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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祖緹]兔飛猛進(就是要吃窩邊草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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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7 15:58:01 |倒序瀏覽
兔飛猛進【就是要吃窩邊草2】 作者:安祖緹

靠……北邊走啦!
他可是「熊爸爸超市」董事長的親生兒子
竟然也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一天!
為了繼承家業,他放棄了百萬年薪
回到自家超市從倉儲做起,月領可憐的兩萬六
還要被一個小他八歲的女人呼來喝去、狠打踹踢!
這已經超出一個男人能忍受的極限,他一定要報仇!
哼,臭女人,不要以為她是店長,他就會手下留情
他一定要整得她跪在地上抱他大腿
用符合她美貌的嬌嫩嗓音,喊他一聲「熊大爺」──
狠話是說得很大聲啦,可他的行為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只要恰北北店長一笑,他瞬間就變成乖巧的哈巴狗
而當她主動獻吻,那感覺就像是中了大樂透!
他們倆在超市同事的眼皮子底下「偷來暗去」了四年
雖然有不能見光的刺激感,他心中卻是幹聲連連──
那女人跟他什麼都做了,最後竟然說只想當他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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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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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7 15:58:45
  安祖緹

  很快的,咱們來到賀歲大片……啊不,是「就是要吃窩邊草」系列第二大作——《兔飛猛進》啦!

  這一本的男主角就是咱們第一本《羊羊得意》的那隻小羊的常被女朋友追著打的「家暴受害者」好朋友,他幾乎可說是被女主角從頭打到尾,噗。

  好久沒寫這麼爽的稿子……

  「喂喂喂,你這樣不對喔!」男主角熊定方不爽的喊,「人家那個言情小說的男主角哪個不是雄壯威武、冷酷無情,還常常虐女主角,虐到後面放個大絕說聲『偶愛你』,就給它happy ending,從第一章爽到最後一章前三頁,為蝦米只有偶被從頭打到尾,從第一章衰尾到最後一章?」

  「你沒聽過一種人一款命喔?你就是要寫來被虐的啊!」小緹仔涼涼的說。

  「啊偶是男主角耶!」

  「有時要虐虐男主角才會男女平等啊!」

  「啊偶是男主角耶!」

  「啊你是鬼打牆啦!」男主角偉不偉大,也要看小作者肯不肯給,嘿嘿。

  「就算不提這個,你還把偶的名字寫錯是怎樣?」男主角想到這個更有氣。

  說到這個,就好笑了。

  話說小緹仔將稿子開開心心的寫完,e-mail給美女編編,休息了幾天後,打開設定用的記事本,要來寫第三本《馬到成功》時,不經意翻到前一頁,也就是《兔飛猛進》的設定,忽然覺得男主角的名字怪怪的……

  男主角不是叫熊方定嗎?為什麼記事本寫熊定方啊?

  小緹仔很納悶的打開檔案,赫然發現,稿子的開始,男主角的確叫熊定方,後來寫著寫著,忽然他就變成熊方定,而且還很順的一直用這個名字到結束。

  為了預防萬一,小緹仔還把《羊羊得意》的檔案也叫出來,確定男主角的確叫「熊定方」。

  阿哩咧,連男主角名字都會打錯是怎樣?

  於是小緹仔連忙按下好用的「CTRL」+「F」將其改回「熊定方」三個字,再e-mail給美女編編,請她將前本稿子作廢。

  「人有失手,馬有亂蹄。」小緹仔一臉不肯反省的欠揍樣。

  「啊偶是男主角耶,誰會把男主角名字寫錯的?」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啊偶是男主角耶!」

  「……」小緹仔決定把耳朵捂住,不再聽很愛碎碎念的男主角疲勞轟炸。

  現在,各位觀眾,讓我們一起看男主角怎麼被扁吧,哈哈哈……

  「啊偶是男主角耶……」

  存檔,關檔案。

  男主角,Bye!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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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2-4-17 15:59:03
楔子

  雨在下。

  一名年紀看起來不過十來歲的瘦弱女孩孤單一人走在路上,眼淚與落在頰上的雨混合,竟也成了冷涼的溫度。

  「媽……你去哪了?」她邊揉著眼邊低喊,「我肚子好餓……好餓喔……媽……」

  走著走著,她看到一家超市門口的麵包區排列滿滿的金黃色麵包,肚子咕嚕嚕的發出饑餓的聲響,她抿了唇,嚥下一口渴望的唾沫。

  眼前的麵包似乎長出了手,對她聲聲招喚——

  「來啊,來吃我啊,我很好吃喔……」

  肚子更餓了。

  她受不住那樣的誘惑,走了進去。

  正在麵包區旁結帳與等候結帳的客人均忍不住好奇的投過去兩眼,而站在麵包架前的男人更是直盯著她。

  她站在菠蘿麵包前,被雨打濕的手拿起了其中一顆,放進嘴裡就咬。

  「妹妹。」男人走上前來,聲線低柔,「要先付錢才能吃麵包喔。」

  她張著大眼,彷彿這時才意識到周圍人們的好奇眼光與竊竊私語。

  她心生恐懼的倒退一步。

  「你有帶錢嗎?」男人又問。

  她搖頭,面色有種不尋常的蒼白。

  「你爸爸媽媽呢?」

  她猛地將手上的麵包往男人身上一扔,轉頭就跑。

  「妹妹!妹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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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7 15:59:28
第一章

  熊定方覺得他老爸上輩子一定是軍閥,要不也是當了一輩子的軍人,還是軍官那種,習慣發號施令,所以對待他唯一的親生兒子也是如此。

  熊爸爸超市……他老爸的超市啦,他老爸姓熊,名千軍(就說他上輩子是軍人吧,還當過一千個哩),早期開了間雜貨店,後來生意越做越好,就逐漸擴展為超市,鼎盛時期,分店有三家,也好死不死的將台北一些精華地段買了下來。

  後來大型企業的連鎖超市跟量販店崛起,熊爸土生土長的超級市場被打得落花流水、鼻青臉腫,差點就倒閉收場。

  這個時候,對熊爸來說有如天神再世的鐵板神算熊大伯開口了,要他從外發展才有勝算,熊爸擅自解讀為——要從國外進口商品才有勝算,於是改變經營策略,超市一半以上的商品、食品均是舶來品,好死不死的剛好迎合一些愛用高級貨的雅痞、貴婦,還有比較講究生活品質的粉領、白領族的喜好,就又給它起死回生,現在分店台北、高雄各三家,台中,台南、新竹各一家,比他年輕時的成就硬是高了兩倍。

  熊爸的超市王國因是靠大伯一句諫言而得救,所以當有舉足輕重的大型決定時,一定是先問過大伯,聽取他的意見之後再行動。

  所以囉,他這個獨生子呢,將來有沒有資格繼承超市,幾歲能繼承,當然要先擲筊……叫大伯先掐指算算先。

  「定方啊……」熊大伯的拇指在四指指節處點來點去,像在跳格子,「心性不太定,孩子性重,啥都想參一腳,恐怕不能太年輕就幫你打理家業。」

  「我知道啊。」熊爸猛點頭,「所以我才把他取名為定方啊。」這也是親愛的哥哥的建議啊。

  「我建議他要三十五歲才能繼承,否則,超,市,必、倒!」熊大伯眼睛瞬間瞪大,就跟他家門上的門神尉遲恭將軍一模一樣。

  熊大伯下斷言時,熊定方也在,那時的他不過十歲,還有點呆呆愣愣的,不太懂伯父講的意思,卻看得出來老爸一副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模樣,面色死灰。

  「那要怎麼辦?」熊爸緊張的問。

  「就說三十五歲以後再繼承就沒事啦。」熊大伯白了聽不懂人話的弟弟一眼。

  「對喔。」熊爸抹掉額上緊張的冷汗。

  「三十五歲以前就讓定方多多去外頭磨練,若是進入自家工作也從基礎做起,把大少爺的脾氣磨掉,以後才能成為沉穩的繼承人,差不多就這樣吧。」

  因為熊大伯的一席話,熊爸就幫熊定方擬好了人生計劃表——

  一、大學畢業後當兵回來約二十四歲,先去外頭工作兩年,讓別人管管,懂得領人薪水的辛苦。

  二、進入超市自倉管與收銀員做起,明白基層的想法,做三年。

  三、三年後理應升店長,開始學習管理,再做三年。

  四、進入管理中心工作三年。

  五、三十五歲那年繼承家業,熊爸退休。

  也就是打他二十四歲當兵回來一直到三十五歲的這段人生,他老爸全都幫他規畫好了,還要他照著去做。

  哇哩咧,他又不是頭殼壞去,老爸叫他怎樣就怎樣喔?

  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義啊?

  要不要乾脆花錢去打造個機器人,說不定機器人還比他聰明,懂得經營超市咧。

  一想到自己的人生要照著熊爸的計劃表走,他就一整個反骨,當兵回來後去外頭工作,剛開始先換了兩三個老闆,後來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做出興趣,這一做就是五年過去了,還當上了經理職位,完全顛覆熊爸的計劃。

  他賣房子賣得很開心,加上收入頗豐,他根本不想回去經營超市,而且還要從基層做起,又不是腦子壞了。

  後來是他老爸下了十二道金牌追殺……在他家硬住了十二天,每天回家都看到熊爸像座神像坐在固定的位子上,以沉重的沉默來對獨生子施加壓力,他的身體健康檢查報告就大刺刺的放在桌上,表明他是三高危險族,想氣死他就盡量降逆,讓超市倒一倒,熊定方就再也不用扛家族責任。

  不想讓老爸當真氣死,熊定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辭掉現有的工作,乖乖回超市當倉儲員。

  綠色的圍裙穿上身,上頭就寫著熊爸爸三個字,下方還畫著一隻離可愛的距離有點遙遠的大熊臉,他實在很想拿起身邊的豆腐用力撞下去,看會不會就此魂歸離恨天。

  倉儲員,一個月薪水兩萬六。他以前的年收入可是薪水加獎金四,五百萬的耶,這少掉的好幾百萬……誰補給他啊?

  不要說什麼以後這龐大的超市王國都是屬於他的,他對經營超市根本沒什麼興趣啊。

  熊定方嘆著氣走出員工休息室,另一位同是倉儲員的男同事許慶德走過來道,「店長叫你去她辦公室一下。」

  熊定方昨天第一天上工,店長剛好休假,所以未看過店長的真面目。但他曾聽說這家松山分店的店長是全台所有店長中最年輕的一位,不過再怎麼年輕一定也是歐巴桑年紀吧,一樣是興趣缺缺。

  他進入熊爸爸超市工作,為了預防員工對他有差別待遇,所以除了店長以外,沒有人知道他就是董事長的兒子,就算是管理中心,也只有幾位從年輕時就跟著熊爸一起工作的叔叔伯伯曉得他是誰。

  走進店長辦公室,一個綁著馬尾,身材十分織瘦的女性正背對著他在整理櫃子裡的東西。

  他敲了下門板,「店長在嗎?」

  對方轉過身來,是個年輕的女孩,目測大概二十出頭,臉蛋秀麗,五官細緻,肌膚有種不太健康的白皙,是個漂亮的女孩。

  正巧,是他的菜。

  於是他將嗓音放柔,「我找店長。」

  女孩與他四目交接時,目光閃了下。

  「我就是。」

  「你……就是?」他瞪大眼。

  竟然年輕到這種程度?

  「我是店長,涂友筠。」涂友筠走上前,「你就是新來的員工?」

  「對,我叫熊定方。」他狐疑的問,「你真的是店長?」

  「我是啊,有什麼問題嗎?」有別於秀氣的臉蛋,涂友筠的目光很犀利。

  「你幾歲了?」

  她向前走了兩步,站定,面帶怒意仰頭看高她半顆頭的熊定方,「你這是性騷擾。」

  「性騷擾?我是摸了你屁股還你胸部啊?什麼性騷擾?有沒有搞錯?」

  「讓我覺得不舒服就叫性騷擾。」

  「我只是問你幾歲耶。」

  「問女生幾歲也是性騷擾的一種。」

  哇靠,法律她在訂的就是。

  「好,我不問。」這女的眼神很凶,搞不好真會把他一狀告上法庭,到時他老爸不高血壓中風才懂。「不問可以了吧。」

  「我昨天雖然不在,但你的工作內容有交代給慶德了,他都有跟你說過了吧?」

  「有,他說我負責用品部。」也就是用品部的訂貨,補貨、庫存管理等事項皆由他負責。

  「沒錯。不需要補貨的時候就到賣場巡邏,看到哪髒就擦一下,有客人需要幫助就第一個衝過去。熊爸爸超市是客人方便的好鄰居,一定要像鄰居一樣的友好,知道吧?」

  「方便的好鄰居?這好像是抄襲誰的台詞耶……」是不是7-ELEVEN啊?

  她瞪眼,「聽到沒有?」

  哇塞,他遇到一個比他老爸還要軍閥的人,而且還是個女的?!

  她是不是新兵日記看太多了?

  「聽到啦!」沒好氣的回。

  「雖然你是董事長的兒子,但我一樣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他懷疑她會對他比其他同事還凶!

  恰查某!恰北北!

  「董事長說,他計劃你三年後升店長,請好好工作,否則我讓你當十年倉儲!」

  這是在威脅他嗎?

  「歡迎你加入這個大家庭。」涂友筠抬起手來,臉上終於露出一些和善的微笑。

  這女的笑起來真是好看,剛才幹嘛都擺出一副他欠她八百萬的臭臉啊?

  熊定方抬手回握,才想著她的手心意外的有些粗糙,一點都不像一般女孩的軟嫩嫩小手時,對方忽然一個用力——

  「啊!」毫無防備的他痛得大叫。

  「沒用的紈褲子弟。」涂友筠冷哼一聲,走出辦公室。

  「哇靠靠靠靠靠……」如果視線可以是把劍,他一定將她戳成蜂窩。

  哪來的女人力氣這麼大的?

  而且她還說他是沒用的紈褲子弟?

  很好,她踩到他的地雷了,他非要炸得她變碎片不可——

  正陰狠狠的在嘴上詛咒,涂友筠忽然轉過頭來,他也不知哪根神經不對勁,一見她回頭,立刻起身站直,活像剛上成功嶺的大頭兵,乖乖的連氣都不敢吭一聲。

  「我今年二十一歲。」她頗有挑釁意味的挑了下層。

  二十……一?

  二十一就當上店長?

  他的下巴掉了。

  ※ ※ ※

  「你二十一歲還在大學混日子時,人家友筠就當上店長了,有沒有很汗顏?」餐桌的另一端,熊爸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幸災樂禍。

  「爸,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上個月還是個經理耶,經經經經經理耶,哪點比她那個店長差了?」年收入好歹也有個四五百萬,講得好像他不如一個小女孩似的。

  「你唷,那個經理是靠耍嘴皮子得來的,人家友筠可是苦幹實幹上來的,差多了。」

  「什麼叫耍嘴皮子,我也是在外頭頂著大太陽、淋著大雨、騎著機車這樣跑來跑去服務客戶,介紹房子、賣房子,很辛苦的好嗎?」臉曬得一入夜就看不見人,他哪裡不辛苦了?

  「啊是有出什麼力氣?不就是靠一張嘴?難怪你大伯說你沒定性,跑來跑去,當然沒定性。」

  為了業績跑來跑去跟沒定性有什麼關係啊?老爸拗的也太硬了吧!

  「喂,爸,你是對我在房產公司工作很不爽,還是我待了五年不去超市工作很不爽啊?」

  「都不爽啦!」兒子不聽話,想到就生氣。

  他親手研擬的「兒子人生規畫表」,就因為他的叛逆,統統都要往後廷了,這下能不能三十五歲時繼承家業都是個問題啊!

  就是會給他找麻煩!

  當初大學因學分被當延畢了半年(現在回想搞不好兒子是故意被當掉的),他就知道一定會發生骨牌效應,果然,計劃全被打亂了,要他回來工作還要他親自去把人架回來,也不想想他打下的一片江山,最後還不是全給他,他這個當爸的是在為誰辛苦為誰忙啊?

  哀怨喔!

  「好啦,吃飯時吵什麼架!」熊媽分別朝父子倆的手背各拍了一下,再各白了一眼。

  「我不想當倉儲啦,無聊死了。」熊定方翻白眼。

  每天搬貨補貨,東擦西抹,偶爾回應客人的要求,要不就是在賣場閒逛,一點都不符合他喜歡在外頭衝鋒陷陣的個性。

  「要讓你的心定,就要讓你從基層做起。連倉儲的工作都做不好,怎麼管理整個超市企業?」

  「我也是當過經理的人耶,我手下有人的耶,誰說我做不好的?」這是將他過往的成就全部推翻嗎?

  「我看你毛毛躁躁的就是做不好。」中間主管跟最上層的統帥能相提並論嗎?果然是笨兒子!

