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雲] 花香滿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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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零章 人情（二）

    聽完韓晨良的敘述，楊雪倒吸了一口涼氣，直覺告訴他，金閣公司的這筆貿易完了！

    韓晨良說的並不詳細，但唯此才更令人吃驚。對方既然能讓海關總局施壓，那足以說明對方的能量之大，若馬興東肯親自出手的話，金閣公司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可問題是，馬興東明白血燕一事的利害關系，他又怎麼肯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插手此事？

    韓晨良說明海關總局插手，同樣是委婉的暗示楊雪，若貿然插手此事，必然冒極大的風險，而韓晨良這種級別，若無一定的好處，韓晨良怎肯甘冒奇險。

    假如事關楊雪，韓晨良或許還會施以援手，這也是他先問楊雪與此事是否有關的原因。但此事與楊雪無關，馬佩瑤又與韓晨良沒有任何關系，馬興東的身份並不足以壓得住韓晨良。更何況馬興東並沒有親自找他。

    是以，楊雪才會認為，這批貨物完了。

    末了，楊雪隨口問起了韓晨良海關的事，韓晨良苦笑道︰“用四個字來形容，水深火熱。也就是我，換個人過來，還真不一定能壓的住場面，饒是如此，形勢依然很嚴峻，你以前不是說過官場如漩渦嗎？那我告訴你，這里是黑洞，宇宙中隨時可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韓晨良隨口給楊雪舉了幾個例子，楊雪聽的目瞪口呆，原來，並不是只有他身上有壓力，有些人身上的壓力，比他要大的多。可是，韓晨良卻依然舉重若輕，信手拈來。

    這不，廣南海關已經屢破大案要案，數次被國家表揚。韓晨良作為廣南海關關長，當然是居功至偉。

    那麼，自己還有沒有必要留在春陽，為了無法實現的目標而作無謂的努力？

    這一點，在數日之後的南風大會上，何南城給出了同樣的意見。中午休息之時，楊雪和何南城私下交談，何南城坦言，官之一途，有其潛在的規律，楊雪為春陽的努力，南風省委已經給出了肯定的意見，也就是說，楊雪再作工作，已經是無謂的浪費。

    既然早晚要去秦山，何不趁早前往？一方面，可以讓南風早作安作，另一方面，楊雪還可以據此向中央提出條件，以便在秦山更好的開展工作。

    何南城一番言辭，令楊雪豁然開朗。是啊，此去秦山，可謂路途凶險，僅憑省委書記賀之光的支持和秦山市市委書記的身份，很難獲得成功。

    不然，秦山市市委書記馬民生也不會苦苦支持。楊雪不難想像，秦山市的地方勢力盤根錯節，恐怕已經滲透到了廣南省里，在此種情況下，馬民生要想順利的開展工作，難度可想而知。

    但是，若有一個省委常委的身份，情況就截然不同了，作為省委常委，楊雪甚至可以對省里的政策進行干預，同時對秦山的地方勢力進行更有力度的震懾。

    令楊雪意外的是，他還沒有找陳凌風，陳凌風便先一步找到了他，陳凌風的聲音很平靜，但說出的內容卻是石破天驚︰“民生同志車禍身亡，具體情況明天就會見報，你準備一下，五天之內到秦山上任！”

    “什麼？”盡管楊雪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吃了一驚，“查清原因了嗎？”

    “還在追查之中，這也是你到秦山的任務之一，公安部會派人配合你的工作，另外還有個情況，我提前知會你一聲，之光同志會到中央工作，江海省委書記劉笑平同志到廣南工作，唉，你拖延的這兩個月，給我的工作造成了極大的被動！未來可能也會影響你的工作！”

    楊雪默然，有省委書記的支持，馬民生卻落了個這樣的結局，劉笑平在江海之時，與他關系並不是太好，此去廣南，又將會是什麼樣的局面？

    陳凌風接著道︰“不過，有弊就有利，我再送你一份大禮，你此去秦山，會解決副省級身份，你正好到中央黨校進行過培訓，符合中央的精神，具體的工作，我隨後再和你見面詳談，總之一句話，秦山此行，許勝不許敗！”

    掛了電話，楊雪站在窗前，望著夜幕之下的遠山，久久無法平靜，或者，應該是百感交集。

    並不是為了離開春陽，更不是為了副省級，當然，對于很多廳級官員來說，解決副省級是夢寐以求的目標，而更多的廳級官員，終其一生或許都無法逾越這一道關卡。

    然而，副省級對楊雪而言，卻並不重要。或者說，楊雪已經不再重視級別，他的年紀，足以保證他在未來能夠步入副省級，甚至更高的位置，令楊雪無法平靜的，是陳凌風最後意味深長的那句話︰許勝不許敗。

    為什麼許勝不許敗？

    陳凌風的話，一向是藏三分，露三分，然而今晚卻說的如此簡單明了，而且說楊雪拖延的這段時間，已經影響到了陳凌風的工作，那麼是不是意味著，楊雪的秦山之行，對陳凌風至關重要，所以才許勝不許敗？

    另外，馬民生的車禍，是偶然，還是必然？秦山市黑幫盛行，地方勢力錯綜復雜，這些勢力的猖獗，楊雪親眼所見，馬民生的死與他們有沒有聯系？

    還有，賀之光的調離，與馬民生的死有沒有關系？楊雪曾經聽說馬民生說過，馬民生到秦山上任，是賀之光點的將，馬民生失敗，賀之光必然要承擔部分責任！

    所以，陳凌風才會說出那句許勝不許敗？因為楊雪，同樣是陳凌風點的將！

    夜幕下的天空，浩瀚縹緲，蒼月被烏雲遮去，黑暗降臨大地，遠山漸漸隱沒,田野里死一般寂靜，窗外仿佛謎一樣的世界。

    如同楊雪的心境。

    “黑夜里，我們可以更好的看星星。”

    楊雪突然想起秋若楓的那句話，曾經，他認為這是多麼富有詩意的一句話啊，可是如今，楊雪卻只能苦笑，漆黑的夜，萬籟俱寂的夜，又哪里有星星的存在？

    廣南，秦山市，碧水閣。

    碧水閣是別墅的名字。二零零二年，歷時三年的碧水閣建成，佔地八千平方米，層高八米，大屋頂鏤空，設計有大面積落地玻璃窗，首層有達111.8平方米的露台，61平方米的下沉游泳池外牆由玻璃瓖就，泳池通過玻璃和地下室連通，以增大地下室采光。二樓主人房三面為落地玻璃，設觀瀑布水療spa房；地下室除了私家酒窖，還有79.1和102.6平方米健身房設計，在涼亭對著瀑布打坐、喝茶；在房間的浴缸透過天花的玻璃看星星；躺在床上看見瀑布等景觀園林，住在這樣的別墅，可謂帝王般的享受。

    項吉元喜歡這樣的享受，盡管礙于秦山市市長的身份，他無法成為這套別墅的主人，但不妨礙他實際擁有這套別墅，因為別墅的真正主人給過他承諾，只要他在一天，這套別墅就歸他所有。因為同樣的別墅，那人在京華有一套。

    那個人怎麼可能倒？

    在項吉元心目中，那個人已經是神的存在。

    “項市長，你找我們有事？”

    門外，傳來了秦應峰畢恭畢敬的聲音，接著，秦應峰、趙居臣、馬早平、劉繼綱四人走了進來，項吉元看看表，滿意的點頭，他要求二十分鐘到，四人只用了十八分鐘。

    “我們真正的對手來了！”項吉元撫著碩大的肚子，“五天之內，他會到秦山上任，你們給我打起精神，小心應對！”

    秦應峰呵呵一笑，“項市長，您是不是言過其辭了，在秦山地界，誰能稱的上是您的對手？”

    “這一次不一樣！”項吉元眯起了眼楮，他喜歡秦應峰的說法，但是他更崇拜他心中的神，那個人說過，這一次不一樣。

    “那我們是得小心些！”秦應峰的笑容一斂，他們對項吉元，同樣有著盲目的崇拜，“項市長，這一次是什麼來頭？”

    “三十二歲的省委常委，市委書記，你說什麼來頭？”項吉元注視著窗外的游泳池，冷冷的說道。

    秦應峰四人依然平靜，他們是秦山的四大金剛，多少年來，秦山經歷了無數的風風雨雨，他們依然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號稱“秦山不倒翁”的項吉元，市委書記算的了什麼？省委常委又算的了什麼？

    “當然，我們也不怕什麼！不過，我打算先送他一份人情！”

    隨著項吉元的狂笑，秦應峰四人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因為他們看到，游泳池中一群泳裝美女已經婷婷的走了過來，今晚，又將是一聲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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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一章 安排

    初時的興奮過去，楊雪冷靜下來，才發現他要面對的問題更多，首當其沖的便是楊怡的問題，此去秦山，可以預見必將是腥風血雨，楊怡同行絕不可能，又無法送回謝明陽處，留在春陽由王欣悅照顧時間短還可，時間長怎麼辦？

    當然，托付給柳若楓也不是不可，問題是楊雪與謝夢華離婚之後，本該給柳若楓一個名分的，但因為秋若楓，楊雪遲遲無法決定，本就有愧于柳若楓，此時再去麻煩柳若楓，楊雪怎麼開得了口？

    至于楊蘭和藍雪心，就更無可能了，楊怡與她們不熟，絕不可能與她們一起生活。

    不過，這個問題並未困擾楊雪多長時間，次日上午的書記辦公會結束之後，柳若楓借故留了下來，待眾人離開後，向楊雪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柳若楓微嗔的面容，膚如凝脂，秀麗逼人，不由得令楊雪想起那句古詩︰任是無情也動人。楊雪無奈的笑道︰“消息傳的挺快的啊，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你從哪兒知道的？”

    “別管我從哪兒知道的，不過我建議你拒絕吧，秦山太復雜了，你又是孤身一人上任！”

