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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超完美丈夫(滿分老公排行榜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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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6:28 |倒序瀏覽
超完美丈夫(滿分老公排行榜三之二) 作者:黑田萌

真是荒謬!
他外川世武,外川重機總裁,
人稱「超級發電機」,
什麼時候淪落到得參加婚友社了?
好好,為了堵住老姊的疲勞轟炸,
他去相親好不好?
不過,可別想要他乖乖聽話——
老天,這女人說話還真麻辣,
什麼話都敢說……
不對,她其實也在惡搞!
嘿嘿,既然他們都是被逼來的,
他對她也挺好奇的,
那麼,他就找她演上一齣好戲,
讓彼此「脫離苦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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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8:47
只是寂寞 黑田萌

  透過玻璃窗,小凡茫然地看著外面熙攘的人群,而那彷彿是另一個世界般。

  今天是跟他協議分手後的第一天晚上,她不敢回家。

  她怕,怕那間少了一個男人的屋子:怕電話一響,便期待另一頭傳來他的聲音;更怕一屋子他們的回憶,會將她逼瘋……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不在乎。因為,他們是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談,最後決定各奔西東的。

  分分合合,吵吵鬧鬧了這麼多年,旁人早不看好他們的感情,就連他們自己都有點消極悲觀。

  因為這樣,他們的分手沒有眼淚,沒有遺憾,沒有指責與爭吵。

  然而,自以為堅強的她,原來是如此的脆弱又不堪一擊啊!然而,在愛情的這條路上,究竟有誰是真正的勇者?

  人是很脆弱的,因為脆弱,所以,總是小心提防著。提防被傷,提防愛對方比對方愛自己還多。

  但說穿了,不就是我傷人,人傷我嗎?有什麼好哀哀怨怨的?忖著,她不覺蹙眉一笑。

  但,儘管心裡這麼想著,儘管覺得自己沒有他也能好好的過,她還是忍下住掉下了眼淚……

  這麼多年來,即使生活裡充滿了火藥味,但不可否認的,還是有溫馨美好的時候。她習慣生活裡有他,縱使他們常為一點點小車爭吵。

  說他脾氣壞,卻也有下經意的溫柔。說他大男人,但其實大部分的決定都是她在做。就連這次的分手,也是她先開口。

  是她親手結束了這一切,卻又悔不當初。

  她覺得好寂寞,才短短一天,她就已受下了生活裡沒有他的聲音,沒有他的氣息,沒有他的味道……

  有時她在想,也許他們之間早巳沒有了當年的激情及愛情,他們只是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只是不喜歡一個人的床,不喜歡一個人的餐桌。

  但是啊,她流眼淚有什麼用?明天太陽還是會從東邊升起,地球也不會因為她的失戀而停止轉動。

  打起精神吧,別那麼沒出息。她這麼對自己說。

  於是,結了帳,走出咖啡廳,她終於決定回家,那個沒有他的家。

  打開一樓的鐵門,她緩慢地、落寞地走上二樓,而眼前的情景教她一愕。

  他坐在門口,神情有點疲憊而落寞的看著剛回家的她;她太震驚,一時忘了開口。

  「小凡……」他輕聲叫她,像清晨醒來時喚她的聲調。

  她的胸口一陣沸騰,眼眶也瞬間發燙。

  他站了起來,定定的凝視著她。

  「我們不是非得分手吧?」他蹙眉一笑,像個孩子般撒嬌:「沒有你的一天難熬透了,真的,很寂寞……」

  這時,她再也隱藏不住激動又翻攪的情緒,哇地大哭出聲。

  他將她緊擁入懷,而她也牢牢的抓住了他。寂寞,是啊,那是多麼可怕的折磨。

  想想,也許有時我愛你,你愛我,不為什麼,只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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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9:02
楔子

  「婚友社?」一邊看早報,一邊吃早餐的外川世武,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用一種不可思議,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坐在他面前的姊姊外川世織。

  「是的。」三十六歲的外川世織抿唇一笑,眨了眨眼睛,「我已經替你報了名。」

  「真是荒謬。」世武十分不以為然,「我什麼時候淪落到得參加婚友社,才能找到理想對象了?」

  身高一八五,長相英挺,頂著三個碩士學位,而且是現任外川重機總裁的他,居然要參加婚友社?他老姊是不是瘋了?

  「淪落?」世織眉心一皺,「你真是太失禮了,這個婚友社的會員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耶!」

  「你告訴我,哪個人是沒頭沒臉的?」他輕哼一記,「又不是無臉妖怪。」

  世織瞪他一眼,「你少給我打哈哈,別忘了,你已經三十二歲了。」

  「三十二歲還很年輕,而且我目前也沒有結婚的打算。」說著,他一臉嚴肅,「我最近在忙著海外設廠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相親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她說。

  「我是個工作狂。」

  「工作跟結婚並不牴觸。」

  「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跟一個工作狂談戀愛,甚至結婚。」他喝了一口現打橙汁,續道:「再說,結婚到底有什麼好?就說你吧,結到最後還不是離了……」

  為了「抵抗」世織的逼婚,他不得不戳她的痛處。

  不過,世織並不痛,倒是很氣。「你找死啊?」

  「我只是說出實情。」他不以為意地挑挑眉。

  「總之,你不要逃避你應盡的責任跟義務。」世織神情一凝,端出她「長姊如母」的架式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可是外川家的獨子。」

  看見她那凜然的模樣,他知道她又要拿什麼出來壓他。

  「老姊,」他眉頭一皺,「你饒了我,好嗎?」

  「不好。」世織抿著唇,「你以為我喜歡替你操這種心嗎?我還不是為了外川家。」

  世武濃眉一叫,「天啊……」

  「媽媽在你十五歲過世時,曾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三年前爸爸臨走前,也吩咐我一定要「監督」你成家,好延續我們外川家的香火……」說著,世織紅著眼眶,聲線沙啞哽咽地說:「眼看你都三十二歲了,不只孩子沒著落,就連老婆在哪裡都不知道,我……我……我怎麼對得起天上的爸爸媽媽?」

  說著說著,世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自責到不行。「我為了你的婚事,一天到晚四處打聽哪戶人家有未嫁的好女孩,每次在爸媽靈前就覺得自己無能又不孝,居然連這一點點事都辦不好,我實在是……」

  「好……」他及時地打斷了世織的哭調,一臉「我投降」的無奈表情,「我答應你就是了。」

  「真的?」世織立刻破涕為笑。「你放心,我替你物色的絕對是最優秀的對象。」

  雖然已經舉白旗投降,他還是忍不住酸了她一句:「是啊,當初姑姑替你介紹前姊夫時,也是這麼說的。」

  「你……」地雷再次被踩,世織臉綠了一半。

  「別生氣,」他慢條斯理地擦擦嘴角,緩緩地站了起來,然後優雅地抿唇微笑,「女人生氣老得快,小心。」說罷,他帶著勝利的笑容離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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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9:20
第一章

  「成田叔叔,替我備車。」吃過早餐,正準備出門上班的森山千晴,神采奕奕地走出大門口。

  管家成田應她的吩咐,前去幫她熱車。

  她,東大畢業的高材生,森山投顧的千金。擁有美麗容貌及姣好體態的她,可謂才貌雙全。

  目前的她在森山投顧擔任要職,是父親森山康斗的得力助手。對工作投注全部心力的她,就算沒有父親的加持,也早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她作風強硬,身段卻柔軟,在與客戶接洽時,總能殺得對方心服口服,而且心情愉快。

  也因為這樣,為她贏得「甜蜜的辣椒」這個封號。

  商場征戰多年,如今甜蜜的辣椒已經三十歲了。

  她早已是適婚年齡,甚至可說是過了適婚年齡。她週遭的人都替她的終身大事心急,但她卻一點都不想結婚。

  工作為她帶來滿足感及成就感,而她深信那是男人及婚姻無法給她的。

  過去兩年來,她不斷接受奶奶所安排的相親,也總在相親的時候大搞破壞,讓對方知難而退。

  也因為她記錄不良,「惡名昭彰」,近來膽敢跟她相親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千晴。」在她前腳踏出大門口的同時,奶奶森山櫻喚住了她。

  她停下腳步,轉過身去。「奶奶,有事嗎?」

  森山櫻步履緩慢地走了出來,佈滿皺紋的臉上帶著一種威嚴及凝肅。

  「明天晚上七點,把時間空出來。」她說。

  「ㄟ?」一聽見奶奶這麼說,千晴就知道所為何事。

  她立刻皺起眉頭。可惡,又要相親?哪個不長眼,不長耳,也不怕死的傢伙,要跟她這個「相親終結者」相親啊?

  「非去不可嗎?」她語帶哀求地問,「可不可以不要去?」

  「不行,」森山櫻語氣堅決地說道,「對方可是外川重機的少爺,你別失禮了。」

  對於外川重機,千晴並不陌生。她搞金融、搞證券,當然知道股價從未跌過的外川重機。

  最近外川重機要在中國設廠,她預估其股價還會飆漲。

  據她所知,外川重機的少爺外川世武亦是現任的總裁。他在三年前從過世的父親手中接掌外川重機後,便大刀闊斧的整頓公司人事,重新佈局。

  雖然一開始引來不少老臣的不滿、批判及抵制,但亮眼的成績卻讓他成功的收服了老臣。

  知道自己即將相親的對象是這一號人物,千晴覺得很新奇,很新鮮,也很興奮。

  她對他充滿了好奇心,但那並不表示她會接受這樣的人選及安排。

  不知道他被惡整時會是什麼表情?忖著,她忍不住撇唇一笑。

  「千晴。」看見她那賊笑,森山櫻臉一沉,語帶警告地說:「你最好別動什麼歪腦筋,這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ㄜ……是。」她心虛地應道。

  「幸好人家外川少爺是第一次相親,對你那些「前科」並不清楚,你可別又給我丟臉。」

  「是。」奶奶在森山家是最大的,就連父親在她面前說話都要低聲下氣。

  她這個當孫女的再怎麼白目,也不敢在奶奶面前造次。

  「那我可以去上班了嗎?」她涎著笑臉,討好地問。

  看她還算受敦,森山櫻決定放她走,「唔,去吧。」

  「奶奶,再見。」千晴轉過身,像逃難似的拔腿就跑。

  *  *  *

  七點三十分,青山,佛倫戴爾。

  「糟糕,遲到了。」千晴一邊看著手錶,一邊匆忙的跑進飯店。

  雖然她每次都蓄意破壞奶奶為她安排的相親,但她卻從沒遲到過。

  守時是她從小就養成的好習慣,即使要見的並不是她想見的人。

  不過,這次不一樣,她對外川世武這個人十分好奇,她很想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不知為何,從沒遲到過的她,今天卻偏偏遲到了。

  她感到相當懊惱。其實她不是忘了今天要相親,而是因為她今天忘了帶表出門。

  忙了一天,她利用手機看時間。但要死不死的,手機竟在下午壞了。

  但沒關係,她還有辦公室的鐘,於是她安心的繼續她的工作。

  忙啊忙的到了六點,她起身準備前往佛倫戴爾,到了樓下,卻發現大廳的時鐘顯示的是六點半。她大吃一驚,這才發現她辦公室的鐘,竟慢了半個鐘頭!

  眼見就要遲到,她開始飆車,豈知遇到交通巔峰時刻,明明不算遠的路程,卻開了五十分鐘才到。

  她真的不是故意遲到,但她真的遲到了。

  來到三樓的餐廳,她喘吁吁地拉著一名服務生,低聲地問:「小、小姐,請……請問有沒有一……一位外……外川先生訂……」

  「你是森山小姐吧?外川先生已經來很久了。」服務生沒等她說完,便笑說:「他就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我帶你過去。」

  千晴往角落靠窗的位置望去,只見一名身穿西裝的男人坐在窗邊。他側著臉看向窗外,神情顯得有點嚴肅。

  雖然有點距離,而且他還側著臉,但她仍隱約可見他相貌英挺端正,似乎是個俊男。

  「請跟我來。」服務生說。

  「麻煩你了。」千晴點頭致意。

  跟隨著服務生的腳步,她來到了角落靠窗的位置。距離越是拉近,她就越看清了她的模樣。

  確實,他是個帥哥,而且是她相親以來見過最讚的帥哥。

  他像是未發覺有人走近般,依舊神情凝肅地望著窗外。

  「外川先生……」服務生輕喚,「森山小姐來了。」

  這時,他緩緩的轉過臉,神情淡漠地睇著遲到半小時的千晴。

  斜飛的濃眉,深邃的雙眸,高挺的鼻樑,飽滿的唇片,還有猶如時裝模特兒般的穿著及身材……哇,這位外川重機總裁還真是要命的好看。

  他沉默的看著她,那眼神之中有一股強烈的威脅感及侵入感,教她渾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陣寒顫。

  他是很帥,很迷人,不過,此刻他臉上彷彿寫著「我很不爽」,笑也不笑地瞪著她看。

  這一點數她有點介意,不,應該說是有點不爽。但她遲到在先,也不好立刻還以顏色。

  「你好,我是森山千晴。」雖然他臉色不怎麼和悅,但她還是先開口問候。

  「你好。」他聲線低沉地回應。

  「二位,可以為你們點餐了嗎?」服務生輕聲地問。

  「我不餓。」千晴先開了口,「給我一杯曼特寧。」

  「是,」服務生點頭,「那麼外川先生需要什麼呢?」

  「一樣。」他惜字如金。

  「是,馬上就來,請梢候。」服務生似乎感覺到氣氛不對,說罷,她轉身飛快地走開。

  待她一走開,他說話了……

  *  *  *

  「你遲到了。」他冷冷地說。

  來相親已經是千百個不願意,對方居然還讓他等了半小時?

  雖然眼前這個森山投顧千金森山千晴,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卻不代表他就願意浪費半小時等她。

  他還不想結婚,即使對方不管是內在,還是外在的條件,都相當的吸引人。

  儘管他應姊姊的要求來相親,但他心裡早有打算,預備要破壞這次的相親。

  一開始他還在思考該怎麼做,但現在看來,眼前的她倒是幫了一個大忙。光是一個遲到就夠他借題發揮了,更何況她還遲了半小時。

  「我知道,我很抱歉。」因為遲到是事實,所以作風強悍的她只好低聲下氣的賠不是。

  「女人好像從來不知道守時的重要性。」他故意酸她,好讓她覺得他是個討人厭的、沒耐心的、不懂體貼女性的沙豬。

  聞言,千晴立刻不滿地直視著他,但理虧的她還是隱忍不發。

  看見她一臉懊惱不甘,他知道她已經被他激怒了。

  看來,他很快地就能結束這次的相親。搞不好,咖啡還沒送來之前,她就已經拍桌離席。

  天才,我真是個天才。他忍不住在心裡竊喜著。

  「我不是故意遲到。」她試著解釋,「我今天忘了戴表出門,手機又突然沒電,然後辦公室的鍾也……」

  「森山小姐,」他打斷了她,「你說了那麼多,其實只是要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你遲到。」

  迎上他冷漠、銳利又帶著一種嘲訕意味的目光,她已經被惹毛了。

  他是什麼東西?無禮的傢伙!別說她不是故意,就算是,男人等女人一下子又怎麼樣?會掉塊肉嗎?

  看他文質彬彬,氣宇不凡,原來是個雞腸鳥肚的男人。一點小事就緊咬對方不放,這要是跟他談戀愛,甚至結婚還得了?

