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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瓅菁 -【清卿追戀之二】禍格格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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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51:2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瓅菁 -【清卿追戀之二】禍格格


【內容簡介】

沒想到復仇的機會來得如此容易!
當年,愛新覺羅氏無由滅他族人,他娘親雖僥倖逃出卻客死異鄉
而孤苦無依、一雙異色眸子的他更受盡欺凌。
如今,託太子為了權位結黨營私之福,他順利地以「太子諳達」的身分入皇宮
更找著了可利用的棋子——溫順、受盡眾人欺侮的「馨香格格」
得用點方法讓她聽話……有了!就用那個原始又簡單的法子……

因滿漢參半的血統而在宮中飽受冷落的馨香格格,妍麗可人、性情柔順。
已經很久沒有人對她這麼好了!
太子新聘的諳達不僅三番兩次替她解圍,救她免於受欺凌
更帶她騎馬遊玩,極盡呵護之能事
此刻,同太子遊湖不幸遇上刺客,他為了保護她還不小心中劍!
……要她報答救命之恩?可以。不過,他壓在她身上她要怎麼報恩啊?

該死的「禍水格格」!
那年若不是她同康親王通風報信,他早已完成復仇大業,更不會害弟兄喪命
而今,憑著恨意和精明狠厲的作風,他成為江南獨霸一方的商業霸主
看來,是該回去找她「敘敘舊」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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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52:2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額娘,您起來跟香兒說話啊!只要額娘起來,香兒保證下次絕對不敢再來這兒看額娘了,額娘快起來呀!」

  人煙罕至的冷宮裏,一位五、六歲哭哭啼啼的女娃兒抱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冰冷屍體哭號。

  小女娃撫著女屍哀慟哭號,聲音悽楚的在冷宮中回蕩,顯得更加哀戚;而在場所有人看著小女娃淚如雨下的失恃之悲,莫不流下傷心淚。

  「地上很冷,會受風寒,額娘快起來,香兒保證以後不會再偷溜來看額娘,也不再惹您生氣了,額娘……」馨香抱著一動也不動的娘親哀求。

  幼小的馨香不懂為何慈母不回答她,甚至連眼睛也不曾睜開看她。

  要不是今早用過早膳後,她趁著宮女及嬤嬤不注意,偷偷溜到這荒涼的宮裏來找額娘,也不會知道額娘生病了,還躺在地上起不來。

  可額娘的身子不是一向好好的嗎?怎麼才一些日子不見,額娘便病了?

  是不是她不乖,瞞著皇阿瑪和皇額娘偷偷跑到這冷清奇怪的宮中來瞧額娘,惹得額娘不悅,所以就躺在地上蓋著長長的白布不理睬她了?

  她下次真的不敢了!

  只要額娘起來,撫著她的頭髮對她微微一笑,她絕對不敢再做個不乖的小孩,惹得眾人惱怒。

  「香兒會乖乖聽話,不再惹額娘生氣,只要額娘起來,不要躺在髒兮兮、冷冰冰的地上,香兒會乖乖的。真的!香兒不會再說謊了,額娘!」她不懂,一向疼她的額娘怎麼還不理她,而且身子還好冷、好冷喔!

  「格格乖,不要哭了,你再怎麼哭你額娘也聽不到了,格格還是快回去吧!要是皇后娘娘知道格格又跑到這兒來,你肯定又得受罰了!」

  一旁頻頻拭淚的宮監再也不忍看著小格格哭哭啼啼,他試著扶起馨香小小的身子,卻被她倔強的推開。

  「公公,快去請御醫來替額娘診病,額娘生病了,快去!」

  「格格,玲妃不是生病,而是……反正她不會起來了,奴才求格格快回皇后娘娘那兒去。」

  宮監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曉得該怎麼跟小格格解釋玲妃已香消玉殞。

  「胡說!只要額娘起來看香兒一眼,香兒一定會乖乖回去。額娘起來跟香兒說句話啊……」

  馨香伏在被貶為庶人的朱紫玲身上,小小年紀的她根本不知道慈愛的娘親已被皇帝賜死,更不明白死亡是怎麼一回事。

  「格格快起來,玲妃早就過去了,無論格格怎麼喊,玲妃也聽不見,人死不能複生啊,格格!」

  對於玲妃的死,老宮監有份深深的愧疚,畢竟萬歲爺賜給玲妃的那碗毒藥是他親手端給玲妃飲用的。

  可是他也很無奈,萬歲爺要賜人死罪,誰敢苟活?遑論是一個早被貶至冷宮的庶人;怪只能怪玲妃放著好好的嬪妃不做,竟欲行刺萬歲爺多次不果,才會招致不幸。

  紅顏薄命是她自個兒咎由自取,可憐的是年幼的馨香格格沒個娘親照顧,往後在後宮肯定會受人欺淩。

  「格格快放手,好讓奴才將玲妃的遺體移至殮屍房,讓玲妃早日入土為安。」唉!小小年紀就必須承受生離死別之苦,實在可憐。

  「不要帶走我額娘,把額娘還我!」早已成了小小淚人兒的馨香被其他宮監架著,掙扎不休的仍抱著玲妃冰冷的軀體不放。

  「快將格格送回宮,否則皇后娘娘怪罪下來,你我有十顆頭也不夠被砍,快去!」饒是馨香如何哭喊,老宮監仍不得不狠下心腸吩咐著小宮監。

  「不要!我不要回宮,我要額娘……」

  哭哭啼啼的馨香被宮監強架著離開,淚眼蒙朧的她看著母親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這也是馨香最後一次看到額娘蒼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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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52: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萬紫千紅、花木扶疏的御花園,香格格支開宮女與嬤嬤,一個人到亭台來透透氣。

  馨香獨坐在亭台中凝視眼前美麗的花花草草,然神魂卻已飛至不知名的遠方。

  幼年失恃的她,在深宮內苑裏處境甚是淒涼。

  日理萬機的萬歲爺膝下有眾多格格,馨香是其中之一,也是最不受寵愛、最引人非議的格格;誰教馨香的額娘是南明皇族遺孤朱紫玲?

  據宮人傳言,皇上是在一次出關時破例將漢人女子朱紫玲封為玲妃,可惜朱紫玲在產下馨香後,仍不放棄反清複明的念頭,多次行刺皇上未果,招致皇上與皇太后賜死,留下孤伶伶的馨香撒手人寰。

  沒了親額娘的馨香,自小就由皇后照顧,但性情溫順的她卻沒有得到皇后的喜愛,因為她體內流著一半漢人血液,加上有位行刺皇上的娘親,更是後宮的奇恥大辱,若不是皇上下了諭旨,皇后壓根兒不想理會這汙了大清血統的馨香。

  是以,在馨香十歲那年,皇后便派余嬤嬤同她遷至別處,以行照料監管之責。

  想當然耳,馨香不受皇后喜愛的事實,自然也讓和她同為皇上兒女的阿哥及格格們瞧不起這有著漢人血統的皇室恥辱。

  幸好,老天爺是仁慈的,祂給了馨香恬淡寡欲的性情。

  所以儘管在後宮倍受排擠冷落,她還是過得怡然自得,從不怨天尤人。

  看著萬紫千紅的花海,歷歷往事從馨香的腦中閃過。

  嫣紅的菱唇泛起無奈的淡笑,凝睇花朵上飛舞采蜜的粉蝶,那自由自在飛揚的靈巧蝶翼,使她低落的心情隨之愉悅起來。

  「喂,快把鞠球撿給本格格!」

  一聲跋扈的命令,讓馨香從花草中轉頭而視。

  「馨芳妹妹,是你。」

  馨香瞧見倍受裕妃娘娘寵愛的馨芳格格,心中有些詫異。她不知曉原來馨芳也愛賞花,否則定會邀她同來御花園,也可以順便聯絡姊妹間的感情。

  不過,她卻天真的料錯了。

  「誰是你妹妹來著!千萬別往自個兒臉上貼金,竟想跟本格格攀親帶故;你敢不知羞恥的胡說,本格格還不敢聽哩!」

  被多位宮女、宮監左簇右擁,更仗著額娘倍受皇上寵愛的馨芳格格,氣焰煞是熾盛。

  哼,要不是她同宮女們蹴鞠,誰要遇見這個惹人厭的馨香格格!

  「咱們同是皇阿瑪的女兒,而且我又比馨芳妹妹虛長一歲,不喚你妹妹該喚什麼?」對於馨芳對她的冷言冷語,馨香不曾動怒,溫柔的她只是平靜以對,只是心中有些難過,也有些無奈。

  「我是皇阿瑪及裕貴妃的女兒,也是大清朝的格格沒錯,但你可不同!」馨芳驕縱蠻橫的瞅著馨香。

  「十六格格說得對,大夥兒都明白咱們的十六格格是萬歲爺手心上的一塊寶,宮中可有可無的一根草怎可和瑰寶相提並論!」

  圍繞在馨芳左右的宮女仗勢欺負低垂下麗容不語的馨香,輕蔑的看著她身上過時又庸俗的衣裳,還有老氣橫秋的妝扮。

  「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馨芳狐疑,打量著低垂面容、不言不語的馨香。「看在本格格今天心情還不錯的份上,就告訴你了唄,耳朵掏乾淨聽好!」她惡意的假笑後,才慢條斯理的開口:「你能在宮中存活,是慈悲的皇阿瑪可憐你、皇額娘同情你;要不是你身上還流著一半皇阿瑪的血脈,早隨你那個叛徒母親含笑九泉了!所以,你這個流著漢人骯髒血液的格格,怎麼可以和本格格攀親帶故?告訴你,以後看到本格格便有多遠閃多遠,免得礙了本格格的眼!」

  馨芳惡毒的轉述宮中流言,一雙妒忌的杏眼不滿的瞪著馨香,憤恨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自己,為何沒有馨香出色的容貌。

  一個流有漢人骯髒之血的討厭格格,穿的用的都比不上她,憑什麼比她嬌美?她絕不容許!

  「喂,你啞了,沒長耳朵是不?本格格問話,你聽見沒有?」懊惱的馨芳氣勢淩人的逼問著垂淚的馨香。

  「架子端得真大,咱們馨芳格格在問話,你竟然敢不回話!」一旁的宮女為了討馨芳歡心,便狗仗人勢,欺負著滴淚不語的馨香。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拿起繡帕拭淚,馨香不想再留在這裏惹人嫌。

  「誰准你走的?」馨芳蠻橫的伸出纖手,擋住了馨香的去路。

  「你……」紅著眼眶,馨香不知她意欲為何。

  馨芳假意一笑,一雙細長的鳳眼不懷好意的直盯著馨香瞧。

  「本格格的鞠球掉到花叢中了,把它撿回來給本格格,本格格就放你走!」馨芳指著佈滿荊棘的花叢,使壞的刁難著馨香。

  「撿鞠球?」馨香看了眼荊棘密佈的玫瑰花叢。

  花叢中是有顆七彩鞠球卡在枝葉上,可她根本不可能構得著,而且貿然走進花叢中勢必會被劃傷;但不替馨芳做這件事,馨芳肯定又會用話羞辱她,因此馨香著實為難。

  「是誰說將咱們馨芳格格當成妹妹來著?姊姊替妹妹做些事還推三阻四?既然馨香格格沒法子,奴婢去撿就是了!」

  看出主子的心思,諂媚的宮女幫著馨芳敲邊鼓。

  「你到底撿不撿?」驕蠻的馨芳頤指氣使,一副吃定馨香的模樣。

  「我……我撿就是了。」馨香苦澀的微笑,點頭答應。

  如果挨這皮肉傷能換得些許骨肉親情,再怎麼委屈,她也會毅然決然去做。

  馨香的委曲求全落入馨芳眼中,她沒有絲毫愧疚,只是冷冷的瞠著鳳眼,等著瞧馨香走入荊棘滿布的花叢中,以劃花她那張美麗的容顏。

  馨香步步為艱,小心翼翼的撥開迎面而來的銳利荊棘。

  當她面對著高臨胸際的花叢時,不禁有些懊喪。因為那顆七彩鞠球已陷落在交錯的根枝中,想單手構著勢必得鑽進荊棘裏;已答應馨芳的她只得硬著頭皮、冒著被刮破肌膚的危險,彎下腰鑽入花叢中撿回馨芳的鞠球。

  在馨香欲以纖指撥開枝葉時,一道破空直下的人影將她攔腰抱起,眨眼間,一陣掌風掃開盛開的花朵,七彩鞠球隨著那陣掌風而上。

  突如其來的狀況,馨香根本來不及看清楚來人,身子便穩穩當當、安安全全的站在眾人面前。

  「是你……幫我的忙?」

  馨香驚訝的看著眼前高大英挺的男子,而更教她訝異的是,這偉岸的男子有著不同于中原男子的面貌。

  眼前男子渾然天成的傲然,及與眾不同的冷峻氣韻,再加上他那突出且立體如刻鑿的五官,還有他異于常人一黑一紫的深邃眸子,幾乎邪魅得令人目不轉睛。

  「一點小事不足掛齒,香格格。」男子拿著羽扇溫文有禮的作揖,可眼中卻帶著輕佻和挑剔。

  嘖,這木頭美人是青澀呆板了些,看來得由他此等倜儻之人調教調教才成。

  「你知道我是誰?」馨香疑惑的瞠大美眸。

  沒想到在皇宮中深居簡出的她,竟還會有人知曉,但眼前這男子看起來格外的陌生。他究竟是誰?是朝中官員嗎?

  「齊某進了宮就聽聞宮中有位容貌美麗且體帶幽香的十五格格,今日有幸一見,發現果真是人如其名。」齊龑意味深長的瞅著臉頰染上紅暈的馨香。

  「恕馨香眼拙,公子是?」個性內向的馨香在宮中所識之人不多,因此對齊龑很是陌生。

  一旁的馨芳不願被人忽略,更不願他人欽慕的目光不放在她身上,於是對著齊龑大發起嬌嗔:「齊師父,快還人家鞠球嘛!」

  她橫了馨香一眼,更討厭齊龑與馨香之間的眉來眼去,馨芳氣呼呼的拉著齊龑的衣袖撒嬌。

  「十六格格又瞞著裕貴妃蹴鞠頑皮了,是不?」寵溺的對馨芳淡笑,齊龑將鞠球交給在一旁的宮女。

  高興于冷峻的齊龑對自己一笑,馨芳對馨香揚著得意的目光。「告訴你多少次,叫人家芳兒嘛,齊師父又忘了!」她對齊龑的愛慕寫在眼裏。

  「禮儀不可廢啊,十六格格。」齊龑淡笑道,不著痕跡的與馨芳拉開些距離。

  「齊師父是哪位阿哥的諳達?」對齊龑的解圍,馨香非常感激,於是又問了句。

  「齊師父是太子哥哥的諳達。你別讓齊師父看笑話了,竟然問這種全宮中的人都知道的事!」馨芳急著搶白,並輕蔑的看著全然不知的馨香。

  「說齊某是太子的諳達,未免太抬舉齊某了些。」齊龑明著是對馨芳說,暗地裏卻是以足以灼燙人的眸光瞧著馨香。

  「齊某只是一介粗鄙武夫,是皇太子在民間結識的漢人朋友而已;之所以能來東宮太子府小住,全是太子的抬愛。」

  「才不呢!齊師父雖不是皇阿瑪為太子哥哥所請的諳達,但你的騎術射擊及武術可不輸太子哥哥的師父,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呢!」一顆芳心早已淪陷在齊龑身上的馨芳忙著稱讚他。

  「十六格格過贊了,齊某會的只是一些拳腳功夫罷了。」俐落的一甩扇,齊龑瀟灑的搖著羽扇。

  「馨香有眼不識齊師父,還請見諒。」馨香十分靦腆,一張柔白的容顏已紅透。

  「香格格太客氣了,齊某這不過是舉手之勞。」齊龑噙著邪魅的笑,眯著紫黑的瞳眸瞅著她粉雕玉琢的紅顏。

  「哼,那鞠球是我的,齊師父也是為我撿的,又不是為你,你謝什麼謝!」不滿他們二人眉來眼去,馨芳又蠻橫的對馨香罵道。

  「我……我先回宮了,不打擾你們。」對馨芳的驕蠻無可奈何,馨香苦澀的垂眸,不想再做個不知情、不識趣之人。

  「哼,多看你一眼本格格就心煩!齊師父咱們走,別在這兒看到討厭的人!」

  強拉著齊龑,馨芳在眾多宮女和宮監的簇擁下離開御花園。

  萬紫千紅的御花園,只留下無聲淌著珠淚的馨香。

  萬里晴空,白雲依然悠悠飄蕩,徐徐微風仍舊清涼,方才那一個小小的插曲彷佛不曾發生過。

  「格格,香格格,等等奴婢,別走得那麼快呀!」

  宮女妙玉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跟在馨香及余嬤嬤身後,無論她如何加快腳程,總是遠遠落後她們。

  不是她體力不濟,而是余嬤嬤要她拿了份量十足的膳食及湯水,若要她走得快又不把格格和她們的吃食弄翻,實在很困難。

  「沒用的東西,才讓你拿些東西就喘成這樣,真不知道格格當初要你這沒用的奴婢作啥!」扶著馨香的余嬤嬤不忘回頭罵道。

  從香格格遷出皇后娘娘的宮殿起,余嬤嬤便奉皇后懿旨照顧兼看管馨香,以防馨香同她額娘一樣,做出危害皇室之事。

  是以,向來乖巧柔順的馨香在余嬤嬤的管教下,個性更加內向封閉,甚至有些害怕嚴厲的余嬤嬤。

  「余嬤嬤,妙玉年紀還小,進宮也沒多久,你別對她太嚴格。」在余嬤嬤面前一向寡言的馨香,忍不住替小宮女妙玉說話。

  馨香向來過慣清心寡欲的簡單生活,這回若不是她所居住的「含碧樓」缺人手,剛進宮沒多久的妙玉也不會被調來侍候她。

  而馨香看妙玉乖巧憨直,手腳雖不甚靈巧,卻很用心的做好每一件事,因此才要妙玉做她的貼身宮女,卻惹得余嬤嬤不悅,處處刁難妙玉。

  「進宮做人奴才,手腳當然得機伶些,否則主子要她作啥?乾脆供她做佛做仙,啥事也甭做算了!」余嬤嬤惡毒的罵著委屈十足又噙著淚水的妙玉。

  她看這傻愣愣的丫頭是越看越惱,真不知香格格心裏在盤算什麼,竟要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傻丫頭做貼身宮女,簡直是要讓她老臉掃地!