    “我有選擇的余地嗎？”楊雪嘆了口氣，起身走至窗前，遙望著春陽如畫的風景，如果可以，他何曾想離開？

    柳若楓默然，是啊，楊雪有選擇的余地嗎？片刻的沉默之後，柳若楓轉身就走，“我找我爸去！”

    “算啦！”楊雪拉住了柳若楓如雪的手臂，“若楓，別為難老爺子了，這趟秦山之行，是去年就定下的，被我以各種理由拖延了這麼久，陳家于我有恩，我不能不還啊！”

    “可是……”柳若楓明眸凝望著楊雪，“如果你有什麼事，你叫我們怎麼辦？還有楊怡，誰來照顧她？”

    看著一向沉著、穩重的柳若楓，突然方寸大亂，明媚的俏臉上，盡是焦急與緊張，楊雪再也忍不住，張開雙臂將柳若楓擁入懷中，撫著若楓的香肩，輕聲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柳若楓沒有說話，只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擁著楊雪，仿佛下一刻楊雪就會從身邊消失似的。直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柳若楓方才松開楊雪，幽幽的道︰“那好吧，你一定要小心，春陽這邊有我，我會好好照顧小怡的，你不必擔心！”

    楊雪微笑點頭，面對溫柔可人、深明大義的柳若楓，他除了感激，又能做的了什麼？

    來人是陳敬元，看出楊雪與柳若楓情形有異，陳敬元笑道︰“要不你們先談，我過會兒再過來？”

    “不用了，我們談完了！”

    柳若楓生硬的回了一句，便轉身離去，楊雪招呼陳敬元坐下，將一張紙遞給陳敬元，“這幾個人事安排你看一下，下午拿到常委會討論！”

    陳敬元接過紙，並沒有看，而是直接向楊雪道︰“定下來了？”

    陳敬元指的，當然是楊雪調離一事，楊雪並未正面回答，而是淡淡一笑道︰“敬元，春陽的未來，看你們的了，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聯系我！”

    “那是，你是我的老領導嘛，不麻煩你麻煩誰？”陳敬元哈哈一笑，卻又試探性的道︰“那春陽的人事安排……”

    楊雪明白陳敬元的意思，官場的位置，向來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作為市委書記的他突然調離春陽，那麼理論上市長、副市長、市委副書記都有再進一步的可能，陳敬元作為組織部長，應該有自己的想法，陳敬元也肯定為此付出了努力。

    不過，努力並不等于回報，大概陳敬元省里的關系並沒有給他肯定的回答，所以陳敬元心里沒底，才會問楊雪，畢竟楊雪的地位關系都遠勝于他，楊雪更有可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楊雪笑道︰“應該還在考慮之中，不過你在春陽的時間不短了，干的又不錯，應該會有安排！”

    陳敬元笑了笑，楊雪看的出，他的話並沒有能給陳敬元安慰，畢竟，沒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刻，就意味著存在變數，誰都無法安心。

    但是，這些已經與楊雪關系不大，陳敬元的級別，並非楊雪所能決定，而楊雪所能決定的，早已經清清楚楚的寫在紙上交給了陳敬元。

    楊雪安排的主要是黃景炎和王躍斌，黃景炎在任楊雪的秘書期間，可謂是盡心盡責，將黃景炎安排在了春陽市高新區任副區長，也算是對黃景炎的獎勵，至于將王躍斌提拔到市刑警副隊長的位置，就單純是因為楊雪的個人喜好，王躍斌為人正直，而且能力出眾，又是王欣悅的哥哥，于公于私，楊雪都願意為王躍斌背書。

    至于王兵，楊雪並未給予安排，一來王兵任刑警隊長時間不長，二來王兵有省委書記的岳父撐腰，未來的仕途必然是一片光明。

    陳敬元按照楊雪的指示，將人事安排提交常委會討論，盡管陳敬元沒有說明，但大家一看，便知道是出自楊雪之手，提案順利的通過。

    作為市委領導，特別是市委書記，在正常調離時對秘書或嫡系進行合理的安排，這幾乎成為官場不成文的慣例，只要動作不是太大，沒有常委或市委領導會反對，原因有二，一是既然調離，那麼利益糾葛便不復存在，為難沒有意義，畢竟每個領導都有調離的一天，今天為難別人，明天或許就有人來為難你。

    第二個原因是調離的領導大多高升，即使平調，也是權力擁有者，難保未來有需要對方幫忙的那一天，既然如此，大家都樂得送個順水人情。

    而且，小人物的命運，永遠握在常委們或領導們的手中，只要他們想，拿下一個科級或處級干部，只是分分秒秒的事。

    常委會順利的結束，楊雪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奔赴南風，路上方才給柳若楓和王欣悅電話，讓兩人照顧楊怡。

    其時柳若楓和王欣悅正好一塊兒在幼兒園門口，王欣悅感慨道︰“楊書記真忙，連女兒都顧不上！”

    柳若楓一笑了之，到了楊雪的位置，何止是忙。在外人看來，市委書記或許威風八面，手眼通天，只有身在其位，才知道其中的艱辛，每走一步，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柳若楓自己又何嘗不是？

    將王欣悅和楊怡安排妥當，柳若楓方才回了自己的住處，一進門，柳若楓便直奔書房，打開電腦，上面有人在等著她視頻。

    看著謝夢華略顯憔悴的面容，柳若楓憐惜的道︰“傻丫頭，你何苦呢？你這麼關心他，他連知道都不知道！”

    謝夢華焦急的道︰“他怎麼說？拒絕了嗎？”

    柳若楓搖頭，謝夢華頓時面色大變，柳若楓在心里嘆息，但面上還強裝笑容︰“夢華，又不是生離死別，你至于嗎？秦山雖然危險，但以楊雪的能力，總不至于連自保都不能吧？對了，你遠在京華，消息還挺靈通的啊，我都不知道的消息，你從哪兒得來的？”

    謝夢華勉強笑笑，“一個在中組部的朋友告訴我的，若楓，不能找找你爸爸嗎？”

    “不行！我爸肯定不會管的，再說，楊雪已經下定了決心，你也知道他的脾氣，我們改變不了的！楊怡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謝謝你了，若楓！”謝夢華無力的結束視頻，雙目無神的盯著電腦，半晌方才喃喃自語︰“你不明白的，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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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二章 交心

五顏六色的霓虹，在夏夜的都市無聲的伸向遠方，明凈的雲湖之畔，百年的古樹之中，隱隱約約透著幾幢紅墻碧瓦的別墅，迷人的花園，一條步行石徑穿過池塘、草坡、百年古樹，碧柳在微風中輕輕的搖蕩。

在寸土寸金的南風，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別墅，可謂是少之又少，但權力總可以輕易的擁有它，鮮有人知道，這些別墅之中，就有一幢是省委書記馬興東的休閑場所，當然，馬興東日歷萬機，極少有暇到這兒居住。

今晚是一個例外。馬興東接到楊雪的電話之後，破例取消了所有的約會，安排楊雪到這兒見面。

秘書陳英全悠然的站在柳樹之下，靜靜的注視著遠處釣魚的馬興東，在他任馬興東秘書的記憶中，像這樣的例外，還是第一次。

四十歲的陳英全，無疑是成功的，在南風官員的眼中，省委書記秘書算得上極為特殊的人物，所以才會有了“二號首長”，南風官場，有多少人為了見到陳英全而費盡心機，哪怕是各市的市委書記，也將陳英全視為重要人物。

所以，陳英全內心有著極強的自信和優越感，當然，這種自信只是在下級或者平級面前，在馬興東和那些省委領導面前，陳英全慎之又慎。

然而，相比春陽市委書記楊雪，陳英全卻自嘆弗如。南風最年輕的市委書記，敢與省長女兒離婚卻安然無恙，中央最年輕的後備幹部，任意一條，都足以將陳英全的自信丟到九霄雲外。

包括現在，陳英全還得在此迎接楊雪，這也沒什麼，陳英全的級別，本就在楊雪之下。不過，陳英全心裡還是不舒服，哪有與省委書記見面，卻要省委書記等的？這個楊雪，也太不像話了！

陳英全胡思亂想之際，楊雪已經走了過來，馬興東揮揮手，“英全，你去吧，這兒有楊雪陪我就成！”

待遇的差異，令陳英全心中莫名的失落，面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連忙答應著幫兩人沏上茶方才離開，陳英全還不敢走遠，只是遠遠的看著兩人，看到楊雪在馬興東面前氣定神閑，應對自若，陳英全唯有羨慕。

這時陳英全才恍然，離開了馬興東，他什麼都不是。這才是他與楊雪最大的差別。

微風輕吹，水平如鏡的湖面，蕩起些許漣漪，馬興東盯著湖中的浮子，感慨道：“我來南風之前，與凌風同誌曾有過一番交談，凌風同誌第一個提到的就是你，可見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之重。我當時就開玩笑的說，既然如此，我可得將你留在南風，想不到一年過去，凌風同志還是沒放過你！”

“謝謝馬書記的支持，可惜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楊雪真誠的道，確實，馬興東任南風省委書記的這段時間，對他一直放手，這就是最大的支持。

“在我面前，就沒必要謙虛了吧？”馬興東哈哈一笑，“春陽的情況，我心裡清楚，有時我還真羨慕你們年輕人，敢於冒險，勇於破冰，即使犯些錯誤也沒什麼，不過，作為過來人，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你還年輕，前面的路還有很長，應該知道什麼該取什麼該舍，別看這雲湖水平如鏡，好像風平浪靜似的，其實也許暗流和漩渦就在下面！”

楊雪心中一凜，馬興東顯然意有所指，但他指的是什麼？

不待楊雪回過味來，馬興東已接著道：“上了年紀，人就變的囉嗦了，不提這些了，對於春陽下一屆班子，你有什麼看法？”

“談不上看法，只是一點不成熟的建議。政策的延續，才能使一座城市健康、持續的發展，如果可能的話，下屆班子的人選最好從春陽產生，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如果省委有其他意見，我依然支持！”

