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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真愛金龜婿(追婚三人組三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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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5 07:50:24 |倒序瀏覽
真愛金龜婿【追婚三人組三之一】 作者:黑田萌

她嘛生平無大志,但求嫁個金龜婿!
可是,在還未嫁到金龜婿之前
一切還是得靠自己啊——
所以在哥哥的介紹下,
她成了一位漫畫家的助手,
雖然這個漫畫家很帥、很迷人
可是,他畢竟只是個畫漫畫的;
和她夢想中的金龜婿實在相差太多了——
可是,她卻總合忍不住想偷看他兩眼,
在面對他時,她的心更是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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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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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5 07:51:00
楔子
  
  東京都內某明星女子短大的畢業典禮上,三名比鄰而坐的女孩正非常有默契的打著呵欠。
  
  發現彼此都無聊得猛打呵欠,三人相視,會心一笑。
  
  好不容易挨過了冗長的畢業典禮,三人懶洋洋地步出了會堂。
  
  在這個不景氣的年代,畢業即是失業的開始,她們的臉上覷不見一絲「順利畢業」的喜悅。
  
  不過她們擔心的倒不是找不到滿意的公司,而是怕找不到像樣的公司就等於找不到像樣的男人。
  
  這三個「生平無大志,只想嫁老公」的女孩,志同道合地從一入學就湊到現在,而今畢業了,她們的煩惱居然也相同。
  
  「聽說我們班的亞美已經找到工作了耶!」有著一雙大眼,看來機靈古怪的廣田亞季說。
  
  「有什麼稀奇的,她爸爸可是有頭有臉的人。」衣飾講究,彷彿富家千金的月宮兔說著,唇角微微上揚地帶著一絲嬌氣。
  
  斯文秀氣,看起來溫柔文弱的天童彌生怯怯地說:「小兔,你還說呢,你爸爸還不是個社長。」
  
  「是喔,」月宮兔略噘著嘴,「已經快破產的社長。」
  
  「喂,」一旁的廣田亞季敲了她一記,「別不知足,至少你進大公司的機會比我們多。」
  
  「算了,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她一副很有志氣的模樣,「我爸爸那個人迷迷糊糊地,一點都靠不祝」
  
  她話剛說完,廣田亞季跟天童彌生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連你這個社長千金都沒十成的把握了,更何況是我們。」廣田亞季說道。
  
  「拜託,有點志氣好嗎?」月宮兔像是找到了報仇機會似的,狠狠地在她肩上拍了一記。
  
  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天喜彌生自憐自艾地,「其實你們都不必擔心……」
  
  「咦?」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天童彌生像是朵開放在牆角,缺乏信心的小雛菊,「亞季,你天性樂觀開朗,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而小兔則是非常強悍,總是不輕易妥協認輸,我相信你們都能達成目標的,而我……」
  
  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廣田亞季與月宮兔不自覺地又像是大姐般的安慰著她——
  
  「彌生,你很好啊,你很細心溫柔,又懂得照顧人,哪像我迷糊又少根筋。」廣田亞季搭著她的肩,真心安撫著。
  
  「是阿是埃」月宮兔附和著:「你好相處,性情溫婉,人見人愛,像我這種既野蠻又不講理的母老虎,怎麼跟你比?」
  
  「就是嘛,別想那麼多了。」廣田亞季朗朗地一笑。
  
  『她們兩人的友情溫暖了天童彌生的心,也給了她鼓勵,終於,她如花兒綻放般地笑了。
  
  見她笑,兩人都放心了。
  
  雖然她們都知道,事情絕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樂觀順利,但是她們絕不會輕言放棄。
  
  女人最大的成就是擁有一個好婚姻、好家庭,從今天開始,她們要致力於尋找一段良緣及一個「良人」!
  
  「來。」月宮兔先伸出了手,然後天童彌生及廣田亞季極有默契的與她手心搭手心。
  
  三人的手重重地互擊了一下,中氣十足地說:「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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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5 07:51:22
第一章
  
  午後的陽光穿透竹簾,熾熱的照射在亞季纖細的肩膀上。
  
  她翻了個身,躲開了陽光。「礙…」打個呵欠、伸個懶腰,她抓起旁邊已經退冰的果汁喝了一口。
  
  她微微地皺起眉頭,將玻璃杯擱在一旁,然後拿起漫畫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
  
  「唉……」無意識地輕歎一記後,她仰躺在榻榻米上,無精打采地。
  
  從短大畢業已經一個月了,直到現在,她還是個「無業遊民」。
  
  爸爸在一家商事上班,哥哥是大企業的精英分子,就連當了二十幾年家庭主婦的媽媽,也找到麵包店打工的短期工作。
  
  整個家裡就只有她一個人無所事事、渾渾噩噩,什麼貢獻也沒有。
  
  她還要過這樣的日子多久呢?
  
  忖著,她不自覺地又歎了口氣。
  
  突然,玄關處傳來細微的聲響,聽那腳步聲,她可以確定那應該是她「優秀」的哥哥——廣田秀樹。
  
  「亞季,」秀樹拉開紙門,微微地蹙著眉頭,「你果然沒出去找工作。」
  
  亞季抬起眼皮睇了他一眼,「外面好熱,我頭部暈了。」
  
  她知道秀樹一定又要念她幾句,不過……她已經習慣了。
  
  從小到大什麼都優秀的秀樹總愛對她管東管西,管她讀書、管她交友……反正只要是她的事,他統統要插手。
  
  她知道他是為她好,但是他卻不知道有時他的優秀及「關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呀……」秀樹坐在門外,「我幫你找到工作了。」
  
  「咦?」她彈坐起來,驚疑地望著他。
  
  秀樹一邊松著領帶,一邊說道:「是香苗的表哥想找個助理,我已經答應她介紹你過去了。」
  
  「助理?」她蹙著眉心,不解地問。
  
  香苗是她哥哥大學時的學妹,也是他目前的女朋友、她未來的嫂子。
  
  優秀的哥哥不只自己一級棒,就連交往的女友也是萬中選一。
  
  香苗出身書香世家,不只是位高學歷的美人,就連茶道、花道都具有教師級的水準。
  
  她的表哥要找助理?她表哥是做什麼的?
  
  「香苗她表哥是個漫畫家,聽說目前還需要人手幫忙。」秀樹說道。
  
  「漫畫?」她一怔,「我又不是美術科系畢業的。」
  
  「你高中時不是漫研社的嗎?」秀樹攢攢眉,「別說你那三年都在鬼混。」
  
  亞季皺著眉,「我只是參加社團,又不是真的學過,你別耍我了。」開什麼玩笑?她什麼經驗都沒有,怎麼當助理?
  
  再說,那種地方怎麼會有她想找的那種「三高」男人?
  
  搞清楚,她念女子短大不是為了找』個好工作,而是想找個好男人嫁,一輩子靠人養。
  
  「放心,」秀樹語帶譫意地,「不會要你做什麼了不起的工作,你只要負責送送稿、泡泡茶,其他的事還有別的助手會做。」
  
  聽他把自己說得跟廢物一樣,亞季有點不服氣。「我可以說『不』嗎?」
  
  秀樹咧嘴一笑,「明天去上班。」說著,他把抄著住址的紙條丟給她。
  
  「唉……」亞季看著紙條上的地址,不自覺地又是一歎。
  
  她翻身趴著,懶洋洋地,「去就去,誰叫我是這個家惟一的『廢人』。」
  
  秀樹蹙眉一笑,高高抬起手,然後重重地在她小巧的翹臀上一拍。「加油!」
  
  亞季痛得皺起眉心,鼓著雙頰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我們到底是不是同一對爸媽生的?」
  
  「嘿!」秀樹狡黠地笑笑,「聽說你是撿來的,你滿意了吧?」
  
  「無情的傢伙!」她沒好氣地。
  
  「ㄟ,人家是有名的漫畫家,你明天去可別失禮了。」據香苗說,她表哥是位非常有名的漫畫家,所以他特別對粗線條的她叮囑一番。
  
  亞季挑挑眉,「有名的漫畫家?誰啊?」
  
  「堀川悟朗。」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不出名,不過既然香苗說她表哥很有名,他當然沒有理由懷疑。
  
  亞季糾起秀眉,很認真努力地想了又想,「堀川悟朗?沒聽過。」她看了「一輩子」的漫畫,卻從沒聽過這號人物。、啐,香苗是不是吹牛的?
  
  秀樹彷彿會讀心術般地在她後腦輕輕一拍,「別質疑我女朋友說的話,記住,明天上班。」話罷,他旋身離開。
  
  亞季又翻了身,呈現無力的大字形姿態平躺著。
  
  「唉……」反正她沒工作,就先將就著上,免得大家拿她當「大型廢棄物」看。
  
  ※※※※※※※※※
  
  在谷中下車,亞季拿著紙條在附近找尋地址上的那間房子。
  
  谷中位於上野跟日暮裡之間,是個古意盎然的小地方。在這裡到處都是日式的老房子,就連賣東西的鋪子也都小小的、舊舊的。
  
  時間在這裡彷彿靜止了般,就像從昭和初期到現在都沒有前進過。
  
  一直住在品川的她,從不知道在東京還有這樣古老破舊的安靜地區。
  
  走過一排木造的平房,再經過兩旁老木蓊鬱的小徑,映人眼簾的竟是一片古老的墓地。
  
  「噫!」雖是炎.炎夏日,她還是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老天!就算古老,也不用搞這種恐怖的氣氛吧?
  
  那個堀川悟朗是哪條筋不對,居然在這種地方工作?
  
  雖然漫畫家都需要安靜的工作空間,但也沒必要選在這種地方吧!
  
  她快步地經過墓園,不久,前面竟有間老寺廟。廟前有位老和尚正在忙著,像是在曬著什麼。
  
  她走過去,好奇地探了一眼。
  
  那老和尚發現她的出現,慈祥友善地朝她笑笑。
  
  「您好。」亞季朝他一欠身,「您曬經文嗎?」
  
  老和尚搖搖頭,「是畫。」
  
  聽他說是畫,亞季忍不住欺近一探究竟。
  
  這一看,她猛地一怔,臉上的表情也僵了。
  
  鬼!那一幅幅的畫畫的不是風景或鳥獸,而是有著各種不同形態的鬼。
  
  「這是一些施主們拿來供奉的鬼畫,因為怕受潮,每年夏天都要拿出來曬。」老和尚淡淡地說。
  
  亞季笑不出來,只是刻意地將視線從畫上移開。
  
  天啊!那個堀川悟朗住在這種「鬼地方」作畫,畫的該不會是恐怖漫畫吧?
  
  老天爺,她最膽小了,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老師父,」亞季拿著紙條向他打聽,「請問這個地址在那裡?」
  
  老和尚看了看她手上的紙條,「噢,是堀川先生啊!」
  
  聽他一下子就說出堀川兩宇,亞季不覺放心了。看來,那個堀川悟朗在這一帶還有點名氣。
  
  「他就住在前面不遠,」他指著前方的小路,「你再往前走五分鐘,會看見路邊有一間紅褐色屋頂的日式老房子,那是棟價值數億的大宅,在我們這裡是相當出名的豪宅,你應該一眼就能認得出來。」
  
  「數……」數億?!真的假的?
  
  雖然她對老和尚的話有點懷疑,不過出家人不打誑語,她覺得自己應該相信他才對。
  
  再說,香苗出身良好、家境富裕,她的表哥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想著,她連忙向老和尚道了謝;「謝謝您。」
  
  「別客氣。」他回她一記溫和的笑容。
  
  向老和尚揮手道別後,她繼續往前走去。
  
  約莫五分鐘後,她看見一道長長的、高高的牆,沿著牆走了好一會兒,她終於看見大門口。
  
  粗大木材建造的大門古老而沉穩,而門旁的木匾上則刻著「悟」字;大門旁的小門沒關,好像隨時有人會由這兒出入似的。
  
  這房子果然夠大!
  
  它四面被高牆及大樹包圍,依她看除非搭一百升機鳥瞰,不然是看不見房子完整的」面的。
  
  老和尚沒說錯,這房子真的很大,而且大得不像話。
  
  「香苗的表哥就住在這兒?」她開始在腦子,裡想像著他的樣子。
  
  她想,他一定是個穿著和服,樣子嚴肅,思想傳統保守的日本大男人……
  
  她站在小門前探頭探腦,對裡面好奇極了。
  
  「你一定是老師說的那個助理吧?」突然,她身後出現了一個微胖黝黑的年輕男人。
  
  「咦?」她一怔。
  
  「我是大竹,你呢?」
  
  「廣田亞季。」她欠了個身。
  
  「老師怕你迷路,要我去接你,想不到你卻自己找來了。」他的笑容非常爽朗,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她猜想他應該也是堀川悟朗的助手之一。有這樣的工作夥伴,她應該能安心地在這兒工作吧?
  
  不過,這份工作只是她「暫時屈就」,等找到像樣的公司,她就會立刻離開這裡,所以這裡的同事好不好、工作環境優不優,也就不是那麼計較了。
  
  「來,進來吧!」他帶頭先走進門裡,「截稿日就快到了!大家都忙得人仰馬翻的,你可能也會很忙喔!」說著,他已經踩著地上粗重枕木排成的小路往裡面走去。
  
  亞季小心翼翼地跟著,不時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枝葉茂密的老樹擋住了夏日熾烈的陽光,使得這座大宅在炎夏裡卻還是涼爽得近乎陰冷。」
  
  雖是大白天,卻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會隨時從四周的草叢裡、假山後跑出來似的。
  
  老天!這該不會是棟「鬼屋」吧?忖著,她小跑步地跟上了大竹。
  
  進入正室,再從一旁的走廊穿出,她跟著他來到宅後的一間大房間。
  
  「我回來啦!」拉開紙門,大竹很有精神地叫著。
  
  屋裡鬧烘烘地,有五六個人在裡面,不過也許是因為大家都忙,沒有人回答大竹。
  
  「進來吧!」大竹不以為意,只是笑著招呼亞季進入。
  
  「是。」她點頭,在門口脫掉了鞋子。
  
  一隨大竹進入,眼前所見的是,彷彿剛經歷了關東大地震般的混亂景象,而耳邊聽見的,則是女人的嬌吟低呢及男人的混濁呼息……
  
  「咦?」她陡地感到驚疑。
  
  這是工作的地方,為什麼會有那種聽起來像是淫聲穢語的聲音?
  
  「這裡定格!」忽地,她聽見有人喊著:「清松,把這個姿勢畫下來。」
  
  她稍微回神,木然地朝著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
  
  入目的是一台電視機,而那框框裡呈現著一對男女赤裸裸交合在一起的畫面。
  
  她該大叫一聲,然後奪門而出的,但……也許是因為太震驚了,她就像根木頭般杵著。
  
  那一瞬,她全明白了。
  
  原來住在這種鬼地方畫漫畫的堀川惰朗,並不是恐怖漫畫的作者,他畫的是……是成人漫畫?!
  
  難怪她從來沒聽過他的名字,因為她是不看成人漫畫的啊!
  
  「廣田小姐……」大竹察覺到她的「不動如山」是為了什麼,』畢竟很難有人在發現這個事實後不大吃一驚。「其實……」
  
  「呃……」她發不出聲音,只能瞪大眼睛望著一臉不知所措的大竹。
  
  「你慢慢……會習慣的。」他尷尬地笑笑。
  
  在當下那一刻,亞季決定告訴大竹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幹了。
  
  可是在她還來不及開口之前,一聲沉沉的、急躁的男性嗓音,自更裡面的一間小房間裡傳出來
  
  ※※※※※※※※※
  
  熬了幾天幾夜,睡眠嚴重不足,情緒極度躁狂的堀川悟朗,正為趕工中的漫畫而神情痛苦地抓著頭髮。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有什麼毛病,不然不會一頭栽進這個工作圈子裡來。
  
  成人漫畫家?一般人聽見這種職業,多半會露出尷尬、疑慮的表情,然後像遠離病毒一樣地躲開,好像他幹的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般。
  
  但其實他投入這行是有原因的,而且非常……「偉大」。
  
  初中時經由同儕,他看了生平的第一本色情漫畫。
  
  當時他沒有其他同學那種興奮的感覺,只覺得漫畫裡所描繪的一切既猥褻不雅、又離譜荒謬。
  
  他認為性不該是那樣,但他也發現,大部分的青少年都在那樣的色情毒害下長大,對性也有許多錯誤的認知。
  
  大學畢業後,他因為不想接管家族事業而離家,並投入一名男性漫畫家的門下學習。
  
  兩年的磨練及他本來就有繪畫方面的天分及長才,使他很快地自立門戶且闖出名堂。
  
  於是,他決定畫一些「正面」的成人漫畫,讓那些即使未成年而偷看成人漫畫的青少年們,不至於因為漫畫中錯誤的性觀念而鑄錯。
  
  這幾年,他的努力有了成果,也得到實質的肯定。
  
  名利雙收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的成人漫畫得了漫畫大貨,破了成人漫畫難登大雅之堂的詛咒。
  
  他從不算自己究竟從事這行有多久,只知道……他白晝也沒多少日子了。
  
  因為他跟父親約法三章,三十一歲的生日那天就要退出漫畫界,回家接掌龐大家業。
  
  眼一眨,日子……已經近了。
  
  「唉,該死!」他覺得好煩,更煩的是……他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喝到一杯咖啡。
  
  丟下筆,他霍地起身,拉開了門——
  
  「誰能給我沖杯咖啡?」扯著嗓門,他懊惱地叫嚷著:「那個小妞到底來了沒?」
  
  「老師……」大竹以手指幽緩她指了指怔愣在一旁的亞季。
  
  頭髮傲亂、衣衫不整、滿臉鬍渣、一身煙味……連著幾天趕稿趕得頭昏眼花想打人的堀川悟朗糾起濃眉,定睛注視著正好站在拉門外的亞季。
  
  他不知在想著什麼,怔愣了一會兒。
  
  「香苗說的就是你吧?」他的聲音因為幾天的熬夜更顯得低沉沙啞。「去,快替我沖杯咖啡。」
  
  望著眼前這個大男人,亞季不自覺地傻愣祝
  
  他就是香苗的表哥?天啊!像香苗那種文學美人會有這種畫成人漫畫、看起來像流浪漢的表哥?
  
  是不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這……
  
  他看起來邊幅不修、樣子糟糕,就連身,上也有著非常嗆人的煙味。
  
  站在他面前,她可以感覺到他是個身形相當高大的男人,有著運動員般的強健體格。
  
  雖然在前一秒鐘,她已經想奪門而出,遠遠地離開這個鬼地方,但這一秒,她被他那強悍而自我的氣勢給震懾祝
  
  「我……」她該告訴他,她不想待在這種鬼地方,但……她說不出口。
  
  當她還在猶豫的時候,堀川悟朗突然伸出他大大的、沾有墨水的手摸摸她的頭,「快去!」話罷,他轉身回到了他的工作室裡。
  
  亞季訥訥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大竹看看她,有點同情,「你……沒事吧!」
  
  她皺皺眉頭,像在發傻似的。
  
  「廣田小姐,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今天先留下來?」看出她一臉想逃走的樣子,大竹以委婉拜託的語氣說道:「今天真的有很多事,你先幫個忙吧!」
  
  亞季望著他,一臉恍神,「噢……」
  
  大竹喜出望外,「太好了!咖啡在那裡,你沖一杯給老師吧!」說罷,他附在她耳邊低聲地說:「再沒得喝,老師要殺人了。」
  
  「殺……殺人?」她一愣。
  
  大竹抓抓後腦,哈哈一笑,「當然不是真的殺人啦!」說完,他旋身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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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5 07:51:47
第二章
  
  雖然一進門就被那幕成人影片嚇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但很快地,不安驚愕被忙碌給徹底取代。
  
  正如大竹所說,截稿日將近,所以工作室裡的每個人,就像是在打仗似的忙得不可開交。
  
  不可否認地,她對畫成人漫畫的堀川悟朗及他的助手們;還是有點小小的意見,但是他們投入工作的那種熱忱及專注,卻深深地震撼了她。
  
  對她來說,畫成人漫畫的這種工作,實在是很「卑微低下」、「不值一提」,但即使是這樣的工作,卻也有人如此全心的投入。
  
  她想,這是不是也叫作「職業不分貴賤」呢?
  
