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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桃色約定(負債灰姑娘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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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7:32 |倒序瀏覽 | x 5
桃色約定(負債灰姑娘之二) 作者:黑田萌

該死的老哥!怎麼她們家的男人都這麼沒用?!
他竟然欠了地下錢莊一仟萬?!
還不講義氣的扔下兒子就跑?!
好了!這會兒叫她這個賺不了什麼錢的妹妹該怎麼辦?!
嗄?他要幫她還債?!
不過先決條件是得要她去冒充那個死掉的女人?!
什麼跟什麼嘛!有錢可以這麼花的哦?!
這大略的算、精細的算,橫豎都是她比較賺,
算算都還比下海當撈女來得划算……
這──既然是他用錢「買」了她,
人家出錢的大爺說什麼就是什麼囉……
嗄?這麼簡單啊?!
白天只要學學琴棋書畫裝氣質就行啦?!
那晚上咧?!
啊?!她只要翹起屁屁趴在床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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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7:55
楔子
  
  其實,我必須去避避風頭,小光就拜託你照顧了。
  
  哥哥留
  
  剛下班回來,真實就看見她哥哥城戶功留在桌上的紙條。
  
  「什麼嘛?」她咕噥著。
  
  什麼叫做避避風頭啊?他這次又在搞什麼飛機?
  
  有時,她真是覺得受夠了她老哥,都幾歲的人了,還老是做一些不成熟的事情,而每次最倒霉的一定是她這個做妹妹的。
  
  要不是念在他們兩個相依為命長大的分上,她才不收拾他的爛攤子呢!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最可憐的應該是小光吧!
  
  小光是哥和他女朋友明美生的孩子,才剛九個月大,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娃娃呢!
  
  明美一生下小光不久就跑了,而她哥哥又是個沒什麼責任感的爸爸,於是照顧孩子的責任也就落在她這個姑姑身上了。
  
  「我的責任就是把你帶大,而現在是你報答我的時候了。」功經常這麼對她說。
  
  她是無所謂啦,反正小光還真是個逗人的孩子呢!只不過想起小光一出生,媽媽就丟下他跑了,她就覺得小光好可憐。
  
  其實,這也讓她想起自己的遭遇。
  
  她跟功從小就沒了父親,而母親又因為無法獨力撫養兩個孩子而拋下他們,使得他們兄妹倆不得已只好住進孤兒院去。
  
  功十七歲時決定帶著當時才十二歲的真實離開孤兒院,他靠著打零工供她吃穿、供她讀書,一點怨言都沒有。
  
  當然,這也就是她現在能認命地幫他收拾殘局的原因了。
  
  「城戶小姐。」隔壁的山田太太,也就是這棟公寓的房東太太來敲她的門,而她也聽見了小光宏亮的哭聲。
  
  她趕緊打開門,山田太太如見救世主地將小光丟給她,「這孩子會認人的……」
  
  「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小光在你那兒……」她抱著小光,一臉歉然地望著山田太太。
  
  「你哥哥說你馬上回來,所以叫我幫他看著小光……」說著,她望著哭聲停止的小光,笑歎著:「他是很可愛,可就是會認人……」
  
  真實不好意思地笑笑,「給你添麻煩了,抱歉。」
  
  「不要緊。」說著,她轉身回到隔壁去。
  
  「你這小傢伙……」抱著笑逐顏開的小光,真實歎了一口氣。
  
  她將小光抱回屋裡,在沙發上逗著他玩,功的留字一點都沒有困擾到她。
  
  原本,真實以為功突然離家只是一時的,但後來她才發現功這次湧的樓子可大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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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8:23
第一章
  
  一早整理好小光的奶粉尿布,真實便帶著他到昨晚才聯絡到的臨時保母那兒去。
  
  以往真實上班時,都是由功自己帶小光;現在功不在,她又得上班,實在找不到適當的人來帶小光,而臨時保母是她惟一的選擇。
  
  「你早,」她剛到,臨時保母日野小姐就站在門口等著,「你一定是城戶小姐吧?」
  
  「是的。」她點點頭,先將裝著奶粉尿布的袋子交給日野小姐,「今天就麻煩你了。」
  
  日野小姐開朗地一笑,「別這麼說。」說著,她逗逗還在真實懷裡的小光,「他好可愛唷!」
  
  的確,不哭的時候,小光真的就像是世界上最漂亮可愛的孩子,他那如天使般的笑容總是能教周圍的人跟著開心起來。
  
  但是只要他一哭,那簡直就像是要活生生地把人踢到地獄去一般——
  
  看這位日野小姐一副溫柔又有愛心的模樣,真實只希望日野小姐能博得小光的信任及喜愛。
  
  「來,我抱……」日野小姐一伸出手碰觸到小光,他就忽地放聲大哭。
  
  日野小姐有點受挫地望著真實,真實皺皺眉頭,歉然地說:「他怕生。」
  
  「噢,」日野小姐不死心地將小光抱了過去,「習慣就好了。」
  
  小光在她手裡又哭又掙扎,就像是要把他拖去斬首示眾似的拔尖哭叫。
  
  真實趕著上班,可是又不放心,一副難以抉擇的模樣。
  
  「走吧!他會習慣的。」日野小姐緊緊鉗著不斷掙扎的小光。
  
  小光瞪著兩顆大眼睛望著她,那可憐的模樣實在令人不忍。
  
  小光是第一次讓外人來帶,平時又非常認人,突然將他交到陌生的日野小姐手裡,也難怪他會這麼大聲嚎叫。
  
  唉,上班重要,還是小光重要呢?
  
  不上班固然是不行,但是請一天假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吧?反正她只是個庶務課的女職員,又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職位。
  
  當下,她走了回來——
  
  「日野小姐,還是我自己帶吧!」她將小光從日野小姐手裡抱回來。
  
  說也奇怪,小光一被真實抱著,立刻就停止了哭聲。
  
  日野小姐一歎,「城戶小姐,像他這樣,你以後會很傷腦筋的……」
  
  「我知道,」她一笑,在破涕為笑的小光臉上一親,「可是誰叫他是我的小天使呢!」
  
  今天就請假吧!
  
  請一天假又不會死人,明天的事,明天再煩惱!
  
  吃過晚飯,門鈴突然響起。
  
  回來了吧?她猜想一定是她哥哥,反正他每次出去總會回來。
  
  她逗逗正在吃米果的小光,「爸爸回來!」說完,她立刻起身跑去開門。
  
  一打開門,她發現站在外頭的並不是她哥哥,而是兩個穿花襯衫、理平頭的男人。
  
  兩人劈頭就凶巴巴地問:「城戶功呢?」
  
  「啊?」她一怔,「你們找他有什麼事?」
  
  「你是他的誰?」
  
  「我是他妹妹,」見這兩人來者不善,她小心翼翼地問:「我哥哥他是怎……怎麼了?」
  
  「怎麼了?」男人氣沖沖地說:「他欠我們錢,居然就避不見面!」
  
  她一愣。「欠錢?」難怪他說什麼要去避風頭了……
  
  「他欠你們多少?」欠個錢需要跑得不見人影嗎?他可以跟她商量嘛!
  
  「一千萬。」男人說。
  
  真實剛才吃的晚飯差點兒全噴在男人臉上,「什麼?!」
  
  天呀!她一定是幻聽了,可能是一仟塊吧?
  
  「告訴你,現在他跑了,那一千萬就由你來還,聽見了沒?」他拿出一張名片,「我們是『SMILE』的人,要是他不履行一天付三萬塊的約定,我們會每天來這裡『拜訪』的……」
  
  她瞠目結舌,「一天三萬塊?條叫我去哪裡找錢?」
  
  「那是你的事!」男人一哼,「要是不還錢,後果你應該知道的!」話罷,他們揚長而去。
  
  真實看著名片上的微笑標誌,卻已經笑不出來——
  
  第二天,那兩個人又來了,這一次,他們帶來了功的借據。
  
  有憑有據的,真實就是想賴也賴不掉。
  
  「今天我在家裡帶孩子,實在找不出時間去籌錢,你們明天再來好嗎?」她裝可憐地跟他們求情。
  
  美麗是她惟一的籌碼,而她對這個也一向非常有自信。 果然,在她的懇求下,那兩人答應了。
  
  待錢莊的人一走,她連忙收拾東西,連夜跑去同事家避難。
  
  開什麼玩笑?一天三萬塊,她一個月的薪水也不過才二十萬出頭,怎麼還那一千萬啊?
  
  說起來,她哥哥也實在是有夠誇張了,竟然欠下一千萬?怪了,他是在搞什麼鬼啊?
  
  第三天,她的手機響了,而打電話來的竟然是隔壁的山田太太——
  
  「城戶小姐,」山田太太語氣驚急,「你在哪裡啊?」
  
  「發生什麼事啦?」她疑惑地問。
  
  「你們是不是欠了人家錢?」山田太太又急又氣地,「有一些流氓到公寓來吵鬧,還在樓梯口噴得亂七八糟,說是要你們出面解決問題呢!」
  
  其實一震。
  
  這真是始料未及啊!她以為她跑出來避風頭就能擺脫錢莊的糾纏,卻沒想到錢莊的人居然那麼卑劣……
  
  她這個人一無是處,惟一的優點就是「善良」。
  
  因為她哥哥的一時糊塗而連累鄰居也要受到錢莊的騷擾,這實在不像是她的作風。
  
  「我馬上回去處理。」死就死吧!她長這麼大,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說真的,當縮頭烏龜實在不是她的所為,三萬就三萬,她就不信以她這等姿色到酒店去上班會掙不到錢!
  
  想著,她立刻告別了同事,火速地回到了公寓。
  
  一到公寓樓下,就見那兩個男人在樓下等候。
  
  「你不是逃了嗎?」他們出言相譏。
  
  她挑挑眉頭,抱著小光掠過他們,「我只是出去逛逛。」
  
  「哼,」男人跟上來,「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她猛地回頭,「有本事,你們去找我哥哥啊!」
  
  那兩人一怔,隨即又擺出一副兇惡模樣,「誰叫你是他妹妹!」
  
  「我也可以不還啊!」被逼急了,她的脾氣也來了,尤其是在看見樓梯口用噴漆寫了一些不堪的字眼後。
  
  「你敢?」
  
  「我又沒說不還!可是我需要時間啊!」她衝著兩人大叫:「看你們,把這兒搞得跟垃圾場一樣……」
  
  那男人鬥不過她的伶牙俐齒,索性耍起狠來。
  
  「聽著!」他攫起她的手,扭得她差點兒迸出淚花,「要是你還不出來,我就每天來,就算逼到你背著這小鬼跳樓也不放過你!」
  
  她忍著淚,「知道了啦!」她甩開他的手,「我還就是了!」
  
  男人瞪著她,「我們明晚再來,聽到了沒?」
  
  她不吭聲,逕自背過身去。
  
  咬著唇片,她就是不讓眼淚掉下來;直到聽見那兩人下樓去的腳步聲,她才忍不住地淌下無助而驚恐的淚水——
  
  隔天,真實下定決心去找可以短期領到錢的工作。照著報紙求職欄上的地址,她來到了六本木這家店名為「彩」的酒店。
  
  聽完她的遭遇,媽媽桑原麗子決定讓她先在這兒工作,而小光也可以放在休息室裡,沒有客人點名坐台的時候,她還是可以親自照顧小光。
  
  「其實你何必替你哥哥背債呢?」原麗子點燃了煙抽著。
  
  真實淡淡一笑,「哥哥和我是相依為命長大的,我能有今天都是多虧了他……」說著,她望著坐在一旁玩毛巾的小光,「他只是有點不負責任,可是卻個善良的人。」
  
  原麗子吐出一縷煙,若有所思地,「要不要我先給你一些錢應付錢莊的人?」
  
  「呃?」她一怔,「可是我還沒來上班……」
  
  「不要緊的。」她嫣然一笑,吩咐櫃檯的會計拿來二十萬,「拿去吧!至少可以讓錢莊的人放過你幾天。」
  
  真實感激地望著好心的原麗子,眼底又打轉著激動的淚水。她收下錢,問:「我什麼時候能來上班?」
  
  原麗子又抽了口煙,「就今晚吧!」說著,她站了起來,「如果你沒有適合的衣服,店裡有,你到這兒再換吧!」
  
  「謝謝你。」真實趕緊站起來朝她一欠。
  
  「沒什麼。」原麗子一笑。
  
  所以說,這世界上還是有溫暖的,雖然也有像錢莊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惡棍,但卻也有像媽媽桑這般溫柔善良的人。
  
  她想,她還是挺幸運的,也許這都是她早逝的父親在天上保佑著她吧!
  
  「小光,」她抱起小光,輕聲地說:「爺爺在天上看著我們呢!」
  
  雖然給了錢莊二十萬確定可以得到幾天的清靜,但是真實頭一次的酒家生涯並不如預計的順利。
  
  她畢竟原本只是個粉領族,從來不用應付什麼客戶,更甭提是這種一心想「吃豆腐」的客人。
  
  要一個上班族來坐台已經不容易,更何況她還是個「處女」,唉……
  
  不過最慘的還不只如此。
  
  小光雖然可以帶到店裡來,但是因為只要真實一離開他的視線,他就嚎啕大哭,而且任誰都哄不停,就是非要真實不可,因此也造成了她另外一個困擾。
  
  「他怎麼這麼麻煩呢!」幾天後,原麗子終於忍不住地說話了。
  
  其實真實也不能怪她,畢竟人家開了門做生意,是沒必要意這種麻煩。
  
  「媽媽桑,」一名小姐走進休息室,蹙著眉頭說:「這樣下去行不通的啦!這孩子根本無法習慣嘛!」
  
  真實抱著已經開始玩起她項鏈的小光,低著頭,什麼都不敢說。
  
  「我也知道啊,可是……」原麗子看著小光,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的哭聲那麼大,外面都聽得到,這幾天都有客人不斷問起,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說。」小姐說完,一旁有人頻頻點頭。
  
  原麗子暗忖了一下,作了個很痛苦的決定。
  
  「真實,你先回去吧!」
  
  真實抬起頭,哭喪著一張臉0媽媽桑,我……」
  
  原麗子無奈地一歎,「等你把小光安置好再來上班,他這樣子,我也很為難。」
  
  真實明白媽媽桑也有她的難處,況且媽媽桑對她的幫助已經夠多了,她實在不能再給她添麻煩。
  
  「那些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她抱起小光,向媽媽桑一欠。
  
  「不急,」媽媽桑拍拍她的肩,「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吧!」
  
  「嗯。」她感激地點頭。
  
  這時,一旁的一個小姐說了句:「真實啊!你怎麼不乾脆把小光送到孤兒院去?」
  
  她一震,神情凝重冷肅地望著那個小姐,「我不做拋棄孩子的人。」
  
  她那認真嚴肅的神情讓大家嚇了一跳,頓時沒有人再出聲。
  
  「謝謝大家這幾天的包容。」她朝大家一欠,轉身走了出去。
  
  剛走出店門口,眼尖的真實就看見錢莊的那兩個男人在門口守著。
  
  她低著頭想盡速離開,無奈抱著孩子,卻穿著性感服飾的她實在是太顯眼了,那兩個男人一眼就瞥見了她。
  
  「喂!城戶!」那兩個男人朝她走過來。
  
  那二十萬只夠抵幾天的債務,現在恐怕是時限又到了。
  
  可惡!她現在哪有錢給他們呢?她連生活都快出問題了呀!
  
  不行,要是落入他們手裡,他們也許會逼良為娼也說不定……
  
  到時她失去貞操事小,要是小光被送走或賣掉該怎麼辦?不,她絕不放棄小光,絕不!
  
  想著,她抱著小光拔腿就跑——
  
  「不要跑!」那兩個男人見她跑,旋即尾隨追來。
  
  真實被逼急了,連大馬路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闖了。
  
  突然,一聲拔尖的煞車聲傳來,一輛白色的賓士車就停在她跟前——
  
  「小姐,你……」車窗裡探出一個男人,見到她時卻傻了似的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她急急地向他道歉,拔腿又要跑。
  
  男人像是看見有人在追她,忽地喚住她,「快上來啊!」
  
  真實怔愣了一下,便跳上了這陌生男人的車。
  
  她知道自己不該上陌生人的車,可是在這個非常時刻,她還能有什麼更好的選擇?
  