楊雪並沒有推薦人選，他已經說出最重要的方面，馬興東站的更高，看的更遠，考慮問題也更全面，對春陽下屆班子肯定有自己的考慮。

馬興東眉頭舒展開來，微笑著拍拍楊雪的肩頭，他要的就是楊雪這句話，楊雪在春陽兩年，已經給這座城市打上了自己的烙印，不管繼任者是誰，有了楊雪的支持，都能更好的接手春陽。

陳凌風調離南風之後，李宇成在位時間並不長，馬興東便接任南風省委書記，出於穩定大局的考慮，馬興東並未對南風作出太大的調整，陳凌風的影響力，可謂是完整的保存下來，而與楊雪關系特殊的謝明陽到任之後，局勢對馬興東更為不利，所以對楊雪前往廣南，馬興東是持贊成觀點的。

楊雪與馬民生的干部輪換，其實也有馬興東的因素在裡面。

不過，真到楊雪離開的這一刻，馬興東又心有不捨，畢竟，楊雪在春陽的表現，馬興東看的一清二楚，而楊雪與謝夢華離婚，更是成為轉折點，楊雪留下，無疑對馬興東更有利。

馬興東公務繁忙，談話並未持續多久，臨別之時，馬興東握著楊雪的手，“小楊啊，說句實話，我是捨不得你離開的啊！算啦，這些都是廢話了，此去秦山，送你六個字——以不變應萬變！”

以不變應萬變！

離開雲湖，回春陽的路上，楊雪猶自在回味這六個字，秦山局勢復雜，楊雪此去，必然是亦步亦趨，步步小心，以不變應萬變，自是楊雪必須遵守的原則。

只是，要做到這個“不變”又談何容易？

對於楊雪的離開，馬興東隻字未提，但語重心長的警告，卻令楊雪感覺到了此去廣南的兇險，另一方面，今晚的談話，不論馬興東有幾分真情實意，楊雪心裡是感激的，馬興東對他，至少一直持包容態度，容忍著他的年少輕狂，更容忍著他的忤逆與冒犯。

楊雪清楚馬興東警告的是金錢和女人，無論如何，作為一名官員，擁有巨額資產和多個女人，總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問題，在南風，楊雪少有直接的敵人，而且，陳凌風在南風無處不在的影響，足以保證楊雪的平安。

不過，沒出問題不意味著不會出問題，正如馬興東所說，雲湖的水平如鏡之下，也許是暗流湧動，漩渦從生。好的一方面是，現在楊雪離了婚，感情方面雖亂，但終歸可以歸結為感情。

想到離婚，楊雪不由得想到了謝夢華，​​難道，這才是謝夢華離婚的目的？

自從離婚之後，楊雪與謝夢華便再未見面，偶爾，楊雪也會想起兩人曾經的美好時光，但更為深刻的記憶，則是謝夢華的絕情。尤其是謝夢華用輕鬆的語氣說“偶爾會做一次久違的遊戲”之時，楊雪被深深的刺痛了。

思念總伴著痛苦，楊雪破天荒的點上一根煙，將往事如煙般吐去，奔馳一路風馳電掣，滑入春陽的夜幕之中。

還未出南風，便接到歐陽坤的電話，李河東與歐陽坤在銀月會館，邀請楊雪過去喝一杯。

楊雪不由得苦笑，他不日將前往廣南，又不能帶楊怡前往，原打算這兩天好好陪陪楊怡，但看看時間，九點半，回到春陽楊怡也睡了，楊雪索性調頭，前往銀月會館。

流光溢彩的ktv包間，一個近乎的美女伴著勁暴的音樂瘋狂的扭動著腰臀，李河東和歐陽坤一人佔一個沙發，各自摟著兩個衣著暴露的美女縱聲大笑，看到楊雪，歐陽坤松開了手，舉起茶幾上的紅酒，向楊雪道：“來，為了慶賀步步高升，乾一杯！”

“為了紙醉金迷的生活！”楊雪微微一笑，金錢肆無忌憚的釋放著它的魅力，他們則縱情的享受。偶爾的放縱，可以令人忘掉一切，至少在這一刻，他的神經完全舒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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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三章 臨行之時

官場錯綜復雜，權力越大，級別越高，徘徊的區域就離高壓線越近，每行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為人處事自然也更謹慎，是以，官員比常人更需要放鬆，不同的只是方式。

當然，權力也給了他們更多的放鬆方式，酒色財氣，只要他們需要，總會有人甘心情願的雙手奉上。

楊雪剛剛在包間坐下，陳三便尾隨而來，手持一支紅酒，歐陽坤揶揄陳三道：三哥，這可是你的不對了，兄弟們來了半天，也不見你露個面，怎麼楊雪剛到，你就提著紅酒進來了？喲，還是八二年的拉菲！

這不是聽說歐陽董事長大駕光臨，趕緊從外面趕回來了嗎？陳三哈哈大笑著，給四人一人斟上酒，這才望著楊雪道：聽​​說楊老闆高升了？

在有外人的場合，陳三一向稱楊雪老闆，歐陽坤和李河東並不奇怪，他們可以無所顧忌，楊雪卻不行，李河東笑道：是啊，這杯酒是得祝楊老闆，來，乾了！

楊雪和歐陽坤只得一飲而盡，兩人相視苦笑，八二年的拉菲，在市場上至少八萬元朝上，結果四人直接乾了一瓶，簡直是暴殄天物。

歐陽坤揮手讓幾個美女退下，皺著眉頭道：省委常委這一步，確實值得慶賀，但秦山市可就不怎麼樣了，楊大書記，要不要找老頭子說說幫你換個地方？

陳三哼了一聲，不就是官黑勾結嗎？怕個毛啊，楊哥，老陳把話撂這兒了，有事你說一聲，我帶兄弟們過去幹死他們！

李河東道：三哥，強龍不壓地頭蛇，楊書記到那邊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他在明敵人在暗，完事你一拍屁股走了，楊書記怎麼辦？歐陽的提議，還是讓楊書記自己決定吧！

楊雪心一熱，三人雖然各說各話，卻都是語帶真誠，真心為他著想，但楊雪心所想，卻無法對三人明言，只得舉起杯道：不談這些，來，今晚不醉不歸！

一來二去，陳三與歐陽坤很快敗下陣來，李河東安排美女將兩人送去休息，然後回到楊雪身旁，抽出一支雪茄，向楊雪示意：來一支？

楊雪擺手謝絕，李河東也不勉強，點上抽了一口，向楊雪笑道：你這一走，最高興的是歐陽，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了！

楊雪笑而不語，確實，歐陽坤到春陽發展，本以為他會大開綠燈，沒料到楊雪不給一點情面，再加上江心蘭和汪建設的排擠，歐陽坤的公司苦不堪言，若非楊雪和何南城出面幫歐陽坤融了六億的資金，歐陽坤現在還在水深火熱之。

李河東接著道：不過，歐陽的提議，你還真應該考慮一下，聽說秦山黃賭毒黑盛行，幾任市委書記都不得善終，你沒必要冒這個險！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楊雪淡然的道，如果可以，他何嘗想去秦山？只是，他無法拒絕陳凌風，還有他與方明景的恩怨，終究需要做出了斷。

楊雪早就清楚，秦山是方明景的第一線陣地，方明景海上的走私，正是通過秦山滲透到內地，方明景用了將近十五年時間，在秦山編織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官，商，黑，自上而下，幾乎全部淪為方明景的勢力。

方明景損害的，不僅是秦山一地的利益，而是整個國家的利益，陳凌風雖然沒有明說，但楊雪心裡明鏡似的，他之所以去秦山，正是緣於他與韓晨良良好的關系，兩人可以親密無間的展開配合，將活躍在廣南一線的走私一打盡。

前提是，楊雪可以順利的在秦山市展開工作。

李河東不再言語，從商多年的他，在政商兩界風生水起，可謂是八面玲瓏，但他從來都看不透楊雪，就如楊雪的眼神，看似平靜，卻永遠深邃。

這是我春陽的資產，你幫我處理一下，然後轉入夢怡基金！

臨別之時，楊雪將一個厚厚的檔案袋放在李河東的面前，李河東大眼看了一下，有銀行卡，有房產證，還有一把汽車鑰匙，正是當初他送楊雪的蘭博基尼，李河東笑道：這車你就放心大膽的開吧，反正也不在你名下！

楊雪略一思忖，便接了過來，可以預見，此去秦山必然是腥風血雨，與其處處小心，倒不如直接將弱點暴露在敵人眼前，省得那些人費盡心機為自己設置陷阱。

諸事安排妥當，李河東自去休息，楊雪走至窗前，清風徐來，初夏的月夜，南風流光溢彩，夜色闌珊，猶如走入燈火的世界，國際化大都市的風采盡顯無餘。

只是，燈火再亮，終究被這夜的黑包圍著。

總是在離開的時候，才會發現要面對的問題千頭萬緒，不知道該從哪兒著手。但真到了離開的那一刻，卻又發現一切都可以放下來，輕鬆的上路。

四月六日，春陽市召開市委常委擴大會議，傳達央和南風省委關於春陽市委主要領導同志職務調整的通知，楊雪不再擔任春陽市委書記、市委常委，央另有任用。春陽市委書記的工作由市委副書記劉高天暫時代理。

盡管早有耳聞，但與會之人還是不約而同的露出了艷羨的表情，令他們嫉妒的，不是劉高天暫時代理市委書記的工作，更不是楊雪的調離，而是央的通知，只有省級幹部，才會有央的調動。

這意味著，楊雪輕鬆的跨過了副省級的門檻。

張興林則面色一變，但轉瞬即恢復如常，城府如他，當然不會容許自己在省委和央來人面前有任何失常，但如此一來，張興林在春陽市晉升為市委書記的可能性已經為零，否則，省委應該直接安排他代理市委書記的工作才對。