  忙了一整天,亞季漸漸地對不時充斥在耳邊的吆喝聲及電視機裡傳來的吟哦低喘麻痺,再也不像早上初進門時那樣震撼不適。
  
  也許是他們專注工作的模樣及態度,讓她忘記了他們所畫的是成人漫畫吧?她竟慢慢地不覺得討厭、噁心、不舒服。
  
  當然,對一個還是處女的年輕女孩來說,這樣的「事實」還是震撼的。
  
  但這樣的「事實」充其量也就是一種工作,而現在的她……」需要工作來證明自己不是家裡的負擔跟米蟲。
  
  「老師在嗎?」突然,一名穿著合身套裝的女人來到工作室的門外。
  
  「老師還在苦戰。」大竹稍稍停下手中的工作回答著她。
  
  「是嗎?」女人聳聳肩,在門口坐了下來。
  
  她是青木洋子,「俱樂部出版社」的編輯,也是非常幹練利落的新時代女性。
  
  環顧如戰場般的室內,她突然發現了一個陌生的身影。「咦?」一向只有男性工作者的室內,居然出現一位年輕女性?
  
  「ㄟ,你……」她望著正在煮咖啡,根本沒發現有人進來的亞季喊道。
  
  亞季回過頭來,疑惑地問:「呃……你……你叫我?」
  
  洋子點頭一笑,「你是新來的?」
  
  「呃……對。」睨著穿著合身套裝、看起來就是個女強人的洋子,亞季有些許的疑惑及不安。
  
  「我是青木洋子,俱樂部漫畫雜誌的編輯。你怎麼稱呼?」
  
  「我是廣田,廣田亞季,是新來的助手。」
  
  「亞季呀——」洋子唇邊有著一抹迷人的微笑,「真可愛的名字,正適合年輕的你。」
  
  亞季沒有搭話,事實上,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青木小姐要喝咖啡嗎?」
  
  洋子點頭,「好呀,這兒有我專用的杯子,麻煩你了。」話落,她逕自望向門外如世外桃源般的庭園造景。
  
  專用的杯子?可見她在這裡出入,已經是相當稀鬆平常的事了吧?
  
  不過,想她一個女性卻擔任成人漫畫的編輯工作,亞季就不自覺地打心裡佩服及驚歎。
  
  思及此,她突然覺得總是大驚小怪的自己,真該好好地進步進步了。
  
  「咖啡……」她將咖啡端給了大竹。
  
  「謝謝你。」大竹向她道謝,「很忙吧?」
  
  「還好,反正只是打雜。」她語帶自嘲地說。
  
  大竹睞著她,像個大哥哥般,「別這麼說,你幫了很大的忙。」話罷,他小心翼翼地覷著她又問:「你明天還會來上班吧?」
  
  亞季沉吟了一下,想得有點苦惱。
  
  一開始,她是打算「逃掉」的,但是她……留了下來。
  
  可是,明天呢?明天她還要不要來上班呢?想自己閒賦在家已經一個月,要不是香苗替她找了這份工作,她不知道還要當多久的廢人……
  
  這份工作不幹,她一定會被大哥罵到死,說她不知惜福、不知好歹、不曉得天高地厚……
  
  有份工作堵堵大哥的嘴,就算是臨時的也好。
  
  罷了!暫時也找不到什麼像樣工作的她,還是「騎驢找馬」她先委身於此。
  
  「嗯,我會來的。」她說。
  
  大竹一笑,「那太好了。」
  
  「那位青木小姐真了不起!」她話鋒一轉。
  
  「ㄟ?」大竹,時之間沒弄懂她的意思。
  
  她以一種佩服讚歎的語氣說著:「女性能做這份工作真是不容易。」
  
  大竹知道她指的是「成人漫畫編輯」這份工作,不覺莞爾一笑。「不用羨慕,她是個不管是心志還是身體,都已經相當成熟的女性了,總有一天……你也能的。」
  
  亞季微頓,咀嚼著他話裡的含義。
  
  心智成熟,她當然是曉得;但身體方面的成熟指的是……是說她在男人方面的經驗已經很多了嗎?
  
  果然是畫成人漫畫的,說話及思考的模式還真是教她「望塵莫及」。
  
  「對她客氣一點,知道嗎?」突然,大竹壓低聲音。
  
  「咦?」
  
  『拋不只是出版社的編輯,跟老師的關係也……」大竹沒把話說完,只是以眼神暗示著。
  
  亞季又怔住了。
  
  跟老師的「關係」?大竹想說什麼呢?他是說青木洋子跟堀川悟朗是……是那種「成人」的關係?
  
  也許他指的是別的,也或許他想說的正如她所想的那般,但不管是什麼,她知道……那根本就不關她的事。
  
  只是心裡明明覺得事不關己的她,卻意外地覺得介懷。為什麼?
  
  她……還是不知道。
  
  ※※※※※※※※※
  
  連續幾天的趕稿後,終於在截稿日的前夕將原稿趕畫完成,並交由青木洋子帶回。
  
  在工作結束後,大家就像是得到解放似的「各自散開」,而剛來上幾天班的亞季也不例外。
  
  跟大竹他們一夥人回到市區時已經晚上十一點,雖說大家還有興致去吃宵夜,但已經被「操斃」的亞季卻累得完全提不起勁。
  
  回家後,她以跑百米的速度沐浴,然後。一床睡覺,根本沒有餘力應付每天都要盤問她上班情形的秀樹。
  
  不過在翌日清晨的餐桌上,秀樹還是抓著她迫問前一天的上班情形。
  
  「你沒出什麼紕漏吧?」秀樹以一種極度不信任的眼光睇著她。
  
  她快速地啃著麵包,「沒有。」
  
  「還習慣?」他問。
  
  亞季暗忖片刻,不知怎麼回答。
  
  對赫然發現香苗口中知名漫畫家的表哥,竟然是成人漫畫作家的她來說,「習慣」這個字眼好尷尬。那種事如何習慣呢?
  
  可要說不習慣,她好像又有點習慣了。
  
  其實她根本沒看到他們都在完稿紙上畫了什麼東西,因為當她接近他們的工作桌時,通常都是把視線移開的。
  
  只要不看見,她便當他們只是在畫少女漫畫;這麼一來,心裡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疙瘩及障礙。
  
  「對了,他到底是畫什麼漫畫的?」秀樹突然好奇地問。
  
  亞季一怔。「你不知道嗎?」怪了,她以為香苗有告訴他呢!
  
  不過他不知道也沒什麼奇怪,因為要是他知道堀川悟朗是畫成人漫畫的,就算那是香苗的「爸」,他都不可能讓他「純潔如白紙」的妹妹,去當所謂的漫畫家助理。
  
  「香苗沒告訴你?」她若無其事地問。
  
  「香苗不像你老看『聞書』,她只知道她表哥很出名,光是版稅就抽得嚇人。」他說。
  
  聽他這麼一說,亞季才發現原來就連,香苗也不知道她表哥畫的是什麼。
  
  嗯……她猜想堀川悟朗一定是覺得畫成人漫畫太丟臉,所以才會連自己的表妹都瞞著吧?
  
  既然他怕人家知道他的秘密,她好像也沒必要揭穿他……
  
  「他畫搞笑漫畫的。」她隨便瞎掰。
  
  「搞笑?」秀樹微怔,很難想像溫柔嫻雅的香苗,有個畫稿笑漫畫的表哥。
  
  為免他又問東問西,亞季飛快地吞下最後一口,然後抓起背包。「我出門了!」
  
  「ㄟ?」見她慌慌張張地,秀樹忍不住又叨念了一句:「看你毛毛躁躁的,一點都不穩重。」
  
  亞季快速地走到門邊,然後探頭笑睇著他。「這麼嘮叨,小心香苗不要你。」
  
  「管好你自己吧!」他輕哼一句,「再這麼長不大,我看你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她朝他吐吐舌頭,「是啖是唷,要是嫁到大哥這種愛嘮叨的男人,我這一生都完了。」話罷,她飛快地跑了出去。
  
  秀樹雖然很想說她幾句,不過她卻已經不見蹤影。
  
  「算你跑得快……」秀樹喃喃地。
  
  ※※※※※※※※※
  
  走著每天必經的路,亞季來到了堀川家。
  
  小門虛掩著,似乎已經有人來了。她推開小門,輕手輕腳地朝工作室走去。
  
  拉開工作室的門,裡面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不只沒有昨天的淫聲穢語,就連「人」都沒見到半個。
  
  她訥訥地看看手錶——九點?這個時間為什麼還沒有人來上班?
  
  放眼望去,工作室裡還是像剛經歷了一場戰役般的凌亂。
  
  不過認真說來,「整理環境」應該也是她這個「打雜助理」的工作吧?
  
  忖著,她放下背包、挽起衣袖,開始整理起工作室。
  
  半個小時過去,她已經將所有東西歸位,但還是沒有半個人來上班,於是,她開始納悶了……
  
  整個宅院裡靜寂得像是根本沒住人似的,就算那些助手們沒來,那至少屋子的主人堀川悟朗也該在吧?
  
  難道說……他除了工作的時間在這裡,其他的時間是另有居所的?
  
  不會吧?那也就是說……這棟大宅院裡只有她一個人?
  
  「還是走吧!」她在心裡忖著,「不曉得這裡有沒有住著什麼妖魔鬼怪?」
  
  擱下抹布,她連手也不洗地就要抓起背包走人
  
  「你……」突然,一隻手搭在她肩上,而且自她的耳後襲來一股涼颼颼的空氣。
  
  「啊!」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大叫,「鬼大哥,別嚇我!」
  
  她捂著耳朵,緊閉眼睛,整個人瑟縮起來。
  
  「喂!」一記低沉的男人聲音再度傳來,「誰是鬼?」
  
  聽見那聲音,亞季忽地覺得熟悉。她聽過這個聲音,那是……堀川悟朗?!
  
  她睜開眼睛,遲疑地轉過身告。
  
  眼前是一個神清氣爽、俊挺英偉的成熟男人,除了那已經不見的鬍渣跟散亂的髮,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證明他就是堀川悟朗。
  
  認真說來,他是一個非常有男子氣概的人,有著一張粗獷而性格的臉。
  
  額頭飽滿、下巴平整,頸部的線條也相當陽剛,濃而長的眉毛帶著一點肅殺之氣,而黑色的眸子裡則有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光芒。
  
  他有著高挺的鼻樑,給人一種堅定、不易妥協的感覺;但那飽滿的唇片卻又有種難以言喻的感性及無傷大雅的率性。
  
  她從沒見過身上有這麼多矛盾特質的人,而他讓她心底有點震撼。
  
  昨天以前,他看起來還那麼邋遢,但今天他……他竟然變成一個性感、成熟、英氣逼人的帥哥?
  
  儘管他之前的樣子實在糟透了,但今天的他身上,卻又有著一種吸引她的特質。
  
  她說不上來那是什麼,只知道……她完完全全地被攫住了。
  
  天啊,這種男人不可能吸引她的!
  
  第一,對芳齡二十的她來說,他太成熟了。第二,他是畫成人漫畫的!這種男人不可能讓她存有什麼幻想……
  
  但即使是如此,她卻隱隱覺得心悸。為什麼?
  
  「沒人告訴你今天休息嗎?」悟朗看著已經被她整理好的工作室,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今天不用上班?」她一怔。
  
  「大家熬了幾天夜,好不容易趕好稿子,當然要休息一下。」他淡淡地說,然後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煙來。
  
  「今天真的休息?」她半信半疑地。
  
  他忙著點煙,沒有回答她,只是點頭。
  
  見他點頭,亞季立刻持著背包。「那我回家了。」說完,她轉身就要走。
  
  不知怎地,一想到這大宅子裡除了她跟他之外就沒有其他人,她便覺得不安惶恐。
  
  也許因為他是畫成人漫畫的,也許他看起來給人一種侵略感、威脅感,也許……也許她有點介意大竹那天說的話……
  
  他跟青木洋子除了工作夥伴的關係外,還有著男女關係嗎?
  
  雖說那不關她的事,但在此時,她竟莫名其妙地介意起來。
  
  再說,他成天畫成人漫畫,腦子裡想的也全是那些變態的情節,這樣的他會不會也是個有點變態的人呢?
  
  如果他有什麼奇怪的性癖好,而這裡剛好又只有他跟她兩個人,他會不會……
  
  忖著,她就不禁發毛。「再見!」丟下一句,她像是逃命似的想奪門而出。
  
  「慢著。」他忽地伸手拉住了她。
  
  她心頭一震,仿似受到什麼驚嚇似的望著他。「做……做什麼?」
  
  「既然來了就乾脆陪陪我吧!」他唇角微微上揚,笑了。
  
  看著他有點詭異的笑容,亞季幾乎想大叫救命。「我不做那種事的……」
  
  「那種事?」悟朗微糾著濃眉,疑惑地睇著她。
  
  突然,他明白她所說的那種事指的是「哪種事」了。
  
  看著她那驚懼惶恐的模樣,他忍不住想笑。不過既然她誤會了,那他就逗逗她吧!
  
  反正閒著無聊,而人只要一無聊就不會幹什麼好事。
  
  這些天趕稿子像在打仗似的,他都還沒好好地睇清她,而今天……他有足夠且充分的時間好好地看看她。
  
  她非常年輕清純,。就像他在街上隨時可看見的那種年輕女大學生一般。
  
  小小的臉蛋、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小巧而挺直的鼻、嬌嫩如果凍般的唇、纖細的身架……她不算是非常漂亮,但有著一種豐熟的誘人氣息。
  
  他感覺她沒什麼特別,那或許是因為他身邊有太多美麗突出的女子。
  
  不過要真說她沒什麼突出,她卻又有著一種莫名搖撼著他的美。
  
  那種美不具侵略感、不具殺傷力,是會讓人想擁有、想接近、想保護的美。
  
  她給他一種溫溫的、淡淡的、柔柔的感覺,雖然還是帶了點「刺」,卻對他沒有一點威脅。
  
  他身邊有不同的女性,而此刻,他也不缺什麼女人,但是,她讓他覺得很……蠢動。
  
  「放開我,我要回家!」她帶著懼色地瞪著他。
  
  他露出邪惡的笑容,故意把話說得曖昧而低級:「既然來了就別走嘛!反正這兒只有我們兩個……」
  
  他一邊扯著她的手,一邊忍不住在心裡因為自己無聊的惡作劇而狂笑著。
  
  一聽見他這些話,亞季更加確定他真的要對她幹些什麼壞事了。
  
  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呢?第一次工作就被性侵害,她也太倒霉了吧?
  
  再說,這傢伙是香苗的表哥,他……他怎麼可以對自己表妹的男朋友的妹妹下手?
  
  「不要!不要!」她有點歇斯底里地又叫又跳,企圖想掙脫他。「你放手!」
  
  「別怕嘛!來……」他惡作劇地露出邪狎的笑容。
  
  在她強烈的抵抗及他蓄意的捉弄下,兩人的四肢以非常 怪異的狀態糾纏著。
  
  因為手腳糾纏,他們的身體也以奇怪的姿勢緊緊貼合著;這麼一貼,亞季臉紅驚悸,而悟朗也心律不穩起來……
  
  他隱約覺得自己玩得有些過火,但又捨不得就此作罷。
  
  她的身上有著一種年輕的、半熟的、甜美的;馨香的、青澀的味兒,而那個……在他心裡及身體裡起了強烈的反應。
  
  「放開!」想到自己可能會在這棟像鬼屋一樣的老房子裡,被一個畫成人漫畫的變態侵犯,亞季就忍不住放聲尖叫。「啊!啊!」
  
  即使他長得很好看,但變態就是變態,她才不想被一個好看的變態佔有。
  
  「啊!」她像瘋了似的大叫,雖然她隱隱覺得在這裡大叫其實沒什麼用。
  
  「你別亂叫!」聽見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他低聲喝止著。
  
  不是他怕被人家發現什麼,而是他受不了這種高頻率的聲音在自己耳邊放肆。
  
  「我就是要叫!」亞季雖然害怕,但還是不甘示弱地對著他吼。「啊!」
  
  「別叫!」他以他大大的手掌摀住了她的嘴,「吵死了!」
  
  「唔!唔!」被捂著嘴的亞季趁他只剩一隻手可以抓她,使勁地又踢腳又揮拳,甚至膝蓋一弓,就想襲擊他的重點部位。
  
  悟朗眼明手快地伸手去擋,「你好陰狠,想害我絕子絕孫?」他半開玩笑地睇著她。
  
  「你變態!」她又氣憤又害怕地瞪著他。
  
  「我像變態嗎?」他蹙眉笑睇著她,「你見過像我這麼帥的變態?」
  
  「你……你是畫成人漫畫的變態!」她不管是否會激怒地而讓自己身陷危境,只是情緒化地怒罵他。「這社會上就是有你這種人,風氣才會越來越糟,性犯罪也才會越來越氾濫!」
  
  悟朗微微地擰著眉心,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聽她的語氣,好像對他畫成人漫畫這件事很有意見的樣子。
  
  怎麼?畫成人漫畫犯法啊?這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即使是那種後天改造的男人或女人也需要性啊!
  
  「你還是處女對不對?」他俯視著她,一臉認真地問。
  
  她臉兒一紅,負氣地說:「是又怎樣?犯法啊?」
  
  「那我畫成人漫畫就犯法嗎?」他反問她。
  
  「什……什麼?」她支吾著。
  
  因為兩人在成人漫畫的意見上有所分歧,於是認真地「辯論」了起來。
  
  一時之間,亞季忘了自己還被壓在底下,而他也忘了自己將她壓在底下的事。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他神情認真且嚴肅地問道。
  
  「我當然知道!」她漲紅著臉。
  
  他興味一笑,「我很懷疑。」
  
  「你……」
  
  「你知不知道人類的生命延續,靠的就是男人跟女人的結合?」他語氣相當肅然,「所以說性愛就像是一種偉大、崇高的儀式一樣,你懂嗎?」
  
  「你說什麼歪理?!」她羞惱地。
  
  性就是性,幹嗎跟生命延續扯上關係啊?!
  
  她就不信他跟那個青木洋子小姐發生關係時,為的是「延續」什麼生命!
  
  「延續生命不必看成人漫畫!」她說。
  
  「如果不是成人漫畫、成人雜誌跟成人電影,一堆人不知道怎麼做愛,你知不知道?」
  
  「亂說!」她不服氣地大叫。
  
  他撇唇一笑,「我有沒有亂說,你可以回去問你爸媽。」
  
  「什麼?你……」這死變態!居然叫她回去問她爸媽這種事?他有什麼毛病啊?!
  
  「在以前,女孩子出嫁時,娘家會在她嫁妝裡準備春宮圖,為的就是教導她們什麼是性愛,那就是古代的成人漫畫。」
  
  亞季瞪著他,兩隻眼睛裡都布著血絲。
  
  簡直胡說八道!什麼春宮圖是古代的成人漫書?他有什麼根據?
  
  「你對性有非常嚴重的錯誤認知,性不是你想的那麼齷齪。」說著,他神情又嚴肅起來,「你還真是需要吸收一點經驗,才不會這麼大驚小怪。」
  
  「我才不要變成像你種性氾濫、性糜爛的變態大人呢!」她以丹田發聲,使出全身力氣地大叫。
  
  「我性氾濫、性糜爛?誰告訴你的?」
  
  她瞠視著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她說。
  
  「我……」他正要繼續質問她「何出此言」,一個熟悉的女性聲音自門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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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5 07:52:08
第三章
  
  「啊?」青木洋子看著地上以奇怪姿勢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笑得有幾分尷尬,也有幾分暖昧,「我是不是打擾了二位?」
  
  那天她問這名叫亞季的女孩時,她自稱是新來的「助手」,但現在看她跟悟朗糾纏在一起,她不禁要懷疑起他們的真正關係了。
  
  不過……恢復單身已三年的他,是該有個伴了。
  
  悟朗鬆開了亞季,坐了起來,「你來啦!」
  
  亞季一臉「逃離魔掌」的慶幸樣,就像遠離致命病毒似的「爬」得遠遠地。
  
  她驚魂未定地瞪著悟朗,一邊又以感恩、疑惑的複雜表情望著剛進來的青木洋子。
  
  青木洋子走了進來,玩笑地說:「你真是糟糕,居然欺負這麼天真純潔的小女生。」
  
  「我沒有欺負她,只是在訓練她的『膽量』。」想到被自己一嚇就驚聲尖叫的亞季,他還是忍不住地想笑。
  
  青木洋子沒說什麼,只是笑臉溫柔地望著亞季,「亞季小姐,可以泡杯咖啡給我嗎?」
  
  「嗅……」還沒完全回神的她訥訥地道。
  
  「我也要。」悟朗補充一句,「記著,不加糖。」
  
  青木洋子蹙起眉,「你還是少吃一些刺激性的東西吧!煙呀,咖啡呀,這些東西對你沒好處的。」
  
  「不受點刺激,我怎麼能讓你滿意?」他說。
  
  他指的「滿意」當然是作品上的突破及創新,但聽在少見多怪又大驚小怪的亞季耳裡,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在她聽來,他跟青木洋子的對話充滿了「性暗示」。
  
  「有點事,我要跟你討論一下。」洋子望著他,神情正經地。
  
  「噢……」他挑挑眉,然後逕自步人了他的工作室裡,而洋子也尾隨進去。
  
  看著他們兩人先後步人工作室,然後又拉上了門,亞季忍不住在心裡猜測著他們在裡面可能正要做什麼。
  
  才剛趕完稿,青木洋子居然就在大家都休息的隔天前來,難道說……大家其實是非常有默契地在今天休息,然後讓堀川悟朗跟青木洋子親熱親熱?
  