  別說她目前根本不想結婚,就算她真的想結婚,也絕不是跟這種刻薄的傢伙。

  她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幾乎想起身就走。

  但一轉念,她有了另一個打算。她為什麼要這樣便宜了他?他讓她難堪,讓她下不了台,那麼她也要讓他知道她的厲害。

  哼,別把女人看扁了!

  「你說得對,」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把緊抿而下垂的唇角往上一揚,「不管我有多合理的解釋,遲到總是事實,非常抱歉。」說著,她低頭一欠。

  眼看剛才眼申明明已噴出火的她,突然又臉色和緩地向他道歉,世武不禁感到狐疑。

  他以為只有他老姊會變臉神技,原來只要是厲害的女人都有這項才藝。

  是的,厲害的女人,眼前的她確實是厲害的女人。雖然他不曾見過她,但一直耳聞她是個作風強悍的女強人,對付男人也挺有一套。

  人家給她一個「甜蜜的辣椒」的封號,絕對有其依據。

  這時,服務生送來了咖啡,「兩位的特調曼特寧,請慢用。」

  看兩人眼中閃著精芒,惡狠狠的對視著,服務生放下咖啡就連忙落跑。

  「外川先生,」千晴直視著他,「請問你為什麼來相親呢?」

  「因為我姊姊希望我來。」他問:「那麼森山小姐又為什麼來相親?」

  「因為我奶奶希望我來。」她接著問:「像外川先生這麼好的條件,應該不需要靠相親認識女性吧?」

  「謝謝誇獎,不過,像森山小姐這樣的大美女,應該也不需要靠相親認識男性……」說著,他突然笑睇著她,「對了,不知道森山小姐今年貴庚?」

  「我……」可惡,什麼貴庚啊?他怎麼不說芳齡?貴庚聽起來就覺得老……

  「我三十……」她小聲地說,有點窘。

  「三十歲了?」他故意將她的年齡說出來。

  他覺得這個女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有趣,有趣到他想跟她拾槓。

  他不在乎她對他的印象會不會因而大打折扣,畢竟他從沒想過要讓這次相親有個圓滿的結局。

  「那難怪你要相親了。」他語帶促狹地說:「三十歲的女人還想找到愛人,比中樂透還難。」

  我咧!千晴忍不住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居然嘲諷她是個沒人要的老女人?拜託,她才三十歲,而且保持得還不錯,雖然不是含苞待放,但也還看得出是一枝花。

  好啊,敢取笑她三十歲了,他呢?他就年輕嗎?

  「那麼外川先生今年貴庚?」她硬擠出笑容。

  「三十二。」在年齡方面,男人遠比女人來得乾脆許多。

  「ㄟ\?三十二啦?」她一副「你也不小了」的語氣。

  世武挑挑眉,「男人三十二歲正是吃香的時候。」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現在的男人工作壓力大,有些人三十不到,體力就已經完全不行。」她反唇相稽,「外川先生是獨子吧?一定有傳宗接代的壓力。」

  聞言,他眉心一擰。她是什麼意思?她在暗指他……拜託,他狀況好得很,就跟十八歲小伙子一樣。

  「也難怪你得急著以相親的方式尋找結婚的對象,再慢個兩年,不知道「小小外川」還游不游得到目的地。」她得意地一笑。

  世武濃眉一叫,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她。

  好樣的,果然是三十歲的女人,說起這種話來競臉不紅氣不喘。

  「這你放心,我對「小小外川」很有信心。」既然她虧他,那他就反將她一軍,「如果你擔心這個問題,我可以提供試用的機會。」

  聞言,她瞪大了眼睛。啥米?這傢伙居然敢這樣吃她豆腐?

  什麼試用啊?誰……誰要試用他的「小小外川」?

  「想取悅我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反正已經就戰鬥位置,她才沒那麼容易休兵,要要狠是嗎?哼,看誰比較敢!

  聽見她這麼說,世武還真的有點吃驚。現在的女人都這麼直接大膽的嗎?

  還是正如人家說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未嫁的三十歲女人果然比較……

  「你的意思是很少有人讓你高……高興過?」他原本想說高潮,但又覺得那實在太過分了點。

  「你想說的是高潮吧?」她毫不忸怩地問他。

  他倒抽了一口氣,驚疑地看著她。老天,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羞恥心?

  「高潮是很健康的一種生理反應,你我都是成年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她咧嘴一笑,然後啜了一口咖啡。

  發現咖啡有點涼了,她不自覺地皺皺眉頭。

  「至於你剛才問我,是不是很少有人給我高潮,答案是……Never。」

  她以誇張的嘴形說著,「從來沒有任何男人給過我高潮。」

  她還是個原封未拆的三十歲處女,當然不知道高潮是什麼滋味。

  如果說高潮是一種飄飄欲仙、興奮的、顫抖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心跳呼吸幾乎要停止的感覺的話,那麼能帶給她高潮的就只有工作。

  不過,現在看見他那錯愕的表情,倒是教她挺亢奮的。嘿嘿!

  「森山小姐……」交鋒至此,世武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她跟他一樣,都想搞砸這次的相親。

  「幹嘛?」她挑挑眉。

  「你是存心的吧?」他問。

  「沒錯。」事到如今,她沒必要再敷衍,「我是存心惡搞,我根本不想來相親,是我奶奶逼著我來的。」

  聞言,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撇唇笑歎,「這麼說來,我們的目的都一樣。」

  「咦?」她一怔。

  「我也是被我老姊逼來的。」他說。

  「喔,是嗎?」啥?搞了半天,原來他也是惡搞一族啊!

  那就好了,既然大家都不想相親,那就乾脆的說拜拜吧!

  她從皮包裡抽出一張紙鈔放在桌上,然後霍地起身,「既然這樣,就別浪費你我的時間了,再見。」

  話罷,她轉身要走。

  這是第一次有女人如此乾脆的跟他說再見,這般毫無眷戀的掉頭就走,不知怎地,他心裡有一點點的介意。

  但,這不就是他要的結果嗎?

  可是這次失敗後,老姊一定又會緊接著幫他安排一卡車的相親對像……

  光是想起來,他就有種快不想活了的感覺。

  突然,他腦子啪啪的響了起來,像是電流竄過般。

  既然他們是不想結婚,卻又被逼著相親的同路人,何不將計就計,演一齣好戲?

  忖著,他抓起她留在桌上的紙鈔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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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6:59:40
第二章

  「森山小姐,請留步。」在電梯口,世武攔住了正準備踏進電梯的千晴。

  千晴停下腳步,以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森山小姐,」他神情嚴肅而認真的睇著她,「我為剛才的事向你道歉。」說著,他彎腰一欠,表現了充分的誠意。

  見他彎腰道歉,千晴其實也有點心虛。「不,其實我也不對。」

  見她友善回應,世武放心了,因為他正打算跟她商量一件事。

  他唇角一勾,露出了迷人又溫柔的微笑。

  睇便他那明朗迷人的笑容,千晴莫名的一陣心悸。

  頓時,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點加速,耳朵也熱了起來。

  「森山小姐,你剛才說,你是非自願來相親的,是嗎?」他問。

  她點點頭,「你不也是嗎?」

  「沒錯。」他抿唇一笑,「我老姊一天到晚逼我結婚,我被她煩透了,才答應這次相親。」

  雖說自己也相親得不甘不願,但不知為何,聽見他說是逼不得已才來相親時,卻教她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是嗎?」她挑挑眉,強調著:「我也被我奶奶逼著相親了好多次,我現在根本不想結婚。」

  「那麼,你想脫離苦海嗎?」他話聲不疾不徐地問。

  她一怔,「啊?脫離苦海?」

  他點頭一笑,「既然我們都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又逃不開家人所安排的相親,那麼我們何不互相掩護支援?」

  聞言,她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們假裝看對了眼。」他說。

  「假交往?」

  「沒錯,就是這樣。」他一臉「It'sgoodidea」的表情。

  「這……」真是個餿主意,不過這餿主意似乎還不差。

  雖然這顯然是詐欺行為,但為了耳根清靜,卻不失為一個絕佳妙計。

  他說得對,他們都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卻又不得不接受家裡安排的相親,如果他們假裝相親成功並開始交往,她就不必再被奶奶逼著跟一堆莫名其妙的男人相親了。

  對,這確實是個一勞永逸,而且絕對天衣無縫的方法,因為跟她有著相同處境的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拆穿她的。

  「你想想,只要我們假裝交往,就不必再為婚事煩惱,從此海闊天空,說有多自由就有多自由。」

  「嗯……」她沉吟著。

  「森山小姐,難道你還想繼續在相親時搞這種把戲?」

  「當然不想。」她不加思索地回道:「你以為我願意當惡搞一族嗎?我是不得已的。」

  「那就對了。」他一笑,「我認為這個方法能同時解決你跟我的問題。」

  「唔……」她神情嚴肅地睇著他,「你倒是很會說服別人……」

  「你是說,你願意?」

  「嗯,這方法確實不錯。」她點點頭,「我已經受夠了一天到晚想把我嫁出去的奶奶。」

  「我也已經受夠了一天到晚想逼我娶老婆的老姊。」

  「那好吧。」她挑挑眉,乾脆又豪爽地點頭,「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祝我們合作愉快。」

  「請多指數。」她大方地伸出手。

  他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請多指教。」

  他有力的手讓她心頭又是一悸,「那……我們要怎麼合作呢?」她假裝鎮定地把手抽回。

  他似乎沒有發現她的不安,「首先,我們當然要騙過身邊的人。」

  「你的意思是……」

  「我們偶爾應「觀眾要求」吃個飯,看場電影,你可以接受嗎?」他語帶詢問,但目光卻是堅定的。

  迎上他的目光,她胸口微微的抽顫了一下。

  該死,她是怎麼了?她對他應該沒什麼意思才對,怎麼卻……難道說她對他有……

  不,她一定是太累了。對,一定是這樣。

  「森山小姐?」見她恍神,他叫了她一聲。

  她猛地回神,「ㄜ,你剛才說……」

  「我說為了取信他人,我們偶爾像情侶一樣約會,可以嗎?」

  「情侶約會?」

  「當然不是真的約會……」他微蹙著眉頭,想了一下,「你可以把它當成朋友之間的飯局或聚會。」

  「噢……」

  「沒問題吧?」

  「應該沒問題。」她點點下巴,「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要互相支援的嗎?」

  「一些家族眾會或是需要攜伴參加的公開場合,我們也必需互相配合演出。」他說。

  「嗯,這倒是有其必要……」

  同是名門望族之後,她跟他常有一些不得不出席,而每次出席一定會被逼婚的家族聚會,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他們當然要互助合作。

  「那你同意羅?」他笑睇著她。

  她下巴輕點,「百分之百同意。」

  為了擺脫被逼婚的生活,只要不是殺人放火,她什麼都願意做。

  至於在外人面前假裝是情侶這件事,她相信自己一定能駕輕就熟,畢竟她大小姐讀書時,可曾是話劇社的台柱。

  「你餓嗎?」他突然問道。

  「ㄟ?」她一怔。

  他笑望著她,眼神十分溫柔,「剛才我們是兩個沒心情跟對方吃飯的陌生人,但現在我們是互助合作的好朋友,不是嗎?」

  她點點頭,一臉贊同表情。

  「既然我們是朋友,就回餐廳好好吃飯吧。」他誠心誠意的邀請她。

  她也不忸怩,很乾脆地答應了他的邀約。

  「聽說這裡的牛排很棒。」

  「嗯,我吃過,真的不錯。」

  他們兩人並肩往回走,邊走邊聊了開來。

  「你知道嗎?AGM集團的總裁熊川知恭跟他的未婚妻,就是在這裡相親認識的。」

  「ㄟ?真的嗎?」

  「據說,他們還是因為婚友社搞錯了人才認識的,原本該跟他相親的,是柴田商事的千金。」

  「什麼?」她驚訝地,「是哪家婚友社這麼豬頭?」

  「丘比特。」他說。

  「丘比特?」

  「嗯。」他點點頭,給了她一記詭異的笑容,「就是替我老姊跟你奶奶牽線的這家婚友社。」

  「……」

  *  *  *

  就這樣,千晴跟世武開始了這段「假情侶,真朋友」的關係。

  千晴向奶奶森山櫻表示,她願意跟世武交往;而世武也告訴姊姊世織說,他喜歡千晴這個相親對象,而她們都相信了。

  終於可以不必再相親,千晴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快活感覺;而總算不用再聽姊姊沒事唱哭調的世武,也覺得人生是如此的美好。

  他們互相幫忙,各取所需,成就了對方想要的自由。

  偶爾他們相約吃飯,盡職的扮演交往中的男女,以取得親朋好友的信任。

  這樣的日子維持了三個月,不只成功的騙倒了所有的人,而他們之間也沒有發生任何擦槍走火的意外。

  千晴非常滿意這樣的結果,因為這次她真的可以安心的當她的女強人,並全心全意地在工作上努力。

  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會繼續下去,直到……

  「明天晚上?」接到世武打來的電話,她一驚。

  「是的,明天晚上。」電話那頭,他語氣非常平靜地說,「這是我們外川家一年一度的聚會,所有親戚都會參加。」

  「你現在才告訴我?」拜託,明天要「演戲」,他現在才發她「通告」?

  「我本來是覺得應該不必麻煩你的,但是……」他語帶無奈地說:「她告訴所有親戚我們在交往的事,親戚們要求要見你。」

  「什……」聞言,她非常激動。

  「幫幫忙。」他誠懇地請求,「下次你家有這種需要我配合演出的場合,我也會出席的。」

  聽他的語氣是那麼誠懇,她實在不好拒絕。

  再說,互相支援掩護本來就是他們合作的內容。天知道下次會不會輪到她需要他來配合演出。

  「好吧,我會把時間空出來的。」她有點無奈,卻又莫可奈何。

  「謝謝。」他像得救了般的笑說:「那我六點去接你。」

  「我需要換裝嗎?」她問。

  「不必,只是一般的家族聚會。」他說。

  「嗯,」她思索了一下,「那你直接到公司來接我吧。」

  「那明天見,謝了。」

  「別客氣,應該的。」

  *  *  *

  外川家一年一度的家族聚會,設宴的地點在外川家族的祖屋,也就是位於目黑,佔地兩千坪的日式老宅。

  因為世武說只是一般的家族聚會,不需要特別打扮,因此千晴穿著當天上班的黑色套裝,便隨他來到目黑的外川舊宅。

  剛到門口,就見門外排著一輛又一輛的高級房車,而門口有幾名穿著和服的服務人員一字排開。

  外川舊宅建築宏偉卻不張揚,有著豪華卻又沉穩的氣息。雖然房子已經有近百年的歷史,但因為平時定時保養及維修,並不覺老舊。

  雖然千晴出身富豪之家,但光看見外川家的老宅,她就知道她家還差人家一大截呢!

  也難怪她奶奶會說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世武不只出身良好,是世家子弟,而且還是個高學歷、高所得、高EQ,高個子的超級俊男。

  而且在三個月的來往之後,她發現他似乎是個面惡心善的人。

  雖然他常常板著臉,一臉嚴肅且難以親近的模樣:但事實上,他個性還算隨和,不是個嚴苛刁鑽的討厭鬼。

  雖然初次見面時,他表現得像是個討人厭的沙豬般,但那只是他故意製造的假象。現實生活中的他,儘管有著一種世家子弟的傲氣,但應對進退都算客氣。

  再者,他跟她專攻不同的領域,跟他來往之後,她吸收到很多她過去所不知道的知識及常識,這應該也是跟他在一起的收穫之一吧!