  而且看這個男人也不像是壞人,也許她又碰上了「英雄救美」的好事呢!
  
  從後視鏡中,真實看見那兩個男人氣喘如牛,無可奈何的懊惱模樣。
  
  「活該!」她朝後視鏡扮了個鬼臉,優閒地扣上安全帶。
  
  「脫離險境」後,她終於注意到這個對她及小光伸出援手的男人,剛才慌亂中並沒仔細看清楚他,但現在……她總算看清了他的樣子——雖然只是側臉。
  
  他有著一絲不苟的頭髮、合宜講究的穿著,感覺就像是個事業有成的青年實業家。
  
  他的側臉看起來有點嚴肅,那濃密而長的眉毛讓人有一種高傲的感覺。
  
  高挺的鼻樑使他散發著一股剛正耿直的氣息、微微上揚而飽滿的唇片又帶著一點無傷他威信及英氣的稚拙,他的下巴……是那麼的平整——
  
  這個男人有著一種末代貴族般的氣質,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類型。
  
  而就在她不自覺地盯著他看的同時,奧川克廣也正以眼尾餘光瞥著身邊畫著濃妝、穿著性感的她。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呢?
  
  要不是他已經知道沙彌加的死訊,他真的會以為現在在他面前的就是失蹤多年,且在一年前因車禍而死於紐約的沙彌加。
  
  她有一張精緻的臉蛋,雖然畫著濃妝卻依舊可見她清麗的五官。
  
  儘管她有著那麼秀氣的五官,但那雙黑亮如深海珍珠般的眼睛卻又透露出一種倔強、嬌悍的感覺,緊抿著唇瓣略略往下,像是在防備著什麼。
  
  她和沙彌加一樣,都有著一股不願隨波逐流的不馴。
  
  第一眼看見她,他覺得她像是沙彌加再世;第二眼再看她,他發現她那不太能委以重任的感覺更勝沙彌加。
  
  看見沙彌加時,他只覺得她是個非常聰明漂亮的女孩,心裡沒什麼起伏。
  
  但是她……她在他心裡掀起了巨浪,像是隨時可吞噬他似的。
  
  他一直是個冷靜得近乎無情的男人,可是這一刻,她癱瘓了他心底的所有防備。
  
  視線往她胸前一移,他發現她懷裡抱著一名小男嬰。
  
  「謝謝你。」真實突然說道。
  
  「噢,」他回過神,「不客氣。他們為什麼要追你?」
  
  她倒是乾脆地承認,「他們是地下錢莊的人,我欠他們錢。」
  
  「是嗎?」他挑挑眉,「欠多少?」
  
  她瞅著他,「一千萬。」說完,她打算看看他臉上那驚愕之情。
  
  「噢。」他波瀾不興地撇撇唇。
  
  真實一怔。
  
  這個人太鎮定了,那樣子就好像他見過的大風大浪,已經不是她所能想像般。
  
  克廣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
  
  「你為什麼那麼看我?」雖說她是個神經有點大條的人,但還是感覺得出他看著她時的眼神有點奇怪。
  
  「噢,抱歉……」他一笑,「只是你跟我認識的一個女孩太像了。」
  
  她覷著地,「你女朋友?」
  
  他撇唇一笑,「不是。」
  
  不知怎地,聽見他說不是時,她居然有一種放心了的感覺。
  
  「小姐,」他手握著方向盤,眼睛正視前方,「如果我雇你做一件事,然後幫你償還一千萬的債務,你願意嗎?」
  
  真實望著他,瞠目結舌地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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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8:44
第二章
  
  這世界上哪可能有這麼好康的事?這個人若不是神經病,就是個大騙子。
  
  做一件事抵一千萬,什麼事那麼好賺啊?他該不是想叫她做什麼奇怪荒誕的事吧?
  
  他似乎襯出她心裡的疑慮,「放心,絕不是什麼犯法的事情……」
  
  「是噢!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她撇撇唇片,不以為然。
  
  克廣蹙眉一笑,「是真的,如果你去陪陪我們總裁,我就幫你償還一仟萬。」
  
  「什麼?!」她覺得被羞辱了,「你要我出賣身體?!」開什麼玩笑?總不能看她打扮成這樣就把她當「雞」吧?!
  
  要不是情勢所逼,她也不會到酒家去上班啊!
  
  「我要下車!」她大叫著。
  
  他微頓,「小姐,你……」她在說什麼出賣身體?誰要她出賣什麼身體了!
  
  「停車!」她又大叫,可是小光卻咯咯地笑起來。
  
  「你生什麼氣?」他只覺莫名其妙。
  
  真實瞪著他,氣沖沖地,「當然生氣,你侮辱我的人格!」
  
  「我……侮辱你?」見鬼!他是做了什麼啊?
  
  「我是酒家女,可是卻不是妓女!」她憤怒地道:「有錢了不起嗎?我才不出賣靈肉,去陪你的什麼變態色狼總裁呢!你這個皮條客!」
  
  待她一古腦地罵完,克廣忍不住地笑了。
  
  她皺起眉頭,懊惱地說:「你還笑?」
  
  「小姐,我想你誤會了……」說著,他從名片盒裡抽了一張名片給她,「我姓奧川,奧川克廣,是大和集團的總裁特助,我們總裁是個女人,她叫籐倉千鶴。」
  
  聽他說他們總裁是個女人後,真實的情緒稍稍緩和。
  
  不過既然是個女人,為什麼要她去陪?這不是更詭異了嗎?
  
  大和集團……這個公司有點耳熟呢。
  
  「我們總裁罹患癌症,醫生說她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在她死前,她希望可以見見她離家多年的女兒。」他說。
  
  女兒?那個什麼總裁的要見女兒,關她什麼事?她又不是什麼總裁的女兒。
  
  他突然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你看……」
  
  真實接過一看,嘴巴立刻成了O字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照片中的女孩穿著一襲考究的和服,梳著非常漂亮的髮型,一看就是個有教養、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
  
  只是……這位千金小姐也太像她了吧?
  
  「很像是吧?」他一笑,「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真實看看照片,再瞧瞧鏡中的自己。天呀!這真是神奇!
  
  「那你的意思是要……」她疑惑地問。
  
  「我希望你假扮沙彌加小姐,陪總裁走完她人生的最後一程。」他說。
  
  她怔愣住,「你說……假扮?」
  
  簡直荒謬!就算是長得相像,她也不可能冒充那位出身良好、生活富裕的千金小姐啊!即使騙得過一天、兩天,日子久了還是會穿幫的。
  
  這絕不是個好法子,絕對不是!
  
  「我不要。」她斷然地說。
  
  克廣糾起濃眉,「一千萬耶,事成之後,我會再付你酬勞的。」這麼好的差事,她居然不接受,也不想想自己已經被錢莊追著跑了。
  
  「冒充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耶!」她瞪著他,「你開什麼玩笑?!」
  
  他氣定神閒地,「只要你願意,我可以把你改造成那樣的人。」
  
  聽著,她又皺起眉心,一臉不滿。
  
  改造?改造什麼?她對現在的自己又沒什麼不滿意的,如果他是嫌她沒有名門淑媛的氣質,那幹嗎找她冒充?
  
  「你幹嗎不把你們小姐找回來?」她質問他。
  
  他悵然地沉下眼瞼,「我也很想,不過她已經不在了。」
  
  「不在?」她一愣。
  
  他點頭,「根據我私下調查,沙彌加小姐已經在一年前死於紐約了……」
  
  陡地,真實神情也跟著一沉。原來那位小姐已經死了,難怪他要找人假冒了……
  
  「咿呀,咿呀……」突然,小光伸出小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袖子。
  
  「小光,不行!」她下意識地要將小光的手拉回來,因為小光的手上沾著米果,要是弄髒了他的昂貴西裝,她還得付乾洗費呢!
  
  克廣笑望著小光,騰出一隻手去逗逗他的小臉,而小光竟咯咯地笑了。
  
  看見這一幕,真實真是傻眼了。
  
  怪了,他居然不氣小光弄髒他的西裝,甚至還願意逗小光笑……
  
  不過最離奇的是小光的反應!一向不讓陌生人碰的小光居然主動地去拉他,而且當他摸他時,他並沒有哭。
  
  他神情認真,唇邊略帶笑意地望著前方,「小孩很可愛。」
  
  「謝謝。」她訥訥地說。
  
  「你帶小孩去酒家上班?」他問。
  
  她點點頭,「他只找我,所以……」
  
  「他爸爸呢?」他又問道。
  
  「跑了。」她不加思索地說。
  
  自己的哥哥是個不負責任的糊塗蛋,這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不說也罷。
  
  克廣聽完,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操控著方向盤。
  
  男人跑了,孩子丟給她、債務也留給她……又是一個典型的「笨女人」範例。
  
  她突然指著前方,「在前面停車吧!」
  
  他放慢車速,緩緩地在路旁停靠。
  
  「謝謝你了。」她一邊松安全帶,一邊說著。
  
  「不客氣。」他非常優雅而紳士地微笑著。
  
  不知道是因為沒坐過賓士車,還是因為抱著小光礙手礙腳,她居然扯弄了半天還打不開安全帶。
  
  「可惡!」她低聲嘀咕著,「什麼爛車?!」說完,她警覺到自己話說得有點不妥,連忙轉頭望著地乾笑。
  
  他也不生氣,只是將手橫過來,「輕輕按就開了。」
  
  在他替她打開安全帶時,他的上半身幾乎是貼著她半側的。
  
  他身上有一種成熟的男性香水味,非常適合他這樣的男人;雖然只是肩膀的碰觸,真實依舊可以感覺到他裡在西裝下的體格有多結實健美……
  
  驀地,她頭皮一陣發麻——
  
  替她解開安全帶後,他笑睇著她,「好了。」
  
  「謝謝。」真實羞紅著臉,手忙腳亂地抱著小光就要下車。
  
  當她正要下車,卻發現小光的手居然橫越過她的肩膀抓著他不放。
  
  「小光……」這是怎麼一回事?小光竟然這麼反常?
  
  他笑了,「他還捨不得跟我說再見呢!」
  
  「呃……」她尷尬地笑笑,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硬是將小光的手抽回後,她急急地跳下了他的賓土。「再見。」
  
  「咿礙…叭……」小光又咿咿呀呀地,「叭叭……」
  
  「小光?」真是活見鬼!平時教他叫爸爸,他是寧死不從,怎麼都不願意開口,而現在居然衝著一個陌生男人叫爸爸?!
  
  克廣微怔,心裡湧現一種不知名的溫暖。
  
  他是個明明有爸爸,卻從來沒體會過父愛的人,當然,他也從來不認為這樣的他將來會是個稱職的好父親。
  
  畢竟,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如何當爸爸,而他也不曾有過學習的對象……
  
  可是當這個別人的小孩牙牙學語地叫他爸爸時,他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覺。
  
  真實羞急地說:「對不起,他亂叫的……」這小傢伙……簡直讓她羞得無地自容了。
  
  「不要緊。」他不以為意地一笑,「如果我有個這麼可愛的孩子也不錯。」
  
  她訥訥地望著他,又是一陣沉默。
  
  雖然認識才一會兒時間,她卻對他有著相當程度的好感。
  
  隱隱地,她覺得這個男人好像是個可靠、成熟、溫柔的好男人。
  
  儘管一開始,他給她一種冷峻嚴肅的感覺,但看他對待小光的態度,又讓她感到莫名心跳。
  
  「小姐,」他突然喚住她,「那件事,你考慮一下。」
  
  睇見他那誠摯的眼神,她不禁有點動搖了。
  
  「她……我是說你們總裁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是個非常堅強,也非常寂寞的好人。」
  
  籐倉千鶴年輕時便守寡,獨自撐起先夫遺留下來的事業,並同時照顧一對兒女。
  
  她的獨子在大學時期死於一場海上意外,而女兒也在大學畢業前夕跟遭到家族反對的男友私奔海外。
  
  她是個好人,是個雖然嚴厲卻又非常善良傳統的好女人。
  
  像她這樣的好人不應該寂寞的死去,不該連最後的一個希望都無法達成。
  
  「唔……」真實低頭沉吟。
  
  一個即將瀕臨死亡的母親想見見女兒,原本應該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但那個可憐的母親卻不知道她再也見不到自己心愛的女兒了……
  
  想起拋棄自己及哥哥的母親,再想想那位盼女心切的母親,她的心就好疼……
  
  突然,她下了一個決定。
  
  「好吧!」她抬頭望著他,「我答應你。」
  
  既可以幫助一個可憐的母親,又可以解決她當前最大的債務問題,這種一舉兩得、行善兼解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克廣微怔,旋即興奮地說:「一言為定。」
  
  「你真的會幫我還一千萬?」她還是有點懷疑他的能力及財力。
  
  「當然。」說著,他拿出手機,「錢莊的電話呢?」
  
  「在我家。」她說。
  
  他露出自信而迷人的笑容,「那我們現在就去你家。」
  
  真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大膽地,讓一個陌生男人進到她家裡。
  
  現在這兒只剩她跟小光,要是發生了什麼事,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可是,他就是讓人很難拒絕,尤其是他居然那麼投小光的緣!
  
  「嗟,」她將SMILE錢莊的名片遞給他,「這是他們的名片。」
  
  「SMILE?」看著名片上的微笑標誌,他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
  
  他在手機上拔了一串數字,「喂,SMILE錢莊嗎?我要替一位……」說著,他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姓啥名啥。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城戶真實。」她說。
  
  「我要幫一位城戶真實小姐清償債務,嗯……好的,我會把錢匯到你們的戶頭去。」說完,他掛斷電話。
  
  看他這麼三兩句就解決了她的困難,她真是有點難以置信。
  
  「這樣就好啦?」她有些訝異。
  
  他蹙起眉頭,笑說:「好啦!都解決了。」不過才一千萬,有什麼難的?
  
  事情進行得如此順利,反而令她覺得猜疑。他……是不是唬弄她的?
  
  「是真的?」她又一次確定。
  
  他撇唇一笑,神態自若,「要怎樣,你才肯相信我?」
  
  迎上他那熾熱、自信、驕傲的眸子,她心頭不覺一震。
  
  「我……」
  
  他動作熟稔而優雅地解開袖扣,並放進西裝口袋裡,「放心吧!我保證錢莊的人不會再來找你的。」
  
  小光一點都不安分地繞著和式桌爬,一會兒抓桌上的茶杯,一會兒又在地上拿玩具咬。
  
  他坐在和式桌旁,朝四周看了一下,「你整理得很乾淨。」
  
  「我看起來像是不會做家事的女人嗎?」拜託,她可是很小就開始學著自己料理一切的。
  
  她抽了張面紙擦掉口紅,「我平時不是這樣的。」
  
  他一笑,「我想也是。」說著,他伸手就要抱起爬到他身邊的小光。
  
  「,不……」小光是不讓外人抱的,要是等一下又呼天搶地的哭叫,一定會打擾到鄰居的安寧。
  
  他抱起小光,「怎麼了?」他感覺她好像有話想說,於是轉頭望著她。
  
  真實眼睜睜地看著奇跡在她眼前發生,怔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小光沒哭,不只沒哭,還在他懷裡呵呵笑。
  
  「你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嗎?」他看著神情呆滯的她。
  
  她訥訥地說:「小光他……除了我跟他爸爸,他是不讓別人抱的……」
  
  他揚起眉毛,笑道:「也許他喜歡我吧!」
  
  不知怎地,聽他神情泰然地說著這些話時,她心裡湧現出一股溫暖、甜蜜的感覺。
  
  雖然她並不瞭解這個男人,但她相信他應該會是個好人吧!至少在小光心裡,他勢必是個可靠的陌生人。
  
  「對了,」他一手抱著小光,任小光在他那昂貴的西裝上蹂躪,「在見總裁之前,我希望你能先瞭解沙彌加小姐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她……」她猶豫著,「我是說你們總裁不會發現嗎?那可是她的女兒耶!應該沒有母親會認不出自己女兒的吧?」
  
  對,她母親除外。她想……她母親一定不認識她。
  
  他一笑,「我會幫你做密集特訓的。」
  
  什麼特訓?他那張嘴巴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把她講得一無是處似的
  
  「總裁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我想她應該不會發現你是冒牌貨。」他說。
  
  「你真有信心……」她挑挑眉,不以為然。
  
  一千萬的差事絕不會是什麼簡單任務,她才沒那麼樂觀呢!
  
