷戀董氏成癡而剃發為僧。

  據宮人傳說,順治在五臺山剃渡前曾為董氏秘密隆葬,並在她的墓穴中埋了許多世間少有的赤金珠寶;順治為了掩皇太后耳目,便將墓穴之地畫成秘圖,而這秘圖在康熙皇上五臺山尋父時,已由寺中的和尚轉交給他。

  當時,得不到董氏的齊焰致力於武學,為了傳承後繼,他收養了孤兒齊烈和冒氏遺孤齊龑。

  年邁的齊焰在撒手人寰前得知董氏墓穴秘圖之事,便囑咐二位義子必須尋得秘圖,且將董氏遺骸與他合葬。

  而這也是齊烈易容成太子胤礽和齊龑成為太子武師的動機,但身為冒氏遺孤的齊龑卻還有另一個私務——弒君!

  然自齊烈冒充太子後,深覺康熙皇是位仁民愛民、精明強悍的好皇帝,大清奪得中原以來,自康熙才有太平盛世,老百姓才有安和樂利的生活。

  是以,齊烈才會想阻撓齊龑弒君。

  「他是好皇帝又如何?他是那始作俑者愛新覺羅福臨的兒子,是博爾濟吉特氏的孫子;父債子還天經地義,他必須為那一場悲劇付出代價!」

  齊龑無所謂的聳聳肩,嘴角卻勾著殘暴的線條。

  「理智點!」齊烈試著勸他。

  畢竟悲劇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勸人只是動一張嘴,輕鬆得很,當事人卻得飽受身心蹂躪折磨。

  「要我打消念頭,可以!」齊龑魔魅似的眸子變幻莫測的一閃。

  「師兄,很高興你想通了,等咱們完成義父的託付就回龍天寨。」齊烈大喜。

  他打算回寨後說服齊龑開設武館傳繼師父的武學,做些營生買賣,不再和朝廷作對。

  屆時,豪邁不拘小節的他則另有打算。他會帶著向芸兒游遍五湖四海,千山萬水任遨遊。

  不過,他顯然太低估了齊龑的仇恨之心,性情極端的齊龑心裏可不如此想。

  「龍天寨是一定要回去,但是得等康熙應允一些事。」

  「何事?」

  「若他能阻止冒氏一百二十六口血流成河,能將董氏遺骸還給師父,然後鞭洪老賊的屍骸及斬他後人,我便留他項上人頭,龍天寨從此歸順朝廷。」

  自小,他和齊烈往往是意見分歧,沒想到在這件事上亦同。

  齊龑深知齊烈所想,所以一連提了幾件不可能的事,讓齊烈明白要他打消報仇的念頭,實比登天還難。

  「就算你真的殺了康熙,還是會有愛新覺羅氏登基,你殺得了全部的人嗎?」

  齊烈就事論事的嘲諷。

  「不要說了!」看著齊烈笑容中若有似無的輕蔑和嘲弄,齊龑的眼神變得狂亂。「別逼我和你反目成仇,壞了兄弟間的情誼!等秘圖得手,你可以帶著你的女人遨遊四處,也可以選擇回龍天寨生活,總之,你休想破壞我的計畫!」

  纏了他二十多年的夢魘,誰也別想讓他改變主意,否則休怪他心狠手辣、六親不認。

  「此事暫擱一旁,咱們有客來訪了。」

  當齊烈欲再動之以情時,耳力極好的齊龑聽見輕盈嫋娜的腳步聲朝書房而來,於是齊烈只好暫時作罷。

  「確實是有客來訪,而且是位嬌客!殿下左擁右抱宮中絕色,豔福真不淺,為師好生羨慕。」

  齊龑眯著眼諷笑。

  「好說,據說湘園裏的香格格情陷某人,齊兄似乎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齊烈也不是省油的燈,反將了齊龑一軍。

  齊龑不屑的哼聲冷笑。

  「我先告退,免得擾了殿下尋歡作樂。」齊龑俐落的起身,往內室秘道走去。

  「夜深露寒,殿下請多節制保重,免得染了風流病症,讓宮裏眾多的妃子侍妾沒機會承歡雨露,讓她們飽受淒涼孤獨之苦。」臨走前,他惡意擺了齊烈一道。

  齊烈翻翻白眼,不耐煩的擺手趕人。「你的教誨想必是切身之痛,我一定會遵照辦理。」

  哼,想咒他,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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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快二更了,殿下要不要先歇息?」

  進了書房已半天,麗妃還是引不起胤礽的注意,她不禁柳眉微擰,暗暗跺足。

  「麗妃既然累了,就先回房歇下。」

  假扮胤礽的齊烈眼也沒抬,視線仍落在書卷中,對於麗妃的獻媚絲毫無動於衷。

  居心叵測的女人,他是連碰也懶得碰,更何況她還是八阿哥所布下的眼線、太子胤礽穿過的舊鞋。

  「才不呢,麗兒不回去,麗兒要在書房陪殿下夜讀。」

  麗妃嬌聲婉轉,身著單薄長衫的妖嬈豐盈身子,千嬌百媚的倚向伏案閱書的齊烈。

  她才不信以自己的嫵媚會誘惑不了胤礽!

  「陪我夜讀可以,坐到那邊去,別擾了我的興頭。」

  這女人真不是普通的煩!

  今夜,他沒那閒情逸致陪這女人調情,只想回寢宮抱著向芸兒一吐整晚怨氣。

  「麗兒是不是做了令殿下心煩的事?」一聽胤礽明顯的驅趕,麗妃立即淚眼汪汪,嬌嗔埋怨。

  「哦,愛妃怎會如此認為?」

  看在此女頗有自知之明的份上,齊烈揚起微笑,那無比斯文的笑容,更激起麗妃勢在必得之心。

  「因為……」麗妃滿含嬌澀又欲語還休的低下頭。

  「因為什麼?」

  齊烈捺著性子問道。

  「殿下為何多日沒召麗兒伺候,是不是麗兒做錯什麼惹殿下不悅?」麗妃乘機偎進他懷中討寵,豐腴的嬌軀不住地往他的胸膛磨蹭。

  「愛妃多慮了。」為了不自露破綻,齊烈魅惑似的安撫她。「皇阿瑪過些時日即將回宮,我身任監國大責,怎可為兒女私情怠惰國事,辜負皇阿瑪的期望?」

  「殿下夙興夜寐的為皇上治理國事,麗兒不僅不能替殿下分憂解勞,還怪殿下冷落麗兒,麗兒真是太不應該了。」

  麗妃的神色極為慚愧。

  暗地裏,她雖是八阿哥派在胤礽身邊的眼線,其實在東宮日子一久,她自另有一番計量。

  麗妃早暗自決定要幫助胤礽,慢慢除去他寵愛的女人以代之,輔佐胤礽早日登基掌握大清江山,她也好母儀天下。

  「不怪愛妃,待過些時日,我會好好補償愛妃。」齊烈狀似憐愛的捏捏她尖細的下頷。

  「麗兒先謝過殿下。對了,殿下日夜辛勤,麗兒特別為殿下熬燉了補湯,殿下要趁熱喝了才好。」

  「先擱著……」

  在他們二人一迎一拒之間,向芸兒怒氣衝衝的推門進入。

  「芸兒!」

  齊烈斯文一笑,推開麗妃送到嘴邊的熱湯,態度雖是從容,但他卻在心中暗怪自己忙於應付麗妃,鬆懈了警戒,未察覺芸兒已來到書房。

  「這似乎不是你該來之地,芸答應。」

  這放下盅碗,麗妃朝向芸兒嚴苛的一瞪。

  這騷蹄子也不稱稱斤兩,想想自己的身分,竟堂而皇之的進入東宮書房和她搶胤礽?

  「關心殿下是做奴才的應盡之責,答應深受皇恩,也算是萬歲爺和殿下的奴才,難道答應不該來嗎?」

  原已就寢的她,忽然被夢魘驚醒,輾轉反側難以入睡,這才決定到書房來找胤礽,沒想到竟會碰到他與麗妃的風流之事。

  教她如何相信胤礽的真心,更遑論他要帶她遠走高飛之事。

  「麗兒也是關心殿下的健康,才端著補湯來書房,芸答應有意見?」麗妃冷著聲問道。

  「答應不敢,只是殿下既然不喝,麗妃又何必強人所難?」向芸兒低垂著頭,慧黠的眸子不懷好意的閃動。「不過麗妃的苦心也不能白費,答應就代殿下喝了補湯,免得糟蹋麗妃的苦心。」

  動作俐落的向芸兒拿起盅碗仰頭就喝,直是氣煞麗妃了,也讓齊烈搖頭哂笑。

  「你竟然……喝了麗兒為殿下所燉的補湯!?」麗妃氣得橫眉豎眼,七竅生煙。

  那是她苦心熬燉加了春藥的補品,這騷蹄子竟然仰頭沒幾口便喝盡,她的一番苦心就這麼給白白糟蹋,還兼送便宜給人家!

  氣死人了!

  「真好喝!麗妃的手藝不輸禦膳房,殿下真沒口福。」

  向芸兒裝模作樣的拿起巾帕輕拭小嘴,水眸狠狠地瞪向仍憋著笑的胤礽。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麗妃斥駡,恨不得拆了她的骨頭,可惜向芸兒完全不為所動,還報以最燦爛的笑容。

  「快三更了,好累哦!答應不曉得為何有人不回房好好歇息,還有多餘的心力在這兒摸來摸去?」向芸兒假意的掩住呵欠,再懶洋洋的伸展腰。「稟殿下、麗妃,答應先回房休息,不打擾了。」

  臨走前,向芸兒又怒瞪了胤礽一眼。

  她倒要看看這回他如何對她交代。

  熄了燭火,氣衝衝的向芸兒縮在絲被裏捶床敲枕。

  生著齊烈悶氣的她,根本不曉得自己已身處危險當中。

  向芸兒不清楚房外門窗開了又合,三道黑影在屋頂飛簷走壁。

  回到寢宮已久,還未見胤礽回房哄她。

  氣急敗壞的她自顧自的罵著胤礽,也因身子的莫名發熱、發暈而感到納悶。

  是以,她起身想打開窗子透氣,卻聽聞窗邊有聲響,才直覺事有蹊蹺。

  當窗子被數道黑影打開,朦朧的銀色月光投射進來,向芸兒的尖叫聲也隨著黑影的進入破口而出……

  「救命呀,有刺客……」

  她這次的還魂真是命運乖舛,好端端的在寢宮裏竟也會遭劫,莫非紅顏真的多薄命?