  要不是她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又深深覺得談戀愛會影響她的工作,她應該會對他有興趣。

  但……他呢?如果他有了結婚的打算,她會是他理想中的女性類型嗎?

  「喂。」見她發怔,他推了推她。

  她猛地回神,有點心虛地羞紅了臉,「什……什麼?」

  「你想什麼?」他睇著她的臉,「臉都紅了。」

  「ㄟ?」她一驚,連忙用手搗住發燙的臉頰。

  他皺皺眉,取笑她:「在想什麼害羞的事?」

  「才沒有,只是……太熱了。」她板起臉孔,「可以進去了吧?」

  「當然。」他抿唇一笑,然後將手臂一彎,用一種暗示的眼神看著她。

  她望著他,眨眨眼,一臉茫然。「幹嘛?」

  「你還問?」他挑挑眉,「手啊。」

  「手?」她一怔。

  「你是要挽著我,還是要我跟你十指緊扣?」他開玩笑地問。

  她耳根一熱,「你在胡說什麼?」

  「別忘了,我們是交往三個月,正在熱戀中的情侶。」他低聲地說,「如果我們像陌生人一樣晃進去,當場就會被揭穿。」

  這倒是,要演戲總得有個樣子,要是他們表現得很客氣,一定會引來別人的懷疑。

  「我老姊精得很,要騙過她,得花一點工夫。」他說。

  「她難纏嗎?」她有點不安。

  雖然他們假裝交往已經三個月,但她還沒見過他口中那個又聰明又會要心機的姊姊。

  據說他姊姊結過婚又離了婚,沒有小孩,目前跟他同住。

  「她一點都不難纏,相反的,她很熱情。」他提醒她:「我相信她待會兒會拉著你問東問西,你要小心應答,千萬別讓她識破。」

  「你越說,我越覺得害怕了。」

  他勾唇一笑,拍了拍她的背。「放心,你一定行的。」說完,他略彎下腰,將唇片貼在她耳邊,「這可關係著你我的自由。」

  當他呵出來的熱氣吹襲在她耳畔,她不覺一陣顫抖。

  瞬問,她胸腔裡的空氣像是被抽乾了般,數她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她閃開了他,強自鎮定地看著他,「我知道了。」

  他凝睇著她,深深一笑,「那麼你決定怎麼做?」

  她頓了頓,不自覺地看著他大大的手及修長的手指。

  十指交扣?噢,不,她做不到,因為她有一種感覺,要是她的手指一被他拙住,可能從此以後都拔不開,拔不掉了。

  忖著,她毅然地伸出手,挽住他的手臂。

  她順了順已經失去規律的呼吸,試著讓心跳和緩,然後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

  「好了,我們進去吧。」她像慷慨就義的烈士般直視著他。

  迎上她像是準備去赴義般的眼神,他忍不住蹙眉一笑。「老天,又不是要你去死。」說著的同時,他拉著她往裡面走去。

  *  *  *

  一進到大宅裡,千晴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身穿上班族套裝的她,在穿著正式裙裝及和服的一票女人之中,活像侏羅紀的恐龍般怪異。

  什麼一般的家族聚會,什麼隨便穿穿,他讓她既糗又失禮!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得想甩開他的手。

  這時,他像是知道她想做什麼似的夾緊她的手,然後再用另一隻手包覆住她氣到爆青筋的手背。

  「冷靜……」他低聲地說。

  此時,他們的出現已引起眾人的注目,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個人都注意著世武這個本家單傳,唯一命脈正在交往中的對象。

  感受到眾人好奇的眼光,千晴倒抽了一口氣。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她還是莫名的緊張起來。她覺得自己像是籠子裡的猴子,只能任人觀賞並評頭論足。

  「我老姊過來了。」他低聲說道。

  她一怔,這才發現有一名身形高挑,穿著藕紫色連身小禮服的美麗熟女,朝他們走了過來。

  「世武,大家都在等著你們呢!」世織的心情顯得相當愉悅,而這當然是因為他未婚的弟弟,終於有可以帶著出席家族聚會的女友了。

  「這位一定就是森山小姐了……」世織用一種激賞的眼神打量著她,「你本人比照片還漂亮呢。」

  千晴是婚友社經過篩選,認為適合世武的十幾名女孩之中的一個。而在這十幾名女孩之中,世織選中了不管是氣質、學歷或樣貌都屬上上之選的她。

  「你過獎了。」千晴不好意思地說,「我不知道是這麼正式的聚會,所以下班就直接過來了,真的很失禮。」

  「沒關係,你很適合穿這樣的套裝呢!」世織一笑,「我就不行了,我穿套裝看起來就很彆扭。」

  世織巧妙的化解了她的不安及尷尬,而她的善解人意及友善,也讓千晴覺得她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你瞧,」此時,世武適時地插了一句,「就跟你說我老姊不會介意吧。」

  說完,他看著世織,表現出一副極力維護親愛女朋友的樣子,「她剛才好緊張,還差點兒要拔腿就跑了。」

  世織莞爾一笑,「別緊張,我們家沒那麼老古板,再說,世武他根本不把我那些姑姑們當一回事,他唯一承認的「長輩」,只有我這個做姊姊的,而我……我還很年輕,思想可先進了呢。」話罷,她伸手拉住千晴的手。

  「世武,把森山小姐,借我一下,姑姑們都想見見她。」她說。

  世武沒立刻鬆開手,而是一臉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地說:「可別欺負她。」

  「你幹嘛把我們說得跟虎姑婆一樣?」她嗔怪著。

  「我怕你們把她嚇跑了。」說著,他溫柔地凝視著身邊的千晴,「她可是我非常寶貝的女朋友。」

  迎上他的目光,再聽見他這句話,千晴身上的雞皮疙瘩刷地一下子全冒出來了。

  天啊,瞧他說得跟真的一樣,難不成他以前也是話劇社台柱?

  「知道了啦。」看他們這麼要好,世織比誰都高興。

  她臉上堆滿笑意,「我會照顧她,不讓姑姑們為難她的。」

  聽她這麼說之後,世武才慢慢地鬆開了手,然後深情款款地凝睇著千晴,「放心跟姊姊去吧,我等你。」

  那一瞬,千晴有種迷糊了的感覺。因為就在他凝視著她的那一際,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他珍愛的女朋友般。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快得讓她的身體無法負荷。

  森山千晴,冷靜一點,這是演戲,你不能被他的演技給迷惑了。

  「我們走吧。」世織像跟她認識了八輩子一樣,親暱地牽緊了她的手。

  她訥訥地跟著世織走開:心裡卻在意著站在她們身後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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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見到世武那一字排開,大大小小共有七名的姑姑們,千晴差點沒嚇得掙脫世織的手。

  她們年紀最大的約莫七十歲,最小的至少也有五十歲,每個看起來都既嚴厲又惹不得。

  有七個姑姑,而且是每件事都想參一腳的姑姑,一定是很痛苦的事情吧!

  「世織,這位就是世武的女朋友?」年紀最大的松子,端端鼻樑上的老花眼鏡,目光銳利地打量著世織身邊的千晴。

  「是的,松子姑姑,這位是森山千晴小姐。」

  「森山千晴?」排名老二的竹子皺皺眉頭,「該不是森山投顧的千金吧?」

  「是的。」千晴點頭。

  「唉呀,那不就是森山櫻的孫女嗎?」松子驚訝地說。

  「夫人認識我奶奶?」千晴有點訝異。

  「你奶奶可是個很活躍的人……」松子說。

  這時,一旁的老三梅子若有所思地,然後不知想起什麼,抓著老四蘭子嘀嘀咕咕的耳語著。

  松子見狀,語氣嚴厲地說:「梅子、蘭子,在客人面前咬耳朵成什麼體統?」

  看見她如此嚴格的一面,千晴倒抽了一口氣。看來,這位老太太比起她奶奶來毫不遜色。

  「大姊,」梅子一臉委屈,「其實是……」

  「是什麼?」松子冷冷地睇著她,「有什麼話就說出來。」

  「可是……」梅子支支吾吾。

  此時,蘭子按捺不住地跳出來,「大姊,森山小姐的風評似乎不太好。」

  聞言,不只松子一怔,就連其他人,包括世織跟千晴都一震。

  什麼叫風評不太好?她是什麼意思?千晴秀眉一擰,神情轉而嚴肅地看著她。

  「蘭子,你是什麼意思?」松子問。

  「是啊,蘭子姑姑,您為什麼這麼說?」世織急問。

  這個人選是她替世武選出來的,如今蘭子姑姑說千晴風評不佳,直教她緊張起來。

  「森山小姐,」蘭子直視著一臉不馴的千晴,「我們家世武應該不是你第一個相親的對象吧?」

  千晴點頭,並未否認。

  「我聽過不少關於你的事,聽說你相親的記錄很不好,跟你相過親的,都說你……」說到這,蘭子抿著唇,沒繼續下去。

  松子挑挑眉,一臉不悅地說:「蘭子,把話說完。」

  蘭子猶豫了一下,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大家都說森山小姐是個沒有教養,行為不檢點,說話粗俗不雅的女子。」

  聽蘭子這麼說,大家都一臉震驚,唯獨千晴表情還算平靜。

  她知道蘭子為什麼會聽到這樣的傳聞,因為她在面對相親對像時,確實是如此。不過,那只是她為了嚇跑相親對像而想出來的惡搞方式,並不是一本來的樣貌。

  「森山小姐?」世織吃驚地望著千晴,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天啊,我們世武可是本家單傳,怎麼可以跟這種女人在一起?」老五菊子生氣地說。

  「就是說嘛,大姊,你快說說話啊!」老六杏子附和著。

  老么花子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著千晴,「唉呀,真是看不出來……」

  「姑姑們,這應該是誤會吧?」世織怎麼都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老天,如果她真幫世武挑了一個這麼糟糕的女人,怎麼對得起天上的爸爸媽媽?

  「可不是只有一個人這麼說。」梅子輕哼一記,「我聽說她還曾經在相親當天,邀請橫山家的二少爺上飯店開房間呢。」

  「啊!」聞言,大夥兒又是一陣驚呼。

  這件事,千晴印象深刻,因為那次她也覺得自己玩得有點過火。不過,橫山家的二少爺也不是好東西,當時他可是很興奮地答應了。

  當然,她是不可能跟他開房問的,於是她要他先去開個房間等她,而她就在他上樓的同時,離開飯店,放了他鴿子。

  她想,這件事應該是橫山家的—一少爺傳出來的。哼,該死的混蛋!

  「森山小姐,這……這是真的嗎?」世織已嚇得花容失色。

  」這……」千晴皺皺眉頭,不知從何說起。

  「天啊,該不是真的吧?」世織幾乎快崩潰了。

  「不,其實這是有原因的,我……我一時之間真的說不清楚。」她盡可能地解釋著,「我是邀請了他,但我並沒有……」

  「你們聽,」梅子打斷了她的話,「我沒誣賴她吧?」

  「老太太,您不該只聽片面之辭。」千晴有點氣她打斷了自己,直接提出抗議。

  一聽見她喊自己老太太,年過六十但拚命保養打扮的梅子氣綠了臉,「你……你說誰是老太太?真是個沒有禮貌的女人!」

  知道自己失言,千晴有點懊悔,但堅持不受鳥氣的她,卻又無法原諒相信不實謠傳,並拿來攻擊她的梅子。

  「大姊,我們不能讓這種女人進外川家,更不能讓她來延續我們家的百年香火。」梅子氣呼呼地低吼。

  我咧,延續什麼鬼香火?誰稀罕替他們家延續香火?她可是冒牌女友,跟世武啵兒都沒打過一個。

  而且就算她真的是他女友好了,又不保證一定就會嫁進他們家門。

  「老太太,我還沒打算進外川家,替你們延續什麼了不起的百年香火呢。」她不甘示弱地說。

  「什……什麼?」梅子簡直氣爆了,她五官幾乎扭曲,「你說什麼?」

  「我今天只是來做客,不需要接受這樣的批判。」她忍不住展現出她在商場上的氣魄來。

  她這樣桀騖不馴,近乎忤逆的行徑及言辭,讓世武的七名姑姑們瞠目結舌。

  「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清楚。」千晴直視著她們,「我不求別人瞭解我。」

  「森山小姐……」世織傻眼。她真是想不到,這個看起來優雅又溫文的女孩,一發起飆來,竟然能教她難搞的七個姑姑們啞口無言。

  回想起來,過去也只有她媽媽敢這樣公然地、大膽地、直接地對抗姑姑們。每次姑姑們撈過界,東管西管時,媽媽總是站在第一線反抗她們。

  她媽媽有革命性格,勇於說出心裡的話,也勇於挑戰權威。以前,姑姑們很氣她,還經常在父親面前數落她的不是。

  媽媽走了之後,家族中再也沒有人敢反抗她們,就算不服從,表面上也會客氣的敷衍。

  但這位強悍的森山小姐卻繼她母親之後,成為第二個革命分子。

  「很抱歉。」千晴向她一欠,「你好意邀請我來做客,我卻如此不識相地破壞了氣氛,真的非常抱歉。」

  「ㄜ……不……」世織不知該說什麼。

  「世織,」這時,梅子還是不肯罷休地說,「以後不准這個女人進外川家,也不准世武跟她來往,壞了咱們外川家的名聲!」

  「老太太,我不叫「這個女人」,我有名有姓,我是……ㄜ?」

  話還未說完,一雙大手按在她肩膀上,打斷了她的話。

  她一怔,同時也感覺到那雙手所傳來的溫度及力量……

  「千晴……」世武不動聲色地來到千晴身後,大手自然地搭上了她的肩。

  遠遠地,他就看見千晴跟他的七位姑姑們之問劍拔弩張,似乎隨時有一觸即發的危險。

  他是聽不見姑姑們說了什麼,但從千晴毫不猶豫的選擇反擊看來,她們似乎說了一些讓她非常氣憤,甚至氣憤到失去理智及禮貌的話。

  不過,能看見七位姑姑們,尤其是最口不饒人的梅子姑姑臉都氣綠了,他實在覺得既有趣又得意。

  好一個「甜蜜的辣椒」,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你把姑姑們惹火了嗎?」他親暱地搭著她的肩,表現出他們是熱戀中男女的模樣。

  既然要演戲,當然要演出好戲。他現在的角色是千晴的男友,自然要有男友的樣子。

  完了!當他的手一搭上她的肩膀,千晴暗叫不妙,也暗自懊悔。

  她怎麼會忘了她今天來的目的呢?她是來扮演「世武的女朋友」這個角色,應該善盡職責,好好的應付他的家族成員,以博取她們的信任及認同。但,她卻因為一時意氣用事,毫不客氣的展開回擊……

  老天,她怎麼這麼衝動?這會兒冷靜下來,看見他那些姑姑們鐵青的表情,她知道自己已經被判「出局」。

  不,她還不想結束他們之間的關係,她……咦?慢著,她慌什麼?她只是跟他互助合作的冒牌女友,為什麼要這麼在意?