  老天!那個傢伙一定是那種在工作中不斷累積壓力,然後在工作結束後就必須靠「性」來紓解壓力的變態!
  
  想到自己剛才幾乎成了青木洋於的「替身」而失身於狼爪之下,她就一肚子惱火。
  
  要是負責替他「消火減壓」的青木洋子沒及時趕到,她豈不是莫名其妙成了替死鬼?
  
  可惡!真是個可恨的、無可救藥的臭變態!
  
  不過……青木洋子為什麼要那麼做呢?如果她對那變態有著愛慕之情那便罷,若她只是為了討好他,以讓自己的工作更加順利,那……那她不是太貶低自身的價值了?
  
  越想她就越覺得不妥,這份工作……她實在不能接。
  
  她寧可在家做個被當空氣、甚至是廢物的米蟲,也絕不讓自己變成他獸慾下的犧牲品。
  
  快速地沖好了兩杯咖啡,她想起他不加糖的吩咐。
  
  人是有「劣根性」的,她也沒例外。
  
  打開糖罐,她「栽」了一整罐的糖在他杯裡,然後將茶盤擱在工作室門口。
  
  「咖啡泡好了,我先走了!」說罷,她像逃難似的拔腿就跑。
  
  聽到她的聲音,再開門出來時,悟朗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
  
  「搞什麼?」他彎身納悶地端起茶盤。
  
  青木洋子一邊看著手上的資料,一邊閒閒地說:「她可能誤會了吧?」
  
  悟朗把寫有她名字的咖啡杯遞到她面前,「誤會什麼?」
  
  她抬起眼,興味地睇著他,「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最會胡思亂想了,你不知道嗎?」
  
  他正想啜口咖啡,但為了應答她,又拿開了已經接近嘴邊的杯子。「我哪知道她有什麼古靈精怪的想法?」
  
  「不瞭解她,怎麼跟她好好相處?」她笑問。
  
  「相處什麼?」他一愣。
  
  「她跟你不是『那個』嗎?」青木洋子蹙著眉,似笑非笑地。
  
  他怔了一下,這才反應到她指的是什麼。「拜託,她是助手。」
  
  「真的只是助手?」她有點訝異。
  
  「她是香苗男朋友的妹妹,因為在家裡閒了很久,香苗才介紹她到這裡來工作的。」他說。
  
  「是嗎?」她促狹地挑挑眉,「那你剛才幹嗎把人家壓在底下?」
  
  「無聊,逗逗她嘛!」他一副若無其事地道。
  
  「只是這樣?」她斜睨著他,「承認你對年輕美眉有意思又不可恥。」
  
  「你說什麼?」,他啐著,「我才不再做一次傻事呢!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被女人跟婚姻束縛住了。」
  
  「真是抱歉,」青木洋子笑歎一記,「我不知道你居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他睇了她一眼,像是玩笑,又像是認真地說:「我可不像你,已經從那個窟窿裡爬出來,居然還想再跳進去一次。」
  
  她一笑,自信滿滿又幸福洋溢地。「我這次跳的窟窿一定不會錯。」
  
  「那就好。」說著,他又將杯子端近嘴邊。
  
  「氣,你對那個漂亮又年輕的美眉真的沒興趣?」她不死心地追問。
  
  「別八卦了。」他再一次將杯子放低。
  
  「這是女人的直覺喔,我覺得她對你倒是有點……」
  
  「有點什麼?」
  
  「她好像有點誤會我們的關係喔!」她說。
  
  「怎麼說?」他疑惑地問。
  
  她眨眨那黑亮的大眼睛,「她一定是以為我們在裡面做什麼,才會把咖啡擱在門邊,拔腿就跑。」
  
  聽她這麼一說,悟朗心裡那個靜止了許久的鍾突然被敲響。
  
  要說他對亞季有什麼,那實在言之過早;不過……他實在不想否認自己對她有著一種奇特的感覺。
  
  她呢?把他當「毒蛇猛獸」的妯,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不會的,已經單身三年的他,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地就被打開心房吧?
  
  他輕啐一記,以掩飾自己內心的微妙波動,「誤什麼會?她只是個沒長大的小鬼。」話罷,他飛快地喝下一大口咖啡。
  
  咖啡一人口,他立刻神情大變地將喝進去的咖啡吐進垃圾桶裡。「該死!」他咒罵一聲。
  
  「怎麼了?」見他一副像是喝了毒藥似的表情,她急問著。
  
  「她……」他鐵青著臉,「那小鬼是不是把整罐糖都倒進去了?」
  
  青木洋子怔愣了一下,然後噗哧一聲大笑起來。
  
  她笑到眼角泛著淚光,「我不是說了嗎?我的直覺很靈的。」她想,亞季一定是在「報復」他吧?.「幼稚的小鬼!」悟朗蹙著眉頭,一臉難受他又咒罵一句,而她只是一臉幸災樂禍地睇著他笑。
  
  ※※※※※※※※※
  
  「變態,不要摸我屁股,不要……」眼見堀川悟朗那張臉越來越逼近,亞季沙啞著嗓子,怎麼也喊不出來。
  
  她只能在心裡喊,但沒有人聽得見她的求救。
  
  當他漸漸靠近,她轉身連滾帶爬地想逃。
  
  「亞季,廣田亞季……」他拉著她的腳,將她一點一點地拖向他。
  
  「不……」她惶恐地喊著。
  
  突然,他一手掐上了她的屁股——
  
  「啊!」在那節骨眼上,她終於發出聲音來。
  
  「廣由亞季!」秀樹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你不用上班啦?!」
  
  亞季大夢初醒,這才發現剛才的驚魂不過是一場噩夢。
  
  「唉……」她懶懶地睇了秀樹一記,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唉什麼唉?」秀樹早巳梳洗完畢,就等著要吃早餐,「大家都要吃早餐了,你還睡?」
  
  她蹙起眉頭,一臉可憐委屈地道,「我不要去了啦!」
  
  「為什麼?」一聽見她不去,秀樹立刻板起臉來,「你又想當廢物了?」
  
  「不是……」
  
  「人家香苗可是好不容易才替你找到一份工作,你居然說不去就不去?」
  
  「可是……」她欲言又止,有苦難言地。
  
  她想解釋清楚,但她總不好說香苗的表哥是畫成人色情漫畫的,而且她差點兒成了他狠爪下的獵物吧?
  
  「你別不知好歹了,現在找工作可不容易。」秀樹端出他做大哥的架子來,「你以為念個短大就萬無一失嗎?就算是大學畢業生也未必找得到像樣的工作,要不是香苗熱心,我看你現在還是只能每天混吃等死,才做了幾天,你就嫌東嫌西地不想上班,我看你真是無藥可救了!告訴你……」
  
  眼見著秀樹又要沒完沒了地嘮叨,她就算不想幹了也不敢當著他的面說。
  
  「好啦!好啦!我起來……」只要她出了家門,有沒有去上班又沒人知道。
  
  既然秀樹就是討厭看見她在家裡閒晃,那麼她就一邊假裝照常上班,一邊積極找尋工作好了。
  
  到時她找到工作,相信秀樹就不會在乎她是不是在堀川那兒上班了。
  
  忖著,她就覺得自己實在聰明。
  
  「快點!」臨走前,秀樹來催了她一聲。
  
  「是。」她唯命是從地穿好衣服踱下樓來,大家都已經坐在餐桌邊吃飯。
  
  廣田家的女主人松代見女兒下來,立刻起身替她盛了一碗飯擱著。
  
  她無精打采地坐下,懶洋洋地拿起了筷子。
  
  當了半輩子社員的廣田久南睇了她一記,「亞季,幹嗎無精打采的?」
  
  「她不想上班。」秀樹趁機告她一狀,目的是為了讓一家之主的父親教訓教訓她。
  
  「不想上班?」廣田久南糾起了濃眉,「香苗介紹的工作不會差吧?對方不是她的表哥嗎?」
  
  「是呀,不會差……」她愁眉不展地喃喃自語。
  
  所有人都認定香苗介紹的工作絕對錯不了,而她的表哥也絕對是個天底下最棒的「頭家」,可是……誰曉得堀川的真面目呢?
  
  此刻,她覺得自己像極了被家人推人火坑的不幸女子,而且家人還信誓且旦地說這樣的決定絕不會錯。
  
  「等我被怎麼了,你們就知道了啦!」她在心裡犯著嘀咕。
  
  不,不行,她怎麼能讓人怎麼了呢?在那傢伙還沒得逞之前,她就該逃得遠遠的才對啊!
  
  「你要認真工作,別丟了你哥跟香苗的臉。」廣田久南一臉嚴肅地說道。
  
  「是。」她點點下巴,臉壓得極低。
  
  突然,一陣電話鈐聲劃破了安靜的早晨。
  
  廣田松代習慣性地去接起電話,「喂,廣田家。是……是的,』我是亞季的媽媽……是嗎?你太客氣了,好,我叫她來聽電話。」
  
  看著母親笑盈盈的表情,亞季有些納悶。
  
  「亞季,你的電話。」
  
  「誰啊?」誰大清早就打電話找她?
  
  廣田松代一笑,「是香苗的表哥,堀川先生。」
  
  「什……什麼?」她差點兒被含在嘴裡的一口飯給噎死。
  
  「快來接啊!」見她愣在位置上,松代催了她一句。
  
  她木然地將屁股離開椅子,然後像是失了魂地走向電話架。
  
  他打電話來做什麼?他……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她伸出手,接過母親手裡的話筒,「喂,我是廣田亞季……」在她說話的同時,她聽見母親喜滋滋地對著父親及秀樹說:「那個堀川先生既客氣又謙遜有禮,而且他講話的聲音很好聽。」
  
  「你今天會來上班吧?」在她發怔時,電話那頭傳來那魔頭的聲音。
  
  「我……」她一怔。天啊,那魔鬼怎麼知道她不想去上班?!他……他是不是能靈魂出竅?
  
  「你不會就這麼蹺班了吧?」
  
  「我……我沒有礙…」她心虛地說。
  
  要不是擔心家人聽見她的聲音,她真想扯開喉嚨,大罵他這個變態色狼。
  
  眼尾一瞥,她發現大家正拉長著耳朵聽她跟堀川的對話。
  
  「我昨天是逗你的,你可別當真。」
  
  「去你……的……」她壓低著聲音,「你想非禮我耶!」
  
  電話那頭傳來他低笑著的聲音,「我要真想非禮你,你跑得掉嗎?」
  
  「你……」
  
  「放心,我是大人,對你這種小孩子沒什麼『性趣』。」
  
  「誰是小孩子?我……我二十了。」她抗議著。
  
  他在電話裡又笑了,「既然是『大人』,就成熟一點吧!來上班。」
  
  「唔……」她蹙起眉頭,一臉懊惱委屈。
  
  「快吃早餐,我在外面等你。」他說。
  
  「等……」她陡地一震,差點沒嚇得眼珠子外凸,「外面?!」她大叫。
  
  聽見她的驚聲尖叫,廣田久南、松代及秀樹全將臉轉了過來,六隻眼睛就那麼盯著她瞧。
  
  她揪著一張臉,「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在外面等你,快點。」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亞季木木地擱下電話,像靈魂出了竅似的。
  
  「亞季,你做什麼?」松代問。
  
  她一臉茫然地踱回餐桌旁,然後怔怔地坐了下來。
  
  「怎麼?」秀樹睇著她,問:「堀川先生找你做什麼?他該不是叫你不用去了吧?」
  
  「啊?是真的嗎?」松代一驚。
  
  「真的不用去就好了……」她哭喪著臉,自言自語地。
  
  廣田久南一臉嚴肅地望著她,「亞季,才上幾天班,人家就要辭你啦?」
  
  看他們三人直盯著自己瞧,亞季真想歇斯底里地大叫三聲。不過,她不能。
  
  「沒啦……」,她無力地。
  
  「不然……」松代憂心地問。
  
  「他說他在外面等我,叫我趕快吃。」她說。
  
  「什麼?!」松代跳起來,「人家在外面等你?!」
  
  秀樹第一個反應就是往門口沖,打開門,他朝外面瞧了瞧——
  
  「對面真的停了一輛黑色的賓士休旅車。」他說著。
  
  松代動作迅速地將亞季的早餐打包,「快去,別讓人家等。」
  
  「什麼啊?」看他們那緊張勁兒,亞季不覺又蹙起了眉頭。
  
  「快埃」松代位著她,就將她往門口推。
  
  此時,對面休旅車上走下了一名高大男子,緩緩地踱了過來。
  
  廣田一家全擠在門口,就為了一睹亞季她「頭家」的真面目。
  
  看見這麼大的陣仗,悟朗一點也不緊張。
  
  他氣定神閒地踱過來,「打擾了,我是堀川,香苗的表哥。」
  
  「堀川先生,你好,我是廣田久南,這是內人松代,而這個是小犬秀樹。」身為一家之主,廣田久南率先開口。
  
  悟朗笑望著斯文爾雅的秀樹,「香苗經常提起你。」
  
  「是嗎?」提及他親愛的女友,秀樹不好意思地笑笑。
  
  「希望沒有打擾各位的早餐,我剛好在附近,所以就順道過來載亞季。」他說。
  
  望著眼前穿著得體、樣貌不凡的悟朗,松代對他的印象最好的。
  
  「真是麻煩你了。」她說,「我們亞季什麼都不懂,又笨手笨腳地,希望你多包涵。」
  
  「別那麼說,」悟朗瞥了一臉懊惱的亞季一眼,若有所指地道:「她泡的咖啡可好喝極了。」
  
  「真的?」自覺教女有方的松代得意地說:「其實我有訓練過她呢!」
  
  「亞季,」廣田久南望著她,「快去,別讓堀川先生等。」
  
  亞季嘟著嘴,不甘不願地點點頭。
  
  「那我們走了。」悟朗朝廣田一家人彎腰一欠,什麼禮數都盡了。
  
  「麻煩你了。」廣田一家也回敬著。
  
  悟朗走在前頭,亞季悶悶地跟在後面,一前一後地踱向了對街。
  
  看著他們上車,離開,松代唇邊漾著一抹笑意,「真是個不錯的男人!」
  
  廣田久南跟秀樹父子倆不約而同地望向她,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她挑挑眉,不以為意,「幹嗎?我認錯了嗎?」說完,她旋身踱回了屋裡。
  
  ※※※※※※※※※
  
  坐在車上,亞季那兩片嘴唇噘高得可以掛兩斤豬肉。
  
  瞄著她逗趣的模樣,悟朗忍不住笑著。
  
  「你的家人都很親切。」他說。
  
  她白了他一眼,悻悻地,「他們簡直是雞婆。」
  
  他蹙眉一笑,「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先生,你是以什麼身份跟我說這些話?」她瞪著他,一臉對他恨之人骨的表情。
  
  他睇了她一記,不以為意地,「以一個大人的身份。」
  
  「什麼大人?」她哼地,「所謂的大人難道就是像你這種表裡不一、性情古怪、亂七八糟、私生活不檢點的人嗎?」如果大人是這樣的,那她寧可一輩子當小鬼。
  
  聽完她的批判,他噗哧一笑。
  
  「你果然是個正經的人。」
  
  「誰像你不正經?」她轉頭瞪著他,一副正義使者的模樣,「日本就是被你們這種『大人』搞爛的。」
  
  他皺皺眉心,「別把我說得那麼了不起,我只是個畫漫畫的。」說著,他突然將臉欺近她,「再說,我也不過才大你十歲,別說得好像我們相差二十歲的樣子。」
  
  她兩隻眼睛瞪得跟金魚一樣,「離我這一點。」
  
  他一笑,坐正了身子。
  
  望著前方,他熟稔地操縱著方向盤,「我不是什麼怪物,你不用那麼怕我。」
  
  「我沒說你是怪物,」她盡量往外側坐,一險防範,「你是色狼。」
  
  他眉心微微蹙起,笑得有點無奈,「都說了昨天只是嚇嚇你。」
  
  「嚇人是那麼嚇的嗎?」她不以為然,「我雖然涉世未深,但我不笨。」
  
  腕著她嬌悍又純真的模樣,他的心裡有一種不知名的蠢動。
  
  在他眼中,她確實不是什麼特別突出的女孩,但……她牽動了他心裡某一根鬆弛已久的弦——
  
  「你明天也會來上班吧?」他忽地問。
  
  她警覺地道:「幹嗎?」
  
  「你最好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他語帶威脅。
  
  她不滿又倔強地說:「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種無聊的問題?」
  
  他斜睇了她一眼,氣定神閒地,「因為你要是不明確的回答我,我明天還會來。」
  
  「什麼?!」她尖叫起來,氣呼呼地瞪著他,「你……你想怎樣?!」
  
  看著她那既氣又惱,卻又羞紅著臉的模樣,他就覺得人生有趣極了!
  
  「我只是防範員工蹺班罷了。」他閒閒地說,一副她根本就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得意模樣。
  
  她噘著嘴,瞪著眼睛,氣憤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終於,她憤怒卻也無奈地吐出一句——
  
  「惡魔!」
  
  ※※※※※※※※※
  
  也許是剛趕完了稿,今天的工作氣氛是非常閒散、輕鬆的。
  
  大夥兒擠在工作室裡閒聊著,每個人都一副沒睡飽的樣子。
  
  亞季該做的事還是不能少,泡茶、煮咖啡、買便當,整天就只看見她走來走去地任人差遣。
  
  「唉……」亞季懶洋洋地坐在門邊,唉聲歎氣地。
  
  「怎麼了?」大竹來到她身後,親切地問,「很累嗎?」
  
  「還好啦……」她有氣無力地。
  
  大竹在她身邊坐下,「現在是構思階段,還不算忙,等到開始畫圖,並進人截稿時期;那就真的跟打仗一樣了。」
  
  她睇了他一眼,「構什麼思啊?不就是黃色漫畫。」
  
  成人漫畫搞來搞去不就是搞那檔子事,就跟沒有內容的A片一樣,只需要一個像野獸一般的男主角,再加上一個淫蕩的女主角就行了,用得著構思嗎?
  
  大竹突然神情嚴肅,「老師的漫畫可不是一般的成人漫畫喔。」
  
  「咦?」她一怔。
  
  「老師的漫畫非常深刻地描寫著男女之間的愛慾糾纏,很有深度的。」
  
  「深度?」她瞪著眼睛,然後不屑他冷笑。
  
  成人漫畫還有什麼深度?簡直胡扯!
  
  大竹是不是中了什麼邪,居然說堀川的成人漫畫有深度?
  
  見她一副不屑的模樣,大竹的神情更嚴肅正經了。
  
  「你應該知道失樂園這部作品吧?」他問。
  
  「唔。」她點頭。
  
  失樂園是部非常著名的小說,而且還拍成了電影。但是,「失樂園」跟堀川有什麼關係啊?
  