  「再叫就一刀劈了你!」

  一抹黑影快速的箝制住她,蒙住她的小口恐嚇道。

  嚇壞了的向芸兒依言閉嘴。

  「大爺問話,你可要老實回答,否則有你好受的。」黑影放下手威脅。

  「大膽惡徒,竟連太子的寢宮也敢闖!」

  小嘴沒了箝制,向芸兒一開口便罵人。

  「你這不知自己幾兩重的女人!大爺問話,你只管答是與否,還敢叫囂?你活得不耐煩了!」

  黑衣人一揚手,便直向向芸兒紅熱的粉腮甩去,她的唇角立刻因他的蠻力而滲出血絲。

  她為何因這男人的手勁而舒緩了體熱?為何她的身子會渴望男人的碰觸?

  不不不,她絕不是個貪歡淫蕩的女人!

  「你是不是芸答應,向芸兒?」另一個黑衣人問道。

  「是……」

  滿臉紅暈的向芸兒忙拉開自己和黑衣人的距離,免得發燙的身子與他們接觸,會克制不住的嬌吟出聲。

  「她既是麗主子要的人,還羅唆什麼?走!」

  一個靠窗的黑衣人迅即抄起來不及喊叫的向芸兒,一提氣便飛身破窗飛出,另兩個黑影也迅速的跟出去。

  淡淡的銀色月光下,佯裝太子胤礽的齊烈在軒昂高聳的屋頂等候黑衣人多時。

  齊烈噙著笑,眼中淨是輕蔑。

  他似乎是高估了麗妃的能耐,今夜就召喚幾個嘍羅出手,而且矛頭還不是指向他,這女人未免也太小看他了。

  「死到臨頭還想往哪里逃!」

  陡峭的屋頂上,玉樹臨風的齊烈盯住躍上屋頂的黑衣人。……

  「胤礽……救命……」

  被倒掛在黑衣人肩上的向芸兒,一聽見胤礽的聲音,立即撐起微乎其微的意識求救。

  「芸兒,你忍著點!」

  看著向芸兒臉蛋通紅昏沉的模樣,齊烈以為她中了劇毒,便想速戰速決,不再兜著這些鼠輩玩耍。

  「快放了她,我可以考慮留你們全屍。」

  這一回,齊烈的眼中不乏狠厲之色。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為首的黑衣人嗤道。

  「你們確定不會死在這裏?你們瞧!」

  齊烈好心的提醒這三個不知死活的鼠輩。

  只見齊烈一拋煙火彈,旋即,衛兵們團團圍住整座西廂院落。

  不到半晌,訓練有素的衛兵們火速地在各處點上火把,光亮如白日的火焰照得他們無所遁形,弓箭手也成行成列地等候命令。

  「放人或是不放?」齊烈再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咱們不是背叛主子、貪生怕死之徒。」

  為首的黑衣人抽起刀,擋在同伴身前。

  在黑衣人與齊烈過招之時,一道黑影淩空飛上屋頂,一運氣便將黑衣人和昏迷不醒的向芸兒推向另一座屋頂。

  「照我的吩咐將那賤人賣入青樓,快走!」擋住齊烈的狠招,那抹纖細的黑影吩咐道。

  「不准射箭,讓他們走!」望著廊下蓄勢待發的弓箭手,齊烈忙阻喝,生怕向芸兒遭受不測。

  身段纖細的蒙面黑衣人,見齊烈關懷向芸兒的眼神,杏眼發出狠光,迅速的甩出利鞭,鞭鞭不留餘地的掃向齊烈。

  「一夜夫妻百日恩,麗妃未免太狠了。」

  抽出腰際上的軟劍卷住利鞭的齊烈,嗤諷麗妃的陰毒和不自量力。

  「既知我是誰,我更不能留下活口,胤礽,你受死吧!」

  此時,麗妃不再做太子妃的春秋大夢,她明白在胤礽心目中永遠不會有她的存在,既是如此,她何不替八阿哥殺了胤礽,或許還可立下汗馬功勞。

  「放肆!」

  齊烈緩緩勾起唇,殺氣浮現在他斯文的面容上。

  陡峭的屋頂上殺氣騰騰,利鞭與軟劍交鋒的鏗鏘聲,在黑夜中格外響亮,麗妃漸漸吃不住齊烈的狠厲劍招。

  「那騷蹄子飲了我湯中的合歡散,現在可能捺不住想找男人慰藉,殿下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不過少了個向芸兒,若殿下還能不計前嫌,麗妃還是願意死心塌地的伺候殿下。」

  快招架不住的麗妃只好以冷言冷語刺激他。

  「無恥陰毒的女人,碰你我還嫌髒!」

  齊烈冷冷的喝罵,軟劍再度掃向她。

  「哼!郎心果然如鐵,你我之間已無情分,不需贅言,看招!」

  麗妃一嗤,甩出利鞭卷住齊烈的軟劍,以畢生的武學想一搏生死。

  數十招後,齊烈已知麗妃分明是在拖延他解救向芸兒的時間,於是他旋即以軟劍往麗妃的心窩狠刺,一劍取了她的性命,送她上西天。

  見麗妃橫死,齊烈只是冷哼一聲,欲趕去尋找被挾持的向芸兒。

  「不必追了,你的女人在這裏。」

  在另一座屋頂上,只見齊龑單手抱住昏厥的向芸兒,他的話一說完,便突然將向芸兒拋向對面的屋頂,顯些嚇壞齊烈。

  「該死的!你能不能憐香惜玉一點。」及時接住向芸兒的齊烈,忍不住咒駡著齊龑。

  幸好他的武功還不賴,否則芸兒真會被這狼心狗肺的師兄給害死。這筆帳他會先記下,改日再連本帶利的討回。

  「我幫你解決了那三個癟三,還救回你的女人,你不言謝不打緊,還敢怪我不憐香惜玉,天理何在!」齊龑不悅的嗤罵。

  「謝了!師兄。」齊烈謝得不由衷,目光投射在向芸兒的臉上,心情不禁由放心轉成濃濃的擔憂。

  「喂,你的女人中了春藥,需要男人替她解毒。春宵苦短,今晚你可占盡便宜了,親愛的師弟。」

  齊龑不懷好意且曖昧不已的笑道。

  「多謝提醒,好心的師兄。」

  將心愛的女人抱在懷中,齊烈提氣躍至地面,旋即下令吩咐弓箭手:「捉住屋頂上的刺客,別讓他逃了,否則提頭來見!」

  「遵命!」

  太子的命令,弓箭手豈敢不從。

  不到半晌,只見箭如雨般齊射向屋頂,一道敏捷如閃電的黑影卻閃過箭雨,遁逃如飛的往樹林竄去。

  東宮太子的寢宮裏,愛正熾,情正濃。

  焦急萬分的齊烈,不斷的以濕布巾擦拭著向芸兒熱烘烘且蠕動不已的嬌軀。

  齊烈試過多種方法,總沒法子讓向芸兒上升的體溫及關不住的嬌吟漸緩,看著她痛苦難耐的模樣,他簡直心如刀割。

  「胤礽,胤礽……」

  雙手被綁住的向芸兒死咬著唇,極力不讓自己發出申吟,但全身宛如被萬隻蟲兒啃噬的她,忍不住在床上滾動,以減緩身上每一寸需要慰藉的疼痛。

  「芸兒,你忍忍,捱過今晚,情況就會好轉的。」

  擦拭著香汗淋漓的向芸兒,齊烈以堅強的抑制力克制自己不去碰觸她柔嫩的肌膚,以免自己在她意識混沌的時候要了她。

  他齊烈雖風流卻不下流,怎麼可以在芸兒中了合歡散時占盡她的便宜,那豈不是被下流邪惡的齊龑給料中。

  但是,中了此等春藥者確實是要男女合體,在行房過程中驅散體內異熱,否則一旦邪熱過於熾盛,難保中毒者不會口吐白沫、抽搐痙攣而亡。

  「胤礽……我是不是快死了?身子好熱……救救芸兒……」

  向芸兒睜開泛紅的眸子,夢幻的媚眼望著齊烈,唇邊漾著惹人憐愛又春意盎然的笑。

  那如春的申吟、那穿著褻衣扭動的身子,在在勾誘著齊烈剛正的魂魄。

  「芸兒,你不會死的,你只是中了毒,等毒性過了,身上的巨熱和難耐就會消失痊癒。」

  「芸兒好難過哦……快救救人家……快!」

  沉入幻境的向芸兒無助的嬌吟著,玉白的雙腿時而難耐的交叉摩擦,時而蜷縮顫抖。

  恍惚間,她看見心愛的男人朝她而來,他解開了她身上礙事的薄裳,揉著她挺立的紅蕊,吸吮她緊繃的胸乳,大手溫柔的探進她的密地撩撥。

  就是這樣,沒錯!

  她愛極了他對她做的一切。

  「胤礽……」

  她好空虛又覺得渾身發熱,為何胤礽還不抱她?她好想擁抱胤礽精壯結實的身子,可為什麼兩手都動彈不得?

  「嗯……」好希望胤礽能吻她,熱切的吸吮著她,和她纏綿。

  她等著、盼著,但他為何讓她空等待?

  「芸兒!」齊烈大驚。

  他看著向芸兒眼神迷蒙渙散,玉容由紅漸轉成灰紫,呢喃囈語不斷。

  顯然,向芸兒的邪熱已侵蝕到心門,再不替她解毒,恐怕她會香消玉殞,一命嗚呼。

  「哪怕明日你會惱我、怪我,我都勢必得這麼做,小芸兒。」他明白以向芸兒古板的小腦袋,一定不能原諒自己在名分未定前失了身。

  齊烈解下向芸兒手上的束縛,輕輕的在她耳邊說著歉意,他呢喃的愛語引起她一陣輕顫,體內的熱意再度沸騰。

  夜深沉,風微涼,情難舍,愛飛揚。

  看來,這漫長又春意盎然的一夜,沉醉在歡愉的二人會在情欲的刺激中忘了自己!