  付著,她不自覺地轉頭看著身後的他。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悸,慌得立刻將頭轉回。

  不不不,她這麼緊張、這麼在意,不是因為不想跟他結束,而是因為一旦他們的關係結束,她可能又要被奶奶逼著去相親……

  對,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絕對沒有什麼其他的。

  「世武,你來得正好。」受了一肚子氣的梅子見世武來了,迫不及待一吐苦水,當著他的面數落起千晴,「像這樣的女人,你絕對不能再跟她來往了!

  世武早見慣了姑姑們的大驚小怪兼大呼小叫,「到底怎麼了?」

  「這女人會壞了我們外川家的門風!」梅子話聲嚴厲地說。

  這時,身為大姊的松子沉聲制止她,「梅子,你身為長輩,幹什麼大呼小叫,不覺有失身份?」

  「大姊,難道你能容忍這樣的女人進我們外川家嗎?世武可是外川家唯一的繼承人。」梅子不甘地抗議。

  「這件事,我自有打算。」松子說。

  「松子姑姑,」世武一臉氣定神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千晴她做了什麼讓你們這麼生氣?」

  「唔……」松子欲言又止。身為長輩跟一個女人,她還想在世武面前替千晴留點顏面。

  「千晴她年輕不懂事,你們千萬別跟她計較。」他牢牢地攫著千晴的肩膀,因為他已經發覺她想掙脫他。

  顯然地,她很不滿他的說法,她認為她一點錯都沒有,根本沒有什麼計較不計較的問題,但他希望他跟她都可以全身而退,而不是在這時前功盡棄。

  這時,替梅子抱屈的蘭子忍不住跳出來指控千晴,「世武,你知道這位森山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我當然知道。」世武語氣肯定地說。

  「你知道?」蘭子懷疑地看著他。

  他輕點下巴,聲調和緩卻強勢地開口:「跟她認識三個月以來,我發現她是個很有主見、很有頭腦、很聰明,且有能力的女孩。」

  聞言,千晴一怔。女孩?聽見他這麼稱呼她,她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她都三十了,應該不能叫女孩了吧?

  「雖然她性格很強悍,說起話來有時候很不客氣,但她不是個無理取鬧的人,她發脾氣總有她的原因。」說著,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更用勁了。

  感覺到他的力量,她胸口一陣狂悸。

  該死,演戲而已,不用這麼認真吧?瞧他演得跟真的一樣,再這麼下去,她都要以為他是真的愛上她了。

  「姑姑,我喜歡她的一切,即使是你們所認為的缺點,我都喜歡。」世武語意明確地說道。

  「什……」梅子及蘭子相視一眼,然後氣惱地瞪著他。

  「世武,你根本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梅子說。

  「姑姑,您侮辱她就等於侮辱我,我希望您別再說了。」他臉一沉,表情凝肅。

  雖然他平時不太理會她們,但該有的禮貌跟分際還是有的。突然見他沉下臉,她們都一臉吃驚。

  「世武……」一旁的世織拉了拉他的手,示意要他到此為止。

  他濃眉微微一叫,沒有說話。

  「世武,不管你再怎麼喜歡她,我們是不會接受一個隨便邀請初次見面的男人去開房間的女人。」梅子按捺不住,衝口而出。

  「梅子。」此時,松子再次沉喝一聲,制止了她。

  「大姊,難道要世武被蒙在鼓裡嗎?」梅子不服氣地說道。

  「夠了,我跟森山櫻夫人也算有點交情,你這樣太失禮了。」她端起長姊的架式,喝止梅子繼續下去。

  梅子再潑辣,也不敢在大姊面前這次,只能乖乖的把話吞回肚子裡去。

  雖然剛才梅子的話說得很快,但世武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邀請初次見面的男人開房間?這是怎麼一回事?

  當然,這根本不關他的事,因為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情侶,她愛跟誰開房問就跟誰開房間,但不知為何,他的胸口竟然隱隱抽痛了起來。

  第一次跟她見面時,她的談話確實是直接又大膽,但她會是那種男女關係隨性且隨意的女人嗎?

  邀請初次見面的男人開房間,她……邀請了誰?

  見他表情凝肅,一臉懊惱,千晴怔了一下。

  怪了,他那是什麼表情?她又不是他的真女友,他幹嘛一臉受傷,活像她真給他戴了綠帽般!

  「梅子姑姑,您的指控有根據嗎?」世武聲線低沉地道。

  「我……」梅子看了松子一眼,不敢像剛才那樣隨便出口。

  「梅子姑姑,我想知道您的消息是從哪裡來的。」他表情十分嚴肅。

  「森山小姐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梅子收斂了一些,不像方纔那樣態度跋扈,「很多人跟她相親過後,都說她言行不檢點,至於邀請男人開房間的事情,是從橫山家傳出來的,因為她邀請的對象就是橫山家的二公子。」

  聽完梅子的話,世武的臉色更是難看了。橫山家的二公子?那個花花公子?她居然有眼無珠的邀那個傢伙開房間?她那天是喝醉了還是發神經?

  不知怎地,他覺得很生氣,卻又覺得自己生氣得毫無道理。

  「世武,你真的要跟這樣的女人交往嗎?」梅子質問他。

  此時,千晴不自覺地看著他的表情,期待著他會如何反應。

  雖然這只是演戲,但她還是好奇,他會如何看待這樣的事情——如果這種事真的發生在他身上的話。

  他濃密的眉微微擰著,看起來有幾分的懊惱,像是他真的面臨到什麼重大的抉擇般。

  哇塞,想不到他的演技如此精湛,簡直可以當影帝了。她付著。

  突然,一直目視著前方的他,將臉轉向了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此際,他深沉的眸子正專注的凝視著她,他的眼睛裡竄燃著火苗,然後越燒越大、越燒越烈……

  她覺得自己快被他的眼睛吞噬,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的過去,我並沒有參與。」他神情冷肅,但聲線卻平靜和緩,「因為沒有參與,我不便評論,也不想知道,就算知道了,我也沒打算深究。」

  聽到他這番話,千晴陡地一震。

  雖然知道他這些話只是這齣戲裡其中的幾句台辭,但她覺得他說得是那麼的真情摯性,真心真意,就連她這個知道內情的「共犯」,都感動得快痛哭流涕。

  「世武,你……」

  「我想姑姑們都知道我的心意了吧?」他的目光掃過了她們臉上,然後彎腰一欠,「我跟千晴先告辭了。」

  說罷,他抓住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千晴的手,轉身就快步走開。

  眼見根本奈何不了他,幾個姑姑們恨恨地看著被留下來的世織。

  世織一臉愁苦,欲哭無淚。她死定了!

  「世織,你這個姊姊是怎麼當的,居然讓世武跟那種女人在一起?」

  「世織,無論如何你都要阻止他們交往,聽見了沒?」

  「世織,要是世武真的跟那種女人在一起,我們外川家這個臉是丟定了。」

  「世織,是誰安排他們相親的?你嗎?」

  「世織……」

  世織縮著脖子,滿臉的無奈。世武那死沒良心的東西,居然把這種爛攤子留給她收拾,自顧自的帶著女友跑掉?

  不過,話說回來,看他剛才那樣護著自己的女友,還真數她這個做姊姊的驚訝。

  想不到那個平時只知道工作的工作狂,竟然也會說出那種猶如偶像劇男主角所說的話?

  他是突然開竅了,還是這次他遇到了真愛?

  只是……如果千晴真如梅子姑姑所說的那樣,是個不檢點的女人,她該同意他們繼續交往嗎?

  其實,她這個煩惱是多餘的,因為光從世武剛才的反應看來,就知道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反對,他也絕不會跟千晴分開。

  唉,她這鴛鴦譜到底是點錯了還是點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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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7:00:21
第四章

  世武一言不發地抓著她,離開大家所聚集的庭園,途中遇到那些比他年長的表兄弟表姊妹們,他也是一臉生氣,看都不看一眼。

  他拉著她一路來到安靜的長廊上,然後又一直走。

  「喂!」千晴試圖掙開他的手。

  他一聲不吭,像個固執的孩子般,直直的往前邁步。

  「ㄟ!」她又一次掙扎,「你要帶我去哪裡?」

  看他話也不說,只死命地拉著她往前走,千晴不覺生氣了。

  「喂!外川世武!」這一次,她奮力地一甩,甩脫了他的手,而他也終於停下腳步。

  他沒有轉身,只是回過頭看著她。

  她一臉慍惱地瞪著他,「你到底在做什麼?」

  「這句話……」他緩緩車轉過高大的身子,直視著她,「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

  她一怔,「什……」

  「你未免也太不盡責了。」他語帶訓示意味。

  聞言,她秀眉一擰,「什麼意思?」

  「別忘了我們要互相幫忙,你是這樣幫忙的嗎?」他口氣還算客氣,但聽起來卻像是在質問她。

  她相當不悅地瞪著他,「你想說什麼?」

  剛才她還因為他那番話感到心悸莫名,差點沒當場感動落淚,但現在他的態度卻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你應該盡力做一個討人喜歡的女朋友,而不是跟我的親人為敵。」

  他不應該就這件事指責她,反正他本來就不太理會姑姑們的話,就算她們千方百計阻止,只要他喜歡就不會放手。

  更何況,她並不是他的女朋友,他們只是相互掩護的朋友關係。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如此激動?情緒為何這麼的不穩?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剛才聽到了那件事?

  該死,她邀請橫山家的二公子上床又如何?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他難道還認為三十歲的她,會是個守身如玉的大姑娘?

  但既然他這麼想,為什麼在聽見那件事情時,他的心卻像是被狠狠的撾了一拳般?

  「你給我聽好……」千晴不甘示弱地趨前一步,抬頭挺胸地瞪著他,「是你那些像惡鬼一樣的姑姑們,太過分了。」

  他濃眉一糾,沉默地看著她。

  「我又沒說要進你家的門,她們憑什麼那樣評論我?」想起剛才他姑姑們那麼嚴厲的批判指責她,她就一肚子氣。

  什麼她會壞了他們外川家的名聲?拜託,她才不想有那種像惡鬼一樣的親戚呢!

  「一開始我也很客氣,很小心的扮演著你女朋友的角色,誰知道你那個梅子姑姑,居然指控我……」

  「邀橫山家的二公子睡覺?」他打斷了她,眼神犀利而懊惱。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震。噢,他看起來粉生氣喔!但……他生什麼氣?他是哪條筋不對?他忘了她只是他的冒牌女友嗎?

  她板著臉,不滿地直視著他。

  「你怎麼不說話?」他問。

  「我說什麼?」

  「你真的邀他開房間?」

  「對。」她毫不思索回道。

  一聽到她如此肯定的回答,世武只覺得腦袋一陣暈,接著,一把無名火從他腳底一直燒,一直燒,燒到了他頭頂。

  「你思想倒是挺先進的。」他語帶不悅。

  「這跟思想先進沒關係。」她說。

  「那麼跟什麼有關係?生理需要?」他的語氣及用辭越來越嚴厲。

  她一怔,疑惑地端視著他。

  「你發什麼神經?」她眉心一皺,懊惱地說:「你是衛道人士嗎?你在教訓我嗎?」

  「我……」他陡地一震,驚覺到自己的失控,他懊惱得想一頭往牆上撞去。

  「我是邀請第一次見面的他開房間,那又怎樣?我礙著誰了?」她反問他。

  他無話可說,他根本沒有立場質問她,畢竟他們只是合作關係,不是男女關係。

  她其實可以跟他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她實在覺得沒有必要。

  就算她真如他姑姑所指控的,是一個行為不檢點的女人,那也不關他的事吧?她只要扮演好他公開的冒牌女友,其他的事根本不需向他報告及負責。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發什麼脾氣,你簡直莫名其妙。」她忿忿不平地瞪著他。

  他知道自己根本師出無名,因此只能沉默不語。

  「這場戲到底還演不演?」千晴兩手環抱胸前,一臉不悅地睇著他。

  他微微皺眉,「當然演。」

  「那就別惹我生氣。」她語帶威脅地說,「不然我罷演。」

  她其實並沒真的想罷演,畢竟他是奶奶認為千載難逢的好對象,有他當擋箭牌,奶奶是絕對不會再對她逼婚的。

  她這樣威脅他不是真恐嚇,而是……咦?她覺得自己有點像是在跟他撒嬌。

  付著,她心頭又是一悸。

  接著,她強自鎮定地說道:「總之,我們都無權干涉對方的私事。」

  「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關心你。」他頓了頓。

  聽見他說是朋友,千晴不知怎地突然一陣胸悶。

  他說的是事實,他們確實是朋友的關係,而她也相當清楚,但為什麼……

  「橫山並不是個正人君子。」他說。

  這一點,她知道。當天她一開始只是想嚇他,卻沒想到他竟像個急色鬼一樣,忙著去開房間,也教她見識到他道貌岸然之下的真面目。

  她對那種人不會有興趣,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一個男人不該在事後大肆張揚,他是個混蛋。」說這句話時,他看起來有點咬牙切齒。

  千晴微怔。他對「朋友」還真是夠意思,居然比她這個被惡意中傷的當事人還生氣。

  不過,他似乎以為她真的跟橫山上了床了。

  「你在生氣?」她睇著他問。

  迎上她好奇的目光,他一頓。

  突然之間,他眼底閃過一抹驚慌。

  她一震,瞪大了眼睛盯著他。

  他有點羞惱地將臉一沉,「廢話。」

  「你幹嘛生氣啊?」

  「我說了,我們是朋友。」他說。

  「你對朋友還真好。」

  「我是個懂得珍惜友誼的人。」

  「是喔,那真是我的福氣了。」朋友,朋友,朋友,她知道她是他的朋友,但他可不可以不要再提朋友兩字?

  轉過身,她逕自往前走。

  「你去哪裡?」他趨前跟在她身邊。

  「當然是回家。」她說。

  「現在?」

  「不然咧?」她白了他一眼,「還要我去應付你那七個姑姑嗎?」

  「我送你。」

  「你可以離開嗎?」他可是這個家族聚會的重要人物,提早離開不會失禮嗎?

  「我怎麼能讓女朋友自己回家?」他斜瞥了她一眼。

  女朋友?啐,他剛才不是口口聲聲叫她朋友嗎?

  「朋、友!」她提醒他,但卻有點酸溜溜的,「我們是朋友。」

  「我們私底下是朋友,在別人面前就不是。」說著,他搭住她的肩,「所以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她撥開他的手,有點故作姿態地說:「別動手動腳的。」

  「你以為我吃你豆腐?」他再一次搭住她的肩,低聲地:「前方十公尺處,有我三個表姊。」

  經他一提,她這才發現前方不遠處,真的有三個年約四十歲的女人,而她們正以一種猜疑的眼神瞅著她跟世武。

  為免露餡,她下意識地靠近了他。

  而就在他們緊靠著彼此的同時,一種奇異的熱流迅速地竄過她的全身。

  那是什麼,她不清楚,而她也沒有勇氣去把它搞清楚。

  她向來是個實事求是,凡事都要弄到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人;但此時,她卻覺得有些事還是不清不楚、迷迷糊糊得好。

  就像……就像她和他之間。

  *  *  *

  新橋,森山投顧。

  「好的,沒問題,明天一上班就把那份資料拿給我。」千晴拿著話筒,神情嚴肅地交代著。

  擱下電話,有人敲門後走了進來。

  「森山小姐,有位先生找你。」一名女職員走向她,輕聲地說。

  「誰?」她微怔。

  「他說他是外川世武。」

  「什……」她一驚。三個月來,他們在必要場所假冒男女朋友,以博取他人信任,但因為約定過不介入也不影響彼此的工作及生活,所以他們從來不曾到對方的公司去。

  他怎麼會破壞規定,突然跑到公司來找她呢?難道又發生了什麼緊急突發狀況,需要她去「救火」?