劉高天則心花怒放，雖然只是暫時代理市委書記的工作，但這證明他做的工作已經起了作用，起碼，在與張興林的競爭，他暫時領先。而領先，則意味著希望。

至於柳若楓，則由衷的為楊雪高興。

會議時間極短，楊雪和張興林率領市委市政府主要成員將省委組織部長唐勝奎一行送至樓下，唐勝奎握著楊雪的手笑道：楊雪同志，恭喜你了！

那還不是唐部長領導有方嗎？楊雪微微一笑，替唐勝奎打開車門，目送著車隊離去，這才向張興林和劉高天等人拱手道：我明天就啟程前往京華，春陽的未來，就拜託給各位了！

這麼急？

張興林等人皆是吃了一驚，作為春陽市委書記，不管在任上與他們有多少矛盾，離開之時，總會一笑泯恩仇，應有的送行禮儀必不可少，但楊雪明天離開，那今天必然要準備一番，自然沒有空暇了。

楊雪回到辦公室，黃景炎已經將辦公室大略收拾了一番，當然，不該他動的一點沒動，楊雪拍拍黃景炎的肩頭，景炎，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到新的崗位放手大膽的干，你會有一番作為的！

高新區是春陽經濟發展的重點，作為副區長，自然工作更易出彩，能到高新區工作，也是黃景炎一直想卻不敢提的，沒想到楊雪如此善解人意，黃景炎驚喜之餘，對楊雪更是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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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四章 無謂的努力

    景山的夜晚，總是令人沉醉，如水的月光，在微風中的湖面搖曳，楊雪與楊蘭站在景山別墅的落地窗前，望著一望無際的銀色湖水，恍如身處湖中，湖水碧波蕩漾，人亦隨著房子游蕩。

    “我想跟你一起去！”

    楊蘭的堅持，令楊雪大為頭痛，就在剛才，他剛剛勸下楊怡，畢竟，楊怡是個孩子，而且與他聚少離多，他的離去雖然令楊怡傷心，但對楊怡的生活並未造成太大影響。

    楊蘭卻不同，江海，春陽，兩人多年後的重逢，然後歷經風雨一路走來，有著情人的深情，更有著著兄妹般的情誼，楊蘭早已經習慣了在楊雪身旁的生活，如今分別在即，楊蘭自是不舍。

    “如果不行的話，我辭職！”

    其聲柔柔，情意綿綿，楊雪不由的審視著楊蘭，月光之下，楊蘭婷婷玉立，那身材，那容顏，那肌膚，無一不散出奪目的光彩，令人為之傾倒。

    這般佳人，卻又對自己如此痴心，上天對自己，何其之幸！

    楊雪嘆了口氣，將楊蘭傲人的嬌軀擁入懷中，撫著飄逸的長發，輕聲道︰“如果可以，我何嘗想讓你離開我身旁？但秦山是什麼地方？我怎麼能忍心你去冒險？”

    “可是……”

    楊蘭想說什麼，香唇卻被楊雪用口堵住，心中的念頭，亦被如火的熱情所取代，再也說不出話來。

    次日清晨，楊雪一人前往南風，辦完登機手續，準備上飛機之時，卻意外的發現白盈盈站在身後，白色薄針織衫，咖啡色及膝長筒靴，黑色長襪短裙在走動間飄逸動人，露出一截白嫩的肌膚。白盈盈甜美無暇的面容上，一雙眼眸如清泉般明澈動人。

    尤其，在笑的時候。

    楊雪訝然，“你也去京華？”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白盈盈揚揚手里的機票，眼眸之間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你的機票還是我買的呢！”

    “那敢情好，我正擔心旅途寂寞呢！”

    楊雪微微一笑，幫白盈盈將行李處理好，進入機艙，兩人的位置果然在一起。

    飛機在翻滾的雲團上孤獨地飛行，仿佛脫離萬丈塵埃。白盈盈的視線越過楊雪，望著窗外的白雲，還有萬米下的地面，大廈林立、繁華似錦的城市，這座美麗的城市，承載了白盈盈兩年來的心血，但白盈盈心里清楚，令她心動的，不是這座城市，而是身邊的男人。

    只是，他會為自己心動嗎？

    這是白盈盈一直為之困擾的問題，作為女人，她在事業上並沒有太大的奢望，她渴望擁有溫暖的家庭，彼此相愛的丈夫，還有兒女承歡膝下。然而，這看似簡單的夢想，卻讓白盈盈付出了近五年的時間，而且仍未看到結果。

    如今，白盈盈已經二十七，她還有多少個五年？

    思緒，如雨中的湖面，漣漪一點點擴大，片刻間千頭萬緒，白盈盈忍不住看了楊雪一眼，卻見楊雪閉著眼楮，似乎睡著了。

    俊朗的眉，白晳光潔的臉龐，如雕刻般俊秀絕美，花樣的美男子，卻又才華橫溢，身居高位，不知道上天有多鐘愛這個男人，才會將無數的優點集于他一身，這樣的男人，又有哪個女人能不為之心動？

    可惜的是，這個男人一直對她若即若離。就如此刻，白盈盈陪他前往京華，他卻自上飛機開始，便呼呼大睡。

    當然，白盈盈不知道，楊雪是昨天晚上瘋狂了一夜。

    飛機落地之時，已經晚上七點，白盈盈自有白家安排人接機，楊雪卻是孑然一身，白盈盈猶豫了一下，還是狠心和楊雪揮手道別，自行離開，後視鏡中，她看到楊雪上了一輛出租車。

    “到哪兒？”

    計程車平穩的駛出，司機方才向楊雪問道，楊雪不假思索的道︰“得月樓！”

    “得月樓？”司機詫異的重復了一句，在他十二年的出租車生涯中，客人到得月樓的絕無僅有，不僅是他，別的司機也從未往得月樓拉過客人。

    不出司機所料，出租車只走了幾步，楊雪便要他停了下來，司機不樂意了，“兄弟，你這逗我玩兒的吧？”

    “不好意思！”

    楊雪將一張百元大鈔遞司機，司機當即閉嘴，駕車而去，楊雪伸手攔住了緩緩駛近的一輛車，那輛車車身白色與紫色相間，如同皇冠般華貴的叉子標志，赫然是瑪莎拉蒂mc12。

    瑪莎拉蒂車窗放下，車子的主人一身黑色西服，劍眉朗目，掛著淡淡的笑容，奇怪的是，在這漆黑的夜晚，車子的主人依然戴著一副墨鏡，毫無一絲瑪莎拉蒂的狂傲與張揚。

    但楊雪卻能感覺到刀鋒一般的鋒芒。

    這是他與對方的第四次見面，每見一次，都能感覺到對方的銳利，那人身上，有種楊雪似曾相識的氣質，冷血，剛毅，果斷，這種氣質楊雪也曾經擁有，只是隨著歲月的磨礪，如今已經消失殆盡。

    “去哪兒？我送你去！”青年斜倚車窗，懶洋洋的問道。

    “得月樓！”

    “得月樓？”

    與司機一樣，青年愣了愣，但旋即露出一絲笑意︰“真要去？”

    “是！”楊雪不假思索。

    “那好吧！”青年說完，陡的打個轉向，瑪莎拉蒂的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然後閃電般的駛出，五秒不到，瑪莎拉蒂時速已經接近二百公里。

    青年面不改色的單手駕車，向楊雪伸出另一只手，“趙陽！”

    趙陽？楊雪在腦海中搜索著趙陽的信息，但沒有任何發現，楊雪在特別行動小組十年，擔任教官六年，幾乎每個成員，包括預備成員，楊雪都有清晰的印象，但其中沒有趙陽的名字。

    兩只手握在一起，同樣精細而長的兩只手，骨節處，有著相同的老繭，兩人感受到了彼此的力度，趙陽不動聲色的抽回，“我听過您的名字，而且很敬佩您，我和您一樣，不過我唯一的任務，就是保護他！這也是我必須完成的任務！”

    說到“必須完成”四個字，趙陽加重了語氣，楊雪點點頭，他明白趙陽的意思，趙陽不想與他為敵，但趙陽是軍人，保護方明景是趙陽的職責。

    這讓楊雪想起了那些殘酷的歲月，有些人明明知道彼此是天敵，明明知道總有一天會刀兵相見，但依然彼此尊重。因為他們的身上，流淌著相同的血液。

    得月樓轉瞬即到，趙陽拿出手機，按下了一號鍵，片刻功夫，手機里便傳來了方明景的聲音︰“什麼事？”

    “楊雪在我身邊，他想見你！”

    言簡意賅，可謂惜字如金。手機里沉默了片刻，方明景道︰“讓他上來！”

    無月的夜晚，漆黑如墨，得月樓的頂層，天窗如同無盡的蒼穹，用黑暗吞噬著大地，方明景坐在躺椅上，輕輕的搖晃著，對楊雪的到來，仿佛視而不見。

    頂樓沒有椅子，楊雪也不在意，走至窗前，負手欣賞著京華的夜景，無數的霓虹，將京華的夜點綴的色彩斑斕，五光十色。

    “你去吧！”

    方明景揮去趙陽，這才冷漠的道︰“找我什麼事？”

    “收手吧！”楊雪驀的轉首，眼神如電般望向方明景。

    方明景蒼白的臉龐上，露出一絲詫異，“什麼意思？”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方明景站起身，嘴角勾勒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你在關心我？”

    楊雪不語，只是冷冷的望著方明景，方明景如夢初醒般拍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狀，“哦，我忘了，你現在是廣南省委常委，秦山市委書記，我說的對吧，楊大書記？”

    不待楊雪開口，方明景冷漠的臉龐，已經化為一絲譏笑，“楊書記，您日歷萬機，就別為我這點破事費心了！”

    楊雪與方明景對視著，從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中，除了譏笑和恨意，楊雪看不到絲毫和解的可能，楊雪在心里嘆息，這是他早就想到的結果，可是，為了老爺子，為了秋若楓，楊雪還是想試一試。