  「沒有人願意生來為奴為婢,若不是因為家中窮困,誰捨得自家閨女進宮為人奴才?」馨香小心翼翼的跨過地上的碎石後,才細聲細語的道。

  「這死丫頭,進宮才多久,就懂得收買格格的心!」停下腳步,余嬤嬤惡狠狠的瞪視無辜的妙玉,打算回去後再和她算總帳。

  「香格格、余嬤嬤,奴婢不敢啊!」吞不下委屈,妙玉無辜的喊道。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死丫頭,這裏哪輪得到你說話!」

  余嬤嬤一甩手便給了妙玉一巴掌,不小的力道讓她臉龐瘀青,絲絲血水從嘴角流出,手上拿的食盒也因此不小心給掉落在地。

  「該死的丫頭,才說你一頓,你就不甘不願了?膽敢把格格的膳食灑了一地,看我怎麼收拾你!」原就有些拳腳功夫的余嬤嬤踹著妙玉,狠勁的腳力絲毫不留情。

  「奴婢不敢了,余嬤嬤,格格饒命呀!」跪在地上的妙玉,涕泗縱橫的護著頭求饒。

  「不要打了,余嬤嬤。」望著無辜被打的妙玉,馨香皺起黛眉制止。

  「這小賤婢不打不成器啊,格格!」

  「不要打了,余嬤嬤!以後在含碧樓,我也不准再有毆打奴僕的事情發生!」幾乎不曾對余嬤嬤疾言厲色的馨香,不得不端出格格的架子來喝阻她。

  「沒有人會再打你,妙玉,快點起來!」

  「謝謝香格格。」感激的看著她,妙玉趕忙拭去淚水收拾善後。

  自小即受不平等的待遇,甚至被兄弟姊妹們排擠的馨香最是知道被欺淩的滋味。

  看著妙玉被余嬤嬤及宮裏的宮女欺壓,她總會回想到幼時被皇額娘關在密室挨著鞭子的痛苦回憶,因此對逆來順受的妙玉,她的憐惜才會比其他人多了幾分。

  「格格!?」余嬤嬤瞠目結舌,訝異萬分。

  她是看著乖巧柔順的香格格長大的,格格何曾對她大聲斥駡、為奴僕之事反駁?

  反了反了,一定是香格格結交了那個怪裏怪氣的芸答應,才會心性大變;否則香格格怎會對她到處有意見,甚至收了那個該死的小宮女取她而代之!

  不成不成,香格格的一切舉動已超出她的掌握,她得替皇后娘娘盯緊點才成!

  「得饒人處且饒人,余嬤嬤。」馨香優雅的拿著繡帕拭汗,淡淡說道。

  「格格變了,變得奴婢都快認不出來了。」停止對妙玉的拳打腳踢,余嬤嬤端詳從唯唯諾諾、柔順乖巧,變成容光煥發、有主見的馨香格格。

  「我依然是馨香,是那個被關在含碧樓裏的香格格,沒什麼不同。」馨香失笑道。

  「還說沒變,格格變得才多呢!自認識那個滿口胡言、不正經的芸答應後,格格就開始嫌棄奴婢所有的張羅,一下子說奴婢將格格打扮得太老氣,一下子數落奴婢管教宮女宮監太過嚴厲,格格還說自己沒變!」

  提起芸答應向芸兒,余嬤嬤就滿腹牢騷,要是知道怪裏怪氣的向芸兒會把對她唯命是從的香格格帶壞,她死都不會讓向芸兒接近香格格一步。

  「芸兒是個好姑娘,余嬤嬤別這麼說她。」馨香責怪的看了她一眼。

  在宮中素來少與人往來的她,已和向芸兒結成手帕交,更由於開朗大方的向芸兒的影響,她不再強自壓抑本性;但迫於環境和皇室身分,她仍得是那個委曲求全、乖巧不惹事,不得皇阿瑪、皇額娘喜愛,且受兄弟姊妹鄙棄的十五格格。

  「哼,奴婢看人准沒錯,格格以後還是少跟那個妖女在一起才是!」

  余嬤嬤的嗤諷沒引起馨香的認同,她拉起裙擺逕自往前走。

  看著山環水繞的西苑,山巒疊嶂、滿野綠茵,金色的暖陽斜照在樹林,不知名的鳥兒在樹梢間飛翔,馨香的心情不由得跟著愉悅起來。

  「瞧,這景色多美!」遠離了皇宮的紛亂糾葛,馨香實在愛極了這原野的景象。

  「有嗎?咱們既不打獵又不騎射,來這西苑作啥,倒不如在含碧樓裏舒服自在些。奴婢真想不透格格為何放著福不享,存心跟自個兒過不去,來這兒曬熱呼呼的陽光。」余嬤嬤滿心不悅的嘀咕。

  「這綠油油的草地柔軟得像軟墊,躺著可舒服呢!還有那高高的梨樹可讓人乘涼,咱們坐在樹下既可以休息,又聞得到鳥語花香,這些宮裏哪比得上!」

  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讓馨香放開懷,一改之前在余嬤嬤面前寡言的個性,多了一份少女應有的天真。

  「奴婢不曉得格格心裏是如何想的,淨愛找苦頭吃;奴婢只知道自個兒汗流浹背,又被蚊蚋咬得手臂紅腫,一點兒都看不出這荒郊野外有啥好的!」余嬤嬤滿布風霜的臉龐不悅的拉下,老眼惱火的瞪大。

  這小妮子已脫離她的掌控範圍,她得替皇后娘娘多加管教些才行!

  聽聞余嬤嬤連連抱怨,馨香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也沒認同。

  「格格,風景你也看了,折騰奴婢也該折騰夠了,咱們現下可以回宮了唄?」不死心的余嬤嬤又以強勢的態度想逼馨香就範。

  「嬤嬤若累了就請先回宮歇息,妙玉會陪著我看風景。」馨香體恤余嬤嬤年歲已高,從容的開口。

  「是呀,奴婢會好好侍候香格格的,余嬤嬤請放心。」不明就裏的妙玉跟著陪笑臉。

  「死丫頭,要你多事!」怒瞪無辜的妙玉,余嬤嬤仍然不放棄。

  「格格交給妙玉,奴婢會放心才怪,格格還是跟奴婢回去吧!」說著,不顧馨香的意願,余嬤嬤拉著她的手便往回宮的方向走。

  「我還不想回去,嬤嬤!」馨香想掙脫被她抓著的小手。

  在二人的拉扯間,茂密的大樹上突然傳來一陣聲響,而後一道頎長的人影從樹梢上躍下,翩然來到她們身前。

  「難得香格格想欣賞世外桃源之美,嬤嬤何不做個識趣之人?」

  齊龑勾起一抹笑,魔魅似的雙眼直視著奴不像奴的余嬤嬤,那冰冷威嚇的眼神直教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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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齊師父!?」馨香看著替自己解圍之人,菱唇訝異的微張,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西苑和齊龑再度相遇。

  「在下有禮了,香格格。」彬彬有禮的頷首,齊龑異色的瞳眸閃了閃,唇角也若有似無的揚起。

  「大膽狂徒,竟敢管起格格的事來!」余嬤嬤怒氣衝天、口出惡言。

  她管教香格格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萬歲爺都沒管,這程咬金憑啥管?

  「非也、非也,齊某怎有天大的膽子敢管束十五格格,齊某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齊龑狀似閒話家常,但眼神卻冰冷得可以。

  嗤,惡奴欺壓善良的主子,還有護著主子卻全身抖得厲害的小宮女,實在有趣得緊!

  不過,若要欺淩愛新覺羅氏的後人,這惡奴可得先晾在一旁,掂掂自己有沒有這斤兩。

  「放肆狂徒,竟敢在老身面前耍花樣!你到底是誰?意欲為何?」護住馨香,余嬤嬤擺出了陣仗。

  「嘖,現下又懂得護主了?嬤嬤真是性情中人,翻臉比翻書還要快。」噙著嗤諷,齊龑溫文得近乎可怕。

  「可惡!」

  不曾受此侮辱的余嬤嬤拳頭幾乎直襲齊龑,幸虧馨香及時拉住她。

  「嬤嬤,齊師父不是壞人,他是太子哥哥的諳達!」馨香著急的喊,生怕余嬤嬤得罪人。

  「太子的諳達?」余嬤嬤一雙精明的老眼直瞧著似邪似正的齊龑,「胡說!太子的諳達老身曾見過幾次,他分明是個冒牌貨,格格千萬別被這惡人所騙!」

  「是真的!余嬤嬤。」

  齊龑聽了余嬤嬤的惡言,不怒反笑。

  「嬤嬤果真好眼力,齊某確實是一介粗鄙武夫,只是專司教導東宮太子爺的拳腳功夫罷了。」這嬤嬤說對了一半,果然薑是老的辣!

  聞言,余嬤嬤心裏清楚了幾分,也有了盤算。

  太子明著為萬歲爺分擔煩瑣國事、治理朝政,暗地裏卻為了壯大聲勢和實力,和一班阿哥們逞陰鬥狠。

  太子儲君,也就是將來的萬歲爺,更是掌握大清江山之人,權衡之下,她還是別和東宮太子府的任何一個人有正面衝突才好。

  「老身方才失禮了,還請齊師父見諒。」

  「嬤嬤客氣了,齊某才是無禮之人。」對於余嬤嬤的能屈能伸,齊龑一點也不訝異。

  「既然誤會冰釋,老身還得護著香格格回宮,先行告退了。」依然故我的余嬤嬤扶著才鬆口氣的馨香就要往回走。

  「嬤嬤!」馨香雖懊惱,但也拿余嬤嬤無可奈何。

  像看著一出鬧劇似的,齊龑輕蔑一笑。「古來弱總不敵強,為了順應香格格的心意,齊某得罪了。」他眸中閃著戲謔。

  余嬤嬤還來不及弄清楚齊龑的意圖,眨眼間已被齊龑點了穴,全身動彈不得。

  「快解了老身的穴,你這卑鄙小人!」

  「齊師父,你對余嬤嬤做了什麼?」

  馨香拿著繡帕掩住微張的唇,更驚訝齊龑無禮的舉動。

  「不礙事的,只是齊某認為老人家該多歇息罷了。」

  齊龑給了馨香一記安撫的眼神,接著長指往嘴邊一送,一聲響亮的口哨響起,隨之在林邊的一匹白色駿馬飛奔至他們眼前。

  齊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馨香攔腰抱起,轉眼間他已瀟灑的坐在馬背上,而馨香也被安然地置在他的座前。

  「齊師父,這……」被男性氣息包圍住的馨香,粉臉漲得通紅,一雙小手尷尬的不知該置於何處。

  「欣賞美景總得有寶馬帶路,是不?」不容馨香反駁,齊龑大言不慚地道。

  看著羞答答的馨香,齊龑眼中揚著得意,卻又霍地眯著眼瞅住惡臉相向的余嬤嬤,以及如驚弓之鳥的妙玉。

  「過了一個時辰,嬤嬤的穴道會自動解開;小宮女,記得體恤嬤嬤年老體弱,也別忘了侍候她老人家飲水吃食,好好招呼她吧!」

  齊龑語氣良善得令人察覺不出他的惡意。

  話畢,齊龑拉起韁繩,駕的一聲,座下寶馬已在她們二人瞠目結舌間疾馳而去。

  齊龑帶著馨香、騎著駿馬,飛馳在森森林木間。

  從沒與男子這般親近的馨香,羞得不知該將雙手擺在哪兒,背脊更是僵硬如木,眼前不斷飛掠而過的景致,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好幾次,若不是眼明手快的齊龑及時抓住,緊張的她早撲跌在馬下,淪為馬下亡魂了。

  在馨香身後的齊龑當然明白她的心思,但他卻惡意的一拉韁繩,讓座下愛馬舉起前蹄亂蹦,逼得側坐在前花容失色的馨香不得不反手抱緊齊龑的腰身。

  「知道危險了,嗯?」

  看著馨香臉色霎時變得慘白,齊龑非但沒有絲毫憐惜,反而冷笑在心底。

  「可不可以……讓馨香下馬?」

  從未受過騎術訓練的馨香禁不起這番馬上顛簸折騰,不敢緊靠齊龑胸前的她面色如土,胃部翻攪,陣陣噁心感直湧心窩。

  「原來十五格格是想親自駕馭馬兒,是不?齊某該死,怠慢了香格格,還請格格恕罪。」齊龑言不由衷的說。

  「不是……」

  拿著繡帕掩住菱唇,馨香噁心欲吐,垂下麗容頻頻深呼吸。

  「恕齊某愚昧,不知該如何侍候香格格。」一拍馬身,齊龑座下駿馬更加急了腳程。

  「這湖光山色、鳥語花香,齊某以為深居簡出的香格格會喜歡,方才才自作主張的帶格格出遊,豈知格格會不歡喜。齊某真是大意,想討格格歡喜,竟然弄巧成拙!」齊龑假意自嘲。

  「不是這樣的!」

  雖然心窩被陣陣酸惡感漲得鼓鼓的,但馨香不想掃了齊龑的興致,更不想惹他厭惡,畢竟他是多年來第一個處處為她著想的男子。

  所以她拼了命也要忍住不適,免得辜負齊龑的好意,誤將人家的心意當成驢肝肺。

  「原來是齊某誤會了香格格,齊某又冒犯格格了。」齊龑假意懊惱。

  「馨香沒這個意思,齊師父。」

  猛一抬頭,馨香便對上齊龑滿是懊喪的眸子,四目交接的剎那,馨香羞怯得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害臊的她趕緊將粉臉轉開。

  「好,那齊某不說便是。格格想不想領略一下駕馭馬匹、迎風飛奔之感?齊某可以在格格身後保護格格。」

  齊龑做勢要把韁繩交給馨香,他的舉動讓胃部翻騰著的馨香再次慘白了粉臉。

  「不要!馨香不會騎馬!」馨香幾乎要哭了,可憐兮兮的拒絕。

  「很少有格格不擅騎術,香格格倒是格格中少有的嫻雅貞靜。」齊龑溫儒的低下頭,惡劣的在她如白玉般的耳後喃道。

  「別這樣,齊師父。」

  全身因齊龑的突然靠近而起顫的馨香,湖綠色衣衫下的雙腿尷尬的伸得直挺挺,繡鞋也險些掉下去。

  「香格格怎麼了?」齊龑故作驚訝,在心底嘲笑著馨香的手足無措和花容失色。

  「齊師父,可不可以停下馬?」

  受不住折騰和驚慌的馨香噁心欲吐,眼前呼嘯而過的景象已漸模糊,她只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冷汗直竄額頭。

  「為何要停?香格格。」齊龑明知故問,低下頭嗅著她頸間散發出的自然幽香,異色的瞳眸也變得更加幽深。

  「快停下!」揪住襟口,馨香的呼吸幾近停止,頭昏眼花,思緒已成一片空白。

  「是,格格。」俐落的止住狂奔的馬兒,齊龑假意關懷即將昏厥的馨香。「格格,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適?」

  「齊師父……」

  馨香勉為其難的抬眼,話到口裏未說完,便昏迷在齊龑懷裏。

  「嘖,愛新覺羅的子孫體力怎麼這麼不濟?看來我得對你多多調教調教才成!」抱著昏迷不醒的馨香,齊龑嗤之以鼻,眼中閃著邪氣說道。

  綠葉濃密的大樹下,齊龑看著昏迷不醒的馨香。

  若說馨香的容貌沒有風華絕代,也絕對算得上是國色天香;膚賽雪玉且身上散發自然幽香的她,有著足以勾動男人心弦的姿色。

  昏厥的她深鎖兩道彎彎黛眉,絲毫不影響她妍麗的容貌;水瀅瀅的瞳眸雖緊閉,卻襯托了眸下翹又長的睫毛,像極了兩把濃黑的小羽扇鑲嵌在眸邊;而她最吸引人的是挺直俏鼻下的小巧菱唇,尤其是她微張的唇瓣吐氣如蘭,時時刻刻誘惑著人,令人想一親芳澤。

  倘若在別的情況下遇見柔弱嫻雅的馨香,齊龑肯定會對她溫柔的韻致動心;只可惜他們相遇不逢時,她是愛新覺羅氏,是愛新覺羅福臨的後代子孫。

  倘若美麗的格格對他動了情,他也不會軟下心來憐惜;她若要怨,只能怨她是皇家人吧!