  「時候不早了,」他將小光放回地上,緩緩地站了起來,「明天我會再來找你。」
  
  小光抓著他的褲腳,像是想藉以站起似的。
  
  真實上前將小光抱起,急問:「明天?明天你來幹嗎?」
  
  「教你怎麼變成沙彌加小姐呀!」他說。
  
  「噢……」她訥訥地。
  
  「我先走了。」他勾起一記迷人的微笑。
  
  「慢走。」她說。
  
  「小光,」他臨走前不忘逗逗在真實懷中的小光,「叔叔明天再來看你。」
  
  小光似乎知道他要走,居然哇地哭了起來。
  
  「小光?」真實有點難為情地哄著他,「別哭,別哭,你……這是怎麼了嘛?」
  
  克廣撇唇一笑,「我看……他是真的很喜歡我。」
  
  真實望著他,也不知道該搭什麼話。
  
  他旋身走出她家,一下子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因為昨天已經被告知他今天會來,真實竟不知不覺地起了個大早。
  
  驟地,她發現自己居然是期待的,而且這種期待的心情是從昨晚便開始醞釀的。
  
  太不可思議了,她竟然期待著一個初見面的男人到訪?
  
  換了幾套正式的套裝後,她懊惱地站在梳妝台前歎氣。
  
  她不曉得自己這樣到底是在做什麼?她不應該這樣緊張、不應該這麼在意、不應該這般慎重其事……
  
  他只是要來做特訓,又不是來和她約會,她幹嗎把自己弄得這麼累啊?
  
  想著,她將套裝又一件件地掛回衣櫃裡,然後套上一件V領T恤及牛仔褲。
  
  往鏡子前一站,她這才滿意地笑了。
  
  小光乖乖地坐在嬰兒床上看著她換衣服,像是知道她的心事般。
  
  「小光,」她回頭望著小光,「今天別再搞昨天那種飛機!他不是你爸爸,懂嗎?」
  
  想起小光昨天的失常 表現,她還是覺得心悸惶惑。
  
  那個男人不過是個初見面的陌生人,但不只小光異常地黏著他,就連平時挺鎮定的她都有點心頭小鹿亂撞。
  
  這不是好現象,也不是正常的現象,因為說實在的,他只是她的「僱主」,是花錢雇她假扮另一個女人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真實就和小光在家裡不斷地等、不斷地看表、不斷地向窗外張望……
  
  中午過後,小光吃飽了開始睡午覺,真實也無聊得昏昏欲睡。
  
  她想,她該不是被唬弄了吧?
  
  也對啦,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好運的事?一千萬耶!
  
  驀地,她找出錢莊的名片,照著上面的電話撥打。是不是真的,一通電話就能見真章了……
  
  「喂?是SMILE錢莊嗎?我姓城戶,我想請問欠你們的一千萬還了沒?」她試探地問。
  
  「城戶小姐嗎?」對方一聽她報上名字,就喜孜孜地,「那一千萬,我們已經收到了,以後有需要請隨時跟我們聯絡。」
  
  真實聽完,什麼也沒多說地就掛斷電話。
  
  有需要再聯絡?呻,除了她哥哥那種笨蛋會跟地下錢莊借錢外,還有誰會做這種蠢事?
  
  不過,那一千萬真的還了?
  
  這麼說來,那個奧川克廣並不是唬弄她的,他真的幫她還了錢?!
  
  天呀!他是做什麼的啊?總裁特助應該也不能隨便調動公司資金吧?看來,他在那位女總裁眼裡是有點份量的。
  
  正想得出神,她聽見門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誰?」因為小光正在房裡睡午覺,她怕驚醒了他,因此她整個人挨到門邊低聲地問。
  
  「是我。」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男人聲音。
  
  是他?他真的還了?!不……是總算來了……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期待了一整個早上,「噢……」她下意識地摸摸頭髮,輕緩地打開了門。「你在睡午覺嗎?」他依舊是一身筆挺的西裝,一派優雅而高傲的模樣。
  
  她搖搖頭,卻沒說自己一直在等他。
  
  他手上提了只公文包,在玄關處脫掉了鞋,「小光呢?」他問。
  
  「咦?!」她一怔,因為她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問起小光。
  
  他抬眼瞧了她一眼,「我說小光呢?」
  
  「噢,他在睡午覺。」她說得輕鬆,心裡卻七上八下地。
  
  「是嗎?」他一笑,逕自走進了鋪著榻榻米的廳裡。
  
  擱下公文包,他脫掉了西裝外套,隨意地往地上一放。
  
  真實撈起他的西裝,什麼都沒說地替他掛好。他看著她如此嫻淑的一面,不覺有點訝異。
  
  這個女人給他一種很不牢靠的感覺,但有時她的「可靠」又在那不經意的一舉一動中表現出來。
  
  「謝謝。」他說。
  
  真實一頓,「不,該說謝謝的是我……」她朝坐在地上的他一欠,「我知道你已經替我還一千萬了。」
  
  他微怔,旋即撇唇一笑。「你去查證?」
  
  真實尷尬地一笑,「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沒關係,」他打斷了她,笑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這麼做是對的,因為你即將去的地方是個很危險、很複雜的地方。」
  
  她一怔,「什麼意思?」
  
  克廣勾起一記高深的笑,「金錢會使人腐敗,越多金錢的地方就越危險,你明白嗎?」
  
  她皺皺眉頭,「不知道,我從沒有錢多到成為我的困擾過。」
  
  他又是淡然一笑,「那以後你可得學著習慣。」說完,他睨著還站著的她,「坐,我把沙彌加小姐的事情告訴你。」
  
  「你要不要喝點什麼?」她問。
  
  來者是客,更何況這個人還替她解決了財務危機,她當然得對他周到一點。
  
  他微頓,「沖個茶包給我就行了。」
  
  「我沒有茶包,只有即溶咖啡。」
  
  他微微地蹙起眉心,像是別無選擇似的,「那就咖啡吧!」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看他的年紀也不大,居然喝茶包?
  
  「請稍等。」她旋身走進廚房,快速地沖了杯咖啡出來。
  
  就在快接近桌子的時候,她腳下居然被榻榻米掀起來的一角絆住了。
  
  「該死!」
  
  她早就叫她哥哥把榻榻米弄好,否則早晚會害快要學走路的小光摔個四腳朝天。現在可好,不會走路的小光還沒摔倒,已經走了二十幾年路的她竟要跌跤了。
  
  「啊!」她驚呼一記,整個人向前撲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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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9:07
第三章
  
  「小心……」克廣本能地起身接住了她,可是她手裡那熱騰騰的咖啡卻硬生生地倒在他白淨的襯衫上。
  
  襯衫髒了事小,那熱騰騰的咖啡倒在他胸口上,不知道有多燙呢,
  
  「天呀!」她低呼。
  
  「你沒燙著吧?」他低頭望著驚魂未定的她。
  
  她抬起眼,一臉的緊張惶恐,「你的衣服……」
  
  「沒關係。」他說。
  
  當他那溫暖的大手扶著她的肩膀,一種安心的、被保護的幸福感也瞬間襲上她的心頭。
  
  老天,一定很燙吧,那熱水是剛從開飲機倒出來的啊!
  
  她旋身衝進浴室擰了條濕毛巾出來。
  
  「你坐下……」說著,她硬是拉著他在地上坐著。
  
  「我沒關係……」他無所謂地一笑。
  
  她一臉慌張地望著他,「你沒燙傷吧?」她擦拭著他胸口一大片的咖啡漬,神情是自責。
  
  看她如此緊張,他笑著安慰她,「男人的皮厚,不要緊的。」
  
  「不行,」她內疚地幾乎要掉下眼淚,「都是我不小心……」
  
  「,」他拍拍她的肩,笑說:「真的沒事,你不要這麼緊張。」
  
  真實擰起眉心,像是想說什麼,卻還是一言不發地繼續擦拭著他的衣服。
  
  因為她身子前傾,他一低下頭就能看見她上衣裡隱隱露出的春光。
  
  他也不是有意要偷看,只不過她就在他面前。
  
  打從第一次見面,她就給了他非常奇特的感覺。
  
  她看起來不牢靠,難掩的艷光又教她給人一種抓不注危險的感覺。
  
  可是當真正接觸她,又會發現她有著一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及稚嫩。
  
  這女人太神奇了,她可以美艷絕倫,也可以小家碧玉,在他面前,她變換著不同的風貌,迷惑著他的心志。
  
  不,他不能對她存有任何的想法。
  
  第一,她是即將假扮沙彌加進入籐倉家的女人,如果他對她表現出一丁點不尋常,都極有被發現的可能。
  
  第二,她是個有男人、有小孩的女人,就算目前她的男人不知去向,但只要有孩子牽絆著,那男人就隨時可能回來。
  
  他不沾有男人的女人,就像他誓言當自己有了女人,就絕不會沾其他女人一樣。
  
  想著,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行了。」
  
  迎上他冷肅的眼神,真實不禁一震。
  
  她想……他是有點生氣了吧?也難怪他不高興,誰要她笨手笨腳,連走路都會跌倒。
  
  「你坐下來,我告訴你關於沙彌加小姐的事。」他說。
  
  真實將毛巾擱在一旁,緩緩地坐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的心思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坐在他面前,她根本就無法集中精神聽他說話。
  
  「城戶小姐,」他忽地喚住她,「請你專心一點。」
  
  「抱歉,我……」她抬起眼望著他,有點驚怯。
  
  他睨著她,神情嚴肅,「可以開始了嗎?」
  
  她點點頭,「嗯……」
  
  「首先,」他望著她,聲線低沉而有威嚴地說,「我以後會以沙彌加小姐來稱呼你,而你也必須習慣這個新名字。」
  
  她點頭,「知道。」
  
  「還有,在你進入籐倉家的這段時間,不能跟任何人聯絡,包括小光的爸爸。」他說。
  
  「為什麼?」她問,神情有點驚訝。
  
  「因為你可能會因為這樣而被抓到把柄。」他說。
  
  看她那驚訝的表情,他想她一定是為了不能跟小光的爸爸保持聯繫而懊惱吧?
  
  這女人還愛著那個男人呢!即使他已經拋下他們母子倆跑了……
  
  她想了一下,覺得這倒也合理。「我知道了。」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疊資料遞給了她,「這些都是沙彌加小姐的資料,你只有一星期的時間去學習扮演沙彌加小姐,所以務必要盡快背熟。」
  
  「噢……」她接過資料,閒閒地翻看著。
  
  「別掉以輕心,如果你沒背熟,很容易就穿幫了……」說著,他又一臉嚴厲地瞼著她,「沙彌加小姐如果還在,今年應該是二十五歲。」
  
  「是嗎?」她挑挑眉,「跟我一樣。」
  
  「噢?」他瞅著她,興味地說:「那這一題至少你是不會錯了。」
  
  她睨著他,有點不服氣。
  
  什麼嘛?幹嗎那麼瞧不起人?說到背書,她也是挺行的。
  
  要不是環境不允許,也許她是個大學生也說不足呢!
  
  「沙彌加小姐是早稻田大學外文系的學生,雖然還沒畢業就跟男朋友私奔了,但因盒她中學前曾在美國待過,所以她英文相當的流利。」
  
  「英文?」天呀!他總不能要求她在一星期內學會英文吧?
  
  他似乎看出她的疑慮,「這一方面,我會盡量幫你,你不必緊張。」
  
  「噢……」唉,她是不是惹來了更大的麻煩啊?
  
  「沙彌加小姐除了是名校的外文系學生外,她還懂茶道、花道、劍道,而且還彈了一手好琴。」
  
  「鋼琴?」她差點兒叫出聲來。
  
  果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簡直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嘛!
  
  問題是……她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要叫她如何在短短的一星期裡學會這麼多才藝呢?
  
  「沙彌加小姐雖然性於叛逆倔強,但卻是一位非常有教養、有氣質的女孩。」他一徑地說,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不悅。
  
  什麼嘛!他是拐個變調侃她看起來很沒教養、很沒氣質嗎?
  
  迎上她那不馴、不服的目光,他似乎睇出她滿懷的不滿。
  
  他輕輕地哼笑著:「你別不服氣,我說的都是事實。」
  
  「你……」她實在很想「發作」,不過看在他替她還了一千萬,她又潑了他一身咖啡的分上,她決定忍下來。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她千萬要沉住氣——
  
  「沙彌加小姐她……」
  
  「她到底還會什麼『特技』?」她打斷了他,不耐、懊惱、微慍地問。
  
  聽見她用「特技」來形容沙彌加的專長,他只覺得想笑。
  
  他似笑非笑地睇著她,「沙彌加小姐不是馬戲團的猴子,不需要什麼會『特技』……」
  
  人家這麼有風度、有教養、有技巧地帶過,她也不好再逞什麼口舌之快。
  
  她知道,要比口才、比才智、比聰明,她鐵定是鬥不過這位看來很不簡單的奧川先生。既然自知不敵,她還是別丟人現眼的好。
  
  「這個星期,我會安排一些課程讓你上,你最好盡量地吸收。」他說。
  
  「那小光呢?」她是可以假冒沙彌加,可是小光呢?他扮什麼?
  
  他一笑,「就說他是你跟那男人所生的孩子。」
  
  「行得通嗎?」她有點懷疑。
  
  他點頭,「一定可以的。」
  
  他說行就行,反正到時穿幫了,頭大的應該也是他吧?
  
  「沙彌加小姐的男朋友是同校的學長,名叫向山史郎,北海道札幌人。」
  
  「他不會突然出現吧?」她問。
  
  要是這個向山先生半途殺出,那她不是千年道行一朝喪?
  