  一夜貪歡,向芸兒痛醒過來。

  向芸兒咬著牙想撐起酸疼不已的身體,卻發現力不從心,一點也使不出力;而當她深呼吸,緩和身子的不適後,又發現更令她訝異的事。

  她竟然光裸著身子和同樣赤裸的胤礽共枕!她懊惱的敲著自己的頭,氣惱不已。

  她……居然在妾身未明,且還頂著答應的身分下和殿下做了那件事!

  越不想去回想,但回憶卻惡作劇似的襲上腦海。那個全身赤裸、主動索歡、淫蕩求愛、纏著殿下不放的女人,真的是她!?

  天呀,乾脆讓她一頭撞死算了!她要拿什麼面目去見人?她無法承受別人諷刺她是勾引殿下,無恥的芸答應……

  「芸兒,你醒了!」

  齊烈被一陣陣低泣聲給吵醒。

  「嗚……」

  見枕邊人醒了,向芸兒再也關不住淚水,索性嚎啕大哭。

  「怎麼了?很痛是不?我瞧瞧!」

  齊烈著急萬分,以為是昨夜的縱情傷了她。

  可是,要不是芸兒嫵媚的撩撥和她欲罷不能的欲火,他哪有可能如此毫無節制,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她?

  「不要……誰要你多事……假好心!」甩開身上的大手,向芸兒用絲被將全身裹得緊緊的,淚水卻掉得更厲害。

  「我知道你一定很痛,但每個女人的初夜都是如此,你就別再哭了,芸兒。」

  瞧著不理睬自己的向芸兒,齊烈陪著笑臉哄道。

  可惜,齊烈的輕哄沒能制止向芸兒的眼淚,反而引起她的愧疚。

  「誰跟你說這個來著?」

  心思沒被猜著不打緊,又被瞎猜到羞答答的私密事,向芸兒不禁惱羞成怒。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倒說句話教人安心,別光哭啊!」一夜沒睡的齊烈已不知該如何安撫向芸兒。

  向芸兒的反應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繾綣纏綿後的女人不都是嬌羞萬分的嗎?而她竟是哭鬧不休!

  難不成她不滿意他昨夜的表現?或者她在怪他要了她那麼多次?

  「芸兒,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對昨夜的事後悔了?或者不喜歡跟我在一起?」

  身為一個男人,能忍受的就只有這麼多了。齊烈懊惱的支著疼痛不已的額頭,等著向芸兒說出答案。

  「你……」傷心的向芸兒不敢置信的睜大眼。這只世上特笨的呆頭鵝,她怎麼會跟了他?

  她矛盾了老半天,他竟然還不曉得她在惱怒些什麼,太過分了!

  「芸兒,說呀!」她沒說,他怎會知道。

  「滾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向芸兒掩面痛哭,哭聲足以將任何一個男人給惹惱。

  「出去就出去!」

  無視淚流滿面的向芸兒,惱火的齊烈抓了床邊的衣衫,氣急敗壞的走出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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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芸答應,你要去哪兒?」焦急萬分的銀屏亦步亦趨的跟在怒氣衝天的向芸兒身後。

  不明就裏的她,也不曉得向芸兒在氣些什麼,只能遵照殿下的吩咐,無辜的守在她身後。

  「別叫我芸答應,我早已經不是了。」被那個臭男人吃了、啃了,她哪還是冰清玉潔的芸答應。

  「不稱芸答應為答應,那銀屏要如何稱呼你?」銀屏愣了愣。

  「隨便!張三、李四、王五、馬六,你愛怎麼叫都隨便你!」向芸兒快步疾走到馬房。

  她真的快要瘋了,連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做。她的理智是勇敢果斷的向芸兒,但身子卻是溫柔可人的芸答應,偏偏發生的事又令她欲訴無人。

  那個臭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她的痛苦?從早上至午後,都沒來關心她一下,不體貼也就算了,就連她現在要離開宮裏了都不知道!……

  真後悔愛上他,又把身子交付給他。

  「芸答應分明就是答應嘛,要銀屏怎麼改?」如墜五里霧中,銀屏摸著腦袋還是想不透。

  「哎呀,隨便你啦,反正我不承認自己是芸答應。」向芸兒知道她不該將怒火發洩在銀屏身上,只能跺腳生著悶氣。

  像陣急驚風似的她,急著在馬廄裏尋找上好的千里良駒,好讓自己離開皇宮,遠離這令她惱火的鬼地方。

  「芸答應,使不得啊,這些馬都是殿下的愛駒。」

  「是呀!芸答應。」

  管理馬廄的宮監也惶恐的阻止,他要是讓芸答應騎走任何一匹馬,就算他有十顆頭也不夠賠。

  「他的愛駒?我偏要騎!」向芸兒嗤哼,「我要騎走這匹。」

  「不行吶,這匹日行千里的赤騏最得殿下喜愛,也只有殿下才能馴服它。」宮監見向芸兒一意孤行,急得滿頭大汗。

  哼,那個臭男人能馴服,她也行!她在現代可是騎術精湛的好手,所以她非要騎這匹日行千里的赤騏不可。

  「我有殿下的權杖,誰敢阻擋?」俐落的上馬,手裏拿著從齊烈身上偷來的權杖,向芸兒狐假虎威的出聲恐嚇。

  這塊權杖可以任她自由行動,離開這座令她傷心的巍巍宮殿。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駕!」

  一拉韁繩,向芸兒便騎著赤騏揚塵而去。

  向芸兒騎著赤騏,毫無目的的賓士。

  不知騎了多久,蒼穹已漆黑一片,向芸兒騎著赤騏進入幾乎不見五指的樹林,她只能藉著微弱的月光辨識方向。

  但是,無論向芸兒如何繞,總繞不出這片黑壓壓的樹林,這時的她才發現自己竟忘了帶乾糧和飲水。

  夜裏,冷風呼嘯、寒氣刺骨,四面八方都漆黑一片,分不出方向。

  現下的她既渴又累,卻沒個地方落腳,只能縮著發顫的身子伏在馬背上歇息,有點後悔意氣用事隻身騎著赤騏寶馬出來,沒雇輛馬車離開皇宮。

  這一大片樹林,找不到一個地方可以歇息落腳,這荒郊野外,萬一有什麼野獸出沒,她不就得再魂歸西天一次,而且是被啃噬橫死的。

  要是她有了什麼不測,那個將她吃乾抹淨的男人會不會想她?或者早已將她忘得一乾二淨?

  怎麼辦,她真的不想那麼早死,更不想再死一次啊!

  向芸兒打著哆嗦抱緊赤騏,想著她和胤礽的一切,腦海浮現的是他那張斯文又邪氣的俊容,還有他對她的霸道和呵護。

  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向芸兒這才覺得有勇氣在這陰森的樹林裏,度過她人生最漫長、最恐怖的一夜。

  「馬大哥,乖寶貝,你也不想待在這鬼地方對不對?你就行行好,帶咱們離開這兒,好不好?」向芸兒拉著韁繩,對著不再前進的赤騏說話。

  赤騏寶馬聞言,似乎有了反應,只見它舉起前蹄,長嘶了好一會兒,險些將向芸兒摔下地。

  「馬大哥,你也怕這個鬼地方,對吧?偷偷告訴你,其實我也是耶!可是咱們不要害怕,千萬不可以自己嚇自己。」

  向芸兒抖著身子,狀似撫著駿馬的鬃毛安慰,說穿了是在對自己信心喊話。

  「駕!快走啊,馬大哥!」

  向芸兒座下駿馬噴著氣不為所動。

  「求求你,馬老大、好祖宗,快帶我離開這兒吧!」

  赤騏又嘶鳴一聲,完全不受她的安撫,仰著線條優美的頸子。

  「馬大哥,不要嚇唬人了,是不是你瞧見了什麼?」

  向芸兒這回是真的自己嚇自己,她瞠大圓滾滾的水眸,好害怕四周會突然蹦出個鬼影子。

  聽說具有靈性的牲畜,能感應到天災人禍或魍魎鬼魅,難不成這赤騏寶馬看到了什麼不成?

  「天啊,千萬不要讓我見著妖魔鬼怪呀!」

  或許是因為向芸兒害怕的這番話,讓這匹頗具靈性的寶馬不再嘶鳴騷動;而向芸兒見赤騏安靜下來,腦中不禁浮現許多魑魅魍魎吃人的影像,一幕幕血肉橫飛的幻影,在她眼前不停的盤旋。

  在她心跳快要停止的時候,突然聽見從遠處傳來聲音,雜遝的聲響在寂寥的夜裏特別響亮。

  向芸兒側耳努力的傾聽,怦怦的心跳聲益加劇烈。

  她不要被妖魔鬼怪咬死在荒郊野外,要死,起碼也要死的美美的呀!

  天老爺,既然她向芸兒借屍還魂,復活在清代,那就千萬不要讓她再去閻王殿裏走一回啊!

  齊烈騎著千里馬風馳電掣地尋找私自逃離皇宮的向芸兒。

  望著漫漫無邊的林木,看著天際間寒氣直嘯,他簡直急得焦頭爛額。

  這些日子,他知道是委屈了向芸兒,但是未尋到秘圖、沒完成義父所托之前,他的身分是絕不能曝光的。

  縱使向芸兒受盡萬般委屈,也不能在他們有了親密關係後不告而別啊!

  難道她不明白他有多擔心她的安危?……尤其是在他四面受敵、周遭鼠輩橫行之下逃跑,簡直是自尋死路、愚蠢至極!