  齊龑拿了馨香的繡帕沾了水,拭著她柔滑的粉腮,撫去粉膚上的汗珠,當他觸及柔嫩的雪膚時,禁不住的沉溺在那滑嫩的觸感中。

  這美麗的小東西,很快就會成為他的甕中鱉、網中魚了,可惜呀可惜!

  在此際,受齊龑細心照料呵護的馨香也漸漸蘇醒過來。

  睜開水眸的馨香,發覺嬌小的自己幾乎是在齊龑的懷抱中,她羞窘莫名,抓緊自己的衣角,緊張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醒了!香格格。」

  看著她蘇醒的慵懶嬌態,齊龑的唇愉悅的彎了起來;他看得出深居簡出、羞澀又天真的馨香很在乎自己。

  「齊師父,請先……先放開馨香。」內向貞靜的她,知道自己被齊龑擁抱在懷的舉動已超出了禮數。

  「是齊某唐突了。」齊龑笑看著紅暈滿臉的馨香,訝異她有別于其他格格及嬪妃的矜持。

  趕忙起身的馨香,神色緊張的想裝作若無其事,但小手卻緊緊的抓著衣裳。

  「不怪齊師父,方才是馨香身子不適,馨香還要感謝齊師父的照顧呢!」

  粉臉低垂,羞赧的她根本不敢再抬眼與他魔魅似的眼神相遇。

  「區區小事,格格何必掛齒?況且照顧格格乃齊某之責,更是齊某之幸,莫非格格嫌棄齊某是個奴才?」

  「不不不,馨香感激齊師父都來不及了,怎會嫌棄齊師父?再說,人生而平等,馨香不過是幸運的生在皇家,齊師父莫要看輕自己。」

  天真的馨香被齊龑一激,慌忙的抬起粉臉與他相視,不想拉開和他之間身分的距離。

  「原來是齊某多慮。卑微如齊某,能贏得格格的友誼,齊某實在太高興了!倘使格格不嫌棄齊某,可以直呼齊某的名字,別再生分客套。」

  「這……」

  「莫非沒有一官半職的齊某,入不了香格格的眼?」齊龑瞅住那張欲語還休的麗容,溫文的逼視她。

  「不是的!」馨香緊張的搖搖頭,不想讓齊龑誤會自己。

  「那麼叫齊某的名字,不會很難的。」齊龑鼓勵她。

  「齊……龑。」馨香害羞得紅了臉,粉臉幾乎要垂到胸前。

  望著馨香含羞帶怯的模樣,齊龑不禁壞壞的哂笑,他可以肯定自己撒下的情網已有所獲。

  「不難,對不?不過……」齊龑等著她抬眼。

  「不過什麼?」馨香如他所願的一抬粉臉。

  齊龑含情脈脈的凝視著她,「如果格格能喊齊某的單名,齊某會更感動。」

  「好,但你也不能再喊我格格。」馨香細細柔柔的聲音如同黃鶯出穀,教人聽了心醉。

  「香兒!」齊龑異色的眸子噙著一股深情,溫柔的眸光別有心意的掠過高深莫測的詭譎和邪佞。

  「龑……」凝視著眼前瀟灑不凡又柔情款款的男子,馨香眼眶略紅,珠淚懸在眸中打轉。

  剎那間,兩雙瞳眸相凝,無言的勾起情波蕩漾,但兩顆心卻有著不同的情愫。

  此時天公卻不作美,天際轟隆隆地打著雷,瞬間,傾盆大雨直瀉而下,打斷了他們無言的交流。

  「下雷雨了,還好咱們可以在大樹下躲雨。」看著乍晴乍雨的天氣,柔弱的馨香受不住的起了寒顫,望著天空的小臉有些蒼白。

  「不過是雷雨罷了,從今以後有我保護你,什麼也別怕!」齊龑瞧出端倪,攬住她抖顫的身子。

  靠在齊龑寬敞溫柔的胸懷,馨香從沒有如此幸福過,她有感而發地道:「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天地與人間有時是最無情的,馨香何其有幸能遇見你!」

  「我的香兒是個有情人,而且還是個多情之人。」撫著馨香黑緞般的青絲,齊龑唇邊泛著詭笑,低沉的嗓音卻出奇的溫柔。

  「你取笑人!」馨香嬌嗔不依。

  抬起她細尖的下頷,齊龑柔情以對。「齊某能得佳人青睞,怎會取笑?」

  不容馨香抗拒,齊龑含笑,以吻封住她微顫的櫻唇。

  情竇初開的馨香,閉上眼抱住齊龑,並以青澀的吻來回報愛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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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東宮太子府西廂偏遠的院落,兩道武功不分軒輊的人影正耍劍舞弄著,院落裏的大樹被他們的劍氣波及,片片綠葉落地,差不多要鋪滿地面。

  宮中奴僕太監看他們二人似真似假的廝殺陣仗,個個嚇得膽戰心驚、紛紛走避,免得無辜被波及。

  忽地,斯文的太子胤礽一改常態,狂傲的以軟劍挑釁迎來的鋒利鐵扇,鏗鏘的碰擊,剎那間擦出火花,激得持扇的齊龑冷笑以搏。

  「刀劍不長眼,太子莫要弄假成真!」齊龑以一道掌風逼退來人的淩厲。

  「這是齊師父該檢討才是!」太子閃過迎面而來的狠勁,飛身至陡峭的屋頂。

  不甘示弱的齊龑也不落人後,旋即躍至屋頂冷顏以對。

  「別忘了咱們來東宮的任務,不是兄弟反目成仇窩裏反!」迎著風,齊龑試圖冷靜,對著親如手足的師弟說教。

  「沒錯,咱們是為了完成義父遺願而來,是師兄記性太差。」望著收歛不少狠勁的齊龑,易容假扮太子的齊烈也平靜了下來。

  「我沒忘!」齊龑矢口否認。

  「有,你的確忘了,否則怎會周旋在脂粉堆中樂不思蜀?」齊烈指責道。

  齊龑看著師弟眼中的不以為然,已經明白原由。

  他當然記得他們潛入皇宮的目的何在。

  自小孤苦伶仃、生活顛沛流離的齊烈和齊龑,被龍天寨的當家齊焰收養,而畢生孤獨一人的齊焰也將自身的武學和易容之術傳授給他們。

  年輕時的齊焰傾慕于江南美人董小宛,無奈郎有情、妹無意,絕色美人董小宛下嫁予才子冒巢民,未贏得美人歸的齊焰,只好黯然神傷的將所有心思傾注于武學上。

  然紅顏總是薄命,明朝叛賊洪承疇用計奪了董氏獻給順治皇;為了讓董氏斷絕與夫君的情愛,洪承疇更用計謀害冒氏一族,以求斬草除根。

  順治皇帝寵愛董氏而冷落後宮、荒廢朝政,引起皇太后不滿,遂使計逼害董氏,傷心過度的順治也因迷戀董氏成癡而剃發為僧。

  據宮人傳言,順治在五臺山剃度前曾為董氏秘密隆葬,並在她的墓穴中埋了許多世間少有的赤金珠寶;順治為了掩皇太后耳目,便將墓穴之地點畫成秘圖,而這秘圖在康熙皇上五臺山尋父時,已由寺中的和尚托交給他。

  也有人謠傳董氏乃仙女下凡,了結了紅塵情愛便羽化成仙。

  不管真相為何,年邁的齊焰在撒手人寰前得知董氏墓穴秘圖之事後,便囑咐二位義子尋得秘圖,且將董氏遺骸和他合葬。

  是以,在一個巧合下,急招文士武師結黨營私的胤礽太子,結識了武功高強的齊龑,他們才趁此機會進了東宮太子府,而在太子胤礽中了阿哥們的邪術後,再由齊烈易容喬裝成太子。

  但偽裝太子師父的齊龑還有另一個私務——滿懷仇恨的他要殺了愛新覺羅福臨以及博爾濟吉特氏的子子孫孫!

  父債子還,故玩弄兜耍他們的後人,他視為理所當然。

  想至此,齊龑俐落敏捷的一收鐵扇,成了一把不具殺傷力的羽扇握在手中。他搖著羽扇看著忿忿不平的齊烈,不想因小事而傷了兄弟間的和氣。

  「周旋在鶯鶯燕燕中也是為達目地的手段之一,莫非師弟是吃味了?別告訴我宮裏的妃子妾婦你碰也沒碰過!」原來齊烈是為了這檔子事發火。

  齊烈瞬間耳根燒紅,不過也只有那麼一瞬間,他才不會因齊龑的反諷而忘了重點,抽回軟劍的他正色以對。

  「師兄要染指誰,師弟怎敢有意見?倒是有個人希望你能高抬貴手,別誤人青春、欺騙人感情,否則小心以後遭天譴。」

  「你再說一次!」

  齊龑好不容易壓抑下的怒火又被挑起,他瞪大著眼,倒想聽聽這個自以為是的師弟有何高見,否則難保他不會發狠剝下師弟那層惹人厭的皮相!

  奇了,一向耳聰目明的齊龑何時耳背了,竟然要他齊烈再重複說上一次難聽的話?

  莫非個性一向飄忽邪佞的齊龑師兄轉性了,還是義父顯靈保佑他改邪歸正?

  嗯,大概是女人的胭脂水粉吃多了,轉性的成分比較大,一定是的!

  義父地下有知,不知道會有多高興!改明兒個他得找個時間多燒幾炷香,告訴義父這件事才是。

  「師弟在下我說師兄染指善良溫柔的女子會遭天打雷劈;小心駛得萬年船,才不會慘遭女人報復,淪為風流鬼!」師兄要聽嘛,師弟當然不吝指教。

  「師弟何不挑明瞭說清楚,夾槍帶棍的讓人聽得耳朵都生繭了。」對於師弟刻薄的言語,齊龑見招拆招。

  「聽清楚了,不准你招惹香格格!」

  馨香是齊烈所見過最溫柔善良的格格,不染驕矜和傲氣,況且她在宮中已是個爹娘不疼、兄弟不愛的格格,齊龑怎麼忍得下心來傷害她?

  「你心疼了?」聽聞齊烈對馨香的關懷,齊龑心中掀起一陣莫名的醋意,只不過他刻意忽略。

  「馨香在宮內的處境已夠孤獨可憐了,她何其無辜!」齊烈明白善良天真的馨香絕不是獵豔高手齊龑的對手。

  「她無辜?難道冒氏一族以及從小被恥笑為雜種的我就不無辜?」齊龑魔魅似的瞳仁閃著殘暴和邪佞。

  想當年他娘親為了保命,不得不逃到關外,弱不禁風的她卻被惡人所害而被褻玩!成為雜色人種玩物的娘親為了扶養他,不得不忍辱偷生,最後還染上毒病、命喪異鄉。

  而他就是這些禽獸不如的人渣泄欲下的產物,一個貌似洋鬼、有著異色眸子的怪物,他當然有權利為自己和娘親以及無辜受牽連的冒氏一族報仇!

  「可是馨香的額娘也是漢人,所以可想而知她在宮中也吃了不少苦,師兄何必再雪上加霜?」齊烈深知齊龑極端的性格。

  「你懂什麼!若不是康親王對她疼愛有加,我才懶得理會那不解風情又可憐兮兮的丫頭片子!」齊龑陳述事實,卻也漠視自己的心意。

  康親王是宮內少數攬大權的朝臣,也是康熙信賴的臣子之一;據說年輕時的康親王也愛慕著玲妃朱紫玲,因此在玲妃被賜死後,他便對馨香呵護有加。

  為了早日完成義父所托,馨香和康親王這條線他絕不能鬆手。

  「是這樣嗎?」齊烈狐疑。

  「信不信由你!」齊龑挑眉冷笑。

  沉吟思索半晌,齊烈決定姑且相信師兄所言,但他還是不忘叮嚀邪佞、極端的齊龑:「完成義父的託付後咱們就回龍天寨,咱們可以開設武館傳承義父的武學,別再和朝廷作對。」

  現下是個太平盛世,康熙皇讓人民安居樂業,是個仁厚的好皇帝;況且光以齊龑的仇恨之心來與朝廷抗衡,無異是螳臂擋車,必死無疑。

  「自顧不暇之人,還替人窮操心?」齊龑嗤之以鼻,並藉以轉移話題,免得兄弟間又起煙硝。

  「自顧不暇?你說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這個太子扮演得很好,哪像你,胡天胡地,一點也不像太子所延攬的武術師父。」哼,自己沒做好還想怪他!

  「師弟自小嘴硬的毛病依然沒改,真要師兄挑明瞭說?」他們自小性格迥異,只有愛抬杠、鬥嘴的毛病相同。

  「你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別婆媽了!」齊烈自認為喬裝太子之事,他已做到十全十美、毫無破綻。

  「師弟果真將太子的性格發揮到淋漓盡致,竟然膽敢勾搭康熙的女人,師兄實在佩服你的勇氣和衝動。」齊龑抱拳作揖嗤諷。

  「胡說!」這回換齊烈矢口否認。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況且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和芸答應向芸兒知曉而已,你何須惱羞成怒?」看到師弟惱火的模樣,齊龑越是惡作劇的諷笑。

  「少在那裏胡說八道,你這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傢伙!」向芸兒只是後宮中小小的答應,也未曾受康熙寵倖,何來勾搭之說!

  不過話又說回來,向芸兒若是康熙的女人又如何,誰有這能奈來左右他的決定?

  齊龑師兄的風流不知在他幾倍之上,竟還有臉來數落他,可見他已忘了羞恥二字該如何寫;沒關係,他會教教他!

  「太子謙虛了,為師還是原話奉回的好。」想損他,門兒都沒有!

  「少羅唆,今天我就來讓你見識一下太子的威儀,看招!」齊烈端出比天高的架子,意欲和師兄比個高下。

  「正好,為師最近正想找人切磋武藝,太子小心接招,免得一不小心摔落地面,讓奴才們笑話。」裝模作樣的傢伙,自找死路!

  最近他老覺得手癢,剛好拿齊烈當沙包練拳,順便讓他明白尊敬兄長的道理。

  於是,躲在院落偏遠處的奴婢們又看見太子爺與齊師父在停戰了一會兒後,又咬牙切齒的廝殺。

  不知所以的他們只能個個護著頭走避屋簷上掉落的石屑,卻又不敢怠忽職守,離開主子太遠。

  畢竟,萬一太子爺有個閃失,他們提頭來見也賠不起啊!

  假扮胤礽太子的齊烈在端陽佳節領著親信及延攬的武師們遊湖看戲。

  在眾多阿哥與格格中,馨香是唯一的座上客,也因此,贏得太子寵愛的馨香,受了不少冷言冷語。

  若是以往閉澀內向的她,或許會在意那些諷刺的流言,但如今與活潑的芸答應向芸兒結成手帕交的她,已能試著不理會這些冷嘲熱諷。

  因為有了齊龑的疼愛和向芸兒的鼓勵,以及太子的呵護,馨香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不再是任人欺淩的鄙艾。

  蛻變後的她舒眉展眼,儼然是位美麗脫俗、含羞帶怯的出水洛神,在在吸引著眾人的目光。

  豪華的龍舟上,有著鑼鼓喧天、熱鬧萬分的戲班,演出許多精采的戲碼,但邀向芸兒同游的馨香卻未曾注意到臺上的戲碼,她羞赧的水眸一直與齊龑無言的交會。

  情陷齊龑的馨香,早已沉醉在他布下的情網中。

  而早知馨香心事的向芸兒,更在席間故意調侃她。

  但無論向芸兒如何調侃她,馨香還是認為站在胤礽太子身旁的齊龑那頎長壯健的身軀和傲然冷峻的氣韻,跟她的太子哥哥相比,非但不遜色,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如向芸兒所說,齊龑一黑一紫的異色眸子,非但不怪異,反而還會挑勾女人心,放出像火花似的波光。

  況且馨香相信,齊龑既能將原本文弱的太子哥哥改變成騎射武術皆高之才,他必不會久屈在他人屋簷下。

  有人說瞳眸異色是魔魅轉世,可謠言止于智者,她壓根兒不信那迷信的傳說。

  她相信雄姿英發的齊龑終非池中物,他日必會蛟龍得雲雨。

  倘若有機會,她會暗自向皇阿瑪及疼愛她的康親王說項,讓器宇非凡的齊龑在朝中有所作為。

  馨香在心中有了這番計算後,便安心的面露微笑;而她才一抬眼,便又對上齊龑深情款款的眸光。

  害羞的她,敢忙別開紅透的粉臉,佯裝對向芸兒和胤礽太子之間的對話感興趣。

  她拉著胤礽太子的衣袖撒嬌道:「那是什麼?二皇兄你快說,香格格好想知道哦!」

  「殿下就別再故弄玄虛,香格格已經迫不及待了。」看著青澀的馨香已在他掌握之中,齊龑魅惑的笑道。

  「無論是湖光山色或再怎麼精采的戲曲,都比不上船上的二位美人好看,是不是?齊師父。」假扮太子的齊烈明著是對齊龑說,暗地裏卻是對恨他恨得牙癢癢的向芸兒挑逗。

  「殿下說得極是,齊某也如此認為。」

  明白師弟心思的齊龑當然得附和,他冷邪的眸子直瞅住羞赧的馨香。

  「殿下,答應好歹是皇上的人,殿下如此戲弄,難道不覺得失禮?」嗆辣的向芸兒不甘示弱地回道。

  在旁看著向芸兒和胤礽太子唇槍舌劍的馨香,現下才恍然大悟。

  原來芸兒和太子哥哥有著不該有的情愫,若被皇阿瑪和皇額娘發現該如何是好?芸兒會不會像她額娘那樣被賜死,或被幽禁在冷宮?