  他搖搖頭,「據我調查,他目前在洛杉磯,已經結婚,有兩個小孩了。」
  
  「啊?」她一震。
  
  如果向山已經結婚並有兩名小孩,那麼不就代表……他跟為了他而離家的沙彌加並沒有在一起……
  
  他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幽幽地說:「他們到了國外不久就因為生活困頓而分離,沙彌加小姐因為好強,所以一直不肯回來。」
  
  聽著沙彌加的遭遇,她突然心酸起來。
  
  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為了愛人而離家出走,卻因為生活拮据而被迫分離,為了面子,她不敢回國,獨自在異國度過漫漫的幾年……這樣的境遇,她真的好同情。
  
  看見她傷感的神情,他以為她是想到了自己也被男人拋下的相同遭遇。
  
  「沙彌加小姐在國外擔任日本旅行團的嚮導,她就是在帶團的途中發生車禍過世的……」提起沙彌加不幸的遭遇,他臉上也是傷懷。
  
  真實眨眨眼,竟發現自己的眼眶是濕潤的……
  
  「她的屍骨就一直流落在異國嗎?」
  
  光是想起沙彌加死後卻不能回到屬於她的地方,真實就覺得好難過。
  
  雖然她並不完全瞭解沙彌加,但是也許同樣身為女人吧,她竟然同情著那個和她長得像是雙胞胎一樣的女孩。
  
  「其實我已經把她的骨灰帶回來安置了,只是不敢讓總裁知道。」
  
  心愛女兒的死訊對一個已經快躺進棺材的母親來說,是非常殘酷的事實。
  
  他雖然是個有些冷漠的人,卻也無法見對自己有恩的女人到生命最後的一刻,還要受這樣的折磨。
  
  「原來是這樣……」說著,她低下頭,有點悲傷。
  
  「明天我就安排你去上花道及茶道的課,行嗎?」他話鋒一轉。
  
  她毅然地點頭。
  
  從沒有一刻,她像現在這麼堅定地想去做一件事情。
  
  她想幫忙一個愛女心切的母親安心地走完她人生的最後一程,她想替在異國香消玉殞的沙彌加盡點做女兒的孝心……
  
  「奧川先生,」她突然抬頭看著他,「在這之前,你可以帶我去看看沙彌加嗎?」
  
  他微怔,臉上的情緒有點複雜。
  
  思忖片刻,他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我現在就帶你去。」
  
  喚醒了午睡中的小光,真實銀著克廣來到東京近郊的一間幽靜寺廟裡。
  
  站在沙彌加的牌位前,真實合掌衷心地祈禱著。
  
  她口中唸唸有辭,神情肅穆而真誠。
  
  克廣抱著小光站在她身邊,目光只專注地凝睇著態度虔誠的她。
  
  又一次,他發覺到她不同外表的溫柔及善良。他知道那樣的神情不是假裝的,她是真心真意地。
  
  「你跟沙彌加小姐說了什麼?」在他們步出寺廟後,他這麼問著她。
  
  她望著他,淡淡一笑,「我請沙彌加小姐保佑我假冒成功……」
  
  他一怔,「咦?」
  
  「我告訴她,我會代替她陪她母親走完這人生的最後一程,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替她孝敬籐倉夫人的。」她不加思索,真誠無傷地說。
  
  克廣凝望著素淨著一張臉的她,胸口頓時湧起了千層浪……
  
  「我相信沙彌加小姐一定會幫忙你的。」他說。
  
  她笑笑,使勁地點了點頭。
  
  「城戶小姐……」
  
  「慢著,」她打斷了他,笑說:「你應該叫我沙彌加小姐吧?」
  
  他微頓,旋即一笑,「事實上,沒有別人的時候,我都稱呼她小沙,而她也都直呼我克廣。」
  
  她挑挑眉,「噢?」
  
  叫得這麼親切,看來他跟那位與情人私奔的沙彌加小姐,應該也是有點交情的……他們是什麼關係呢?突然,她有些介意起來。
  
  「我認識沙彌加的時候,她才只有十五歲,當時我正在讀大學……」說著,他臉上有一種淡淡的哀傷。
  
  臉見他臉上的表情,她竟覺得吃味,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
  
  這麼說來,他跟沙彌加認識了好一段時日,難道說……他心裡對沙彌加有著不能說出口的感情?
  
  如果真是這樣,當沙彌加與另一個男人私奔時,他心裡怎麼想?當知道沙彌加逝於異國時,他心裡又是多痛?
  
  當和沙彌加如此相像的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心裡想的又是什麼?
  
  他會把她當沙彌加,還是非常清楚地知道她只是個貌似沙彌加的女人?
  
  「在籐倉家,你最要注意的是神原一家人。」他突然說道。
  
  「神原?」她一怔,「他們又是誰?」
  
  「神原喜美子是已故總裁的異母妹妹,她的丈夫神原正彥及兒子神原浩司都在公司裡擔任重要職位,尤其神原正彥還是股東之一。」
  
  她聽著,有點怔愣,「那關我什麼事?」
  
  「事實上,他們正野心勃勃地等著總裁過世,因為只要總裁一過世,他們就有機會獨吞公司。」說著,他嚴肅地望著她,「他們以為籐倉家已經沒有繼承人,所以高枕無憂地等著坐收成果,要是你突然出現,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恐慌,我想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地搞垮你。」
  
  她陡地瞪大著眼睛望著他。
  
  這是說……她即將捲入一場名門望族的家族惡鬥之中?
  
  「那我……」天呀!她、她怎麼有那種跟人家鬥法的本事呢?她只是個中學畢業的普通上班族,她……
  
  「你放心,我會盡量幫你的,而且……」他仰頭望著天空,「沙彌加小姐也一定會在天上眷顧著你的。」
  
  「但是我……」不知怎地,當她知道沙彌加有可能是他暗戀的對象後,她突然又猶豫起來了。
  
  「你忘了剛才你在她靈前說過的話了?」他注視著她。
  
  「我……」她當然沒忘,只是剛才她並不知道他跟沙彌加已經相識多年啊!
  
  他拍拍她的肩,溫柔地一笑,「小沙,勇敢一點。」
  
  聽見他這一句「小沙」,她更是心酸。
  
  當他這麼叫她時,在他眼底看見的是從十五歲就認識他的沙彌加,還是昨天才跟他見過面的冒牌沙彌加呢?
  
  「克廣……」她喃喃地。
  
  他一怔,隨即又撇唇一笑,「很好,你已經開始進入狀況了。」
  
  「告訴我更多關於沙彌加的事情,好嗎?」她說。
  
  他微笑地凝望著她,「別急,我們有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讓你瞭解她。」
  
  第二天一早,克廣出現在她住處門口,為的是接她去上花道課。
  
  帶著小光,她坐上了他的車,來到一家位於墨田區橫綱的一處日式宅院前。
  
  門口立著一塊有點「歲月」的木匾,上面寫著非常漂亮的「加納流」三個字。
  
  車子剛到門口,一名中年婦人就開門出來迎接了。
  
  「奧川先生,老師等你很久了。」
  
  他停妥車子,帶領著真實及小光隨著婦人進入了宅院裡。
  
  穿過優雅的日式庭園,他們一行人來到了招待熟客的側廳。
  
  一進廳裡,就見一名約莫四十歲,但氣質與美貌都相當出色的美婦正在廳裡候著。
  
  「奧川,你終於來了。」美婦是「加納流」的第七代傳人,名叫加納雅子。
  
  克廣朝她一欠,「這位小姐就拜託你幫忙了。」說著,他瞧了真實一眼,續道:「她什麼都不懂,請你務必嚴格教導。」
  
  穿著一襲和服的加納雅子望著衣著輕鬆的真實,眼底先是浮現一抹驚愕。
  
  真實直覺地發現,這位美婦或許也認識死去的沙彌加。
  
  加納雅子唇邊是一記優雅的笑,「放心,既然是你交代的,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教導她。」
  
  「那就有勞你了。」他說。
  
  從他們的言談之中,真實隱約可以感覺得出他們交情匪淺,雖然奧川克廣的神情猶是那般地冷靜且無動於衷,但加納雅子看著他的時候,卻是眼神迷離而風情萬種的……
  
  他們又是什麼關係?奧川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但這位加納雅子卻已年近四十……
  
  老天!看來他還真是個萬人迷呢!不只小孩喜歡他,就連中年婦女也迷戀地……
  
  「這小孩是……」加納雅子望著真實懷中的小光。
  
  「是她的小孩,因為會認人,所以只好帶來了。」他替她回答了加納雅子的問題。
  
  其實她很想告訴他,小光根本就不是她的小孩,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沒有強調的必要。
  
  「是這樣礙…」加納雅子一笑,望著真實,「你跟我進來換和服吧!」
  
  「噢。」她點頭。
  
  「小光交給我。」克廣雙手一伸,將向他伸長雙臂的小光抱進懷裡。
  
  小光在他懷中笑嘻嘻地,一副滿足的模樣。
  
  加納雅子微怔,「你不是說孩子會認人?」既然會認人,為什麼又那麼迫不及待地投入他的懷抱?
  
  他一笑,「他就是喜歡我。」
  
  「看的出來。」她高深地一笑,將視線移到真實身上。
  
  真實不自在地飄開視線。
  
  「請跟我進來吧!」加納雅子說。
  
  雖然同是身為女人,但要她如此「清涼」地站在加納雅子面前,她還是覺得有點尷尬。
  
  加納雅子一邊幫她穿妥和服,一邊打量著她。
  
  「你是怎麼銀奧川認識的?」她突然問道。
  
  真實不加思索地說:「我被地下錢莊的人追,然後就跳上了他的車。」
  
  加納雅子微怔,笑說:「你真坦白。」
  
  對於她如此輕易地就說出自己被地下錢莊追債的事,她感到相當訝異,照理來說,一般人都會有所隱瞞的。
  
  「那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欠錢的又不是她,她只是無辜受到牽連罷了。
  
  加納雅子揚起眉頭,嫣然一笑,「你真是個很特別的人,而且見到你時,我真的是嚇了一跳。」
  
  真實微愕,「為什麼?」
  
  「奧川沒跟你說嗎?」加納雅子有點訝異,「籐倉小姐曾是我的學生呢!而且那時她來上課都是奧川送她來的。」
  
  「是嗎?」她垂下眼,莫名地悵然。看來奧川克廣跟沙彌加真的不是普通的關係。
  
  「你不知道這些事嗎?」加納雅子又一次地詢問。
  
  她搖搖頭,「他沒必要跟我交代那麼多事……」
  
  「噢……」加納雅子沉吟著。
  
  這麼說來,奧川並沒有將一切事情,告訴這個即將假冒沙彌加進入籐倉家的女孩。
  
  既然他什麼都沒說,那麼她這個外人也不方便多說什麼。
  
  「對了,我叫加納雅子,你可以稱我加納老師。」她話鋒一轉。
  
  「是的,加納老師。」
  
  加納雅子替她繫上腰帶,「沙彌加是個非常聰明的學生,吸收力相當好,希望你也可以跟她一樣。」
  
  真實睇著她,「我不是她。」
  
  雖說她也同情沙彌加的遭遇,但是在知道她跟奧川關係匪淺後,她心裡竟又生起一股無名的妒意。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沙彌加就像是個無懈可擊、完美無缺的公主般,而她呢?
  
  她只是個生長在孤兒院,除了哥哥跟小光以外,什麼都沒有的普通女人。
  
  就算她長得再像沙彌加,她還是那個叫做城戶真實的平凡女子。
  
  加納雅子似乎聽出她話中有那麼一點的懊惱,「我知道要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變成沙彌加,是不可能的……」
  
  「你……你知道這件事?」真實訝異地說。
  
  她以為這件事是個秘密,知道的人只有她跟奧川,看來奧川是非常信任加納雅子的。
  
  「嗯,」她點頭,「為了籐倉夫人,請你努力。」
  
  真實望著她,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加納雅子拍拍她的肩,衷心地說:「籐倉夫人對奧川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人,換言之,她對他意義非凡,所以請你務必幫忙他。」
  
  「他們……」真實試探地問:「我是說他跟籐倉夫人是什麼關係?」
  
  加納雅子一笑,「抱歉,我不能隨便告訴你,總之他們的關係非常地特殊。」
  
  瞧她那神秘的樣子,真實心裡又滿佈疑雲——
  
  一個神秘的年輕男人周旋在老老少少的女人之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他就像是個謎團般難解?
  
  天呀!她到底是掉進了一個怎樣的境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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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9:24
第四章
  
  世田谷籐倉家
  
  籐倉千鶴神情寂寞地躺在床上,眼神有點渙散地望著窗外。
  
  「夫人。」克廣神情愉悅地走進了她的臥房裡。
  
  「奧川……」籐倉千鶴望著剛走進來的他,臉上稍微有了笑容。
  
  「找到了。」他興奮地說,「已經找到沙彌加了。」
  
  「什麼?!」她原本蒼白的病容上突然有了光采,「是真的?」
  
  她不希望得到一個不確定的消息,因為她已經沒有時間、沒有體力再承受任何的希望落空了。克廣坐在她床邊,「是真的,她已經準備從美國回來了。」
  
  「你沒騙我?」她激動地望著他。
  
  他搖頭,「我沒騙您,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她還好嗎?」女兒離家多年,她只擔心她在國外受了委屈。
  
  「她很好,」他一笑,續道:「而且已經有一個九個月大的兒子。」
  
  「是真的?」一聽見自己有個從未謀面的小外孫,籐倉千鶴十分高興。
  
  克廣點點頭,「再過兩天,您就可以見到沙彌加跟她兒子了。」
  
  她眼角含著淚水,欣慰地望著他,「謝謝你了,奧川……」
  
  「夫人別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他說。
  
  「喜美子一家知道這個消息嗎?」籐倉千鶴突然問道。
  
  「還不知道。」他說。
  
  克廣明白她在憂心什麼,如果她一過世,沙彌加是惟一的繼承人,對等著坐收成果的神原一家人來說,沙彌加的存在是一個最大的障礙,到時他們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打擊她、阻撓她。
  
  籐倉千鶴現在最擔心的,應該就是她以為還活著的沙彌加吧?
  
  而他呢?他擔心什麼?
  
  他擔心的是冒牌的沙彌加被神原一家人識破,到時籐倉千鶴的夢也會碎了。
  
  他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不能讓籐倉千鶴抱著遺憾死去;為了籐倉千鶴,他會不計一切後果的保護好冒牌的沙彌加。
  
  「奧川。」她朝他伸出瘦弱蒼白的手。
  
  「夫人……」他接住她伸過來的手。
  
  她望著他,「我死了之後,沙彌加就只剩下你了,答應我,你一定要保護她、照顧她。」
  
  他肯定而毅然地點頭,「我會的。」
  
  「還有……」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我們之間的那個秘密,別告訴她,我怕她一時會無法接受。」
  
  他點點頭,「我懂。」
  
  「謝謝你了。」她露出一記安心的微笑。
  
  今天的劍道課是真實的最後一堂課,因為她明天就要去見籐倉千鶴了。
  
  這一個星期來,克廣陪著她上盡所有的課,當她在密集特訓的時候,他就負責在一旁照顧小光。
  
  小光非常黏他,而且經常衝著他叫「叭叭」,要是不知情的外人見了,一定以為他真的是小光的爸爸。
  
  「呀!」她大喊一聲,一劍擊中對手的胸部。
  
  一旁的劍道老師村井滿意地拍拍手,「非常好。」
  
  真實級對手互相鞠了個躬,退到一旁解掉面罩。
  
  「一個星期能有這樣的成績,城戶小姐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村井老師說。
  
  「謝謝老師教導。」真實朝他恭恭敬敬的一欠。
  
  說也好笑,她學花道、茶道都沒有學劍道來得快、來得順利。
  
  克廣抱著小光,不忘消遣她一句:「看來你比較適合『打打殺殺』。」
  
  「插花、喝茶可保護不了自己。」她不甘示弱的回了他一句。
  
  村井老師哈哈大笑,「城戶小姐可真強悍。」
  
  「女人還是溫柔一點的好。」克廣隨口地說了一句。
  
  真實挑挑眉,逕自離開去換裝。
  
  見她一下子就冷著張臉跑掉,克債一臉莫名其妙。
  
  村井老師笑睇著他,「看來有人說錯話!」
  
  「什麼?」他訥訥地問。
  
  村井老師拈著他的山羊鬍,高深地一笑。
  
  離開劍道館後,克廣立刻將真實帶往一間位於南青山的名品店。
  
  這裡隱密性高,而且有著固定客源,克廣便是這裡的常客之一。
  
  一進店裡,打扮得高貴優雅的店員們就上前招呼著:「奧川先生,你來了!」
  
  「我已經先打過電話通知你們店長了,她替我準備好了嗎?」他問。
  
  「已經準備好了。」說完,店員看著抱著小光,有點不自在地站在他身後的真實,「就是這位小姐嗎?」
  
  他點頭,「你們幫她打理吧!」
  
  「沒問題。」店員們笑著說:「小姐,請你跟我們進來換衣服。」
  
  又換衣服?她一天到底要換幾次的衣服啊?學茶道、花道穿和服,學劍道又要換一次,穿上脫下的最少一天得換上六、七次,現在還來?
  
  老天!她真想罵他兩句。
  
  「去吧!」他將小光抱過來,悠閒地坐在店裡的高級沙發上。
  
  「為什麼要換衣服?」真實瞪著他,不甘不願地。
  
  「是買衣服。」他淡淡地說:「別忘了你明天要進籐倉家。」
  
  「我已經有很多衣服了。」她像是存心跟他作對似的。
  
  他睇著不馴的她,「沙彌加從來不穿沒品牌的衣服。」
  
  「可是……」
  
  「小沙!」他沉聲道:「請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聽見他喊了聲小沙,她頓時講不出話來。
  
  是的,從明天開始,她就要以沙彌加的身份進入籐倉家了,為了讓一切天衣無縫,這樣的細節確實是她該注意的。
  
  她擰起眉頭,怏怏地隨著店員們進到後面。
  
  接下來,她就像個芭比娃娃般任人擺佈,她們讓她換上一套又一套昂貴的名牌服飾,然後她還得像模特兒一樣重疊奧川克廣面前繞圈圈,讓他品頭論足一番。
  
  她覺得自己像極了小丑,尤其是他牽著小光的手拍拍手,笑著說:「好棒,好棒」的時候。
  
  折騰了一個小時,他終於幫她選了十套衣服,才甘心地帶著她跟小光離開這這宛如「人間煉獄」的地方。、回到家,跟著奔波一天的小光已經累得睡在真實懷裡。
  
  克廣看看後面一袋袋的衣服,再看看睡得正香的小光,「你抱小光,我幫你拿衣服吧!」他低聲地說。
  
  「噢……」她訥訥地。
  
  這個人除了平時嘴巴壞了點,有時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紳士呢!
  