  「就叫你們別吵架了沒聽到嗎?」熊媽怒了,「再吵都別吃,我把菜統統收起來。」

  「好啦。」兩父子終於停止爭吵,埋頭吃飯。

  靜默了兩分鐘——

  「你呀,要以友筠為榜樣,那女孩就是心能定。」熊爸還是忍不住又開口了。

  「那女生才二十一歲,我二十九歲耶,我拿她當榜樣,是要笑死人喔?」好歹他當過經理的耶!

  「雖然她才二十一歲,她就是比你沉穩,就是值得你學習!」

  「她真那麼行,為什麼沒去讀大學?正式員工不可能是在學學生,她一定沒考上,對吧?」好歹他也是大學畢業的!

  「因為她不想讀。」

  「考不上的都這麼說。」

  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幾乎百分之百上大學的時代耶,這樣還考不上,不是腦子不好就是不愛讀書,這怎麼當他的榜樣!

  「她本來國中畢業就想進超市工作的,」一旁的熊媽開口道,「是我跟你爸勸她至少要讀完高中,畢竟在學校讀書,不是只有死讀書這事,它學習了人際關係、學習了邏輯,學習更豐富的知識與道理來增強判斷力,而且公司規定高中畢業才能當正式員工,她才乖乖去讀的。」

  「怎麼聽來連媽都跟她很熟啊?」

  她到底是誰啊?

  為什麼他身為熊家的兒子,卻沒聽過她?

  「那孩子是個可憐的孩子。」熊嫣輕嘆了口氣。

  「我十年前就認識她了,真的是個可憐的孩子。」熊爸也忍不住嘆氣。

  「這是怎麼回事?她是怎樣啊?」熊定方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兩老不約而同看了兒子一眼,「你真是過太爽了。」平平順順,沒吃過苦,沒受過挫折,卻很懂得叛逆!

  「什麼啊?」過太爽可是貶詞耶。

  「人家的事不好跟你說。」熊媽拿起筷子吃飯。

  「不能說人家的八卦。」熊爸也端起碗吃飯。

  熊定方的臉色僵了。

  哪有人這樣吊人胃口的啦!

  ※ ※ ※

  都是他父母說的那段話,害他一整個晚上都忍不住猜想,那個長得很漂亮,個性卻恰北北顧人怨,掌力大到像女超人的涂友筠到底是有多可憐的身世。

  她該不會無父無母吧?

  孤兒院出身的?

  還是她爸爸會家暴,所以她才拚命的練力氣,就是為了反抗她父親?

  搞不好她還被性侵過,所以他只是問她幾歲,她就被害妄想的覺得他在性騷擾她?

  可憐的女人……

  他忽然覺得眼眶濕,鼻子酸了……

  「熊定方。」身後忽然有人喚他。

  正坐在倉庫內紙箱上的他忙跳起來,轉身,抬手於額角,「是,店長。」

  涂友筠怪奇的看他一眼,「你剛當完兵?」

  「報告店長,我已經退伍五年了。」

  還報告呵。涂友筠超想翻白眼。

  「你新兵日記看太多了吧!」

  咦?這句話他是不是也有想過?熊定方納悶的猜想。

  「水果那邊的擺設有點影響到動線,我想要換個位子,你來幫我。」

  「好。」

  熊定方尾隨她走出倉庫。

  她的臉色看起來一直是種不太健康的白皙,未擦口紅的嘴唇顏色也偏蒼白,搞不好真的是被父親揍到大的,揍到身子骨都壞掉了。

  「店長。」

  「什麼事?」

  「你要不要去看個中醫補一下身體?」

  「啊?」涂友筠不解抬頭。

  「我看你身體好像不太好,骨盆又那麼窄,以後若想生育可能……」

  「你在偷看我屁股?」水眸透出殺氣。

  「沒有啊,我只是順便瞄一下。」

  「你跟我到後面去。」她指指後門。

  「不是要重排水果?」

  「先過去。」

  「喔。」一頭霧水的他只好跟著到超市後方的空地去。

  這家松山分店在地理規畫上,除了超市本體,其他的空地大都是停車場,不過後方的空地規畫出小朋友的遊戲區,設有溜滑梯、盪鞦韆、蹺蹺板等小孩子的遊戲具,讓父母帶小朋友出來采買時,也可以順便放鬆一下。

  遊戲區與停車場是以彩色輪胎為分隔,此時,有五六個小朋友正嬉鬧著玩耍,家長則坐在可兼當椅子的輪胎上聊天。

  涂友筠領著熊定方來到停車場與遊戲區的轉角,那是攝影機的死角,從遊戲區那兒看過來也一樣瞧不見這裡的動靜。

  「你剛走在我後面,是在看我的屁股?」涂友筠環胸問道,臉上殺氣十足。

  熊定方再蠢也知道她八成誤會了什麼,更何況他一點也不蠢。

  「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很瘦,臉色——」

  「你把我從頭看到腳?」殺氣更重了。

  「喂,等一下。」他往前張開雙手,是阻止也是防備,「你該不會覺得我是色狼吧?」

  「你昨天就對我性騷擾,你覺得我把你看成什麼?」

  「喂喂喂,我只是問你幾歲耶,這叫性騷擾?」

  「沒錯。」

  「好啊,那你問我幾歲,我讓你騷擾回去。」這樣就扯平了吧?

  「我知道你二十九。」

  對喔,她是店長,當然知道他幾歲。

  「這不公平,你看過我的人事資料知道我是誰,所以當然知道我幾歲啊!好啦,你也知道,我是董事長的兒子,董事長的兒子會性騷擾員工嗎?」

  「你才是我的員工!」

  他怎麼覺得跟這個女人有理說不清啊?

  從沒見過防衛心這麼重的女人!

  「我是我爸的兒子,我看起來像是會性騷擾的人?我長得這樣文質彬彬,還戴副眼鏡耶。」他很受小朋友歡迎的好嗎?只有好人才會受小朋友歡迎!

  「你有戴眼鏡。」她好像現在才發現似的恍然。

  「對啊,不覺得看起來就是書卷氣很重嗎?我怎麼可能去性騷擾你?而且我剛說過了,我不是——」

  「你把眼鏡拿下來。」

  「我就算把眼鏡拿下來也很文質彬彬啦。」他拿下眼鏡,「你看……」眼前忽然金條飛滿天。

  「我的天……我的媽!」她打他?她揍他的臉?

  「我好像不應該打臉,這樣會被客人看到。」涂友筠望著他人中的兩管鼻血自言自語。

  「什麼?」話還沒說完,肚子就被猛揍了一拳。「住手!住手!」他痛得大喊。

  「你爸叫我好好管教你,不用客氣,我還以為你是紈褲子弟,做事會比較懶散而已,想不到竟然是色狼!」她用力踹了他屁股一腳,痛得他哀哀叫。「以後若讓我看到你的眼睛放在不該放的地方,我就打死你!」

  靠……北邊走啦!

  他是色狼?

  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他一定扁得她滿地找牙!

  混蛋!想他堂堂房地產公司的經理……前經理,熊爸爸超市的董事長親生兒子,竟有這麼一天虎落平陽被犬欺,他竟然被一個女人揍?!

  這若傳出去,他還用混嗎?

  「現在,」她勾勾小指頭,「回去跟我搬水果。」

  他咬牙狠狠瞪著粗暴的女人。

  發現他沒跟上,涂友筠不爽回頭,「走不走啊?」

  再咬牙,「知道了啦!」

  他一定要報仇!

  一定一定要報仇!

  涂友筠,王八蛋,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對你怎樣,我一定要整得你跪在地上抱大腿,用那漂亮的臉蛋該有的嬌嫩嗓音喊我一聲「熊大爺」,尾音還要拖得長長長的那種!

  哇哩咧,哼!

  ×!痛死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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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7 15:59:49
第二章

  熊定方一回到家,就發洩似的將肩上的背包摔進皮制的沙發上。

  原本買屋自住在外的他,一個禮拜會抽個一天回家吃晚飯,畢竟他家只有他跟妹妹兩個小孩,而妹妹兩年前已嫁為人婦,家中僅剩兩老,偶爾回來照看一下也是應該的。

  聽到摔包包的聲響,正坐在圍棋桌前,手拿著本書,自己跟自己對弈的熊爸頭也不抬的喊,「沙發是跟你有仇啊?」

  熊定方走過去,順手拿起一顆白子,看似隨意的往棋盤上一放,「你為什麼要把我安排進那個恰查某……涂友筠負責的超市?」

  「友筠是非常負責任的店長,你從她身上可以學到很多……」熊爸忽地發現熊定方隨手這一放,竟然毀掉他黑子的半片江山,「喂,你把我的江山毀一半了!」

  「兩邊都是你在下,哪有毀到啊!」

  「我現在在下黑子啊!」熊爸恐懼的搖頭,「這一定是徵兆!你會毀了我的江山!」

  「正好,快放我回去賣房子,免得你的超市王國改朝換代。」

  徵兆咧,下盤棋也有徵兆,那摔一跤是不是表示世界末日要到了?有沒有這麼迷信啊?

  「哼!」熊爸掃掉盤上黑子,「所以才要讓友筠來調教你!」

  熊定方一屁股坐上熊爸對面的木凳,抓起一把白子,繼續追殺父親殘餘的黑子。

  「爸,你真的很過分耶,叫一個小我八歲的女人來管教我,你一定跟她說了我很多壞話對不對?所以她才會一開始就對我敵意很重!」

  「我是那種會在背後說人壞話的人嗎?」

  不是嗎?熊定方斜眼睨他。

  「我沒有要跟你玩,你別任意出手。」發現自己的黑子又被吞了數顆,熊爸急嚷。

  「你這樣自己跟自己下棋,還照著書排哪會進步,乾脆去買套棋靈王回來看算了。」他才不管父親的抗議,繼續下棋。

  「我只跟友筠說你比較愛玩,心性不定,叫她多磨練你而已。」哪有說兒子壞話的老子!

  「只是這樣?」

  「廢話!」

  「那女人對我超不尊重的耶,也不想想我是董事長的兒子,以前好歹也是房地產公司的經理,她從不聽我把話說完,一天到晚說我對她性騷擾……」

  「你竟敢對友筠性騷擾?」熊爸狠瞪兒子,兩手抓扣棋盤邊綠,儼然有將棋盤直接朝兒子方向丟過去的意思。

  「誰會對那女人性騷擾啊,人那麼凶,又沒胸沒腰沒屁股……」

  「你竟然注意到她沒胸沒腰沒屁股,還說沒性騷擾?」熊爸氣炸。

  「耶,」熊定方一副抓到賊的得意樣指著熊爸的怒臉,「你也說她沒胸沒腰沒屁股,你也注意到了喔,你有偷看喔,不然你怎麼會發現?」

  「你、你你你……」熊爸被兒子堵到結巴。

  「我跟你講啦,我是看她臉色好像都不太好的樣子,所以才注意到她身材很扁……很瘦!很瘦啦!你把棋子放下來喔,不要丟我喔!」那個放棋的碗很厚重,打中會死人的!

  熊爸將棋碗放下,雙眼死瞪著兒子。

  「她就跟你一樣,話只聽一半就揍人。你有沒有看到?」熊定方拿下眼鏡,「我的鼻子啊,烏青了啦,痛死了你知不知道,就是被她打的啦!」他將眼鏡放回鼻梁,嘴裡嘟嘟囔囔,「還要戴眼鏡,更痛!」

  「友筠的事你別管太多。」熊爸正色道。

  「誰要管她啊,那女人誰管誰倒霉。」他被打怕了,以後就算她倒在路邊,他也會直接從她身上跨過去,連一一九都不會幫她打!

  「你就好好聽她的話,把超市的事情做好,懂了沒?」

  「懂啦!」熊定方搜好氣的回。「不對啦,我要調分店啦,我寧願被調到高雄去,也不要繼續待在松山店!」

  「怎樣,員工還可以選主管的?」

  「連你也說我是她員工?」熊定方瞠目。「我是董事長的兒子……」

  「你現在只是倉儲員啦!不准你拿我的名號去招搖撞騙!」熊爸警告。

  吼,這世上有沒有天理啊?

  他靠自己的力量打天下,硬被叫回來為繼承家業作準備,還要從最小的倉儲員做起。這也就算了,他還要像條狗被揍被命令,問題是他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他要忍受這種不平等待遇啊?

  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他是虎,那個恰北北涂友筠才是狗啦!

  等他當上董事長,看是誰扁誰!哼哼哼!

  到時他一定要來個絕地大反攻,讓那個恰查某一看到他就跪在地上五體投地,連頭都不敢抬,只要她敢抬頭看他一眼,他就踹她一下,看兩眼踹兩下,換他把她踹得鼻血流滿地。

  爽!太爽了!

  雖然他從不打女人的,但他願意為了涂友筠破例一次!

  「定方!定方!」熊爸大聲喊兒子,「你一直扭我的棋碗幹嘛?棋子都掉在地上了!」

  熊定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他把棋碗當成涂友筠的頭,不停的扭、狠狠的扭。

  「你呀,別一遇到挫折就夾著尾巴想逃,這樣誰都不會認為你有本事,更別怪友筠看不起你!」

  「我哪有想逃?」抗議啦!

  「你說要換分店,不就是想逃嗎?」兒子是他生的,肚子裡有幾條蛔蟲,他清楚得很。

  「我只是受不了那個女人有被害妄想症,一天到晚以為我想對她性騷擾而已!」誰說他想逃的?

  「你乖乖做事,少說話,哪會被誤會!」

  「好啦!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那個涂友筠都沒錯!」熊定方低聲咕噥,「她該不會是你在外頭偷生的私生女吧?」不然幹嘛那麼聽她的話?

  「你說什麼?」還好熊爸沒聽清楚,否則一定翻桌。

  熊定方霍地站起,「我會做給你看,還有那個恰查某看!」到時他會拔掉她的店長位置,貶她去做倉儲員!

  「吃飯了。」煮好飯的熊媽自廚房走出來道,

  「我不吃了,氣飽了。」熊定方拿起沙發上的背包,轉身就走。

  「定方……喂!」熊媽追了上去。

  「別理他啦,我們吃就好。」

  「你們剛剛是在吵什麼?」熊媽不解的問,「我在廚房,抽油煙機那麼吵,也聽得到你們的吵架聲。」

  「你兒子回來告狀,說不要讓友筠管啦!幾歲的人了,還是個大男人耶,跑回來告一個女孩的狀,有夠娘娘腔!」

  他一點都不想承認這是他兒子!

  「啊?他不要讓友筠管?」

  「臭小子,受點挫折就想跑,難怪他大伯說他少爺脾氣太重,就讓他在友筠手下磨一磨,才會懂得沉穩。」

  「會不會是友筠太嚴格了?友筠的責任心很重,你又跟她說若定方有什麼不對盡量罵,定方都快三十了,被一個年輕女孩這樣……」

  「你就是太寵兒子啦,才會讓他太過為所欲為,一不順心就不爽。我告訴你,這樣的安排最好,聽我的準沒錯!」

  「這……」熊媽不甚安心的望著已關上的大門。

  「好啦,吃飯吃飯!」熊爸放下棋子起身。

  離開前,他忍不住再看了亂掉的棋盤一眼,想到兒子剛下的那一著棋。

  他的寶貝兒子腦子是很聰明,可就是因為太聰明,凡事都不想腳踏實地,都放任他玩了好些年了,是該到他扛責任的時候了。

  就讓友筠好好的管管他吧!

  友筠啊,我把兒子交給你了!

  ※ ※ ※

  熊爸爸超市每天早上八點半開門,員工在八點十五分之前必須打卡上班,每個星期一有早會,這天必須在七點半之前抵達超市開會。

  不習慣這麼早起,尤其一來上班就被關了九個小時才能「放風」,讓習慣比較自由的業務工作的熊定方非常的不適應,每天早上必定呵欠連連,幾乎要過了十點才會比較有精神。

  而星期一的早會對他來說,更是生不如死。他好像回到高中那種啃書的年紀,沒有一天睡飽的,更別說會議就在員工休息室開,長條幅的桌子,一張張整齊排列的椅子,就像在上補習班嘛!

  早會的主持,自然是店長涂友筠。會議進行到一半,她就發現坐在最後一排的熊定方正在姜太公釣魚,頭拚命的點,好幾次險撞到桌子。

  她不動聲色,續道,「有客人反應,這幾天似乎有色狼在超市內閒逛,找落單女性下手,偷摸屁股或襲胸,一得逞就快速逃走,加上他穿著帽T,還將帽子戴上,讓受害者無法第一眼看出長相,這會讓客人不敢上門,嚴重影響業績,大家只要手上沒事,就到賣場上巡邏,尤其是倉儲,請記得在這方面多幫忙。」

  「好的。」五名倉儲員立刻點頭。

  熊定方的頭也在點,不過他是因為打瞌睡打到難以控制。

  「我會調出這幾天的監視錄影帶來找出嫌疑犯,而這個工作就交給……」

  涂友筠的眼光掃過,大夥均低頭。

  看錄影帶找嫌疑犯耶,那是多無聊又辛苦的工作,誰都不想當那個可能得盯螢幕好幾天,盯到眼瞎的可憐蟲。

  她忽地大吼,「熊定方!」

  「呃!是是!」他立刻站起身,那模樣擺明剛睡醒,嘴角隱約還有口水。

  其他的同事忍不住掩嘴竊笑。

  「這工作就交給你了。」

  「啊,什麼?」什麼工作?