  「《失樂園》大膽地描繪著男女情慾,挑戰所謂的道德問題,但你會說它是本黃色小說嗎?」他又問。
  
  「呃……」她一頓,「當然不是,不過……」
  
  「老師的作品也是。」他打斷了她,「雖然老師畫的是成人漫畫,但也深入的探討著都會男女的愛情觀及情慾掙扎,絕不是一般內容粗糙的限制級漫畫。」
  
  他說得一臉激動,而亞季只是怔怔地看著。
  
  她還是無法接受大竹把堀川的漫畫跟失樂園兜在一起,但他的嚴肅態度及那種熱情,卻也教她不敢再對堀川的作品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沒看過老師的作品吧?」他突然問道。
  
  「什……」她一震,「什麼?!」
  
  要死了,她才不看成人漫畫呢!光是想到那些噁心的畫面,她就覺得倒胃。
  
  「去翻翻。」他說。
  
  「不要!」她不加思索,而且非常激動地答道。
  
  她一大叫,所有人都將視線轉向了門口。
  
  她羞得直想找個洞鑽進去,「我……我才不要呢!」
  
  「你怕羞?」大竹一笑,「沒有人會笑你的。」說著,他起身去拿了一本漫畫。
  
  「拿去。」他信手往她大腿上一丟,「看完後會改變你的觀感的。」話罷,他旋身返回座位。
  
  亞季低頭睇著躺在自己大腿上的那本漫畫,像是被什麼壞東西附身了似的全身起雞皮疙瘩。
  
  封面上是一對裸身相擁的男女,男的一臉痛苦掙扎,女的則梨花帶淚;那筆法熟練而細膩,色調也非常浪漫,構圖並不如她所想的那麼猥褻低級。
  
  不過想起他們總是看著A片構圖,她腦海中立刻又浮現出讓她臉紅心跳、想罵一句變態的畫面。
  
  她掐著指尖,小心得像是那本書會傳染什麼怪病似的將它捏起。
  
  「噫!」她皺起鼻子,將漫畫往旁邊一丟。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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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5 07:56:02
第四章
  
  三以後,沒有人支使亞季做事,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她,於是在這棟價值兩億的大宅裡「觀光」。
  
  屋子的建築完全是依照日本傳統建築工藝建造,不只做工講究,就連擺設及花草樹木都十分用心。
  
  想起這樣的房子,居然是一個畫成人漫畫的人所有,她就覺得難以接受。
  
  坐在廊上,她欣賞著眼前的花園,實在覺得悠閒。
  
  靠著柱子,她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好無聊……」
  
  這份工作說真的是沒什麼難度,不過當初她不就希望找一份沒有難度的工作嗎?
  
  什麼挑戰性、什麼前途,她都不在乎,她只想在她工作的地方找到真命天子,然後就安心回家當少奶奶……
  
  「嘻……」付著,她自得其樂地掩嘴而笑。
  
  不過,旋即她又拉下了臉。
  
  真命天子?這兒哪來的什麼真命天子,有的只是幾個畫成人漫畫的臭男人。
  
  「唉!」她不自覺地一歎。
  
  真是悲哀,還以為短大畢業就能進一流的公司、嫁一流的男人,沒想到求職不利也就算了,現在還淪落到替那些傢伙跑腿打雜……
  
  「礙…」眼尾一濕,她又打了個呵欠。
  
  微微地、慢慢地閉上眼睛,她漸漸地進入夢鄉。
  
  夢裡,她穿著白紗禮服,手捧新娘捧花,站在一處華麗、夢幻的教堂中。
  
  教堂裡坐滿了來祝賀的賓客,冠蓋雲集、衣香鬢影,簡直可說是世紀婚禮般。
  
  父親牽著她的手緩緩前行,而在處女之路的那一頭是等著她的男人。
  
  他穿著一襲白色的西裝,高個子、氣質不凡,而他的臉……模糊一片。
  
  她有點慌,急著想上前睇清她的臉。
  
  父親拉著她,尷尬地說:「你急什麼?」
  
  「我要看他!」她朝父親大叫,然後不顧賓客的竊竊私語,拔足向前奔去。
  
  在紅毯的盡頭,她抓住了他,抬起頭一看,他的臉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
  
  「你的臉……你的臉……」她好急、好慌、好怕,因為她看不見他。
  
  「臉……你的臉……」她伸出手去撫摸著他的臉,她可以感覺到他空白的臉上有高低起伏,可是她什麼都看不見……
  
  「你說什麼?」他抓住她的手,歪著頭問她。
  
  她急得想哭,「你的臉……我看不見你的臉……」
  
  她聽見他歎了口氣,「你不睜開眼睛,怎麼看得見我的臉?」
  
  「睜開眼睛?」她一怔,她……是閉著眼睛的嗎?
  
  她掀掀眼皮,想清楚地看見他是什麼模樣,她的……三高男人……
  
  「啊!」她像是受到驚嚇似的哇哇大叫。
  
  「真是見鬼。」發現她趴在廊上睡覺的悟朗皺皺眉頭,一臉懊惱。
  
  「礙…礙…礙…」亞季的叫聲越來越弱,而腦袋也越來越清楚。
  
  怎麼是他?她……她的三高男人怎麼是他?!
  
  「不要……」她哭喪著臉。
  
  見她大概是還沒完全清醒,他索性在她額頭上拍了一記,「你還在夢?」
  
  他這一拍,她醒了,完全醒了。
  
  「礙…」她一時還回不過神,只是張著嘴巴,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悟朗蹙著眉,雙手環抱胸前,「大家都走了,你居然還在這裡睡?」
  
  「大家都……」她一怔,「走了?」
  
  這會兒,她本能地看看四周,「天黑了?!」
  
  他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是啊,已經八點了,晚上八點。」
  
  下午四點時,大竹他們就已經走光了,他從工作室裡出來見不到任何人,還以為她也跟著他們離開了,卻沒想到她大小姐居然在這兒睡著?!
  
  「天啊!」她咬著手指,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我怎麼睡著了?」
  
  「我說你呀……」他突然將臉欺近,近距離地睇著她瞧,「你是想在這兒過夜嗎?」
  
  她臉兒倏地一紅,「誰……誰要在這兒過夜?!」
  
  開什麼玩笑?大白天的在這兒都可能慘遭「狼吻」了,更何況是過夜……
  
  她跳起來,「我要回家了!」
  
  雖然剛才的夢很美好,但她慶幸那只是場夢,要是她的三高男人是他,她還真的想死!
  
  瞄著她苦有所思、表情變化的模樣,他一臉興味地,「你剛才是不是做了什麼春夢?」
  
  「你才發春夢呢!」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
  
  「說出來聽聽,也許可以作為題材。」
  
  「你想得美!我才不想成為你成人漫畫裡的女主角呢!」她朝他吐吐舌頭、做做鬼臉,逕自掉頭就走。
  
  「慢走,」他在她身後向她擺擺手,「明天見。」
  
  亞季皺皺鼻頭,背著他又扮了個鬼臉,走到迴廊轉角處時,她腦海中突然竄過一個念頭——
  
  現在是八點,也就是說她……她必須在晚上經過那座墓地?!
  
  想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停下腳步,她回頭,一副有口難言的表情。
  
  睇著她奇怪的神情,他微蹙著眉,「又怎麼了?」
  
  「那……那個墳墓那邊有……有沒有……」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要求他陪她走那段路,可是她又不想拜託他。
  
  「什麼?」他微怔。
  
  因為說不出口,她漲紅著臉,一臉的不知所措。
  
  算了,她就視而不見地快步衝過那段路吧!
  
  求他?免了。
  
  「沒事,我走了。」她丟下一句,立刻轉身。
  
  望著她的背影,悟朗頓然明白,她是不敢一個人在晚上經過墓地吧?他想——
  
  「喂。」他及時叫住她。
  
  「什麼?」她轉頭,一臉困惑。
  
  「我要去車站旁買東西,跟你一起走吧!」說著的同時,他已經朝她走去。
  
  「咦?」她一愣,「你……你要跟我一起走?」
  
  她說不上來此時自己心裡究竟是高興還是不耐,如果是高興,她是為了什麼而高興?
  
  他伸出手,忽地拉住她的胳臂,「是啊,走吧!」說著,他已經將她往門口拖——
  
  ※※※※※※※※※
  
  走在昏暗、不見行人的路上,亞季因為有他的相伴而消除了恐懼感。
  
  一種安心的感覺在她心裡慢慢竄起,然後漸漸地溫暖了她的心窩。
  
  她偷偷睇著一旁面無表情的他,不禁看得出神。
  
  其實,他真的是個非常出色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她知道他是畫成人漫畫的,又曾經「欺負」她,她真的會對他這樣的男人著迷。
  
  雖然他並不是她心目中那種合格的「三高」男人,但她不得不說,他一定是那種走出去就能迷暈一票女人的萬人迷。
  
  只是……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是個畫成人漫畫的傢伙?
  
  他轉過頭,迎上了她正偷覷著他的目光。
  
  她心虛地一震,頓時羞紅了臉。
  
  「蠢!」她暗叫一聲。她現在的表情一定蠢斃了,臉紅個什麼勁嘛?!
  
  「聽香苗說你是女子短大畢業的,已經待業很久了。」他淡淡地說,卻帶著一絲謹意。
  
  聽出他在損她,她立刻拉下臉,「香苗連這個都告訴你?」
  
  「香苗可是我的好表妹。」瞄著她不悅的嬌悍表情,他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
  
  她低哼一聲,索性不搭話。
  
  「想找什麼工作?」他閒閒地問。
  
  「大公司。」她不加思索地回答。
  
  他挑挑眉頭,「何謂大公司?」
  
  「就是那種有精英分子的公司。」她說。
  
  「精英?」他一臉興味地除著她,「你所謂的精英又是什麼?」
  
  「三高男人。」她望著他,毫不猶豫地說出。
  
  他忖了一下,「你是說那種什麼學歷高、身高高、薪水高的男人?」
  
  她揚揚眉,「沒錯。」
  
  「看來你進大公司的目的就是那種三高男人……」他斜覷著她,「你才幾歲就想結婚啦?」
  
  聽見她想找個三高男人結婚,不知怎地,他竟覺得吃味。
  
  「結婚有什麼不好?」她也斜眼瞥著他。
  
  「結婚有什麼好?」他一臉嚴肅地望著她。
  
  迎上他認真的眼神,她一怔,「幹嗎?你結過?不然怎麼知道不好?」
  
  「我是結過。」他望著她,準備觀賞她吃驚的表情。
  
  果然,她一臉驚訝。「你結……結婚了?」
  
  她吃驚的表情讓他很滿意,「是,不過離了。」
  
  「是不是你……」她一臉妹惡地瞄著他,「是不是你有什麼奇怪的癖好,所以你老婆受不了啊?」
  
  他皺眉瞅著她,「你在想什麼?滿腦子髒東西。」
  
  「什麼?我……」說她滿腦子髒東西?是誰在畫成人漫畫啊?!
  
  「我們是個性不合才離婚的。」他說。
  
  「老套。」她輕哼一記,「我看搞不好是你有外遇p巴?」
  
  他也不急著為自己辯解,只是慢條斯裡地從口袋裡摸出香煙,點燃抽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又慢慢地吐出……
  
  望著他抽煙時那率性粗獷又充滿男人味的側臉,亞季不自覺地心悸了一下。
  
  「要死!我在發什麼白癡?!」她暗暗咒罵著自己。
  
  「有外遇的是她。」他淡淡地說。
  
  「咦?」她一震,本能地盯著他的臉看。
  
  在他臉上,她看不見一絲受傷及怨盜,就像有外遇的是別人的老婆一樣。
  
  他淡淡一笑,「我沒怪她!因為她找到比我更適合她的男人。」說著,他又抽著煙。
  
  亞季訥訥地瞥著他,不發一語。
  
  「我不想再結婚。」他突然說道,「婚姻太麻煩了,沒你想的那麼輕鬆快活。」
  
  婚姻太麻煩?就因為太麻煩,他不想再碰,所以他寧可跟女人維持不必負責的成人關係?
  
  他……他跟青木洋子就是那樣的關係吧?
  
  可是那又算什麼呢?沒有愛,即使是有著肉體的關係也是空虛。
  
  「別存太多幻想。」他撇唇一笑,伸出大手在她腦後輕拍。
  
  當他觸及她時,她又一陣心悸。
  
  她發現自己有些不對勁,可是她說不上來……
  
  「不要去什麼大公司找三高男人了,我這裡工作輕鬆、薪水又不錯,你就待下來吧!」話鋒一轉,他將話題兜回她身上。
  
  「才不,你這裡沒有三高男人。」她說。
  
  他挑挑眉心,一臉不甚同意地,「誰說我這裡沒有?我就是啊!」
  
  「你?」她一臉鄙夷地睇著他,「你是什麼三高男人啊?」
  
  「我身高高、收入高,還有……」他忽地彎低身子,將臉湊近了她,惡作劇地一笑,「性慾也高。」
  
  說完,他自顧地哈哈大笑,一點也不在意她的衛生眼。
  
  「變態!」她氣得大叫,但同時,她的臉紅了、胸口暖了。
  
  就在鬥嘴之中,亞季渾然不覺他們已經走過了她最害怕的路段,且已來到了車站前。
  
  「車站到了。」他推了她一下,「自己小心,再見。」話罷,他旋身就又離去。
  
  亞季望著他,怔愣了一下,「你不是要買東西?」
  
  他回過頭,疑惑地問:」買什麼東西?」
  
  「你……」她正想提醒他,他剛才當說過要到車站旁買東西的事,但旋即她發現了一件事——
  
  他根本沒打算買什麼東西,他只是……只是陪她走這段夜路。
  
  他望著她,撇唇一笑,「明天別蹺班。」話罷,他逕自轉身而去。
  
  凝視著他高大的背影,她心裡有一種不知名的東西發酵著。
  
  他知道她怕?他說買東西其實只是借口?他……他純粹是陪她?
  
  她發現了他的另一面,溫暖的、體貼的、沉穩的、內斂的那一面。
  
  她心裡有種悸動,越來越急、越來越大聲,就在那一瞬間,她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
  
  ※※※※※※※※※
  
  翌日起床,亞季第一件想到的事居然是上班!
  
  天啊!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了上班的念頭。
  
  她的終極目標是那種有成堆精英分子可供選擇的大公司,對她來說,堀川那兒只是她暫時拿來應付家人的工作,可是……
  
  她現在居然有去上班的想法、念頭及潛意識?!
  
  老天,她一定是哪一條筋不對了,不然不會這樣……
  
  是怎麼一回事呢?是不是因為他昨天送她去車站,她就感動得忘了自己是誰了?
  
  一想到他,他的形影就浮現在她腦海之中,而他的形影一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她就……開始心悸。
  
  「完了!」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霹出了悲隆的臉,「我一定是病了……」
  
  梳洗完畢、吃完早餐,她搭車前往堀川家。
  
  一路上,她的心情有點沉重、有點迷惘、有點沮喪、有點不安,還有點……不明顯的期待。
  
  她的心情複雜極了,就像一團理不清的毛線球般。
  
  進到堀川家的大宅子裡,整座宅子安靜得像是空置已久似的。
  
  走過庭園、穿過迴廊,她來到了他們工作的地方。
  
  拉門開著,但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她輕手輕腳地趨前,這才發現大竹他們根本都還沒來。
  
  「搞什麼?大家都遲到?」她在心裡犯著嘀咕,然後脫了鞋,進到裡面。
  
  當她經過第三張桌子時,赫然發現桌邊伸出了一隻腳——
  
  她陡地一震,正想驚叫時,驚覺那隻腳的主人正躺在地上睡覺,而那個人就是堀川。
  
  他大咧咧地睡在地上,兩隻手交疊地放在腹部,而手心底下是一本書。
  
  再看他身邊擺著幾個空的啤酒罐,很明顯的,他昨晚喝了酒。
  
  她趨近睇著他,只見他神情安穩、氣息平緩地沉睡著,一點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酒鬼……她在心裡暗碎一記,然後試著用腳去踢踢他。
  
  他沒有動靜,繼續睡著。
  
  見他動也不動,她放心地趨前,你汩聲地蹲在他身邊。
  
  他那兩道濃眉時而不知何因他毅起,看起來有一種非常男人、非常粗獷的感覺;他的眼睫毛比她想像中的還長,而且漂亮極了;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她不得不說,他真的是個美男子。
  
  不知怎地,越是看著他,她的心緒就越是雜亂
  
  「討厭,我是怎麼了?」她皺皺眉心,懊惱又困惑。
  
  像他這種男人怎麼可能讓她產生興趣呢?他……他畫成人漫畫、他有點不正經、他還離過婚,對婚姻失去信心及興趣……
  
  這種男人根本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而她居然對他有一種……一種她說不上來的感覺。
  
  「不!不會的,我……我一定是一時迷惑。」她搖搖頭,努力甩掉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視線一瞥,她發現桌旁掉了一支黑色的油性筆。
  
  那一瞬,她興起了一個惡作劇的念頭,而她也想藉著這惡作劇消弭她心中那該死的不確定感——
  
  拿起筆,她小心地、輕悄地在他俊朗的臉上作畫。
  
  她把他的眉毛加粗、在他臉頰上畫上一個土匪的刀疤、再在他嘴邊點出鬍渣,幫他畫了一臉的落腮鬍!
  
  看著自己嘔心瀝血的精彩傑作,再看他那爆笑的模樣,她忍不住噗哧而笑。
  
  怕驚醒他,她摀住了嘴巴,繼續思索著還能加上什麼……
  
  「對了,再給他一對熊貓眼!」她忖著,暗自為自己的「藝術天分」感到得意自豪。
  
  等畫完了他的臉,她就落跑,這麼一來,他死無對證也捉不到兇手,一定會以為是這棟屋子出現了什麼惡靈。
  
  「嘻……」想著,她不自覺地又笑了。
  
  當她再度提起筆接近他那張已經慘不忍睹的臉時,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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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5 07:57:14
第五章
  
  「啊!」她驚叫一聲,急忙將手抽回,隨手將筆一丟。
  
  「是你礙…」睡得很沉,卻不斷覺得臉上癢癢的悟朗終於醒來。
  
  見是她,他安心地打了個呵欠。「幾點了?」
  
  亞季心虛、畏怯地答道:「呃……九……九點……」
  
  「是嗎?」他起身,伸了伸懶腰。「替我沖壺咖啡。」他以一貫命令式的、大少爺般的口氣說。
  
  「噢……」她勉強地擠出一記虛偽的笑容,「馬上好。」
  
  見她今天出奇的聽話,他不覺疑惑,「你是不是哪條筋不對啦?」
  
  「咦?沒……沒有埃」她擠出一記不自然的笑。
  
  他皺皺眉心,摩掌著下巴,一臉疑猜地睇著她,「你今天真乖,我叫你沖咖啡,你居然沒有擺臭臉給我看。」
  
  她咧嘴笑笑,心虛地說:「你是老闆嘛!我想通了,以後我會乖一點。」
  
  看著她一臉誠心悔過、改邪歸正的表情,悟朗牛信半疑地,「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亞季斜著眼,不敢正視他,「我去沖咖啡了。」話罷,她飛快地跑開了。
  
  悟朗坐在原地,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昨晚一個人在這兒看書、喝點小酒,想不到就睡在這兒了。
  
  這就是單身漢的生活嗎?想起來還真有點小小的悲哀……
  
  突然,他想起昨天亞季說的那句話,「結婚有什麼不好?」
  
  是啊,仔細想想,結婚其實也沒什麼不好,雖然他已經離過一次婚。
  
  當年他結婚的時候還太年輕,根本是憑著一股衝動而走進婚姻裡,結了婚,他跟妻子都感覺到他們的婚姻沒有未來,於是他們又離了婚,就像是場兒戲般,而他卻因為這場婚姻而從此對結婚二字絕口不提。
  
  但現在,他居然有了「如果結婚也不錯」的念頭——就在亞季出現之後。
  
  這代表什麼呢?是亞季帶給了他什麼樣的悸動或是啟發嗎?
  
  「堀川先生,『您』的咖啡來了。」就在他沉思著的時候,亞季已經端著咖啡來到他身邊。
  
  他皺著眉,斜睇著她,「唷,用敬語?」
  
  亞季乾笑兩聲,「應該的。」
  
  「這咖啡裡該不會……」他懷疑地睨著那杯咖啡。
  
  「我保證不會像上次那樣倒一罐糖了。」她知道他想說什麼,連忙接口。
  
  他促狹地睇了她一眼,「你終於承認你上次放了一整罐糖?」
  
  她聳聳肩,不好意思地又乾笑兩聲。「抱歉……」
  
  惡作劇一次只能用一種方式,她總不能在畫了他一臉後,又搞出什麼雞飛狗跳的勾當來吧?
  