  她該勸阻他們,還是視若無睹?

  在馨香的凝思中,戲臺上的戲角兒忽然手持利劍跳下臺,直向太子胤礽刺去。

  只見發現刺客意圖的向芸兒立即撲身向胤礽懷中,眨眼間,馨香就目睹了刺客鋒利無比的劍身準確的隱沒入她的背脊。

  「芸兒!」馨香掩住小嘴尖叫,含淚看著胤礽太子懷中血流如注的向芸兒。

  忽地,豪華的龍舟已然籠罩在刀光劍影中,太子府的武師正和喬裝成戲角兒的刺客們奮戰。

  「危險,香兒!」刀劍交錯中,齊龑在殺了一名刺客後,旋即迅捷的回身攬住發愣哭泣的馨香。

  單手抱住馨香的他,俐落狠厲的踢落一個刺客下湖。

  「齊龑,芸兒她……」從沒看過廝殺場面的馨香被嚇得粉臉刷白,神魂仍被震懾在向芸兒被刺殺的那一幕上。

  「有殿下照顧她,你別擔心。」齊龑邪氣的一笑,好言安慰她。

  這柔弱的皇室嬌花,自顧都不暇了,還有心思管他人生死?罷了罷了,許是這般的善良,他才能魅惑此姝。

  為了讓她對自己死心塌地、予取予求,他得好好利用眼前這大好機會,否則豈不辜負其他阿哥招攬刺客謀刺太子?

  思忖下,齊龑異色的魔魅雙眼閃著莫測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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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原是歡樂的端午佳節,太子胤礽在豪華龍舟上宴請親信的聚會,轉眼間成了廝殺戰場,東宮太子府裏的武師和侍衛個個急忙抽出刀劍護主。

  劍拔弩張中,護著馨香的齊龑殺傷了多名刺客。

  武功原本就不弱的齊龑,以眼角餘光瞥見一道寒光直逼躲在他身後的馨香,他冷冷的彎起邪氣的唇角,迅捷的回轉身子擋住刺來的刀劍。

  「啊——」肩頭被刺進一劍的齊龑悶哼了聲,反手以鐵扇解決來人。

  「你受傷了!」見齊龑為救自己而挨了一劍,馨香愧疚又驚惶萬分的扶住腳步踉蹌的齊龑。

  「我沒事,你沒受傷就好。」

  齊龑步履蹣跚的捂住血水直流的肩頭,搖搖晃晃的領著馨香置身於刀光劍影中,又不著痕跡的帶著她躲過直撲而來的砍殺。

  連番不斷的危險,已讓馨香臉色慘白、狼狽不堪,柔弱的她因為招架不住這般折騰而嬌喘連連。

  「不要管香兒,你快逃,齊龑!」

  手無縛雞之力的馨香不想讓齊龑再受她連累,她慌張的想甩開纖腰上的大手。

  「不,要逃咱們一起逃!」擰著眉,齊龑不悅的大吼。

  「香兒的小命不重要,你不要再管香兒了!太子哥哥身負朝廷重任,你快去保護太子哥哥,求求你……」

  聽聞馨香善良的哭喊,齊龑睨了眼被眾護衛團團圍住的師弟和向芸兒,好言好語的對她說:「誰說你不重要,不准你再輕蔑自己!況且太子有眾人保護,可你只有我呀!」他不悅的說著事實。

  太子的身分何其尊貴重要,擋著刺客的眾人,誰會有心思理會她這個在宮中無權無勢、誰也不疼的格格?

  「齊龑……」馨香淚眼汪汪,愣愣的看著疼愛她的男人,滴滴滾燙的珠淚隨即滑落粉腮。

  此刻,馨香已忘了他們仍在險境中,只是以濛濛淚眼怔怔地盯住寵愛自己的男人。

  原來被寵愛呵護的感覺是這麼令人窩心感動,她多年來的心酸和寂寞,全被這份悸動給沖淡;她對齊龑的感動及愛戀已無可負載,若老天要讓她為他而亡,她也心甘情願!

  「你的命比我還重要,別再惱我了,香兒!」齊龑從扇中發出暗器,射向撲來的惡徒後對她一吼。

  這弱不禁風、純潔的小妮子,真是天真得可以了,在危急存亡間,她竟可以對他含情脈脈,不愧是不懂人心險惡的溫室之花。

  看來他得想個辦法帶她脫困,讓她對他更死心塌地。

  「齊龑,不要管我了,快想法子到太子哥哥那兒!」

  馨香心急如焚,擔心受傷又保護著她的齊龑,會受不住前仆後繼朝他們而來的刺客的攻勢,她真的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小心跟在我身後,別讓我分心!」技巧的躲過攻擊,齊龑佯裝吃力。

  不是他武功不濟,對付不了這些小角色,若是在平時,這區區十多個惡徒,他根本不瞧在眼裏;可現在他是個為救美而受重傷的英雄,落難英雄總得演得逼真些,看戲的人才會感動得落淚不是嗎?

  「別對香兒這麼好……」

  看著齊龑漸漸招架不住刺客淩厲的招式,馨香心中有如刀割;她垂下螓首,狠下心用力咬住齊龑的手臂,讓他吃痛的放開她。

  「香兒,你做什麼?」鬆手的齊龑訝異地望著馨香不顧危險、拼了命似的奔到船邊,他的心驀地竄起不祥的預感。

  「我不要成為你的負擔!」馨香含著淚哽咽地道,看了心愛的人一眼後,她一咬牙便往波動的湖中縱身一跳。

  「不要啊,香兒——」

  飛身撲救不到馨香的齊龑也跟著迅速地往湖中一躍。

  霎時,心中複雜萬分的他只盼無情的湖泊別吞沒了善良的馨香!

  青翠山坡、碧綠小河,蔚藍的天際有著彩虹掩映。

  令人神怡的湖光山色,矗立在睜開眼的馨香眼前。

  落水獲救的她,睜開眼就從窗櫺中看到這般景致。

  原來她沒死,但救她的人是誰?是這雅致小屋的屋主嗎?

  馨香支著疼痛欲裂的額起身,一陣暈頭轉向後,意識漸清的她猛然發現蓋著薄被下的自己,竟然只穿著胸兜和褻褲,而她的衣裳則被放在屋裏不遠處烤火。

  是誰替她換下衣裳的?這裏又是何處?太子哥哥、芸兒和齊龑是否安然無恙?

  既然沒被湖水吞沒,她得想個法子回宮跟他們報平安,免得他們擔心。

  思及此,荏弱體虛的馨香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拿衣裳,豈料她一沾地,眼前就突如其來的一黑,幸有一雙大手及時抱住她,才讓她免於撲倒在地。

  「誰准你下床了?」抱著馨香到小床上歇下後,齊龑立即惱火的斥責她。

  「齊龑!是你救了香兒?」一陣暈眩過後,馨香看清楚眼前人,不由得驚喜交加。

  「正是在下!莫非香兒期待的是別人?」齊龑悻悻然地悶聲問道。

  滿心怒意的齊龑低下頭睨著縮在床鋪上、睜著無辜水眸的馨香一眼後,才轉身脫下濕透的蓑衣。

  他真不知道馨香腦子裏在想些什麼,連下個床都有問題的她,竟然異想天開的想私自離開此地?

  好不容意拼著溺死的危險救起她,他可不會放任她將自己活活折騰死,破壞他復仇的計畫!

  「你生氣了?對了,你肩膀的傷要不要緊?」

  臉色鐵青的齊龑是馨香未曾見過的,畢竟認識他至今,他都是和顏悅色,且對她呵護備至;怒目相向的齊龑讓她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聽出馨香的害怕,齊龑隨即歛下慍色。

  「我是生氣,而且還很心痛!」他以無與倫比的溫柔盯住她。「我的傷托你的福,既沒發炎也沒惡化,我摘了郊野的草藥敷裹,現下已經好多了。」他指著自己已包紮好的傷口。

  在馨香昏迷不醒時,他已俐落的替自己療傷包紮,那一點小傷還不至於讓他元氣大損,更要不了他的命。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齊龑的指責讓馨香迅速紅了眼眶,垂著粉臉愧疚不已。

  「你還曉得我會替你擔心?」齊龑不悅的在床邊坐下,一把攬住馨香的香肩,將她摟在懷裏。「你的心真狠,竟當著我的面跳下湖!」

  「你已經替香兒挨刀了,香兒怎麼可以再拖累你……」說至此,馨香已在齊龑懷中泣不成聲。

  撫著埋在他懷中哽咽的馨香,齊龑沒來由的感到心疼,但那抹心疼與不舍很快的即被邪佞的心思取代。

  「在我眼中你永遠不會拖累我,哪怕是為你上刀山、下油鍋,我都毫不猶豫!」齊龑以指穿過她如緞的青絲,享受發絲在指間逗留的滑溜觸感。

  「眼睜睜看著你跳下湖,你曉不曉得我的心跳差點停止?當時的我就憑著一股衝動跟著往下跳,連自個兒不諳水性也顧不得!」他似真似假的道。

  「你真傻!何苦這般對待香兒?」馨香心疼的抬眼。

  捧住她淚流滿腮的粉臉,齊龑深情以對,嗅著她身上散發出的迷人幽香。

  「我若不癡不傻,怎麼救快要被湖水吞沒的香兒?如果你真的發生不幸,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記得他在深深的湖水中尋得馨香時,她已奄奄一息,若不是武功不弱的他立即運氣破水而出,恐怕連水性甚好的他也會被淹死在湖中。

  為了不耽誤救治馨香的時間,齊龑不得不帶她到這間自己和龍天寨弟兄聯絡的雅致小屋。

  他可是費了很多工夫逼她吐出喝下的湖水,並不顧身上的傷冒雨外出,撿柴火烤暖她香軟的身子。

  所以,不讓這天真的小妮子對他感激得投懷送抱,似乎太對不起自己,也不符合他施恩必望報的本性。

  「對不起、對不起……」

  單純的馨香再也鎖不住心中的愛意,頻頻哽咽著對齊龑道歉。

  「現在知錯有用嗎?在你投湖那瞬間,我的魂幾乎嚇掉了一半,看你怎麼跟我陪不是!」齊龑怒揚劍眉,佯裝怒意難消,異色的瞳眸閃著詭譎之光。

  「陪不是?」

  抓住胸口的薄被,淚痕猶在的馨香被齊龑詭譎的眸光看得小臉羞紅,她幾乎快被那兩道無形的熾熱火炬給燒透,只能低垂麗容,羞窘得手足無措。

  「怎麼,不願意?」抬起馨香紅透的粉臉,齊龑唇邊揚起冷笑。

  不知何故,看到她純真無邪的眼神,他就有一股想毀壞的衝動;甚至想看看在自己撕毀馨香那抹該死的天真善良後,她是否依然會惹人愛憐、令人怦然心動?

  嘖,他還真有些迫不及待!

  「齊龑,你……」

  怔怔看著眉宇間帶著邪氣的齊龑,馨香微愣住。為何只隔著一層薄被距離的齊龑,會令她覺得他與自己的距離好遙遠,可又令她止不住的臉紅心跳?

  「對於救命恩人的請求,你該不會狠心的拒絕吧?」齊龑輕捏馨香圓潤的俏鼻,魅惑誘哄,一步步蠶食鯨吞她的溫柔純美。

  「香兒要……怎麼做?」

  粉臉被他霸道的抬起,含羞帶怯的馨香想低下頭別開無措的水眸也不可能,不得已,她只好硬著臉皮囁嚅一問。

  「很簡單,只要香兒給我一些甜頭,就算要齊某牡丹花下死,齊某也千百個願意!」

  齊龑揚起那足以迷倒眾格格的笑,口蜜腹劍的說。他等著看矜持害羞的十五格格在他這個人稱雜種的魔魅身下融化。

  不假思索的,馨香放開手上的被單,纖纖十指忙蓋上他的唇。「別,千萬別咒自己,香兒答應你就是了,但……要如何做?」

  幼年時額娘慘死的那一幕令馨香驚駭難忘,也令她害怕愛她的人會再次離她而去,而不明所以的齊龑偏偏又正巧擊中她的弱點,因此害羞內向的她才會任他予取予求。

  「香兒已經做得很好了!」

  齊龑不正經的瞅著她只著秋香色肚兜和褻褲的銷魂玉體,火焰似的眸光幾乎要將她的每一寸肌膚燃燒。

  「別、別這樣,咱們在拜堂成親之前不可以這樣……」

  下意識的,馨香抓起薄被遮住自己發顫的嬌軀,禮教的束縛還有保守的個性,讓她覺得自己壞透了,竟然不知羞的險些在齊龑面前袒胸露乳。

  「這麼美麗的身子,香兒竟然不讓我欣賞?好狠的小東西!」齊龑囂張的拉開那條礙手礙腳的被子,讓勾人的春色重現在他眼前。

  望著那染了紅豔的粉臉,以及穠纖合度的嬌柔身段,齊龑異色的眸子盛滿濃烈的欲情。他霸道的輕推她臥上床榻,沒讓馨香有絲毫抗拒的機會,張唇就吻住她抗議的唇舌。

  「唔……」

  馨香忐忑不安的扭動嬌軀,想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齊龑,但她越是抗拒,手腳卻越是被箝制得厲害。

  「香兒又不乖了!」

  放開馨香被他吻得紅腫的唇瓣,齊龑惡劣的咬了下她的下唇作為懲罰,黝黑的大手隨即將她的雙手高舉固定,另一隻邪惡的大掌則覆住她隔著兜衣的胸乳,張狂的撫揉。

  「不可以,咱們還未成親,千萬不可以踰越禮教!」馨香極力壓抑胸懷突生的悸動,咬緊牙關制止益發放肆的齊龑。

  好羞人喔,齊龑還不是她的額駙,怎麼可以對她做出如此親密之事!

  「禮教是啥?知書達禮的小香兒倒是教教我啊!」

  齊龑冷笑嗤哼,倡狂的低下頭含住兜衣上未得寵愛的小凸點,啃咬吸吮那越來越盛開的蓓蕾。

  這小妮子竟妄想和他成親?太可笑了!

  「不!」突如其來的快樂又虛軟的感覺讓馨香眼眶泛淚,她試著抗拒這種怪異的感覺,卻敵不過霸道的齊龑,克制不了這羞人的快感。

  「齊龑……」含著淚,馨香只能以柔亮的瀅眸無助的瞅著他。

  抬眼邪睞我見猶憐的美嬌娘,齊龑非但毫無憐惜之意,反而粗暴的透過絹絲輕佻的撫弄,並仔細看著她臉上美麗的表情。

  不管馨香是皺眉抗拒或是快樂的申吟,齊龑都邪氣的收納於異色眸中;有那麼一瞬間,他軟下心溫柔的停下邪佞的對待,但旋即竄至腦海的仇恨又讓他的恨意更加熾旺。

  他不否認身下的女體的確令他怦然心動、欲火大熾,但一想到馨香的姓氏,沒來由的怒火幾乎要淹沒他的理智。

  天真無邪的馨香固然無辜,但他可憐薄命的娘親何嘗不曾是個花樣少女,而她原本純潔如白紙的身心,難道就活該被貪婪的皇室一族和洪老賊殘害?

  愛新覺羅氏的子女憑什麼得到他的真心和溫柔?不,她們全都不配!

  愛新覺羅福臨的孫女在他身下跟普通女子根本沒兩樣,不過是欲拒還迎又快樂的申吟而已,嬌羞和溫柔的面具,總有一天會蛻變成淫蕩放浪。

  皇族女子又如何?還不是得在他身下、手中融化!

  「禮教會讓你舒服得飄飄然申吟、讓你快樂得想喊叫嗎?回答我呀!」齊龑壓低聲音邪惡的哄誘,揉搓馨香私密處的大手更加放肆粗魯。「若你能否認,我就停手;小香兒,你怎麼不說話呢?」

  「嗚……放手!不要了!」既疼又酥麻的快感讓馨香再也負荷不了,忍不住哭花了整張臉。

  「求求你……快停下來!」她奮力的掙脫被擒在他手中的雙手,羞愧至極的掩面哭泣。

  「小香兒哭了?」停下手上的折磨,齊龑歛下邪氣,溫柔的拉下她遮住粉臉的纖手。「我的香兒這麼愛哭,要是等咱們圓房時,這屋裏不就鬧洪水了?」拉起羞惱的馨香,齊龑冷俊的臉龐淨是嘲諷調侃。

  他說的是圓房,可沒說要和她拜堂成親,若這憨妮子死心眼地執迷不悟,就不關他的事了!

  「別……別再過來!香兒很害怕……」看齊龑做勢靠近,嚇得馨香拉緊薄被直往後縮。「咱們是不是該等皇阿瑪南巡迴宮後,懇請他老人家下旨讓咱們成婚再圓房?」

  馨香怕死了再經歷一次方才那般驚心動魄的挑逗,這對初嘗情欲滋味的她而言太過激烈了!