    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我去秦山意味著什麼，你應該明白。你好自為之！”

    楊雪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身後傳來了方明景的哈哈狂笑，“還是考慮下你自己吧！做人家的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

    笑聲，偌大的頂層花園中回響，然而，楊雪消失在視野中的那一刻，笑聲嘎然而止，方明景的臉，也在瞬間沉了下來。

    李海濤從黑暗中閃出，“方少，還要派人跟著他嗎……”

    “不必了！”方明景舉起手，制止了趙陽，“這一年來，他處處謹小慎微，除了女人，他連個朋友都不敢交，現在他去了秦山，更會提心吊膽的活著！”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我們是不是小心一些？”李海濤小心翼翼的看著方明景的臉，“是不是告訴秦山那邊收斂一點兒？”

    “收斂？”方明景冷冷一笑，“他們以為派個楊雪過去就能對付我？笑話，他們太小看我方明景了！”

    李海濤陪著干笑，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笑容，他清楚這一次意味著什麼，既然選擇了不妥協，那麼在這場不死不休的戰爭中，遲早會有一方倒下。

    不是楊雪，便是他們。

    第一次，李海濤心中產生了恐懼，因為這一次，他們的敵人前所未有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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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五章 情深深

    夜色如水，一輛a牌的紅旗無聲在劃開夜色，進入京華碧水山莊，盡管是夜晚，楊雪仍然可以一路看到奇松怪石，碧翠如蓋、挺拔高聳的青檀，成片的竹林與人工造就的溪泉，陳凌風的別墅是一套二層小樓，前後各有一個花園，這在寸土寸金的京華市，簡直是奢侈到了極點。別墅的裝潢並不奢華，但是不經意處，總能發現別墅蘊含的富貴逼人，與設計的恢宏氣質，一如陳凌風的大氣。

    楊雪進入客廳之時，陳凌風正戴著眼鏡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楊雪的到來，並未讓陳凌風分神，陳凌風只是點點對面的沙發，示意楊雪坐下。

    陳凌風的兒子陳陽正巧在家，親自幫楊雪倒上一杯茶，然後在楊雪身旁坐下，“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

    “這次到京華，記得看看老爺子去，老爺子都念叨你好幾次了！弄得我都懷疑誰是他孫子！”

    陳陽呵呵笑著，又吩咐保姆幫楊雪洗水果，恰好陳凌風看完報紙，陳陽自覺的起身︰“你們聊吧，有事叫我！”

    楊雪點點頭，目光回到陳凌風臉上，心里微微一嘆，畢竟上了年紀，陳凌風的臉上，也多了些許皺紋，在燈光之下，看上去蒼老異常。

    不過，陳凌風的官威也是與日俱增，盡管楊雪與陳凌風關系特殊，仍然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尤其，是陳凌風看他的時候。

    “都準備好了？”

    “是！”楊雪微微欠身，恭敬的說道，“也沒有什麼可準備的！”

    “你的婚事怎麼考慮的？”陳凌風眸光一閃，“作為一名副部級干部，這是你必須考慮的！”

    婚事？

    楊雪有些發懵，在來京華之前，他已經考慮過與陳凌風的談話，也作了一些假設性的應對，但萬沒想到，陳凌風先問到他的，居然會是婚事。

    “這我還沒有考慮過！”

    楊雪老老實實的實話實說，陳凌風毫不客氣的道︰“那怎麼行？這是你的私事，我本不想過問，但這是你必須面對的，你和陳雅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也該有個結果了！”

    “陳雅？”楊雪愣了一下，但旋即便反應過來，“我同意，只是不知道雅姐的意思！”

    “你同意就行，她有什麼可反對的！”陳凌風不耐煩的揮揮手，“到了廣南，把你原來那一套收一收，秦山積弊日深，想要徹底改變絕非一朝一夕之功，絕不要貪功冒進。要注意大局穩定，經濟的快速進步，社會飛速發展，並未形成與之相對應的體系，比如秦山的黑勢力與走私，地方保護主義，這些是經濟發展所無法掩飾的問題，一個國家，一個地方，想要真正的富強，要付出的努力，要走的路，還有很長啊！至于具體的工作，你抽空和笑平同志見一面，他正好這兩天在京華，你多听听他的意見，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那好吧！”看陳凌風也累了，楊雪起身告辭，陳陽摟著楊雪的肩膀送至門外，看看身後無人，陳陽小聲道︰“剛才你去見方明景了？”

    楊雪吃了一驚，他見方明景，不過是片刻之前的事，知道者廖廖無幾，陳陽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從楊雪吃驚的表情中，陳陽得到了答案，陳陽笑道︰“京華多大點兒地方，稍有風吹草動，都會傳的沸沸揚揚，不過我勸你死了這條心，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方明景！”

    “我已經死心了！”楊雪拍拍陳陽的肩膀，“這次你怎麼安排的？”

    “建委唄！老頭子讓我回部里！”陳陽向身後努努嘴，“其實我挺想去秦山的，不過老頭子只信任你！”

    楊雪笑而不語，然而上至車上，楊雪的笑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苦澀。

    陳凌風雖然說的輕描淡寫，但楊雪感受到的壓力卻是空前的巨大。陳凌風之所以讓他與陳雅結婚，顯然已經考慮在必要的時候動用陳家的關系來保護他。

    這也意味著，陳凌風深知秦山之行的凶險，所以對他並不放心。而且，楊雪的秦山之行，牽連甚廣，既然如此，那麼結果只許勝，不許敗！

    但要做到這一點，談何容易？

    司機將楊雪送到了希爾頓大酒店，楊雪進了房間，略微收拾了一下，便接到陳雅的電話，楊雪笑道︰“這麼快消息就傳到威尼斯了？”

    “不，我回國了，現在在廣南呢！”熟悉的聲音如在耳邊娓娓細語，清脆婉轉悠揚，猶如天外之音，絲絲觸動著楊雪的心靈深處，似乎將楊雪的心帶到了世外仙境，“你真打算娶我？”

    “不是我打算不打算的問題！”楊雪苦笑，“這是老爺子的意思，我有選擇的余地嗎？”

    “別管我哥的意見.”陳雅固執的追問“關鍵你是怎麼想的？”

    “反正我得結婚，和誰結不是結啊？就你吧！”

    “去你的，好像誰逼你的似的！”手機里的陳雅薄怒嗔笑，聲音說不出的嫵媚，“不過你壓力別那麼大，我不會答應你的！”

    “為什麼？”這下輪到楊雪不理解了，陳雅卻輕聲笑道︰“因為我愛你呀！”

    因為我愛你，所以不能和你結婚！

    電話掛了，陳雅溫柔的話語，卻在楊雪的耳邊回旋，楊雪頓時怔住了！

    楊雪如何不知道，陳雅之所以不和他結婚，是為了他和秋若楓？

    在楊雪的記憶中，陳雅的笑容，淡雅而成熟，那是姐姐縱容弟弟，包容一切的笑容，溫馨，甜美，無論楊雪有多大的煩惱，都會在陳雅的笑容中化為烏有，變得寧靜、安詳。

    為了他，陳雅不惜與方明景為敵，通過種種關系，將他從當年的彌天大錯中保出，同樣是為了他，陳雅不惜長居海外，成立影視公司，照顧秋若楓。

    而自己呢？

    楊雪閉上了眼楮，心底升起的愧疚，壓的楊雪喘不過氣來。

    距京華數千公里之外，廣南省美麗的明珠湖畔，陳雅靜靜的坐在別墅的陽台，眺望遠處水平如鏡的明珠湖。

    清風，明月，碧水連天，這樣的夜晚，思念心中的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情愫。

    想起與楊雪的初識，那個看似懵懂無知，卻桀驁不馴的少年，當面叫自己“阿姨”時的郁悶，還有與楊雪相處時的不快，陳雅心頭總會生出些許溫暖，但最令陳雅記憶深刻的，卻是她被綁架之後，那場殊死的追捕與被追捕，受傷的楊雪帶著她，在那深山老林里與六個綁匪展開周旋，奮不顧身的將她救出虎口，也正是那段同生共死的歲月，才令陳雅明白了何為生死不離，也將那執著、瘋狂、看似冷血卻又極為重情的傻小子永永遠遠的留在了她的心里。

    往事如煙，歷歷在目，每到此時，陳雅總是情難自已。

    這一夜，好多人無法入眠。

    次日上午，楊雪見到了剛剛被任命為廣南省委書記的劉笑平，只是，楊雪從劉笑平臉上，並未看到多少興奮，也許是劉笑平喜怒不形于色，也許是劉笑平已經意識到，此次廣南之行的艱辛。

    劉笑平事務繁忙，與楊雪談話並未深入，而是簡單的談了一些廣南的現狀，交換了彼此對廣南的看法，兩人便匆匆而別，楊雪原本打算在京華逗留幾天，抽時間與謝夢華見一面，不料秦山市發生大規模的械斗，楊雪只得將飛機改簽，繞道春陽前往廣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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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六章 飛來橫禍

一下飛機，楊雪便和廣南省委取得聯繫，由於秦山情況緊急，楊雪不再前往廣南省委，而是直接前往秦山，與廣南省長陸為民在秦山會合，然後直接展開工作。

結束通話，楊雪便駕車上路，悠揚的音樂聲中，蘭博基尼在烈日下猶如一道紅色的閃電，風馳電掣，一騎絕塵。

駛離南春高速之時，楊雪猶自回頭望了春陽一眼，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春陽的兩年，就這麼在不經意間，便成了過往。

秦山市距春陽大約有八百公里，盡管楊雪在高速上壓著速度，仍然在黃昏之時趕到了秦山，其時秦山下著迷濛的小雨，炎熱的空氣也變的涼爽起來。

剛入夜的秦山，行人增多，街頭也開始擁擠起來，楊雪隨著車流緩緩行駛，欣賞著秦山的夜色，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紅酒綠的夜市，裸露著大片雪白肌膚的站街女郎，都在在提示著人們，這裡是個多彩的世界。