  「找嫌疑犯的工作。」涂友筠的表情嚴肅極了。

  ※ ※ ※

  熊定方終於知道,原來還有比倉儲員更無聊的工作。

  整家超市的防盜攝影機有十支以上,他必須從這幾天的錄影畫面中找出一個色狼嫌疑犯,進而抓出色狼,將證據跟嫌疑犯一起送上警察局……

  靠!他是倉儲員,不是警察耶,每次看電影看到警察在盯錄影畫面找犯人,就很替他們覺得無聊了,想不到自己來做……

  更無聊!

  他坐在椅上,兩腳交叉放在桌上,一手拿可樂,一手操縱電腦,兩眼無神的盯著螢幕。

  快轉快轉……喔喔,有可疑人物……原來只是在撿東西……

  繼續快轉快轉……

  咦?慶德在跟誰說話?

  他按下播放鍵,回到正常速度。

  「那不是負責生鮮部的鞏曉莉嗎?哇靠,手牽手咧,還靠得這麼近,這兩個人在談戀愛喔,齁齁齁……」沒想到找嫌疑犯還可以看到八卦耶。

  「哇靠,大德這傢伙竟然邊做壽司邊偷吃,難怪那麼肥!」

  「那個媽媽偷了一盒面膜,竟然沒人發現……」

  「把那些都記下來。」

  「喔……啊!」他嚇得屁股在椅上震了一下,轉身瞪著無聲無息站在他身後,環胸而立的涂友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鬼喔,都沒聲音的!

  「剛剛,」不忘解釋,「你看到慶德跟曉莉談戀愛的時候。」

  「這麼久了?」慶德那段畫面至少是十分鐘前的事了吧?

  「大德偷吃還有媽媽偷面膜的書面,把它們放大列印出來、其他若有類似的畫面,依樣照做。」

  「喂,我只是在找色狼耶,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好嗎?」那他要看到民國幾年才看得完?

  「既然你看到了就順便啊!大德偷吃壽司,這是竊盜罪,那個媽媽也是,列印出來好叫同仁多注意一下那個媽媽,她手法那麼熟練必是慣竊,你既然是董事長的兒子,應該不希望東西被偷,虧錢吧?而且那些都是進口貨喔。」

  「我當然知道。」他撇撇嘴,「但是大德是同事耶……」

  「我會先口頭警告他,若有再犯就請他走路。」

  「這麼嚴格喔?」

  「請你對你的超市有點責任心好嗎?」難不成要商品全被偷光光才知道怕嗎?

  「我知道啦!」熊定方操作機器將畫面列印出來。「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跟我爸真像,一板一眼的,是吃了他的口水呦,開點玩笑都不行?」

  「那你可不可以多吃點你爸的口水,少吊兒郎當的!」

  「喂,吃我老爸口水很噁心耶!」他頓了頓,「該不會你真的吃過……啊唷!痛死了!」她竟然揍他的胸口,害他剛喝的可樂差點吐出來。

  「你說什麼?你有種再說一遍!」涂友筠氣得小臉都紅了。

  「我開玩笑的,別那麼認真啦!」

  「我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在開玩笑!」

  「那是我爸耶,當然是開玩笑啊,我怎麼可能會說你是他女朋友呢……」

  她狠瞪。

  「我只是懷疑你是他在外面偷生的而已……」

  「熊定方!」涂友筠雙手霍地拉起他的領子,怒目而視,「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打掉你半條命!」

  「那不然你說啊,為什麼我爸要把我交給你管,還說你怎樣管教我都行,而且你們之間好像有什麼秘密,你只要把秘密告訴我,我就不亂猜。」

  老爸叫他別問八卦,他就偏要問。

  他才不要不明不白的被一個小他八歲的女人管頭管腳,還被當成沙包打著玩。

  而且她竟然才二十一歲就當上店長,遺書不讀就只想來超市工作,這當然讓他更好奇啦!

  他最最好奇的就是她是不是真的出身很可憐,是否曾被家暴或者是被……反正他就是想知道啦!

  「把你的工作做好,其他不關你的事!」涂友筠沉著俏臉,轉身就走。

  看著她的背影,他忍不住又嘴賤,「那屁股有沒有三十二寸啊?實在是該讓中醫……唉唷!」他的頭上多了一個包。

  ※ ※ ※

  「他真的這麼說?哈哈……」熊爸不怒反笑。

  坐在熊爸對面,與兩老一塊兒用餐的涂友筠不解的問,「董事長,他講這句話很嚴重的侮辱到你耶,你怎麼笑得出來?」

  「他是我兒子,我了解他,他沒有惡意。」

  「是啊。」旁邊的熊媽也笑,「他有時說話不太會經過腦子,但真的沒有惡意啦。」

  「這樣叫沒有惡意,我就不知道什麼是惡意了。」涂友筠沒好氣道。

  一會說她是董事長的女朋友,一會竟說是外面偷生的,熊定方不是說話沒經大腦,而是根本沒大腦吧!

  「友筠啊,雖然我是請你好好教導一下我兒子,把他那死個性磨一磨,但你也別壓力太大,對他說的話太較真,他就是這副德性,常被他氣得半死,但事後想想又覺得很好笑。」熊爸又忍不住笑出聲。

  「是啊,凡事跟他太認真,你會先氣死自己唷。」熊媽溫柔微笑道。

  「不過啊,我還真寧願你是我在外面偷生的,這樣我就不用指望他,直接把超市交給你管理就好。」熊爸語重心長。

  「董事長,這種話不能亂說的!」涂友筠急道。

  熊爸爸超市是熊家的物業,是她最尊敬的一家人所有(不但括熊定方),她怎麼可能有私心去侵佔人家的財產!

  「好啦好啦,你看你又認真了。」熊爸橫了涂友筠一眼,「現在是我們的私下聚會,就別叫我董事長,直接叫我伯父就好了。」

  「對啊,也叫我伯母就好。」

  「伯父,伯母。」涂友筠從善如流。「我一定會好好的指導熊定方,讓他成為一個沉穩的繼承人,伯父、伯母請放心!」

  「我當然放心啦,我們認識到現在,你哪次答應我的做不到的?」

  熊媽也附議,「對啊,說兩年內會當上店長,還真的就當上了,你伯父可沒有半點徇私喔。」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實力呢。

  「那是因為我不想辜負伯父跟伯母的期待。」涂友筠一本正經道。

  「所以我才把兒子交給你的嘛!」熊爸與熊媽互相交換別有深意的一眼。

  「爸、媽,我回來了。」呼喚聲隨著開門聲一起響起。

  「定方?」熊媽訝異的站起,「你不是說今天不回來吃飯?」

  「跟我約的朋友臨時有事,所以我想想還是回來吃好了。」熊定方邊脫鞋邊道。

  要知道他現在月薪剩兩萬六耶,在大台北這種物價消費高的地方,當然是能省則省,晚飯回來給父母「餵」囉。還好他買的房子貸款已經付完,要不然再扣除保險以及一些生活上的雜項,兩萬六哪夠用啊!

  他連車子都冰起來,出門都搭捷運哩。

  人家說由奢入儉難,他「入」得好痛苦喔……

  「還好飯還夠……」熊媽想了下,「我看我再去炒個菜好了。」

  「不用啦,你每次菜都煮太多,根本吃不完。」餐廳是不是多了個人?「有客人喔?」

  「對啊。」

  「背影好熟……」瘦巴巴還綁馬尾……熊定方心頭一驚,該不會是……

  涂友筠轉過頭來。

  「恰查某!」熊定方驚聲大叫。

  「你說什麼?」涂友筠目露凶光。

  「我說……恰……恰恰,夜市人生那個恰恰真凶啊還有那個北斗爆橘拳,喔……恰恰!」熊定方握拳向上,做出捏橘子的動作。

  「夠了,你別耍寶了。」熊爸瞪兒子一眼,「快過來吃飯。」

  熊定方走到餐桌旁後就一臉猶豫,「媽,我可不可以跟你換位子?」

  「幹嘛換位子?」拿了乾淨豌筷出來給兒子的熊媽不解的問。

  「我不要坐在她旁邊。」等下身上說不定又要多好幾個洞或好幾個腫包。

  「你小學生啊,為什麼不敢坐我旁邊?」涂友筠冷眼瞪他。

  「我跟你說,現在下班了,你現在在我家,別拿店長架子對我!」他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不過是坐到桌角去,「還有,誰說我『不敢』坐你旁邊?我是『不』坐你旁邊,沒有那個『敢』字!」

  「那你就坐過來一點啊,坐到桌角去,是在演小媳婦啊?」

  「我只是離人間凶器遠一點而已。」

  「再說一次!」

  「哇!」熊定方啐了聲,將椅子拉過去,「怎樣,我坐過來了,我是大丈夫,不是小媳婦!」

  他離她遠一點,是預防自己控制不住揍她兩拳好報仇,笨女人不知道他可是為她感性命著想呢!

  「你為什麼會在我家吃飯?」熊定方好奇的問。

  「友筠以前就常來我們家吃飯啊。」熊媽答。

  「我怎麼不知道!」他大驚。

  她果然跟他父母很熟?!

  「你上大學的時候整天不見蹤影,搬出去後,一個月回家的次數連一隻手都嫌太多,當然不知道!」不肖子!

  「吼,爸,你怎麼這麼說呢,大學生就是要玩,出社會就是要打拚啊,不然我房子怎麼來的!貸款還付清了耶!」他這個兒子可不是都在虛度光陰呢!

  「你有房子?」涂友筠問。

  「對啊!」

  「伯父對你真好。」還送了房子給兒子。

  「喂,房子我自己買的耶,什麼我爸對我真好?我爸一開始就開宗明義,自己想要的東西要靠自己賺!我連一毛錢都沒跟他要,好不好?」

  「怎麼可能?」這紈褲子弟的房子竟然是靠自己賺的?

  「你真的很看不起我喔!你是跟我有仇喔,凡事針對我是怎樣?該不會你真的是我爸外面偷生的,看不慣我的……唉唷!」熊定方屁股下的座椅差點被一腳踹翻。

  「你再胡言亂語,我就……」涂友筠四處尋找可以當凶器的物品。

  「我開玩笑的啦!」熊定方趕忙跳起來,不忘離她五大步遠。「我爸媽就在這耶,當然是開玩笑的啦!小姐,你很奇怪耶,這麼明顯的玩笑也這麼大的反應,你就不能輕鬆一點嗎?take easy,好唄?」

  「你知道你爸媽在這,還開這種無聊玩笑?」真令人難以置信。

  「我爸媽跟我認識少說也二十九年了,他們當然知道我在開玩笑啊。你再反應這麼大,我就覺得奇怪囉,難道你真的是……」

  「定方!」熊媽怒斥,「吃你的飯,別亂講話!」

  在熊家,熊爸的脾氣差,熊媽則是互補的脾氣好,所以若是連熊媽都生氣了,那就表示事情大條了。

  靠夭,他該不會真的踩到人家的痛腳了吧?

  他扶正椅子坐下,涂友筠臉色發白,默默端碗就食,那模樣,好像隨時會暈倒。

  「喂,對不起啦,我以後不開這種玩笑了。」熊定方手肘推推身旁的大女孩。

  涂友筠理都不理他,埋頭吃她的飯,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沉悶起來。

  「喂,你別這樣,我就是眼睛白嘛,不信你看!」他大翻白眼,黑瞳完全不見,「我是白目,大白目,我沒有瞳孔……」頭左右亂搖,「我看不見,我什麼都看不見……」

  「噗!」涂友筠雖然很不想理他,但還是被他白痴的樣子逗笑,忍不住噗笑了聲。

  「吼,嚇死我了!」熊定方抹抹額上不存在的冷汗。「你笑起來這麼好看,幹嘛一直擺臭臉。」

  話一說完,涂友筠的笑顏立刻整個拉下來。

  「我是白目……我是死白目……」熊定方又翻白眼裝白痴。

  「沒有用了!」她怒聲低斥,嘴邊還是有著忍俊不住的莞爾。

  她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熊爸跟熊媽會說他讓人當下的時候氣得牙癢癢,事後回想卻又覺得好笑。

  真是無厘頭的一個人。

  「我是白目啊……」

  她再也忍不住,從他的腳掌上,用力踩下去。

  「啊!」他大喊,接著又裝痞,「不痛耶,小姐,你又沒穿鞋,一點都不痛的!」

  她翻了個白眼。

  「喔!」他指著她大喊,「你也要當白目嗎,來來,跟著我一起做!」他將黑瞳翻不見,「我是白目啊……」

  「夠了!」她乾脆將一顆魚丸塞進他嘴中,「吃飯啦!」

  「唔唔唔……」咬著魚丸的他語意不明。

  對面的熊爸熊媽很無奈的笑著。

  對不起啊,友筠,熊爸熊媽生出了一個白目兒子,還請多多包涵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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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7 16:00:12
第三章

  盯了數天的錄影畫面,熊定方覺得自己快瞎了。

  那討厭的色狼,忙碌了數天竟然只讓他找到一次,才喜孜孜的跑去跟涂友筠邀功,慶幸終於可以擺脫苦差事,想不到涂友筠卻說那畫面不夠清楚,色狼的帽子遮住了臉,看不到五官,沒用處,叫他再重找一次。

  揉揉酸澀的眼,他拿起桌上裝可樂的寶特瓶,哀嘆的唱起金包銀,還改起歌詞來——

  「別人的性命,是控金又包銀,阮的性命不值錢……可惡的色狼,若被我抓到,我一定揍兩拳,讓你沒有小弟弟……」

  「定方。」鞏曉莉走進房間。

  這房間是防盜錄影機的監控處,不到兩坪大,平常不太有人在,現在是因為要抓色狼的關係,不得不另裝一台螢幕,將之前的錄影片段自硬碟轉拷成光碟,使用電腦播放,方便熊定方尋找。

  「什麼事?」熊定方兩眼無神的望著同事。

  「外面有人找你。」接著她又道,「你還不下班喔?快六點了耶!」

  「快六點了?」他五點十五就可以滾的人耶。「哇靠,我竟然這麼專心!」他立刻將手上當吉他用的可樂瓶放下。

  「你對抓色狼的事真用心。」

  「屁!我是受於脅迫!要不然換你來找色狼。」

  鞏曉莉立刻搖頭,「我才不要!」

  一整天關在昏暗的房間裡,盯螢幕盯八個小時(不包含中午休息時間一小時),光想像她就要渾身打哆嗉了。

  「哼!」

  就說這差事沒人要做嘛,他好可憐,中了下下籤,可是不把色狼找出來,對超市的商譽又有影響……他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超市的商譽了?

  「誰找我?」他問鞏曉莉。

  「是一個男的,長得還滿帥的。」鞏曉莉的臉上笑花燦爛。

  「喔,移情別戀喔,我去跟慶德打小報告。」

  「不要啦……你怎麼會知道我跟慶德在一起?」她驚訝得瞪大眼。

  「嘿嘿,我知道的事可多了!」他眼一瞟身旁的螢幕。

  這幾天也不是沒收穫的,可惜沒有熊爸爸日報,否則他就可以當特約八卦記者啦!

  「難道是……」鞏曉莉恍然大悟。

  「想不想跟我換工作?還可以看到別人的八卦喔。」

  「不要!」鞏曉莉連思考都沒有就拒絕了。

  「嘖,真難拐。」熊定方無奈的拿起外套走出房間。

  熊定方一到超市大門口,就看到有個身型跟他差不多,五官線條硬直,雖是相貌堂堂,但第一眼看上去不是太好親近的男人。

  「兼歲?」熊定方驚喜走近,一掌拍上老同學的肩,「怎麼會來?」

  「我剛拜訪客戶經過這,想到你說你現在回你爸的超市工作了,就順便來看看你。」

  「最近怎樣?」

  「還不錯。」他說,「剛升上經理。」

  「真的假的?慶祝你升官,我請你吃飯!」

  嗚嗚嗚……在生技公司工作多年的尹兼歲終於升上經理了,而他卻是從經理變成小職員,還得抓色狼……怎麼差那麼多啊?