  而且她還一味的以為齊龑是掏心對待自己,竟然天真的妄想請皇上賜婚讓他們結成連理。

  「好,我就先放過你。」齊龑體貼的淺笑。

  溫柔的放開緊張不已的馨香,他轉過身信步走向火堆,拿起架旁披掛在椅上烤火的女衫。

  當齊龑再走向馨香時,冷峻臉龐上的不屑已不復存在。

  他默然不語的將衣裳遞給馨香,並極有風度的轉過身,待馨香著好裝後,才專注的看著她。

  「怎麼了,香兒臉上有污漬嗎?」紅暈未退的馨香納悶的問。

  齊龑沉吟了一會兒,才認真的說:「萬歲爺會將掌上明珠交給粗鄙如我的武夫嗎?還是這全是咱們的一廂情願?」

  齊龑臉上寫滿濃濃的焦慮,也道出了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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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54: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齊龑說的是事實。未居朝野要職,不是皇族貴胄,更不是大清忠臣之後的齊龑,如何成為大清國的額駙?

  縱使馨香是不受疼愛的格格,皇上還是不可能草率的將她指婚給太子門下的齊龑,她的婚配一切得聽皇上及皇后的旨意。這該如何是好?

  「為了咱們,香兒可以懇請康親王替你謀個一官半職;香兒相信智勇雙全的你,論才情智識皆過於他人,疼愛香兒的王叔一定會愛屋及烏提拔你的!」

  手執泰半兵權的康親王是皇上最信賴的人之一,而康親王又疼愛馨香如己出,所以馨香才會想到這個法子。

  聞言,齊龑非但不喜,反而勃然大怒。「香兒,你真令我心寒!你當齊某是貪圖榮華富貴之人嗎?竟要個柔弱女子來擔心我的功名利祿?就算齊某真的一貧如洗、窮困潦倒,也不需要你這個十五格格來操心!」

  無心惹怒齊龑的馨香,已不顧矜持的投入他懷中。她慌亂的圈住他的腰身,小心翼翼的抬起螓首解釋:「對不起、對不起!香兒不是這個意思,香兒只是一時心急,才會出此下策!」

  「出此下策?是十五格格嫌貧愛富,嫌棄既是漢人又無一官半職的齊某吧?」齊龑冷眼瞪凝,口出惡言。

  不識人間險惡的馨香哪知邪佞如齊龑的心思,她臉上掛著兩行清淚辯駁:「富貴榮華之于香兒不過如浮雲,你一定要相信香兒對你的真心。齊龑!香兒真的很喜歡、很愛你,你千萬不要為了小事情生香兒的氣!」她低泣剖白自己一顆愛他的心。

  非池中物的齊龑,如蛟龍般的他是如此卓爾不凡,想當然耳,他的自尊也是極高的,是她粗心大意忽略了他的想法,才會一時糊塗的胡說八道。

  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只要齊龑不惱她就好。

  「香兒真的無意傷了你的心,你一定得原諒香兒!」

  看齊龑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馨香揪著心,害怕他會棄她而去,不再疼愛她。

  突地,齊龑呵呵大笑的摟著她的纖腰,抱著她旋轉。

  他前後不一的舉動,讓馨香更不知所以。

  「別轉了,香兒的頭好暈喔!」低下頭抵住齊龑的額頭,馨香頭昏眼花的嬌喘道。

  「我終於聽見香兒的心意了,你這輩子跟定我了,想賴也賴不掉!」放下懸空的身子,齊龑輕點她的俏鼻。

  「原來……你耍騙香兒!」愣住的馨香先是菱唇微張,而後恍然大悟。

  「不騙你,怎知香兒愛的是在下我?小傻瓜!」輕捏她愛嬌的麗容,齊龑柔情似水的誘哄著善良的馨香。「小香兒只管愛我,其他的事就甭瞎操心了,那是男人家的事。」

  「誰……誰說我愛你來著!」馨香臉上紅雲滿布,不依的跺著蓮足否認。

  「你啊,愛耍賴的膽小鬼。」齊龑寵溺的親吻她羞怯的粉臉,「方才愛新覺羅馨香,萬歲爺的十五格格可是主動承認心儀於我,你想賴也賴不掉!」他刻意大聲說道。

  「別嚷,好羞人喔!」害臊的馨香馬上捂住雙耳垂下麗容,未經梳理的一頭青絲幾乎將她整張臉掩蓋。

  「我偏要說,而且還要大聲說,直到你承認為止。」齊龑故意逗她,眸中含著欣賞,也帶些詭異。

  說喜歡、說愛他的人是她,他可沒拿把刀架在她的玉頸上脅迫,所以往後馨香若要怨懟,只能怪她自己太天真好哄騙,怨不得別人。

  「不要嘛,齊龑好壞!」拉著齊龑的衣袖,馨香簡直快被他大膽的言詞逼出淚來了。

  「承不承認?還是香兒想繼續方才親密的……」齊龑語焉不詳、眼帶邪惡的威脅。他齊龑想要的,向來是不擇手段,養在深宮的青澀花蕊,他可以供在手裏呵護,也可以瞬間將它毀在指間。

  「好嘛,香兒承認就是。」馨香害臊得咬住下唇,唯唯諾諾的點頭。

  「再說一次你喜歡、愛極我了。」

  「不要啦……」

  「快說!」耐心不是他有的優點,齊龑眯著眼不耐的恐嚇。

  嚇得險些踉蹌了身子的馨香拋開矜持低語:「人家喜歡你、愛極你了!」

  如願聽見馨香柔柔甜膩的愛語,齊龑傲慢自大的男性自尊有了暖暖的滿足,他得意的將她抱個滿懷親吻,直到她幾乎透不過氣來才放開。

  「整理一下,咱們待在這兒太久了。」

  為避免自己克制不住,一口吞了美麗的馨香,齊龑可是費了很大的工夫才教自己放下她。

  不過他們待在這兒也有一段時間了,為了不橫生枝節,他得儘快帶馨香回宮。

  「是呀,咱們快回宮裏,免得太子哥哥和芸兒擔心。」馨香眨著水眸,柔柔的回視他。

  齊龑兩手抱胸,不懷好意的挑起劍眉調笑:「他們擔心是理所當然的,誰教香兒這般美麗,教我忘了一切凡塵俗事,更忘了時間匆匆!」

  聽聞,馨香為之心顫,再度紅了雙頰。

  她明白此生自己已愛慘了齊龑;她,愛新覺羅馨香,這一生愛的男人唯有齊龑而已!

  原本寂靜蕭然的含碧樓,而今添了洋洋喜氣、絲絲暖意。

  沉醉在齊龑編織的情網中,馨香是個如沐春風的小女人。

  她唯齊龑是從,不敢惹惱他一絲一毫。

  齊龑告訴她他最羨慕順治爺和董妃那段令人飲恨的情事,也告訴她他最愛他們那段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纏綿悱惻,更想到順治爺和董妃的陵園中憑弔。

  齊龑喜愛的、說的,馨香都暗記在心。

  順治爺長眠的寢園,她已從康親王叔口中探得,但已仙逝的董妃陵墓,似乎連王叔也不知位於何處。

  沒有替齊龑完成所願的馨香,有些遺憾,但並不氣餒。

  她相信只要自己常往康親王府走動,並私下替齊龑的仕途鋪路,所有齊龑想要的必能很快達成;而且有康親王叔的推波助瀾,皇阿瑪才會答應他們的婚事。

  知足惜福的馨香好想告訴在天上的額娘,她現在過得很好、很快樂,不知額娘在天上看到了嗎?

  「格格,香格格!」

  不知喊了馨香幾次的小宮女妙玉,放下燙手的瓷盅,躡手躡腳的晃到馨香眼前,再次喊著愣愣地冥想著的馨香。

  「格格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還是怎麼了?可千萬別嚇奴婢啊!」

  年紀尚幼的妙玉看不出支著香腮的馨香只是在想心事罷了,以為不言不語的馨香是受了風寒,因此著急不已。

  「妙玉,什麼事啊?」馨香眨眨眼,取笑眼前大驚小怪的宮女。

  「香格格,奴婢這就去請余嬤嬤差人請御醫來,格格你忍忍!」生怕馨香身子有個閃失,妙玉不敢怠忽職守。

  「回來!」馨香啼笑皆非地喚著,「我明明好端端的,既沒病又沒痛,何須招御醫?」妙玉這小宮女什麼都好,就是莽撞了些。

  不過馨香完全不怪她,畢竟才十多歲的小姑娘就進了紫禁城做人家的奴才,人情世故諸多懵懂,倒也無可厚非,她毋需太嚴苛。

  「格格沒有不舒服?可奴婢方才一連喊了格格十多次,格格都沒回應奴婢,而且還一下子皺眉,一下子微笑的。」妙玉睜著大眼狐疑地道。

  拿起繡帕掩住笑彎的唇,馨香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幸福的氣息。

  「那是我在想事情。」妙玉年紀尚小,當然不識情滋味。

  妙玉一聽彷佛恍然大悟,她露出天真的笑容,擠眉弄眼道:「香格格是不是正想著東宮太子府裏的人?」妙玉頑皮的捉弄馨香。

  不過這只限于她和馨香兩人獨處時她才敢造次,若是有餘嬤嬤和其他宮女在場,她早戰戰兢兢了,哪有此等愉快的心情和格格說說笑笑?

  「胡說八道!」馨香嬌嗔。

  「香格格別不好意思了,這兒只有奴婢而已,余嬤嬤不在。」妙玉古靈精怪的低語,進宮多日的她也懂得了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奴婢偷偷告訴格格喔,東宮太子府那裏的人也正想念著香格格呢!」

  能蒙溫柔善良的馨香格格賞識疼愛,妙玉心中感激萬分。在家受盡後母淩辱、進宮被余嬤嬤欺壓的妙玉,已經將香格格視為此生唯一效忠的主子、她的再造父母,畢竟平凡的她何其有幸,竟能跟在如天仙美人般的格格身邊侍候!

  所以,原本粗手粗腳的她逼著自個兒學習優雅的香格格,免得讓自己丟了格格的臉;在耳濡目染之下,她多少也學會了察言觀色,成了個善解人意的好奴婢。

  「你這小滑頭,小心余嬤嬤剝了你的皮。」羞紅粉臉的馨香不忘提醒她。

  自小她便明白余嬤嬤是代皇額娘監管照顧她的宮女,是以,她早學會不在余嬤嬤面前透露自己的想法;有了貼身婢女妙玉後,馨香才會和她神色自若的談笑。

  「奴婢現在學聰明了,才不會讓余嬤嬤有整奴婢的機會!」妙玉得意洋洋,圓潤的小臉上表情可神氣了。

  「不過方才奴婢可沒欺騙格格,東宮太子府裏的某人真的是關心疼愛格格的!前些天不僅差人送了些補氣活血的珍貴藥材來,還千吩咐、萬叮嚀奴婢要仔細熬燉,而且要盯著格格喝下去才成!」妙玉先看看四周後,才小聲的在馨香身邊咬耳朵。

  香格格的秘密,她才不會笨得讓那可怕的老妖婆知道呢!有些事香格格和她心照不宣,沒必要讓他人曉得。

  「你再胡說小心我罰你!」羞赧的馨香懊惱的嗔怪。

  「奴婢沒有胡說八道,這盅補藥可是添了某人濃濃的關心,格格還是趁熱喝了唄!」妙玉完全沒把馨香的恐嚇聽進耳,她捧起燙手的瓷盅,舀起補品細心奉上。

  瞪了頑皮的妙玉一眼,馨香才秀氣的拿起湯匙,一口口喝下溫暖直逼心頭的湯藥。「這樣你滿意了吧?」馨香拭了拭小嘴,說著反話,心裏頭卻是甜絲絲的。

  「奴婢滿不滿意沒啥關係,倒是那個人和香格格滿不滿意才大有關係!」收拾著盅碗,妙玉笑著調侃。

  「大膽,看我今天不剝了你的皮!」嬌羞的馨香作勢欲捶打妙玉。

  「香格格饒命,奴婢下次不敢放肆了!」笑吟吟的妙玉忙躲著。

  在她們一前一後的笑鬧間,嚴肅的余嬤嬤進了內室,打斷兩人的笑鬧。

  「死丫頭越來越沒規矩,格格千萬別太寵她,免得她哪天爬到咱們頭上作怪!」斥退妙玉的余嬤嬤仍不忘罵人。

  不愛聽余嬤嬤訓人的馨香趕忙問道:「嬤嬤神色不快,有什麼事嗎?」

  「芸答應這妖女要見格格,奴婢怎麼趕都趕不走她!」余嬤嬤厭惡的說,憎惡向芸兒的情緒明白的寫在臉上。

  在含碧樓我行我素的余嬤嬤,向來自作主張決定馨香該做何事、該見何人,所以她說得理所當然。

  「芸兒要找我?」馨香訝異極了。芸兒一大清早的來找她必然有急事。

  「格格千萬不要和那妖女攪和,奴婢聽說那無恥的妖女竟背著萬歲爺胡來,還勾引太子——」

  余嬤嬤繪聲繪影的嚼舌根,隨即被馨香打斷。

  「嬤嬤別再說了,快去請芸答應進含碧樓!」

  「奴婢勸格格還是別和那妖女見面才好。」

  「來者是客,余嬤嬤快去請芸答應進來!」馨香難得嚴厲,心中也竄起不祥之感。

  芸兒急匆匆來找她,莫非是太子哥哥或齊龑出事了?

  老天保佑,希望千萬別真的出事了才好!

  「真有此事!?」

  摒退所有人,馨香在素雅的書房中,仔細聽向芸兒急如星火的說道。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已刷白粉臉,暈眩不已。

  不,一定是她心急聽錯了,她心愛的齊龑絕不會錯待她、利用她的!

  性情大剌剌的向芸兒,看著馨香不敢置信的神情,不禁心急如焚。

  若不是事情已迫在眉睫,她也不會在馨香面前不打自招,承認自己和易容假扮的太子相戀,更戳破她的美夢,拆穿齊龑利用她的事實。

  她明白善良的馨香是如何深戀著齊龑,可是為了阻止齊龑真的弒殺胤礽太子,造成永遠不可彌補之錯,她只好狠下心把齊烈與齊龑進宮的原委道出。

  雖然事情的真相往往最是令人心痛,但傷人總比齊烈和齊龑被殺頭的好,所以向芸兒不得不出此下策,瞞著齊烈和齊龑到含碧樓來找馨香商量。

  「好格格,這事關重大,芸兒怎敢騙你?」她豈會拿她孩子的爹來開玩笑。

  「太子哥哥還安然無恙嗎?齊龑會不會真的殺了太子哥哥?」神色慌張的馨香生怕齊龑會犯下滔天大罪,屆時就算她想在皇阿瑪面前替他求情也來不及了。

  「遭阿哥們暗算的太子現在還神智不清,可齊龑執意要殺了他,所以芸兒才急中生智,說……」話說至此,向芸兒愧疚不已。

  為了救她心愛的齊烈,她不得不拖馨香下水,至於那個自大傲慢的齊龑,她是看在他與齊烈同門,以及馨香愛他愛到骨子裏,和他曾救自己一命的份上,否則她才懶得理會那個屢勸不聽、自大自負的臭男人!

  「事到如今,香兒還有什麼不能聽的?」明白自己被心愛的人利用騙哄,馨香的心已漸麻痹,可即使如此,她仍然愛著齊龑,不想目睹他涉入危局中。

  向芸兒愧疚的看著馨香慘白的麗容,也不再浪費時間,忙道:「芸兒騙齊烈他們你……你從康親王那兒探知董氏陵墓的秘圖,所以讓他們護著太子到南園打獵,而……香兒你就拿著秘圖到南園換取太子的性命和解藥!」

  向芸兒知道自己撒下的漫天大謊會害慘馨香,可不過是個小小答應的她,實在沒有能力力挽狂瀾,阻止齊龑那個瘋狂的臭男人。

  「他們挾持太子哥哥要和香兒換秘圖?但香兒確實不知陵墓所在地,更遑論是秘圖了!」素來冷靜自持的馨香也慌張了起來。

  「芸兒知道,所以才冒險求助於格格!」

  「這……」她在宮中又不受皇阿瑪疼愛,能幫上什麼忙?況且皇阿瑪已出宮南巡,她能向誰求助?