  喔,千萬別又像上次一樣,讓她穿著上班的套裝,去參加那種正式的家族聚會,還教她給他姑姑們狠狠刮了一頓。

  「他在哪裡?」

  「在樓下大廳,要請他上來嗎?」女職員一臉興奮地問。

  千晴皺皺眉頭,瞅著她,「你在興奮個什麼勁兒?」

  「森山小姐,他就是跟你在交往的外川重機總裁,對吧?」女職員笑笑。

  「……」是的,對外她理所當然地必須承認他就是她男朋友,但突然被當面這麼問,她一時之間競心虛得答不上來。

  「多事。」她輕啐一記,「請他上來吧。」

  「是。」女職員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到了門口,她像是想起什麼又探頭進來。「森山小姐,他真的好帥。」

  看她一臉陶然,千晴臉上多了三條線。「快去。」

  「是。」女職員見她有點不耐,這才趕緊離開。

  不一會兒,世武出現在她辦公室門口,而引領他進來的,是剛才那名女職員。

  「麻煩你了,謝謝。」世武跟她致謝。

  「不,我才要謝謝外川先生你呢。」女職員眼裡充滿愛慕之意地望著他,「沒事的話,我出去了。」

  「嗯。」他露出迷人的一笑。

  年輕的女職員又是一臉的興奮,然後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陰。

  世武關上辦公室的門,轉身一看,只見千晴動也不動地坐在辦公桌後,兩顆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視著他。

  看女職員那興高采烈兼花枝亂顫的興奮模樣,她不知怎地有點不高興。

  真糟糕,她居然在鬧這種彆扭!

  「你在忙?」世武氣定神閒地朝她走了過來。

  「廢話。」她沒好氣地哼道。

  「你在生什麼氣?」

  「你破壞了規矩。」她說。

  他微頓,「你為這個生氣?」

  「我們有過協議,你忘了?」

  「我知道我們有協議,不過,我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來拜訪你,應該不算破壞規炬吧?」他撇唇一笑。

  「你總是有理由。」她心裡有點酸勁兒,說話不覺帶槍夾刺。

  他不以為意地攤攤手,「我的理由並不牽強,不是嗎?」說著,他抓了把椅子在她桌前坐下,「你的職員還真可愛。」

  「是啊,年輕漂亮當然可愛。」她將視線栘回電腦上,冷淡地說。

  「她剛才還跟我要簽名,把我當明星一樣。」他絲毫不覺她的不悅,繼續說著。

  「簽名?」她睞了他一記,「你給她了?」

  他點點頭,笑得像個大男生似的。

  「你對年輕女孩都這麼有求必應嗎?」

  「小女生嘛,她高興就好了。」他抿唇一笑。

  聽見他這麼說,她在心裡犯著嘀咕。小女生?那種二十三歲的年輕女孩,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般,哪個男人不喜歡?

  啊!不妙。她暗叫一聲。完了,她這是在吃醋嗎?她在吃哪門子醋啊?跟一個小女孩吃這種飛醋,她瘋了嗎?

  她怎麼會……該死!、

  不自覺地,她抬起眼簾睇著他,卻赫然發現他也正注視著一直緊盯著電腦的她。

  目光一對上,她慌了,不但心跳漏跳了一拍,呼吸也變得急促。一股難以抵擋的熱浪席捲了她,讓她一陣暈眩。

  老天,要是讓他知道,她對他有這種奇怪的感覺,他一定會感到困擾且煩惱。

  他跟她一樣,暫時都沒有結婚的打算,也不想浪費心力及體力談戀愛。而他們也是因為有著相同的念頭,才會協議互相掩護,但現在她卻……

  噢,不,她絕對不能讓他發現異狀。

  「你不用上班嗎?」她強自鎮定,並立刻將視線重新移回電腦螢幕上。

  「小姐,就快下班了。」

  「據我所知,外川先生你是個無藥可救的工作狂,不是嗎?」她故作冷淡,怕他發現她的心事。

  「人是鐵,飯是鋼。」他勾唇一笑,「再怎麼無藥可救的工作狂,也得吃飯。」

  「這麼說,你正準備去吃飯?」她以眼尾餘光瞥了他一眼,佯裝一臉的冷漠。

  「沒錯。」他點頭,「而且我準備邀你一起吃飯。」

  「我不餓。」

  「你的意思是……你不去?」他濃眉微微一叫,神情認真地注視著她。

  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她越覺不安心慌。

  「我有拒絕的權利吧?」她冷冷地反問他,以掩飾自己此刻的心慌。

  「如果我希望你配合演出呢?」他問。

  「你的要求會不會太多了?」她睇著他,「我發現你需要我配合演出的次數出奇的多。」

  「那是因為我需要應付的人比你多。」

  「你總可以推掉一些吧?」難道說他出現的場合,都必須攜伴參加嗎?

  「我有啊。」他一臉理直氣壯,「要不是我已經推掉了一些,你可能每天都得配合演出。」   「什……」她是不是誤上了賊船啊?

  「把東西收一收,我的車在樓下。」他說。

  聽他一副她非乖乖配合不可的口氣,她不覺慍惱,「不要,我今天拒絕配合。」

  「說出個理由。」

  「我心情不好。」

  「這不是合理的理由。」他直視著她,「你會因為心情不好就取消跟客戶的約會嗎?」

  「……」她確實不會做那種事,因為那實在太不敬業了。

  但……他又不是她的什麼重要客戶。

  「我是找你去吃飯,不是約你去殺人放火,你幹嘛一臉痛苦?」

  「我就是不想去啊。」她生氣了,但聽起來有點像在跟他撒嬌。

  他唇角一勾,笑睇著她,「你在跟我撒嬌?」

  「什……」她陡地一震,驚羞氣憤地說道:「你少胡說了,我就是不要去!」

  聞言,他氣定神閒地一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有某個人很需要我下星期參加她公司的年會。」

  她一怔,「你在威脅我?」

  「咦?」他故作驚訝狀,「那個人是你嗎?」

  「少跟我抬槓。」她氣惱地瞪著他,「說,你是不是在威脅我?」

  「不,我只是提醒你。」

  「你……」這會兒,她可是半點工作的心情都沒了。

  「吃個飯有這麼難嗎?」他眉頭微糾,深深注視著她,「這三個多月來,我們每星期至少吃一頓飯,不是嗎?」

  「我今天就是不想去。」

  「你在鬧什麼彆扭?」

  「我沒有鬧彆扭。」她說。

  「你明明就是。」他臉—沉,有點不耐了。

  「我沒有。」她不甘地瞪視著他,「你煩不煩啊——」

  「我就是這麼煩,誰教你當初跟我定下協議。」他說,「現在你想反悔嗎?」

  「好,那我們現在就取消協議。」她衝動地說道。

  他一怔,挑眉看著她。「你說真的?」

  「當……當然。」雖然知道自己實在衝動,但話都說出口了,教她怎麼收回?

  「好。」他挑挑眉,撇唇一笑,「那我只好將實情告訴你奶奶了。」

  「什……」聽見他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她奶奶,她嚇得有點冷靜下來了。

  他笑睇著她,那表情教她氣得咬牙切齒。

  「據我所知,森山老夫人雖然已經七十多歲,但身體硬朗,要活到一百歲恐怕都不成問題。」他得意地說,「你為了不想相親而跟我合謀欺騙了所有人,這件事要是被她知道的話,她應該會唸唸念,念到她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吧?」

  「你……」卑鄙,居然拿她奶奶要脅她?

  「如果你奶奶活到一百歲,那你得讓她再叨念個二十來年。」他壞心眼的一笑。

  他知道她的死穴就是她奶奶,而她奶奶也是目前在森山家發號施令的人:只要搬出她奶奶來,她絕對會舉白旗投降。

  「好了,我不打攪你工作了,再見。」他挑眉一笑,跟她揮了揮手,然後朝門口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悠閒,因為他在等,等她開口叫他。

  只是走著走著,他都已經走出門口了,她還沒出聲。這下子,他心裡有點慌了。

  該死,難道這傢伙真的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打定主意跟他結束這層關係?

  真是糟糕,他出此險招,以為可以嚇唬她,並逼使她屈服,卻沒想到會擦槍走火,演變成這種難以收拾的局面。

  該死!他氣惱地咒罵著自己。

  一走出她的辦公室,他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眼看電梯就在前頭。

  他跟她的關係就這麼結束了嗎?不,這絕不是他所希望的結果。

  跟她來往的這三個多月,他真的很快樂。雖然他們並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但她的存在卻令他的生命更加豐富精采。

  她是個有趣的女人,雖然她脾氣又硬又倔:她是個美麗的女人,雖然她已經三十歲;她是個適合當妻子的女人,雖然她不婚或是暫時不婚……

  雖然他們目前是「看起來有關係,卻又沒有實質關係」的關係,但對她,他不排斥任何的可能。

  但她呢?她是不是只把他當一張擋箭牌,而且是隨時可替換的擋箭牌?

  他該不該現在就進去跟她道歉,然後告訴她,他剛才只是在開玩笑,不是來真的?

  正當他懊悔不已之際,他聽見了她高跟鞋的喀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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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7:01:47
第五章

  眼看他走了出去,千晴心裡又急又慌。

  他不像在嚇唬她,她相信他真的會對她奶奶全盤托出。

  老天,要是讓奶奶知道她夥同他,欺騙了所有關心他們婚事的人,奶奶一定拎著她耳朵,狠狠的念她一頓。

  她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蟑螂跟她奶奶,而兩者相較,她奶奶還比神出鬼沒的蟑螂更嚇人一些。

  一想到要讓比蟑螂還可怕的奶奶念上一、二十年,她就不覺頭皮發麻。

  所以,眼前唯一的方法,就是……認輸。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想跟他結束這樣的關係,實在是他把她這急了,才讓她說出如此衝動的話。

  這三個月來的交往,他們雖是真朋友,假情侶的關係,但她其實很珍惜這樣的關係。

  他是個有趣的男人,雖然他有時很霸道;他是個萬人迷,雖然她並不迷戀帥哥;他是個適合當丈夫的完美男人,雖然他不婚或是暫時不婚。

  總之,跟他在一起,大部分的時候是快樂的,有趣的,輕鬆的。

  但近來,她越來越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正逼近她,因為她總覺得自己對他的感覺,越來越不單純。

  可是他當她是什麼呢?一個有趣又談得來的朋友?還是一個沒有負擔又能解決他所有麻煩的假女友?

  不管是什麼,她現在還不能也不想跟他結束這樣的關係。忖著,她硬著頭皮衝了出去。

  「喂!」當她衝出門口,看見世武已經站在電梯前。

  要她承認輸了,她真的是拉不下臉,但事實是……由不得她不低頭。

  看見她追出來,世武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緩緩的轉過身,面帶微笑的看著他。

  他這是發自內心、喜悅的、慶幸的、安心的笑,但看在千晴眼裡,可不是這樣,她覺得他根本在嘲笑她。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到他面前,「你笑吧,你得意的笑吧。」

  「我並沒有得意。」他說。

  「你在嘲笑我,你認為你贏了。」

  「我並不是在嘲笑你。」

  「你明明在笑。」

  「我是在笑,但不是在笑你。」

  「你就是。」

  「我的笑有那麼不誠懇嗎?」他臉上三條線。

  她皺著眉頭,懊惱地瞪著他。

  他沉默了一下,「好,那我不笑總可以了吧。」

  她還是不滿的瞪著他,一副想咬他一口的狠勁。

  「去哪裡吃飯?」她毫不囉嗦。

  「築地。」

  「跟誰?」

  「你去了就知道。」

  「我不喜歡驚喜。」她說。

  「這不是驚喜。」

  「那你就是賣關子羅?」

  「你就當是這樣吧!」說著,他咧嘴一笑,「去拿皮包吧,我等你。」

  她一臉狐疑又惱火地斜瞪著他,那表情像是在說「你要是敢耍我,你就死定了」。

  轉過身,她心有不甘,用力地、使勁地邁開大步走回辦公室。那喀喀喀的高跟鞋聲響,像是在表達著她不滿又混亂的情緒般。

  *  *  *

  築地,紫羅蘭。

  紫羅蘭是家賣日式料理的小店,采預約制,只做熟客。光聽店名跟其店面,會以為是一家小酒吧,但一進入店內,卻是別有洞天。

  在附近的公有停車場找了停車位後,千晴隨著世武來到紫羅蘭。

  「咦?」她一怔,「酒吧?」

  「不是。」他說,「是日本家庭料理。」

  「ㄟ?」她一臉「你騙人」的驚疑表情。

  「我騙你有獎品嗎?」說著,他拉著她的手鑽進那小小的店門。

  一見到店裡,千晴才發現這是家座位不超出二十個的小店,但店裡佈置素雅古樸,給人一種放鬆的感覺。

  此時,店裡已經有十幾個客人,他們三三兩兩各據一席,正在享受著他們的美食。

  沒有人跟他打招呼,也就是說跟他有約,而且需要她配合演出的人還沒到。既然看戲的人還沒到,她幹嘛讓他牽著手。

  忖著,她負氣地甩開他的手。

  「嘿,阿武,你來了?」這時,在料理台忙碌著的老闆娘,主動跟他打了招呼,「你訂的位置在這裡。」

  世武捏著千晴的袖角走了過去,而老闆娘正好奇的打量著她。

  「女朋友?」

  「你看呢?」世武笑著反問她。

  老闆娘細細地端詳了她一下,「很符合你喜歡的類型。」她說。

  聞言,千晴一怔。符合他喜歡的類型?老闆娘是說她……她是他喜歡的類型?

  突然之間,她的心跳又急促起來。

  此時,一名身著圍裙,年約三十的漂亮女子從後在走出來,「ㄟ?阿武?怎麼是你?」

  「我打電話來預約,你媽媽沒告訴你嗎?」

  「是嗎?」女子看著老闆娘,開玩笑地說:「我老媽最近記性不太好呢!」

  「是啊是啊,我快老人癡呆症了。」老闆娘自嘲地說。

  看來,老闆娘就是那漂亮女子的母親,而這間店似乎是她們母女倆共同經營的。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世武不只是這裡的常客,跟她們母女倆還有不錯的交情。

  「咦?這位是……」女子好奇地看著千晴。

  「她是森山千晴小姐。」他說。

  「森山小姐,你好。」女子客氣又禮數周到地打招呼,「我是堀內夕子,這位是家母美樹代。」

  「你好,幸會。」她點頭致意。

  「這是阿武第一次帶女孩子來呢!」堀內夕子笑說。

  第一次?她是他頭一個帶來這裡的女性?為什麼?他……他帶她來這裡到底要見什麼人?

  「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嗎?」世武閒閒地問,不就「第一次」的事情做任何說明。

  「當然有,我今天在築地買了一些不錯的魚跟龍蝦,做個鮮魚火鍋好嗎?」老闆娘徵詢著他的意見。

  「你拿主意就行了。」世武撇唇一笑。

  堀內夕子笑望著兩人,「我先做幾個握壽司給你們吃吧。」

  「順便來幾道開胃小菜吧。」世武說著,轉頭看著身邊的千晴,「夕子的醃漬物做得很棒,吃了會上癮的。」

  上癮?看著這樣的美女做料理,才是真正讓他上癮的主因吧?