  「我等等還得回公司整理資料,下次好了。」尹兼歲婉謝。

  「不然請你喝杯酒,聊個十分鐘總有吧。」

  「OK啊!」

  「等我一下。」

  熊定方入超市買了兩瓶啤酒,與尹兼歲一塊兒來到超市後方的遊戲區,一起坐在溜滑梯的頂端。

  「唉,你升經理了,我卻來當倉儲員。」熊定方望著前方的夕陽,不勝唏噓。

  「這將來不也是你的事業?」尹兼歲啼笑皆非。

  「你知道的,我就是對前人鋪好要我走的路沒啥興趣。」他飲了一口啤酒後搖頭,「我的個性就是反骨咩。」

  「伯父只有你一個兒子,家業當然要你繼承。那在超市工作還習慣吧?」

  「我最近忙著抓色狼……」他將超市內出現色狼的事說了遍,「恰北北店長叫我一整天盯著螢幕抓色狼,你看,」他指著發黑的眼眶,「黑眼圈多深啊,嚴重影響我英俊的外貌!」

  「店長是女的?」所以才會用到「恰北北」三個字。

  「嘿啊,一個很凶的女生。」尹兼歲還沒問,熊定方就自動自發往下說了,「她小我八歲耶,我爸竟然叫她來管教我,說要藉由她的手來幫我培養出沉穩的氣質!我爸真是想太美了!他以為近朱者赤,跟一個認真魔人共事就會變成認真款的嗎?卡早睏卡有眠啦!」作作白日夢還比較快。

  「很難相處嗎?」

  「超難相處的!」他一臉快崩潰樣,「你也知道我個性反骨嘛,她越認真,我就越想耍白目,所以她每次都被我氣得噗噗跳,臉也氣得紅通通,看起來真是……」

  「真是?」幹嘛停頓那麼久?

  「超可愛的。」他本來想講超爽快,卻又覺得這個形容詞更好。

  是啊,那張小臉紅通通的(雖然是被氣的)模樣真的很可愛嘛!尤其對照她不健康的蒼白時。如果她脾氣別這麼大,別動不動就打人,他真的會打自內心,由衷的說出這三個字的。

  「什麼?」超可愛?剛不是在罵人,怎麼一轉為在稱讚?

  「因為……」熊定方攤著手,思考了一下,「因為那女人看起來就是一臉病厭厭的樣子,可是生氣時看起來就很有活力啊。吼,你都不知道她打人多痛,罵人多凶,就像這樣,左他拉扯著臉上皮膚,「很有元氣呢!」

  「你喜歡一個人的表現還是那麼的……」幼稚。

  「喂喂喂,這干喜歡屁事啊,我也覺得小狗很可愛啊,小朋友很可愛啊,這個溜滑梯也做得很可愛啊,那只是個形容詞!」他撇嘴,「誰會喜歡一個恰查某!」他連靠近她都要打顫耶,不過這麼孬的事當然不能說。

  尹兼歲一臉無奈的看著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換我聽到她喊一聲『熊大爺』。」他自鼻孔噴氣,「我一定要想辦法回整她……」

  「熊定方!」不遠處忽然有人大吼。

  豪氣萬千發表演說的熊定方立刻抖了很大一下。

  那驚恐的模樣讓尹兼歲看了差點笑出來。

  往發聲處望去,尹兼歲瞧見一名身材纖瘦的漂亮女孩,正一臉怒氣衝衝的走來,他猜,這一定就是那位恰北北又超可愛店長了。

  的確是長得很可愛,難怪讓熊定方又愛又恨,哈哈。

  「熊大爺,你的『超可愛』好像有事找你。」尹兼歲故意取笑。

  熊定方送給他兩顆大衛生丸,臉色垮下,「一定沒好事。」他對快步走過來的涂友筠喊,「幹嘛啦?我下班了,不要再叫我去做事!」

  「你東西沒整理就跑了,還不快去整理!」錄影監控室亂得像小偷剛翻過,她怕萬一引來螞蟻或蟑螂,咬壞機器電線就慘了。

  「我跑了你找得到我嗎?」他拉拉還穿在身上的圍裙,「我圍裙還沒脫耶,我只是出來休息一下,幹嘛那麼凶!」

  剛不知道誰說他已經下班了?尹兼歲啼笑皆非的看著旁邊想硬拗的同學。

  「你去忙吧。」尹兼歲道,「我也該走了,再電話聯絡。」

  「OK!」熊定方伸直雙腿,溜下滑梯。

  他跑來涂友筠身旁,張口就要求,「我要申請加班費。」

  「又沒人叫你加班。」

  「都六點了,我還沒回去耶!」

  「是我叫你留到這個時候的嗎?」

  「恰北北……」

  露眸森冷一瞪。

  「店長啊,」他立刻改口,「我找色狼找到眼睛都快瞎了,你也不給我個津貼慰勞一下。」

  「這是你的工作,我還沒怪你找色狼不力,找了那麼多天還沒找到,你竟敢跟我要加班費?」

  吼,真是一板一眼耶!

  老爸的超市還不是他的超市,替他老爸省錢不就是替他省錢,那乾脆直接把錢給他,意義不是相同?

  「對啦,店長,你還不下班喔?」

  「我還要留下來看錄影光碟抓色狼。」

  他一愣,「原來字條是你留的?」

  他每天早上進入小房間時,就會看到上頭留著小紙條,說明已經看到哪片光碟的幾分幾秒,要他繼續接下去看,他還以為是哪個晚班同仁也被指派跟他過一樣的「金包銀」生活,沒想到竟是她?

  「你早上一早來上班,晚上還繼續看?」小心過勞死喔。

  「不趕快把色狼抓出來我不安心。」她沉聲道,「這幾天雖然沒有聽到客人投訴,但據說女孩子受到色狼侵擾時,有九成都不太敢說出來,所以沒人投訴不表示沒發生,我反而覺得應該將找犯人的腳步加快,不要讓客人覺得來我們超市購物不能安心!」

  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熊定方忽然一句玩笑話也說不出口。

  察覺身邊人的沉默,涂友筠有些納悶轉頭,「幹嘛不講話?」

  「沒有啊。有時候,我也會當個少言、沉穩的大男人啊!」他嘻皮笑臉。

  「你還是聒噪一點我比較習慣。」不說話會讓氣氛很怪耶。

  「好啦,我先去整理我的東西!」他一溜煙跑掉了。

  ※ ※ ※

  兩手相疊於腦後,躺在床上的熊定方瞪著天花板,嘴上自言自語。

  「關我什麼事呢,她自己愛加班,又沒人逼她。」翻了個身,「我已經看了一整天的電腦螢幕,眼睛快痛死了,才不要沒事找事做!」

  他瞪往前方客廳茶几上擺放的筆記型電腦,一骨碌下了床,將分隔臥室與客廳的門板用力關上。

  「不關我的事,睡覺睡覺。」他閉上眼,過一會忽地又睜開,「才八點我睡個屁啊!」他跳下床,「來看電視好了,八點的夜市人生開演了。」

  拉開房門,走來客廳,一個不小心,眼神又落到筆電上。

  「很煩耶,你是這麼想吞光碟進你的肚子裡喔?」他對著筆電大罵,「看一整天耶,近視會加深耶,我現在的度數維持十幾年了,我不要再加深了!」

  一屁股坐上沙發,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雙腳往上一跨,好死不死就跨在筆電上面。

  「好啦,你就是這麼愛虐待我就是了!把我弄瞎很爽就是了!」

  他沒好氣的關掉電視,進臥室自衣櫃拿出外套穿上,再回到客廳,抱起筆電。

  「瞎了就瞎了啦!」

  瞧見熊定方出現,正專心看錄影畫面的涂友筠嚇了一跳。

  「你來幹嘛?」

  「陪你啊。」

  「什麼?」

  「抓色狼啦!」幹嘛一副他要對她性侵的防衛樣!

  就算他沒說他是要來抓色狼,而只說「陪你」,好歹也該有一點點點點點感動的樣子嘛!

  是不是人呀?

  「沒想到你也會對手上的事這麼認真。」說不訝異是騙人的。

  從熊定方進入超市工作以來,她很明顯的感受到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工作,更不喜歡為了將來接掌企業所做的磨鏈。

  他做得意興闌珊,雖不至於是在混日子,但也看得出無心於此,所以他會抱著筆電前來繼續白天的工作,真的讓她深感意外。

  「認真病也會傳染的。」他嘟囔。「可怕的傳染病。」

  他拉了把椅子過來,找了個空位坐下打開筆電。

  「什麼病?」她聽不清楚。

  「我有病!」他沒好氣的回。

  他又在胡言亂語了。

  涂友筠習以為常的拿了片光碟給他,「你看這片。」

  「喔。」他接過光碟,放進光碟機裡。

  涂友筠非常專注的看著螢幕,熊定方也很難得安靜的專注,只是手上的零食仍是不斷往嘴巴送,可樂大口灌。

  「你很愛喝可樂?」涂友筠忽地抬首問。

  「該不會這你也要管吧?」

  「我沒這意思。」他幹嘛忽然身上長了刺?

  「你不會也要管我吃零食吧?」他拿起手上的洋芋片。

  「你高興就好。」涂友筠低頭繼續工作。

  防盜攝影機錄不到聲音,故整間房間除了熊定方吃東西的聲音以外,只有操作鍵盤與滑鼠的聲音。

  看了約一個小時,熊定方覺得眼睛澀了。

  這樣目不轉睛盯著電腦螢幕,真的很傷眼耶!

  他抬頭偷瞄坐在對面的涂友筠,那一雙漂亮的大眼瞬也不瞬,非常專注的盯著畫面。

  她眼睛不酸、不累嗎?

  「有看到什麼嗎?」他問。

  「沒有。」

  那色狼出現的時間不定,而帽T又是大眾化的服飾,想要靠此線索找出人來,實在費神。

  她揉了揉眼,打了個呵欠,單手托腮,專注盯著螢幕。

  熊定方走了出去,來到賣場,到飲料區拿了東西到收銀區結帳。

  「定方?」收銀的王思美笑著接過他手上的飲料,「怎麼沒買可樂?」

  「怎麼大家都知道我只喝可樂?」

  「因為你每次都只買可樂啊。」這是新聞嗎?「今天開始養生啦?」

  「我就愛吃垃圾食物!」養生?下輩子吧。

  付了錢,他走回小房間,將飲料放到涂友筠的桌上。

  她有些納悶的抬眼。

  「顧眼睛。」那是一罐菊花枸杞茶。「還有增強體力。」菊花枸杞茶旁邊的是一瓶含B群的飲料。

  他竟然會對她這麼體貼?實在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那你自己呢?」他將飲料給她後,就雙手空空了。

  「我只要有可樂就行了。」他走回座位。

  「你是把可樂當成大力水手的菠菜嗎?」她忍不住笑問。

  「還要加上洋芋片。」他將洋芋片的袋口朝她。「要不要來幾塊?好吃喔!」

  「不用了,謝謝。」她搖頭,難得跟他在一起時,氣氛如此融洽。

  「不要就算了!」他一口氣塞了數片,嘴巴滿到無法說話。

  涂友筠看著低頭繼續找色狼的熊定方,胸口感覺暖暖的。

  熊爸跟熊媽對她很好,說是她的恩人也不為過,而他們的兒子,她早知道他是個很會照顧人的男人,但她還以為只對家人,沒想到連常對他頤指氣使的她也能得到他的體貼。

  熊定方發現了她的注視。

  「你幹嘛一直看著我?喔……愛上我了喔?」他將椅子滑向後方,拍拍大腿,「坐來我腿上一起看……唉唷!」

  原子筆以完美的拋物線飛行,不偏不倚打上他額頭,還是尖端那一面,他的眉心被點了紅,就像慈悲為懷的佛祖。

  「再吵我把你嘴巴黏起來!」她拿起膠合充滿威脅的搖了搖。

  熊定方雙唇不滿的癟了癟,沒出半點聲音。

  每次開玩笑的反應都這麼大,真沒幽默感!

  涂友筠拔下吸管插入飲料包裝,喝了數口甜甜的菊花枸杞茶,嘴角淡揚。

  忽地,她目光一閃--

  「有了!」她大喊。

  「幾個月了?」

  「我又沒男朋友,什麼幾個月了!」她理他的胡言亂語幹嘛?「我是說看到色狼了!」

  喔喔,她沒有男朋友……他是在心跳急促個什麼鬼?

  「哪?」他走過來,站在她身後,一手扶椅背,一手撐桌。

  「在這。」涂友筠將影像倒轉回去,「你看這個穿黑色帽T的男人,他很鬼祟的走到這個女生後面,東張西望左右看了下,就貼到女生身後偷摸她的屁股。」

  「禽獸不如!」不齒!

  「他看女生嚇到沒反應,還摸到她大腿內側,女生都不敢反抗!」涂友筠氣憤捶桌,「剛剛他東張西望的時候有照到他的臉!」她倒轉回去,定格、放大,「我們把它列印出來!」她轉頭,這才發現熊定方竟然靠她很近。

  「我看把這段影片也先截起來,可以直接當成證據……喔!」小手忽然貼上他的臉,用力將他推開。

  猝不及防的他踉蹌倒退了數步,直接撞上後方的櫃子。

  「你幹嘛推我?」

  「你離我那麼近,是想吃我豆腐嗎?你跟這個色狼沒兩樣!」纖指怒敲螢幕上的色狼臉。

  「我跟那個色……」熊定方氣結,「我是對你做了什麼事?我有碰到你嗎?我有摸你屁股還大腿了?」

  他可是從沒碰過她半根寒毛,反而是她常對他拳打腳踢,一直在「碰」他耶!

  是他被吃豆腐好不好?

  惡人先告狀也不是這樣子的!

  「你如果再敢靠我那麼近,我就打死你。」

  熊定方火大了,「好啊,你打死我啊!」

  他走近,直接握住她的兩手腕,往自個兒胸上敲。

  「快打啊,打死我啊!」

  「放開我!」她掙扎。

  「怎樣,我拉住你的手,你就沒有辦法打我了吧?」他笑得得意。

  「我還有腳!」

  她用力往他的腳掌踩下去,熊定方痛得往後跳。

  「好痛!」凶婆娘!恰北北!恰查某!「老虎不發威,你當病貓啊?」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扣住她的肩,直接將她壓在桌上。

  他不忘把她的腿壓著,免得她又抬腿踢人。

  「跟我道歉……」

  「怎麼了?好像很吵……」王思美探頭入房間,看到他們兩個「疊」在一塊兒,愣了愣。「呃,對不起。呃,我什麼都沒看見……」她的嘴角很明顯是失守的,「拍謝……當我沒出現過……」立馬轉身逃逸。

  被「誤會」的兩人額上畫上三條斜線。

  「她該不會以為我們在這裡玩摔角遊戲吧?」靠!這下誤會大了!

  他的清譽啊……

  「那你還不放開我!」手腳被箝制的涂友筠怒喊。

  「你沒道歉之前我不會放開的!」

  他從小到大只有國小時不懂事偷掀過女生的裙子,可從未做出任何色狼般的行為,這女人卻一直說他性騷擾,喊他色狼,久了,這口氣怎麼也吞不下了。

  「你不怕等一下又有人來被看到,被誤會?」

  「被看到就被看到啊,我是男的,你是女的,誰比較吃虧,很清楚的囉!」他是不會放棄的。「道歉我就放開你!」

  「道什麼歉?」

  「你說我是色狼!」

  「你剛靠我這麼近,誰知道你想幹嘛!」

  「你有被害妄想症啊?你可能以為你長得漂亮長得可愛,男人都想接近你,哇咧,呸!我就特別討厭你,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半點遐思都沒有,我最討厭像你這種恰北北的陪查某了,如果天上掉了隕石下來,最好第一個就砸中你,永遠消失在我眼前!」

  俏顏發白的涂友筠狠瞪著他。

  她真的做得太過分,讓他恨不得她消失嗎?

  「我讓一個小我八歲的女人管,已經很窩囊了,你還一天到晚跟我有仇似的在我身上編派罪名!我剛只是想看清楚一點所以離你比較近,你有必要反應這麼大嗎?如果我真的碰到你,所以你……」

  「對不起。」

  「才凶我,那就算了……你剛說什麼?」

  「對不起!」她字字清晰的又說了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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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7 16:00:31
第四章

  熊定方從不曾這麼自我厭惡過。

  奇怪了,他又沒做錯,她跟他道歉是應該的,他幹嘛覺得罪惡感好深好重咧?

  也許是因為,他實在不需要對一個女孩子說出這麼惡毒的話,說什麼希望隕石掉下來第一個砸到她,遺說希望她永遠消失在他面前……

  他真的是心胸很狹小耶!

  仔細想想,她其實也從未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咆哮,都是「私下解決」,他可以心平氣和的跟她講道理的嘛,就這樣大發脾氣,還把一個女孩子壓製在桌上,靠著男人天生的力氣讓人家不能動彈,還真的滿卑劣的。

  早會的時間,一向坐在會議室最後一排的熊定方,心想著,他是不是也應該跟她道個歉?