誰能想到就在昨天，這座看似寧靜、和諧的城市，居然發生數百人的火拼。火拼發生半個小時之後，警方趕到，火拼的雙方迅速撤離，警方僅僅抓獲幾個傷者，其他一無所獲。

對於楊雪而言，秦山是個陌生而復雜的環境，秦山的風吹草動，都可能對楊雪產生極大的影響，是以，楊雪對火拼事件異常關注，但令人難以理解的是，被抓的幾個人一直沉默，械鬥的雙方，也彷彿從秦山消失了一般，沒有任何後續動作，而警方沒有深究的意思，火拼事件就此結束。

誰在火拼？為什麼火拼？如此大的事件，警方又為什麼不深究？這一個個疑點，都令楊雪百思不得其解。

楊雪思考之時，車已經進入市中心大街，前方不遠處的酒店，正好是楊雪提前預定的明港大酒店。楊雪向右打方向，不料一名少女突然斜沖到車前，楊雪雖然反應奇快，在少女出現的同時踩下剎車，但為時已晚，少女倒了下去，似乎被車撞到了。

過往的行人與車輛紛紛停下，圍了過來，楊雪急忙下車，卻見少女躺在車前兩尺左右的位置，蜷縮著身體，身下流了一攤血，看不到容貌。

旁邊的路人已經拿出手機撥打110，卻見一黃發青年過來，一把揪住了楊雪的衣領，不由分說便是一拳，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叼你老母​​，居然開這麼快的車，你想撞死我馬子啊……”

楊雪側頭，鎖腕，左手微一用力，黃發青年便被摔了出去，楊雪沒敢太用力，是以黃發青年摔的並不重，但饒是如此，仍然激怒了不少圍觀的人，有幾個身著奇裝異服的年輕人圍了上來，“靠，撞了人還這麼吊，他媽的不想活了啊……”

“居然還打人，太不像話了……”

“喲，還是蘭博基尼呢！難怪這麼牛b……”

圍觀之人議論紛紛，還有人拿著手機拍攝，楊雪心裡苦笑，這要被拍了照，指不定明天就會爆出“秦山新任市委書記駕蘭博基尼撞傷少女，動人”的爆炸性新聞，那自己就真的百口莫辯了！

看幾個年輕人又想動手，楊雪連忙道：“能不能先送傷者到醫院？傷者的所有費用我承擔！”

或許聽到了錢字，幾個年輕人停了手，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被楊雪摔倒的黃發青年，黃發發青年剛剛爬起，聞言怒道：“有錢了不起啊？敢動老子，兄弟們，給我打！”

但這一次，幾個年輕人卻未動手，其中一人道：“老大，嫂子要緊，還是先送醫院吧！”

“是啊，看情況也不嚴重，讓這傢伙賠些錢，就這麼算了吧！”

黃發青年似乎有些猶豫，楊雪見狀不由得心生疑惑，從撞人到現在，黃發青年連看都沒看受傷的少女一眼，似乎少女與他沒有絲毫關系似的，反倒對賠錢格外上心，而且看這幾個人的衣著打扮頗似混混，難道這夥人是碰瓷的？

正在此時，當地的交警巡邏車呼嘯而來，兩個交警下車，黃發青年迎了上去，和兩個交警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還不時的指指楊雪，接著年輕些的交警走了過來，看了眼蘭博基尼，便向楊雪敬了個禮，“把駕駛證和行車證拿出來！”

交警語氣不太友善，楊雪也不在意，將證件遞給了交警，解釋道：“我正常轉向，她突然闖了出來……”

“我不會判斷啊？還用得著你來教我做事？”交警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楊雪，接過證件翻了翻，便拿手指拈戳著楊雪，“就是你們這些外地人，開個好車就以為自己牛b，在路上橫沖直撞的！”

這判斷也忒武斷了吧？楊雪耐著性子想再解釋，卻聽旁邊圍觀的兩位老人竊竊私語：“這小伙子太倒霉了，居然碰上這群人……”

黃發青年拿眼一瞪，兩位老人立刻閉口不言，但楊雪已經心裡門清，這群人是把他當成外地來的肥羊，故意來碰瓷的，交警也和他們有染，既然如此，解釋也是自取其辱，楊雪索性閉口不言，冷眼旁觀交警怎麼處理。

年長的交警相模相樣的勘察了現場，順便查看了下少女的傷勢，磨蹭了片刻，方才再次走到楊雪面前，意味深長的道：“幸好傷的不太嚴重，你們是協議解決，還是交給支隊處理？交給你支隊處理的話，需要做傷情鑒定和對事故進行責任劃分，時間可能會在兩週左右！”

這不是明擺著欺侮自己外地人，要自己協議解決嗎？楊雪心裡冷笑，面上卻裝出一副怕麻煩的樣子，急道：“那怎麼行？我沒時間的，我同意協議解決！”

兩個交警同時將頭轉向了黃發青年，黃發青年面色沉重，“警官，我女朋友都傷成這樣了，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癥，怎麼協議解決？”

“兄弟，你就別堅持了，大家都挺忙的，你就利索點報個數，事情到此結束，大家該幹嘛幹嘛去，ok？”

交警苦口婆心的勸著黃發青年，黃發青年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半晌方才勉強同意道：“那好吧，看兩位大哥面子，一口價二十萬，我自認倒霉！”

年長點的交警點點頭，“醫療費、護理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雜七雜八的費用加起來，這個數還算公道，兄弟，你怎麼說？”

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楊雪，楊雪彷彿如釋重負的長舒一口氣，“才二十萬？毛毛雨啦，不過我身邊沒帶這麼多現金，兩位警官看這樣行不行，我先把車押在這兒，回頭拿錢到交警隊換車！”

“當然可以！”

不等交警說話，黃發青年便一口答應，楊雪心裡暗笑，打聲招呼便獨自離開，身後猶自傳來埋怨聲，似乎有人在埋怨黃發青年：“你小子也忒傻b了吧？眼瞅著一隻肥羊，你才報二十萬？人家一百多萬的車扔這兒，眼都不帶眨的……”

“就是，黃毛他媽的整個兒一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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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七章 掃黃

    寧靜的夜，端一杯紅酒，站在三十二層的城市之巔，俯瞰著腳下來來往往的汽車燈光與芸芸眾生，還有街道兩側錯落有致的七彩霓虹，總有著身處雲端的感覺。

    廣南省委常委，秦山市委書記，兩者身份任選其一，都足以令三十多歲的人生綻放出奪目的光彩。然而，集二者于一身的楊雪，卻無這種感覺。

    剛才的那一幕中，黃發青年與交警嫻熟的配合，令楊雪很難相信，這僅僅是一次偶然，既然如此，那在這座繁華、動感的都市，還有多少這樣的“偶然”？

    也難怪楊雪會產生這種想法，就在兩年前，楊雪到廣南參加會議之時，曾經與韓晨良到過秦山一次，不到兩天的時間，楊雪見到了秦山市兩大幫會，一伙聚賭敲詐，八面玲瓏，一伙窮凶極惡，無惡不作，也是在那一次，楊雪生平第一次被微沖指著頭威脅，並且是在對方知道楊雪身份的前提下。

    由此可見，秦山市的黑勢力猖獗到了何種程度。

    不僅如此，韓晨良說過，兩伙黑幫都與官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們互為屏障互相利用，黑與白，在這里並無明顯的界限，這才是秦山最為可怕的地方。

    更為重要的是，楊雪所見所知，可能只是秦山市冰山下的一角。可以預見，今後楊雪將不得不用很長一段時間，來熟悉並適應這種錯綜復雜的關系，然後才能去改變這一切，但問題是，那些既得利益者，早已經滲透到了秦山的每一個角落，他們在秦山作威作福了多年，怎麼可能會容許一個外來者打破平衡嗎？

    叮咚……

    清脆悅耳的門鈴聲，在寧靜的房間格外清晰，楊雪上前開門，卻見一長發少女驚慌失措的站在門前，“大哥，有人追我，能讓我進去躲一會兒！”

    楊雪側身，少女擦著楊雪的身體進入房間，楊雪能感覺到那身體的溫軟，還有淡淡的清香，楊雪向外看看，空蕩的樓道寂靜如廖，楊雪這才關上門，面上不經意間浮現出一絲微笑。

    少女依然不安，楊雪倒一杯茶遞給少女，少女大為感激，“謝謝大哥了！”

    “誰在追你？”楊雪走至窗前，漫不經心的向下看了一眼，視線再次回到少女身上，一襲白色抹胸裙，精致的花邊襯出雪白的雙腿，修長挺拔，玲瓏的曲線完完全全的勾勒了出來。如雪的臉龐上，因為緊張而顯出恰到好處的粉紅，彎彎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無論身材，面容，眼前的女子都堪稱美女。

    “我叫吳嫻嫻，家里出了點事，逼不得已借了高利貸，到期無法償還，他們逼我做那……那種事，就在這酒店，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吳嫻嫻猶豫了一下，“大哥，我還是走吧，別連累了你！”

    “沒事！”楊雪微微一笑，“我這人什麼都怕，就是不怕事！”

    “大哥真是個好人！”吳嫻嫻捧著茶杯喝了口水，情緒緩和下來，好奇的打量著楊雪，“大哥挺年輕的啊，是做什麼工作的？”

    咚咚咚……

    楊雪尚未開口，門口便傳來了劇烈的拍門聲，吳嫻嫻頓時神色大變，花容慘淡的望著楊雪，眼神中盡是恐懼，楊雪指指衛生間，吳嫻嫻會意，連忙躲進衛生間中。

    看吳嫻嫻把衛生間反鎖，楊雪方才開門，意外的是，門外不是吳嫻嫻想像中的追債者，而是四名民警，為首的是一胖子，身高不足一米七，體重卻至少有二百五十斤。

    “臨時抽檢，請你配合一下！”