  堀內夕子有一頭烏溜溜的長髮,巴掌大的瓜子臉上有著精緻的五官,她說話輕柔緩慢,猶如春風輕拂般教人陶醉。別說是男人了,就連同為女人的她都有種被她吸引的感覺。

  堀內夕子跟世武那麼熟,他們是什麼關係?啊,不好,這根本不關她的事,她怎麼又……

  不過,話說回來,他今天到底要帶她見誰?

  趁著堀內母女倆在忙著,她低聲地問:「喂,今天到底還有誰要來?」

  「沒有。」他想也不想地回道,「就我們兩個。」

  她一怔,驚疑地看著他。

  他轉頭直視著她,神情認真,語氣肯定地說:「真的就我們兩個,所以你可以放輕鬆一點。」

  「你……」她驚訝地瞪大眼,「那你為什麼要我配合演出?」

  「不那麼說,你好像不想來。」他說。

  「你這個人真是……」

  「我們又不是第一次私下出來吃飯,你今天為什麼那麼彆扭、那麼固執?」他問。

  「我……我在工作耶。」她漲紅著臉,有點心虛。

  她不是鬧彆扭,只是發覺自己對他的感覺已經有些變質。為免橫生枝節,造成彼此不必要的麻煩及困擾,因此除非「必要」,否則她不在其他時間跟他有所接觸。

  「你哪次不是在工作時被我叫出來的?」他每次邀她吃飯時,她幾乎都在工作,但之前她從不曾像今天這樣拒絕他。

  為了像一對戀愛中的情侶,他們早有吃飯約會,做做樣子的約定,而過去三個多月以來,她也一直很配合啊!

  「話是沒錯,但是我也有不想出來的時候。」

  「原因呢?」他睇著她,「什麼原因不想出來?」

  這時,堀內夕子端了兩盤握壽司放在他們面前,「請慢用。」

  「謝了。」世武對著她一笑。

  千晴覺得有點尷尬,她想堀內夕子一定看見她剛才跟他低聲爭執的情形。

  「不要說了。」她把頭一別,注視著自己面前盛裝在小方盤上的那兩個握壽司。

  「為什麼不說?」

  「不要在這裡找我吵架。」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挑挑眉,「我不是在跟你吵架,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

  「我不想說不行嗎?」她有點惱了。

  「可是,我想知道。」

  「我不想讓你知道。」她開始覺得他們的對話有點像是兩個同桌而坐,卻經常拌嘴吵架的國小學童。

  「你真古怪。」

  「你也沒好到哪裡去。」說著,她抓起一個鮮蝦握壽司往嘴裡塞,然後誇張的咀嚼起來。

  見狀,他也拿了一個往嘴巴塞。

  「來,」這時,老闆娘為他們準備的火鍋上桌了,「小心燙喔。」

  千晴看看那鍋香氣四溢,冒著熱氣,又份量十足的鮮魚鍋,不覺吞了吞口水。

  眼尾一瞥,她發現他在看她,立刻負氣地把臉一別。

  老闆娘睇著他們兩人,笑問:「怎麼?小倆口吵架了?」

  小倆口?千晴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噎著。誰跟他是小倆口?他們今天又沒假扮情侶,哪裡像小倆口了?

  「阿武,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闆娘笑看著他,「男孩子總要讓讓女孩子嘛。」

  世武沒有說話,更沒否認他們的關係。

  千晴瞪了他一眼,低聲地道:「你幹嘛不否認?」

  「否認什麼?」他眉梢一挑,斜覷了她一記。

  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但他故意招惹她。

  他跟夕子及她母親熟識多年,從她們第一天開這家小店,他就成了她們的主要顧客。

  撇開交情不說,他是真的非常喜歡她們母女倆的手藝,以及這裡的用餐氣氛跟隱密性,因為是他最喜歡的,所以才帶她來,結果她卻一副很不樂意的樣子。

  這裡是地獄嗎?他要她吃的是毒藥嗎?她今天為何特別的陰陽怪氣?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她氣憤地說。

  聞言,老闆娘及堀內夕子驚訝地瞪大眼睛。

  「咦?你們不是……」堀內夕子疑惑地看著他們。

  「不是。」千晴語氣肯定地回答了她的問題,「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

  「唉呀,」老闆娘有一點不好意思,「因為阿武是第一次帶女孩子來,我還以為你們是……」

  此時,世武因為她的否認而板起了臉,一聲不吭。

  其實她並沒說錯,他們確實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但她為什麼要否認得那麼堅決又那麼急?

  讓人家以為他們是男女朋友會掉塊肉嗎?她就那麼不願意跟他有那層關係?

  見他們一個沉著臉,一個皺著眉,分明都在鬧彆扭的樣子,老闆娘跟夕子似乎已意識到什麼。

  雖然千晴否認他們是男女朋友,而目前看來他們也確實還不是那種關係,但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這兩個人對彼此都有著一種說不出的依戀及情愫。

  但顯然地,他們都不自知。也或許他們都心知肚明,卻拚了命的抗拒,拚了命的不願承認。

  「來,我請客。」這時,堀內夕子跳出來打圓場,緩和氣氛。

  她替他們各倒了一杯高價的純米吟釀,也幫自己倒了一小杯。

  她先舉杯,「我先喝羅。」說著,她頭一仰,非常豪氣地乾杯。

  見人家店主人先乾為敬,世武跟千晴也不好不給面子。於是,他們也一起把手上的酒喝了。

  「好啦,別顧著說話,火鍋可以吃了。」親切得像是鄰居伯母般的老闆娘,替千晴盛了滿滿一碗的湯跟料,「我們家的鮮魚鍋可是招牌喔!」

  人家都替她把碗盛滿了,千晴縱使心裡還氣著坐在身邊的世武,卻也不好再發作。

  再說,來都來了,哪有餓著肚子離開的道理。

  「謝謝你,」她拿起筷子,「我開動了。」

  *  *  *

  「哇……」當千晴嘗了一口鮮魚片,再喝了一口湯,她忍不住眼睛發亮,發出驚呼。

  這味道及口感讓她感到滿足、幸福,也覺得快樂,彷彿一整天的疲勞及負面的情緒,都在此時消失不見。

  看見她一臉滿足的表情,老闆娘笑了。「我最喜歡看見客人的這種表情了。」

  她不想講話,因為她迫不及待地又想喝第二口。

  喝了幾乎半碗湯後,她終於心滿意足地開口:「真的太棒了。」

  「謝謝。」老闆娘笑瞇著眼,「喜歡的話要常來喔。」

  「我會的。」她說,「不知道為什麼,這碗湯讓我一天的疲勞都不見了,而且我覺得好快樂,好滿足。」

  「我想……」老闆娘深深的注視著她,「阿武他就是想把這樣的滿足及快樂,跟你一起分享。」

  聽見老闆娘這句話,她胸口一悸,身體也跟著燥熱起來。

  他想把這樣的滿足及快樂,跟她一起分享,而她又是他第一個帶來的異性,這……這代表著什麼?

  她對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朋友?還是她在他心裡有某種不同於別人的份量?不自覺地,她慌了起來。

  她的心臟怦怦地跳,那聲立日大得讓她驚惶。

  「你別看這個人看起來既嚴肅又冷淡,其實他是個非常溫柔的人。」老闆娘繼續說道。

  這時,夕子也插上幾句,「沒錯,我這個昔日男友可是個不可多得,難得一見的好男人,我到現在還很懷念他呢!」

  聽見夕子這番話,千晴陡地一震。昔日男友?他跟夕子曾經是戀人的關係?

  難怪他們看起來那麼熟稔,原來他們有過這一層關係。不過,既然是分手的前男友,為什麼他跟她們母女倆還能維持那麼好的關係?

  他們為什麼會分手?他至今不婚是不是因為對她還有眷戀?

  老天,她猜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蠢極了,而且一眼就能看出她對此事在意得快要死掉。

  「阿武,像你這麼令人懷念的男人,為什麼還找不到願意跟你結婚的女人呢?」夕子開玩笑地問。

  「不是找不到願意跟我結婚的女人,而是找不到我想跟她結婚的女人。」

  他閒閒地說著。

  聽他這麼說,千晴心頭一撼。找不到他想結婚的女人?至今都沒有嗎?那麼她呢?

  笨蛋,她在想什麼?他就是不想結婚,才找她合演這齣戲,如果她是他想結婚的那種女人,他早在第一次相親時,就開始追求她。

  他們是朋友,只是朋友。是的,就只是這樣,她不該胡思亂想。

  再說,夕子一看就知道是個溫柔、傳統又溫馴的小女人,而她呢?她是個脾氣壞、霸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女人,喜歡像夕子那樣的女人的他,怎麼會愛上她?

  剛才老闆娘還說什麼她是他喜歡的類型,拜託,她是睜眼說瞎話,還是見鬼啦?

  「早點結婚吧。」夕子一邊整理著流理台,「結婚是件好事。」

  「那得遇到對的人,是吧?」他撇唇一笑。

  「那倒是。」她溫柔一笑,然後不知想起什麼,喃喃地道:「修二就是對的人,跟他結婚,我很幸福。」

  「可是,他離開了你。」

  「他又不是故意的。」

  聽見他們的對話,千晴有點迷糊了。

  夕子結婚了?而且她的丈夫跟世武似乎也熟識?夕子說她很幸福,但是世武卻說他離開了她?天啊,她聽得快昏頭了。

  「對了,」夕子突然看著他,「下星期三要不要去看看修二?」

  「唔。」他點頭,淡淡地說:「我盡量把時間撥出來。」

  千晴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那是一段屬於他們的回憶及過去,是她不曾參與,也永遠不會瞭解的一段過去。

  她的心裡有點酸酸的、痛痛的,像是明明塞得滿滿的胸口,卻突然被掏空了般。

  這一際,她非常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真的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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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7:02:06
第六章

  離開紫羅蘭,他們漫步前往停車場。

  他走在前頭,而她則心事重重地落後在他身後五步之遠。

  走了一段路,他停下腳步,「你怎麼走那麼慢?」

  「吃太飽。」她說。

  他撇唇一笑,「因為好吃?」

  「對。」她坦率地承認。

  「不知道是誰三催四請的不肯來?」他趁機揶揄她。

  她白了他一眼,「拜託,你邀人家吃飯的態度那麼差,鬼才願意跟你走咧。」

  他不以為意的唇角一勾,眼神溫柔地看著她,「我會那麼做,也是因為你死都不肯跟我走。」

  她皺著眉,鼓著腮幫子,懊惱地瞪著他。

  「別把臉揪得跟包子一樣,容易老。」他開玩笑地說。

  「反正我是老了。」她說。

  「你才三十歲。」他等她走上來,然後並肩而行。

  「上次,是誰說三十歲的女人想找到愛人,比中樂透還困難的?」

  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想著自己是否說過這句話。須臾,他蹙眉一笑,「那是開玩笑的,你聽進去了?」

  「我又沒聾,當然聽進去了。」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道歉。」他一臉誠懇。

  「不用。」她斜瞅了他一眼,「其實你也沒說錯,三十歲的女人想找到跟二十歲時滿心期待著的那種情人,確實是比登天還難。」

  雖然今天晚上他們一直在嘔氣,也一直在拌嘴,但酒足飯飽後,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當然,她現在實在提不起勁兒跟他鬥氣,因為光是想到他跟夕子的事,就讓她感到既低落又消沉。

  怎麼辦?她真的愛上他了。明明說好是互助合作的關係,明明知道他把她當朋友,為什麼她還是……

  天啊,活到這把年紀,她怎麼還這麼失算?

  「你一直沒遇到滿心期待著的那種男人嗎?」突然,他停下腳步。

  她一怔,疑惑地看著他。

  「直到現在,直到這一刻,你還沒遇到那種滿心期待著的男人嗎?」

  雖然他們三個多月以來,都在別人面前假扮情侶,而他也一直認為她對他來說,就只是那樣的角色設定,但如今,事情似乎已經不是他當初所預設的那樣。

  當他牽著她的手,就想一直牽著;當他見不到她的時候,就總是想起她:當他有喜歡的東西,就想與她分享;當他聽到她跟別的男人的事情,就氣得失去理性……

  當他看著她,他就想讓她知道、瞭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過去。而那也是他今天帶她來這裡的原因。

  他知道這不只是單純的友誼,在不知不覺中,他對她的要求及需索越來越多,多到他必須巧立各種名目,就為了跟她在一起。

  這已經不是友情,而是愛情,排山倒海而來,擋都擋不住的愛情。

  「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讓你動心過?」他直視著她,目光熾熱。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悸。

  下意識地,她將臉一別,強自鎮定地說:「對我來說,現階段最重要的是事業。」

  他當然知道她目前最在乎的長工作,否則她不會在相親時拚命惡搞且答應跟他合演這齣戲。

  但,如果她對男人從未動心,那麼她邀初次見面的橫山上床,為的是什麼?

  橫山讓她動了心?還是那只是單純的慾望發洩?她難道真的打算一輩子不婚?

  「婚姻呢?」他繼續提問:「你打算一輩子單身?」

  她微皺起眉頭,不解地睇著他。「你今晚的問題真多……」

  「不能問?」

  「也不是,只是……」

  「既然能問,那你就試著回答我。」他略帶著命令的意味。

  她一怔,臉色梢顯不滿:「為什麼?」

  「你就不能有一次不要質疑我?就不能有一次乖乖的回答我的問題,不要找我吵架?」他濃眉一叫。

  「找架吵的是你。」她秀眉一擰,「瞧,你現在不就一副想跟我吵架的樣子?」

  「你……」

  「我有不回答你問題的權利跟自由,對吧?」她理直氣壯地說,「我為什麼一定要滿足你的好奇心呢?」

  「你認為這只是好奇?」他懊惱地望著她。

  「難道不是?」她斜睇了他一眼,「我要不要結婚,想跟什麼樣的人結婚,這都是我的私事,你想知道就是好奇。」

  這時,他們已走到了他的座車旁。

  他站在駕駛座那邊,神情凝肅地看著站在副駕駛座這邊的她,像是在懊惱著什麼。

  她雙手抱胸,催促他:「開車門啊。」

  他不說話也不動作,只是直直地,深深地的注視著她。

  在他那炙熱的注視之下,她有點不安。「做……做什麼?」她板起臉孔,以不耐掩飾她的不安及疑惑。

  「我對你不是好奇。」

  她胸口一緊,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忽地,他一言不發地繞過車頭,走向另一邊的她。

  眼看著他走了過來,千晴惶惑而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直到他來到自己面前。

  「我只是想更瞭解你。」他凝視著她說。

  她心頭一震,驚疑地望著他。「什……」

  「我想知道你更多的事,我想更瞭解你。」

  他神情嚴肅而認真,而那認真的表情敦她呼吸一屏。

  「你……你發什麼神經?」她心慌意亂,伸手推了他胸口一下。

  他攫住了她的手腕,「不是發神經。」

  她想掙開,但卻被他緊緊抓著。

  她心跳加速,面紅耳赤地瞪著他,「你放開,別鬧了喔。」

  「讓我瞭解你,讓我知道你的一切,有那麼難嗎?」他直視著她。

  她想逃開他的目光,但又怕一閃躲就洩露了她的心事。於是,她鼓起勇氣,迎上他的目光。

  「每個人都有他不想被探究的那部分,你不也是嗎?」她語帶挑釁地說,「難道你就可以把自己赤裸裸的攤在我面前,回答我所有的問題?」

  她原以為他會遲疑,會猶豫,會答不上話。但,她失策了。

  「你問。」他想都不想,兩隻眼睛發亮地注視著她,「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什……」她一怔。

  「說啊,你想知道我什麼事?」

  「我……」她想知道的事可多著,但她問不出口,因為只要一發問,他就會知道她對他動了真情。

  「怎麼?你不知道如何發問?」他深沉的眸子直視著她,像要看進她內心深處般。

  她慌了,急了,也因為不知所措而氣了。

  「你今天晚上是怎麼了?」她懊惱地瞪著他,「你在找我麻煩嗎?」

  「我找你麻煩?」他挑挑眉,語氣中帶著點懊惱,「我帶你來這兒吃好吃的東西,認識我的朋友,這是找麻煩嗎?」

  他真的非常喜歡堀內伯母的廚藝,不是因為她是夕子的母親,而是因為在她所做的每一道菜裡,都有著媽媽的味道。

  他的母親早逝,但堀內伯母讓他擁有並保存著媽媽的味道。

  堀內伯母的料理讓人感到幸福,感到溫暖,感到平靜,而他想將這樣的感覺與她一起分享,可是她卻說他在找麻煩?