  幸虧他發現的早,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

  循著草地上隱約的蹄印,再加上座下愛駒的靈敏,齊烈很快就尋到向芸兒的芳蹤,於是他唇邊綻出一抹邪笑,拉著韁繩策馬加速。

  不多久,齊烈很快的就看到宛若驚弓之鳥的向芸兒,她那嚇壞的可憐兮兮模樣,令他不禁啞然失笑。

  不過,他也佩服向芸兒的騎術,竟然可以騎得動這匹桀驁不馴的寶馬。

  「馬大哥,我真的……不想死在荒郊野外……嗚……」

  趴在馬背上哭哭啼啼的向芸兒,害怕的喃喃自語,絲毫沒察覺齊烈已來到她身邊。

  「有我在,你想死在荒郊野外也很難。」不忍向芸兒再受驚嚇,齊烈靠近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脊哄道。

  「啊,不要!我不要再死一次!鬼差大人,我全身上下沒幾兩肉,沒什麼分量,捉了我對你也沒啥好處啊!」

  向芸兒死命的趴在馬背上,沒命似的抓緊赤騏,沒有勇氣回頭看來人。

  「我倒覺得你身段勻稱、婀娜多姿,該豐腴的夠豐滿,該纖細的也挺纖細,分量剛好,很合我所愛。」見向芸兒膽戰心驚又惡人無膽的模樣,齊烈咧嘴嘲笑。

  「嗚……捉了我,鬼差大人一定會後悔……」向芸兒哭泣不已,死閉著眸子不敢睜開眼。

  「膽小鬼,捉了你,我不會後悔!」齊烈惡意捉弄她。

  「我真的不想死……你去捉別人好不好?」閉緊著眼的向芸兒沒想到自己這麼沒膽。

  見向芸兒被嚇得花容失色,齊烈不忍心再戲弄她,他扶正她抖得不像話的身子,捧著她蒼白的容顏拭淚。

  「知道害怕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跑。」

  向芸兒睜開害怕的眸子,映入眼簾的是令她念念不忘的男人,一整晚的驚慌失措瞬間化為淚水湧出。

  「我好怕哦……嗚……」

  她委屈的投入齊烈的懷抱,哭得不能自己。

  「不哭,也不必怕,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

  「嗚……」

  望著她不停滑落的淚雨,齊烈頭痛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別哭了,芸兒。」

  「人家就是想哭嘛!」

  淚水能洗滌內心的憂傷,這男人到底懂不懂?

  「你……」他真不知該吼她一頓還是狠狠吻她,才能止住那流不完的淚水。

  不假思索的,最受不了女人哭泣的齊烈,乾脆以吻封住向芸兒那張嗚咽的櫻唇,以滾燙的唇舌纏著她不乖的丁香小舌。

  「唔……不要嘛……」

  向芸兒由起初的反抗轉為主動,她吻得纏綿、吻得濃烈,一顆餘悸猶存的心,直到現在有了胤礽的擁抱才安定下來。

  「是誰說不要的?」齊烈惡劣的舔吻她的紅唇,並故意咬她一口。

  「討厭!」向芸兒不甘示弱的捶他一記。

  「還要逃嗎?」齊烈沉下臉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覺不對的向芸兒看著聲色俱厲的胤礽,以謙卑又撒嬌的語氣道歉:

  「不逃了,也不敢了,胤礽殿下。」識時務者為俊傑是向芸兒的優點之一,所以她愛嬌的輕喃。

  「喊我齊烈!」此刻起,齊烈不能容忍她再喊自己別的男人的名字。

  「齊烈?為什麼?」向芸兒不能理解。

  看著胤礽神秘的神色,她決定要好好的問清楚。

  齊烈因向芸兒的問題反而愣住了,看著她認真又懷疑的眼神,一時之間他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為何要喊你齊烈?你不是愛新覺羅胤礽,萬歲爺的二阿哥,大清東宮太子嗎?」向芸兒直覺事有蹊蹺,但又說不上來哪里古怪。

  此時,一向機伶的齊烈嘗到了苦果,不過聰明過人的他靈機一動,馬上又找到了搪塞的藉口。

  「齊烈是我的乳名,知道的人不多。昨兒個夜裏,你不是口口聲聲的喊著嗎?我的小芸兒真健忘……」

  齊烈曖昧的向她眨眼,期盼她不要追根究柢。

  「討厭,你還說!」

  被齊烈一糗,向芸兒立即紅雲滿面,羞得無地自容。

  望著向芸兒紅著臉蛋嬌羞不已沒再追問,齊烈暫時松了一口氣。

  他得意萬分的一笑,不費力氣的抱起向芸兒,讓她坐在自己身前。

  齊烈拍拍赤騏,並拿出鞍袋中的糧草作為它的獎賞,待赤騏津津有味的吃完,他一聲口哨令下,赤騏寶馬便自動往來時路奔去。

  看著這匹訓練有素的駿馬,向芸兒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馬兒給耍弄了,深覺自己鹵莽又汗顏。

  「它是不是很聰明?」這匹關外進貢的寶馬是皇上御賜殿下胤礽的,齊烈雖是喜歡得緊,卻無意占為己有。

  「芸兒只是借走殿下的愛駒,想試試……它是如何日行千里嘛!」辯才無礙的她,此話說得有些心虛。

  「它確實可日行千里,但它的愛侶還在宮裏,所以它繞來繞去,仍在宮殿外徘徊。」說至此,齊烈放聲大笑。

  哼,沒想到她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栽在這牲畜手裏!

  「你取笑芸兒。」向芸兒惱羞成怒。

  「沒錯!」齊烈坦蕩蕩的承認,半晌後,他不再嘲弄,神色再正經不過。「你為何擅自離開?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雖懾于齊烈的威厲,向芸兒還是忍不住喊出心中的委屈和不滿:「為什麼不離開?難道要芸兒留在宮裏受人指責、任人謾駡?」她惱火的喊。

  「誰有這個膽子罵你?」齊烈不悅。

  他現在易容為尊貴的太子胤礽,誰敢對他喜歡上的女人叫囂?

  「誰都可以!」向芸兒怒火橫生。

  「胡說八道!」齊烈大聲的反駁,惱她的彆扭。

  向芸兒感到咽喉酸澀,忍不住哽咽起來。

  「經過昨夜,芸兒不該被罵嗎?」她現在已是千夫所指,萬人唾棄的女人。

  「昨夜是咱們最美好的一夜,誰敢置喙?」齊烈說得理直氣壯,不覺得他們的結合該對任何人交代。

  「因為你是高高在上、萬人景仰的太子,根本不用在乎流言:或者,尊貴的殿下根本不曉得人言可畏這句話!」向芸兒抽抽噎噎,身在封建的古代社會,她不得不向社會規範妥協。

  「芸兒!」望著向芸兒紅腫的雙眼,齊烈知道自己錯待了她,心中懊悔不已。

  他喬裝萬人尊崇的太子,文武百官逢迎巴結他都來不及了,怎會為了他寵倖何人之事而嚼舌根?

  但向芸兒身為皇上的答應卻不得不在乎,宮內的鬥爭批評是一個弱女子不能承受的。

  是他太粗心、太不體貼,才忽略了她的感受,沒注意到人言可畏。

  「芸兒是私通殿下的狐媚女子,殿下還是忘了芸兒,放芸兒出宮,給芸兒一條生路吧!倘若殿下不願放了芸兒,那麼……」

  淚眼汪汪的她凝視著齊烈,眼中閃著果斷的決定。

  瞅住向芸兒倔強的臉蛋,齊烈慌張起來。

  「你千萬別做傻事,芸兒!」

  據他所知,她曾因禁不住宮人排擠,咳血而亡,幸好她福大命大,才又活了過來。

  「可是芸兒心裏好苦……」

  「你的苦我都明白,芸兒,再給我些時間,很多事情再過不久便會撥雲見日,到時咱們就遠走高飛,到一個沒人知道你過去的地方。」

  心疼的吻乾她的淚,齊烈再次對向芸兒承諾。

  「為了芸兒,你真的願意放棄榮華富貴、放棄大好江山?」向芸兒對於不確定的未來,心中充滿了惶惶不安。

  「我齊烈從不貪圖權貴,富貴於我如浮雲,萬里江山雖好,但美嬌娘更難得!」齊烈回道,深情款款的看著她。

  「芸兒是個壞女人,竟然讓殿下背叛祖宗律法……」向芸兒再度哽咽,感動不已。

  「別再稱我殿下,大清的祖宗律法也與我毫不相干,而且你是我齊烈的愛妻,不是什麼壞女人!」

  千言萬語都不能彌補對她心靈造成的傷害,齊烈擁緊她,愧色滿面。

  「齊烈!」

  向芸兒投進他溫暖的懷抱,在他胸膛中嫣然一笑,水眸閃著黠光。她向芸兒終於在古代尋得真愛,找到一個愛她的好男人了。

  這次,她的珠淚流的果然有代價。

  至於她不是芸答應本尊之事,向芸兒也決定等到地老天荒再告訴他。

  夜色昏暗,燈火通明的東宮在夜裏格外顯眼。

  互訴情衷後的齊烈和向芸兒,快馬加鞭,不消多久就回到了宮裏。

  齊龑及銀屏和其他宮監們,個個以為會見到殿下大發雷霆地拖著我見猶憐的芸答應回宮,但他們都猜錯了。

  他們看到的是郎有情、妹有意,濃情繾綣的二人,所以個個也將緊張一個晚上的心情放鬆。

  「芸答應,你可終於讓殿下給找回來了,芸答應倘若沒回宮,銀屏這項上人頭恐怕不保。」

  原本提心吊膽的銀屏,見他們二人笑眯眯的回來,擔心小命不保的她才放下心。

  「誰那麼大膽敢動你?」向芸兒小鳥依人的偎在齊烈身旁笑問。

  「沒有……」察覺自己說錯話,銀屏尷尬的望著假扮太子的齊烈。「是銀屏怠忽職守,沒照顧好芸答應,要是芸答應有了差錯,銀屏會愧疚一輩子。」

  好險哦,險些說錯話得罪當今權貴僅次於皇上、皇后的太子。

  「你放心,我福大命大,不會出事的!況且,有齊烈……呃,是有殿下的保護,要出事也很難。」

  為了安慰銀屏,向芸兒差點說出齊烈的名字。

  「是呀,是銀屏瞎操心了。」銀屏奉上熱騰騰的茶水,「殿下、齊師父、芸答應請慢用,奴才告退。」怕再說錯話,她趕忙離開大廳。

  然而已聽出端倪的齊龑卻瞅了齊烈一眼,責怪他告訴了向芸兒他的本名。

  「殿下鴻福齊天,芸答應的確是托殿下之福,難怪……」

  「難怪什麼?齊師父。」向芸兒追問。

  齊龑淺笑,但笑中帶諷。「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難怪殿下也過不了芸答應這一關,該說與不該說的都說了。」

  見向芸兒羞得紅雲滿面,嬌嗔萬分的垂下臉,齊烈忙替心愛的人討回公道。

  「齊師父神機妙算,算出我說了什麼嗎?」

  「殿下一向溫文寡言,為了贏得美人心,一定費了不少工夫,所以該說與不該說的甜言蜜語,肯定說了不少。」齊龑搖著隨身的羽扇,意有所指地道。

  他邪氣地一勾唇,只有他和齊烈聽得懂話中的嘲諷之意。

  「齊兄言過其實,誠如齊兄所言,我一向寡言忠厚,哪會說甜言蜜語?」要耍嘴皮子,他齊烈可不會輸給他。

  「多說甜言蜜語倒無妨,芸答應冰雪麗質,溫柔嫻德勝過他人,有芸答應在殿下身邊,我不禁為殿下高興歡喜,更不會擔心殿下會因佳人而忽略重責大任。」

  齊龑警告他不能有了女人誤了大事。

  齊烈聽聞後爽朗的大笑。

  「齊兄說得好,我的芸兒像仙女一般聰慧,所以齊兄不必過於擔憂。倒是宮中有諸多欽慕齊兄的女子,基於感念齊兄,我看得先為齊兄挑選挑選,免得這些俗豔牡丹壞了齊兄風雅儒士之名。」齊烈反諷。

  齊龑在宮中也留下不少風流帳,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竟還有臉教訓他、數落他和芸兒?