    胖子冷冰冰的說了一句，便伸出胖手野蠻的推開楊雪，搖晃著闖入房間，掃了一眼房間，便指著衛生間緊鎖的門，粗聲粗氣的道︰“誰在里面？”

    楊雪無動于衷，“按照程序，你是不是該先出示證件？”

    “馬勒個比的，老子做事還用你教？”胖子眼中凶光一閃，“這里是秦山，給老子老實點兒！”

    “把你的臭嘴放開淨點！”楊雪臉色沉了下來，下午他到秦山至今，尚不足五個小時，卻發生了兩次意外，比上次到秦山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上次不過是一群混混，而這一次，卻是披著警服的混混。楊雪抑制住心中的怒火，“秦山怎麼了？別忘了你的身份！”

    “靠！教訓老子？”胖子怒極大笑，“小子，就憑你這句話，今晚老子陪你好好玩玩兒！仨兒，把門撞開！”

    一名民警立刻上前，抬腿就開始踹門，但明港大酒店是五星級的，衛生間門質量挺好，仨兒踹了幾腳，沒有任何反應，便招呼兩個民警上前幫忙。

    楊雪心中怒到了極點，面上卻無絲毫表情，只是雙手抱胸，冷眼旁觀著三人撞門。

    砰！

    門終于撞開了，仨兒便想往里闖，不料眼前人影一閃，仨兒猝不及防，被來人嚇了一跳。

    “反了！”胖子在後看的清楚，是楊雪擋住了去路，身手好像還挺敏捷，不過胖子不以為然，當即大吼一聲，“銬起來！”

    “你敢！”

    仨兒猶豫起來，楊雪聲音不大，但這句你敢，卻自有一種氣度，而這種氣度仨兒似曾相識。

    那是在一次執行清道任務時，省委副書記訓斥局長的氣勢。

    “怎麼不動手……”

    看仨兒不動，胖子不滿起來，但話未說完，衛生間門全開，胖子眼頓時直了！

    披著浴袍的吳嫻嫻走了出來，她顯然剛沐浴過，渾身散發著迷人的幽香，欺霜傲雪的肌膚，還有裸露在外的香肩與修長的美腿，都讓她艷光四射，攝人心魄！藏在浴袍下的身體更是讓人浮想聯翩，勾起無數的遐思。

    後面的兩個民警咳嗽了兩聲，胖子被驚醒，又神氣起來，“你們什麼關系？”

    楊雪尚未說話，吳嫻嫻搶先道︰“我是他女朋友！”

    楊雪愕然，吳嫻嫻卻沖他眨眨眼楮，示意他別說話。

    “女朋友？”胖子狐疑的盯著楊雪，又看看吳嫻嫻，“把你們身份證拿出來！”

    吳嫻嫻進入衛生間中，再出來時已經換了衣服，手里拿著身份證，楊雪也將身份證遞過去，胖子接過只看了一眼，便得意的沖楊雪搖晃著身份證，“女朋友？姓楊的，你不知道你女朋友還未成年？還是不知道和未成年人發生關系違法？”說到這里，胖子面色一寒，“你涉嫌和未成年人發生性關系，請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帶走！”

    楊雪吃了一驚，忙接過吳嫻嫻的身份證，上面赫然是一九九三年七月出生，可不正是十五歲？

    可吳嫻嫻身高至少一米七五，縴腰豐胸，身材發育之好足以令許多模特羞愧欲死，又怎麼可能只有十五歲？

    楊雪疑惑的看吳嫻嫻，吳嫻嫻卻低著頭一言不發，眼神根本不與楊雪對視。

    仨兒走了過來，手里晃著手銬，“楊先生，我們文明執法，你是跟自覺的我們，還是我們銬了你再走？”

    楊雪眉毛一揚，嘴角浮現出一絲奇異的微笑，“好啊，我跟你們走！”

    仨兒離楊雪近，將楊雪的微笑盡收眼底，仨兒還是第一次看到被抓的犯人如此從容，不，應該是氣定神閑，鎮定自若！好像楊雪去的地方不是警局，而是賓館的餐廳！

    仨兒心里頓時上了根弦兒。

    楊雪和吳嫻嫻隨四民警下樓，奇怪的是，直到他們上警車，賓館方面的人員依然無一人露面，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只是在警車發動，駛入夜幕中之後，賓館樓下的背影處方才閃出一青年男子，男子望了一眼警車遠去的方向，立刻拿出手機︰“綱哥，他被幾個華景區的民警帶走了，好像和女人有關……好，我會繼續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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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八章 小人物的命運

    月光如水，峰巒垂懸於清澈透明的碧水中，岩影波光，交相輝映。風一吹，如煙似霧，月牙湖如同一塊無限的翡翠閃爍著美麗的光澤。

    月牙湖是秦山市景色最美的地方，而月牙湖畔，有著秦山市乃至廣南省最昂貴的別墅群之一——月牙山莊，二零零三年，月牙山莊的一幢別墅，創下了單幢別墅過億的天價。

    月牙山莊最大的一幢別墅中，項吉元坐在天台上，品著香茗俯瞰如畫的風景，舒服的享受著身邊三位美女的按摩，三個美女都是項吉元的情婦，二十歲許的模特，豐胸，細腰，肥臀，美國NBA的啦啦隊美女的身材都有一比，年輕貌美是她們的本錢，她們用這本錢交換不菲的金錢。

    而這些錢，對於項吉元來說，只不過是九牛之一毛。

    認識項吉元的人都知道，項吉元愛好廣泛。在四十九歲的年紀，項吉元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金錢，名利，女人，他應有盡有。但項吉元最大的愛好，卻是女人。不過，項吉元從不包養情婦。而是喜歡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

    今天這三個，是項吉元最滿意的，相貌上乘，身材性感高挑，可以在床上滿足他的任何要求。項吉元喜歡征服比自己高的女人，看著她們在自己身下屈意承歡，婉轉呻吟，這是項吉元最興奮的一件事！

    三個美女分三個敏感的角落為項吉元服務著，柔軟的小舌周遊遍了項吉元的每一寸肌膚，從頭到腳，從前到後，處處刺激著項吉元的神經！

    其中一名女模的舌頭，輕輕的在項吉元臉頰上舔過，項吉元泰然自若的享受著那份柔軟，這是他自一位名醫那裡得到的秘方，據說美女的舔拭可使面容不老，這也是項吉元每天都要做的一個功課，而他的面容也確實嫩了許多。也許一天換一個美女會更好！

    想起昨晚女模們在自已身下呻吟的情景，項吉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蠹蠹欲動，扯下了女模的丁字褲，月光如水，風光無限，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做愛做之事，豈非人生一大美事？

    突如其來的電話，令項吉元有些不快，不過看到上面劉繼綱的名字，項吉元還是接通了電話。但項吉元沒忘揮退了三名女模，在這方面，他從來謹慎。

    聽完劉繼綱的敘述，項吉元皺起了眉頭，“繼綱，他畢竟是省委常委，秦山市委書記，明天省長陸為民還要見他，這些問題別說子無虛有，即使有，對他也不會有任何困擾，下面那些人太過分，對我們未必有益。必要的時候你出一下面，另外，讓那些人閉嘴，別暴露他的身份！”

    然而一放下電話，項吉元不由得哈哈大笑，省委常委，秦山市市委書記又如何？還不是被一群小嘍囉戲弄的團團轉？這是裡是秦山，不是春陽，更不是江海！

    或許是楊雪的事刺激了項吉元，項吉元更加的興奮，立刻叫來三個女模，開始下面的瘋狂！

    夜晚的華景區怡平路派出所，燈火通明，楊雪與吳嫻嫻坐在審訊室裡，吳嫻嫻低著頭，眼神閃爍，始終不敢與楊雪對面。

    他們已經被關在這裡近一個小時，依然不見人過來問話。

    “為什麼這樣？”

    從進入這裡的那一瞬間，楊雪就已經意識到，今晚的一切並非偶然，那些民警本來就是衝著他而來，而吳嫻嫻同樣充當著不光彩的角色，配合民警們做了一場戲，目的就是將他裝進口袋。

    或許，這場戲不過是下午那場戲的續曲。

    楊雪並不怪吳嫻嫻，在秦山這塊地方，他剛踏入，便遇到一連串的意外，何況一個漂亮、長期生活在這裡的小女孩。也許，吳嫻嫻只是為了自保，才不得不配合這些人演戲。

    但楊雪想知道，吳嫻嫻這樣做的原因。

    “對不起！”吳嫻嫻抽泣起來，“我知道大哥是好人，我不該這樣，可為了給弟弟治病，家里人不得不借了高利貸，還不起他們就抓走了我家人……如果我不這樣做，他們就會殺了我家人，強姦我，還要讓我去賣……”

    鮮紅的唇，被吳嫻嫻咬的更紅，楊雪嘆了口氣，幸福的人大體相似，但不幸之人卻各有各的不幸，吳嫻嫻可悲，更可悲的卻是這個社會。

    富人擁有一切，但窮人卻不得不卑微的活著。

    “我不怪你，其實從你進門時，我就懷疑了！”

    “啊？你怎麼知道的？”

    吳嫻嫻驚訝的揚起了小臉，楚楚可憐的模樣，看了著實讓人憐惜，楊雪微微一笑，“因為同樣的事，下午我已經遇到過了，而且，我的房間離電梯那麼遠，你卻獨敲了我的門！”

    “那你為什麼……”

    吳嫻嫻疑惑的問道，清澈的大眼睛愈發的大，嬌豔迷人的臉龐，似懂非懂的表情，完美的線條與迷人的身段，讓楊雪心裡叫了聲天，如果不是有身份證，他真懷疑這個小丫頭怎麼可能只有十五歲，這分明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

    “因為我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楊雪從容的一笑，“等會兒你繼續演戲，不必害怕，一切有我！”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楊彥吳嫻嫻作了個噓的動作，卻又輕聲問道：“你真的只有十五歲？”