  見她一臉誠懇,他姑且信之。
  
  接過咖啡杯,他喝了一口,總算完全地相信了她。
  
  「大竹他們呢?」她話鋒一轉。
  
  他慢條斯理地啜了兩口,「他們這些天應該都不會來了。」
  
  「ㄟ?!」她陡地發出驚疑聲。
  
  「現在是構思時期,他們來了也沒事做,偶爾閒著沒事,他們才會來走走。」
  
  「什麼?!」知道大竹他們不會來,她開始感到不安,「那……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回家了?」
  
  「回家?」他斜睨了她一記,「你是來打雜的,每天都要負責幫我沖咖啡、沏茶、買吃的,怎麼能像他們一樣?」
  
  「可是……」要命,他們不來,那這兒不是只有他跟她?
  
  「別可是了。」他打斷了她,「也不想想你要是不工作,你家人會有多煩惱。」
  
  「煩……煩惱?」他又知道她是他們家的煩惱了?
  
  「不是嗎?」他斜覷著她,笑得一臉可惡,「聽香苗說,你哥哥說你是家裡的大型廢棄物,你還好意思窩在家裡嗎?」
  
  「什麼?!」她氣得七竅生煙。
  
  她哥哥居然跟香苗說她是「大型廢棄物」?而香苗她……她居然將這種事告訴她表哥?!
  
  老天!他們怎麼一點都不尊重她的「隱私權」?這種事怎麼可以拿到外面去說嘛?!
  
  看著她一臉氣惱的模樣,他不覺想笑,「如果不想當廢棄物,你就乖乖地來上班吧!我給你的薪水絕對比你去大公司當影英倒茶小妹多。」
  
  她皺著眉,一臉不服,但除了不甘心,她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做。
  
  什麼影英倒茶小妹?說得好像她一無是處似的。
  
  現在在這兒,她還不是只能當小妹,而且沒事還要遭受色情的荼毒……
  
  說起來,天底下最慘的事莫過於此了!
  
  想她短大的兩個手帕交——天童彌生及月宮兔,雖然求職的過程也不甚順利,但至少她們的老闆都是正常人,哪像她?
  
  她簡直就像是被推人火坑,無力逃脫的可憐受害少女……
  
  「唉……」忖著,她自顧自地歎了口氣,完全忘了她在他臉上塗鴉的事。
  
  ※※※※※※※※※
  
  不知是幸或不幸,一整個上午,悟朗都沒有發現亞季在他臉上塗鴉。『•
  
  中午,他跟附近的日本料理店叫了兩份綜合壽司——
  
  「堀川先生,壽司來了!」料理店的跑堂因為經常送東西過來,所以直接地進到了工作室來。
  
  見亞季坐在工作室裡發怔,跑堂一愣,「堀川先生呢?」
  
  「他在閉關。」她懶懶地道。
  
  悟朗一個人關在他的工作室裡上午,亞季無聊得幾乎快睡著。
  
  當然,迷糊的她已經忘了她早上做的壞事。
  
  她睇著跑堂手上提著的東西,「你要收錢吧?你等等。」
  
  她站起身,正準備扯開嗓門把閉關的悟朗叫出來付錢——
  
  突然,悟朗工作室的拉門拉開,他從裡頭走了出來。
  
  點數了幾張鈔票,他走向了一臉驚訝的跑堂。「剩下的給你當小費,不用找了。」
  
  跑堂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先是疑惑、不解,然後是皺眉、隱忍、憋笑……
  
  「你幹嗎?」他蹙起濃眉,莫名地睇著那神情怪異的跑堂,「顏面神經失調啊?」
  
  跑堂看著他那爆笑的臉,再也忍不住,「堀……堀川先生,你的臉……」
  
  他微怔,「我的臉?」
  
  「你……你不知道嗎?」跑堂再也憋不住地笑出聲來。
  
  他皺皺眉心,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下意識地,他摸摸自己的臉,但摸不出什麼異樣。於是,他轉身想找面鏡子看看。
  
  一轉身,他瞞見一臉驚惶不安的亞季,終於……他知道事有蹊蹺!
  
  他決定不急著找她買賬,因為要「清理門戶」,至少也要私下進行。
  
  接下壽司,他一臉嚴肅地望著還在笑的跑堂,「你可以走了。」
  
  「是……」那跑堂笑意一收,縮縮脖子就走了。
  
  一見跑堂要走,亞季下意識地也想跟著腳底抹油……
  
  「對不起,我下午有事,也要走了。」她拎起包包,拔腿就往門口沖。
  
  「慢著。」悟朗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她。
  
  她一臉心虛畏懼地,「我……我真的有事……」
  
  「你又幹了什麼好事?」他將臉欺近,懊惱地瞪著她。
  
  「沒……沒有……」
  
  「沒有?」如果沒有,那跑堂會笑得細出眼淚?如果沒有,她會一臉想畏罪潛逃的表情?
  
  他就知道她突然那麼乖,一定沒好事,果然
  
  擱下壽司,他猛地將她往浴室拉——
  
  ※※※※※※※※※
  
  看見鏡中自己的模樣,悟朗先是吃驚,慢慢地,驚愕轉化成羞惱,然後漸漸地變成了火氣——
  
  「你竟敢……」他幾乎不知道能用什麼字去罵她,只是兩隻眼睛像著火似的瞪著她。
  
  「不……不是我……」死到臨頭,她還死鴨子嘴硬,打死不承認。
  
  他瞪著她,「還說不是你?!
  
  「真的不是……」迎上他羞惱的目光,她縮起脖子,「一定是……是鬼!」
  
  「鬼?」他糾起濃眉,一臉不解。
  
  「是啊,」她瞎說著:「你的房子這麼古老,多少有幾隻鬼住在這兒,我……我猜是他們搞的鬼。」
  
  聽見她這瞎掰的理由,他真不知該笑,還是氣得給她一捶?
  
  什麼鬼?誰說這兒有鬼的?!
  
  「要是我家有鬼,那也一定是你這只搗蛋鬼。」他氣沖沖地將她一提,像拎小雞似的把她往外面拉。
  
  「你……你放開啦,」她又叫又跳地。
  
  「我要處罰你。」他實在快氣瘋了。
  
  他雖然只是個畫漫畫的,但好歹也是個身價不菲、拿過漫畫大賞的知名人物,她……她居然讓他在外人面前像個笨蛋?!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好疼!」她揪著臉,一會兒討饒,一會兒叫囂,「你放開我啦!我的手好痛……唉呀!討厭鬼!放開!」
  
  「我這次絕不饒你。」他將她拉到外面,隨手在桌上拿了一隻黑筆。
  
  看見他拿著黑筆,她想也知道他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要啦!」她大叫。
  
  她才不要在臉上亂塗呢!誰知道畫成人漫畫的他,會在她臉上畫什麼不堪人目的東西啊!
  
  她死命掙扎,死賴在地上不讓他畫。
  
  他跟著她蹲了下來,一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不讓她搖頭晃腦地閃躲。
  
  「不要……」她一臉可憐地望著他,「我下次不敢了……」
  
  「你剛才不是說是鬼搞的嗎?」還不承認?每次都搞這種幼稚的飛機!
  
  「對……對不起嘛……」她一臉委屈地。
  
  他直視著她每次都裝無辜、扮可憐的臉,「你說一個讓我原諒你的理由啊!」
  
  「我……」她說不上來,因為她知道自己幼稚的惡作劇有多不可原諒。
  
  都怪她不好,為什麼手那麼賤?
  
  他掐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固定住,「認命吧!」他拿著筆,慢慢地接近了她的臉。
  
  當他一筆輕輕地劃過她的臉頰,她拚命地將臉別開。
  
  「別畫啦!」她嚷著:「你要我怎樣都行!」
  
  「不行!」他堅持。
  
  一手端不住她的臉,他索性兩手一捧,將她的臉給定轉—
  
  「唔……」驚覺到自己的臉無法轉動,她一臉惶恐地望著他。
  
  完了,她真怕他在她臉上亂畫什麼性器官的……噢,天啊!
  
  望著她漲紅的小臉,他的心突然一震。
  
  一種不知名的蠢動在他心底醞釀著,他覺得心口發燙,身體也跟著溫熱起來……
  
  她如果凍般嬌嫩的唇片在他眼前歙動,激起了他心底某種平靜已久的渴望——
  
  「真的怎樣都行?」他突然問道。
  
  她一怔,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畫,」他直視著她,眼底閃著異彩,「換個方式懲罰你……」
  
  「咦?」她還沒會意,他的臉已經靠近——
  
  ※※※※※※※※※
  
  他吻了她,在衝動之下。
  
  這不是預謀,他應該可以很快地抽離,但他發現……他離不開她甜美而嬌嫩的唇。
  
  他已經很久不曾感受到這樣的悸動,尤其是對女人。
  
  可是他此刻卻驚覺到,打從她在他面前出現的第一天,他就已經中了一種名叫「心動」的毒。
  
  而現下他吻她,不是為了懲罰她、不是因為惡作劇,而是因為他動了心。
  
  亞季瞪大了眼睛,驚訝的、惶惑地望著近在眼前的他。
  
  她怎麼也不敢相信他吻了她,而且這就是他所說的另一個懲罰的方式?!
  
  這是什麼年頭?懲罰人是用這種方法的嗎?
  
  她好想踢他一腳,或是給他一記耳光,但她沒有,因為她覺得好暈、好暈。
  
  她的眼前有七彩的碎片不斷地飛舞著,她覺得天旋地轉,好像快要站不篆…
  
  「唔……」她喉嚨好熱好幹,教她忍不住地猛吞了一口口水。
  
  他略略地離開她的唇,眼神變得深沉而溫柔,「你不反對?」
  
  她一怔。不反對?不,她……她只是反應不過來!
  
  當她想抗議著,他的唇又壓了一來,這一次更熱情、更恣意……
  
  「唔!」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發燙,因荒地捧著她臉的手是那麼的熾熱。
  
  不知怎地,她又是一陣暈眩,身體、腦子像著火了般,心跳不斷地加速、呼吸越來越急促、四肢像麻痺了一樣……
  
  老天!這是她的……初吻耶!
  
  這傢伙居然以懲罰之名,行騷擾之實地奪去她寶貴的初吻?!
  
  噢,她真該一腳踢飛他,判他一千個死刑!
  
  可是……她發不出聲音,也使不出氣力,就像是失去了自主能力般任他妄為。
  
  悟朗端著她粉嫩的臉頰,指尖觸碰著她柔軟的髮絲,那指尖末端傳來的悸動教他心律不整。
  
  他從不知道一個女人,不,女孩可以給他這樣的衝擊。
  
  儘管一開始只是想違她、嚇嚇她,教她日後不敢再隨便搗蛋,但現在他居然好想擁抱她……
  
  「該死!我是不是積了太久了?!」他在心裡暗暗嘀咕著。
  
  「不……」雖然已經喪失了抗拒的氣力,亞季還是使出了最後的一點力氣,氣憤地推開了他。
  
  他怎麼可以隨便親吻她?他是哪條筋不對了?!
  
  「過分!」她羞惱地想打他一巴掌,但他眼明手快地攫住了她高舉的手。
  
  打不到他,她只能張牙舞爪地叫罵著:「你變態、你可惡!你……你怎麼能這樣?!」
  
  他露出了懊惱又困惑的神恰,「我也不知道,我……」他忖了一下,不確定地,「現在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他是指……他現在沒有任何畫漫畫的靈感?
  
  該死的傢伙!他沒有靈感就這樣找靈感啊?
  
  突然,她想起他跟青木洋子之間的曖昧關係
  
  他趕完稿後需要宣洩壓力時,青木洋子就送上門來;而現在他沒有靈感,是不是青木洋子也會
  
  他把她當成替代品嗎?是不是只要是女人,就可以刺激他的思考?是不是這就是他尋找靈感的方法?
  
  可惡,他當她是什麼?!
  
  「你渾球!」她拚命地想掙開他,「你腦袋一片空白就可以這麼做嗎?!齷齪鬼!」
  
  「就是腦袋一片空白才會這樣啊!」他神情懊惱又懊悔地。
  
  他也知道自己這麼做簡直天地不容、罪無可赦,但是他就是做了啊!除了腦袋空白這個理由外,他已經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了。
  
  聽見他一點也不覺內疚或抱歉,她更是氣憤了。
  
  「誰管你腦袋有沒有東西!我不是你的工具!」她大叫。
  
  他一怔,工具?她在說什麼?
  
  「什麼工具?」他微蹙起眉頭。
  
  「洩慾工具!」她毫不考慮地大叫。
  
  但話一出口,她又為自己大膽直接、不加修飾的言暴感到羞慚。
  
  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是不是整天在這裡受色情荼毒的她,已經變得不純真了?
  
  「洩……」他瞠目結舌地望著她,「洩……欲……工……具?」
  
  她漲紅著臉,羞惱地,「我知道你都在幹些什麼,可是我不是你的對象,你找錯人了!」
  
  如果他有「需要」,就應該找青木洋子,她相信青木洋子一定會盡職地為他消火。
  
  「我幹了什麼?你說什麼洩慾工具?」他一臉哭笑不得地睇著她,「你腦袋秀逗啦?」說著,他在她額頭敲了一記。
  
  他如此溫柔又充滿著愛憐意味的動作,掀起了她心中的浪潮,她臉上一紅,頓時竟說不出話來。
  
  驚覺到自己的不尋常,她羞惱地說:「別碰我!淫蟲!」隨即拍開他的手。
  
  聽見她一會兒罵他是變態、齷齪、淫蟲,一會兒又說她自己是什麼洩慾工具的,他真是迷糊了。
  
  他只不過是非常衝動的、不理智的吻了她而已啊!
  
  如果硬要說他有罪,頂多只能扣地一個「未經同意、擅自行動」的罪名吧?
  
  再說,她把他的臉畫成這樣,讓他在外人面前丟臉,他吻她一下也算是公平呀!
  
  「我……我要告你性騷擾!」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地。
  
  當然,她不可能真的去告他,她只是氣不過,因為他突然吻了她、因為他只當她是青木洋子的替代品、因為……因論她居然覺得他的唇溫好舒服
  
  她……她真想一頭撞死!
  
  「性……」什麼性騷擾?她說得也太嚴重了吧?
  
  「別以為你是香苗的表哥,我就會委屈就範,我……我會告到你身敗名裂!」她虛張聲勢地叫罵著、威脅著。
  
  聽見她如此小題大作的威脅言辭,他不自覺地糾起了眉。
  
  「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忽地,他勁臂一伸地拉住了她,並將她扯進了自己懷中。
  
  「啊!」她驚叫一聲,心跳漏了一拍。
  
  一回神,他的眼睛正如火炬般地注視著她。
  
  「你當我是什麼啦?」他神情懊惱微慍地,「我可不是那種沒事騷擾女助理的變態老闆,什麼洩慾工具?如果要洩慾,我不會找你這種被吻一下就嘰裡呱啦亂叫的小鬼。」
  
  「什麼?!」嫌她是小鬼,不配當洩慾工具?
  
  他……他佔了她便宜,居然還出口恥笑她?!
  
  是是是,她知道她比不上成熟又有風韻的青木洋子,她只是個初出社會的黃毛丫頭,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要對她……
  
  「渾蛋!」她覺得她的自尊受損,而且……需要「進廠大修」。
  
  掄起拳頭,她猛扁了他一記。
  
  這一記來得突然,他沒有防備,就這麼硬生生地吃了她一拳。
  
  痛當然是不至於,不過震驚是絕對的。
  
  她跳起來,拔腿就要往外跑。
  
  他下意識地拉住她,「我吻你是因為我好像有點……」「喜歡你」這些字,他沒有說出口。因為,他說不出口。
  
  他遠離了愛情、遠離了再走進婚姻的可能,而現在他發現自己居然喜歡著這個半熟的女孩……
  
  雖說他不過三十出頭,而她也二十了,但對經歷豐富、捱過風浪的他來說,她還很「嫩」……
  
  他喜歡上一個七早八早就想結婚的女孩?他難道想再踏進婚姻裡?他……他準備好了嗎?
  
  不,他不確定。
  
  見他欲言又止、苦苦思索的模樣,她有一瞬的疑惑及好奇,但旋即,她的腦袋又被氣憤及羞惱填滿。
  
  「死色狼!我辭職不幹了!」她奮力地拽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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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5 07:58:27
第六章
  
  「廣田亞季!」秀樹走進亞季房裡,將還賴在被窩裡的她揪了出來,「你睡死啦!上班!」
  
  她毅起眉頭,「不要啦!我死都不去。」
  
  「什麼?」他眉心一攏,立刻端出大哥的架勢來,「你又犯懶病了?!」
  
  「什麼懶病?」她不滿地,「人家才不是呢!」
  
  提到懶,她就想起他在香苗面前,說她是廣田家的大型廢棄物之事。
  
  於是,她從被窩裡爬起來,一臉怨懟地瞪著他,「哥,如果你一定要叫我去上班,我就離家出走。」
  
  他一震,「你說什麼東西?」
  
  只是叫她去上班,她居然說要離家出走?這小妮子是哪根筋打了死結?
  
  「你聽著,」她一臉嚴正地望著他,「我能忍受你跟香苗說我是大型廢棄物……」
  
  「你本來就是。」未等她說完,他語帶嘲笑地打斷了她。
  
  她揪起眉心,一臉氣憤不平,「哥!這次我絕對不妥協!」
  
  見她認真了,他斂起笑容。
  
  「怎麼回事?」他注視著她,想在她臉上及眼底找到答案,「你跟同事不合?」
  
  她猛搖搖頭,「我跟同事都很好。」
  
  「那麼是……」他蹙起眉心,疑惑地睇著她。
  
  「我……」她咬咬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是什麼?」他不耐地問。
  
  她皺著眉心,不知所措。
  
  為了什麼?她總不能說香苗的表哥吻她,而且隨時可能」吃」了她吧?
  
  香苗跟他的感情這麼好,而堀川那變態色狼卻是香苗的表哥!發生這種事,香苗夾在中間豈不是很為難?
  
  她不能說,打死都不能說。
  
  「我覺得路程太遠也太偏僻,而且工作好繁重好累。」她隨口胡謅了理由。
  
  他眉梢一揚,「你真是欠揍,工作哪有輕鬆的?!」
  
  「當然有。」她不服氣地回道。
  
  「是喔,躺著賺最輕鬆了,你去不去?」他惱火地瞪著她。
  
  她噘噘嘴,自言自語地,「幹嗎說得那麼露骨……」
  
  「起來。」他一把抓起她的衣領,「給我去上班!」
  
  眼看他似乎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她,她當下決定不跟他硬碰硬。
  
  既然他一定要「目睹」她去上班才高興,那她就只好使出「陽奉陰違」這一招了。
  
  「好啦,我起來總行了吧?」她假裝不甘不願地起來,一臉自認倒霉的表情,懶懶地、慢慢地踱出了房間。
  
  ※※※※※※※※※
  
  在外面閒晃了一整天,其實她是心驚膽跳的。
  
  因為……她怕堀川那傢伙打電話到她家去,或是乾脆像上次那樣去她家「堵」她。
  
  如果第一天蹺班就被家裡發現,那接下來的日子,她該怎麼過呢?
  
  就在這種憂心及掙扎之中,她度過了漫長的一天。
  
  當她帶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家時,她發現什麼事都沒發生。
  
  堀川並沒有打電話來,更沒有親自跑一趟,他什麼行動都沒有,而她家人也渾然不知她蹺了一天班。
  
  她高興極了,因為她知道明天依舊可以如法炮製。
  
  只是高興之餘,她心裡卻隱隱有點悵然、失望。
  
  他沒有找她回去上班?是覺得心虛歉疚,還是她在他那兒其實是可有可無?
  
  她的思緒很複雜,談不上最喜是憂,一整個晚上,他的身影不斷地鑽進她的腦海中,騷擾著她、糾纏著她。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應該覺得很開心,但為何卻耿耿於懷?
  
  就在這麼錯綜複雜的情緒中,她安然地、無聊地度過了一個星期。
  
  蹺班的第七天下午,她一個人獨自坐在露天咖啡座中喝咖啡——
  
  「亞季?」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對這個聲音,她絕對不陌生,因為……那是香苗。
  
  香苗望著神情不安又心虛的她,疑惑地說:「真的是你?」
  
  「香……香苗……」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乾笑著。
  
  所以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壞事做多了,還是有被拆穿的一天。
  
  「你沒上班?」香苗手裡提著公事包,笑容恬靜又溫柔。
  
  她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
  
  心細如髮的香苗一下子就看出了事有蹊蹺,「你蹺班啦?」
  
  「氣?」她一怔,暗自驚訝著香苗竟有如此的洞察力。
  
  香苗一笑,「怎麼,表哥那兒的工作不適合你?」
  
  她訥訥地,「也……也不是……」
  
  人家香苗那麼熱心地幫她介紹工作,她怎好嫌東嫌西?
  