  向芸兒看出馨香的困難,遂說出早想好了的萬全之計。「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只不過要委屈格格配合!」向芸兒看著方寸已亂的馨香,深深覺得委屈了她。

  「只要能保大家平安,香兒不會覺得自己委屈。芸兒你快說,別再顧忌這麼多了!」她和向芸兒情同姊妹,沒什麼不能說的。

  有了馨香的保證,向芸兒原本慌張的情緒才漸漸平穩下來。

  「香兒可以求助疼愛你的康親王,告訴他來龍去脈,並請康親王調派人馬救出太子;而且你們可以以芸兒做人質要脅,齊烈他們絕對會聽從,但前提是懇求康親王放了芸兒三人。」呃,正確的說法是他們四人,因為她腹中已有了齊烈的孩子。

  「王叔?」聞言,馨香恍然大悟,也十分懷疑他會答應。

  「是呀,康親王向來最疼愛你了,不是嗎?別再猶豫不決了,好香兒!」已沒有時間多作猶豫,向芸兒嚷道。

  沉思半晌,馨香才出人意料之外的微點螓首。

  「你答應了!?」向芸兒不敢置信自己那三寸不爛之舌還沒發揮到三成的功力,馨香就那麼乾脆的答應了。

  馨香失笑,眼中含著濃濃的苦澀,「雖是如此,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但為了救你們三人,香兒願意一試!」

  望著馨香,向芸兒感到愧疚且難過。

  「齊龑若知道你為了幫咱們而去求康親王,一定會恨死你的!不過等咱們三人脫身後,芸兒一定會告訴他,這些拐騙他們的餿主意全是芸兒出的,與你無關!」

  她知道那個雞腸小肚、輕視女人的齊龑一定會恨死馨香,故出言提出警告,免得到時馨香挨不住齊龑刻薄的言詞。

  「事不宜遲,咱們快上康親王府邸吧!」馨香苦笑道。

  知悉齊龑對自己的心意,愛與恨又有何差別?悵然的她只盼自己能來得及阻止齊龑殺了太子,保他安然無恙的遠離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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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光陰荏苒,原在幾年前銷聲匿跡的龍天寨,在堡主師兄弟的整頓下,儼然變成集武學之大成的龍天堡,而龍天堡也在短短的時間內成為數一數二的商號。

  龍天堡有此轉變,據說要歸功於堡主齊龑精明果斷的統籌能力,以及他行事作風的狠厲如梟。

  但也有人傳言龍天堡之所以能在江湖及商場上鼎足而立,是因為有位豪邁不羈、行事以和為貴、到處廣結善緣的大將齊烈之故。

  更有人謠傳齊氏師兄弟之所以從山寨流寇搖身一變成為眾人傾慕的人物,實為受朝廷皇族恩澤,才能在江南紮根發展。

  不過,這些流言全不能改變龍天堡在江湖和商場上的地位;龍天堡在江南的實力實不容人小覷。

  雖說眾人所忌憚的齊龑猶如狂野猛虎,可只要看過他的姑娘家,無不被齊龑冷峻如刻的五官和魔似的雙眼所吸引;他一黑一紫的異色眸子依舊勾人攝魂,更不知惹得多少待嫁的芳心心碎。

  儘管不少女子心儀齊龑,但能待在齊龑身旁超過半年的只有如嫻姑娘。

  貌美如花的如嫻姑娘原是「醉紅閣」的當家花魁,在一次酒宴中對器宇軒昂的齊龑傾心,不惜以所有的積蓄替自己贖身,追隨著不受羈絆的齊龑,直到年前才得以在龍天堡進出。

  但心高氣傲的如嫻卻在龍天堡以堡主夫人自居,氣勢淩人的她尤其和向芸兒不合。

  龍天堡中只要她們兩人一照面,必有唇槍舌劍發生。

  春寒料峭,還有些寒意的清晨,膳房早已準備了一桌熱騰騰的早膳,等著齊龑、齊烈等人享用,但齊烈夫婦等了半天,卻仍未見齊龑入座。

  產下第二個娃兒,方坐完月子的向芸兒等得有些不耐煩。

  「有沒有弄錯啊?齊龑他們不餓,人家的肚子都快餓扁了!」

  向芸兒噘著唇,不滿的向丈夫抱怨;方才喂哺完娃兒的她,宛如打了一場戰,所以才會渾身無力的喊餓。

  「芸兒,你先用早膳,別等師兄了。」不愛奴僕伺候,齊烈親手替愛妻盛了碗熱騰騰的粥。

  「還是夫君疼芸兒,芸兒就恭敬不如從命羅!」向芸兒愛嬌的眨著眸子。

  「慢慢吃,小心燙口。」有妻有子萬事足的齊烈,忙著夾爽口小菜給向芸兒,看愛妻吃得津津有味,他的筷子夾得更勤快了。

  「烈,你也吃,別光顧著芸兒嘛!」伉儷情深,向芸兒才捨不得齊烈挨餓。

  「我等師兄。」齊烈笑著回道。

  平日他們師兄弟二人為了龍天堡而各自忙碌,難得這些日子能同時待在堡內,說什麼他也要等齊龑入座一起用膳。

  「你就甭等了!」咽下口中的菜肴,向芸兒不屑的翻翻白眼。「有人在齊龑床邊吹著騷裏騷氣的枕邊風,他還會早睡早起嗎?」

  從初識齊龑至今,她向芸兒就是對他傲慢自負、鄙視女人的模樣不屑到了極點;有時她真替馨香不值,為何純潔善良的她,偏偏會對這臭男人著迷?

  數年前那有驚無險的一役,若不是馨香為了救他們脫困,不惜以自刎要脅康親王,他們今日也不可能在江南建立龍天堡。

  而那個無血無淚無心肝的臭男人,居然還對馨香恨之入骨,床邊不時更換許多貌似馨香的騷女人!

  說他不愛馨香,騙誰呀!依她看,沒心肝的齊龑肯定也瞎了眼,竟會看上那表裏不一的花魁如嫻!

  「芸兒,別胡說,讓師兄聽見就失禮了!」對於有話直說的嬌妻,齊烈真是拿她無可奈何。

  但今非昔比,龍天堡已不再是山寨,堡內的規矩制度還是得遵從,就算齊龑不計較芸兒的快人快語,他仍得不時對她耳提面命。

  「本來就是嘛,那女人看了就令人食不下嚥,我還是快點用完早膳,免得等會兒看到她會傷了腸胃。」向芸兒慢條斯理的說,罵人完全不帶一個髒字。

  並不是她鄙視煙花女子,而是如嫻在龍天堡太過招搖,氣勢淩人得不像話,她才會如此生氣;不過生氣是一回事,她不會像個潑婦似的,愚蠢的在齊烈面前失了分寸。

  畢竟她誤闖時空,附魂在柔弱的向芸兒身上,當然得為芸答應顧些顏面,她的舉止可是很優雅的,連罵人都得輕聲細語。

  「若夫人的腸胃不適,為夫會萬分不舍的。喏,這些菜芸兒可得細嚼慢嚥喔!」又夾了些向芸兒偏愛的菜肴,齊烈對她的說法也有些認同,但礙于自己是龍天堡的二當家,他只得憋下笑意暗暗附和。

  今日他們師兄弟能在江南立足,全是仰賴善良的香格格所助。

  他和齊龑雖有負義父所托,可他們也將龍天寨整頓成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龍天堡,讓義父的苦心得以繼續傳承,使寨子裏的弟兄們不再涉入打殺,安穩的營生。

  齊烈還記得數年前他們挾太子胤礽以交換董氏陵墓秘圖時,一行三人回到寨後還是躲不過康親王的追兵,是香格格以死要脅,才讓康親王的兵馬停止追剿寨子,阻止一場可預見的刀折矢盡之激戰。

  是以,齊烈對馨香的感激自然不在話下,對於恨馨香入骨的齊龑也頗不以為然。

  「還是烈最瞭解芸兒,對芸兒最好!」

  咽下夫君的愛心,向芸兒笑顏逐開,眉宇間洋溢著幸福的神采;她好高興自己誤闖入清代與齊烈相遇,並和他結為連理。

  「既知我的好,芸兒還忍心冷落夫君?」齊烈寵溺的捏著愛妻的俏鼻,說得好不委屈。

  「等娃兒的乳娘找到了,芸兒一定會補償你的嘛!」她明白自己這陣子忙著照顧小娃娃,讓齊烈獨守空閨,倍受冷落的他都快成為閨中怨夫了。

  「別讓我等太久喔!」齊烈不懷好意的一笑,無賴的大手在桌下連連挑逗著嬌妻。

  羞紅了粉臉,向芸兒偷偷瞧著四周有無奴僕窺探,卻眼尖的瞧見前廳有個討厭的人影正挽著齊龑緩緩走來。

  「不要啦,有人來了!」

  「誰?」誰那麼大膽敢打擾他們!

  「陰魂不散的女人!」向芸兒不悅的拉住齊烈不安分的手,板起臉說道。

  如嫻纖手挽著神色冷傲的齊龑,豐姿綽約的走進膳房。

  豔如桃李的她高高在上的等著奴僕殷勤的伺候,彷佛一切理所當然般,看在向芸兒眼裏只有滿滿的不屑與厭惡。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嫻的男人都可以忍受她庸俗高傲的舉止了,她又何必生這悶氣壞了自己的心情呢?

  「如嫻失禮了,讓二當家和芸夫人久等。」

  如嫻媚眼含春的看了眼冷然的齊龑後,才客套的對同席的齊烈夫婦不具誠意的道歉。

  看著已入座的齊烈夫婦,顯然正等著她和齊龑入席,如嫻心中暗暗得意。

  今早她特意挑逗齊龑,拖延他用膳的時間,就是要這看不起她的二人看看她有多威風、在齊龑心中有多重要,可以讓傲然不凡的龍天堡堡主臣服在她的裙下,還廢寢忘食!

  往後看在龍天堡還有誰敢小覷她!

  「不會呀,反正我們也習慣了,所以芸兒不待堡主入席就先用膳羅!」睨著三分神似馨香的如嫻,向芸兒的眼神是清冷而不屑的,直到對上齊龑異色的瞳眸時才有些溫暖。

  「弟妹以後就別等了,免得餓壞了身子。」齊龑抬眼,冷酷的眼中閃過一絲關心。

  「謝堡主!」哼,算齊龑上道,還分得清楚誰是自家人!

  向芸兒笑顏逐開,以著勝利的眼神向如嫻挑釁,而如嫻也被這明顯的挑釁氣得臉色不甚自然,但礙于齊龑在場,她只好忍氣吞聲。

  齊烈見愛妻氣也出夠了,才歛住笑意轉移話題。

  「師兄這次到北方,一路舟車勞頓,讓在堡內忙得不可開交的師弟還得分心關心師兄的安危,不知師兄一路上可安好?」齊烈帶著無害的笑,犀利的眸光卻直盯著專心用膳的齊龑。

  齊龑倒好,放他在江南忙得焦頭爛額,除了得照顧妻小外,還要分心擺平如嫻和芸兒不時的唇槍舌戰,他到底有沒有良心?

  龍天堡在江南雖有龐大勢力,但短時間內還不至於擴展到北方,放著堡中事務不顧的齊龑到北方會有啥事?

  或許齊龑騙得了別人,但騙不了自小同他一起長大,而且攜手出生入死多回的他!

  「托師弟之福,愚兄一路上再好也不過了。」

  望著似笑非笑的齊烈,齊龑明白他已心知肚明,為了不讓在座的向芸兒起疑心,他淡淡的回道。

  「不知師兄有何斬獲?」齊烈不死心的追問,他擔心齊龑又盯上馨香,並打算對她不利。

  「很多!」齊龑眼中閃現一抹陰狠。

  在京城月余,他滿意的探知康親王領兵十萬出關,而康熙龍體微恙,還有那自詡為犧牲者的馨香倍受皇后欺淩的事。

  此趟的收穫,他是再滿意也不過了!

  「那師兄意欲為何?」齊龑越是說得若無其事、雲淡風輕,齊烈就益發為馨香擔心。

  這麼多年了,有負義父所托已是他們師兄弟的共識,難道齊龑真想對可憐的馨香出手?

  「師弟說呢?」齊龑冷笑,不答反問。

  瞅著齊龑冷邪的笑意,齊烈深覺不妙,因為當齊龑有此魔魅的神色時,表示他動了莫測的心機,有人得等著遭殃受害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齊烈試著勸道。

  「別人可曾饒過咱們?」放下碗筷,齊龑已了無食欲。

  「咱們現今能有此局面,不就是靠康親……他網開一面,還有她對師兄的一片真心嗎?」

  除了心腹及向芸兒,沒有人知道他們曾在紫禁城翻天覆地過,因此齊烈說話格外小心。

  「哼!真心?」齊龑再度寒了眸子,「那是她想證明自己是有用之人,對我仍有利用價值,妄想扳回顏面罷了!」提到馨香,齊龑眼中有濃濃的恨意。

  他乃頂天立地的昂藏男兒,寧可斷頭顱、灑熱血,也不需要愛新覺羅馨香來假惺惺饒他一命,還無辜的扮著寬大為懷的受害者!

  「師兄對任何事都明理透徹,為何獨獨對此事耿耿於懷、偏執極端?」齊烈不解的問。

  「你只須管好堡內及分舵之事,其他心思儘管放在妻兒身上。」齊龑嗤諷,目光冷冷的看向正在吵嘴的女眷身上。

  「可是……」

  齊烈正想再說服頑固的齊龑,豈料他循著齊龑的視線望去,才發覺妻子和如嫻姑娘也忙得很,兩人正冷嘲熱諷的吵得不可開交。

  「龑,你幫人家評評理啦!芸夫人含沙射影的說如嫻捧心而顰,你倒說句話,看如嫻是哪兒學誰皺眉蹙額、僥倖得寵了?」如嫻噘著唇嚷道。

  她方才不過是微皺柳眉提點提點不懂規矩的奴僕,又沒惹惱向芸兒,她就出言不遜的罵起人來。

  「如嫻!」齊龑對她的益發放肆頭痛不已,也越來越感厭惡。

  他明白對自己百般柔順的如嫻實則驕縱萬分,常以龍天堡未來主母之姿盛氣淩人,甚至一心想與向芸兒爭鋒,想當然耳,如嫻不會和向芸兒相處得多愉快。

  不過他倒很佩服向芸兒可以拿如嫻的容貌來作文章,看來女人果真不要太伶俐才能得人歡心。

  「龑,你說句公道話嘛,如嫻好心代你管教這些奴婢,就有人指桑駡槐說如嫻不夠格,你一定要還如嫻一個公道!」如嫻說得哀怨,十足委屈。

  「堡主,芸兒認為帶人須帶心,對於服侍咱們的奴僕更要以心對待、恩威並重才能服眾;不過這也怪芸兒太心直口快了些,不是咱們龍天堡未來主母,實在難懂這些道理。」

  向芸兒認錯似的低下頭,並踢踢齊烈的腿,暗示他別出聲管她的閒事,更別介入女人和女人的戰爭。

  聰明如齊龑,豈會聽不懂向芸兒令人提不出辯駁的諷刺,只好勾唇頷首附和:「弟妹說的極是。」

  「龑,你怎麼幫著外人欺負如嫻?」如嫻見枕邊人竟不維護自己,還幫著別人,感到著實委屈。

  「別失了你應有的為客之道,如嫻,龍天堡不會歡迎頤指氣使的客人!」對於自抬身價拿喬的女人,齊龑不會太客氣。

  「齊龑,你……」倍覺羞辱的如嫻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在齊龑眼裏只是這般地位。

  滿意的看著齊龑修理討人厭的如嫻,向芸兒的心情真是愉快得不得了。

  她拭了拭嘴,而後優雅的讓齊烈扶著起身離座。

  「堡主,恕咱們夫妻先離席,不打擾你們用膳了。」

  他們婦唱夫隨的走往前廳,在轉往廳門前,向芸兒突然回眸而望。「對了,芸兒忘了提醒堡主,咱們龍天堡的當家主母唯有一人夠格,就是遠在北方的那朵馨香,事多煩雜的堡主可別再浪費心思在別人身上了!」

  說完,向芸兒便巧笑倩兮的偎著夫君離去。

  而向芸兒臨去前的一番話,更讓齊龑與如嫻心思迥異。

  如嫻發誓在當上堡主夫人後會讓向芸兒後悔藐視她。

  齊龑卻打算將齊烈夫婦調至龍天堡分舵,免得向芸兒破壞他的復仇大計,攪得龍天堡天翻地覆。

  初春泛清冷,長夜頌蕭瑟。

  好些時日未出含碧樓的馨香,趁著樓裏宮女睡下,獨自一人來到已無人整理的湘園。

  多年來,紫禁城中的含碧樓已與冷宮無異,孤獨淒涼。

  近含碧樓的湘園,也許是感染了含碧樓的蕭瑟清冷,園中的花朵不再萬紫千紅的爭妍奪豔,假山峭壁中的清泉不再如銀瓶倒瀉,只有滿園的荒蕪。

  這些日子以來,紫禁城中風雲變色。

  胤礽太子被皇帝罷黜幽禁,康熙皇臥病在床,阿哥們覬覦著即將虛空的皇位,個個虎視眈眈、暗中拉攏朝中大臣。

  由於此番變故,皇后娘娘也松了對馨香的監管,專心一意的照顧康熙皇。

  看著荒廢的園景,馨香沒有絲毫怨懟。今日她宛如被幽禁的處境,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她不怨皇額娘的懲治,也不怪已逝的余嬤嬤。

  當年,為了救齊龑等人脫身,膽大包天的她,一再以性命威脅視她如親骨肉的康親王,向來忠心于皇額娘的余嬤嬤才會通風報信,說她串通逆賊挾持太子;雖然這個罪名太重,但也與實情差不了多少。

  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罪的她,確實與齊龑等人往來,還一心一意幫他們脫困。

  不過幸好他們成功的逃離京城,康親王也松了追緝,所以事情延宕久了,早已不了了之。

  對於自己犯下的罪行,芳華虛度的馨香甘受幽禁之苦。

  只是在蕭然寂寥的夜裏,她一人重游滿園歡樂的舊地時,仍有著深深的感慨。

  憶起當年此園中,郎君溫文潤心中;郎君今日不復在,唯有茫茫在心中。

  她還記得多年前,齊龑曾夜探含碧樓,還趁著眾人不察時帶著她來到湘園,偷得些許繾綣時光,並在皎潔的月夜美景下對她溫柔的說著愛語。

  那時的香格格既天真又無知,卻沉醉在幸福中;現在的她多麼想再度沉入那迷人的夢中,長醉不醒!