    楊雪的表情有些搞怪，吳嫻嫻扑哧一聲笑了出來，卻又連忙掩住了口，楊雪的輕鬆自如，令吳嫻嫻恐懼的神經舒緩下來，直覺告訴她，眼前這位大哥哥值得依賴。

    只是想到家人，吳嫻嫻的柳眉才會深鎖了起來。

    胖子帶人推門而入，本來就小的眼睛掃了兩人一眼，大喇喇的在楊雪面前坐下，“姓名！”

    楊雪不語，胖子眼一瞪，加重語氣再問一次：“姓名！”

    “問我啊？”楊雪如夢方醒，“你不是看過身份證嗎？”

    “靠！”胖子勃然大怒，“丫的找死是不？別給臉不要臉！”

    “我還真想找找看！”楊雪站起身，“這裡不是秦山嗎？我想看看，秦山的死有什麼不一樣！”

    啪！

    胖子暴怒而起，胖手一揮，身後的三人一擁而上，三人默契的將楊雪圍在中間，楊雪身後之人拎起鋼管，掄起就照著楊雪的頭砸了下來。

    啊！

    吳嫻嫻嚇的尖叫一聲，閉上了眼睛，她不忍看到楊雪被砸的頭破血流！

    一聲慘叫！

    楊雪如閃電般錯過致命的一擊，左手如風般飄過，輕輕一扭，偷襲之人慘號一聲的同時“喀嚓”一下，腕關節已經錯位，手腕的劇痛讓那張豬臉變了形，楊雪鬆開了手，那人立時痛的蹲了下去。

    另外兩人呆了！

    一樣驚恐的臉，一樣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從出手到偷襲之人被擊倒，只有兩秒，甚至兩秒鐘都不到，他們何曾見過如此的身手？

    胖子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雖然胖，但是不傻，能夠硬生生將人手腕擰斷的人，如果想要殺人的話……

    楊雪的手太快，快的胖子幾乎都沒有看清劉星的動作，而他平時覺得身手不錯的民警，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胖子生平第一次了死亡的恐懼！

    “住手！都他媽給我住手……”

    隨著兩聲大喊，一中年男子滿頭大汗的衝了進來，看到楊雪身旁的兩人拿著傢伙，中年男子氣急敗壞的叫道：“王小黑，陳二明，都他媽的把傢伙給我放下！”

    胖子不解的望著中年男子，“所長，這傢伙……”

    “閉嘴！”中年男子“啪”的一個耳光扇在胖子臉上，然後瞬間化為笑臉，向楊雪敬個禮，“楊先生是吧？不好意思，一場誤會，您可以回去了，我派人送您？”

    胖子捂著通紅的臉，和身邊的三人傻眼了！

    所長對待自己的親爹，也沒這麼恭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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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九章 新任市委書記

    “她呢？”

    從所長的恭敬中，楊雪猜出所長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所長從何而知，楊雪卻不清楚。不過，楊雪並不關心這些，他從不以為，僅憑自已在短時間內就能改變秦山的現狀，但改變吳嫻嫻的命運，卻是楊雪一句話便能辦到的事。

    “她？”所長詫異的看向吳嫻嫻，顯然，他並不清楚吳嫻嫻與楊雪的關系，不清楚該如何處理，但所長反應迅速，既然楊雪是秦山的貴客，那麼楊雪的要求，也應該最大化的滿足。

    “她當然跟楊先生走了！”

    所長的笑，令人如沐春風，楊雪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人我就帶走了，幾位如果有什麼事，找你們所長！另外，我不希望你們再找吳嫻嫻的麻煩！”

    楊雪說完，便不再看忙不迭答應的所長幾人，拉著吳嫻嫻就走。胖子幾人面面相覷，卻不敢出言阻止。

    直到楊雪與吳嫻嫻消失在視野中，胖子方才捂著臉大聲抱怨︰“人是你讓抓的，現在你又要放人，這是玩的那一出啊？”

    “你懂個屁！”所長心有余悸的望了眼外，“劉市長親自打的電話，你敢不放？”

    “哪個劉……”胖子話未出口，突然頓悟，“劉繼綱市長？”

    所長點點頭，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你不是看了他身份證嗎？他叫什麼？”

    “楊……”胖子撓撓頭，“好像叫楊什麼來者，對了，楊雪，我當時還挺奇怪，男人怎麼起了個女人名字！”

    撲通！

    所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色瞬間變的刷白，胖子幾人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將所長扶起，所長的腿猶自發軟，胖子奇道︰“姑父，怎麼了？”

    “……來的……”所長嘴巴哆嗦著，半晌方才說出了後面幾個字︰“來的省委常委、市委書記也叫楊雪……”

    撲通！

    胖子腿一軟，一屁股也坐到地上！

    唯有體制中人，才能體會到體制的威力！

    對于胖子等人，楊雪雖然厭惡，卻也意深究，秦山不比春陽，初來乍到的他，不可能去為了這些人而影響自己的計劃，像胖子這樣的人，在這片土地上有著極廣的生存空間，想把他們徹底清除並不現實，以楊雪今時今日之身份，也沒有必要去和這些人計較。

    出了派出所，楊雪才意識到，將吳嫻嫻從派出所帶出來，並非一個好的選擇。既然那個派出所所長知道他的身份，那麼可以肯定，有多的人知道他已經到了秦山。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一個省委常委、到秦山上任的市委書記，卻與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女糾纏在一起，不知會在秦山惹下多少流言蜚語，會成為有些人攻擊的把柄。

    但楊雪從來就不是個怕事的人，“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吳嫻嫻異常堅決的搖搖頭，“已經夠麻煩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好吧！”楊雪沉吟片刻，沒有堅持，卻將電話號碼寫在紙上遞給吳嫻嫻，“這是我的電話，有困難的話，你隨時可以聯系我！”

    “謝謝你！”

    吳嫻嫻這次沒有拒絕，坐在出租車上，她猶自回頭望著視野中遠去的身影，雖然不知道楊雪的身份，但從所長的恭敬中，吳嫻嫻知道楊雪能救自己，只是，想到在賓館的一幕，吳嫻嫻卻又黯然，縱使楊雪不計較，可自己又有何面目求上門去？

    初夏的秦山，寧靜，清雅，每每來到海島賓館，項吉元總喜歡站在頂樓總統套房的前，眺望著從睡夢中醒來的都市，頭頂藍天白雲，腳下碧波萬頃，一動一靜之間，自有一種極致之美。

    項吉元喜歡海島賓館，還有一個原因，這里是他步入官場的開始，也是在這里，他遇到了命中的福星，然後一步步登上市長的位置，先後經過了歷任市委書記，任憑秦山風雨飄搖，項吉元依然穩如泰山。

    是以，項吉元相信，海島賓館是他的風水寶地，每至秦山市委書記迭之時，項吉元總不忘到海島賓館住一晚。

    秦應峰、趙居臣、馬早平、劉繼綱四人走了進來，項吉元皺眉道︰“還沒有聯系上嗎？”

    秦應峰面色凝重的搖搖頭，“不在明港大酒店，電話關機！”

    “算了，我們到市委去！”項吉元拍拍秦應峰肩頭，“不必太緊張，不管來了誰，後台有多大，秦山的天都變不了！”

    秦應峰打個哈哈，和三人轉身走了出去，項吉元看的出，秦應峰的壓力並未減輕，也是，換了任何人，將自己擺在省委常委、市委書記的對面，都法輕松視之。何況，在這一系列的職位前面，還要加上“最年輕的”四個字，這四個字才是真正要命的。

    項吉元自己，又何嘗輕松的下來？

    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項吉元早已深通官場之道，唯此，項吉元才能在秦山呼風喚雨，隨心所欲。但項吉元清楚，他在秦山地位越穩固，招致來的對手便會越強大。楊雪，便是最明顯的例子。

    一名官員，從二十二歲進入仕途，進入副省級的行列，至少需要二十四年的時間，這還是中途沒有在任何一級職位上停滯的結果，可現實中，又有多少人能夠步步坦途？

    很多的官員，終其一生，都在為了一級職位而努力奮斗！

    可是，楊雪卻在三十二歲的年紀，進入副省級行列。

    三十二歲！

    這是個何等可怕的年紀！

    這意味著，楊雪不僅有足夠背景資源，有著超越常人的能力，才能在仕途上如此跳躍！

    能力再強，總有應對的方法，但背景呢？

    一直以來，項吉元都對自己的福星深信不疑，因為這十幾年來，項吉元見識了福星太多的無所不能，在項吉元心中，早已將福星視為了“神”！

    可是，如果面對是“神”都無法撼動的力量呢？

    生平第一次，項吉元猶豫了起來！

    海風習習，舒爽的怡人，一輪紅日推開厚雲，從波瀾壯闊的大海上破空而出，瞬間綻放出萬道金光，天地之間，仿佛也在剎那間溫暖了起來。

    但項吉元心中卻生出一絲寒意。

    在這個時間看到紅日，意味著什麼？誰才是這輪紅日？

    不行，不能猶豫！

    另一種聲音，在項吉元耳邊響起，項吉元閉上了眼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是啊，他不能猶豫，在這片土地上，他才是王，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依然不會改變！他絕不能將自己的領土拱手讓出！

    片刻之後，項吉元昂首闊步的走下了樓，然後在眾星捧月之中上了奧迪a8，沒有人知道，此刻神采飛揚、目光堅毅的他，在剛才經歷了一場心靈的踫撞。

    海島賓館的門口，幾個工人抬著一扇大門，正在忙碌的安裝，項吉元隨口問道︰“怎麼這時候換門？”

    司機馬都城笑道︰“老黃昨晚喝多了，開車把門撞壞了，怕您生氣，就派人連夜定制趕工，想趁您不注意把門換了，沒想到還是被您撞見了……”

    馬都城說話之時，絲毫沒有注意到，後座的項吉元，臉色在瞬間變的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