  「那是怎樣呢?」香苗坐了下來,「我表哥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人吧?」
  
  她睨著香苗手裡的公事包,「你不是有事嗎?」
  
  「辦完了。」香苗一笑,順便跟侍者點了杯拿鐵。
  
  「當漫畫家的助手是比正常的工作要來得不穩定,不過我表哥給助手的福利可是業界中最高的。」香苗語氣平靜地。
  
  她蹙著眉,「我不是嫌錢少……」
  
  「噢?」香苗睇著她,一臉疑惑不解,「那麼是……」
  
  「香苗,」她壓低聲音,試探地、礙口地說,「你……你知不知道你表哥他……他……」
  
  「他什麼?」香苗微微地皺著秀眉,「你想說什麼?」
  
  見她一臉不知情的模樣,亞季實在痛苦極了。
  
  她好想一吐為快,但又怕堀川那些骯髒事玷污了香苗純潔的心靈。
  
  香苗凝視著她高難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須臾,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我表哥對你做了什麼嗎?」
  
  「呃?!」亞季露出了「你怎麼知道」的表情,訝異地望著香苗。
  
  香苗瞪大了眼,「真的?!」
  
  「沒……不是啦!」她漲紅著臉,一臉的尷尬。
  
  堀川對她做的那些事!她怎麼說得出口?尤其是在香苗面前……
  
  「可是你的表情……」香苗指著她羞紅的臉,「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香苗……」她表情掙扎地,「你……你知不知道你表哥畫什麼漫畫?」
  
  香苗眨眨眼,「我當然知道。」
  
  「你知道?!」她難以置信地。
  
  「怎麼?你……」香苗一臉憋笑地望著她,「你對畫成人漫畫的人有偏見?」
  
  「你真的知道?!」亞季兩隻眼睛瞪得奇大,反應也激烈得引起旁人的側目。
  
  香苗倒是氣之神合,「他是我表哥,我當然知道。」
  
  「什麼……」亞季簡直無法相信知情的香苗,會將她介紹到堀川那兒當助手。她……她根本是把她推入火坑的兇手嘛!
  
  見她一副遭受打擊的模樣,香苗不禁笑出了聲音,「你這是什麼反應嘛?你都成年了,不是嗎?」:
  
  「可是……」她怕旁人聽見,刻意壓低聲音,「可是他是畫黃色漫畫的耶!」
  
  香苗噗哧一笑,「我表哥畫的是成人漫畫,可不是那種沒有內容的黃色漫畫了你別搞錯了。」
  
  「你看過?」她難以相信地望著看來純潔無瑕的香苗。
  
  「我是成年人了,小姐。」香苗淡淡一笑。「我表哥的漫畫得過大賞的,別小覷他。」
  
  亞季像是受了什麼重大刺激似的呆視著香苗,「我……我哥知道嗎?」
  
  「他當然不知道。」香苗撇唇一笑,「他那個人很古板保守的,要是他知道我表哥畫成人漫畫,還會讓他親愛的小妹去上班嗎?」
  
  「呃……說得也是。」亞季垂著頭,有點受不了這樣的事實衝擊。
  
  她怎麼也想不到香苗居然知情,而且還看過堀川畫的成人漫畫。
  
  其實,她也沒必須這麼驚訝。香苗跟她哥哥都是成年人,而且交往多年的他們也經常一起旅行,想必該做的也都做了……成人漫畫對成熟的香苗來說,一定不算什麼吧?
  
  想到這兒,她突然一陣頭皮發麻,因為她無法想像溫柔恬靜的香苗跟她哥哥在床上纏綿時會是什麼模樣……
  
  突然,她耳根發燙,心跳急促。
  
  「你幹嗎臉紅?」香苗笑睇著她,「想到什麼?」
  
  「沒……沒事。」她尷尬地乾笑兩聲。
  
  香苗又是淡淡一笑,「就因為我表哥畫成人漫畫,所以你蹺班?」
  
  「不完全是……」她有口難言地。
  
  香苗並沒有強逼她去上班的打算,她沉吟了一下,「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說著,她看了看表,「我該回公司了。」
  
  她唱完杯中的咖啡,站了起來,「你慢慢晃,我先走了。」話罷,她旋身就要離開。
  
  「香苗,」亞季不放心地喚住了她,「你不會告訴我哥吧?」
  
  香苗溫柔一笑,「這是我跟你的秘密。」
  
  有了她的承諾,亞季終於放心。「謝謝。」
  
  「走囉!」香苗笑笑,身影婀娜地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
  
  看著她的背影,亞季的心情更是沉重。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若不能盡快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終有紙包不住火的一天。
  
  因為她既然能在街上遇到香苗,就表示遇到她哥哥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要是被她哥哥發現,她……她真不敢想像後果會是什麼。
  
  「噫!」她打了個寒顫一飛快地喝光了杯中的咖啡。
  
  ※※※※※※※※※
  
  悟朗抓破了頭,腦子裡卻還是空無一物。
  
  這是他第一次毫無靈感,第一次覺得心慌慌的、怎麼都沉靜不下來。
  
  她已經整整十天沒來了,而他也沒去找她。為什麼?
  
  以他的個性,他應該跑到她家去,拎著她來上班,但……他什麼都沒做。
  
  他知道這回他是真的慌了、亂了,也迷惘了。
  
  他喜歡她?那個思想行為有時還挺幼稚的小鬼,會在他平靜已久的心中激起水花?
  
  如果真的是,那他又該怎麼處理?
  
  他不得不說,她在他心裡有很強很強的「存在感」。
  
  他已經很久不談感情,也已經沒了結婚的衝動及想望,但她卻是個一心想找三高男人嫁的年輕女孩。
  
  想想,他跟她之間的距離還真大……
  
  「嗨,」青木洋子不知何時已來到了他的工作室,「吃飯了沒?」
  
  她手裡提著便當,滿臉堆笑地走了進來。
  
  悟朗抬抬眼皮,無力地睇了她一眼,「如果你是來問我進度的話,那你可以回去了。」
  
  她眨眨眼睛,一臉無辜地,「幹嗎那麼無情啊?我只是來……」
  
  「來看我有沒有腹案,對吧?」他斜著眼,有點哀怨。
  
  她蹙眉一笑,「聽你的口氣,好像你還沒有進展喔?」
  
  「老實告訴你吧,我腦子一片空月。」他誠實地說。
  
  「真的?」聞言,青木洋子驚訝也憂心,「聽起來真教人擔心……」
  
  說著,她在他桌邊坐下,逕自攤開了便當,「發生什麼事了?你一向不是這樣的。」
  
  他皺著眉頭,神情懊惱,「也許我是倦怠了吧?」
  
  她瞥了他一記,淡然一笑,「什麼倦怠?我看你根本是……」
  
  「什麼?」他抬起眼皮,懶懶地睇著她。
  
  「悟朗,」她神情認真而嚴肅地凝視著他,「你有多久沒談戀愛了?」
  
  「咦?」他一怔。
  
  青木洋子氣定神閒地將筷子遞給他,「專門描繪男女愛慾糾葛的你卻是個不談感情的人,真諷刺啊!」
  
  他接過筷子,逢自夾了一個壽司往嘴裡塞,「我就是看破了。」
  
  「唷,真是罪過……」她做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怎麼我覺得好像都是我的錯一樣?」
  
  他睇了她一眼,沒搭腔。
  
  青木洋子一臉促狹地,「你也太誇張了,離了一次婚就對婚姻失望。」
  
  「你又說到哪裡去了?」他蹙著眉,不耐地瞅了她一記。
  
  「人家伊利莎白泰勒結了又離、離了又結,也沒失望放棄過,不是嗎?」她說。
  
  「我不是對婚姻失望,」他淡淡地說,「只是覺得麻煩。」
  
  「那至少也談談戀愛吧?」她臉上那一絲促狹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認真、嚴肅的神情,「你才三十出頭,太不健康了。」
  
  自從離婚後,他身邊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固定的女人,偶爾有一些記者或業界中的女性企圖接近他,對他示好,他也總是冷冷淡淡的沒有興趣。
  
  有時,她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抑或是離了婚讓他性向轉變?
  
  「一談感情總要給對方一個交代,不是嗎?」他眼底有絲迷惘及憂慮,像是有什麼事正困擾著他。
  
  「也有人只想談戀愛的。」她說。
  
  他神情凝沉,「如果她想結婚呢?」
  
  晾著他凝肅的表情,她微怔。旋即,她意識到一件事——
  
  「你該不是有那樣的對象了吧?」她一臉興致勃勃地。
  
  他一頓,故作若無其事地,「沒有的事。」說著,他埋頭吃著壽司,索性不回答她的問題。
  
  青木洋子哪那麼容易放過他,尤其是在感情事件上。
  
  「你喜歡的女人想結婚?」她一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是誰啊?同業嗎?我認識嗎?」
  
  追問著的同時,她腦子裡已經出現了幾十個面孔及名字。
  
  「你別問了。」他濃眉一糾,像是她再迫問下去,他就會把她趕出去似的。
  
  突然,一張年輕的、天真的、清麗的面孔「跳」進了她的腦海之中——
  
  「啊!」她彷彿發現了什麼,驚訝的大叫,「是那個女孩吧?」
  
  「你說什麼女孩?」他幾乎要失去耐性。
  
  「就是那個叫做亞季的小助理啊!」她說。
  
  頓時,他臉上的不耐及不悅消失無蹤,代之而起的竟是一絲驚愕及靦腆。
  
  發現他臉紅,她樂不可支,「真的被我猜中了?!」
  
  他別過頭,刻意避開了她敏銳的視線。
  
  「你胡說什麼?她……」
  
  「她什麼?」她挨過來,一臉賊笑,「你的表情真不自然。」
  
  「你……」他知道自己的情緒逃不過她如雷射光般的眼睛,只能問不作聲地裝糊塗。
  
  她唇角一勾,笑得促狹,「臉皮幹嗎那麼薄?你幾歲啦?」
  
  他沒搭腔,只是白了她一眼。
  
  「喜歡就追啊!怕什麼?」她用手肘蹭了他一下,「我看她對你也挺有感覺的。」
  
  「胡說。」他突然出聲,「我在她心裡根本只是個低級下流的傢伙。」
  
  「嘿嘿……」青木洋子得意地瞅著他,「你承認是她了?」
  
  驚覺自己有點受騙上當,悟朗不禁糾起了眉心。「算了,別提了。」
  
  「幹嗎那麼消極?不像是你耶!」青木洋子趨前挽住了他的手,十分親密地,「我記得你以前很熱情、很……狂的。」
  
  聽出她話中帶話,他給了她一記衛生眼,然後震開了她的手。
  
  「你別跟我搞熟,別忘了你現在有未婚夫了。」
  
  「咱什麼?」她挑挑眉,「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斜睇著她,蹙眉沉吟了一下。
  
  她的話倒也不是沒道理,反正他們已經是過去式,若還是小心翼翼地,反倒給人一種欲蓋彌彰的曖昧感。
  
  「怎麼,你不敢追她?」她繼續纏問。
  
  他瞪了她一眼,「你還真是打不死的蟑螂。」
  
  「聊聊嘛!也許我能給你建言呢。」她一臉熱心。
  
  他微微地皺起眉心,忖了須臾。
  
  「她來我這兒才一陣子,我就對她有感覺,你不覺得那可能是錯覺嗎?」他神情苦惱地,「也許我只是一時的……」
  
  「衝動?」她接口,「有哪一段感情不是因為衝動開始的?要是你對她沒有衝動,又怎麼會有感覺?」
  
  「是沒錯,不過……」
  
  「你該不是對自己失去信心了吧?」
  
  「失去信心?我像嗎?」他揚揚眉毛,眼底有一種強勢的自傲。
  
  她眨眨眼睛,細細端詳著他,「是不像。」
  
  他擁有一張英俊迷人的臉龐、又有令人羨慕的龐大家產,除此之外,他還是個知名、極有身價的漫畫家。說真的,如果這樣的他沒有自信,那其他人又該怎麼辦?
  
  「那你擔心什麼?」她一笑,「放膽去追啊!」
  
  「說得容易。」他蹙眉苦笑,「你知道那個傢伙不過才二十歲,居然就想結婚了嗎?」
  
  青木洋子一怔,「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的理想對像還是那種在大企業上班的三高男人呢。」
  
  聽完,青木洋子忍不住噗哧一笑,「真的啊?果然是懷春少女心,好夢幻。」
  
  「你知道就好。」談起亞季那個磨人又古怪的女孩,他不覺露出懊惱又不知所措的表情。
  
  「那麼說……」她笑睇著他,有點幸災樂禍地,「你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他輕啐一記,「什麼三高男人、大企業?我就是不想打著領帶、穿著西裝坐辦公室,每天像個機器人一樣的工作,真要那樣,我就待在我父親身邊就好了。」
  
  「對喔,」她恍然,「我都忘了你可是大東亞鋼鐵的少東了。」
  
  大東亞鋼鐵是日本鋼鐵業龍頭,而悟朗便是大東亞鋼鐵惟一的繼承人。
  
  雖然他現在對接掌事業毫無興趣,就連回家實習都不肯,但他終究還是得扛起大東亞鋼鐵的龐大業務——而且那天已經越來越近了。
  
  「那你現在對著她,只能看不能摸,豈不是很痛苦?」她調侃地。
  
  他皺皺眉頭,一副「我懶得理你」的表情。「痛什麼苦?她已經辭職不幹了。」
  
  「叼?」她一怔。
  
  「我這裡不是大企業,更沒有三高男人,她會走也不稀奇。」
  
  「把她找回來吧!」她說,「我幫你!」她自告奮勇。
  
  他睨著她,「算了,你別瞎搞,沒你的事。」說著,他站了起來,走向門口。
  
  「什麼沒我的事?」她在他背後,語帶促狹地說:「她不在,你腦袋一片空白,要是你畫不出來,是會影響我跟我未婚夫的事業的。」
  
  青木洋子目前的未婚夫就是出版公司的老闆,而她可是未來的老闆娘。
  
  悟朗的兩道濃眉微微擰起,神情略帶一絲悵惘。
  
  「再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把她的身影趕出我的腦海。」他淡淡地說,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
  
  ※※※※※※※※※
  
  面試完最後一份工作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
  
  「有任何消息,我們會通知你的。」那名女性主管笑容可掬地說。
  
  以她的經驗得知,通常主管這麼說時也就表示……她沒有希望了。
  
  她無力地、失望地走出這棟漂亮的、宏偉的辦公大樓,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在紅磚道上踱步。
  
  「小姐、小姐……」一個穿著西裝、樣貌堂堂的年輕男人,自辦公大樓裡追了出來。
  
  她回頭,疑惑地望著他。
  
  「你……你是廣田小姐吧?」他一下就叫出她的姓氏,彷彿跟她相熟似的,「我是福井,剛才在公司裡見過,還記得嗎?」
  
  她忖了一下,這才想起他好像是剛才她被面試時,進來遞公文的人。「噢,你好。」
  
  「怎麼樣?面試還順利吧?」他親切地笑問。
  
  「不知道……」她有些疲 憊地,「大概沒什麼希望吧!」
  
  「怎麼會?」他皺皺眉頭,「我看你是今天來面試的人裡面最有勝算的呢。」
  
  她一怔,已經疲倦且無力的身體又湧現了一股力量。「真的?」
  
  他點頭,「我不會騙你的,我在公司已經待了三年,老總喜歡什麼人,我都知道。」
  
  聽他這麼說,她不覺樂陶陶地。
  
  「我終於可以大聲地說,我不去堀川那兒上班了?」她暗自竊喜著。
  
  「我想你明天就能接到公司的通知了。」他依舊是一臉溫柔又和善的笑,「為了慶祝你即將成為我的新同事,我請你喝咖啡。」
  
  「呃……」她猶豫著,「不好吧?」
  
  「沒關係,」他表現得熱情又親切,「別跟我客氣了。」說著,他主動地拉了拉她的手臂。
  
  雖然覺得有點唐突,但亞季對這個名叫福井的男人卻難以回拒。
  
  他看起來非常和善、非常熱心且親切,好像是那種很會照顧後生晚輩的好好先生。
  
  再說,一聽見他說她明天一定能接到公司電話,那已纏著她多時的緊繃感突然消失了。
  
  她對他沒有戒心,也判斷他會是個好同事,這樣的人……應該不用防他吧?
  
  況且只是唱個咖啡,待會兒她只要堅持各付各的,就不會覺得好像佔了人家便宜或是無故受惠了。
  
  「好吧!」她微笑點頭。
  
  ※※※※※※※※※
  
  福井帶著她來到一家高級飯店的咖啡廳聊天,這兒的氣氛及格調讓她覺得很放鬆、很舒服。
  
  這兒就是像他這樣的男性會來的地方吧?她在心裡忖著。
  
  以前她曾經有機會跟著秀樹出去,秀樹他們那群年輕一代的企業精英,最愛的就是這種地方。
  
  當時他們溫文的談吐、合宜的打扮、成熟又充滿智慧的一言一行,教她崇拜極了。
  
  從那時開始,她就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找到那樣的男人。
  
  白化妝間出來時,她叫的咖啡已經放在桌上了。
  
  「咖啡來了,趁熱喝。」他勾起一抹微笑,體貼地將糖罐移到她面前。
  
  在昏黃又帶著優閒氣氛的咖啡廳裡,他們低聲的聊著。
  
  他不斷告知她一些初人社會該注意的事項,給了她相當多的建議及自己的經驗所得。
  
  她感覺可以在他身上學到一些東西,因為他似乎是個言之有物的人,不像……堀川那傢伙。
  
  堀川的身影忽地躍進她的腦海之中,教她不覺一震。
  
  在這個時候,她怎麼會想到他呢?他根本不該出現在她的記憶中……
  
  不知又聊了多久,福井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像是遠方傳來的聲音般,怎麼都聽不仔細。
  
  「你怎麼了?」他輕碰了她的手。
  
  「我有點累……」她覺得頭好沉,像是熬了三天夜,再不睡就會死掉一樣。
  
  「是嗎?」他一笑,「那麼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她婉拒著他,「我叫計程車就行了……」
  
  「別跟我客氣。」他又是那溫柔的笑,「你等我,我先去結賬。」說完,他站起離座。
  
  她望著他的背影,只覺他的背影越來越模糊,「好奇怪……」她自言自語著。
  
  怎麼會這麼累?她……她怎麼會累成這樣?
  
  「奇怪……」她勉強想睜大眼睛,但她發現她的眼皮竟重得抬不起來。
  
  就在她覺得暈頭轉向之際,堀川悟朗那張臉又一次地鑽進了她的腦子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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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5 07:58:53
第七章
  
  坐在棗紅色的復古沙發中,悟朗神情略顯凝沉的接受著某女性雜誌的採訪。
  
  為了能不受干擾的進行採訪並拍照,記者及攝影師訂下了頂樓的房間,希望能取到最完美的景,而悟朗也沒救他們失望——
  
  他那英挺的身形及迷人又帶著男性魅力的臉龐,不知謀殺了攝影師多少的底片。
  
  約莫一個小時過後,採訪結束,記者及攝影師紛紛趨前向他道謝,感謝他願意接受他們的訪問。
  
  「堀川先生,」那名女記者熱情又主動地邀約著,「能邀請你到樓下的餐廳再聊聊嗎?」
  
  「不了,謝謝。」他婉拒了她,「可以把房間鑰匙給我嗎?我想在這兒待一會兒。」
  
  她有點失望,也有點疑惑,「待在這兒?」
  
  「是的,」他點頭,「我想一個人靜靜。」
  
  她將房間鑰匙交給了她,好奇地問:「要構思新作品嗎?」
  
  他沒回答,只是微笑著接過了鑰匙。
  
  「堀川先生之前的作品,我看過了——」她注視著他,像是希望他改變主意,接受她的邀約似的,「我很感動,有一種心有慼慼焉的感覺。」
  
  「是嗎?」他禮貌性地一笑。
  
  「堀川先生,」她燦爛如星的眸子直視著他,「你認論女性可以大膽地表達自己的慾望嗎?」
  
  他微怔,沒有立刻回答。須臾,他笑問:「這也是訪談的一部分嗎?」
  
  「不,」她撇唇一笑,「這是我自己的疑問。」
  
  從她的眼神及言語之間,他可以嗅出一點點邀請的味道,而且她的邀請,絕不會只是吃吃飯而已。
  
  過去,他已經遇過太多類似的邀約,而他也一向應付得很好。
  
  「如果沒什麼事,」他唇邊是笑,但言辭卻是直接而明白的,「我們可以說再見了。」
  
  她有點尷尬,但還是極有風度地。
  
  「抱歉,我不打擾你了。」她笑笑,轉身走出了房間。
  
  悟朗並沒有目送她離去,只是沉默地走向了露台。
  
  眺望著這美麗的東京夜景,他心裡有一種不知名的悵然。
  
  他,從不知道自己也會有這麼寂寞的時候……
  
  以往就算是一個人住在那種偏僻的地方,他也能過得很熱鬧,就算是大竹他們十幾二十天不來,他一個人也能自得其樂。
  
  而現在,即使是身處在如此繁華熱鬧的市中心,他居然也覺得孤單……
  
  是什麼改變了他?是什麼事,或是什麼人嗎?
  