  馨香對著明月獨飲淒涼,好久不曾噙在眼眶的珠淚,再也忍不住的滾滾滑落,以致一道高大的人影朝她而來她也沒察覺。

  忽地,馨香瘦削的肩頭被人從後頭扶住,熟悉又陌生的溫熱氣息從她發心罩下。

  「多年不見,香兒仍然愛哭?」齊龑瘖啞低沉如魔魅的嗓音,徐緩的在馨香耳畔響起。

  聞言,馨香整個人一僵,面容漸漸蒼白,眼前景物不停的旋轉,她提不起絲毫的勇氣回頭凝望自己朝朝暮暮思念的男子。

  是齊龑,他回來了,他真的來到湘園了!

  是精神恍惚的她在作夢,還是他真的回來了?如果是在夢中,那就讓她永遠不要醒過來吧!

  她寂冷的心怦怦狂跳,覺得自己彷佛要飄浮在天地間了。

  「不敢聽、不敢看是嗎?」彷佛看透她的心思,齊龑低頭含住她瑩白的耳垂嘲諷。

  「齊龑……」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今日該算算你我之間的帳了!」

  齊龑粗暴的將馨香往懷中一帶,虛軟無力的她嚶嚀一聲,便昏倒在他懷裏。

  睨著懷中嬌柔荏弱的身子,齊龑眼中只是閃著冰冷;須臾,他一提氣便抱著馨香躍入自己多年未曾造訪的含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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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揮之不去的夢魘又纏繞著馨香。

  夢中,黃沙滾滾、刀戟劍林的交戰,馬背上的馨香只能捂住嘴,嗚咽的看著向芸兒背中一刀撲倒在齊烈身上,而康親王叔的兵馬則團團圍住齊龑等人。

  在刀光劍影中,馨香看到執著鐵扇迎戰的齊龑全身籠罩著肅殺之氣,他護著齊烈及浴血的向芸兒,拼了命也要殺出一條血路。

  這場廝殺不是淚如雨下的她所能預料的!

  她明明已獲得康親王叔的首肯,只要齊龑等人交出平安無事的太子哥哥和解藥,王叔便會放他們一行三人離京。

  她真的沒料到康親王叔會出爾反爾,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等君入甕。

  廝殺的混戰中,馨香看到殺紅了眼的齊龑像發狂的魔魅似的,傷痕累累的他噙著狂怒應戰,不少大內高手皆慘死在他的怒濤中;她更看到怒髮衝冠的齊龑是如何以憎恨的眸光瞥視她。

  為了救齊龑等人,肝腸寸斷的她下馬跪著求康親王叔,可王叔怎麼都不答應,於是她才會把心一橫,拔起銀簪,以微不足道的自己要脅疼愛她多年的王叔放了他們。

  在殘陽將落、滿天塵埃中,駕著馬匹離京的齊龑留給她的只是狠心的決裂,還有足以冷透她心扉的憎恨眼神。

  她不要心愛的齊龑恨她,她要的是他的再次擁抱,或是溫柔的眼神啊!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他為何要這麼絕情狠心?

  然而,春去秋來,寒冬不知也來去了幾回,心早已傷盡的她總是望眼欲穿,孤獨的望著落葉紛飛,想著思慕的人會不會再想起她……

  「在夢中仍然淚落沾衣,可憐的香格格!」

  齊龑穩妥地接住馨香滾落粉腮的熱淚,在掌心中輕蔑的揉搓,如同他將把馨香耍弄在指間那般邪佞。

  他望著在炕床上喃喃囈語的馨香,縱使心中有那麼一絲柔情閃過,也立即被滿腔的憤怒給沖淡。

  這次夜探含碧樓,他不是來憐香惜玉的,而是要實現多年前該付諸實行的遊戲;所以,少了馨香,這遊戲怎麼會好玩?

  心下這麼一想,齊龑便執意喊醒仍舊夢囈不斷的馨香。

  「快醒來,你讓我等了好久。」他狠下心,惡意搖醒面容蒼白的馨香。

  「齊龑,不要恨香兒……不要呀!」

  處在令人心酸的夢魘與現實間,驚魂未定的馨香受不住惡意的折騰,疲憊不堪的睜開無神的大眼。

  「你還頗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我不可能不恨你!」拍撫著馨香無血色的香腮,齊龑冷冷的嘲笑。

  頰上的痛感拉回馨香所有的意識,她慌亂地看著冷眼瞅著自己的齊龑。

  「這些年……你過得好不好?」對於齊龑的冷言冷語,馨香彷佛置若罔聞。

  她只想親耳聽到齊龑說,而不是再聽輾轉從康親王叔那兒得來的消息;她更想問的是這些年來,他心中是否還有著專屬於她的角落?

  「托格格鴻福,齊某一行賊子從紫禁城落荒而逃後,寨子被康親王的兵馬剿得分崩離兮,許多弟兄死的死,傷殘的也無法痊癒,整個寨子幾乎是血流成河;幸虧格格開了金口,求康親王留龍天寨一條生路,不濟的齊某和師弟才能建立連兩江總督都要忌憚三分的龍天堡,攬了區區幾條鹽場布匹大權。所以,格格何不再開個金口,說說齊龑這些年好是不好?」

  冷瞟著馨香,齊龑揚著狂佞的唇緩緩說道,他的字字句句及刻薄的語調,無人鞭撻著芳心已隨春盡的馨香。

  「香兒不是有意讓這情況發生的,你要相信香兒……」

  她真的已盡了全力去力挽狂瀾,奈何王叔不放過與朝廷為敵之人,他們才會遭受如此的磨難。

  「龍天寨成也格格,敗也格格,信與不信,對齊某已不重要。」望著她梨花帶淚的麗容,齊龑眼中閃過一絲柔情,但隨即又被胸中邪惡的毀滅欲望給沖蝕。

  「當年香兒同王叔、芸兒是要讓你們放了太子哥哥,不是要帶兵攻打你們;香兒有無說謊,芸兒可以作證!」齊龑可以騙她的心、騙她的情,但絕不能誤會她對他的一片情意。

  「事已成定局,多說無益!」齊龑冷哼,一黑一紫的瞳眸閃著陰沉和恨意。

  多年前的那場敗戰,他不會不追究罪魁禍首;滅族之恨及自小所受的侮辱,他不會輕易忘記;枉負義父所托,他更不會忘卻!

  他倒要看看在他毀了馨香那該死的無辜純真後,她是否還會戴著超然的假面具來面對他,並虛偽的以德抱怨?

  止住淚,滴落額際的冷汗,馨香愣愣的看著神色狠厲如梟的齊龑。

  突然間,她無來由的起了寒顫。

  馨香彷佛是他的囊中物,一個伸手可得的獵物;齊龑眼中盛滿了冷酷,還有濃濃的仇恨。

  一直以為她可以坦然接受齊龑恨自己的事實,可是在和齊龑冷佞無情的眼神注視時,她才明白自己根本沒有勇氣辦到。

  但不管這次齊龑所為何來,無論他如何看待她,她還是得勸他速速離京,免得他又捲進宮中風雲已變的詭譎中。

  「既然你不願聽香兒解釋,香兒也不再多加辯解;香兒只求你快些離開京城,這兒不是你能久留之地!」

  「格格莫非是擔心齊某待不慣這蕭瑟如冷宮的含碧樓?」齊龑惡意的扭曲馨香的話,勾唇冷諷臉色益發蒼白的她。「格格請放心,死裏逃生的齊某在再悽愴的地方都可以生存,倒是格格你自己得多加注意才是。」

  「齊龑!」馨香揪著碎裂的心,忍住胸中的鬱氣,欲哭無淚。「你是不是還想奪取董妃陵墓秘圖?聽香兒一勸,除了順治爺之外,沒有人知道它所在之處,你還是快些離開京城,不要再踏入這是非之地了。」

  不管齊龑是否聽得進去,她一定得勸他盡速離開紫禁城!

  「我意欲為何,不用你多費心。」齊龑攫住馨香細瘦的下頷,冷硬無情的說。

  這張噙著淚的美顏,為何還會勾動他的心弦?他的心為什麼會莫名的隱隱作痛?他不相信自己會那麼不濟,竟會對愛新覺羅氏的女子心軟!

  「順治爺和董妃既然已在黃泉路上做了對雙宿鴛鴦,你何不放手,別再追究秘圖……」馨香囁嚅的字句,在他冷冷的目光下瓦解。

  「要我放手?可以!」突地,齊龑從唇中迸出令她意想不到的話。

  「你答應了!」馨香破涕為笑,「那麼得趁天色仍暗、御林軍還未發現你之前快點離開!」只要齊龑平安,他恨她也好,不愛她也罷,她都無所怨言。

  「離開之前我得先辦件事。」齊龑瘖啞如魔的低喃、銳利似劍的眸光直逼訝異的馨香。

  「什麼事?」馨香強自鎮定,逼自己迎視他。

  「香兒應該還記得齊某做事必索取代價。」

  「你要什麼?」

  「你!」齊龑陰沉詭異的撫著眼前柔滑如絲的粉臉,神情似讚歎又似厭惡。

  「一嘗你的甜美,或許就可以讓我明白你和其他女子並沒有兩樣,不過也是在我身下申吟求饒的女子罷了!也唯有這樣的結果,才能斷了你我之間的牽扯,是不?」

  「你太過分了!」

  感到羞辱交加的馨香欲伸手甩齊龑耳光,柔弱的纖手卻被他一把握住。

  「斥駡由你。」蠻橫的一推馨香,齊龑鎖住她不住退縮的嬌軀。「如果格格不怕哭喊會引來宮女就請便,我會好心的不阻攔。」誰說他無情狠心,他也有心軟的時候呀!

  「齊龑,不要這樣!如果你還有絲毫憐惜香兒的心,請你不要這樣對香兒,讓香兒保有一些尊嚴……」馨香的淚水濛濛如雨下。

  她義無反顧的迷上齊龑、愛上齊龑,也曾喜悅的沉浸在兩人編織的美夢中;她嘗盡了心酸,現在更從夢碎邊緣跌落萬丈深淵。

  她是不是該清醒了?還是要一再騙自己齊龑仍是愛著她的?

  「你曉不曉得你這張泫然欲泣的小臉有多令人厭煩?逆來順受的眼神有多麼虛假?你大可哭罵怒吼,就是別偽善得令人我見猶憐,那會讓我更想毀掉你!你為什麼不哭喊著求我饒了你、放了你?」

  無端的惱火,讓齊龑像個張狂的惡棍,無情的刺傷面色漸寒的馨香。

  「為什麼不哭了?」看著面無表情的馨香,刺激了齊龑,他憤怒難消的再度咆哮:「休想再以無辜的眼神迷惑人,你以為不哭我就會饒了你?休想!」見她仍然沒有反應,齊龑不悅的吼道。

  「好,香兒依了你。」淚已乾、心已碎的馨香冷冷的抬眼。

  她要的從來不多,擁有過的也不多,所剩的這身皮囊,也由他予取予求吧!

  反正她的心已如井中水,不會再起任何波瀾。

  自此之後,她愛新覺羅馨香不會再為齊龑或任何人情牽!

  「香兒?」馨香怪異的神情,讓齊龑一怔。

  「怎麼,你不是要香兒?動手啊!」

  望著陰鬱的齊龑,馨香的一雙水眸是從未有過的清澄,她由衷替這個不懂愛的男子惋惜。「不敢,是不?」刷的一聲,馨香撕裂自己襟口上的薄綢,毫不遲疑的脫下衣衫,春光盡呈現在齊龑面前。

  「香兒這麼想與我共度春宵,我若還不解風情,豈不矯情?」齊龑冷冷一笑,眸光更加沉鬱。

  轉眼間,他成了一頭被激怒的野獸,蠻橫得只想撕裂眼前自投羅網的獵物。

  在馨香身上為所欲為的齊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惡棍!

  無論他如何向馨香索取回應,她總是冰冷以對。

  馨香酷寒如霜雪的神情,彷佛無言的指控著他,指控他的狠心,這比面對馨香的哭喊還教他難過。

  不過他不會讓她知道,也不想讓自己沮喪,他有的是辦法逼她反應。

  「看著我!」

  近乎粗魯的,齊龑扳過馨香別開的粉臉,惡聲惡氣的命令,然馨香仍皺著黛眉緊閉雙眸。

  「該死的,你睜開眼看著我!」惱羞成怒的齊龑惡劣的咬住馨香的唇瓣,逼她與自己的眸光相視。

  「看你如何,不看你又如何?」睜開冰冷的眸子,馨香看到齊龑那雙異色的眸子中有著沉痛的顏色。

  他對自己不是虛情假意的嗎?為何眼中會有這種抑鬱的傷痛?

  不,她不能再相信他了,否則再一次跌入萬丈深淵的她會粉身碎骨!

  「你當然得看!看看你是如何在我身下申吟求饒,看十五格格是怎麼被粗鄙的武夫征服,看她是如何淫蕩的融化在男人身下!」馨香的冰冷,讓齊龑另一股蟄伏已久的怒氣全然爆發。

  「沒有十五格格,這兒只有馨香,一個傻傻的馨香!她只看到自己被一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欺負,被一個失去理智的野獸折磨!」在齊龑身下無法動彈的馨香倔強的喊道。

  「開始懂得反擊了?小香兒!我一直以為你是只溫馴的小貓,沒想到你的爪子還滿利的嘛!」齊龑笑得像個無賴般,玩弄著她散亂在床上的青絲。

  「香兒有利爪也是拜你所賜!」馨香那傷痕累累、飽受折磨的心已快無法承受。

  「我似乎太小看你了,不知道你也有兇悍的潛質;看來我得再發掘香兒在床笫間的潛質,否則這般沉沉死氣的多掃興!」齊龑眯著眸子,貪婪的舔了舔馨香因憤怒而緊繃的粉頰,執意挑起她的怒氣。

  「呸!」氣憤的馨香,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在齊龑的臉龐。

  齊龑撐起身子邪氣地拭去頰邊的唾沫,如魔似的眸子嘲弄地直瞅住對自己怒目相向的馨香。

  「好,非常好!我真期待馴服小野貓的快感。」齊龑凝睇著她倨傲的粉臉,臉上有著滿滿的挑釁。

  「你這輩子休想!」馨香啐道。

  貧瘠如她,她的愛、她的情,甚至是自尊都已被齊龑踐踏得蕩然無存,她唯一能保有的僅存傲骨。

  「咱們何不拭目以待?」齊龑不以為意的冷哼。

  瘋狂的撕毀馨香的抹胸及褻褲,齊龑接著惡劣的攫住她一隻嬌小卻堅挺的胸乳,蠻橫的吮噬,大手也惱火的覆住另一隻發顫的胸乳粗暴的搓揉;偏激的他只想將滿腔的挫敗和無端的怒火發洩在她身上。

  儘管馨香死命咬住唇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強迫自己痛恨這種既羞辱又似酥麻的感覺,但齊龑邪淫的撩撥仍不是青澀的她所能抵抗的。

  為了僅有的傲氣,馨香緊握的小手泛著青白,指尖幾乎穿刺發白的掌心。

  她拼命壓抑淚意,困難的咽下即將逸出口的申吟,因為她絕不能沒有骨氣的欲拒還迎,毫無尊嚴的向齊龑求饒。

  「多麼倔強的小香兒,真不乖。」粗魯的扳開她潔白的雙腿,齊龑理所當然的置身其中,暴戾的侵上她私密的幽谷揉撫。

  「扮倔強不適合你,香兒還是飲泣的模樣較惹人憐。」看她緊抿著唇,齊龑欲蹂躪她的意志更堅定。

  「哼,卑鄙!」馨香咬牙切齒的忍住從下腹竄上的戰慄,僵著佈滿瘀傷的嬌軀任由齊龑放肆的揉捏。

  「說得對,不過我的卑鄙遠比不上你的虛偽!」齊龑懲罰性的咬了下她凸起的蓓蕾才抬眼。「你的身體比你誠實多了,仔細看,這是什麼?」攫住她的粉臉,齊龑強逼馨香看著他手上來自她的動情證明。

  「不要!」馨香尖叫,羞慚的別過臉。

  「不要也得要。」齊龑冷哼,邪氣的在她的嬌軀上上下探索。「小香兒身上的每一寸都喊著要我、求我疼惜,這兒是,那裏也是!」他的雙手分別霸住馨香泛紅的胸乳和發顫的私密處。

  「你這個虛偽的惡人!」馨香紅著臉對他霸道的強奪啐罵,「香兒的愛和情你不屑要,香兒的冷情卻教你憤恨難消;集天下可笑之大集的是虛偽的你,是懦弱不敢愛人的你!」

  倒抽一口氣,齊龑暴怒,眼中有著被戳破真相的狼狽。

  「胡說!」盛怒中,他揚起手,險些打了馨香。

  「你打呀,反正我已不在乎!」馨香噙著冷笑,彷佛已不在意他的任何傷害。

  忽地,齊龑陰鬱如魔的大笑,「我若沒有好好的折磨你,不就太辜負你對我的期望了?小香兒。」殘酷的話語一字一句從他惱火的牙關中竄出。

  齊龑低頭封住馨香的小口,狂怒的扯開她的衣袍,冷酷的箝制住身下扭動不安的嬌軀,將自己怒昂的亢奮粗暴地推入她緊窒的幽谷。

  他瘋狂的律動馳騁,不顧她口中斷斷續續的痛吟和拼命的抵抗。

  此刻,怒氣騰騰的齊龑只想瘋狂的毀滅。

  他會證明狠如厲梟的龍天堡堡主不會臣服在十五格格的裙下,他會毀了她,讓她明白惹惱他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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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3-23 13:55: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風飄雨沉,落葉淒淒。

  車行轔轔,馬兒嘶鳴。

  奉皇后懿旨到隱泉寺帶發修行的馨香,沒有鳳輦和御林軍的護送,只有含碧樓裏的宮女、宮監,及一輛簡僕的馬車隨行。

  馬車上的馨香掀開車窗布簾,木然的神情令宮女妙玉猜不透也想不著她的思緒。

  「香格格是不是還惱著奴婢?」在馬車上伺候著馨香的妙玉懊惱的責怪自己。

  香格格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一切都要怪粗心大意、鹵莽笨拙的她。

  要不是天方破曉的那一日,她眯著朦朧睡眼進入香格格寢室伺候時,發現香格格榻邊有個陌生男子,還在不問青紅皂白之下,不顧格格顏面的慌亂大叫,遂引得宮監及護衛入內與那男子起了衝突,那賊男子才從容的躍出含碧樓。

  為了不引起軒然大波,並不打擾在「暢春園」養病的萬歲爺,皇后便下了道懿旨,令香格格到隱泉寺帶發修行為皇上祈福,以盡為人子女的孝道。

  荏弱嬌貴的格格這幾年已被皇后折騰得快不成人形,此次要到荒僻野嶺外的隱泉寺頌經禮佛,無限期的為萬歲爺祈福,這不是存心要折磨香格格嗎?