  她跟他道歉,他也跟她道歉,這樣才是禮尚往來嘛,不要讓人家覺得熊家出品的孩子自目也就算了,還很沒禮貌。

  好!就這麼決定了!

  不過……他看看已經坐滿的會議室,所有的早班員工都到齊了,怎麼偉大的店長還不見人影?

  她一向只會早到不會晚到,負責任得讓他都想發她獎狀了。

  看看時間,都七點四十了呀。

  該不會……她真的被隕石砸到了?

  這想法才出,他就好笑自己的無聊妄想。

  要被隕石砸到的機率有多低啊,若真在台灣被砸到了,台北應也毀了不少,街上不騷動才怪!

  「今天早會不用開了。」王思美忽然跑進來喊,「店長請假。」

  「請假?」眾人議論紛紛。

  「為什麼請假?」熊定方問。

  王思美聳肩,「生理假。」似乎早就習慣涂友筠請生理假了。

  生理假?

  熊定方想到涂友筠看起來不太健康的白皙膚色,過分纖瘦的身材,猜她可能本來身體就不太好,所以生理期的時候得請假在家休息。

  依爸媽所說的話來推論,她八成是家境不好,所以無法注重營養,更說不定被家暴過,從小被打到大,就算原本該是身強體健的,也被揍到虛弱了。

  「店長說,早會改明天開,所以可以散會了。」

  「啊……要改明天開喔,明天又要提早來上班喔?」有人開始抱怨。

  「沒辦法啊,店長那三寶身體,生理期來時就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熊定方凜神。

  「對喔,她之前不是有次因為活動週硬撐,結果昏倒。」

  昏倒?可見他的猜測沒錯。

  「我補下眠。」趁上班時間未到,有人乾脆趴在桌上睡著了。

  有的則泡了咖啡聚在一起聊天,而熊定方則是走回去防盜錄影室,一屁股坐上昨天涂友筠坐過的椅子。

  大手翻著滑鼠,心緒很是不寧。

  她現在能出來工作,可能已經脫離家暴的家庭,或者她父親被抓去關也不一定,那她在家會有人照顧她嗎?

  他妹妹也有生理痛的毛病,還記得她初潮時,臉色蒼白的像隨時會往生,甚至還躺在床上痛得哀衷呻吟,差點把他嚇死。

  那恰北北的女人該不會現在就躺在床上痛到流淚,身邊卻沒有半個人照顧她吧?

  他霍地放下滑鼠起身,走入賣場,到生鮮部挑了老薑、豬肝等食物,又到食品部拿了麻油、黑糖、麵線等物。

  走到收銀部,他一把抓住經過的王思美。

  「幫我結帳。」

  「可是還沒開始營業,收銀機還沒開耶。」開收銀機的鑰匙在主管那,通常都是開店前十分鐘才開啟的。

  「那什麼時候會開?」

  「大概……」王思美看了下手錶,「再十五分鐘吧。」

  「是喔……」他陷入沉思。

  「你買什麼?」王思美好奇的打量菜籃裡的物品。

  黑糖、麻油……被黑糖壓著的是不是豬肝啊?

  「不然這樣好了,我把錢先給你,收銀機開後再幫我結。」

  「可是我們都刷條碼的。」

  「不是也可以打條碼上的數字嗎?」他催促,「拿白紙來,我抄給你。」

  「喔,好啦。」幹嘛這麼急啊?王思美實在不解。

  然而當她看到熊定方將菜籃裡頭的物品全都拿出來擺在收銀櫃上,彎著腰,一樣一樣登記時,她霍地明白他要幹嘛了。

  「你們果然有問題喔!」王思美蹲在地上,下巴抵在收銀櫃上竊笑。

  「我抄得很清楚,不會有問題的啦!」

  吼,給她顧左右而言他。

  「下次要玩疊疊樂的時候,門要記得關喔。」別像昨天不小心被她破壞好事啦!

  「我們不是只有賣樂高嗎?哪來的疊疊樂?」專心抄數字的他,根本沒聽懂王思美的弦外之音。

  「還真會拗咧!」王思美有些不快的彈舌。

  「抄好了!」熊定方將紙跟千元大鈔塞給王思美,「找的錢回來再給我就好了。」

  「回來?」

  「我請兩個小時的假,幫我跟倉管說一下,拜託你啦!」

  「請假?喂……」王思美傻眼那已經飛奔不見的高大人影。

  她將揉皺在小手上的紙鈔跟紙條一塊兒攤平。

  「看不出來人這麼體貼咧。我還以為你那麼愛耍嘴皮子,只有一張嘴行。」王思美賊笑,「我要去跟曉莉說這件事。」

  有八卦,就要跟好朋友分享啊!

  ※ ※ ※

  走出超市,熊定方正想著要往哪邊走時,才霍然想起他根本不知道涂友筠家在哪裡。

  不過沒關係,店裡頭都有各個同仁的通訊資料,這一點也不難。

  他回到辦公室,翻出員工通訊簿第一頁第一行就是店長的資料。

  「台北市仁愛路三段……仁愛路三段?」他該不會看錯了吧,那邊蓋的都是億萬豪宅耶。

  指尖點在涂友筠的名字上,滑過電話,再滑至地址……還真的是仁愛路三段?

  難道……她母親在豪宅內幫傭?

  嗯,那倒是很有可能。

  說不定她母親帶著她脫離家暴父親的掌握,躲進有錢人家裡當傭人,大樓的管理森嚴,對人身安全也比較有保障。

  抄下電話跟住址,他很乾脆的叫了計程車前往。

  到了名貴豪宅的接客大廳,年紀約有半百的警衛伯伯要他稍候,打了對講機上樓。

  電話的那一端,一直沒人接。

  「沒有人接唷。」警衛伯伯放下電話。

  「你有看到她出門嗎?我是說涂友筠小姐,她應該在家才對。」

  「我是沒印象啦……」對講機忽然響起,警衛伯伯接起,「涂小姐?」

  她回撥了?她果然在家。

  是嘛,一個請生理假的人怎麼可能亂跑呢!

  若是別人請生理假是為了跑出去玩他相信,但涂友筠是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

  「有位熊先生要找你,是……」管理人員瞄了登記簿一眼,「熊定方先生。」他轉向熊定方,「涂小姐問你什麼事。」

  「跟她說有公事要跟她說。」只要說是「公事」,那以超市生死存亡為己任的女人一定會二話不說開門的。

  「熊先生說有公事要談……嗯,好的。」管理人員對熊定方道,「涂小姐請你上去。」

  「好,謝謝。」就說他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嘛!

  熊定方照著管理員的指示,來到涂友筠居住的樓層。

  豪宅果然是豪宅,就連公共設施的裝飾品都做得十分精細,一座電梯只有2戶,環境單純。

  他上來時,大門已開,虛掩著,他踏入,涂友筠人就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上去十分虛弱。

  這間豪華屋子一看就知道坪數不小,光是客廳就有三十坪左右,落地窗旁遺擺著一台黑色平台鋼琴,整間設計又是金又是紅,十分高調貴氣,帶著暴發戶的氣味。

  然而吊詭的是,這麼大一間房子,竟不見任何人來應門,就連他以為的「女傭母親」也不在,而「女傭女兒」涂友筠就這麼大刺刺的坐在客廳沙發上,儼然女主人的模樣。

  他帶著滿心困惑走進。

  「什麼事讓你跑一趟?」詢問的涂友筠氣若游絲。

  「這裡沒人在?」空空曠曠的,讓人的背脊不由得涼颼颼。

  「通常都只有我一人。」

  「你一人?」

  「我爸……不住這。」

  「你爸?這裡是你家?」她是有錢人的女兒?

  「廢話,不是我家我怎麼會住這!」她沒好氣。

  她當真是有錢人的女兒?熊定方愕然。

  熊家也是富裕之家,但涂家的經濟情況一看就知道不輸熊家,這樣一個千金大小姐,為什麼要到他家超市工作?

  難道她也跟他一樣反骨,不喜歡照著家人的安排走?

  「快說你到底要幹嘛。」她很不舒服,只想回床上休息。

  「你很不舒服就先去休息。」

  「你還沒說你要幹嘛我怎麼休息?」她肚子很痛,很想殺人,但她連拿刀子的力氣都沒有。

  「我來煮東西給你吃,」

  「啊?」她有沒有聽錯?

  「你生理期來了不是?我就想說你一看就知道身體不好,生理期來的時候八成會痛到臉色蒼白……喂,我先聲明喔,我不是性騷擾,而是你的臉色一直都不怎樣,有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身體不好喔。」

  「我很不舒服,沒辦法吃東西。」

  「我知道啊,所以我煮黑糖薑汁給你喝。廚房在哪?」

  黑糖薑汁?她傻眼。

  還是他親手煮?

  「伯父叫你來的嗎?」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你還有通知我爸說你生理期請假?」他誇張瞠眼。

  「我怎麼可能還跟你爸說這件事。」她氣若游絲,連想跟他吵都沒法。

  「你去休息啦,我去煮,不要廢話。」他將放東西的塑膠袋置於一旁,扶她起來,還不忘澄清,「我是怕你摔倒喔,別說我性騷擾。」

  「我知道……」欸,她好想笑,可是肚子太疼讓她笑不出來。「那你的工作呢?」

  「我請假。」

  「你請……」

  「你能請我不能請喔?你請生理假,我請照顧生理假啊。」

  「……」

  「好了,別廢話,我才請兩小時,快去床上躺,別耽誤我辦正事。」

  將她扶往房間,果然又是佔地廣大,至少有二十坪,跟他買來自住的小屋子差不多大小。

  奇怪了,她家這麼有錢,不是他以為的孤兒院出身,或家境貧困,為什麼父母會說她是個可憐的孩子,還責罵他過太爽?

  明明她也過得很爽啊!

  扶上床,拉上被子,她輕聲道,「謝謝。」

  她有很多話想說、想問,但對於身體不舒服的她來說,現在不是時候。

  熊定方聳了下肩,就出去了。

  涂友筠像隻煮熟的蝦子蜷縮在床上,長年的經痛讓她就連吃止痛藥都起不了什麼作用,後來乾脆不吃了,就讓它痛個一天,隔天就沒事了。

  過了好一會,她隱約聞到外頭傳來香氣。

  不是煮黑糖薑汁嗎,怎麼好像有炒東西的味道?

  聞著聞著,她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但是痛感凌駕餓感,讓她什麼東西都不想吃。

  熊定方端來一杯已降溫到適合入口溫度的黑糖薑汁進來。

  「我煮好了。」他將杯子放到床頭櫃上,扶她起來,「喝吧。」

  接過馬克杯,輕啜一口,薑汁暖暖的,口感有些辣辣的,入了喉口,感覺還挺好的。

  「會不會太辣或太甜?」

  她搖頭,像是要證明她的話似的又喝了好幾口。

  「你慢慢喝。」說完,他人又出去了。

  她啜飲著溫熱的薑汁,一口接著一口,暖的不只是手上的飲品,還有她的心。

  他怎麼會這麼好心跑來照顧她?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原因為何,對於他的關切,她既感到意外,有一點不知所措,還有更多的窩心。

  若是剛認識他時,覺得他的白目程度有百分之百的話,現在應該只剩六十了吧。

  這男人,總有出乎意料之外的表現。

  將一整杯的黑糖薑汁喝完,人感覺也舒服了些,她放下杯子,想躺下休息時,熊定方捧著一碗香氣四溢的食物走進來了。

  她好奇的看著他手上的碗,猜測那裡頭會是裝了啥。

  「我煮了紅糟蛋包麵線,紅糟可以活血,很適合生理期時吃來養生。」

  她接過,果然是一碗紅通通的麵線,上頭還放了一顆荷包蛋。

  那蛋煎得恰恰好,中間的太陽黃橙橙,蛋白部分只有邊緣徽焦,可以給一百分。

  「你真賢慧。」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會。」

  被說中的她佯裝不悅斜睨。

  「你跟我一樣賢慧的話,就不會把自己養得臉色這麼差。」

  「我每天都有在運動。」就是因為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所以她運動做得很足。

  她的運動該不會是每天揍沙包、踢沙包、踹沙包吧?所以打人才會那麼快狠準!

  「光運動有屁用,東西不吃有營養的、有用的,會好到哪去?」基礎沒蓋好,做再多運動都沒用,說不定適得其反。

  他將筷子塞入她手中,「吃得下吧?」

  「我試試。」她的肚子已經比剛才好很多了,而且眼前的麵線香氣四溢,勾引了她的饞蟲。

  熊定方忽地拉起她握筷的手,往荷包蛋的中心戳下,金黃色的蛋汁四溢。

  「跟蛋黃攪著一起吃更好吃。」

  「你吃過?」

  「沒吃過哪敢煮給人吃啊?」他很有良心的好不好。

  她將麵線跟蛋黃攪拌幾下,夾起塞入嘴中。

  「怎樣?」他顯得得意洋洋,就等著被讚美。

  「嗯,還可以。」

  「什麼叫還可以,我的料理技巧可是媲美阿基師的耶,凡吃過的人都說讚……喂!」他嘴角在抽搐,「是怎樣?有這麼難吃到讓你哭喔?」

  「不是……」握筷的手抹著眼淚。

  「我知道,是太好吃了,對吧?」

  「不是……」她將麵線放回他手中。

  「沒關係,不喜歡就不要吃,我不會怎樣的,了不起我自己吃嘛……」

  「不要……」顫顫小手拉住他的衣袖,「不要搶我的麵線……」

  「……」不要搶她的麵線,卻又把它還給他是怎樣?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她想怎樣了。

  她將臉埋入他的腋窩(還好他平日有擦體香劑的習慣),雙肩開始抽搐,放聲哭泣。

  「喂,你該不會是很痛吧?」哇靠,哭成這樣。「還是我帶你去看醫生?還是要吃止痛藥?還是我去買熱水袋給你用?」

  她一逕兒哭。

  「你別只是哭……」他慌了手腳,「這樣啦,我背你去看醫生,你先不要哭,乖,我帶你去給醫生叔叔看看喔。」他手忙腳亂的用袖口抹她的眼淚。

  「我不要看醫生。」

  「那吃止痛藥。你家裡有嗎?」

  她搖頭,「我不要吃。」

  「還是你要休息?」

  她將他抓得更緊。

  「你要怎樣,你說啊,我還沒那麼天才,可以從眼淚去觀天相知天命,或是從袖子上被弄濕的圖案占卜出你的下一步啊。」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對我這麼好。」

  「別這麼說,大家都同事嘛,互相互相啦!」

  「我對你很不好,你還肯這樣照顧我,我很感動。」他人真的很好,就如她所知的一樣好……

  「不用客氣啦,如果你真的很感動的話……」他倏地住口,為腦中浮出的邪惡答案。

  還好他還知道要剎車,如果一個不小心說溜嘴,她可能就會要他跟著「感同身受」,直接拿他的肚子開刀了!

  「怎樣?」她抬起小臉,等著答案。

  她哭得梨花帶雨,麗眸被眼淚浸潤,加上她那仍是蒼白的神色,看上去說有多楚楚可憐就有多楚楚可憐,完全讓人忘了她打人時有多痛,下手有多狠,罵人有多不留情。

  他不由自主的傻愣愣著,看著水潤明眸,看著哭得紅通通的小鼻,再看著因為紅糟而紅艷的唇……

  他完全是不由自主的、毫無理智的,低下頭去……

  吻上紅唇。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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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7 16:00:52
第五章

  雙唇相觸的剎那,熊定方就知道他死定了。

  他的腦子竟然在他吻了人時才回過神?!

  既然要被揍,他還是先自己來吧!

  於是把碗塞回涂友筠手中的熊定方忽然弓腰向後退,還大吼了一聲,讓涂友筠嚇了一跳。

  「啊!」臉甩左邊。

  「啊!」臉甩右邊。

  「啊啊啊……」踉踉蹌蹌跑到東。

  「啊啊啊……」踉踉蹌蹌跑到西。

  他是怎麼了?涂友筠看得傻眼。

  他是中邪了嗎?不然怎麼好像有人正在揍他?

  「我錯了啦,別打我,唉唷!」他滿場飛,跑過來又跑過去,就好像房中有個隱形人,正抓著他痛打,最後跑出房間不見蹤影。

  這是在演哪一齣啊?

  遺抱著麵線的涂友筠呆愣愣望著他消失的門口,好一會回過神來,黑瞳滴溜溜在房中轉了轉,心想這房子她住了二十幾年,從未出現過奇怪現象啊!

  那男人在搞什麼鬼啊?

  莫名其妙!

  想想他本來就很白目,又很愛耍白痴,根本不用去細究他的行為。

  想開後,她低頭吃麵時,一個畫面閃過她腦海,嘴裡的麵線差點噴出去。

  那傢伙……那王八蛋……

  他剛剛是不是偷吻她?