  真實抱著小光先行上樓,而他則先將車停妥,再幫她把衣服提上樓去。
  
  一進她的住得,克廣就看見她整理在地上的旅袋及大皮箱。
  
  「你這是幹嗎?」他訝異地問。
  
  「行李啊!」已經將小光抱回房裡睡覺的真實閒閒地回答著。
  
  他濃眉一擰,不在該哭該笑,「你是『回家』,不行是旅行。」說著,他把她的皮箱打開,只見裡面折放著她的衣物。
  
  她走過來,「我總要有換洗的衣服吧?」
  
  那種東西,到了籐倉家再重新買就行了。」說完,他動手將皮箱裡的所有衣物翻了出來。
  
  「喂!」真實急著想阻止他,因為箱子裡除了衣服外,還有她貼身的衣褲。
  
  可是……似乎是來不及了。
  
  克廣睇著那一件件的貼身衣物,心裡不覺一震。不過,他倒是表現的相當冷靜而沉穩。
  
  見他那冷靜的模樣,真實挑挑眉心,迅速地揀起最上面的內衣褲,「你好像已經見怪不怪了喔!」她略帶醋勁地道。
  
  他皺起眉頭,「你想說什麼?」
  
  「我說你好像很習慣看見女人的內衣褲。」她瞪著他說。
  
  這傢伙一定有非常豐富的女性經驗,不然不會表現得這麼泰然自若。哼!花花公子!
  
  倏地,一條警覺的神經將她拉回——
  
  完了,她這是在吃醋嗎?她居然因為他可能有不少的女性經驗而吃味?
  
  天啊!她在想什麼?這個人可是她的僱主耶!而且他跟那些名女人之間不知道還糾纏著多少愛很噴癡呢!
  
  「只是內衣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淡淡地說著,開始將袋子裡的新衣服放進皮箱裡。
  
  真實將內衣褲捧在手上,「,你不讓我帶內衣褲,難道要我光著屁股嗎?」那位沙彌加小姐該不會連內衣褲也要買名牌吧?
  
  他抬起眼睇著她,「拜託你用字還辭斯文點,沙彌加不會說那種粗話。」
  
  「她已經離家那麼多年,你怎麼知道她不會有所改變?」她不服地反駁。
  
  「她不會。」他毫不猶豫,語氣肯定地道。
  
  聽見他那堅定的語氣就像是他非常瞭解沙彌加似的,她不覺又有點懊惱。
  
  想著,她忽地將所有的內衣褲丟進垃圾桶裡——
  
  「你幹嗎?」他擰起濃眉,有點不解、有點慍惱地望著她。
  
  「反正你的沙彌加小姐喜歡名牌,乾脆你連內衣褲也替我買名牌好了。」她不管他臉上的神情有多難看,續道:「對了,順便也幫小光買名牌衣服吧!」
  
  他微慍地睇著她,沉聲道:「小光的衣服,夫人已經叫人買了,她連嬰兒房都看好了。」
  
  「咦?」她一怔。
  
  真實沒想到那位籐倉夫人居然是如此慎重其事地等待著她跟小光,尤其是在她只剩下三個月生命的時候,還能盡其所能地張羅這麼多事……
  
  想著,她突然為自己的任性覺得內疚極了。
  
  克廣神情冷肅,語氣嚴厲地道:「你給我聽好。」說著,他忽地抓住她的肩膀,「夫人是懷抱著什麼心情來迎接你跟小光,你知道嗎?」
  
  迎上他那嚴厲的目光,她驚愣住了。
  
  「要是你出了差錯,讓夫人傷心,我不會饒了你的!」他冷冷地說。
  
  真實顫抖著唇片,緊擰的眉心也一跳一跳地抖動,「你凶什麼?」她心虛地,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
  
  「我難道就不希望她能安心的走嗎?」她瞪著他,聲線發抖地說:「我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去學習如何當大小姐,你以為很容易嗎?要不是因為想讓你的總裁笑著死去,我幹嗎每天練得那麼辛苦?!」
  
  說著,她忍不住地掉下眼淚。
  
  瞄見她潸然淚下的柔弱模樣,他的胸口湧現一股想保護她、疼惜她的衝動。
  
  在他眼前的不是沙彌加,而是城戶真實。
  
  「你只會挖苦我、教訓我,從來不給我任何鼓勵!」她胡亂地擦著眼淚,不甘心地,「我也想把這件事做好啊!可是……可是……」
  
  她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將她顫抖著的身軀擁入懷裡——
  
  在被他擁入懷中的那一瞬,她是驚慌的。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她從來沒得到過的安心……
  
  已經有多久,她不曾像這樣被擁抱著呢?
  
  父親早逝,母親離去,她很小就失去了被保護、被憐惜的權利,多少寂寞而無助的夜晚,她渴望有一雙強勁的臂膀可以擁抱她,但是……她一直得不到那樣的對待。
  
  然而當他抱著她的時候,她真的有一種安心、被愛、被關心的感覺。
  
  在嚴厲的外表下,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短短一星期的相處,她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依賴感,她不知道這樣該不該,但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倚靠他。
  
  可是當他看著她的時候,映在他瞳孔之間的是沙彌加,還是城戶真實呢?
  
  當他像現在這樣擁抱著哭泣的她時,他心裡想的到底是誰?
  
  突然,她好妒嫉沙彌加可以得到他這樣的關愛……
  
  寂寞的她一直渴望一個溫暖的胸膛,一直渴望這種被愛的感覺。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這個男人不是她的。
  
  「抱歉……」他環抱著她輕顫的身子,溫柔地說。
  
  這七天來,除了睡覺的時間外,他們幾乎都是在一起的。
  
  一開始,他只是想找她來替代沙彌加給籐倉夫人安慰,但一天又一夭的相處之後,他發現自己竟迷失在她千變萬化的風華之間。
  
  她時而強悍、時而嬌柔,時而不馴、時而溫順,在她那嬌艷的外表下,其實有著一顆善感溫柔的心。
  
  她的外表吸引著他,但內在卻真正地使他迷惑。
  
  明知道這個女人是別人的女人,明知道他萬萬不能在這種時候對她有任何感覺,他還是難以控制地讓自己的情感奔流而出……
  
  這是不行的!要是進了籐倉家,他還對她露出那種眼神、表現出不尋常的樣子,籐倉夫人一定會發覺。一旦她發覺,也就會知道真實是冒牌貨。事情已經進行到這兒,他千萬不能功虧一簣。
  
  想著,他鬆開了雙手——
  
  「不!」真實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居然緊抓著他不放。
  
  他猛地一怔,「你……」
  
  她想她一定是瘋了,不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快放開他!放開!她在心裡吶喊著,可是她的手卻還緊緊地抓住他。
  
  「你先抱著我!」她任性地說。
  
  噢,老天!她到底在說什麼?她是不是那條神經接錯了,為什麼她心裡想的跟做出來的都不一樣?
  
  要命!他會怎麼想呢?會不會以為她是那種隨便且妄想攀龍附鳳的女人?
  
  趕快放開他!她又一次在心裡狂叫著。
  
  「我想要你抱著我……噢,該死,我在說什麼?!」她嘴裡唸唸有辭,然後用盡最後一絲理智,飛快地鬆開了手。
  
  一與他分開,她發現他正錯愕地盯著她。
  
  她一臉尷尬及羞慚,「我……我只是……」唉唷,該怎麼說呢?
  
  他望著她,一語不發。
  
  他那深邃的目光教她羞得抬不起頭來,「我只是太……太寂寞……」
  
  他微怔。
  
  太寂寞?她是因為男人跑了而覺得寂寞嗎?她現在是把他當「替代品」嗎?
  
  該死的女人!她居然讓他瘋狂地妒嫉起那個男人……
  
  「對不起,你別當真,我……」她抬起眼迎上他有點懊惱的眸子。
  
  她感覺他似乎在生氣,是因為她那麼不知羞恥的抱著他嗎?他輕視她了?天啊!她真是後悔極了……
  
  她不該那麼做,就算他的臂膀、他的胸膛有多強勁、多溫暖,她都不該輸越分際。
  
  不要當真?她是說……她只是一時興起,不帶任何感情?
  
  這一刻,他真的惱火極了。
  
  「,你……」看他還鐵青著臉,她想再向他道一次歉。
  
  倏地,他將她狠狠地撈進懷裡,低頭掠奪了她毫無準備的唇瓣——
  
  原本,他只是想親吻她一下以報復她將他當成替代品,可是一觸及她柔軟的唇,他卻瘋了似的想素求更多……
  
  他對這個女人的感覺有這般濃烈嗎?才一個星期的時間,冷靜的他怎會變成這樣?
  
  她不是他該沾染的女人,一旦愛上她、碰了她,他就違背了自己的原則。
  
  雖然現在她的男人跑了,但畢竟他們沒有真正的結束;在他們未了結一切關係之前,她還是個有男人的女人。
  
  他該放開她,可是……他放不開。
  
  這是真實第一次的接吻,雖然過去她曾經親自己的手背,假裝是跟某個喜歡的男人親嘴,但那感覺不像這樣——
  
  當他親吻著自己的唇,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她的血液在身體裡奔流、她的腦子像著火似的、她的意識彷彿已經飛離……
  
  天呀!這就是接吻嗎?那感覺既新鮮又刺激,真是……天殺的舒服!
  
  他想他一定是鬼迷心竅了,不然他不會去碰她,而且到現在還捨不得放開她那柔軟的身軀。
  
  她的髮香輕輕地飄進他的鼻息裡,幻化成讓他迷失自我的毒氣。
  
  「唔!」在他強勢的索吻下,她近乎窒息。
  
  突然,她感覺他的舌尖悍然地探入她嘴裡,不斷地纏繞著她的舌:
  
  這種刺激而甜蜜的感覺教她全身顫慄起來,她無法自拔地沉淪在他的臂彎之中。
  
  她迷離的眼眸像是在對他提出邀請似的,隱隱地,他覺得自己渾身一陣浪熱。
  
  他是個男人,當然知道那代表著什麼。只是……他真的可以這麼下去嗎?
  
  總要有個人是理智的,總要有個人喊停,而那個人應該是一向冷靜的他。
  
  「奧川?」她感覺到他的猶豫,輕輕地推開了他。
  
  「對不起。」他望著她,眼底卻余未燃盡的熱情及慾望。
  
  對不起?他是什麼意思?他為他的冒失道歉?還是為他將她當成沙彌加道歉呢?
  
  在他剛才吻著她、抱著她的時候,他心裡、眼中想到的,看到的是她嗎?
  
  不,她不是沙彌加,她不是!如果他把她當沙彌加一樣的擁吻,那……
  
  一激動,她眼裡的淚水又收不住地滑落——
  
  見她落淚,他本能地又將她攬進懷中。
  
  完了!當他又一次將她鎖進懷裡,他暗叫一聲。
  
  他這次是真的「脫軌演出」了,他不該一次又一次地犯錯……
  
  什麼原則、什麼理智……那種東西,他已經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低下頭,他尋覓著她顫抖的唇,再一次地封堵住它。
  
  這一回,其實是下定決心地推開他,因為她不想當沙彌加的替身。
  
  她是為籐倉夫人而做沙彌加的替身,可不是為他!
  
  「放開我!」她伸直雙臂,猛地推開了他,「我又不是沙彌加!」她大叫。
  
  「我知道!」他一臉懊惱地朝她低吼。
  
  他當然知道她不是沙彌加,如果他真把她當成沙彌加,就不會對她有這樣的情緒及衝動。就因為他知道她不是沙彌加,而是一個叫做城戶真實的女人,他才會對她心生那樣的渴望。
  
  讓他失去自製的是城戶真實,不是像沙彌加的城戶真實。
  
  「你知道?」她瞪著他,「如果……」話未說完,房間裡突然傳來小光大哭的聲音。她懊惱地瞪著他,沒再繼續說下去。
  
  「我走了。」他站起身來,神情一沉,「明天我會來接你跟小光的。」話落,他旋身走向門口。
  
  真實瞪視著他的背影,唇片忍不住因激動而顫抖起來。
  
  打開門,他忽而轉過頭來,幽幽地說:「很抱歉,剛才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話落,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她擰起眉,眼淚又不聽使喚地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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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49:48
第五章
  
  抱著小光,真實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坐上了克廣的車。
  
  就要去見那位不久於人世的籐倉夫人了,如果她露出破綻被人識破,那過去一星期的「惡補」也都化為烏有了。
  
  來到籐倉家位於世田谷的豪宅外,真實已經被籐倉家壯觀華麗的雕花鏤空大銅門震懾住了——
  
  天呀!究竟是什麼樣的豪門,才會住得起這樣的大宅子?
  
  他按下開關,電動的大門幽緩地打開來,駛進門裡,前頭是一條寬敞而蜿蜒的車道,兩旁蓊鬱的高大樹木夾道包圍,給人一種庭院深深的感覺。
  
  車道的盡處是一棟兩層樓的大型建築物,那風格就仿似南歐的某座城堡般。
  
  媽呀!她在心中暗叫。那位沙彌加小姐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嗎?像她這種貧窮人家的女孩,怎麼能冒充她那種富裕人家的千金小姐呢?
  
  克廣在大門前停下車,隨即有數人趨前迎接。
  
  「奧川先生。」一名僕人似的男人來到駕駛座旁一欠。
  
  他沒熄火,只是開門下車,「待會兒幫我把車開進車庫。」
  
  「知道。」那人又一欠。
  
  他繞到另一邊幫其實打開了車門,「沙彌加,到了。」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他要將她當做討人喜歡的沙彌加,而不是迷惑著他的城戶真實。
  
  看著車旁圍著一些僕人女傭,具實嚥了嚥口水。
  
  她從來沒有被伺候過,可現在她就要變身為一位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了。
  
  鎮定一點,城戶真實,從這一刻開始,你是籐倉沙彌加。她在心裡對自己喊話。
  
  小光好奇地望著車外期盼的臉孔,唇邊帶著一抹討喜的童稚笑意。
  
  她抱著小光,踏出了那艱難而猶豫的第一步——
  
  「小姐……」幾名女傭及僕人神情激動地望著她。
  
  因為之前克廣就已經將大家的照片拿給她看,因此她記住了這些沙彌加應該記得的熟面孔。
  
  「菅原太太、門田叔叔、肌附、吉岡、麻子、美香……」她一個一個地叫出他們的名字。
  
  聽她還喊得出大家的名字,一夥人興奮不已。「來,夫人已經在等你了!」
  
  大家爭著幫她拿行李,鬧哄哄地將她迎進了門。
  
  「小姐的兒子真是可愛……」看著她抱在手中的小光,大家都一臉歡欣。
  
  看大家並沒有對她起疑,她不禁鬆了一口氣。顯然地,她是真的像沙彌加。
  
  步進大廳,真實差點兒要露出馬腳,因為這兒華麗得讓她幾乎尖叫:
  
  不,她是個在這裡長大的女孩,絕不能一臉稀奇、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沙彌加……」克廣趨近,像是怕她會露出破綻似的盯著她,「我們上去見夫人吧!她還等著你呢!」
  
  「噢。」她當然知道他是怕她露餡,才會急著將她帶離現常
  
  他走在前頭,為保萬一的讓她跟著;雖然他事前已經將房子的平面圖給了她,但為求萬無一失,他決定還是由他來帶路得好。
  
  真實跟著地上了二樓,隨他來到一間房間的門口。
  
  「就是這兒……」他低聲地說。
  
  真實睇著他,有一瞬的遲疑。
  
  這一扇門後就是籐倉夫人了,雖然剛才的僕人們並沒有懷疑她的身份,但身為沙彌加的母親,籐倉夫人是否也會毫無疑問呢?
  