  在他們二人的唇槍舌劍中,再遲鈍的人都可以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更遑論聰穎機伶的向芸兒。

  「殿下、齊師父,請容芸兒說句話……」

  當向芸兒要勸他們二人勿再爭執時,突然有三個喇嘛從視窗跳進來,嚇壞了正欲起身的向芸兒。

  「有刺客,芸兒小心!」

  齊烈縱身一攬,及時護住愣住的向芸兒,讓她免于受喇嘛的攻擊。

  武功非凡的齊龑立即撲向著黃色袈裟的喇嘛予以反擊。

  護著向芸兒的齊烈迅即抽出腰上軟劍,劍劍刺向一個欲置他們于死地的喇嘛。

  赤手空拳對付另外二人的齊龑,見此二人招招既狠又怪異,不得不將隨身的羽扇一翻合,一把藏有利器的鐵扇瞬間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三個喇嘛與齊烈、齊龑打鬥了半天,見他們二人武功高強,暗暗吃驚之餘也覺得勝算不大。

  於是為首的喇嘛立即退下坐定身子,兩掌連續翻了翻,十指結起手指花後,便喃喃念起咒語。

  忽地,從大門飛來一頂有扇葉旋轉的鐵帽。

  「小心那怪力亂神的玩意兒!」齊龑大喊。

  「齊兄命也看緊點!」

  危急存亡之際,齊烈也不忘提醒情如手足的師兄,手足之情溢於言表。

  此時,只見那鐵帽飛繞在齊烈周身,不管齊烈護著向芸兒如何閃躲,總躲不過那具有利葉的鐵帽。

  忙於對付喇嘛的齊龑見那詭異的鐵帽直覺不妙,便射出喂有劇毒的暗器,擊向念咒的喇嘛和與他對峙的另二人。

  齊龑見三個喇嘛已死,不敢稍有耽擱,立即飛身前去和齊烈一起對付那頂怪異的鐵帽。

  說也奇怪,念咒的喇嘛已死,那詭異的飛轉鐵帽理應停下,但無論他們二人持劍執扇如何攻向鐵帽,那鐵帽還是繞著齊烈打轉。

  此時,亦步亦趨跟在齊烈身後的向芸兒,汗涔涔且小心翼翼的想讓自己不成為齊烈的負擔,以免讓他分了心,惹危險上身。

  她看那飛轉鐵帽中的扇葉鋒利無比,忽然想起了以前看的稗官野史中描述的血滴子。

  「齊烈小心!那是血滴子,見血封喉才會停止。」向芸兒著急的大叫。

  「見血封喉!?」

  齊烈大驚,這鬼玩意兒當真如此了得?

  他以軟劍擋住那詭異鐵帽的攻勢,聽了向芸兒的提醒,沒有時間思索的他以掌風攫住釣在廊下的鳥籠。

  旋即,只見齊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將那鳥籠拋向鐵帽的扇葉中。戛的幾聲,鐵帽終於落地,可憐的鳥兒已成了代罪羔羊,慘死在那鐵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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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46: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混戰後,齊烈吩咐侍衛處理橫陳在地的喇嘛屍體,只留下那只怪異的鐵帽。

  「齊烈,你有沒有事?」

  見那血滴子落地,慌亂又驚惶失色的向芸兒趕忙走到齊烈身前,早忘了不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喊他真名的協定。

  「我沒事,你呢?」

  死裏逃生,齊烈激動的擁住她,心疼她受了驚嚇。

  「有你保護,芸兒怎會有事?」比起齊烈的安然無恙,她受點小驚小慌有啥關係呢?

  「芸兒!」看著向芸兒倉皇青白的玉容,又硬撐起精神來安慰他,齊烈感動的吻著她光滑的額頭。

  「咳咳咳!」

  已被忽略了老半天的齊龑,望著他們的濃情蜜意尷尬不已,為了阻止他們太忘我,他只好以咳嗽聲提醒他們自重些。

  「芸兒,咱們進去,齊師父要處理這些殘局,咱們不便打擾。」齊烈橫了神色,詭譎的看了齊龑一眼。

  齊龑既愛殺風景,那麼他會派些工作給他,免得他無聊得發慌。

  「殿下受了驚嚇,是該入室歇息,但芸答應不可以。」齊龑低聲說。

  「齊兄,任何事都有我擔待,別找芸兒!」望著齊龑臉呈冷峻,齊烈心底已然有數,他護著向芸兒,不讓齊龑傷害她。

  「殿下多慮了。」

  齊龑瞅著師弟將向芸兒護在懷裏、心疼的模樣,知道自己就算想對她不利,恐怕也得先過師弟那一關。

  「齊師父有事找芸兒?」向芸兒已猜到是因何事,只是還沒找到理由搪塞的她,面容有些不自在。

  「有事請教芸答應。」齊龑眼神銳利的看著目光閃爍的向芸兒。

  「齊師父請問,芸兒知無不言。」

  齊龑詭譎的眸光,讓向芸兒暗暗滴汗。

  齊龑不動聲色的瞧了她一會兒後,才冷冷的問:「芸答應為何知道破解那鐵帽的方法?」

  對於齊龑的咄咄逼人,向芸兒不禁頭痛萬分。

  倘若不是她急中生智,道出制伏血滴子的方法,聰明過人的齊龑根本不會對她心生懷疑。

  可他也不想想方才要不是她,齊烈還有活命的機會嗎?幹嘛存心和她過不去,問這令她難以回答的問題。

  如果她據實以告,她是飄流到清代,附身在芸答應身上的一抹遊魂,因此知道大清國祚盛衰,而且還明白太子胤礽做不了大清皇帝,他們會相信她所言嗎?

  思索了一會兒,向芸兒決定不坦然以告。

  「芸兒根本不知道破解那鐵帽的方法,只不過芸兒在旁觀戰,急中生智罷了。」

  「是嗎?」齊龑懷疑。

  知道無法取信于齊龑,向芸兒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齊師父是懷疑芸兒,還是根本否決女流之輩?」向芸兒楚楚可憐地倚向齊烈,向他求援。

  「芸兒雖是柔弱女子,但她的聰穎可不輸男人!」齊烈睇著齊龑,責怪他懷疑自己心愛的女人。

  「殿下說的極是,但制伏殺人鐵帽豈是深宮內苑的女眷該懂之事?」齊龑毫不放鬆。

  凝視著自負又自大的齊龑,向芸兒不相信自己說服不了這個瞧不起女人的臭男人。

  「齊師父懷疑芸兒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向芸兒對齊烈嫣然一笑,感謝他的呵護。「方才的混戰中,齊師父和殿下都盡全力一搏,半點武功也不會的芸兒一點也幫不上忙,所以只好在一旁觀看,儘量不讓自己成為你們的負擔。」說至此,她的表情是極度歉疚。

  「芸答應說的是事實。」齊龑的表情極為嘲諷,意指她毋需說些廢話。

  哼,瞧不起女人?

  等會兒她向芸兒會讓這個自大自負的臭男人對她心服口服,五體投地!

  「就因為芸兒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之輩,看事情反而比武功高強之人客觀些。」向芸兒淡笑,言下之意是指齊龑是個有勇無謀的武夫。

  「芸答應不吝指教的話,齊某願洗耳恭聽。」

  齊龑豈會聽不出她話中的嗤諷,但他就不信一個深居簡出的女人,會有什麼客觀的看法。

  「哪兒的話,芸兒只是說出自己的淺見罷了。」向芸兒歛下水眸一笑。

  哼,把耳朵淘乾淨點,你這個自大的臭男人,還是她的齊烈順眼貼心多了!