  他希望跟她分享一切,但她卻完全感覺不到他的用心?她是真的感覺不到,還是她根本在裝糊塗?

  「我承認老闆娘的料理確實是很棒,但是我並不想認識你的朋友啊。」此話一出,她其實是後悔的。

  夕子跟老闆娘都是很好的人,能認識她們,她覺得很高興。但是夕子是他的前女友,這樣的一層關係跟身份,又讓她有種「不如不相識」的感覺。

  她不想認識他的前女友,她不想知道他跟她前女友及前女友的家人間,有著怎樣深厚的交情及感情。

  雖然她不是他的正牌女友,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時,她的眼裡容不了一粒沙,她的心裡容不下他的過去,她……她嫉妒著他們有著分手後還能當朋友的深濃情誼,她為自己永遠瞭解不了他們的那段過去,而感到惶恐不安。

  如果能讓她重新選擇,她今晚不會來,也不想知道夕子跟他的關係……不,應該說,如果能重新來過,在他們相親的那一天,她不會作下那麼愚蠢的決定。

  「你這話很傷人。」他臉一沉,「你不想認識我的朋友?什麼意思?你覺得她們不配與你結識?」

  「我不是那種意思。」她急忙否認並試著澄清,「她們很好,但是我……我……」

  「因為她們是我的朋友?」他看起來似乎動氣了,「你根本不想認識我的朋友?」

  「我……」

  「我們認識且來往也快四個月了!直到這一刻,我對你來說,還是只有互相利用的關係?」

  「你不必把話說得那麼難聽。」什麼互相利用?他們是互相幫忙的朋友關係,不是嗎?

  「那麼要怎麼說?」他聲線一沉。

  「我們是朋友,互助合作的朋友,不是嗎?」她反問他。

  「朋友?」他濃眉一擰,「好,我們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你為什麼不能對我敞開心胸?」

  「……」她一時回不了話,只是神情懊惱又不知如何是好地看著他。

  「雖然我們的關係,建立在欺騙彼此家人的根基之上,但我一直很真誠的在對待你。」

  「你的意思是我不真誠?」這會兒,她不覺慍惱了。

  「你有嗎?」他語帶詰問,「你對我夠坦白嗎?你讓我走進你的生命裡嗎?」

  聞言,她陡地一震。走進她的生命裡?他……他想走進她生命裡嗎?為什麼?

  他為什麼總是說一些擾亂她心緒的話?他為什麼總是讓她感到茫惑?他根本不知道他早就已經走進她生命裡,並嚴重影響她平靜的生活。

  她的生命因為他而脫離了原有的軌道,她開始懷疑自己,她開始覺得混亂,她甚至無法駕馭自己的感情……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已經走進她生命裡了啊!

  他憑什麼這樣擾亂她的心?如果他只是一個朋友,如果他只是把她當朋友,他憑什麼讓她的生活失去原有的平靜?

  突然間,她好氣他。

  氣跟她相關的他,氣他提出那樣的合作計劃、氣他有事沒事就約她、氣他總在別人面前演戲時,說出那種教她意亂情迷的假話、氣他為何就是那樣迷惑了她!

  「送我回家。」她臉一沉,冷冷地開口。

  「我還沒說完。」

  「我不想聽。」她忍不住提高分貝。「你開不開車?」

  「今日事,今日畢,我們不能每次都草率了事。」

  「什……」

  「既然要吵架,就要吵有結果、有建設性的架。」他說。

  「你胡說什麼?」她秀眉一擰,「誰要跟你吵架?何必?我們只是假扮情侶的普通朋友。」

  「已經著火了。」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一怔,不解地瞪著他。「你在說什麼?」

  什麼東西著火了?他在鬼扯什麼?

  世武神情凝肅,目光如火炬般的注視著她。「我說,我們的友誼著火了。」

  她更是困惑了,「啊?」

  他們的友誼著火了?他是說他們總是在吵架,總是鬧得不愉快,所以他們的友誼已經冒煙了,起火了,沒救了?

  接下來他要說什麼?我們互助合作的關係到今天為止?我無法再忍受你了?

  「結束了嗎?玩完了嗎?」她發現自己的聲線在顫抖著,「我們不必再假扮情侶欺騙社會大眾了?」

  「是的。」他眉心一攏,「我們互助合作的假情侶關係,已經結束了。」

  發現她根本遲鈍到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他真覺得哭笑不得。

  就算她一直以來都是個工作至上的女強人,也不至於在感情上如此低能吧?

  好吧,既然他已經把話說開了,就在今晚把一切作個解決。

  他要跟她結束假扮情侶的關係,他要讓她知道他對她的心意,他要告訴她「抱歉,我假戲真做的愛上你了。」即使她會毫不猶豫的拒絕他。

  「你不送我回去是嗎?」她氣憤地瞠視著他,「好,那我搭計程車。」說罷,她轉身要走。

  但,就在她轉身並踏出第一步的時候,她感覺到他抓住了她的手。

  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振臂將她扯回。

  「啊!」她驚呼一記,跌進了他懷裡。

  還沒站定,她已等不及地抬起頭來瞪著他,「你這個人真是……唔!」

  她沒辦法把一肚子的氣發洩,因為此刻,他已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  *  *

  一切來得太快,快得讓她懷疑這可能是一場夢。

  他吻了她,這是她在幾秒鐘之後才意識到的一件事。

  她感覺到暈眩,嘴唇有微微的顫抖。

  他的唇瓣飽滿而溫暖,濕潤又火熱,緊貼著她的時候,讓她有種昏昏沉沉,全身放鬆的感覺……

  是的,他的吻該死的舒服,舒服到讓她忘了要推開他。

  她不應該放縱他如此對她,她應該立刻制止他,但此刻,她全身的力氣卻像被抽光了似的。

  他身上充斥著一種男性的、陽剛的、強勢的、侵略的氣息,而那氣息令她迷惘、意亂。

  世武原本只是想借由這個吻讓她知道、讓她注意到他要表達的心意。他以為很快就會結束,但他錯了。

  她的唇是那麼的柔軟又甜蜜,彷彿帶著磁性般的將他緊緊吸住,讓他無法隨心所欲的抽離。

  他很想繼續吻她,但又怕這麼一來,連他都糊塗了。

  此刻,他有比吻她還要重要的事,他要讓她明白並瞭解他的心意。

  於是,他非常非常艱辛地離開了她如玫瑰花辦般的唇片。

  「你……」當他離開她的唇,她回過神來,羞惱地瞪著他。

  「我可不會為這個吻道歉。」他說。

  「你……」她氣惱地說,「這算什麼?」

  「我想不到其他的方法,讓你好好的、專心的聽我在說什麼。」

  她眉心一擰,「你認為我智能不足嗎?你認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是不懂。」他直視著她。

  「你!」她氣得推了他一把,但他卻文風不動。

  他緊扣著她的纖腰,教她逃不出他的懷抱。

  「放開我!」她又羞又急地嬌斥著:「只有我們兩個人時,我不用配合……」

  「愛情是著了火的友誼。」他打斷了她。

  她一怔,一時反應不過來地望著他。

  「愛情是著了火的友誼,你懂嗎?明白嗎?」他深深凝視著她。

  她迷惑地、怔然地看著他,然後慢慢地、反覆地咀嚼他這句話,直到……恍然大悟。

  他說,他們的友誼著火了,指的是……不,不會,不可能!

  她難以置信、震驚不已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說……」

  「我愛上你了。」他說。

  也許是太震驚,也或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錯愕及心慌,千晴競笑了起來。

  「呵……呵呵……」她笑得有點扭曲且不自然。

  見狀,他微蹙眉頭,「你這種反應是正常的嗎?」

  「你說……你……你愛上我?」她用一種超級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他眉梢一挑,「你感覺不出來?」

  「我……」她微張著嘴,一臉呆怔,「慢著,你……你是說真的?」

  「要我再吻你一次,你才會相信嗎?」說著,他低頭作勢要吻她。

  她大吃一驚,羞急地以手搗著自己的嘴。

  看見她兩顆圓溜溜的眼睛震驚的、羞赧的瞪著自己,世武撇唇一笑。

  「我以為你感覺得到,卻沒想到你這人看似精明,其實挻遲鈍的。」

  「我……」

  「別用那種表情看我,你知道我得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能把這番話說出口嗎?」他濃眉一糾,「我可是冒著被拒絕的危險對你表白的。」

  「你……你是不是在耍我?」

  他氣惱得想掐死她,「你為什麼那麼想?」

  「因為你不想結婚。」她語氣有點急躁,「別忘了,當初提出這個「詐欺計畫」的人,是你。」

  「不想結婚不代表我不能愛一個人。」他說,「更何況,人心是會變的,我昨天不結婚,不代表今天也不想結婚。」

  「什……」

  看她一臉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的表情,他蹙眉笑歎一記。

  「我可是很誠懇的。」

  「但是我並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她說。

  「沒有人能確定自己喜歡的是什麼類型。」

  「胡說。」她反駁他,「有的人愛吃日本料理,有的人愛吃西餐,每個人都有他喜歡的類型。」

  他挑挑眉,笑問:「所以呢?你自認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唔……」

  「好,那不必管我喜歡什麼類型,我問你……」他目光火熱地鎖住了她,「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

  「ㄟ?」她一震,倏地羞紅了臉。

  她也說不出她喜歡的男人類型是什麼樣子,但她清楚的知道……她喜歡在她眼前的他。

  至於他是什麼類型的男人,恐怕很難用言語形容出來。

  「難以形容,對吧?」他撇唇一笑。

  「我……我知道你喜歡的類型是什麼……」她微揪著眉心,咬了咬唇。

  「噢?」他唇角一勾,「你說說看。」

  她臉兒漲紅地睇著他,然後嬌羞又生氣地推開了他。

  「你喜歡溫柔婉約,說話輕聲細語,不會跟你對抗,不會質疑你,當你要她往東,她絕不會往西的那種女人。」

  他挑眉一笑,「你在說一隻狗嗎?」

  「不是!」她激動地說,「我說的是夕子小姐。」

  當她衝口而出,世武怔了一下,然後靜默了好一會兒。

  她驚覺到自己似乎露了餡:心虛又尷尬地支支吾吾:「我是說……我跟夕子小姐是……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當然。」他一笑。

  「所以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她眉心一擰,幽幽地道:「你很愛她,對吧?」

  「曾經。」他說。

  「曾經?」她一臉「你唬誰」的懷疑表情,「分手後還能像朋友,甚至是家人一樣,可見你對她用情至深,甚至直到今日仍無法忘懷。」

  「分手了就要像仇人一樣嗎?」他反問她。

  「當……當然不是,但是你們……你們好得太奇怪了,她都已經結婚了,不是嗎?」

  「你……」他像在研究什麼奇怪的生物般盯著她,然後一臉若有所思。

  忽然,他像是領悟了什麼,咧嘴一笑。

  「你這麼陰陽怪氣的,該不是因為在吃醋吧?」

  她驚羞地紅了臉,「才不是!我只是……」

  「小心說話。」他指著她鼻子,促狹一笑,「小心越描越黑。」

  她滿臉潮紅,羞得說不出話來。

  「想知道我跟夕子的事嗎?」他問。

  她搖搖頭,想說話,他卻用手輕搗住她的嘴巴,神情轉而凝肅。

  「不管你是真的不想聽,還是假的不想聽,我都要你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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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18 07:02:24
第七章

  「我認識夕子的時候,我們都還是高二的學生。」他直視著她的眼睛,娓娓道出他與夕子的那段過去。

  他大大的手還覆在她嘴上,遮去她臉上近三分之二的面積,只看見她睜得大大的眼睛。

  「我念的是男校,夕子她是我的好朋友修二的鄰居。」

  修二?千晴記得自己剛才聽過這個名字……噢,對,他是夕子的丈夫。

  ㄟ?夕子的丈夫是世武的好朋友?那麼他們是三角關係羅?

  「透過修二的介紹,我們認識了。」提起這段往事,他唇角微帶笑意,而這讓她有點吃味。

  她當然知道自己大可不必如此,但她忍不住在意著。

  「就像你所看到的,夕子是個溫柔又和善的女孩。」他說,「我們很快的墜人情網,然後談了一年的戀愛。」

  他慢慢的把手從她臉上移開,「當時,我父親還在……知道我跟她的事情之後,他相當反對。」

  她一怔。他父親反對?那麼他們是因為家人的阻撓而分開的嗎?

  「我父親認為她的身世背景跟外川家不相配,所以反對我們交往。」

  「所以,你就乖乖跟她分手了?」原本不想知道詳情的她,終於忍不住發問。

  「不,我不是那種乖兒子。」他蹙眉苦笑,「不過,為了跟她繼續交往,我答應了我父親的條件,到美國去唸書。」

  她十分驚訝,一臉「你快繼續說下去」的急躁表情。

  「剛到美國的第一年,我們還非常頻繁的聯絡,但第二年,她生了—場病……」

  她覺得他們的故事高潮迭起,充滿了戲劇性的變化。

  「當時我人在美國,照顧她、可以直接給她關心的是修二,而我也慢慢發現,我們之間的感情不再那麼的濃烈。」

  「你的好朋友介入了你們之間?」她問。

  「不。」他心平氣和地一笑,「我不那麼認為。」

  「他取代了你的位置,不是嗎?」

  「修二是個好人,而事實上,他比我更早認識夕子,也比我更早愛上她……」他續道:「修二一直默默的守在她身邊,不管她身邊的人是我或是別人,他從沒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聽見他如此平靜的談著這段過去,千晴覺得自己彷彿又發現了另外一面的他。

  女朋友被好朋友搶了,他居然無恨無怨,甚至還在他們結婚後,與他們維持朋友的關係……他是真的愛過,所以才能衷心的希望她幸福。

  「跟修二在一起,夕子她非常的幸福快樂,我認為她找到了一個真正屬於她的歸宿。」說著,他淡淡一笑。

  「你一直沒結婚,是因為她嗎?」

  他微皺起眉頭,「我可不想把這個歸咎於她。」

  「難道你心裡一點遺憾也沒有?」

  「遺憾當然難免,但我一直沒結婚也沒談戀愛,是因為忙著工作,而且身邊也一直沒有出現適合的人。」

  他認為適合的人已經嫁給他的好朋友,也難怪他……慢著,那麼他說他喜歡上她了,是因為他覺得她是適合的人嗎?