  倏地,亞季那調皮搗蛋的可愛臉孔鑽進了他腦海之中——
  
  就是她,自從她出現以後,他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了。他開始覺得寂寞,尤其是在她不在的時候。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逃避那樣的感覺及渴望,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就不會考慮這麼多。
  
  是他成熟了,不再是從前那個衝動的青年?還是……他其實是老——再也提不起勁去追求?
  
  要再這麼繼續下去嗎?他的腦子裡什麼都裝不下,就只有她,他還能逃到哪裡去?
  
  突然,他改變了主意,他不想留在這兒,他……現在就要去找亞季!
  
  心意一定,他抓著鑰匙走了出去——
  
  ※※※※※※※※※
  
  電梯在八樓停下,電梯門打開,門外一名男子正扶著身邊的女伴欲進入電梯。
  
  那女子昏沉沉的靠在男子身上,不知是醉了還是怎樣。
  
  他沒有在意,因為在飯店裡經常可以看見這樣的場景。
  
  突然,那女子像是站不住似的雙腿一軟——
  
  「廣田小姐……」男子連忙撈住她。
  
  她頸子一仰,露出了她清秀的臉龐來。「唔……」
  
  她這一露臉,悟朗陡地一震。「亞季?」他驚愕地望著那抱著她的男子。
  
  福井聽見他叫出她的名字,心裡不禁一驚。因為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在這種時候,碰上了認識她的人。
  
  「你做什麼?」他眼中頓現怒光,一把將亞季抱了過來。
  
  福井一臉心虛,「呃……我們一起喝咖啡,她……她就……」他當然不能說自己在她的咖啡裡下了安眠藥,只好支支吾吾地。
  
  悟朗畢竟是個見過世面的男人,他一眼就看出福並在搞什麼把戲。
  
  若不是陰錯陽差地在這兒碰上,亞季可能就會落入狼口之中,想到此,他便壓抑不住滿腔的怒氣及惱恨。
  
  他惡狠狠地瞪著福井,「混球!」咒罵一聲後,他想也不想地給了福井一記猛拳。
  
  「啊!」福井嘴角流血,臉頰頓時紅腫,「你……」他震驚又畏懼地望著悟朗。
  
  此時,電梯停住,梯門打開。
  
  他毫不猶豫地給了福井一腳,像踢球似的將他踢出了電梯。
  
  等在電梯外的三個人怔怔地看著追幕奇景,一臉不知道該進去還是留在原地的困惑表情。
  
  悟朗冷冷地睇著被他踢出電梯而一臉尷尬羞愧的福井,「別隨便帶別人的女人上飯店!」話落,他關上了電梯門,留下了電梯外一臉錯愕的眾人。
  
  抱著像是睡死了般的亞季回到房間,他將她輕輕地攔在又大又軟的床鋪上,並為她蓋上了薄被。
  
  她安穩地睡著,像是發生了什麼事都不關她的事一樣。
  
  她白皙又粉嫩的臉頰、那卷卷的眼睫毛、小巧的鼻子,還有微微張著的嫩唇……好一陣子不見,他發現白自己竟是這麼地想著她。
  
  原本這次的訪問,他是不打算接受的。但現在,他慶幸自己接受了訪問。
  
  因為若不是他接受了訪問,而出版社又那麼碰巧地挑了這間飯店,他就沒辦法在緊要關頭救回差點失去貞操的亞季了。
  
  不過想到她居然讓那種衣冠楚楚的敗類有機可乘,他就氣得想把她吊起來打。
  
  還說他是什麼齷齪、下流、外加什麼性糜爛的臭男人,依他看,她根本沒有看男人的眼光。
  
  「你這個需要再教育的笨蛋……」他坐在床沿,輕輕地在她額頭上拍了一記。
  
  被拍了一下,她輕皺起了眉心,嘴巴不知呢喃著什麼,然後又睡去。
  
  看著她可愛又意人憐的模樣,他又氣又覺得……心動。
  
  一股幽緩的熱流在他身體裡流動著,很快地就蔓延了他的全身。
  
  突然,他的腦子不再空白了,有千百種想法在他腦袋裡醞釀著,就像它們老早就存在於他的記憶當中似的。
  
  他發覺……靈感來了。
  
  起身,他拿起床頭的紙筆,迅速地寫下了幾行句子——
  
  ※※※※※※※※※
  
  迷迷濛濛中,亞季睜開了她有點沉重的眼皮。
  
  眼前是一片昏黃,她只記得自己好像睡了一個好覺,而且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她夢見堀川那傢伙,而且他正對著她念詩,是一首短短的、很動人的新詩。
  
  「唔……」她輕輕地翻了個身,這才驚覺到自己躺在一張全然陌生的床上。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驚疑地四下張望。
  
  「我在哪裡?怎……怎麼會……」一種強烈的不安在她心底燃燒,她開始試著去回想一切。
  
  她記得從去應徵的公司離開後,那個看起來不錯的福並就邀請她喝咖啡,他們在飯店的咖啡廳相談甚歡,接著就……就怎麼了?
  
  她好像很困、很累,然後福井就說要送她回家,接著……
  
  她怎麼在這裡?為什麼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難道說……
  
  「天啊!」她下意識地拉開被子,檢查著自己是否衣不蔽體,或是……
  
  被子底下,她衣著整齊,除了外套擱在床邊外,她所有的衣物都還穿在身上。
  
  她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著自己「完好無缺」。
  
  她試著冷靜下來,仔細地回憶著今晚的種種。依她的觀察得知,這裡應該是飯店,而且還是挺高級的房間。
  
  但她為什麼會在這兒睡覺?是福並帶她上來的嗎?
  
  露台外,天還是暗的,她睡了多久?忖著,她看看手錶——
  
  「四點?!」天啊!她居然在外面過夜?「完了,這次死定了!」
  
  她跳下床,撈起外套,急急忙忙地穿著鞋子。
  
  鞋還沒穿上,她聽見沙發的地方傳來細微的呼吸聲——
  
  「是福井先生?」她疑惑地、不安地望著沙發。
  
  猶豫了一下,她踢掉了還沒穿好的鞋,忐忑不安地走向沙發。
  
  沙發上躺了一個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的男人,他的臉蓋在枕頭下,但睡相既瀟灑又粗獷。
  
  是福井先生嗎?不,不太像,這個人好像比較高,而且他的睡相……有點熟。
  
  「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真的迷糊了,因為今天晚上發生的事離奇得像是電影情節般。
  
  她跟福井先生喝咖啡,而現在卻又跟一個陌生人同處一室,完了,她究竟做了什麼奇怪的事?
  
  「不管!反正我又沒損失什麼,還是走為上策。」她暗自忖著。
  
  正躡手躡腳地想一溜煙跑掉,她瞥見了桌上擺著紙筆,而且紙上寫了一些東西。
  
  她一向好奇,即使在這個時候也不例外。
  
  拿起紙,她細細地看著——
  
  你的她正一絲不掛地站在你的眼前,純欣賞也好,做愛做的事也罷,千萬別辜負了像風一般來到的她。
  
  一飲而盡也好,慢慢品嚐也罷,隨便你用什麼方式去崇拜她,只要你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親愛的女孩,我一直耐心地等待著,隨著長久的擁吻之後,繼之而來的將是什麼?
  
  這像是歌詞,又像是短詩的東西,有一點成人的味兒,但觸動了她心裡的某一根弦。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她覺得心底暖暖的、甜甜的,有一種淡雅卻又深刻的感動。
  
  忽地,她想起那個堀川念短詩的怪夢——
  
  心裡的疑惑還未解開,沙發上一家著臉睡覺的男人卻突然有了動靜。
  
  「啊!」她猛地一怔,下意識地想逃離現常
  
  「你做什麼?」他伸出了手,倏地抓住了她。
  
  因為驚嚇,她失聲大叫,但旋即,更令她吃驚的事發生了——
  
  「把草稿還我,那是我的。」拿開了枕頭,悟朗懶懶地坐起。
  
  「啊,你……」亞季簡直無法相信眼前所見,那個睡在沙發上的陌生人竟然是……是堀川?!
  
  難怪她覺得他睡相眼熟,原來……
  
  只是,他為什麼會在這兒?而跟福井一起喝咖啡的她,又怎麼會跟他睡在同一間房間裡?
  
  「你睡飽了吧?」他揉揉眼睛,聲音低啞地,「繼續睡好了,我已經拜託香苗跟你家人說你今晚要熬夜加班,你應該不會被罵的。」
  
  「你……」此時她才顧不得什麼被罵不被罵的問題,她想知道的是……他們怎麼會在一起?「你為什麼……」
  
  他淡淡地睨了她一記,逕自抽回她拿在手裡的紙,「別一臉好像我幹了什麼壞事的表情,我不是那種會趁著女人睡著時下手的渾球。」
  
  因為太過震驚,她回不了話,只是錯愕地、困惑地呆站著。
  
  他凝視著她,唇角微微一勾。「不過說真的,我差點就破了例……」
  
  迎上他迷人、帶著點挑逗意味的黑眸,她不覺心跳加速、臉頰潮紅。
  
  「你說什麼?」她羞惱地掙開他的手,「低級!」
  
  他眉心一擰,有點懊惱地。「我低級?我做過什麼了??
  
  罵他低級?要不是他,她現在已經蒙著棉被哭了。
  
  「你帶我來飯店裡開房間做什麼?」一急,她有點語無倫次。
  
  不過那也怪不了她,因為她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帶你來開房間?」他眉丘隆起,神情略顯慍怒,「你連誰帶你來的都忘記了嗎?」
  
  「我……」她一震。
  
  是的,沒錯,帶她來這家飯店的是那個姓福井的男人,不過……他們只是喝咖啡埃
  
  他霍地起身,像個責備妹妹做錯事的哥哥般。「拜託你有點警覺心,不要給那些壞男人機會!」說著,他在她額前敲了一下。
  
  她不服氣地摸摸被他碰髑而發燙的額頭,驚羞又負氣地,「你……你說什麼?我只是跟他一起喝咖啡。」
  
  「喝咖啡?」他挑挑眉心,似笑非笑,「看來他想喝的可不只是咖啡。」
  
  「你……」她腦子裡一片空白,但情緒卻越來越激動,「才不是那樣!福並先生他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呢!」
  
  「是嗎?」見她不見棺材不掉淚,事到如今還嘴硬的模樣,他就一肚子火氣。「那他是什麼人?」
  
  「他是我今天去面試的公司的職員,他……」
  
  「他就是你說的那種三高男人、企業精英?」她未說完,他便一陣搶白。
  
  什麼三高、什麼精英,她根本不知道何謂「男人的不良居心」。難道她以為那些穿著西裝打領帶的傢伙,就一定是善類嗎?
  
  「缺乏社會經驗的笨蛋,」他忍不住罵她,「你吃了虧都不知道。」
  
  「吃虧?」她一愣,「我吃什麼虧?」
  
  「你啊,」他目光如炬地盯視著她,言辭帶著責怪及訓斥意味,「記得帶眼識人,不要人家跟你笑,你就隨便跟著人家走。」
  
  聽見他如此嚴厲又不留情的言語,她好氣、好糗。
  
  「才去應徵工作就跟人家喝咖啡,你跟他很熟嗎?你很瞭解他嗎?」他沒讓她有機會頂嘴,繼續訓話,「什麼三高男人,他只是個會在女孩子咖啡裡下藥的渾球!」
  
  她陡地一怔,「下……藥?」
  
  他眉心一糾,撇唇露出一記懊惱的冷笑。「是啊,他在你咖啡裡下安眠藥,我發現你們時,他正準備抱著你上樓開房。」
  
  聞言,亞季像是被雷打中般的震驚。
  
  冷睇著她驚訝的神情,他怒氣未消地說:「要不是我,你猜……現在你們正在做什麼?」
  
  她不禁羞惱,「你好低級!」
  
  她一再地罵他低級,實在激惱了因為她差點被佔便宜而生氣的他。
  
  他解救了她,她不但不感激,還死不接受那渾球企圖佔她便宜的事實,她簡直笨得可以!
  
  「低級的不是我,是那個傢伙!」他憤而攫起她的手臂,惱火地道:「你該感激我的,不是嗎?如果不是我一腳把他踢出去,你能氣焰囂張的在這兒跟我吵?」
  
  他已經很久沒有用這麼火爆的態度對人說過話,但他發現,她很有本事教他反常。
  
  他想他是非常生氣的。他氣的已不全是那個企圖對她不軌的傢伙,而是糊里糊塗給人家機會的她!
  
  「我說你啊,」他哼道,「平常說我是什麼變態色狼的時候,好像你很懂得看男人一樣,怎麼今天卻沒有看出那傢伙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被他連續轟炸著的她,已經怔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那兩隻黑眸像會噴出火來似的盯著她,「別看見男人穿西裝打領帶,就以為他是什麼理想對像……」
  
  「不要再說了!」他嚴厲的奚落,教她忍不住發起火來。
  
  她才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呢!為什麼他要把她說成那樣?
  
  他憑什麼那麼奚落她?他自己呢?他又是什麼東西?還不是個不想為感情負責,只想搞男女關係的臭男人!
  
  「你當我是什麼?我才沒有因為他穿西裝打領帶,就隨便跟他來飯店呢!」她氣憤地掙開了他的手,惡狠狠地瞪著他。」
  
  他微頓,忽地蹙眉一笑,帶著嘲弄之意。
  
  「那麼你是看錯人,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囉?」說著,他眼底閃過一抹懊惱的銳光,「所以說你是笨蛋啊!」
  
  「你……」
  
  「還不錯,至少他挑了一間挺高級的飯店,在這種飯店裡失去第一次,還不算冤枉委屈。」他應該安慰她,趁這個機會跟她盡釋前嫌,但不知怎地,他就是平復不了那激動的情緒,他就是一肚子的火
  
  為什麼她總對他有偏見?為什麼就連他對她伸出援手,還要被她大小聲?
  
  「堀川悟朗,你……」她的心跳因氣惱而急速跳動、她的身體因羞憤而發燙,她的喉頭裡有千萬個想罵他的字眼,但她說不出口。
  
  他伸出手指,有力地指著她的眉心,嚴厲地道:「記著,別隨便跟男人到飯店來,即使喝咖啡都不行!」
  
  「你……」她猛地拍開他的手,氣憤難平地,「你憑什麼說我?你到飯店來又是為了什麼?該不是你也帶了什麼人來開房間吧?!」
  
  她氣極了,什麼亂七八糟、不經大腦的話都蹦了出來。
  
  「你……」他想不到她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他說得那麼不堪,「我是來接受訪問的!」
  
  要不是因為她是女的、要不是因為她還那麼年輕、衝動,要不是她……教他瘋狂地迷戀上,他會把她吊起來毒打一頓。
  
  她哼地一笑,「訪問?你這謊話也太不高明了吧?訪問到飯店的房間來,你接受的是什麼訪問啊?」
  
  他一震,「你什麼意思?」
  
  「我才不想提你那些亂七八糟的鳥事呢!」跟她裝蒜?在她上班的第一天,大竹就已經把他跟青木小姐的事告訴她了。
  
  她想,他的對象絕不只青木一個人,像他這種隨便親人家,也不管別人願不願意的傢伙,鐵定是個私生活不檢點的花花公子!
  
  什麼訪問?他當她是笨蛋嗎?
  
  「亂七八糟的鳥事?」他困惑又懊惱,「我做了什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朝著他嚷嚷。
  
  他一臉迷惑的表情,若有所思地。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讓她這麼討厭他,鳥事?他是夢遊的時候幹了什麼壞事嗎?不然為什麼他毫不知情?
  
  「就算今天晚上真的是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她說完,幼稚地對他扮了個鬼臉。
  
  轉過身,她走向床邊穿鞋,只想趕快離開。
  
  「你做什麼?」他瞪著她問。
  
  「廢話!」她白了他一記,「當然是回家。」
  
  「現在三更半夜的,你……」
  
  「謝謝你的多管閒事,我自己會叫車的。」她一臉堅決地。
  
  心裡氣歸氣,但他畢竟是個在各方面都比較成熟的男人,為了她的安全,他身段放軟,「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她逕自穿著鞋,冷淡地說。
  
  瞧她那一副冷漠又疏離的模樣,他不覺又叫起了濃眉。
  
  跟他耍酷?好,那他也沒必要像個龜孫子一樣地求她。
  
  「好,你自己叫車,記得明天準時來上班。」他說。
  
  她一頓,停止了穿鞋的動作。
  
  抬起臉,她笑得倔強而傲然,「你不記得了嗎?我辭職不幹了。」
  
  「我可不記得我批准了你的辭職。」他雙手環抱胸前,一副「我才是老大」的姿態,「你這陣子沒來,我就當你曠職,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很好,不會扣你薪水的。」
  
  「你耳朵有毛病嗎?」她霍地站起,嬌悍地迎上他的目光,「本小姐不幹了!」
  
  話罷,她一個扭頭就要離去。
  
  突然,悟朗伸出手將她扯了回來——
  
  「沒聽清楚的是你。」他神情冷肅,語帶喝令他,「明天上班。」
  
  「神經病!」她一振臂,想甩脫他,但他卻沒鬆手的意思。
  
  他牢牢地攫著她的手,兩隻眼睛像要穿透她般的凝視著她。
  
  迎上他銳利而深沉的目光,她的心猛地一悸。
  
  她驚覺自己有一瞬的失神,但很快地,她拉回了自己。
  
  「要不是不想讓香苗為難,我早就把你的事都告訴我哥了!」她氣惱,卻又不知為何覺得心悸。
  
  「我的什麼事?我有什麼事見不得光嗎?」他反問。
  
  「沒有嗎?」她咬著下唇,帶著慍色地,「如果我哥哥知道你壓倒我、親吻我的事,他會揍你的!」
  
  他眉心一挑,不知忖著什麼。
  
  須臾,他唇再輕輕一勾,笑得高深又迷人。
  
  「很好,」他微瞇起眸子,有種叫入迷醉的壞,「讓他來揍我吧!」
  
  語罷,他一振臂,將她扯人了懷中——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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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5 08:11:28
第八章
  
  當他的唇覆蓋上她的,她只覺一陣暈眩。
  
  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發燙、她的心跳急遽地跳動、她的唇麻麻的、她的四肢彷彿失去了力量……
  
  他的手緊緊地如著她的腰,她動不了也跑不了。
  
  「唔!」掄起拳頭,她虛弱地在他肩頭上捶打,但他無動於衷。
  
  突然,他騰出一隻手來掐著她的下巴,在她唇片微張之際,他的舌……迅速地探人。
  
  當他的舌尖糾纏著她,她只覺得頭皮發麻,什麼都不能思考。
  
  她感到羞恥極了,但很快地,一種不知名的酥麻及快感取代了它。
  
  他彷彿有生命似的舌在她口中翻雲覆兩,炙熱得像是能將她燃燒殆盡般。
  
  「唔……」她好怕、好慌,像是自己快被他吞噬了般。
  
  她的身體不停地因為不安及不知名的快慰而顫抖,她的力氣在他熾熱的深吻之下放畫……
  
  一種窒息般的感覺襲上了她的腦門,就在那一瞬,她的腦袋空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失神了幾秒鐘,或是更久,但當她回過神時,她整個人已經癱軟在他懷中。
  
  他黑亮釣眸子凝睇著她,唇角是一抹高深的笑。
  
  她覺得自己被戲弄了,她覺得他在看她笑話,她覺得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說——瞧,死命掙扎的你,現在還不是二險享受……」
  
  「渾蛋,」她狠狠地推開了他,抓著皮包.就朝他打。
  
  「你……」一時反應不了而白白被打了兩下後,悟朗攫住了她的手腕,「你瘋了?」
  
  她張牙舞爪地,像是只發威的母獅子,「不准你再隨便親我!討厭鬼!」
  
  「誰隨便?」他濃眉一糾,神情慍惱地,「我很認真!」
  
  「你認真?」她從鼻孔裡哼出氣息,「你說什麼笑話?你這種不結婚,只想搞成人關係,一天到晚抓著人亂親的傢伙會認真?!」
  
  她氣極了、也慌極了。
  
  他的吻每每讓她感到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即使她覺得氣憤,但不可否認地,她總是迷失在他的擁吻之下卻是事實。
  
  「我不結婚不是為了搞不必負責的成人關係。」他說。
  
  「你明明就是!」她猛地掙開了他,就要往前衝。
  
  他擋住了她的去路,堅持要把話說清楚。「我不結婚是因為覺得麻煩,所以……」
  
  「是唷,真是麻煩,今天A小姐、明天B小姐,一個星期換七個最輕鬆了。」前路不通,她轉身繞道而行。
  
  他移動腳步,攔住了她,「我不是你口中所形容的那種人!」
  
  他受夠了她的斷章取義,「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他在沙發前攔住她。
  
  「我不想聽!」她朝著他大吼大叫。
  
  「一分鐘就夠了。」他語意堅持。
  
  也許真的是慌了也愈了,亞季抓起桌上的水杯,毫不猶豫地往他臉——潑。
  
  當水潑在他臉上又彈起水珠打在自己臉上時,她陡地一震,沸騰的情緒在那一瞬冷卻下來,她瞪大著眼睛望著滿臉是水的他。
  
  「聽我說,好嗎?」他沒有生氣,甚至連眉心都不會皺一下。
  
  一種莫名的內疚在她心裡湧現,她露出了心虛歉然的表情。
  
  「我喜歡你。」這一次,他連想都不想的脫口而出。
  
  她傻愣愣地望著他,「呃?」
  
  「我吻你不是抱著隨便的態度,我很認真。」他凝視著她,眸光深情而專注。
  
  頓時,她滿臉羞紅,「你胡說什麼?」
  
  他喜歡她?他……天啊!他又想捉弄她,一定是的。
  
  她才不上當,絕不!
  