  「打從三個喇嘛入內要置咱們於死地開始,芸兒雖萬分害怕,卻處變不驚,畢竟芸兒是曾從閻王殿前走一趟回來之人,橫豎人總歸得一死,芸兒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看得當然比你們清楚些。」

  話至此,向芸兒溫柔的回視感動的齊烈一眼,小手自動覆上那雙會牽她一生一世的大手。

  「當芸兒瞧見喇嘛念咒後,那頂黑漆漆的怪鐵帽便朝著殿下亂飛,分明是想謀害殿下的性命,況且鐵帽內的扇葉快轉如飛、寒光四散,教人膽戰心驚;雖然英明神武的齊師父已解決了那三個喇嘛,但鐵帽還是繞著殿下飛轉,所以芸兒就大膽一想,那受了咒語的鐵帽一定得見血才會停下。」

  「那麼,芸答應為何稱它為血滴子?」向芸兒的說辭雖合情何理,但齊龑仍狐疑猜忌著。

  「那扇葉旋轉快速,若真停下,扇葉應是將鐵帽空隙滿滿合住,而鐵帽外形套住人的首級剛剛好,於是芸兒心想那鐵帽若真套上項上人頭恰恰在喉部,使銳利無比的扇葉滿滿合住,勢必會將人的首級割下,密不可分的扇葉恐怕淌也淌不出一滴血來。」

  向芸兒瞧著表面不動聲色的齊龑,可心知自己已漸漸取得他的信任。

  「依照芸答應的推論,此鐵帽見血封喉,因而才會稱為血滴子?」齊龑望著向芸兒平靜的臉龐,一紫一黑的厲眸試著從她臉上看出破綻。

  只可惜閱人無數的他,仍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事到如今,齊兄還對芸兒有所懷疑?」齊烈挑眉睇著他,「對了,芸兒這一提起,倒令我想起有幾位阿哥日前重金禮聘了許多術士準備對付我,據說他們擁有一種厲害無比的兵器,想必便是今日所見之血滴子。」

  齊烈對於齊龑逼視向芸兒的悍姿,瞧了心都疼了起來,因而不得不開口替向芸兒說話。

  「英雄所見略同,但殿下不覺得事出突然,很是湊巧?」齊龑邪魅的眼中仍閃著狐疑。

  聞言,齊烈不悅。

  「相信齊兄應該不是在暗示什麼吧?」齊烈臉一沉,攬住委屈不已的向芸兒。

  「快四更天了,大夥兒都很累,有事天亮以後再商議!」

  旋即,齊烈不發一語地護著向芸兒入室休息。

  不過,在齊烈心中已暗自決定提前出手盜秘圖,得手後便和芸兒遠離京城,免得她再捲入這場糾纏不清的是非中。

  「可惡,竟然讓他破了血滴子!」

  在綠柳低垂、涼風襲人的一座石橋上,三位身穿朝服,服上繡了數爪龍紋的皇室嫡親,似乎正商議著什麼事。

  其中一位勃然怒捶橋上的石坊,斯文的模樣看不出是弒兄的幕後策劃人。

  「怒啥?此次不成,還有下次!」另一位滿臉霸氣的皇室嫡親勸道。

  「你的腦袋混了不成?若不趁這次皇阿瑪不在宮裏下手,下次還不知道會不會有這種機會。」

  「百密總有一疏,咱們怕什麼!」

  「怕什麼?怕夜長夢多,怕殿下真成了皇上吶,傻子!難怪皇阿瑪只賞你貝勒做,不封個親王給你過過癮。」

  「你說我傻?那你呢?空有賢德之名,私下卻滿肚子壞水,一心只想除去殿下自登大位,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哼!殿下植黨培徒、私取國幣,多行不義的結黨營私之事,人人都得以將他揪出來!」

  素有賢明之稱的斯文阿哥言之鑿鑿,滿口仁義道德。

  「若說殿下結黨營私,那咱們重金請了喇嘛術士,不是與殿下的行為無異?」

  看不慣人拐彎抹角,另一名飛揚跋扈的阿哥嗤道。

  除去殿下、拉他下位是事實,這也是他們處心積慮在做之事,敢做就要敢當,還怕人說?

  「你嚷啥!怕人家不知是不?真後悔讓你參加這個計畫!」

  「你後悔了?難不成你想殺我滅口?」

  「你……」

  「我怎樣?想打架嗎?我奉陪!」

  在二位阿哥瞪目怒吼時,站在一旁沉默不語、頗具帝王之相的皇阿哥,及時制止了他們的爭吵。

  「吵吵鬧鬧的,這算啥?露了餡只會爭功諉過,成得了大事嗎?」

  哼,這班辦事不牢靠的庸才!

  祖宗打下的山河若交到這些俗物蠢輩身上,豈不枉費先祖先烈流汗流血地從關外躍馬中原?

  不過話又說回來,鷸蚌相爭,漁翁總是得利。

  現在的他不需親自剷除異己,就有人急著出頭,他何不坐享其成,之後再好好收拾殘局?

  「好,咱們不吵,你倒說說看你有啥高見?」飛揚跋扈的皇阿哥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

  「先找些高手盯住胤礽和齊龑的一舉一動,倘若時機對了就先下手為強,提首級來者自有重賞!」

  顴骨外露、默然不語的皇阿哥,一出言淨是狠招。

  心眼深沉,做事為人謹嚴的他早懷疑不濟的胤礽有此能耐,竟可逃過喇嘛的兵器,所以心狠手辣的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想先殺了胤礽。

  假使殺手取下的是胤礽的首級,儲君勢必再立;倘若殺的是假殿下的話,也是替皇家剷除孽障,算功德一件。

  不過這些心思他倒不點破,若出了事才有這班蠢才俗人頂著。

  「好,咱們就這麼做,我倒要看看胤礽有多大的本領,能逃得出咱們的手掌心!」霸氣跋扈的阿哥贊同地爽朗大笑。

  而素有賢德之名的皇阿哥只是淺笑不語;不發一語的他,莫測高深的凝視著另一個心機深沉的兄弟。

  紫禁城平靜了一個月後,某個月黑風高的深夜。

  二名武功高強的蒙面黑衣人躍過巍聳宮牆,飛躍畫棟雕樑,直到一座禁衛森嚴的宮殿前才停下。

  這禁衛森嚴的「絛雪齋」,是董妃生前最愛的宮殿之一,齊烈與齊龑在百尋不著秘圖之下,決定到絛雪齋再次尋覓。

  他們在絛雪齋前停滯半晌,互使了個眼色後,一提氣便躍上陡峭簷壁,入內尋找他們要的秘圖。

  進了絛雪齋,幽雅淡香圍繞在屋內,只見一朵朵蓮荷插在瓶中供養,室內的陳設素雅整潔,可見宮內有人定期打掃整理。

  而絛雪齋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一幅繡工精美的鴛鴦戲水圖,畫上有順治皇帝親筆題了兩句詞,這二句似乎也深切的表達了他對董妃的呵憐與情意深濃。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好個多情的君王!」

  揭下面罩的齊烈,看著畫繡落款的兩行詞,不禁喃喃念道,感慨順治皇的有情有義。

  「你當真以為自己是愛新覺羅的子孫嗎?別太入戲,快點找秘圖才是正事!」

  齊龑不屑的一瞥,喝斥望著繡圖怔忡的師弟。

  順治再如何多情多義,在齊龑心中仍是奪人所愛的無恥之徒,造成滅門血案的始作俑者,所以他看待皇室的一切皆以仇視的態度。

  「遵命!」

  淡淡月光斜映在齊烈真正粗獷豪邁的面容上,他以著不贊同的眼神看著頑固的齊龑直搖頭,對他憤世嫉俗之態度深表不以為然。

  逝者已矣,縱使過往有多少血淚傷悲,也只能徒歎欷籲,他真不懂齊龑為何要將人生搞得偏激憤懣、怒雲滿天?

  為何他不務實些,勇往直前邁向光明人生?

  況且以齊龑幹練果決的統禦能力,必能讓龍天寨成為揚名江湖的武學世家。

  只可惜,齊龑將天賦錯用在仇恨上。

  「還發愣?動作快一點!」齊龑不悅,狠狠敲了齊烈一記。

  「哼,這一拳先記著,改日奉還。」平白無故被打的齊烈雖不高興,但動作還是沒有稍微懈怠。

  他們二人在屋裏翻箱倒篋,仔仔細細的搜尋每一個角落,仍找不到秘圖蹤影。

  「這已是最後一個可能藏匿秘圖的地方,為何還找不到?」齊龑百思不得其解。

  多日來,他們在禦書房、乾清宮、坤甯宮、養心殿等多處尋尋覓覓,還是未找到師父齊焰所說的密葬董妃的墓圖,就連他們已到董妃生前最愛的絛雪齋還是尋不著。

  「師兄,莫非師父探得的消息來源不正確?」

  齊烈一語道出齊龑心中的疑惑。

  「不無可能,或許那是宮人為了訛詐師父的錢財才出此下策。」冷靜的一想,齊龑不得不說出他心中的懷疑。

  當年身為漢女的董妃與順治的纏綿情愛在深宮已掀起軒然大波,並造成順治與皇太后博爾濟吉特氏母子失和。

  宮中傳言,董妃是被皇太后逼死的;也有人說董妃被皇太后逐出宮,出家為尼;更有人說她是仙女轉世,了結塵緣後羽化成仙去了。

  總之,在宮中這些時日,他耳聞諸多傳言,不知誰言是真、誰言是假。

  「就算師父被人訛詐,根本沒秘圖這回事,但董妃仙逝總該有個墓塚,可是咱們到過往嬪妃的陵寢探尋,還是沒有尋到任何蛛絲馬跡。」齊烈提出疑點。

  師父倒真的給他們出了道難題。

  「不管宮中傳言如何,咱們還是得找出董妃遺骸,了卻師父的心願。」齊龑就事論事。

  「那咱們再到他處找找,也許能探到一些蛛絲馬跡。」齊烈提議。

  多待在宮中一日,他們勢必就得面對重重殺機,所以還是快些完成師父遺願,遠離最是無情的皇宮。

  「情非得已,只好如此。」齊龑道。

  正當他們離開絛雪齋之際,五個殺手從屋外躍進來,咻的一聲,他們手上的長刀飛出許多金蛇朝他們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齊烈抽出軟劍,而齊龑也手握鐵扇迎戰。