  「進去吧!」克廣望著她,「你母親就在裡面呢!」說著,他幫她推開了沉沉的門。
  
  門一開啟,真實就看見一位雍容華貴而虛弱蒼白的婦人坐在白淨的大床上,而她就是沙彌加的母親——籐倉千鶴。
  
  籐倉千鶴瞪大眼睛望著門口站著的真實,像是要將她看得更仔細似的盯著。
  
  「沙……沙彌加?」她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失蹤多年的女兒,眼底盈滿淚水。
  
  真實望著她,腳下像黏住了似的無法動彈。
  
  這麼多年了,她其實已經不再渴望見到她的親生媽媽,也忘記母親是否曾溫柔地擁抱過她,但是當她看見素未謀面的籐倉夫人時,她突然有一種想投入她懷裡的衝動及渴望。
  
  「媽……媽咪……」這是沙彌加的叫法。
  
  原本她以為叫一聲「媽咪」對她來說會相當的困難,可是當她看著籐倉夫人,她竟順利地叫了出來。
  
  「過來,」籐倉千鶴噙著淚,「讓媽咪好好地看看你……」
  
  她轉頭望著一旁的克廣,而他給了她一記眼色。
  
  「小光給我。」他抱過小光,要她到籐倉千鶴的床邊。
  
  真實將小光交給他,毫不猶豫地走向床邊。她是她「媽咪」,看見自己的媽咪是不必遲疑的——
  
  「媽咪……」她走到床邊,往床沿一坐。
  
  籐倉千鶴伸出蒼白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龐,臉上的情緒是極為複雜的。「沙彌加,我的沙彌加……」
  
  「媽咪……」除見她眼底的淚光,真實的眼眶不覺濕潤。
  
  這是在演戲,可是她發現自己意外的入戲。
  
  「你這磨人的孩子……」籐倉千鶴說著,突然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她是個久病在床的人,掌摑的力氣其實也不大,但不知怎地,她這一耳光卻打得真實好心痛……
  
  這是母親愛女心切的一巴掌,當她這一巴掌打下來,真實更深深地體會到她是如何地想著沙彌加。
  
  沙彌加何其有幸,能有一個如此思念她的母親……
  
  「夫人?」見她突然給了真實一巴掌,克廣真的嚇呆了。
  
  他擔心的不是她給其實一巴掌,而是怕真實被打了一巴掌後,把什麼都抖出來。
  
  「媽咪,」真實突然抱住了籐倉千鶴,傷心而自責地哭了出來,「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對不起是幫沙彌加,也是替自己說的。
  
  有這麼一個深愛女兒的母親,沙彌加卻不知珍惜,真的是對不起籐倉夫人。而她呢,雖說她是因為不想讓籐倉夫人抱憾離世而冒充沙彌加,但畢竟她欺騙了籐倉夫人的感情,也是抱歉。
  
  「沙彌加……」籐倉千鶴也以她那虛弱的雙臂牢牢地抱著真實,假母女倆便如此相擁而泣。
  
  克廣當下看傻了眼,因為真實的表現實在太好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知情,他一定會以為是沙彌加還魂了。
  
  她怎能如此教人真偽難辨?是她真的太能演戲,還是籐倉夫人的慈愛讓她不由自主地陷了進去?
  
  「奧川,」籐倉千鶴看著他抱在手裡的小光,一臉的期盼,「把我的外孫抱過來。」
  
  「是。」奧川將小光抱近床邊。
  
  「讓我抱抱……」她伸出手,興奮又期待地要抱抱她第一次見面的小外孫。
  
  真實有點緊張,因為她怕認人的小光會哇哇大叫。
  
  克廣將小光小心地放進她懷裡,「他叫小光。」
  
  「小光?」籐倉千鶴歡喜地抱著小光,「小光,我是外婆。」
  
  小光有一會兒的怔愣,然後伸出他那小小的、粉嫩的小手摸著她的臉頰,格格地笑了。
  
  籐倉千鶴開懷地笑著,「小光,小光……」她將小光擁在懷中,眼角垂著激動的、喜悅的淚珠。
  
  真實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小光不只黏著奧川克廣,居然也願意讓陌生的籐倉夫人抱著……天呀!這小傢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該不是只挑「有錢人」抱吧?
  
  克廣見小光肯讓籐倉千鶴抱著,不覺也鬆了口氣。
  
  說真的,他剛才是很怕小光哇哇大哭的;好不容易見了「外孫」,要是他不給面子的大哭,籐倉夫人是會很難過的。
  
  他睇著真實,慶幸地一笑。
  
  這個晚上,真實算是非常順利地通過了第一關的測試,因為籐倉家上上下下並沒有人對她的身份有所質疑。
  
  小光睡後,她因為睡不著而獨自到屋外散步。
  
  這棟宅子裡裡外外佔地千坪,光是走到人口處的大銅門就得花上幾分鐘的時間。
  
  穿過來道的樹林,她來到大銅門前。
  
  透過雕花鏤空的銅門看向外面,門裡門外儼然就像是兩個不同世界似的將她與從前的她隔開。
  
  她知道自己總有一天要走出去,她知道自己並不屬於這裡,但是……她突然有一種想留下來的感覺。
  
  為什麼呢?在還未進來之前,她原本是想逃掉的……
  
  或許是因為這兒有她想要的溫暖及關懷吧!
  
  因為想得太入神,她渾然不覺克廣已經來到她身後——
  
  「睡不著?」
  
  當他低沉而富磁性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震了一下。
  
  回過頭,她看見穿著高領套頭衫及休閒長褲的他。認識他七天,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穿著西裝以外的衣服。
  
  「怎麼?」見她盯著自己,他有點疑惑。「我拉練沒拉嗎?」他玩笑似的問。
  
  真實皺起眉頭,不吭聲。
  
  真是換了一件衣服,連腦袋也跟著換了,穿著輕鬆的他居然會說出這種有點不正經的話?
  
  「為什麼站在這裡?」他笑容一斂,「想跑嗎?」
  
  「一開始真的有點想……」她坦白地說。
  
  他站在她身旁,視線也飄向門外。「我也是……」
  
  「咦?」她一怔,突然想起做為總裁特助的他又不是籐倉家的人,為什麼也住在這兒呢?
  
  「第一次站在這扇門裡,我有一種非常寂寞的感覺,總覺得自己並不屬於這裡。」他說。
  
  從他的眼底,她覷見一絲不明顯的悵然及寂寞,她覺得他冷靜的外表下似乎隱藏著寂寞而易受傷的靈魂。
  
  「你為什麼搬到籐倉家來住?」她問。
  
  「籐倉總裁死後,夫人相繼的失去兒子及女兒,她非常寂寞,也非常需要照顧,所以……」
  
  「所以你就來了?」她打斷了他,卻一臉的狐疑。
  
  她記得教花道的加納雅子曾說過,籐倉夫人對他來說「意義非凡」,而且他們的關係又非常的特殊。
  
  所謂的「特殊」是什麼?指的是他是籐倉夫人相當信任的親信嗎?
  
  她總覺得他似乎瞞了她什麼,而那是他不想講、不能講的部分。
  
  「對了,你說你一開始想跑,那現在呢?」他岔開話題,似乎不想多談他自己的事情。
  
  「現在?」她微頓,又望向門外。「不想走了。」
  
  「噢?」他撇唇一笑,「不想走是指……」
  
  她發現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而且那種錯是會讓人忍不住多作聯想的錯。
  
  「不是的,我是說……暫時不想走。」她不會賴在這兒不走的,因為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及地位都不適合這兒。
  
  他睇著她,「暫時?為什麼?」
  
  「因為……」她想起籐倉夫人那雖輕微卻又震撼的一巴掌,以及她溫暖的擁抱,「因為我希望籐倉夫人能夠快樂,她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麼往事?」他問。
  
  「母親,我已經忘記的母親。」她幽幽地說,神情有點淒楚。
  
  克廣略略皺起眉心,「母親?」
  
  她點頭,「我真羨慕沙彌加有個這麼想她、愛她的母親,我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遺棄了我,我已經幾乎記不得她的樣子了,可是籐倉夫人的擁抱卻讓我覺得好溫暖、好震撼……」
  
  聽她娓娓道來,他才知道原來她是個遭到遺棄的孩子。
  
  就因為她曾被遺棄,所以才對孤獨及寂寞存有恐懼嗎?她跟小光的父親在一起就因為她寂寞?「你呢?」她望著他,「你父母親難道不希望你跟他們住在一起?」
  
  他搬來跟籐倉夫人住,那他自己的雙親呢?
  
  「我父母親都已經過世了。」他說。
  
  她一震,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
  
  「沒關係……」他淡淡一笑,像是一切都已傷不了他。「我還要感謝你願意幫這個忙。」
  
  她笑歎一記,「別忘了我是你用一千萬雇來的。」說完,她背過身,「我該回房間去了。」
  
  話罷,她邁開步伐就要往回走。
  
  「小沙,」他忽地拉住她,「等等……」
  
  她回過頭,有點幽惻地睇著地。「沒人的時候,別那麼叫我。」她不是沙彌加,任何人都可以把她當沙彌加,就只有他不行。
  
  他一怔,對她的介意感到訝異。「我只是怕叫溜了嘴,所以……」
  
  「只是因為這樣,還是你真的把我當成沙彌加?」
  
  他無奈地苦笑一記,「我知道你不是沙彌加。」
  
  他對沙彌加的感情跟對她是不一樣的,不過他想她是很難理解的。
  
  「噢……」他知道她不是沙彌加,那是說她在他心中是沒有「位置」的嗎?而她又想在他心目中佔著什麼樣的位置呢?
  
  她只是個冒牌貨,冒牌貨就是冒牌貨,不管模仿得多入木三分,在他心裡還是假的。
  
  天!她不該忘記自己的立場及身份,她只是他雇來安慰籐倉夫人的假沙彌加,而不是他心底那個已死去的沙彌加。
  
  她到底在想什麼?她竟然想在他心底佔一席之地?老天,她一定是腦筋不正常了……
  
  城戶真實,這個男人不是你能觸碰的那種一般男人。她在心裡警戒著。
  
  到目前為止,她還摸不清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跟沙彌加之間好像有著一種模糊的感情,而跟籐倉夫人……似乎又有著特殊情誼……
  
  他周旋在籐倉這一對母女之間,就像團謎似的難解。她根本摸不清也猜不透複雜而神秘的他。「很晚了,我要回房了。」她說。
  
  「你不想跟我說話?」他突然一臉凝肅地問她。
  
  她微怔,「不太好吧?」她擺出一張冷淡的臉。
  
  迎上她澄澈的大眼睛,他有一瞬的恍神。須臾,他回過神來——
  
  「也對。」他蹙眉一笑。
  
  他差點兒就忘記自己的本分了,而這一切都因為她。
  
  這是他第一次失去方向,是他第一次因為感情而幾乎要誤事。
  
  他不允許自己犯這樣的錯,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為了報答籐倉夫人的恩情,為了他所堅定的原則,他必須壓抑住自己幾乎要失控脫軌的感情。
  
  有了「沙彌加」和「外孫」,籐蒼夫人的精神好了許多,笑容也重新回到了她蒼白的臉上。
  
  這整整一個星期,沒有人懷疑過真實,就連籐倉千鶴也一直以為真實就是她離家多年的沙彌加。
  
  人的年紀一大,再加上病魔纏身,總是更害怕獨自面對寂寞及死亡陰影。
  
  有了真實真心而溫柔的噓寒問暖,及小光天真無邪的可愛笑容,籐倉夫人不再鎮日愁眉不展地躺在床上,她開始試著下床讓真實將她推到戶外。
  
  克廣在午後回到世田谷的籐倉家,一進大門就看見真實用輪椅推著籐倉夫人在戶外曬太陽。籐倉夫人抱著惹人疼愛的小光,臉上漾著許久不見、帶著希望的笑容。
  
  這是他預料之外的事。
  
  一開始,他只是想讓真實假扮沙彌加安慰籐倉夫人,好讓她能沒有遺憾的離世。
  
  可是真實一進入籐倉家,卻帶來了他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就像是救星、像是開心果般地讓這個原本死沉的家又活了起來,自從她來了之後,籐倉家有了笑聲、有了生氣,也有了很久不曾有過的希望。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她,一個根本和籐倉家沾不上任何關係的女孩。
  
  而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她不只改變了這個家,也改變了他。
  
  他深深地受她吸引,幾乎到了無可自拔的地步。
  
  有時候,他怕接近她,甚至不敢用眼睛去看她,因為他怕自己在不經意中就露出那種渴望她的眼神。
  
  停妥車,他來到了草地上。
  
  「叭叭!」坐在籐倉夫人腿上的小光一見他,就張著兩隻小臂膀叫。
  
  「小光,」真實感到尷尬,「別老是亂叫……」說完,她難為情地瞅了克廣一眼。
  
  克廣走過來,下意識地想閃避她的目光,卻還是不經意地多瞄了她一記。
  
  籐倉夫人似乎覷見了兩人互相交換著的眼神,卻毫無反應。她笑瞇著眼,逕自逗著小光。
  
  「沙彌加,」籐倉千鶴輕聲喚著真實,「你回來一整個星期,怎麼沒聽你提起向山的事?」
  
  真實微怔,斜覷了克農一眼。
  
  當初沙彌加要跟向山在一起時,曾受到籐倉千鶴極力的反對,她以為籐倉夫人不會提起向山這個人,卻沒想到她會在一個星期後突然提起。
  
  因為事前並沒有跟克廣套好招,她有點惶惑,「他……」
  
  管他的,隨便辦一級吧!
  
  「媽咪,其實我跟他已經……已經離婚了。」
  
  「啊?」籐倉千鶴一怔。
  
  「我懷小光時就跟他離婚了。」她力持鎮定地說。
  
  「為什麼?」
  
  「因為……」她暗忖著該怎麼線下去,「因為他不忠。」這是她惟一能想到的理由。
  
  籐倉千鶴皺起眉頭,「他居然那麼對你!」
  
  「媽咪,」她一笑,硬是岔開話題,「別提他了,是我自己識人不清,以後我會聽您的話的。」
  
  籐倉千鶴一歎,「你們年輕人總是要得到了教訓才肯長大,算了……」說著,她凝望著小光,「幸好你還留住了一個這麼可愛的孩子。」
  
  「奧川,」籐倉千鶴突然望著站在一旁默不吭聲的克廣,「以後你可要替我好好地照顧沙彌加他們母子倆……」
  
  「我知道。」他點頭。
  
  臉見他眼底的深切,真實心頭不覺一震。
  
  照顧?他想照顧的應該是真正的沙彌加,而不是冒牌貨的她吧?
  
  可是即使知道他答應要照顧的不是自己,但聽見他那麼乾脆地回答時,她卻有著怦然心動的感覺。
  
  「等我走了以後,能替我守護他們的就只有你了……」籐倉千鶴幽幽地說。
  
  「媽咪……」聽見她這麼說,真實忽然覺得心痛,「別那麼說,好嗎?」
  
  她眼眶一濕,有點幽怨地睇著籐倉夫人。
  
  「媽咪知道自己的身體……」籐倉千鶴溫柔一笑,「能在死前見到你跟小光,我已經覺得沒有遺憾了。」
  
  真實徜下真誠的淚水,「媽咪,別放棄,千萬別放棄……」她緊緊地抓住籐倉夫人的手,情難自禁地落下憂心的眼淚。
  
  這不是演戲、不是假裝,當她喚籐倉夫人媽咪時,她真的是以女兒的身份在喚著她的。
  
  就因為全是出於真心,自然就感覺不出一絲矯揉造作。
  
  這一切看在克廣眼底,除了感激她真的安慰了籐倉夫人外,也打從心底的憐惜著她,因為他知道,她有多麼的渴望母愛。
  
  在她冒充沙彌加撫慰籐倉夫人的同時,籐倉夫人滿滿的慈愛也溫暖了她寂寞的心靈。
  
  「夫人,」他握住輪椅的把手,將輪椅轉了個方向,「天涼了,進屋去吧!」他說。
  
  「唔。」籐倉千鶴眉心微蹙,有點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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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50:08
第六章
  
  這一天晚上,當克廣、真實、小光陪著籐倉千鶴共進晚餐的時候,籐倉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要見大嫂。」神原喜美子一進門,就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夫人正在吃飯。」管家菅原太太為難地說。
  
  喜美子傲慢的眉心一挑,「我想見大嫂也不行嗎?」她今天是為了催促籐倉千鶴更改遺囑而來的。
  
  從前籐倉邦夫的遺囑上表明了籐倉千鶴及一雙兒女是惟一繼承者,但如今老的活不久,小的也一死一失蹤,這籐倉家的產業難道要落入奧川那個外人的手中嗎?
  