  「閃開。」她羞急得想推開攔在面前的他。
  
  他反手一抓,掐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很驚訝,其實我……我也很訝異。」
  
  「你……」她臉頰發燙,像要燒起來似的。
  
  「我以為我不會再因為任何人而覺得心慌,直到你出現……」說著,他露出了懊惱的神情,自言自語似的,「該死,我居然會說這種肉麻兮兮的話?」
  
  亞季震愕又驚疑地望著他,唇片歙動卻說不出話來。
  
  她該懷疑他這些話,甚至她根本不該相信他,但……不知怎地,她竟覺得他說的都是真的。
  
  她病了,她……她一定是瘋了。
  
  「一開始,我根本無法接受我喜歡上你的事實,我逃離它、否定它,直到……」他眸底有著一種男孩般的靦腆,「直到你從我眼前消失後,我才發現那是真的,我喜歡上你了。」
  
  她羞紅了臉,下意識地想掙脫他,因為他火熱的注視教她不能呼吸。
  
  「放手……」
  
  「不,你聽我說。」他捏著她的手,「我真的好慌,什麼事都做不了,連腦袋也一片空白……」
  
  「別說了!」她滿臉漲紅,神情激動地瞪著他,「我……我不想聽……」
  
  幹嗎說得那麼深情?他以為她很好騙嗎?
  
  什麼喜歡她、什麼沒;有她腦袋就一片空白,裝得一派深情的樣子,其實不過是個跟女編輯大搞成人關係的傢伙!
  
  「你可以不聽,但我一定要說。」他不想再把話憋在心底,他想他之所以腦袋一片空白,全是因為他太壓抑了。
  
  這次不管說出後得到的是什麼結果,他都必須一吐為快。
  
  「你剛畢業,才二十歲,而我三十了,雖然不老,但我離過婚,這讓我在面對你時有點卻步,再來……」他眉心緊鎖,彷彿要他說出這席話就像是要他的命一樣,「我有名氣、有錢,但是我不是你理想中的那種三高男人,所以……」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她的臉、她的身體都燒起來了,她不想再聽下去,不想!
  
  他的告白及示愛讓她好困惑,她明明不想相信他、不想聽他,但她的心臟枰枰地狂震、她的意志隱隱地動噎…
  
  「你一定要聽。」他沉聲一喝,兩隻眼睛如火球般地盯住她,「我可是捨棄了所謂成年人的自尊,你懂嗎?」
  
  她搖搖頭,「我不懂,也不想懂,我……我根本不相信你……」
  
  她一直在意著他跟青木洋子的關係,從第一天見到他開始。
  
  初時,她以為那只是因為她保守,受不了身邊有那種男女關係複雜的傢伙,但後來……她發現不是那樣。
  
  當他跟青木洋子有所接觸時,她的心就像著火了般,即使他們只是說說話,她腦子裡都會不自覺地浮出他們親熱的幻象。
  
  他吻她,她會很生氣,但她覺得她的生氣好像都是假的,而目的就是為了掩飾她在意他的心情。
  
  他根本不是她理想中的那種男人,但她的眼睛總是不經意地跟著他跑,她的耳朵總是朝著有他聲音的方向……
  
  她知道自己對他有著一種奇怪的期待及憧憬,但她就是無法接受,她……她怎麼可能喜歡他?
  
  「要我怎麼做?」突然,他低沉的聲音鑽進她耳裡。
  
  她猛一回神,怔愣地望著他。
  
  他的神情嚴肅而認真,有一種教人害怕的正經。
  
  「我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他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悲壯神情。
  
  她受到驚嚇了。他嚴肅的神情、堅定的眼神、正經不容懷疑的言語讓她嚇到了。
  
  「好啊,跳下去……」就在她有點恍神的時候,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冰冷的、不帶一絲情感的聲音。「從那兒跳下去。」
  
  她像是著魔中邪似的指著露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悟朗一怔,有點懷疑地望著露台。
  
  不知是哪來的衝動及傻勁,他居然想也不想地走向露台。
  
  當然,他不應該也不會做這樣的傻事,不過既然她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他當然也要嚇嚇她,回敬她一番。
  
  「是不是跳下去,你就相信我說的話?」他回頭望著她。
  
  她心頭一震,回了神。「呃?」
  
  天啊!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她怎麼能教他去跳樓?
  
  他望著她的神情好可怕,那種不顧一切、什麼都無所謂的表情教她打從腳底發冷。
  
  「不……」她想阻止他,但她發現她發不出聲音來。
  
  他跨上露台的矮牆,連回頭看她都沒有。
  
  「不……」看見他真的爬了上去,她的心涼了。
  
  「不……」她想移動腳步,但她在發抖,她哪裡都去不了。
  
  他坐在牆上,回頭注視著她,然後勾起一抹微笑,「我會讓你相信。」
  
  說完這句話,他往下一躍,頓時消失在她眼前
  
  ※※※※※※※※※
  
  「不……」眼看著他那麼大的一個人從眼前消失無蹤,亞季幾乎要崩潰。
  
  她全身發軟,不停顫抖,兩隻眼睛震驚又無法相信地望著露台。
  
  這怎麼會?他……他怎麼會做這種傻事?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醒醒!」田亞季,你醒醒!」她左右開弓地給了自己兩巴掌,「醒過來1醒過來!」
  
  不,這不是夢,她的臉頰會痛,她的心……更痛!
  
  「這不是真的,不……」她自言自語地,「不,這是真的,老天……」
  
  她完了,她犯了罪,她……她殺了人,叫他跳樓的她,根本就是個殺人犯!
  
  「怎麼會?」她腳一癱,整個人跌坐在地,「怎麼會?」
  
  他是笨蛋嗎?她叫他跳樓,他竟真的去跳樓?
  
  難道他聽不出來她不是認真的嗎?她……老天,她真的不是認真的嗎?剛才她說得那麼無情啊!
  
  「笨蛋,不要……」她的心慌了、也碎了。
  
  她從來沒真心希望他在她面前消失,雖然她總是那麼說、總是那麼急著逃開他,但……但那都是因為她在意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他在她心裡有個位置卻是事實。
  
  當他的打雜助理根本不會有什麼認識三高男人的機會,而她沒離開;他不是她心目中所謂的三高男人,而她的心情卻因為他而高低起伏;就連好不容易離開了,她的腦子裡還是有他的聲音、他的影子……
  
  她是在乎的,她只是不願意承認。
  
  「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她想站起來,想走到露台去,但她雙腿無力,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似的。
  
  「這是什麼笨方法?你……」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熱,兩行淚水就那麼滑落,「你這個笨蛋,活到三十歲,你……你還做這種蠢事?」
  
  走不了,她試著爬向露台。
  
  淌著淚,她慢慢地心痛地往露台爬去……
  
  當她的手觸碰到那面矮牆,她不能自已地放聲大哭。
  
  「笨蛋!你幹嗎跳?!」
  
  夾雜著泣音及嗚咽,她語不成句,「你蠢死了!我……我不是真的……相信有什麼用?你都死了,相信……相信什麼?」
  
  老天!她怎麼會碰上這種事?她……她想都沒想過自己竟然有教男人為她跳樓的本事啊!
  
  「不要……」她靠牆而坐,一陣陣的涼意在她的四肢百骸中奔竄。
  
  「你信了吧?」突然,傳來低沉的、帶著狡黠味兒的聲音。
  
  她陡地一震,木然地抬起頭來。
  
  悟朗站在牆外,高大的身子正靠著牆壁面對著裡面的她。
  
  他的唇邊掛著一抹迷人又使壞的笑意,但眼底即有著溫柔及欣喜。
  
  看她淚眼汪汪的模樣,他一面覺得心疼,一面卻又感到無比歡欣。
  
  她哭,那就表示她還挺在乎他的。
  
  「不……」她兩眼發直地望著「死而復生」的他,「你……你沒死?」
  
  「你不希望我真的死吧?」他一笑,「看你哭成這樣?真教我感動!」
  
  其實他早就知道露台的牆外,還有一塊突出約莫五十公分的平台,所以當她提出要他往下跳的無理要求時,他才會想也不想地答應。
  
  開什麼玩笑?他會是那種衝動到沒有大腦的笨蛋嗎?跳樓?那死相有多難看啊!
  
  好吧!她要他跳樓,那他就跳給她看,這下她嘗到苦果了吧?
  
  聽她哭叫得那麼淒慘,簡直像是死了老公的可憐少婦一般,挺爽的!
  
  「下次別隨便叫我跳樓,不是每一間飯店的露台外都有這種平台。」他一派悠哉,仿若無事地說。
  
  她像是洗了一場折磨人的三溫暖,也像是被丟進地獄,又突然被救回來般。
  
  她的心情久久無法平復,還一直停留在剛才那種悲傷的痛楚當中。
  
  可他沒有跳樓,當然也不會死,他……他就活生生地站在牆外……
  
  他為什麼這麼要她?難道他不知道人嚇人,沒藥醫?
  
  「可惡……」悲傷在瞬間轉化為憤怒、懊惱,她咬牙切齒地,「可惡!」
  
  不知是哪來的力量,原本達站都站不起來的她忽地站起。
  
  一轉身,她氣呼呼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悟朗沒料到她會突然站起,身體下意識地想躲開她,這一閃,他的重心往外一仰——
  
  「啊!」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發出尖叫。
  
  亞季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彷彿神力般地拉住了他。
  
  「不!」她繃緊了全身的每一處肌肉,牢牢地將他往外仰的身體拉向自己。
  
  「該死……」以為自己真的會摔下去的悟朗猛地鬆了口氣,兩手牢靠地攀住矮牆。
  
  他發現自己不該再站在牆外,不然什麼時候會被這瘋丫頭推下去還不知道。
  
  忖著,他小心翼翼地攀回了牆內。
  
  「Shit!」他低聲咒罵,喃喃自語地,「真的差點兒變成一團肉醬……」
  
  「不,」亞季的手還未鬆開他的衣服,她慘白著臉,渾身顫抖,「不要這樣……」
  
  如果說第一次以為他跳樓時,她也已經死了的話,那麼現在……她的感覺就像是又死了一次似的。
  
  「別嚇我……」眼淚自她泛紅的眼眶中飄出,她聲線哽咽地,「不要做這種事……」
  
  瞞見她因驚嚇而哭泣的可憐模樣,他的心一陣抽緊,當然,也有一絲絲喜悅。因為在她那楚楚可憐的眼淚中,他發現了她的「在乎」。
  
  她十隻手指頭緊緊地捏住他的胳臂,像是擔心他還會再一次消失般。
  
  「亞季……」他情緒倏然激動。
  
  「你……」她抬起淚濕的眼,怨怨地瞪著他,「你這瘋子,你……你根本是神經病,你……」她再也說不出話,而淚水也已模糊了她的眼睛。
  
  「亞季……」她的淚眼牽動了他心底那一條深情的神經。
  
  晾見他望著自己時那深情又溫柔的眸子,她突然覺得好饃。
  
  她幹嗎哭得像全家死光了一樣?他是個笨蛋加渾球,他惡劣、可惡透了,沒事假裝跳樓嚇她,把她嚇得三魂七魄都飛光了……
  
  最可惡的是……她居然真的怕,怕他真的死了。
  
  她飛快地以手掌捏住自己的臉,不讓他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
  
  「亞季……」他溫柔又有點內疚地抓著她的手,「你現在是氣我沒摔死,還是慶幸?」
  
  「你可惡!」不知哪來的衝動,她突然揚手給了他清脆的一耳光。
  
  「啊!」打了他一巴掌,他沒震驚,她倒是嚇到了。
  
  他臉頰上有明顯的巴掌印,但他沒有生氣,甚至連一點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
  
  眼淚,像決堤似的自她眼眶中湧出。
  
  「對……對不起,我……我……我不是……」她連一句話都說不齊。
  
  他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手忽地一揚地來到了她頰邊。
  
  她以為他要回敬她一巴掌,嚇得緊閉雙眼。
  
  就在那之後的三秒鐘,她發現他沒有打她;他的手捧住了她哭泣的臉,而他的唇……火熱地貼緊了她的——
  
  他的手指深深陷入她的髮絲中,牢牢地端住了她的臉。
  
  這一次,不用他掐著她下巴分張她的唇,她……主動地打開了唇片,迎向他急欲糾纏她的舌尖。
  
  唇舌交纏,兩人的腦子裡像放起了七月夜空中的煙火般。
  
  她柔軟的胸脯壓迫著他的胸膛,也刺激著他男性的原始慾望。
  
  如果他夠理智,應該立刻推開她,跟她保持安全距離,但他沒有。
  
  因為那實在太不合常理,也太不人道了。
  
  她的眼淚末乾,可憐地垂掛在她粉嫩的臉頰上。
  
  他把唇片自她唇上移開,輕輕地吻著她臉上的淚痕。
  
  當他伸出舌尖,幽緩地滑過她柔嫩的粉頰時,他感覺到她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你不做點什麼嗎?」他驚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蠢動著,而且相信再不用多久,他就可以「豎起旗桿」。
  
  「嗯?」她兩眼仿如失焦般。
  
  「推開我。」他以薄弱得可憐的理智說道。
  
  她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怔愣地望著他。
  
  推開他?不,她喜歡他吻他,而且她希望他繼續吻她。
  
  因為他的吻讓她感覺到他活生生的存在著,她……她不要他像剛才那樣消失在她眼前。
  
  雖然她氣池、恨他、怨他、好想踢他、捶他、摸他,但……她居然也愛他。之前她不知道,甚至可以說是不想承認,但現在,她確定自己是喜歡著地。
  
  如果不是,她不會那麼生氣、不會那麼害怕他從她眼前消失。
  
  「別那樣看著我,你會後悔的。」他深深凝睇著她,眸中有著異樣的光芒。
  
  她不明白他所謂的後悔,只是癡癡地望著他。
  
  他眉心微微擰起,若有所思地睇著如花般嬌美的她。
  
  這個女孩單純得像張白紙,而且她是他表妹男友的妹妹,他真的可以「碰」她嗎?
  
  他猶豫了,但旋即……她迷濛的美眸及那無知的神情,瓦解了他最後的考慮及堅持——
  
  「十二點退房,我們還有好久的時間……」他在她耳邊輕嗡著她耳際說。
  
  ※※※※※※※※※
  
  他擁吻著她,輕輕挪移到床邊。
  
  她面紅耳赤,纖細的身軀更不停地顫抖,那楚楚可憐的嬌羞模樣教他慾望更盛。
  
  很久很久,他不碰女人了。但他從沒因為慾望的驅使,而跟企圖誘惑他的女性發生關係。
  
  可是面對著她,他無法自已。
  
  縱使她不誘惑地,對他冷言冷語,甚至粗暴相待,都能教他體內的雄性激素沸騰奔竄。
  
  但……她喜歡他嗎?他們「應該」是兩情相悅吧?
  
  雖然他隱隱可以感覺到一絲不尋常、雖然洋子說過亞季對他有某種情悻,但那些話不是從亞季口中說出,總讓他有一些猶豫及不安。
  
  「亞季……」他的唇輕輕地靠著她的耳華,「喜歡我嗎?」
  
  她兩手不安地糾纏在胸前,身子微微輕顫,「呃……」
  
  「我要聽你說……」他的手指輕緩撩撥著她細緻的頸子,時而撥弄著她敏感的耳後。
  
  她無法停住顫抖,只覺得心跳加快,但卻呼吸不過來。「呃……」別過頭,她避開了他熾熱的目光。
  
  「別逃避,看著我。」他撥正她的臉,直視著她羞紅的臉龐。
  
  她唇片歙動,神情無助,眼眶裡還閃爍著不知所措及餘悸猶存的淚光。
  
  他想,他剛才是真的嚇壞她了。
  
  「你怕嗎?」他溫柔地一笑,「剛才你以為我跳下去時,是什麼感覺?」
  
  想起她剛才又哭又叫,甚至還氣得打他,他心裡有一股不知名的欣喜及暖意。
  
  「你對我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一點點就行,有沒有?」他深深地凝睇著她。
  
  她眉心微蹙,露出了靦腆又猶豫的表情。
  
  他輕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低聲地說:「你很少對著我不說話的……」說著,他低頭又要吻她。
  
  「不,」她語調軟軟地阻止了他,「我很小氣……」
  
  「嗯?」他微怔。
  
  「我小氣,而且也不夠成熟,所以我……」她流下了心慌的眼淚,「我不能跟別人分享感情……」
  
  他困惑不已,「分享?」
  
  「你不是只屬於我吧?」她習慣性地咬咬下唇,「如果你喜歡我,就不能再喜歡別人……」
  
  「我很久沒喜歡過誰了。」他撇唇一笑。
  
  「不夠。」她眉間輕鎖,帶著一種只屬於年輕女孩的倔強及堅持,「不只是心,就連身體都只能向著我……」
  
  他怔愣了一下,旋即展眉而笑,「這樣就夠了?你確定沒有其他條件及要求了?」
  
  「你行嗎?」想起他跟青木洋子的關係,不知怎地,她就覺得揪心介意。
  
  為了她,他會跟青木洋子結束「那樣」的關係嗎?
  
  「為什麼不行?」他反問她,但也等於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她皺皺眉頭,有幾分疑惑。
  
  「你不相信?」他已經很久沒碰女人,只不過沒人肯相信,除了很瞭解他的洋子。
  
  她又咬著唇,一聲不吭。
  
  睇著她懷疑的眼神,他挑挑眉,一臉的不以為意。
  
  「需要我再證明一次嗎?」說著,他忽地起身。
  
  想起剛才以為他跳樓時的那種驚駭,她下意識地拉住了他,「不要!」
  
  他一怔,定定地注視著她。
  
  「不要再嚇我了……」明知道他不會真的跳樓,但她還是心驚膽跳得臉色慘白。
  
  睇見她那模樣,他身體內竟湧現一股激動的、狂躁的、不安分的熱潮。
  
  他一把將她擁進了懷中,用力地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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