  交戰中,事情卻萬分詭異,那滑溜的金蛇一碰到齊烈與齊龑的兵器便堅硬如鋼鐵,並將他們手中的武器纏得死緊,讓二人和殺手間的交戰不能取勝。

  不知雙方打鬥了多久,只見其中一個殺手念了咒語,一條原是鋼鐵般硬的金蛇又活靈活現的朝齊龑吐著蛇信,尖銳的利牙毫不留情的咬住他的手臂,蛇尾還緊緊繞住他的脖頸。

  「師兄!」見齊龑被襲,齊烈快又狠厲的解決了一個殺手後,便朝他飛身撲去解救。

  齊烈小心翼翼的與狡猾的金蛇纏鬥,軟劍一揮,終將金蛇首尾斬斷,而齊龑被緊勒住的頸子才得以鬆綁。

  「小心,這邪門的蛇有毒。」齊龑捂住傷口對他警告。

  「哼,血滴子、放妖邪毒蛇,皇室子弟煮豆燃萁,相逼不成就狠招盡出,真令人大開眼界。」

  與師兄背貼背應戰的齊烈諷刺皇室無兄弟情。

  「看來咱們早已被盯上,毋需多說,保命要緊!」齊龑斥駡齊烈到了這節骨眼,還淨說些風馬牛不相干的廢話。

  刀光劍影中,眼看他們二人迎戰這詭譎的殺手還有妖邪毒蛇,他真擔心今晚他們是否能全身而退。

  然而,齊龑的擔心也是齊烈心中的疑慮,師兄弟二人心有戚戚焉。

  「師兄,倘若咱們二人不能共進退,求師兄務必帶著芸兒回龍天寨!」

  「你跟芸兒會和我一起回龍天寨!」說至此,齊龑已有不祥之感。

  揮劍擋住利刃,齊烈滴下汗粗著嗓喊道:「師兄武功和才智樣樣比我高強,有你在,芸兒和她腹中的胎兒才能脫困。」

  他們二人恐已成了眾皇子圍剿的獵物,唯今之計就是保全性命脫身,他日再另想法子尋秘圖。

  「芸兒有孕?你的手腳還真快!」發出暗器射向來人,齊龑訝異,轉過頭看他一眼。

  「謝謝誇讚。」

  齊烈自負的露齒一笑,忽瞥見殺手朝齊龑砍來一刀,他臉色一沉,擰眉一運氣,推開了險些被砍中的齊龑,眨眼間,那銳利的刀刃已插入齊烈腹中。

  「齊烈!」齊龑心神俱裂的喊。

  「快走,別忘了保護芸兒!」齊烈撂下話便擋住所有迎來的殺手。「快走啊,否則禁軍來了,你我非但走不成,連芸兒也性命難保。快走,別讓我白挨刀!」他頭也沒轉地大聲喊道。

  「你……看緊自己的命,我會回來救你的!」無奈之余,齊龑一咬牙,提氣躍上窗櫺,縱入黑夜逃逸。

  身負重傷的齊烈揮著軟劍擋住剩餘的殺手,以及大批從門外湧進來的禁軍,孤軍獨鬥的他已殺紅了眼,拼了命也要力保齊龑全身而退。

  齊烈不知齊龑是否能脫困,他只知道自己能和這班人周旋多久便多久,直到他雙眼昏花、全身血跡斑斑,不支倒地時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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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47: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什麼!?齊烈被捕?他是太子,誰敢拘禁他?」

  在東宮書房,聽了齊龑詳述,向芸兒簡直不敢置信。

  「既然都被捕了,誰都可以拘禁他。」解了毒,並包紮好被金蛇咬的傷口,齊龑捺下心,對著向芸兒再詳述原由。

  但顯而易見,由向芸兒錯愕的神情看來,她還不能接受他們潛進皇宮盜圖的事實。

  「齊烈不是太子,那……真的太子呢?你們是不是把他給殺了?」得知事情真相,向芸兒慌亂得腦袋快糊成一團泥漿了。

  倘若真如齊龑所說,齊烈不是胤礽太子,只是龍天寨反清的義民,那這些日子來她不就白操心了?

  難怪齊烈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她,他不是萬歲爺的親阿哥,她和他的相戀是老天的安排、是美麗邂逅,不需感到不安和自責。

  他騙得她好苦哦,害她痛苦了好長一段日子。

  「太子安然無恙的在密室,不過,若不是你提醒,我倒忘了杜絕後患、滅口一事。」齊龑挑眉說道。

  當初要不是胤礽太子急招文士武師、結黨營私,他也不會有此機會成了太子的武師,繼而再引齊烈入宮,易容喬裝成太子。

  胤礽太子若真要怪,只能怪他太急功近利、工於心計;他和他的兄弟沒兩樣,同是明爭暗鬥,招致禍端上身,中了阿哥們對他使的邪術,導致昏昏沉沉、不省人事,才讓齊烈有機會易容假扮成太子。

  看在曾經相處一段日子的份上,他會好好的送胤礽上路,讓他黃泉路上走得安穩些。

  「齊師父要殺太子?」向芸兒詫異萬分,一雙水眸睜得老大。

  「事到如今,留他不得!」齊龑語帶狠厲。

  他不只要殺胤礽,更要殺愛新覺羅玄燁,他要殺光讓冒氏慘遭滅族的愛新覺羅一氏。

  「殺……太子是要殺頭抄家的,況且咱們只要救出齊烈,遠離宮中是非,太子和阿哥們是找不著咱們的,你不要拿性命來賭,好不好?」向芸兒驚惶失措的力勸齊龑。

  她才不要齊烈涉入危險,不要未出世的胎兒沒落地便沒了父親。

  況且太子的命運早已寫入歷史,豈是齊龑所能左右的,他偏執的仇恨只會害他送命,並拖累齊烈和她,絲毫不能改寫歷史的發生。

  她一定得想出個法子,保全他們三人的性命。

  「這種事豈是你一個女流之輩能插手的,你只管收拾收拾等著龍天寨弟兄帶你出宮,好好安胎即可。」

  齊龑狂恣的聲明,向來自負、看不起女人的他,容不得女人插手管他的事。

  「可是……芸兒不能不管齊烈!」她不能拋下心愛的人逃命。

  「我會救出他,你只管在龍天寨等著和他團圓,其他事毋需置喙。」齊龑擰著眉,心中暗斥女人的麻煩。

  幸好纏著他、戀著他的香格格沒如此彆扭麻煩,否則他可沒耐心陪著無用的女人兜玩。

  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向芸兒,他若不是念在她懷著齊烈孩子的份上,才沒那閒工夫和她羅唆,耽擱許多寶貴的時間。

  「孤掌恐怕難鳴,齊師父如何營救他?」

  為了齊烈,也為了他們三人的安危,向芸兒決定和固執又自大的齊龑杠上。

  「你是暗指我救不出齊烈?」齊龑勃然大怒,瞪著眼前懷疑他能力的女子。

  瞅著怒不可遏的齊龑,向芸兒害怕的退後幾步,但仍鼓起勇氣與他對視。

  「芸兒……不是這個意思,但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芸兒只是想幫齊師父而已……」話說至此,向芸兒的心臟險些在他的瞪視下停止跳動。

  「哼,你能幫什麼忙?只怕到時只有累贅的份。」齊龑不悅極了,並非常明白的嫌她礙手礙腳。

  「芸兒是沒拳腳功夫,也幫不上什麼大忙,但有個人可以讓咱們不費力氣便救出齊烈。」

  為了救齊烈,更為了不讓他們三人走向毀滅的境地,向芸兒不得不說得振振有辭。

  「誰?」

  齊龑倒想聽聽她會有什麼高見。

  「胤礽殿下!」

  向芸兒說得斬釘截鐵,眼裏更有一抹堅決。

  三日不見齊烈,向芸兒有恍若隔世之感。

  撫著齊烈渾身是傷、撿回一條命的身軀,看著他那熟悉的眼神和陌生的臉龐,她的淚不禁滾滾滑落。

  向芸兒看著齊烈粗獷的臉龐,雖然少了平日所見的那抹斯文儒雅,但他的真實面貌卻更添豪邁不羈;卸下人皮面具的他,身上少了些酷冷傲氣,卻多了分體貼和專情,這樣的他教她如何不愛?

  憶及那日,她為了營救齊烈而試圖說服齊龑不要逆天而行、弒殺太子,因此與固執自負的齊龑爭吵不休。

  幸虧聰穎慧黠如她,在千鈞一髮之際,想到個保全眾人性命的方法。

  齊龑暫緩弒殺太子的衝動,調配一半解藥,讓中了邪術的胤礽稍稍恢復神智,箝制他拿著御賜權杖到刑部監獄拘提齊烈。

  此計果然奏效,絲毫不費吹灰之力且不造成任何傷亡,因而使得瞧不起女流之輩的齊龑對她另眼看待。

  雖然他們暫時脫困,也箝制了中了邪術的胤礽,但皇上班師回朝的日子將近,周遭的皇阿哥又虎視眈眈的想剷除太子,所以在內憂外患之下,她還是得想出個兩全其美之計,阻止齊烈他們再向虎山行。

  「芸兒,你在想什麼?」

  溫存過後,齊烈非常享受她柔嫩如玉的手心,在他傷痕累累的胸膛撫摸,彷佛她的撫觸能平緩傷口上的刺痛。

  「沒有。」

  噘著唇,泫然欲泣的她反轉過身,對他不理不睬。

  看著向芸兒泛紅的眸子,以及因為擔心他而變得瘦削的身子骨,齊烈的心莫名的擰痛。

  「幾日不見,我的芸兒就學會說謊了,嗯?」齊烈長臂一攬,香馥柔軟的嬌軀便被納入他懷裏。

  「芸兒沒說謊。」伏在齊烈的頸窩,向芸兒有些抽抽噎噎。

  「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

  感覺肩膀上的濕意,齊烈緊張的捧起那張梨花帶淚的小臉,忙拭去她臉蛋上的淚珠。

  「芸兒哭,你當真會關心?」向芸兒睨著齊烈,驕蠻的推開他。「反正沒關係,你若嫌棄剛妊娠的芸兒,明說就好,芸兒還不至於脆弱得承受不住。」

  齊烈一聽臉色驟變,坐起身用絲被緊緊裹住向芸兒光裸的嬌軀。

  「你這話從何說起?說清楚!」齊烈緊握住她嬌弱的肩頭。

  「放開!明明是你先不關心芸兒,還敢凶芸兒!」向芸兒吃痛不已,小手猛捶著他的胸膛。

  齊烈無視於她的花拳繡腿,沉吟一會兒才抓住她的手怒道:「是不是你知道了真相,知曉我只是山寨之徒,不是尊貴太子,所以心生嫌惡?你說,是不是想離開我?」

  「是你想離開芸兒、不要孩子的!」含著委屈的淚水,向芸兒回吼道。

  「胡說!我幾時不要你和孩子?」齊烈氣惱不已,但瞧見向芸兒晶瑩的珠淚,聲勢便弱了半分。

  她這妮子腦袋可真會胡思亂想!

  他若不要她和未出世的孩子,會在危急存亡之際囑咐師兄保護她出宮?

  「你若真愛著芸兒和孩子,就該想個法子離開這是非之地、遠離危險,可是你竟然還放任你師兄在東宮胡鬧,師兄弟二人硬走入虎口,這樣的你豈不是置芸兒和孩子于不顧!」

  要秋後算帳,她向芸兒可不會輸人的哦!