  好啊!她總算明白他「中邪」、「著猴」的原因了——

  他是在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怕她揍他,或是直接將麵線扣到他頭上,所以乾脆自導自演、耍白痴,藉機逃走。

  混帳傢伙!

  她惡狠狠咬牙。

  現在的她無力反擊,他抓準她此刻體弱,對她性騷擾?

  她竟然讓一個色狼登堂入室?

  等明天她的肚子不痛時,看她怎麼痛揍他!

  消失的男人忽地又回來了,手上還捧著熱騰騰、香氣四溢的麻油豬肝跟一個保溫壺。

  涂友筠斜眼瞪視,他一走近床就繞了一個大彎,手伸得長長的將麻油豬肝跟保溫壺放在床頭櫃,就是不敢靠近她一公尺內。

  「記得吃掉。」他笑得尷尬。「保溫壺裡頭有黑糖薑汁,可以隨時倒來暍。」

  「你很想死喔?」涂友筠雙眸發出凌厲殺人視線。

  「我……」喉嚨因為過度驚懼而哽住,「咳……」他不得不清了清喉嚨,模樣有些狼狽,「我也不知道我剛才為什麼會那樣做……」

  「你不知道……嗚……」怒氣牽動疼痛的下腹,她疼得蹙緊眉。

  「我不留在這惹你生氣了,你吃完好好休息,想揍我扁我,等你好了,隨便你想怎樣都可以。」他又是繞了一個大彎走來門口,「好好休息。」

  闖禍的男人腳底抹油,溜了。

  「跑得真快!」說不定他明天開始請長假,不來上班了!

  斜睨一旁還冒著煙的麻油豬肝,怒氣湧上,本想將其掃落地,手才動又頓住。

  這種浪費食物的事她實在做不出來。畢竟她曾有一陣子常沒飯吃,故對於食物非常的珍惜。

  將麵線放上櫃子,端過麻油豬肝,夾了一塊入口,軟嫩帶脆的口感,在口中化開的香氣,她不得不承認,那王八蛋的廚藝還真是不賴。

  「當他的女朋友應該很幸福吧……」她忽地怔住。

  那傢伙……

  該不會喜歡她吧?

  ※ ※ ※

  早會時間,涂友筠一走進開會用的休息室,就看到坐在最後一排,很明顯一臉未睡飽樣的熊定方。

  她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故意惡質的咳了一聲,果見他那雙瞇成一條縫的眼睛瞬間瞪大,還微露驚恐,像誰剛偷捏了他一把。


  那誇張的反射動作,讓她忍俊不住,只好假裝咳嗽掩飾。

  她一咳,他的表情更不安了,像椅子上長了刺,坐立難安。

  「開會了。」她一開口,全體肅靜。

  照例檢討上星期的業績、服務狀態,討論過客人意見之後,進入主題,也就是「超市之狼」。

  「他的真面目已經找到了!」涂友筠拿出數張列印出來的圖像,用磁鐵貼在白板上,「從他與貨架的比例來看,這個人的身高約一七五,體重七十至七十五左右,屬中等身材,作案時會將帽子蓋住頭,不過並不是一開始就蓋住,而是發現獵物時才會做出的掩飾動作。這一張!」涂友筠用力拍上被放大出來的色狼真面目,「是他的真面目,看到長相、外型還有衣著相似的男人,一定要特別留意。」

  「是!」大夥異口同聲。

  涂友筠的眼瞟向熊定方。

  熊定方一接收到她的視線,黑瞳立刻轉往他處。

  「熊定方。」

  「啊,是!」他下意識起立站好。

  「定方,你當在當兵啊?」同事訕笑。

  「嘿……」熊定方撓撓頭,尷尬一笑,「店長,什麼事?」

  「你繼續待在錄影室監控超市中的情況,若是發現色狼的蹤影,記得廣播通知大家,通知他的所在位子,」

  「要怎麼廣播?總不能直接喊有色狼吧?」

  「千萬不能打草驚蛇!」涂友筠想了下,「色狼代號bear416,舉例來說,他若出現在食品櫃第三列,就廣播『食三bear416』,代號只有同仁知道,才不會讓色狼有逃跑的機會。」

  「喔。」bear416……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總覺得有弦外之音。

  「會議到此結束,散會。」

  同仁魚貫走出休息室,走向各人的工作崗位。

  熊定方想到不知道還要在錄影監控室待上幾天,就一臉頹唐,意興闌珊。

  涂友筠走過他身邊,丟下一句,「好好監視啊,bear416。」

  他一頓,恍然大悟。

  bear是熊嘛,416不就是他的打卡紙上的員工代碼嗎?

  哇咧……靠靠靠,她明擺著就是說他是色狼嘛!

  嗚嗚嗚……這次他無話可反駁了,都偷襲了人家,還敢指天立誓說他是清白無辜的嗎?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 ※ ※

  熊定方窩在錄影監控室,桌上照例還是擺了可樂跟零食。

  他兩腳翹在桌上交疊,手拿著一包可樂果蠶豆酥,不住的往嘴裡送。

  他的眼盯著螢幕,腦子裡想著其他。

  那個時候,為什麼會吻她咧?

  難道說,他的血液裡頭藏著M(被虐)因子,明知會被揍得半死,還是冒險攻城?

  或是說,他是欺負人家身體不適,無法反擊,所以就放肆的伸出狼的魔爪,意圖侵犯?

  不不不,他才不是這種人咧,他只是有一點白目,有一點愛耍白痴,但可是個行事光明磊落的好男人喔,才不會做出這種色狼行為。

  那……昨日的一切又是為啥?

  難道會是……

  他的心猛地跳了一大下。

  「王八蛋,出現了喔!」他咬牙瞪著監視畫面中一個穿著藍色帽T,鬼鬼祟祟四處張望的男人。

  臉還看不太清楚,但那個身型、那個鬼祟的舉動,還有他小指閃著光——表示他有戴尾戒,其特徵都跟昨晚發現的色狼一模一樣。

  拇指立刻挑開廣播鍵。

  「用二bear416!用二bear416!」

  螢幕中的同事很明顯的騷動起來。

  他丟下手上吃了一半的可樂果,起身衝出監控室,奔向賣場。

  才靠近用品區第二列,就瞧見正藏在色狼看不見的角落,伺機而動的涂友筠,除此以外,手上得空的許慶德與何希文則假裝若無其事的在附近閒晃。

  色狼正靠近一名落單的女孩,他來到她身邊,假裝翻看旁邊櫃上的浴室用具。

  感覺到身後有人,涂友筠轉頭,瞧見站在她左後方,觀察色狼的熊定方。

  她略帶敵意的視線,熊定方自是察覺到了,他假裝若無其事的拿出手機鏡頭對向色狼。

  「等他有了犯行再行動喔。」

  「還要等你拍完照,對吧?」涂友筠斜睨。

  「現行犯的證據啊。」

  「你應該很清楚他接下來會做什麼事吧?」

  幹嘛說得好像他是性騷擾慣犯?他也不是故意的,誰教她淚眼汪汪抬頭凝視著他,虛弱的小手還抓著他時,氣氛是那麼的讓他很有感,邢小臉是那麼的可愛,然後他就情不自禁了……

  唉,說再多都是辯解,騷擾就是騷擾,待會就讓她揍個痛快吧。

  「對啦,我清楚得不得了。」但還是忍不住語氣酸溜溜。「噓……他有動作了。」

  他食指就唇,按下對焦鍵。

  色狼挨近尚無知覺的女孩,以眼角觀察四周,熊定方與涂友筠連忙縮頭。

  「一、二、三!」熊定方跳出去,手機對準色狼,將他的舉動數張連拍下來。

  而涂友筠就在兩秒過後衝向色狼,粉拳高舉。

  她要打人!

  色狼察覺,驚慌的踉蹌後退。

  熊定方未經思索,一個箭步向前,抓住涂友筠的衣服後領,將她拉開。

  「不要揍他,小心他反控你傷害……」還沒說完,左頰上熱辣辣的疼,是色狼見狀反擊,直接揍了他左頰一拳,趁他痛得捂臉的時候,拔腿就跑。

  「站住!」許慶德大喊。

  「不要跑!」何希文自另一方圍上。

  「王八蛋,敢揍我?」熊定方氣衝鬥牛的衝過來,那可媲美奧運選手的速度讓眾人驚愕。

  他俐落的雙腳併攏,凌空飛踢,直接踹中色狼的背心。

  色狼踉蹌,差點僕街。

  他手扶著腰才想站直,忽然看到從背後偷襲的男人衝到他前方,嘴角一彎詭譎的微笑,張開手臂朝他衝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才想逃跑,熊定方手臂勾上他的頸,再一抽,他人就翻滾躺在地上。

  熊定方走來他身邊跳起,八十幾公斤的重量落上色狼的屁股,又是一聲慘烈哀號。

  「啊喔喔……」色狼痛喊。

  一旁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敢揍我?你死定了!」熊定方反剪色狼雙手,抓住頭髮,硬將他的臉轉過,再用力巴他的後腦勺,「好的不學,學日本痴漢,吃大便吧你!」

  「救命啊!」他是把他當摔角選手凌虐嗎?

  「你叫救命也沒有人來救你啦!」

  熊定方起身將他整個人橫抓起,以驚人的力氣將他扛到肩上。

  「啊啊啊……」許慶德大叫,「不要啊!定方!你該不會想用FU吧?」

  「你有看WWE美國摔角喔?」熊定方難得看到同好的驚喜。

  「什麼是FU?」涂友筠好奇的問。

  她剛一整個看傻眼。

  熊定方被她揍、被她扁別說還手了,根本就弱到跟女生有得比,還會痛到哀哀叫,只差沒跪地求饒,但他剛才那一串華麗的「表演」是啥?

  別說她了,其他同事一樣看得目瞪口呆啊!

  此刻色狼被他穩穩扛在肩上,嚇得眼看就要尿失禁,尤其聽到什麼「FU」的時候更是臉色蒼白,大限已到的慘樣,可見這「FU」絕不是什麼輕鬆簡單的小把戲。

  「一種摔角的招式,就是把人從肩上摔下來,翻個一圈從背著地。」許慶德邊說邊比手畫腳做講解。

  「那會死人的吧!」一旁的鞏曉莉大驚失色。

  「我不是要用FU,是要用F1。」熊定方推翻許慶德的猜測。

  「那又是什麼?」涂友筠心想不會更恐怖吧?

  「就是原地轉兩圈再將他丟出去。」

  「這樣會死人吧!」鞏曉莉臉上血色全無。

  「熊定方,把人放下來!」涂友筠走上前去,「快點!」

  「這個人摸了好幾個女生,一定要給他教訓!」

  「你剛已經教訓夠了!」涂友筠戒備著,預防他將色狼朝她的方向丟過來。「把人放下來,我們有證據,直接送警察局就好。」

  「好吧。」熊定方作勢將人在空中翻轉。

  「用最普通的方式放下來!」涂友筠大叫。

  「我嚇他的啦!」熊定方哈哈大笑,將人放下。

  色狼一落地,褲襠就濕了。

  「他嚇到尿失禁了!」圍觀的眾人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不知是誰先開始鼓掌,接著大夥像受到感染似的拚命拍手。

  「定方,你力氣也太大了吧,以前有混過的喔?」許慶德一臉崇拜。

  「什麼混過啊,我只是大學的時候因為興趣,開了摔角社,當了三年的社長而已。」

  「你剛是怎麼把他舉起來的?」何希文好奇的問,「我看你舉得很輕鬆,訣竅在哪?」

  「訣竅就是……」

  「熊定方!」涂友筠沉著臉喊。

  「是!」熊定方立刻雙腳併攏。

  「定方每次看到店長就像當兵看到班長一樣。」許慶德與何希文偷咬耳朵。「摔角社社長也怕女人……」

  熊定方瞥過去一眼,兩人連忙噤聲,就怕等等換他們被扛起來。

  「去拿拖把過來收拾乾淨!」涂友筠命令。

  「要我拖喔……」那色狼撒了好大一泡尿耶。

  涂友筠冷睨。

  「好啦!」他摸摸鼻子,不甘不願的走向儲藏室。

  ※ ※ ※

  將色狼跟證據送往警局,做完筆錄之後,熊定方回到錄影監控室整理他的東西。

  終於,他不用再窩在這個小房間了。

  「我不會懷念你的。」他對著「陪伴」數天的螢幕道。

  扭緊可樂瓶蓋,抓起可樂果的袋子,他正要走出監控室,冷不防道嬌小的人影出現在眼前。

  完蛋,他就怕跟她兩個人「獨處」的時候。

  剛是他狠狠的教訓色狼,現在換她要狠狠的教訓他這個色狼了。

  「嗯……店長有事嗎?」

  涂友筠反手於後,將監控室的門關上。

  狹小的空間,兩個人……

  他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

  他死定了!

  「我有話要跟你說。」

  那語氣比他加了冰塊的可樂還要冰啊。

  「請說。」他希望他不會死得太難看。

  小手揚起,「啪」的一聲打上他的臉,將俊顏像三明治一樣夾起。

  「我告訴你,」小臉欺近,「這才叫做接吻!」

  她踮起腳尖,柔潤雙唇貼上驚陪微啟的唇片,小舌伸入尚充滿可樂香的嘴裡,徹底顛覆他的自以為是。

  香舌繾綣,他的心亦跟著被她卷在一塊兒了。他乾脆將她抱起來放在桌上,雙臂纏著纖軀,忘神的投入。

  過了不知多久,他們鬆開彼此,看著對方的眼神有些迷茫。

  「知道了沒?」粉唇吐氣如蘭,「昨天那種,不叫接吻。」

  「知道了。」他還想再吻一次、吻兩次、吻三次……不知道可不可以?

  「昨天你煮的東西我都吃完了,謝謝你。」

  「不客氣。」

  「剛你是想保護我,不要讓我揍人反被告,怎麼你自己動起手來??」

  「因為他揍我。我這人啥都吃,就是不吃虧。」

  「但我也常揍你。」

  「你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

  他蹙起難解的眉,「不知道,就是不一樣。」

  「是嗎?」她微笑。

  哇……她笑起來真的是超美的,比上次在爸媽家的那噗哧一笑,還要美上數百倍。

  「我喜歡看你笑。」好甜,甜得像盛產時期的草莓。

  「你乖乖的我就會笑給你看。」

  「我一直都很乖。」

  「嗯哼?」

  好吧,有時候的確白目過頭。

  「不然以後都會很乖。」

  「很好。」她仰頭再吻了一口,睜眼時,臉色恢復平常的冷靜自制,「你該回去工作了。」

  「喔,好。」

  咦,在這種情況,是不是該有些事得問清楚?

  譬如她為什麼突然跑進來吻他?

  譬如她為什麼態度一改為友善?

  譬如……她該不會是愛上他了吧?

  難道,她以前的「動手動腳」,代表著——打是情,罵是愛?

  喔喔,那他可以確定這女人非常「愛」他,因為她都打得他很痛。

  「那個……」

  正要拉開門的涂友筠回過頭來。

  「我……我……」靠,他是娘兒們啊,這種渴切的想確定對方喜不喜歡、愛不愛的事,不都是女人在問的嗎?

  還有,她那種吻過之後的若無其事,撲克臉的叫他去工作,怎麼很像那種「射後不理」的男人,換他要咬棉披哭泣啊?

  「什麼事快說,別『我』個不停!」

  嗚嗚……這女人的骨子裡頭,所謂的柔情大概只有一奈米大吧。

  「我聽說,女生那個來的時候,會特別想要,是不是?」

  麗眸內,火苗跳躍。

  「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想找個男人……唉唷!」無線滑鼠直接打中他的頭。

  死白目!