  聽見喜美子在外面吵鬧的聲音,飯廳裡的籐倉千鶴不覺蹙起了眉頭。
  
  「那煩人精又來了……」她說。
  
  真實看了克廣一眼qd,有點不知所措。
  
  進籐倉家已經一個星期,這是她第一次有可能要面對籐倉家的其他家族成員,而她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過得了這一關。
  
  「我去請神原夫人離開。」他站了起來。
  
  為了讓真實避開被揭穿的風險,他決定站在最前線。
  
  「奧川,」籐倉千鶴突然阻止了已經起身的克廣,「讓沙彌加去。」
  
  克廣一怔,而真實也愣住了。
  
  她去?要是她不小心露出馬腳被神原喜美子發現,那不是什麼都完了?
  
  神原喜美子可是個身體健康又精明的女人,想滿過她並不容易……
  
  「可是……」克廣急著要幫真實解圍。
  
  「也該讓喜美子他們知道沙彌加回來了。」她堅持地道。
  
  如果這個沙彌加是真的,他當然也希望神原一家人知道,問題是……真實只是長得像沙彌加,而不是真正擁有繼承權的沙彌加啊!
  
  籐倉千鶴望著還怔坐在位置上的真實,「沙彌加,去見見你姑姑吧!」
  
  真實不敢猶豫,因為只要她有一絲一毫的遲疑,都會顯得她缺乏自信及傲氣。
  
  她是沙彌加,從走進這個家的那一秒起,她就該徹徹底底的成為沙彌加。而真正的沙彌加是個高傲的大小姐,她天不怕、地不怕,從來不會在人前矮上一截——
  
  想著,她站了起來,「我去。」話罷,她轉身走出了飯廳。
  
  「喜美子姑媽。」一步出飯廳,她碰上了硬要衝進飯廳的喜美子。
  
  喜美子原本怒氣騰騰的臉突然變得驚愕震撼,「沙……沙彌加?」她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的女孩。
  
  這怎麼可能?沙彌加已經離家失蹤多年,怎麼會在這節骨眼上突然出現?
  
  「媽咪正在吃飯,您有什麼事嗎?」真實美麗的唇角勾起一道優美而驕傲的弧線。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喜美子腦袋轟隆轟隆地響,滿腦子只想到她無望繼承的大和集團。真實一笑,「這裡是我家,我當然會在這兒。」說著,她又問:「有什麼重要的事非找媽咪談不行嗎?」
  
  喜美子顫抖著身子,又驚又怒地,「我……」沙彌加已經回來了,這會兒,她還有什麼立場要求籐倉千鶴更改遺囑?
  
  「既然回來了,怎麼沒讓大家知道?」喜美子穩住聲線。
  
  真實冷靜地回答:「這種事不需要大張旗鼓,到處通知吧?」
  
  「這……」
  
  「喜美子姑媽,」真實打斷了她,禮貌而高傲地說:「改天我會到府上拜訪您跟姑丈,今天就請您先回去吧!」
  
  喜美子眉心一摔,「什麼?」她找的是籐倉千鶴,卻沒想到反而被一個丫頭給打了回票。
  
  「媽咪今天不想見任何人,真是抱歉。」她冷淡地說。
  
  「任何人?」喜美子挑挑眉心,「我可是她先夫的親妹妹!」
  
  其實她跟籐倉邦夫根本就不是同一個娘生的,而且因為她母親恨透了籐倉邦夫的母親,因此打從她還小時,就不斷灌輸她「奪權」的觀念。
  
  對異母的籐倉邦夫,她可一點都沒有所謂的兄妹感情。
  
  這事真實在還沒進籐倉家之前就已經聽克廣講過,所以當喜美子自稱是籐倉邦夫的親妹妹時,真實只覺得好笑。
  
  血緣關係有時根本就代表不了什麼,這件事她是體驗最深的人。
  
  因為她及哥哥就是被有著血緣關係的母親所無情拋棄的,遇見日美子姑媽,她冷冷地望著貢美子,「如果您這句話是在爸爸生前說的,他一定會很高興吧。」
  
  喜美子臉色轉青,既懊悔卻又無力反擊地瞪著她。「你……」
  
  此時,克廣也走了出來,當然,他聽見了真實最後的一句話。
  
  突然,他覺得真實或許是適合籐倉家這種鬥爭環境的,因為她居然能以那高傲的氣勢壓住霸道跋扈的喜美子。
  
  「神原夫人,」他望著氣綠了臉的喜美子,「夫人說她今天不想見客,請您先回去吧!」
  
  喜美子無法將氣出在繼承人「沙彌加」的身上,憤而對和籐倉家一點關係也沒有,卻有著重要地位的克廣發起脾氣。
  
  「奧川!」她瞪著克廣,幸災樂禍且趾高氣揚地,「正統繼承人回來了,你這個『小白臉』別妄想得到籐倉家一分一毫的好處!」
  
  話罷,她頭一扭,轉身就步出了籐倉家。
  
  她人已經離開,但真實卻還沉淪在她離去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上——
  
  小白臉?她沒聽錯吧?喜美子居然是這麼稱呼奧川克廣的!他是小白臉?是誰的小白臉?
  
  她怔愣而驚疑地望著他,而他也正凝視著她。
  
  喜美子的意思是說……他是籐倉夫人養的小白臉嗎?他是因為這樣而得到籐倉夫人的重視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跟沙彌加又是怎樣的一層關係?
  
  加納雅子說他與籐倉夫人關係特殊,難道指的就是這樣的一種關係?
  
  噢,教她如何能相信這是真的呢?!雖說她一直在猜測著他跟籐倉夫人及沙彌加之間,有著什麼別人所無法理解的關係,但是……她絕對不曾想過會是喜美子所說的那種關係——
  
  是真的嗎?如果不是具的,為什麼他不做任何反擊,為什麼不生氣?
  
  難道就因為一切都是事實,他就只能默認了嗎?
  
  驀地,她覺得自己對他失望透了,除了失望,還有一些不解、困惑、氣憤、懊惱……
  
  「沙……」他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
  
  「回去吃飯吧!」她打斷了他,逕自走回餐廳去。
  
  她什麼都不想知道,什麼都不想聽,因為等她的任務一完成,這兒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這種只有在豪門中才會發生的荒唐,她這個平凡的女人是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的。
  
  剛哄睡小光,真實就聽見門板傳來一記輕悄的敲叩聲——
  
  「沙彌加……」門外傳來克廣刻意壓低的聲音,像是怕驚醒誰似的。
  
  「什麼事?」她起身走到門邊問道。
  
  「你睡了嗎?」
  
  「還沒。」說著,她有點後悔,又急忙補充:「不過我正打算睡了。」
  
  她不該給自己與他獨處的機會,也不想聽他談起任何關於今晚發生的事睛。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他說。
  
  「明天吧!」她斷然地道。
  
  「不,」他非常地堅持,「這件事現在不說,我會睡不著的。」
  
  真實猶豫了一下,「可是……」什麼事不說會教他煩的睡不著呢?
  
  「城戶真實。」突然,他叫了她的名字。
  
  那感覺就像是他的話是要對城戶真實說的,而不是籐倉沙彌加。
  
  真實心頭一震,不覺開始動遙該死!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他吃定了一樣!
  
  「開門,」他口吻相當堅定,「我是真的有話要跟你說。」
  
  他已經憋了一個晚上,要是今晚不把事情說明白,他是真的會睡不著覺的。
  
  「你別強人所難……」她為難地。
  
  「這不算強人所難。」他續道:「你希望我用什麼身份要求你開門?」
  
  真實一怔。
  
  什麼身份?那他又是以哪一種身份,在這麼晚的時候來敲她房門呢?難道他不怕露出馬腳?難道他不怕籐倉夫人知道他來敲她房門?還是……還是籐倉夫人其實是默許他這麼做的?
  
  「城戶真實。」他又叫,而且聲線明顯地加重。
  
  要命!難道他想讓大家都知道她是冒牌貨嗎?他在想什麼?!
  
  為免他在門口鬼叫鬼叫,她決定打開房門——
  
  「你到底想怎樣?」她雙臂環抱胸前,刻意遮掩著自己前襟微低的睡袍。
  
  「我有事情跟你說。」他望著她,並沒因她的睡衣單薄而露出一絲一毫的邪狎之色。
  
  他神情嚴肅,像是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跟她談似的。
  
  「你想讓大家都知道我不是沙彌加嗎?」她瞪著他問。
  
  他認真地凝視著她,「我現在是在跟城戶真實說話,不是沙彌加。」
  
  真實心頭一震,又是滿懷的疑惑不安。
  
  突然,他將她拉進房裡,並輕輕地關上了門。
  
  「你做什麼?」她一怔。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雖說房間裡還有「第三者」,但充其量也不過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鬼,而且那小鬼還睡得正沉呢!
  
  「過來。」為了避免將小光吵醒,他拉著她走出陽台,並隨手帶上了陽台的門。
  
  一步出陽台,真實就被一陣涼冽的夜風吹得直打冷顫。
  
  「你搞什麼?」她懊惱地甩開他的手。
  
  「那指控不是真的。」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
  
  真實一愣,有一瞬的迷惘。再細想一下,她倏地知道他指的「指控」是什麼了。
  
  她轉過身,避開他的目光,「我不在乎,那根本就不關我的事。」
  
  「我在乎!」他說。
  
  真實心頭狂震,那心跳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是那麼的清晰……
  
  他在乎?他在乎喜美子那麼說他,還是在乎她對他的看法?
  
  「你什麼都不用在乎,因為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她言不由衷地說。
  
  聽見她說她不在乎也不想知道,克廣的心已經涼了一半。
  
  一整個晚上,他的心都不踏實,而原因就是他不希望真實對他有所誤會。他不管別人怎麼說他,不管不知情的人如何在背後扭曲事實,可是他就是不希望真實相信喜美子所說的那一番話。
  
  而這也就是他為何在這個時候,不顧一切敲她房門的原因。
  
  從今天晚上真實的態度及神情看來,他相信她是誤會他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怎樣?」她猛地回過頭瞪著他,「我什麼都沒想!」不知怎地,她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真的?」他深深地凝視著她,像是已經發覺她的刻意武裝似的。
  
  「我只待到籐倉夫人過世,等到那個時候,這裡的一切都跟我無關了。」她說。
  
  「我跟夫人是有著特殊的關係,但是絕不是你想的那種。」他起濃眉,續道:「你跟夫人已經相處了一個多星期,應該知道她不是那種女人。」
  
  「我再說一次,我什麼都不想知道!」真實瞠視著他,臉上交雜著複雜的情緒。
  
  「你敢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真的不在乎神原夫人所說的那番話?」他忽地攫起她的手臂,將她拉近了自己。
  
  迎上他具有威脅性的深邃黑眸,真實瞪大了雙眼,支吾難言。
  
  說不在乎其實是她保護自己的方式,因為她不想讓他發現他在她心裡的份量有那麼的多……
  
  自從跟他相識以來,他一天一天、不停不停地在她心底累積著份量,當她越是接近他,就越是迷眩在他迷人的風采中。
  
  明知道這個人有著她所不知道的神秘,明知道這個人是像謎團一般的男人,她還是一點點地喜歡上他、依賴著他……
  
  她好痛苦,當她知道得越多,他在她心裡的位置就更是無限擴充;
  
  為什麼他要不斷地逼她去面對這一切?她跟籐倉家該是什麼關係都沒有的啊!
  
  他不需要在意她怎麼想,更不需要對她解釋什麼,因為……因為在這個地方,她只是個「外人」。
  
  「放開我!」忽地,她覺得好委屈,她不該來、不該答應他的條件、不該介入他跟籐倉母女倆之間的感情糾葛。
  
  心情一起伏,委屈而懊惱的淚水也瞬間自她倔強的眼底湧出。
  
  一見她掉眼淚,克廣本能地、毫不猶豫地將她撈進懷中,緊緊地、牢牢地環抱著她。
  
  她顫抖著身子,微微地掙扎著。
  
  「真實……」他緊擁著她,低下頭將嘴唇貼近她耳際,「總有一天,我會把實情統統告訴你。」
  
  她垂著熱淚,動也不動地任他攬著;忽然,她想起之前,他也曾經這麼擁抱著她,甚至親吻了她。
  
  當時,她以為他們會那麼繼續下去,可是他有所顧忌,而她也因為不想成為沙彌加的替身而推開了他。
  
  如果那一天,他們都放任了自己,那現在又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她已經不能想,也已經無法再想了。
  
  此刻,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快燒起來一樣,腦子也是。
  
  倏地,他捧起她淚濕的臉,低頭覆住了她輕顫的唇——
  
  貼在他那男性的胸懷裡,嗅著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她有一種迷亂而昏沉的感覺。
  
  天啊!為什麼時間好像就靜止在這一刻了?為什麼她全身有一種懶洋洋、軟綿綿的微醺?
  
  她覺得自己的臉孔在發熱,身子也是。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會因此而燃燒起來……
  
  他的身體很熱,但她驟地發現……他的唇片更是火熱。
  
  她的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往腦子衝去似的。
  
  他那濕潤而溫暖的唇瓣,溫柔而輾轉地壓在她柔軟的嘴唇上,她的心亂了、頭也昏了。
  
  不知不覺地,她抬起自己的手臂,輕輕地勾住了他的頸子。
  
  當她驚覺到自己竟是如此回應著他時,她羞慚地想抽回手——
  
  「真實,」他離開她的唇,狠狠地將她鎖在臂彎之中,「天知道我每天要用多大的力量克制自己……」
  
  她抬起頭來迎上他熾熱的眸子,默默無語。
  
  他的眼睛發亮、他的臉孔發熱、他的心跳及呼吸是那麼的急促而濃沉……她不想再懷疑他了,至少在這一刻。
  
  他一直吸引著她,她越是抗拒、越是掙扎,就越是掉進迷戀地的漩渦之中。她已經不在乎他是不是因為將她當成沙彌加而如此待她了,因為……她想要他的擁抱、想要他溫柔而熱情的吻。
  
  一切都是注定的。
  
  為什麼她要像沙彌加、為什麼她會有一個欠債逃跑的哥哥、為什麼她會身不由己去酒家上班、為什麼小光就是那麼黏人、為什麼錢莊要追著她跑、為什麼她剛好就是上了他的車、為什麼她要答應他假扮沙彌加……
  
  都是這個男人,因為她命裡就是注定要遇見這個男人。
  
  她抬起手,輕輕地以指尖描繪著他的眉毛、他的鼻尖、他的嘴唇……天啊!這個男人為什麼就是這麼地吸引她?!
  