  想著,她不覺一陣心悸。

  「你說夕子她非常幸福快樂,但是她跟修二並沒有在一起,不是嗎?」想起他跟夕子剛才在店裡的對話,她覺得很迷惑。

  為什麼他說修二離開了夕子呢?既然修二離開了夕子,夕子又怎麼還會認為自己是幸福的呢?

  「修二為什麼離開她?」她好奇地問:「他們離婚了?」

  「他死了。」他說。

  聞言,她陡地一震。老天,她居然沒想到這個可能。

  「是一場車禍意外。」他眼底雖還帶著感傷,但提起這件事時卻已相當平靜。

  難怪夕子會說修二不是故意離開她的,原來他是因為意外身亡。

  「五年前的一場車禍,意外奪走了他的生命,當時他才二十七歲。」

  知道修二已經走了五年之久,千晴心裡微微一撼。

  修二過世五年,而他跟夕子還來往密切,難道他沒有想過跟夕子再續前緣?他對夕子真的只剩下友情、再也沒有依戀?

  看見她揪著眉心,若有所思的模樣,他似乎已知道她在想著什麼。

  「從我們分手的那一秒鐘開始,我們的感情已轉變成友情,我跟她會是一輩子的朋友,卻不可能再續前緣。」

  發現自己的心思好像很容易就被他看透,她有點難為情地低下了頭。

  「千晴,」他以手指輕輕勾起她低垂的臉,深情又溫柔的凝視著她,「你已經知道我跟夕子是怎樣的一層關係了,現在你心裡還有疑慮嗎?」

  「我……」

  「我們可以弄假成真嗎?」

  「ㄜ……」

  「我不要做你的假男友,也不要你做我的假女友,可以嗎?」

  「……」

  她喜歡他,並不排斥跟他有進一步的交往。但因為他們已經當了四個月的假情侶,一時之間要「來真的」,還真數她有點不自在。

  「嘿。」他輕聲低喚。

  「嗯?」她難得嬌怯回應。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羅?」

  「什……」她驚羞地睜大眼,「怎麼可以?」

  「那你回答啊。」他說,「好還是不好?」

  「你叫我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實在是……」說著說著,她的頭又垂了下去。

  「喂。」他再次勾起她的下巴,凝睇著她羞紅的、不知所措的美麗臉龐。

  迎上他熾熱的目光,她胸口一悸。看著她,他情難自禁地低頭在她額頭印上一記。

  這一吻,她的臉更紅更熱。

  不必任何的回答,因為她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  *  *

  帝國飯店,森山投顧年會。

  這是世武跟千晴第一次,以「真正」的男女朋友身份共同出席,當然這樣的變化只有他們知道,在別人眼中,他們是交往四個多月的一對情侶。

  森山投顧的記念酒會一如往常,邀請了不少政商名流及重要客戶。

  森山櫻的人脈廣,出席賓客之中,也不乏一些在藝文界相當知名的名家及老師。

  當然,對森山櫻來說,今年最教她得意的,莫過於孫女兒終於找到一個堪稱完美的交往對象。

  「森山老夫人,」與會賓客欣羨地說,「您的孫女真是有眼光。」

  「他們真是相配,不是嗎?」有人附和著。

  「可不是嗎?」另一人深表贊同,「他們不只外表登對,就連學經歷及身家都非常相配。」

  森山櫻一笑,不自覺地將目光往遠處一看。

  千晴正帶著世武在認識他們森山家的親戚,看他們兩人手勾著手,模樣甜蜜,她的笑意越來越深。

  良好的家世背景、高學歷,在事業上又有輝煌成就,這樣的孫女婿人選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她只希望千晴跟他之間不要有什麼意外,而且能盡快有好消息傳出。

  「森山老夫人……」此時,一名身著灰藍色西裝的年輕人走了過來,禮貌地彎腰一欠。

  她微怔,認出了他。「橫山少爺。」

  他是橫山建設的二公子——橫山剛志,也就是那個在跟千晴相親之後,到處告訴別人千晴邀他開房間的男人。

  身為千晴的奶奶,森山櫻當然知道千晴不是那樣的女孩,她邀他開房間只是為了搞砸一切,而不是因為她性格放浪大膽。

  她雖無法原諒這麼做的千晴,卻能理解她的行為。

  但對於橫山剛志在事後大肆宣傳這件事,她非常不能諒解。

  一個男人不該如此,別說那根本不曾發生,就算真的發生過,身為男人也不該像喇叭一樣到處鳴放。

  當初只怪她沒有調查清楚,才會讓千晴跟這樣的人相親,說來……這是她的錯。

  但是怪了,她邀請函是發給橫山家目前當家的大少爺橫山信志,怎麼來的卻是這個傢伙?

  「橫山大少爺呢?他沒來?」她問。

  「我哥哥他臨時因為一個建案而飛到札幌去,所以由我代他前來。」

  「喔,是這樣啊……」雖然她實在不太想見到這個年輕人,但來者是客,她也不能失禮。

  「再過二十分鐘,會有個小型的音樂演奏會,我還有一些瑣事要處理,就不招呼你了。」她說。

  「您忙,我會自己打發時間的。」他露齒一笑,彎腰鞠躬。

  森山櫻沒有多說,轉身走開。

  *  *  *

  世武去洗手間,千晴站在角落裡喝著雞尾酒,偶爾也跟賓客寒暄一兩句。

  每年公司都會舉辦紀念酒會,而她早已練就一身快速又不失禮的應酬客人的功夫。

  「森山小姐……」

  聽到有人叫自己,她反射動作地勾起唇角,禮貌一笑。

  但當她發現叫她的人,竟是那個在相親過後,到處毀損她名聲的橫山剛志時,她的臉倏地一沉。

  見她臉兒一沉,橫山剛志不以為意地,「好久不見了。」

  她不搭腔,逕自將酒杯中的酒喝光。

  橫山剛志站在她身邊,輕聲問道:「近來好嗎?」

  她還是不回應,並將酒杯交給經過的服務生。

  「我想應該是春風得意吧?」橫山剛志涎著笑臉,「聽說你跟外川重機的總裁正在交往,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管是怎樣的選擇,都好過選你。」她終於忍不住回他一句。

  聽見她這番嘲諷的話,他一點也不生氣。

  「你們是相親認識的?」他微微彎身,欺近了她,「你有邀他開房間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本來還不想跟他計較這件事,他卻先來惹她?

  她轉頭狠狠的瞪著他,「關你什麼事?」

  「你一定沒放他鴿子吧?」他笑問。

  她眉心一叫,氣憤地瞠視著他。「少惹我。」

  「你為什麼放我鴿子呢?」他語帶狎意地說,「雖然他人高馬大,有運動員的體格,但我應該不比他差吧?」

  她冷冷的斜瞥了他一眼,沉聲地,「你到處去跟人家說我邀你上床,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你邀我是事實,不是嗎?」他撇唇一笑。

  「但是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也是事實。」她說。

  「被放鴿子是很傷男人自尊的一件事,你想我會將那部分說出來嗎?」

  她不屑地瞪視著他,「所以說,你不只是個騙子,還是個混蛋。」

  見她生氣,橫山剛志無賴地一笑,「混蛋配浪女,絕配。」

  「你……」如果可以,她真想當場給他一巴掌。

  但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就連身份都不對。她是主人,他是客人,客人應邀前來,主人豈有教訓他的道理。

  好吧,君子不與小人鬥,她不理他總可以吧。

  忖著,她轉身就想走開,但此時,悠揚樂聲響起,演奏會已開始了。

  突然,橫山剛志伸手拉住了她。

  「啊?」她一怔,驚疑又生氣地瞪著他。

  他挑眉一笑,什麼都不說地拉著她往會場中間走。

  「你……你做什麼?」她幾乎要大聲的質問他,但此時賓客們都聚集在此,有數十雙的眼睛正盯著她。

  他強硬地拉著她起舞,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而見他們開了舞,有人便陸續加入。

  「你放手。」她低聲地吼。

  「我請主人跳支舞,不過分吧?」他笑問。

  「你並沒有邀請我。」她勉為其難地移動腳步。

  「這是你欠我的。」他說。

  「我沒欠你什麼。」

  「你放了我鴿子,讓我空歡喜一場。」

  「是你心術不正,居然真的跑去開房間。」她惡狠狠地瞪視著他。

  他低頭看著她,不以為意的一笑。「你真的很漂亮,就是年紀大了一點。」

  啥米?這該死的混蛋,還敢笑她年紀大?

  「你知道嗎?」橫山剛志打定主意要好好修理她一下,「我從沒跟你這種三十歲的小姐跳過舞,我交往的對象從來不超過二十三歲。」

  她眉心一擰,臉上頓時出現三條黑線,然後惱恨地瞪著他。

  「那些年輕小妞細皮嫩肉,像初開的花一樣,不知道你……」說著,他眼神充滿狎戲地往下一瞄。

  雖然她穿著並不大膽暴露,但V領的小禮服卻隱約可看出她胸前的美麗曲線。

  感覺到被侵犯,她想也不想地甩開了他的手。

  說她失禮也好,沉不住氣也行、總之她無法再勉強自己跟他共舞,一秒鐘都不想。

  轉身,她不管他人好奇的眼光,大步地走開。

  *  *  *

  離開洗手間之後,因為遇到一名父親的舊識,於是世武與他聊了一會兒。

  再回來時,演奏會已經開始,但他卻不見千晴的蹤影。

  而在這時,他赫然發現她正在舞池中央,雖然不少人在舞池裡起舞,但他一眼就看見她跟橫山剛志執手共舞。

  是的,那是橫山剛志,那個初次見面就被千晴邀去開房間的男人。

  如果跟她跳舞的是別人,他還不覺懊惱,但對象是橫山剛志那傢伙,就讓他火冒三丈。

  為什麼是他?千晴為什麼要跟他跳舞?想起她在第一次見面時就邀森山剛志上床,他就忍不住……

  他是千晴期待中的那種男人嗎?她為什麼邀他上床,是因為他讓她有那樣的衝動嗎?

  她明知他隨時會回來,為什麼還要跟橫山跳舞,她是神經太大條,還是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幾乎想衝上前去,把她從橫山剛志身邊帶走,但又覺得那實在是失禮又沒有風度的行為。

  今天他是客人,這並不是他的地盤,他得顧及主人家的面子。

  把頭一瞥,他轉身離開。

  *  *  *

  甩開了橫山剛志,千晴到處找尋著世武的身影。終於,她發現他一個人站在陽台上。

  她打開陽台的門,立刻就聞到了煙味。

  似乎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世武轉過頭來。

  他抽著煙,神情是冷漠又帶著點慍惱的。

  她知道他抽煙,但也知道他並沒有煙癮,而且也從不在她面前抽。

  不過,他去個洗手間花上大半天的時間不說,出來後還不去找她,而是躲在這兒抽煙又是為什麼?

  「你在做什麼?」她走到他身邊。

  「你看見了。」他口氣淡漠地說,「抽煙。」

  他的語氣讓她感到錯愕。去洗手間之前,他們還說說笑笑,聊得十分開心,怎麼從洗手間回來後,他就變得這麼冷淡?

  她眉心微皺,「我當然知道你在抽煙,我是問你在做什麼?我到處找你。」

  「找我做什麼?」他反問她。

  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這是什麼鬼問題?她不找他找誰?他是她男朋友,而且是她今晚的男伴。

  「你去了那麼久,我當然會擔心。」

  「我人好好的站在這裡。」他說。

  這會兒,她有點生氣了。

  「你要什麼脾氣?你幹嘛鬧失蹤?」她氣惱地質問他,「我一直在找你,而且……」

  眉心一擰,她懊惱地直視著他。「你是我今晚的男伴。」

  「你確定?」他撇唇一笑。

  「外川世武,你……」

  「我不在,你似乎也玩得很開心。」他唇角一勾,冷笑一記。

  她一震,驚疑地瞪著他。「你……」

  「跳舞還愉快吧?」他唇角一挑,眼底射出駭人的銳芒。

  迎上他尖銳的目光,她心頭一震。

  他看見她跟橫山剛志跳舞了?但是那並不是她自願,而是在毫無防備又不得已的情況下,讓他拖進舞池。

  再說,這還不是要怪他,誰敦他去了那麼久,讓橫山那傢伙有機可乘。

  「要不是你去那麼久,我也不會……」她一臉無辜。

  「我才離開一下子,你就等不了了嗎?」因為妒嫉,因為憤怒,他有點口不擇言,「要是我出差三五天或一個禮拜,你難道就要劈腿?」

  聽見他這種有點像是……不,根本就是無理取鬧的詰問,她的脾氣也來了。

  「你說什麼?」

  「你為什麼跟他跳舞?」他知道自己反應真的有些過度,但他控制不住,他根本忍受不了她跟橫山剛志那麼的靠近。

  「我……」鬼才跟他跳舞,她是被強迫的。

  「只要一見到他,你的腎上腺素就會激增嗎?」他把話說得越來越重,越來越尖銳。

  聞言,她既驚訝又憤怒。什麼腎上腺素激增,他是說她很「哈」橫山剛志?

  「邀他開房間,邀他跳舞,你對他特別有感覺嗎?」

  他很想冷靜下來,好好地跟她溝通。就算他不高興,也不該是這種態度;但一想到她跟橫山剛志的種種,他就覺得腦袋充血,全身血液沸騰,完全全無法思考。

  他們是男女朋友,而非有名有分的夫妻關係,即然沒有白紙黑字的婚約,他自然也無法要求她什麼。

  他以為自己受過西方教育,是個思想開明,而非保守八股的傳統日本男人,但他錯了。

  就在他看見她跟橫山翩翩起舞的那一刻,他發現不管受的是什麼教育,當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就容不下其他男人的存在,尤其是那個男人還跟她有過那麼一段。

  「你在說什麼?感覺?」她覺得他根本羞辱了他。

  她是什麼人,他不知道嗎?他認為她會看得上橫山剛志那樣的男人?

  好吧,就算她看得上,他認為已經跟他成為男女朋友的她,是個心猿意馬、朝三暮四的劈腿女?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氣憤地說道。

  「我知道我看見什麼。」

  千晴惡狠狠地瞪著他。讓她生氣的,不是他不給她解釋的機會,而是他居然認為她是個劈腿女!

  「好,」她賭氣地說,「你看見什麼就是什麼!」說罷,她車轉身子。

  「慢著,」他拉住她,語帶質問地道:「你去哪裡?」

  「當然是回去找橫山剛志繼續跳舞。」她故意氣他。

  「不准。」他臉上覆蓋了一層寒霜,冷到不行。

  「你憑什麼?」她跟他槓上了。

  「你是我女朋友:」他說。

  「是嗎?」她挑眉一笑,挑釁地說:「我身上寫著「我是外川世武的女朋友」嗎?」說完,她甩開他的手,扭頭就走。

  世武再次攫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扭。

  她整個人踉蹌摔進他懷裡,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眼前一黑……

  他,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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