  涂友筠臨走前的臉上就寫著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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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7 16:01:17
第六章

  「熊定方,進來。」店長大人下巴朝店長辦公室努努。

  「喔。」他有些哀怨的點頭。

  你完蛋了。

  你慘了。

  可憐喔……

  同事們眼中均浮著同情。

  涂友筠對熊定方的不假辭色,同事們都看在眼裡。她對他特別嚴格,大家都很清楚,雖然不知原因為何,但大夥猜測可能是平日嚴謹的店長對吊兒郎當的熊定方看不順眼,就連日前王思美說他們兩個在錄影監控室玩「蠱疊樂」的八卦也被自動解釋為一場誤會。

  熊定方跟著涂友筠走進辦公室,初時他還不曉得她要幹嘛,以為又要被當沙包練,或是加快他耳朵長繭的速度,沒想到她卻是走近他,伸出手(他抖著心等待),拉住他的圍裙帶子(好恐怖啊),然後踮腳親他。

  剛開始他還不太敢過於放肆的回應,直到有次她拉他的圍裙帶子時,沒綁好的圍裙因此被扯下(他發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體內的某個開關突地被開啟,他像隻被惹毛的野獸,抱著她轉換方向,將她壓制在牆上,鬆開她身上的圍裙,拉開塞入長褲中的襯衫、解開襯衫的扣子、彈開內衣的背鉤,將臉埋入雪胸。

  大掌抓住一側的雪乳按揉,軟嫩的乳尖收入兩指之間,狎玩撫弄,唇則含入另一側的乳蕊,吸吮舔舐,不一會兒,就將兩顆小花蕊愛撫得挺俏,艷紅似盛開的花。

  貝齒咬住唇,將因快意而起的呻吟鎖在後方,不讓它流洩出來。

  她那壓抑的模樣讓他體內的野獸更是激動,長指解開褲頭,大手直接滑入底褲內,揉向另一朵嬌嬌嫩蕊。

  指尖時重時輕,時快時慢的玩弄那處敏感,揉出更強烈的快意,她不由得大腿緊繃,雙腿微微顫抖起來,呻吟聲再也壓抑不住的輕聲流洩於咬合處,融入店內播放的輕音樂中。

  猛地,高潮如大浪般襲來,她忘神的全身抖顫,最後軟倒在他肩上,春水在他指尖濡上濕意,他迫不及待的欲拉下自身的褲子,一逞快意。

  「等等。」小手握住解牛仔褲的手,「你沒有準備。」

  「什麼?」

  「避孕的準備。」

  解褲頭的手僵直,胯間強烈的脹痛起來。

  她輕輕將他推開,泰然自若的整理衣服,穿好圍裙,無視一手撐著牆,一手還拉著褲子,儼然石化的男人,坐入辦公桌內。

  「我等你。」

  她不可能放他在店長辦公室自己走出去,那太不合常理。

  能一定方咬牙忍耐著下腹處滿漲的慾望。

  該死的……

  混帳!

  相對於她的冷靜自處,胯間鼓脹的他有種說不出來的狼狽。

  他又不可能現在就衝出去賣場拿盒套子進來,這樣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們在裡面幹啥好事……

  嗚嗚……可惡的女人!

  嗚喔……他是不是被玩弄了?

  當日,熊定方家附近便利商店內的保險套全被他搜括一空,他塞了兩包在牛仔褲口袋內,就不信還會被當場打槍。

  然而,他有「準備」的時候,她卻不叫他進辦公室「臨幸」了。

  他的保險套很寂寞的躺在他的口袋內好幾天。

  他該不會被玩了吧?

  蹲在賣場外,鮮少人經過的角落,熊定方背影落寞的抽著煙,心頭哀凄彌漫。

  他一定是被玩了,被那可惡的,隨時都想將他踩在腳下,把大八歲的他當兒子管的女人玩了!

  其實他只要稍微將腦子拿出來運作一下就知道,道貌岸然的她怎麼可能忽然間自動「獻身」?

  光是她突然吻他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哪有可能原本水火不容的兩人關係一下子突飛猛進的?只有像他這種一掉入激情氛圍內,大頭就直接丟入回收筒的笨蛋才會自以為是的沾沾自喜,還以為那難搞的機車女開竅了,或是……喜歡他。

  「噢!」他用力抓緊胸口的衣服,覺得那兒很不舒服。

  到此,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有M(被虐)傾向,被棒下出孝子……靠,他還真當自己是她兒子?是被打出情、揍出愛來了!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他初時不以為意,以為是慶德也出來休息抽煙,可他越聽越不對,這腳步聲過輕,明顯是個女人的腳步聲,而且「動物的本能」告訴他,有危險靠近。

  迅速抬頭,果然是涂友筠以皮笑肉不笑,看不出心思的表情朝他走近。

  他還真的看不出她的心思,不管是哪方面。

  「周年慶快到了。」她說話的聲調一向沒啥感情,公事公辦,「總公司要我們提出企畫送上,還要做DM設計,你來幫我。」

  「喔。」他將煙捻熄在隨身攜帶的煙灰盒內,站起身來。

  當他們朝店長辦公室越走越近,他的心跳就一秒一秒加快。

  會不會那躺在他口袋內,已經兩天無用武之地的保險套,今天終於要重見天日,好好物盡其用了?

  他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感覺下腹有熱流正在湧動。

  進了辦公室,涂友筠打開放置文件的櫃子,埋首其中不知在搜尋什麼,熊定方則自動自發的關上門,立於她身後,柔情綿綿的圈住她的腰……

  「喔!」他的腰側被賞了一肘子,痛到他後退數步。「你幹嘛揍我?」

  「上班時間你想幹嘛?」她冷眼瞪視。

  「我、我想說你把我叫進來辦公室不就是要……」那個那個嗎?

  況且之前她將他拉來辦公室親吻時,哪次不是在上班時間啊?

  「我剛有沒有跟你說要討論周年慶的事?」

  「有啊,但是……」

  「去把門打開。」

  「你真的不先……」粉拳充滿威脅性的舉起。「好啦!」他很哀怨的打開辦公室大門。

  親愛的保險套先生,你們就繼續在我口袋內修身養性吧,嗚……

  涂友筠拿出一疊DM,放在辦公桌上。

  「這是最近幾期的活動DM,你看一下。」她指著放在牆邊的椅子,「自己拉椅子過來坐。」

  「是。」

  翻閱DM時,涂友筠順道講解,「公司每個月或有特別活動時,會郵寄DM給會員,統一由總公司寄出,所以不管北中南的會員收到的都是一樣的內容,但若有周年慶活動,或是各店私辦的活動,就會另外加印在DM上頭,大概會佔一劃四頁的版面。」

  她抽出一本去年周年慶的DM,翻開到松山店的版面。

  「我們把活動內容做成企畫,送給總公司,總公司的美工就會依我們送過去的照片與內容設計版面。你看一下,想想有沒有什麼活動可以做。」

  「為什麼要叫我想?我的工作是倉儲員耶。」他不解的問。「這種工作是屬於誰的責任?」

  「店長。」

  「那不就是你的工作嗎?」

  「先生!」她其實比較想喊他大少爺,「你將來是要管理整家公司的人,你現在所經歷的都是為了升店長而準備,再來就是為了進總公司管理階層,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該去了解熟知一個店長的工作職責?」

  「話是這麼說沒錯。」他敲了敲手上的筆,「這樣好了,我們來打個商量。」

  「什麼商量?」她臉上寫著「若想逃避工作,就把你揍得滿地找牙」的威脅。

  「你不要緊張,我沒有說我不做。但是呢,說實話,我覺得你比較適合這工作,你對超市這麼有心又用心,捨你其誰呢!」

  她挑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說,這樣好了,你嫁給我,然後我爸的超市給你管,我自己去外面打天下。」各得其所,多完美啊。

  「最好你敢講這種話給你爸聽。」

  「我敢啊,我為什麼不敢?說不定我爸還會舉雙手雙腳贊成,讓你當總經理、董事長呢!」

  「廢話到此結束,請你現在就開始想企畫,跟企畫無關的東西都不准開口跟我提。」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我覺得這方法很讚耶!」

  涂友筠拿起筆筒內的美工刀,一格一格的往外推。

  「哇塞,連凶器都出來了。好啦,我閉嘴。」熊定方假裝專心的低頭。

  翻閱著DM時,他忽然想起——他剛提了啥提議?

  叫她嫁給他?

  他竟然這麼順口的說出這種話?

  他可以非常確定他的腦袋秀逗了。上班時被凌虐還不夠,竟然想娶她欺凌自己一輩子?

  不不不,他一定是想著擺脫繼承超市的包袱,所以才會打此主意。

  那女人……魅力可沒有大到想讓他娶回家供奉著哪!

  DM翻啊翻,看到了會員獨享篇中,有個保險套第二件五折的特價,他腦中靈機一動。

  「我剛想到一個。」

  正在整理上個月出勤紀錄,好送交總公司計算薪水的涂友筠轉過頭來,「什麼樣的?」

  「現在不是少子化很嚴重嗎?我們就來個保險套買一送一,還送大頭針一盒,方便做愛前把保險套剌穿幾個洞,這樣十個月後就有寶寶誕生了。」他一臉得意,好像他提出的真是什麼偉大的企畫。

  「你是認真的嗎?」她又有拿美工刀的衝動了。

  「我是開玩笑的。」他往椅上一攤,「我受不了這麼沉悶的氣氛啦,所以開開玩笑咩。」幹嘛一臉嚴肅?

  「對了。」涂友筠在後櫃下方,平時鎖起來的櫃子內拿出兩本文件,「規畫活動時要考慮成本,這本是進貨成本,另外這一本是之前的貨品銷售紀錄,都給你做參考。」

  熊定方翻了下銷貨紀錄,有感而發,「我以前賣房子啊,有的房子很不好賣,這個時候就要靠業務員的舌粲蓮花,就算後面有墳墓,也要說得像那些『好鄰居』會保佑屋主財源滾滾。」

  「聽起來很沒良心。」

  「賣東西就是這樣啊,哪來百分百完美的屋子。」他打開銷貨紀錄表,「就像有的東西怎麼樣都賣不出去。」他思索了下,「乾脆這樣啦,其實倉庫中有不少東西都快過期了,我們來愛心義賣怎樣?」

  「愛心義賣?」

  「就用很低價出售啊,譬如一折價,然後把這些錢捐給慈善機構,既不會浪費東西,又可替超市博得好名聲。反正那些東西若是賣不出去,最後也是得丟掉啊!」

  「嗯……」涂友筠手撫下巴沉思。

  「如何?」

  「應該可行。」

  「怎樣?我很厲害吧,才幾分鐘時間就想出一個企畫,我真是天才啊,哈哈哈……」他得意大笑。

  「好,那你現在去倉庫,把裡頭以及架上半年內就會過期的東西,全部統計出來,再列出你要拿來當義賣的項目,總結寫出一個企畫給我。」

  「我一個人做?」那很龐大的工程耶!

  「記得,DM標題、副標題、內文,賣場標籤、告示牌,甚至於橫布條,海報等等,都要寫出來。」

  「都我一個人做?」抗議啊!虐待勞工啊!

  「我給你三天時間。」

  「還真的都我一個人做?」女人,老天爺沒生良心給你嗎?

  「你可以找一個人當你的左右手。」

  「我找……」

  「除了我以外!」

  「誰要找你啊,我又不是吃飽撐著沒事愛被揍,我要找慶德啦!」

  靠夭咧,他都還沒開口就直接賞他一個釘子碰是怎樣?

  他的確一開始有找她的意思啦,畢竟倉庫的死角很多咩,可以偷偷的那個或者那個都不會被發現的……

  「那你就找慶德幫你。」

  「等等,那你做什麼?」這不是店長的工作嗎?

  「我會幫你做最後的整理跟檢查。」

  「身為一個店長,你這樣很失職吧,我再怎樣也是個倉儲員而已,要說當店長也是三年後的事,你是看我好欺負,對你敢怒不敢言,所以把所有工作都丟到我頭上?」

  「你對我敢怒不敢言?」

  「廢話!我哪次反駁你啦?就算被你打我也沒怎樣。」多委屈啊。

  「其實你心底很想對我施展摔角招式?F10或FU?」

  「沒啦,那摔下去你一定少半條小命的。」最好他敢。「就只會揍我,對其他人都好聲好氣的,真是大小眼!」

  「熊定方,」她一臉不可思議,「我覺得你真的……」

  「怎樣?」

  「很娘炮。」

  娘炮?

  她竟然敢說他娘炮?

  拜託,他哪裡娘了,至少他說話從沒翹過小指頭,也不可能講話嗲聲嗲氣,更別說他的嗓音那麼的低沉有磁性,以前還有不少買房的女性客人為他的聲音所迷倒,說他聲音好聽得可以去當廣播員耶!

  他只是抱怨一下就叫娘炮?

  明明她就真的很大小眼好不好!

  ※ ※ ※

  「定方,我把零食部分都寫好了。」許慶德交給他一本紀錄用的筆記本,「再加上你這部分,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嗯,剩下的我來就好,謝謝你了。」

  「不客氣啦,只要是跟倉庫有關的,都是我們倉儲的工作啊。」分內的事,不用特別道謝。

  但他不只要做倉儲的事,就連店長的工作也要包攬,還不准有任何微詞!現在是要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嗎?

  「那你忙,我去巡外場。」許慶德道。

  「好。」

  熊定方將許慶德交給他的本子跟之前已經統計好的一塊兒放進資料夾裡。

  「入浴劑,明年二月到期,這一箱都可以拿來義賣。」他清點了下數目,記錄下來。

  忙了會,有道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忙得怎樣?」

  太過專心的他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才。」涂友筠回道,「還沒盤點完?」

  「這排衛浴用品盤完就可以了。」

  「我幫你吧。」

  他誇張瞪眼,「你的良心裝回去了?」

  「它一直不存在!」涂友筠白他一眼。

  看樣子她今天心情不錯,竟然還跟他開起玩笑來了。

  「那給你記錄。」他將記錄用的本子交給她。

  將剩下最後的五箱盤點完,就大功告成了。

  「好了!」他拍拍手上的灰塵。「全都清點完了,可以拿出來義賣的全部登記好了。」

  「效率挺快的。」

  「當然。」他是不做則已,一做驚人的好咩!

  「非常好。」她將本子置於身後,傾身啄吻尚蹲在地上的他。

  來了!

  來了來了呀!

  他的保險套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鹹豬手」方動,涂友筠立即警告,「不要用你的手碰我。」

  「為什麼?」

  「沒洗手,很髒!」

  她怎麼可以不管什麼時候都能這麼理智?

  「那我現在去洗手。」

  她沒有回應,只挑了下眉,將本子塞進他胸口,轉身走了。

  她那挑眉是什麼意思?

  是要他別想,還是要他洗完手快點過去找她?

  不管是哪個,身為一個男人當然要去碰碰運氣,否則又被說成是娘炮,豈不嘔死!

  迅速去洗手間洗乾淨雙手(他還用肥皂洗了三次),快步走向店長辦公室,她果然在裡頭。

  今天,一定要成功!

  他悄聲關了門,大步走來她身後。

  「統計完了就可以寫企畫案了。我先把電腦讓給你,你就在這裡寫。」

  「好。」他霍地將背對著他的女人車轉過身,二話不說壓上粉唇,「我洗好手了。」

  「但我有說你可以吻我嗎?」

  「有!」他一腳踢掉礙事的椅子,將圓臀抱上辦公桌,「你說只要我洗好手就可以。」

  「我沒有這麼說。」

  「我聽得懂你的意思。」他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將吻加深,讓她開口時,就是迎接他的舌,讓她呼吸時,就是在迎接他的呼息。

  他不是娘炮,今天他要當個強硬的男人給她看!

  碰過冷水的手冰,是故他一伸進她的衣內,她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你的手……」

  「洗得很乾淨了。」

  「我是要說很冰!」

  「那你把它弄熱!」冰冷的大掌伸入罩杯內,抓握雪乳搓揉,「把它弄得很熱很熱……」

  「唔……」指尖挑捻敏戚的乳尖,她不由自主的喘息。

  「你的嘴一直很白,看我把它吻得紅潤。」他不住的吮嘗唇瓣,為那看起來病懨懨的粉唇添了健康的紅色。

  「你幹嘛這麼注意我的臉色?」

  「它每天在我面前白皙皙的晃,想不注意很難。」

  那樣不健康的蒼白,看了其實還滿心疼的。

  「那你還會什麼?除了照顧女孩子的生理期。」

  「我會很多,超多。」他頂開她的膝蓋,胯間的膨脹直抵腿心,「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懷孕生產完,若調理得好,可以消除經痛。」

  「你怎麼連這也知道?」涂友筠心口一驚,「你已經有孩子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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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7 16:01:38
第七章

  「你又不嫁給我,哪來的孩子?」他頂了頂腿心,「都還沒做,怎麼生?」

  這男人一天不貧嘴,不要白目是會死嗎?

  「那你怎麼知道生孩子可以治療經痛?」

  「當然是有例子。」長指自底褲邊緣進入,輕揉敏感的小花蒂。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他只要把她的內褲脫下,甚至將底部拉開,就可以長驅直入了,真好真好。

  她因快意而輕喘了聲,「什麼……例子?」

  「我有個妹妹……」薄唇在她耳畔低訴起故事,還不忘邊說邊舔耳廓,招惹她更多的呻吟。「她每次那個來的時候,都痛得在床上打滾,神奇的是,老大生完後,就沒再發生過了。」

  「所以……」中指擠入略濕的小花穴,粗礪的指腹輾磨著軟嫩,下腹一個收縮,她不由得縮起腰,「所以你會照顧女孩的生理期,是因為……因為妹妹的關係嗎?」

  她縮腰的動作讓小穴兒越發緊窒,用力吸附著他的指頭。

  吸力讓他抽插指頭的速度加快,拇指配合的按捏上方的花蒂,雙重的快意讓她氣喘不休,大腿用力夾緊。

  喔……她把他夾得好緊哪……

  緊到他的褲襠受不了的鼓著一大包。

  「是啊……」他的喘息亦跟著加重,「不然你以為我是羅志祥嗎?一次幫很多女生買衛生棉?」

  她很想笑,但笑不出來,因為在她體內肆虐的長指已掀起巨大快意浪潮,剝奪了她所有的感官意識,沉沒在名為高潮的漩渦內,完全無法自我控制。

  抖顫的身子,清楚的傳遞她正處於高潮的狀態中,泛濫的花水幾乎濕透了他的掌心,不斷抽搐的花壁更加繃緊了他的胯間,他迫不及待的想拉掉她的小褲,不料桌上的女人忽地推了他一把。

  「你沒有洗澡。」

  「什麼?」她該不會又要拒絕他了吧?