  「你說到哪兒去了?師兄和我是為了完成師父遺願才潛入宮中找尋秘圖的,誰知一入皇室才知皇親國戚鬥得如此厲害,秘圖又沒半點蛛絲馬跡,這種情況也非我所樂見。」

  提及此事,齊烈也有萬般無奈。

  打從他易容喬裝成太子胤礽後,便時時刻刻得提防那班虎視眈眈的皇阿哥派人刺殺,更不能在精明幹練的康熙面前露出馬腳,這折騰人的日子並不好過。

  「既非你願,為何不勸齊龑速速離宮,先回龍天寨再另行打算?」撒了網的向芸兒,見大魚游至網邊,忙滴下幾滴傷心珠淚引齊烈入甕。

  「師父遺願未了,冒氏的滅門之仇不報,師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瞧著向芸兒一臉愁容,齊烈心生不忍,暗責自己讓她莫名的承受許多擔憂。

  「那你的意願和想法為何?」猝不及防的,向芸兒攬上齊烈的頸項,急於知道他的想法。

  齊烈低下頭往她的櫻唇深情的一吻,熱吻中表達了他對她的濃情烈愛。

  「我不能讓師父在九泉之下不瞑目,我也不能讓你和孩子因我而遭到劫難。」

  「假使芸兒想辦法讓你儘快找到董氏墓穴秘圖,你會帶芸兒回龍天寨好生過活嗎?」向芸兒在齊烈的唇邊呢喃,細細綿綿的灑下甜蜜的親吻。

  「當然!但師兄他……」不會答應。

  向芸兒柔媚的舉起纖指抵住齊烈的唇瓣,「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就別瞎操心了。」她嫣然一笑,巧計早在心頭浮現。

  「芸兒,你……」

  齊烈惶惑不已,可惜疑惑滿心欲再開口的他,旋即被丁香小舌給堵住口;顧盼流轉間,她又變成一個銷魂蝕骨、勾人心弦的妖嬈女子。

  她的嬌、她的媚,只為她心愛的男人展現。

  此時,他眼中只容得下羞澀又大膽的向芸兒,他的心魂早沉醉在她香軟嬌軀中。

  他相信,他聰明絕頂的好芸兒一定可以想出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晴空萬里,豔陽照耀大地。

  太子胤礽率眾到南園打獵。

  沿途,齊龑、齊烈和一班衛兵簇擁在只恢復五、六成神智的胤礽馬車旁,一隊隊侍衛緊鄰著太子的馬車後保護。

  然而胤礽此次會到南園打獵,完全是出自向芸兒的計畫。

  她聲稱手帕之交的香格格知道董氏墓穴的秘密,為了不引人側目,她鼓動齊龑箝制太子到南園取得香格格所知的秘密。

  另一方面,向芸兒深知香格格深戀齊龑成癡,為了阻止齊龑弒殺胤礽,而造成差池之錯,她便把齊烈和齊龑進宮的原委與她道出。

  而得知真相的香格格決定挺而走險,拿了假圖和齊龑交換解救太子的解藥,並要他們遠離紫禁城,以免和皇上及太子正面衝突。

  在漫長的等待中,齊龑已讓眾人先到園林樹叢裏獵山豬麋鹿,留下一列侍衛和齊烈在胤礽身旁。

  「時間過了如此久,芸兒和香格格真會帶秘圖赴約?」眺望著遠處,齊龑起了疑心。

  「會的,芸兒她們可能是為了擺脫跟監才會耽擱了。」完全被向芸兒蒙在鼓裏的齊烈也心急如焚。

  現下的他,有些懊悔聽信向芸兒之計,箝制太子和香格格交換秘圖,並讓她隻身前往接應香格格。

  萬一芸兒和胎兒有個什麼閃失,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但願如此。」搖著隨身的羽扇,齊龑冷聲應道,邪魅的眸子閃著異光,心中早已有了盤算。

  若事情與他所想背道而馳,他會不惜大開殺戒,以保齊烈和向芸兒的安全。

  忽地,人馬雜遝聲引起他們的注意,齊烈等人抬頭眯眼瞧向來人。

  「芸兒和香格格來了!」齊烈喜出望外,忙著去迎接。

  「且慢。」齊龑忙沉聲一喝阻止齊烈,並躍上太子馬車頂瞭望,「不好,咱們中計了,芸兒有危險!」他看著御林軍保護香格格前來,而為首之官卻挾持著向芸兒前來。

  「可惡!我跟他們拼了!」齊烈劍眉怒擰,粗獷豪邁的臉龐霎時變得冷酷狠厲。

  「慢著,先看他們的來意再作定奪。」跳下馬車頂,齊龑按住救妻心切的齊烈。

  不消多久,為首的康親王兵馬已領著香格格等人和齊龑、齊烈對峙。

  「芸兒,你沒事吧?」

  看到向芸兒安然無恙,齊烈一顆擔憂的心才放了下來。

  「芸兒沒事,你千萬別衝動。」自願當康親王人質的向芸兒,忙攔阻齊烈做出不智之舉。「烈,只要你們交出解藥並放了太子,康親王會放咱們一條生路,不與咱們計較。」

  向芸兒隔著軍馬喊話,此計是她和香格格與康親王的協定。

  為了不讓齊烈和齊龑攬禍上身,向芸兒不得不周旋在眾人之間,懇請香格格請出康親王解救太子,並答應放了他們三人。

  「香格格,你好樣的!原來沒有秘圖這件事,是你訛詐耍弄咱們!」齊龑冷笑,邪氣的瞪著在馬背上發顫的香格格。

  「齊大哥……請你原諒馨香,馨香不要你們一錯再錯,才會出此下策。只要你們放了二皇兄並交出解藥,馨香願以性命起誓,會護著你們和芸兒離開,絕不為難你們!」

  膽戰心驚的香格格著急萬分,生怕齊龑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你的話,咱們能信幾分?」

  齊烈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後冷聲開口。

  「烈,此刻除了相信她,別無他法了。」刷白臉的向芸兒很怕齊烈拿性命一搏,她害怕的朝香格格求救,「格格,你快說句話,否則會出人命啊!」

  「是呀,親王叔叔親口答應,只要你們交出解藥、放了太子,親王叔叔不會同你們計較的。」膽小的香格格鼓起最大的勇氣迎視齊龑的怒目。

  「我們若不依呢?」齊龑冷冷問道。

  一旁的康親王聽了齊烈和齊龑張狂之言,不禁動了氣。「放了你們已是本王最大的限度,若再討價還價就等著替這娃兒收屍!」康親王撫著鬍鬚指著被捆綁的向芸兒冷笑。

  「齊烈,救救芸兒!」向芸兒流著淚動之以情的大喊。

  「師兄,依了他們。」

  救妻心切的齊烈,無言的懇求齊龑,縱使齊龑有百般不願也無法眼睜睜放任向芸兒送命。

  當他們二人先交出解藥後,康親王的親信張銓押著向芸兒和齊烈交換胤礽時,突然淩空飛來許多大內高手幫助張銓救走胤礽,向芸兒則背後被砍一刀,僕跌在齊烈身上;此際,眾多兵馬也立即包圍住齊烈、齊龑等人。

  「芸兒!」

  齊烈抱著浴血的向芸兒,幾乎快失去神智,整個人像被千刀萬剮般難過;他一手抱住虛軟無力的向芸兒,另一手持軟劍逢人便刺、迎人便殺,一股肅殺之氣籠罩在他身上。

  「烈……咱們快離開……強弩之末勿應戰,留得青山在……才有機會……」向芸兒咬著牙勸他,她千算萬算都沒料到狡猾的康親王會來這一招。

  「烈……」但如果這一刀能換來他們三人的平安,也不算白捱。

  「齊烈,快帶芸兒走,別管我!」刀劍互擊聲中,齊龑拼死也要保護他們二人脫困。

  「不,要走一起走!」迎戰中,齊烈回吼著。

  此時,看著齊烈等人和朝廷兵馬廝殺的香格格急得淚如雨下,更怕他們會慘死在康親王的兵馬下。

  「王叔,您不是答應馨香不傷他們?求求您下令,放了他們吧!」香格格下馬,跪在康親王的前面懇求道。

  「好孩子,你這是何苦?他們是謀害太子的朝廷欽犯,捉拿他們本是王叔之責。」康親王頗覺為難。

  「王叔,馨香求您!」香格格滴落珠淚,磕頭哀求。

  「快起來呀!」康親王左右為難。

  香格格見康親王心意堅定,又怕齊龑等人成了刀下魂,她心一橫,快速的拔起發上的銀簪抵在玉頸上,決定以自己的性命一搏。

  「王叔,您快下令放了他們,否則……馨香立刻死在王叔面前!」香格格心一橫,硬把簪子淺刺在頸上,殷紅的血絲沿著簪子刺眼的滴下。

  眾人見香格格以死相逼,莫不訝異,而康親王迫于馨香的強硬態度,不得不下令。

  「住手!你們快走吧,免得本王改變主意!」康親王無奈之余,只好命人備好馬匹放齊烈等人一命。

  齊烈抱著昏迷不醒的向芸兒,對香格格感激無限。「格格之恩,我和芸兒銘記在心!」

  「別說了,快走!」含著淚的香格格,銀簪仍不離玉頸,生怕康親王又改變主意。

  齊烈點頭,一拉韁繩,策馬直往京城外,欲搶救命在旦夕的向芸兒。

  而並騎在齊烈身旁的齊龑卻在臨去前回頭冷冷一瞅,他一黑一紫的眸子閃著恨意與陰沉。

  「別以為你救了咱們,我就會感謝你,這筆帳你可要記下,他日齊某必來討回此債!」撂下狠話,齊龑長腿一夾馬腹,駕著馬兒直追齊烈身後。

  聽聞齊龑決裂無情之言,香格格淚流滿腮、悵然若失,她怔怔的凝視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直到他們的身影沒入山野,她仍未回過神來。

  「香兒,你這傻孩子,何苦為了一個賊徒費神?」康親王奪下她手上沾血的簪子,不忍的拍拍她的背脊。

  「王叔!」

  再也關不住心中惆悵的香格格,投進康親王慈祥的懷抱痛哭失聲。

  為了齊龑,她做任何事都無怨無悔,但今日一別,她能否再見到齊龑一面?而齊龑是否會偶爾想起她?

  看來,這個令人神傷的答案只有時間才能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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