  格格此次的厄運,都是她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糊塗婢女造成的,真枉費了格格平日對她的愛護!

  然而,放下布簾的馨香卻十分泰然,一點也沒有責怪妙玉的意思,唇邊還掛著淡淡笑意。

  「為何要惱你?我反而要感謝你。」

  「格格不怪奴婢?」

  馨香笑著點頭,「我非但不怪你,還由衷的感謝你。」

  「格格,恕奴婢愚昧,奴婢實在不懂格格的意思。」妙玉驚訝不已,哪有人被罰至寺中禮佛頌經,還當成天大的恩賜!

  是她天生駑鈍,還是格格已參透人間事理?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我自知是無福之人,到廟寺天天念經拜佛為皇阿瑪祈福祈壽,也算是報答了他老人家的生養之恩。」生性恬淡的馨香認為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最好安排。

  身處紅塵俗世,難免沾惹滿身塵埃,如今到寺中修行,斷了所有恩怨,她倒能修得一身輕鬆。

  「話雖如此,可那個人……香格格真放得下?」妙玉支吾其詞,不敢說得太明白。

  她要是早曉得那個闖入含碧樓壞了格格貞節的男子,是格格朝思暮想的齊師父齊龑,她絕對不會大聲嚷嚷,讓格格的名節毀於一旦。

  而且如果時光能倒流,她或許還會慫恿格格和齊師父遠走高飛,總比被幽禁在含碧樓裏飽受蕭瑟孤寂之苦來得好。

  「未曾得,何來的放?」馨香苦澀一笑。她更明白,自己的失貞敗節早在齊龑的算計之內。

  或許齊龑正是她的前世冤家、今生業障,他對她的狠心絕情或虛情假意,她不願再掛念在心。

  此番到隱泉寺念經拜佛,她便可以拋卻恩恩怨怨,忘了過去,專心參透佛理,從今而後不再沾惹紅塵俗事。

  天地間唯有廟宇是她最後的歸依,倒是妙玉及宮監們要隨侍她這個不祥之人,著實難為了他們!

  「香格格不會萌生出家的念頭吧?」聽著香格格玄之又玄的話,妙玉心中一驚。

  「出家有什麼不好?」馨香笑看著妙玉問道。

  聞言,妙玉慌張了起來,「格格千萬別做傻事呀!」

  糟了,見格格越來越超然世外的模樣,肯定是真的要做傻事,這該如何是好?

  幽幽望著純真的妙玉,馨香不禁神色黯然。「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妙玉若不想隨我到隱泉寺,我可以求皇額娘撤了你的奴籍,讓你回家鄉去。」

  她一個人過著隔塵絕世的生活即可,不須再埋葬一個少女的花樣年華。

  「香格格不要奴婢了?如果奴婢有做錯事,奴婢願意改,求格格不要遣走奴婢!」神色緊張的妙玉跪在馨香身旁哀求。

  「快起來!你年紀尚小,不須陪我歸隱廟宇終老!」

  「不,奴婢是心甘情願伺候格格的,格格若不答應,奴婢就長跪不起!」人家說飲水要思源,她妙玉豈是那種見主子有難就忘恩負義之人!

  拗不過固執的妙玉,馨香帶著歉意答應她。

  在兩人相視微笑時,馬車突地快馬加鞭的賓士,妙玉扶起差點往後傾倒的馨香後,趕忙上前察看。

  「發生什麼事了?公公。」妙玉掀開車簾,焦急的探問。

  「咱們似乎被匪徒跟蹤了,為了安全起見,得快點甩開他們才行!」宮監面色緊張的駕著馬,一邊分神對妙玉解釋。

  「匪徒!?」妙玉嚇得面容泛白,「公公,快想想辦法,咱們一定得保護香格格的安全啊!」

  「這是當然,格格萬一遭了什麼不測,咱們也得提頭去見萬歲爺!」宮監也急得揮汗如雨。

  妙玉探頭眯著眼往後看遠處直追著他們的馬匹,焦急的她心生一計。

  「公公,趁著惡人還沒追來,先找個隱密的地方停下馬車!」

  「咱們快逃命要緊,還停啥?」宮監不悅的回頭大喊。

  「為了香格格,你一定得先停下來!」

  迎著宮監憤怒的目光,妙玉的表情有著前所未有的果斷,以及視死如歸的神色。

  霪雨霏霏,泥濘滿地,寸步難行。

  荒僻的山坡野地,全身濕淋淋的馨香狼狽至極的靠在樹下歇息。

  在山中迷失方向的她,拭去淚、咬著唇瓣、眯著眼,眺望山腰間隱隱約約的村落。

  疲憊不堪的她可能走得到那遙遙的村落嗎?她真的累了,沒有絲毫力氣能逃躲。

  可是,她若不拼了命到那村落去求救,豈不枉費妙玉捨命救她之恩?

  想到捨己救人的妙玉,馨香已幹的眼眶又漸漸濕潤。

  忠心耿耿的妙玉,為了讓她躲過盜匪的欺淩,竟在樹林間要她逃往山腰村落,而妙玉和宮監則依舊驅車前行,分散盜匪的注意力。

  但天雨路滑,山勢又異常的險峻,妙玉他們怎麼可能逃得過熟悉山路的綠林盜匪?

  都是她,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當初她若求皇額娘賜她五尺白綾一條以謝罪,也不用從京城千里迢迢的來到隱泉寺贖罪,更不會害妙玉和宮監命喪荒郊野嶺!

  遙遙長路,無盡悲愁,馨香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喟歎。

  在馨香倍覺愁雲慘霧的當頭,草叢中忽地傳來一陣窸窣聲響,她凝神就望見一條彎曲行走的巨蛇朝她而來。

  馨香沒有驚懼,只是安詳的閉上酸澀的眸子,不躲也不閃,安靜的等待著,期盼著被巨蛇吞噬。

  但很多時候往往事與願違,數道銳利無比的暗器在迅雷不及掩耳間,速速終結巨蛇的性命。

  「為什麼要救香兒?難道你連我求死的權利也要剝奪?」詫異的望向救了自己一命之人,馨香毫不猶豫的撲向來人捶打。

  「雖然救命之恩不足掛齒,但這是你感恩之道嗎?你的教養、你的皇室風範規矩到哪兒去了?」憤怒的齊龑,粗暴的攫住失去理智的馨香。

  「香兒的一切都與你無關,是生是死更與你毫無干係!況且我若死了不正好稱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你何須在這裏貓哭耗子假慈悲!」迎視齊龑暴戾的眼神,馨香悽楚的喊道。

  天地間再也沒有她存在的理由,她活著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原想到隱泉寺念經頌佛以了此生,沒想到卻一波三折,枉害了多條人命,這樣不祥的她活著有何意義?

  「我不能眼睜睜看你送死!」聽聞馨香輕生之言,齊龑狂暴的將她壓在樹幹上,攫往她尖細的下頷吼道。

  頃刻,馨香噙著淚大笑,以著一種冷漠且寒心的眼神回望他。

  「生與死對於香兒已無差別,若你還有一絲仁慈之心、還念著過去的情分,就請高抬貴手讓香兒了此殘生,別再糾纏折磨香兒了!」

  「不,你這輩子註定與我糾纏不清,至死方休!若想到閻王殿報到,也得過了我這一關!」齊龑抵住馨香光滑的額頭,暴怒的大吼。

  若不是他一路跟蹤馨香,方才不就會在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下失去她?

  一向視情為無物的他直到剛剛才恍然大悟,原來他不能失去馨香,儘管她是他痛恨之人之後,他還是無法坐視她受到任何傷害!

  方才看那條巨蟒險些吞噬了馨香,他的心也差點被活生生的撕裂。他不明白這是不是愛,只知道自己要親眼看見她好好活下去。

  為了防止馨香再有輕生的念頭,唯今之計只有將她囚禁在龍天堡他才能安心。

  「既然你痛恨愛新覺羅氏一族,何不一刀殺了香兒,給香兒一個痛快?」馨香悽愴的吶喊。

  鄙棄她的愛的是他,傷她滿身的亦是他,恨她入骨的也是他,讓她在皇室無立足之地的更是他!

  他到底欲置她于何種境地?

  「不可能,永遠不可能!」齊龑瘋狂地搖晃她的肩頭,彷佛要搖掉她輕生的念頭般。

  「讓香兒在你面前消失,永永遠遠的消失,求你!」快要崩潰的馨香幾近哀求地道。

  望著馨香淒苦的面容和了無生氣的眸子,齊龑心生不忍,他瘖啞著嗓音輕哄:

  「如果我去尋得其他人的下落,你是否可以斷了輕生之念,不回京城也不出家,隨我回龍天堡?」善良如她,他明白她心之所系。

  「你真的願意替香兒去尋找妙玉他們?」馨香幾乎不敢置信。

  知道馨香心意已動搖,齊龑連忙點頭。

  「香兒以什麼身分去打擾?你仇恨之人,或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女人?」她苦笑,明白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不是以十五格格的身分,也不以任何身分,單單就以龍天堡貴客的身分,好嗎?」齊龑撫著她冰冷又顫抖的香唇問道。

  「香兒可以再次相信你嗎?」馨香惶恐的輕問。

  「你何不試試看?」在絲絲細雨中,齊龑擁住馨香搖搖欲墜的嬌軀,給她無言的保證,心中則感慨萬千。

  傷了馨香,他的心從沒比她好過,但歉疚的話他更是說不出來!

  他雖痛恨自己過去對她惡劣的所作所為,但也於事無補。

  此刻,他只想彌補傷痕累累的她,永遠的呵護她。

  龍天堡

  誠如齊龑所言,在龍天堡住下的馨香過著恬靜適意的生活,他一直以禮相待,更沒超越男女份際,並且吩咐奴僕視她為上賓。

  這些日子以來,春無淒風、秋無苦雨,馨香滿意極了這種怡然自得的生活,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眉宇間仍有淡淡輕愁。

  馨香淺淺淡淡的愁悵是為了下落不明的妙玉,也為了她和齊龑之間那條跨越不過去的鴻溝;因為在那無形的溝渠中,還有一位如嫻姑娘守著齊龑,和他形影相隨。

  為了排解心中的郁抑,馨香和龍天堡的管事及奴僕相處甚歡,堡內的弟兄也暗暗將這位美如洛神仙女、個性溫柔貞靜的馨香姑娘視為未來的堡主夫人;可想而知,仍在堡內住下不走的如嫻姑娘定會大大吃味!

  如同往常,彩霞滿天的日落時分,悶得發慌的馨香打算到熱鬧滾滾的廚房找點事情做來打發時間,但沒走幾步便在花園中被廚娘給攔住。

  「馨香姑娘,奴婢正想去找你,沒想到就在這兒碰著了!不過這樣正好,省得奴婢把燕窩端來端去。」

  廚娘拉住馨香的纖手到園中涼亭坐下,熱情十足的招呼著微微發愣的馨香。

  「香兒也正想到廚房看看有沒有活兒要幫,哪知就這麼巧的碰上大嬸。」馨香溫柔的笑著,但瞥見廚娘打開瓷盅,不禁略皺了黛眉。

  「大嬸,以後您儘管忙您的,別再為香兒燉煮補品了,這樣會寵壞香兒,香兒也承受不起!」

  大嬸除了要替堡內弟兄準備膳食,還得分心照顧她,看她忙進忙出的模樣,馨香心裏直過意不去。

  「廚房裏頭熱騰騰的活兒由那些丫頭們做就好,馨香姑娘是堡主的貴客,就甭理這些瑣事了;況且馨香姑娘是大夥兒搶著疼的好姑娘,連堡主都特別吩咐奴婢要親手燉些補品給姑娘開脾胃,廚房的活兒再怎麼忙奴婢也得先擱下,所以要說寵愛姑娘的也是堡主,哪是奴婢!」舀了一碗冷熱適喉的燕窩,廚娘忙催促著馨香食用。

  「讓大嬸忙不過來,香兒真是過意不去。」拗不過她,馨香只好紅著臉一口口喝著補品。

  「不忙不忙,奴婢看姑娘身子骨養得越來越好,心中才高興呢!姑娘家的身子本來就要珠圓玉潤的,弱不禁風的身子骨將來怎麼替堡主生養孩子?」年近半百的她准沒看錯,堡內近期內必有喜事,所以她當然得替堡主照顧好未來的夫人。

  「大嬸,別胡說,萬一讓別人聽見不好!」馨香羞赧的低頭,無從解釋自己和齊龑之間的事。

  然而大剌剌的大嬸卻不以為意,她大著嗓門笑道:「這是眾人皆知的事,馨香姑娘就別害臊。若說堡內有別人,不就是那個不知羞的窯姊兒嘛!不過姑娘放心,咱們所有人的心都是向著姑娘的,誠摯的希望姑娘來做咱們的堡主夫人!」

  有溫柔、善解人意的馨香姑娘當主子是他們這些下人之福,若是讓那個狐假虎威、架子端得比天高的如嫻來做他們的主子,她寧願求堡主撤了她的職,回鄉養老去!

  「大嬸!」馨香羞得不知該如何介面。

  「好,奴婢不說,姑娘快趁熱喝了燕窩,奴婢不惱姑娘,這總成了吧?」廚娘呵呵大笑,豈料一抬眼就瞧見方才所說之人,她只好神色一歛,皺著眉喊人:「如嫻姑娘好。」好樣的,說人人到,說鬼鬼到!

  「哼,淨在背後嚼人舌根的奴才!」來花園好半晌,也聽到她們對話的如嫻不悅的諷刺。

  尷尬的氣氛圍繞四周,馨香為了圓場,便吩咐大嬸收拾盅碗先回廚房。

  「如嫻姑娘不要見怪,大嬸她老人家口快了點,其實是無心的。」

  「她無心,那你就是有意的羅?」如嫻的紅唇不懷好意的帶著笑,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她不會讓害自己倍受齊龑冷落的禍首好過。

  馨香不想和如嫻起正面衝突,更不想接受她的挑釁,只是原本盈盈的笑靨略顯僵硬。

  「不打擾如嫻姑娘賞花的雅興,馨香先告退。」

  「站住!誰准你走的?」如嫻惡劣的擋住馨香的去路。

  「姑娘,請不要為難馨香。」馨香試著平心靜氣的面對盛氣淩人的如嫻。

  「誰為難誰,你自個兒心裏明白!」如嫻開門見山、不客氣的嗤道,望著貌美如仙、溫柔婉約的馨香,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略遜她一籌。

  現今她才明白為何她會讓傲慢自負的齊龑心中有所眷戀,也瞭解了為何向芸兒會說她捧心而顰,還有「北方那朵馨香」是什麼意思。

  她,醉紅閣的當家花魁竟是別人的替身,而在她眼前的可惡女人就是搶了她幸福的罪魁禍首!

  「馨香不知道如嫻姑娘所指為何。」看著如嫻冰冷的眼神,馨香一再回避她的挑釁,不想橫生是非。

  在皇室長大的她,明知男人三妻四妾是非常普通的事,可知道是一回事,要她接受殘酷的事實又是另一回事。

  當她目睹如嫻卿卿我我的依偎在齊龑身旁時,心中那股莫名的苦澀硬是無法抑止,她真的無法和人共侍一夫!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要你離開龍天堡,別再介入我和齊龑之間!」望著馨香我見猶憐的蹙眉,如嫻克制不住嫉妒,冷冷地揚著豔紅的唇喝令。

  「兩人若是情投意合,豈是外人能介入的?馨香該離去時便會離去,姑娘何須擔心?」馨香幽幽的說。

  然馨香的話語在如嫻聽來卻彷佛是弦外之音,憤恨不已的她恨不得毀了馨香那張柔媚似水的美麗容顏。

  「別仗著齊龑待你如上賓就洋洋得意!告訴你,惹惱本姑娘對你沒好處!」

  哼,總有一天她會弄清楚馨香的底細,看看來路不明的她為什麼會贏得齊龑的心!

  「姑娘多慮了,馨香沒這種心思,先告退了。」怒駡由她,馨香臉色再平靜也不過。

  「你!」瞅著馨香離去的背影,如嫻只能氣憤的直跺腳。

  怒氣騰騰下,她已下定決心剷除這眼中釘、肉中刺。

  心思一轉,她的臉色不再陰沉,笑容也更加豔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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