  「你沒有洗澡,又在倉庫一整天,很髒。」她跳下桌子,好整以暇的整理衣服。「把企畫書寫一寫。」

  說完,她就若無其事狀,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走出辦公室,只剩下他一個人跟滿身鼓漲的慾望抗衡。

  「喔……靠!」熊定方扶著桌,胸腔劇烈起伏,是因為火大也是因為滿腔的情慾不得發洩。「王八蛋!涂友筠……你……我再讓你玩弄一次,我他媽的跟你姓!喔……我的媽……」他緩緩坐上椅子,「我的天……」

  他需要一個冷水澡啊啊啊……

  涂友筠若無其事的走出辦公室,經過走廊與雜物間,轉向員工廁所,途中遇到同事時,還不忘點頭打了下招呼,看上去與平常無異。

  然而走入廁所關上門後,她就再也難以自制的蹲下雙手抱膝,將臉埋入。

  差一點,她就控制不住了。

  過了一會,小臉抬起,面色通紅如番茄,她難為情的單手掩面,嘴角垮著不知如何是好。

  她知道熊定方這個人的存在已經好久好久了,雖然說,她一直與他緣慳一面,畢竟她認識熊家人的那一年,她十一歲,當時十九歲的熊定方已經到中部去讀大學了。

  一離開家就像脫韁野馬的熊定方剛開始還會一個月回家一次,後來變成一學期回家一次,等他大四的時候,可說是過年才看得到人,所以她雖然一個月中好幾次應邀去熊家吃飯,卻從不曾碰到他。

  熊定方大學畢業,當完兵後回家住了一段時間,剛好,那個平常對她不聞不問的父親偶然發現她竟然常跑去別人家吃飯,生氣的怒罵她是乞丐,去跟人家討飯吃,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她不敢出入熊家,直到她高中畢業,出社會靠自己賺錢時,她開始反抗,而熊定方已經搬出家靠自己的能力買了房子自住,一樣未曾有碰到頭的機會。

  她一直曉得他是個很愛護妹妹的哥哥,十分疼愛小他三歲的妹妹。

  熊爸熊媽平常忙於事業,妹妹等於是歸他管,他就像是第二個爸爸,將妹妹照顧得好好。當妹妹因為初潮而痛得在地上滾時,他嚇得將妹妹送醫,並聽從醫生的意見,翻食譜、去書店找資料,想方設法解除妹妹每個月必定經歷的苦痛。

  熊妹妹大學畢業就結婚了,據說在典禮上,熊定方哭得比他爸還慘,活似嫁出去的是他的女兒。

  這些都是熊爸熊媽當聊天話題時告訴她的。

  自他們的言語中,雖然不免對兒子的愛玩、輕佻、叛逆、孩子氣、愛耍嘴皮子,沒個正經頗有微詞,但因有獨立的兒子幫忙照顧女兒,他們夫妻才能無後顧之憂的打拚事業,所以在嫌棄之中,隱藏著滿滿的自傲。

  曾經,她好希望好希望有這樣的一個哥哥。

  若是有這樣一個哥哥,她的童年就不會過得那樣不快樂,因為會有哥哥保護她,天塌下來有哥哥頂著。

  所以,當熊爸說要把熊定方安插到她負責的超市工作時,她開心得好幾天睡不著覺。

  終於,她有見到崇仰的人的機會了。

  她很希望自己能做得好,能達到熊爸的期望,幫助熊定方往繼承人的路上走,所以她一開始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傾盡所能,用心並用力的協助他!

  可是當與他見面的時候來路,她卻是不知所措的手腳不曉得該往哪擺,因為太緊張,所以她面色變得很僵硬,也沒有辦法用正常的聲調與他說話,死死板板的像個木頭人。

  熊爸也說過,希望她能幫助他擺脫輕佻的個性,畢竟身為繼承人,態度一定要沉穩,她把這項要求記得很足,是故,只要他的嘴上一輕佻,她就會給他懲罰,這樣他才會懂得收斂。

  她與熊妹妹一樣,有經痛的困擾,來潮的第一天,總是讓她生不如死,但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主動上門來照顧她。

  當她喝到第一口黑糖薑汁時,差點感動到哭出來。

  沒錯,他的確是她想要的哥哥類型。

  然而,當他吻她的時候,情況起了變化。

  他喜歡她嗎?她很訝異。

  但這怎麼可能呢,她對他很嚴厲,有時她不經意看到自己對他不假辭色的神情時,自己都會嚇一跳——她怎麼能擺出這麼欠揍的臉?

  但她是為了他好,她是為了幫他一把,就算變成鬼,她也無所謂。

  但他喜歡她……這有可能嗎?

  熊定方對妹妹很好,對其他女孩也很溫柔體貼,加上他又幽默好相處,所以喜歡他的女生很多,熊爸常很驕傲的說直接登門來找他的女孩,臉孔老是不同,說他一定交了很多女朋友,還因為太過得意,而被熊媽罵說兒子不專情有啥好驕傲的。

  他是個用情不專的男人,就像她爸一樣。這種男人是她最怕的類型,她應該跟他保持距離,應該跟往常一樣,揍他一頓了事,命令他不準再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然而這一切還在心上的堅持,就在他為了維護她,自個兒送上門去給色狼狠揍一拳時,瓦解了。

  其實她很想要他的啊……

  她不是只想要一個哥哥,她想要的是一個陪伴在她身邊,愛護她、照顧她,與她心靈契合的情人,她的心需要一個依歸,她想有個人可以依靠,而她就算知道熊定方多不合格,她還是忍不住走進錄影監控室,抓著他,主動送上雙唇,並在往後的每一日,一次又一次……

  她唯一堅持的最後一道護城河,就是絕對不能真的跟他上床,不能跟他有情侶上的身份。

  若真的上了床,她就會重蹈母親的覆轍,愛上一個多情的男人,而多情,由另一方面來講也是無情,他愛著很多女人,所以每個女人能分到的只有一點點。

  可是剛才,她差一點就跟他做了。

  她應該停止挑逗他,或是被他挑逗,可是她又好喜歡好喜歡被他擁抱的感覺……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 ※ ※

  尹兼歲走進熊爸爸超市,在店內晃了一圈後,準備找人叫熊定方時,看到一個男人自職員辦公室的地方走出來,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定方。」他上前去拍他的肩。

  「你來了?」熊定方臉色看起來很不豫。

  「不是你叫我來的?」尹兼歲有些啼笑皆非,「你怎麼了?好像剛失戀的樣子?」

  「沒有……也差不多啦!」他低嘆口氣,「別說這個了,我有事情要找你幫忙。」

  「什麼事?」

  「你去後面的遊戲區等我,我拿個東西就過去。」

  「好。」

  尹兼歲走來後方的遊戲區,瞧見一個綁著馬尾,模樣清麗的女孩子坐在界分遊戲區與停車場的輪胎上,仰望著天空,模樣看起來跟剛才的熊定方有些相似,一樣像失戀般的失魂落魄。

  那女孩……不是熊定方的「超可愛」、「恰北北」,也就是熊爸爸超市的店長嗎?

  他有些好奇,但總是陌生人,不好意思上前去詢問,故他在隔壁的隔壁的輪胎坐下。

  涂友筠發愣了好一會,才發現旁邊有人。

  她轉過頭去,朝尹兼歲點了點頭。

  「歡迎光臨。」

  「你還好吧?」尹兼歲問。

  「我很好啊。」為什麼他會這麼問?難道她的表情表達了什麼?

  「我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不好意思,我不笑的時候看起來臉會比較臭。」她彎拉嘴角,露出職業笑容。

  她的問題不是出在不笑的時候臉臭,而是一看就很明顯的心情不佳。不過當她揚起笑臉時,他剎那間明白為啥熊定方會說她「超可愛」了,她有一顆虎牙,所以笑起來特別甜,就算是眼中不帶笑意的職業笑容也無損甜美。

  「我有個朋友在這裡工作。」他主動開啟話題,主要也是想探知一下,她對熊定方的印象。

  「是哪位?」

  「熊定方。」

  「喔,他是敝公司的倉儲員。」

  「對啊,他爸逼他來做的。」

  「噓。」涂友筠食指就唇,「這是秘密,請不要說出去。」

  「該不會整間超市只有你知道?」

  她點點頭,「伯父……就是我們董事長,將他交給我帶,希望能訓練他成為一個有擔當與責任感的繼承人。」

  「可是你看起來很年輕。」

  「我在熊爸爸超市工作快三年了,今年升上店長,我想,資歷、實力跟年紀是不成正比的。」

  「說得沒錯。那定方表現得如何呢?」

  「他很聰明,不過心不在此。」

  「那你覺得這樣勉強他好嗎?

  「我覺得不管怎樣,他都要試著努力看看,也許久了,他就會跟我一樣喜歡上這工作。」

  「為什麼你會這麼喜歡超市的工作?」

  「這是一個溫暖的地方。」

  「溫暖?」

  「茌這兒工作的人永遠都是笑臉迎人,親切的給予服務,提供生活上所有必需品,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很溫暖的地方。」

  「這應該算是超市的風氣吧。」

  「嗯,就像我們的超市名字。」她拉拉身上的圍裙,「熊爸爸,像爸爸一樣,給予家人所有生活上的需要。」

  「那如果定方真的不喜歡超市的工作呢?」

  「你跟熊定方是很好的朋友?」

  「我們是大學同學。」

  她沉默了一會,「我不希望會有這麼一個結果,那樣伯父會很失望,而我也會覺得自己未盡到責任。」

  「為什麼伯父會把定方交給你?通常應該交給比較資深的吧……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而是因為你年紀輕,資歷也算淺。」

  她微微一笑,「可能是因為我跟他們家認識很久了吧。」

  「超過三年?」

  「十年了。」

  「但是我好像沒聽定方提過,感覺他對你很陌生。」

  「因為我一直沒什麼機會跟他見上一面,但我從伯父那邊聽過不少有關於他的事。」

  「所以你對他很熟,但他對你不熟?」

  「可以這麼說。」

  「那當你有機會見到他,並與他共事時,你覺得他如何?」

  「你好像記者喔。」涂友筠笑,「一直問我問題。」

  「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而已。」

  「就跟伯父的形容差不多吧。」

  「伯父怎麼形容他?」

  「我快懷疑你是熊定方派來的間諜了。」

  「呵呵……」尹兼歲笑了笑,「純粹是個人好奇,以及聊天話題而已,如果讓你覺得被冒犯,你可以不用回答。」

  「其實也沒什麼。」她頓了下,「如果下輩子有機會的話,我想當他的妹妹。」

  「妹妹?」

  「他對妹妹很好。」

  「這倒是真的。」想起前塵過往,尹兼歲笑意擴大,「他妹妹大學時因為哥哥的緣故,也考來中部的學校。在她交男朋友之前,他對妹妹的保護都讓我們笑他是『妹控』,可是當妹妹有男朋友時,哥哥就被扔到一邊去了,他還氣得跑去找妹妹的男朋友出來單挑!」傻哥哥啊!

  「聽起來就像他會做的蠢事。」

  「沒錯,有夠蠢的。」尹兼歲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是摔角社的社長,打架一流,他妹妹的那個斯文男友沒兩下就趴倒在地,他妹妹心疼的護住男友,怒罵他時,他當時的臉色像天地在瞬間崩裂,笑死我了!」

  「所以若能當他的妹妹,一定很幸福吧……」

  至少哥哥這樣的身份,是血濃於水,是不會有其他人分割的親情,女朋友或是老婆這兩者身份,再怎麼親,還是外人,只靠一時的激情在維持,等激情退了,或是另外一個激情出現了,人就會變了,愛的,也會變了。

  「我還記得他妹妹大學剛畢業就奉子成婚了。」她還想知道更多熊定方的趣事。

  熊爸知道的主要是他還住在家裡時,大學之後的那段就不太清楚了,今日可以遇到他的大學同學,正是好機會。

  「那件事可轟動了,熊定方氣得差點拿刀去宰了那個男的……」

  手拿著寫著企畫案本子的熊定方未到遊戲區就聽見笑語聲,當他看到涂友筠與尹兼歲談笑風生,心頭可酸了。

  那女人別說用這樣充滿溫煦的笑意看著他了,她連扯一下嘴角對他笑一下都像助養非洲兒童一樣,一個月捐一次錢。

  喔喔,她還會掩嘴笑耶,看起來好像很愉快的樣子。

  奇怪了,尹兼歲是有他會說話嗎?有他懂得逗女孩子嗎?

  他明明長得一張剛直的臉,不笑的時候像剛吃了一斤大便,狠起來時,舌頭毒得跟眼鏡蛇沒兩樣,怎麼涂友筠會聽他說話聽得這麼開心?

  他的魅力有遜尹兼歲那麼多嗎?

  他走近,涂友筠先看到他,立刻打手勢制止尹兼歲再說下去。

  怎麼,一看到他就不講了,不聊了,不笑了?

  是怕被他聽到談話內容,還是在說他的壞話?

  「在聊什麼?」他假裝胸口沒放檸檬的問。

  「沒什麼。」涂友筠略顯冷淡的回。

  「但我看你們剛聊得很開心啊。」為什麼不肯告訴他?不肯跟他分享?

  「我先回店裡準備下班了。」起身的她對還坐在輪胎上的尹兼歲揮了下手,「Bye-bye。」

  「Bye-bye。」尹兼歲回應。

  然後她將熊定方當空氣樣自他身邊走過,連正眼都不給。

  她是怎樣,對他這麼視若無睹?

  「找我來什麼事?」尹兼歲問。

  熊定方在輪胎上蹲下,將手上的本子遞給他。

  「我要做周年慶的企畫,寫了一些文案,你做行銷創意的,麻煩你幫我看一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

  「好。」

  尹兼歲閱覽了文案一逼,詢問相關問題後,做了一些小修正。

  「這樣會比較平易近人。」他說,「畢竟超市是供給服務與販售日常生活用品的地方,文字使用不要太冷。」

  「謝謝。」他隱忍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了,「你剛跟『恰北北』在聊什麼?」

  未出口的下文是——為什麼她跟你可以聊得這麼開心,跟我卻不是那麼回事?

  「我問她你在超市做得怎樣。」

  「她怎麼回?」

  「說你無心於此。」

  「這種東西沒啥好笑的吧?」

  「當然不只講這個啊。」那是一開始的話題。「我也問她覺得你這個人怎麼樣。」

  熊定方聞言可緊張了,「那她怎麼回?」

  「她說她想當你妹妹。」

  「妹妹?」他傻愣。「為什麼要當我妹妹?」

  「因為你對你妹妹很好啊。」

  「我也對她很好啊。」熊定方衝口而出。

  「哈!」尹兼歲忍不住噗哧,「我就知道你對『超可愛』心存遐念。」

  「靠!誰對她心存遐念!」他有些不自在的反駁,「我本來就對女生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就一張嘴會逗人開心嗎?但那樣的程度在你的定義裡頭,還算不上好。」多年的好友,他可了解得很。

  「我喜歡開開心心的氣氛啊!」最討厭死氣沉沉的了。「我才不要她當我妹,妹妹最後會變成別人的。」

  「你這句話該不會是對你妹妹的愛的告白吧?」

  「尹兼歲,你當我是會亂倫的那種嗎?」

  「那可不一定。」

  「靠!我妹是我拉拔長大的,她對我而言跟女兒一樣,我有這麼禽獸嗎?」他是常表現得很禽獸,但他心裡還是個正人君子啊!

  「那『超可愛』就不是你拉拔長大的,但她只想當你妹妹。」

  「妹妹又不會這樣那樣。」他不爽的嘟囔。

  那女人有毛病啊,跟他什麼都做了,只差最後一步,竟然說想當他妹妹?這是怎樣?變相的拒絕?

  「什麼?」尹兼歲沒聽清楚。

  「馬的咧!」他火大的跳下輪胎,「我才不要當那女人的哥哥!」

  「你想當她的男朋友。」尹兼歲非常肯定。

  「×!」熊定方罵個了髒字,氣呼呼的走了,那模樣像是要去跟誰廝殺似的,讓尹兼歲不由得想起他當年跑去跟妹妹男朋友單挑時的背影。

  就跟現在一樣,殺氣十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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