  他握住她的手,啞聲說:「聽著……」
  
  「唔?」她微怔。
  
  「離我遠一點,不然就算你不穿幫,我也會露出破綻……」說完,他又一次將她擁入懷中。
  
  聽見他這番話,真實只覺得心底甜甜的,就像是翻倒了幾罈子的蜜似的。
  
  不管他這番話是真是假,她都相信了。雖然這並不是預期中會發生的事情,但是她發覺這卻是她一直在等待的。
  
  「奧川……」她在他懷裡鑽出一點說話的縫隙,「我能相信你的話嗎?」
  
  他點頭,下巴剛好就抵在她額頭上,「留下來,我要你在這兒一直待下去,我會和你一起照顧小光。」
  
  真實悄悄地、羞澀地笑了。
  
  他端起她的下巴,溫柔地覆住她邀請的唇瓣——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意識到她身上只穿著睡袍,而在睡袍下是她玲瓏的身軀。
  
  他應該理智地與她保持安全的距離,但是當他擁抱著她、親吻著她,他卻驚覺到自己根本放不開她……
  
  她柔軟而豐盈的酥胸擠壓著他的胸膛,讓他心底湧現一股不知名的蠢動。
  
  他一手按著她的臉後,將她緊緊地攬在胸前;那一瞬間,一種詭異的熱浪在他倆之間浮動起來——
  
  他將她拉向牆邊,讓她的背平貼著牆,毫無退路。低下頭,他狠狠地擠壓著她的唇,並將需索的舌探入她口中……
  
  「唔……」真實不安地推推他的胸膛,「不……」
  
  克農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強勢地堵住她欲啟的唇片。
  
  在激烈的熱吻下,他體內的腎上腺素也正因為她的美好而激增。
  
  他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摸上了她的頸項;他的手掌沿著她的頸子往下,滑進了她睡袍的衣襟邊緣……
  
  觸及她細緻的肌膚,他幾乎要失去控制地緊貼著她的身體。
  
  因為緊貼著,真實感覺到他男性的反應;雖然她還沒有什麼經驗,但是她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不……」儘管已經意亂情迷,她還是矜持地推拒著。
  
  他的手隔著衣物撫摸著她從未被男人撫摸過的胸口,像貪戀著花朵的蜜蜂般在她胸前徘徊。
  
  真實生怯而嬌羞地縮著身子,設法想要躲開他男性的威脅。
  
  不知怎地,她越是扭動,他的身子就越是緊貼著她的曲線。
  
  「真實,」他知道自己收不了勢,他需要真實更堅定、更明確地拒絕他,「阻止我,不然……」
  
  他低頭凝睇著眼神迷離的她,眼底是他滿滿的渴望及內心掙扎。
  
  「除非你願意,不然就推開我。」他說。
  
  真實眨眨眼,滿臉羞紅地望著他。為什麼要由她來說?為什麼他不自己決定繼不繼續?他把難題丟給她,自己倒落得輕鬆了。
  
  未待她考慮及回答,他猛地將她鎖入懷中,給了她熾烈而火熱的一吻。
  
  「奧川,」真實決定阻止他,因為這一切來得太快,她需要時間思考,「不要……」
  
  他睇著她,眼底還有激情,但神情已經冷靜。
  
  「你會生氣嗎?」她怯怯地問。
  
  他勾起一抹微笑,「怎麼會?」說著,他將她抱在懷裡,「我會用時間來證明我對你的感情。」
  
  是的,他要用時間來證明他可以愛她比小光的父親愛她還要多,至少他絕不是個會拋棄妻兒的男人。
  
  待她的任務完成後,他會要她選擇,如果她願意跟他在一起,他將傾盡所有地去愛她及小光。
  
  真實柔順地偎在他懷中,唇角揚起了甜蜜而幸福的笑意。
  
  而這忘情的一幕,卻全落入了經過樓下的菅原太太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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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51:37
第七章
  
  觀了個真實跟小光出去散步的空檔,菅原太太來到了籐倉千鶴的房裡。
  
  「夫人……」」進門,她就一副欲言又止、有口難言的模樣。
  
  籐倉千鶴坐在落地窗前睇著她,「怎麼了?」
  
  她走了過去,礙口地說:「有件事,我想……不知道該不該讓夫人您知道?」
  
  「說。」籐倉千鶴淡淡地道。
  
  畢竟是個曾經掌管企業大權的女人,即使已在人生的盡頭徘徊,那威儀卻像是渾然天成。
  
  菅原太太沉吟了一下,「是關于小姐跟奧川先生的事……」
  
  「沙彌加銀奧川?」她微微地蹙起眉心,疑惑地望著在籐倉家待了二十年的菅原太太。
  
  管原太太低著頭,一臉的為難,「昨天晚上我……我看見奧川先生在小姐的陽台上……」
  
  籐倉千鶴眉頭一挑,默默地盯著菅原太太,等待她繼續把話說完。
  
  「他跟小姐……」菅原太太吞吞吐吐地,「他們……他們……」
  
  「你快說吧!」籐倉千鶴捺不住地催促著她。
  
  「他們……」管原太太迎上她犀利、急切想知道的目光,終於一鼓作氣地說道:「我看見他們抱在一起親嘴。」
  
  聽到這兒,籐倉千鶴頓時像木人一樣僵住了。她一臉震驚且難以置信,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其實奧川先生未娶,小姐也離了婚,是沒什麼不可以的……」管原太太訥訥地說。
  
  「不可以。」籐倉千鶴突然冷冷地說,而這句話就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一樣。
  
  「夫人?」管原太太不解地望著她。
  
  「菅原,」籐倉千鶴凝視著她,「這件事你還告訴過其他人嗎?」
  
  菅原太太搖頭,「沒有,我只告訴夫人您……」
  
  「不准說出去。」她命令著。
  
  菅原太太點點頭,「我知道。」
  
  「沒事了,你出去吧!」她揮退了菅原太太,臉色顯得相當凝重。
  
  菅原太太出去後,籐倉千鶴一個人靜靜地望著窗外,神情十分沉重而冷肅。
  
  這怎麼行呢?如果菅原太太看到的都是真的,那……那怎麼可以呢?沙彌加銀奧川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可能!
  
  完全不知情的沙彌加或許有對奧川暗生情悻的可能,加上她現在已經離婚,更有可能將感情移轉到疼愛小光的奧川身上。
  
  可是,奧川他不會這麼做的,他不是那種人,他……他不會背著她做出那種天理難容的事情來。
  
  奧川對沙彌加是絕不可能有什麼男女間的感情的,因為他是惟一知情的人啊!他知道他該用什麼樣的愛去對待沙彌加,他知道他跟沙彌加是不可能有那種感情的……他知道,什麼都知道。
  
  既然他不可能這麼做,但卻又這麼做,那只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眼裡的「沙彌加」並不是沙彌加。
  
  她若有所思,似乎已有了什麼打算——
  
  睡前,真實總是會到籐倉千鶴的房裡探望她,並親自服侍她就寢。
  
  如果不親手為她蓋上棉被,真實就覺得今天好像少做了什麼似的。
  
  「媽咪,晚安。」她面帶微笑地望著躺在床上的籐倉千鶴。
  
  籐倉千鶴望著她,不知在思忖著什麼。突然,她伸手握住了真實的手腕。
  
  「沙彌加……」
  
  「嗯?」真實微怔,旋即一笑,「怎麼了?您的表情好嚴肅喔!」
  
  凝視著眼前的「沙彌加」,籐倉千鶴幾乎要放棄追根究柢的念頭。
  
  這應該是真的吧?她應該就是她心愛的女兒吧?
  
  「媽咪?」看她神情奇怪,真實不放心地問著:「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奧川過來?」「不,不用,我沒事……」籐倉千鶴掀掀唇角,笑得有點無奈。
  
  她是怎麼了?她怎麼會懷疑眼前的女孩不是她的女兒呢?
  
  她是這麼地關心著她,那眼神真誠得教人感動、欣慰,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是假的?
  
  只是……如果她是真的,那她跟奧川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問題真的出在她所信任的奧川身上?
  
  奧川不是個忘恩負義、道德淪喪的男人,他斷不會做出那種對不起她及她死去丈夫的事來。
  
  但既是如此,那菅原太太親眼看見的又是什麼?菅原太太不是個造謠生事的人,她在籐倉家二十年,視沙彌加如己出,絕不會說出什麼或做出什麼來傷害沙彌加……
  
  天啊!她該相信什麼?她該怎麼辦?
  
  自從沙彌加跟小光來了之後,她真的好快樂,而她已經好幾年沒有那麼快樂過了。
  
  她不敢釐清事實、查明真相,因為她怕事情一清楚了,她就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幸福及快樂。她已經不久於世,斷不能放棄自己擁有快樂的最後機會。
  
  「媽咪?」見她發怔,真實有點擔心。
  
  「媽咪沒事,」籐倉千鶴一笑,「你回房睡覺吧!」
  
  「真的?」真實還是不放心,「要不要我今晚在這兒陪您?」
  
  「不用了。」她慈祥地笑笑。
  
  不管眼前的女孩究竟是不是她朝思暮想的沙彌加,但她惟一可以確定的是……眼前的女孩是發自內心地關心著她,當她喊她一聲媽咪時,她真的是她的女兒。
  
  這樣就夠了,她已經走過這麼久的人生,遇過這麼多的大風大浪,到了這人生的盡頭時,還有什麼好追究的?
  
  現在她要的只是心靈的平靜祥和,還有她渴望的天倫之樂——
  
  午後,真實抱著小光到附近的商店逛逛,回來的途中,她發現一輛黑色轎車似乎在跟著她。
  
  現在她的身份是籐倉沙彌加,該不會有人把腦筋動到她頭上想綁架她吧?
  
  想著,她抱著小光,沒命地往前直走——
  
  「沙彌加!」突然,車子停在她身邊,車窗裡探出一個年輕男人的臉來,「沙彌加,真的是你!」
  
  她怔愣了一下,很快地認出了眼前的男人。要命,他應該就是神原喜美子的兒子神原浩司吧?這下可熱鬧了,前天來個神原喜美子,今天來個神原浩司,相信不用多久,籐倉家那些親戚都會一個個地冒出來。
  
  「聽我媽說你回來了。」神原浩司打量著這個多年沒見的表妹,發現她成熟多了。「你的小孩?」「嗯。」她表現得禮貌而疏遠地。
  
  他睇著她,「有空嗎?」
  
  「有什麼事?」
  
  「你的浩司表哥想找你喝個咖啡,可以嗎?」他笑笑地問。
  
  比起他母親的囂張跋扈,他感覺上內斂多了。不過他那親切的笑容底下,好像又給人一種陰惻惻的感覺。
  
  她猶豫著,「我……」要是他問了她什麼,而她答不出來該怎麼辦?
  
  她是不是應該拒絕他呢?但是……如果她拒絕了他,會不會反而顯得畏縮?
  
  「別想了。」他說著,逕自下車繞到駕駛座幫她開門。「來,上車吧!」
  
  看他滿臉堆笑,一副盛意拳拳的模樣,真實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他。
  
  「唔。」她點頭,硬著頭皮上了他的車。
  
  反正她已經從奧川那兒知道許多關於神原家的事,只要她小心一點應付,應該不成問題吧?
  
  神原浩司載著她來到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裡,兩人在角落的一處安靜位置坐下。
  
  點了兩杯咖啡後,神原浩司聞閒地問起一些她在國外的事情,而真實也都有問有答地毫無破綻。
  
  閒聊了一會兒後,他終於進入了正題。
  
  「你回來實在是太好了!」他笑說。
  
  「噢?」她以為他們一家子都根透了在這個時候回來的她呢!
  
  他支著下巴,一臉憂色,「舅媽病倒後,公司裡的大小事務幾乎都是奧川一手接掌,其實……」
  
  「其實什麼?」前天神原喜美子說奧川是小白臉,不知道神原浩司會怎麼說奧川?
  
  「其實公司裡謠傳很多。」說著,他面有難色地望著真實,「舅媽沒將公司交給籐倉家的人,卻反而將大權委託一個外人之手,很多人都說他是……」
  
  「小白臉?」她眉頭一挑,「我媽咪才不會養小白臉!」
  
  他尷尬地一笑,「我沒說舅媽養小白臉,我知道她不會。」說著—他按了按頸後,「你不覺得奧川很像年輕時的舅舅嗎?」
  
  真實一怔,「咦?」
  
  因為她只看過籐倉邦夫中年以後的照片,所以並沒發現這一點。
  
  「也許舅媽是因為他長得像舅舅,才會對他如此特別吧!」他笑歎一記,續道:「沙彌加,你千萬要小心奧川那個人,他現在掌握了大和集團過半的股份,雖然還不能名正言順地歸他所有,但他的權力及勢力確實不容小覷。」
  
  「我對公司的事沒有興趣。」她說。
  
  奧川曾經說過金錢會使人腐敗,他說的是神原一家人,還是他自己?
  
  「你是籐倉家的合法繼承人,絕不能讓一個外人搶去大和集團。」他說。
  
  合法繼承人?喔,不,她只是一個冒牌貨,只要籐倉夫人一駕鶴歸西,她就會恢復她原來的身份。
  
  驀地,她想起了神原浩司剛才所說過的話——
  
  他說「你回來實在太好了」,為什麼?如果沙彌加就這麼、永遠不出現,大和集團會落入誰的手中呢?
  
  籐倉夫人對神原一家人非常感冒,絕不可能將大和集團交給他們一家人;如果在她死前,沙彌加還是音訊全無,那麼……她是不是會把大和集團交給她所信任的奧川?
  
  難道說,奧川才是真正覬覦著大和集團的人?
  
  只是假如他真的有野心,為何要找個假沙彌加回來安慰籐倉夫人?只要沙彌加不出現,大和集團應該就是他的了……
  
  為什麼他要找個冒牌貨回來懷他的事?
  
  突然間,一個警覺的念頭竄進她腦子裡,她想起奧川那天真心誠摯地要求她留下來的事情——
  
  要是她成功順利地扮演了沙彌加,而且直到籐倉夫人入土時還不知道實情,那麼她是不是反而成了所謂的繼承人?
  
  奧川希望她留下來,並對她示愛,該不是想趁機抓住她當傀儡吧?
  
  噢,天呀!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她似乎捲進了一場豪門的惡鬥之中。難怪奧川說她要去的地方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莫非他指的就是這些?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該小心的只有神原一家人,而現在她已經分不清誰是誰非、誰真誰假?
  
  奧川是神原浩司所說的那種人嗎?難道他對她的愛意全是偽裝?
  
  「沙彌加?」見她發呆,神原浩司輕聲叫了她。
  
  她回過神,有一種從懸崖邊被拉回來卻還心有餘悸的感覺,「呃?」
  
  「你怎麼了?」他問。
  
  「我該走了。」她霍地站起,抱起了一旁在玩桌巾的小光,「小光該喝牛奶了。」
  
  「我送你。」
  
  「不用了,再見。」抱著小光,她飛快地步出了咖啡廳。
  
  凝視著她離去的背影,神原浩司陰陰地一笑——
  
  真實坐在籐倉千鶴的床邊,不知不覺地竟有點恍神。自從下午碰見神原浩司後,她整個腦袋就一直在想著奧川的事。
  
  她該接受奧川的示愛嗎?如果他真像神原浩司說的,是個覬覦籐倉家財產的人,那麼他就有可能只是在利用她以達到他的目的……
  
  說真的,她實在是很不願意這麼想,畢竟她心裡對他是有感覺的,她多希望那不是真的。
  
  他長得像年輕時的籐倉邦夫,也就是說籐倉夫人有可能是因為移情作用而重用奧川,甚至將他留在籐倉家。
  
  在沙彌加還未離家出走前,奧川跟她似乎是十分親近的,莫非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有了想攀龍附鳳的念頭及企圖?
  
  若然,那麼沙彌加的離家一定讓他覺得十分受挫吧?
  
  自頭至尾,奧川都表現出一副知恩圖報的模樣,如果那都是假的,那他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怕的男人。
  
  「沙彌加?」見她發怔,籐倉千鶴輕喚了她,「你怎麼啦?」
  
  她猛回神,蹙眉一笑,「沒什麼……」
  
  「你想得都出神了……」籐倉千鶴抱著小光,眼睛卻睨著她瞧,「告訴媽咪吧!」
  
  真實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從她那兒探得一點口風。「媽咪,我想問您一件事……」
  
  「什麼事?」籐倉千鶴見她神情認真,有點訝異。
  
  「如果我沒回來,您會把大和集團交給誰?」她問。
  
  「奧川。」籐倉千鶴毫不猶豫地回答。
  
  真實一怔,「奧川?」誠如神原浩司所說,奧川是籐倉千鶴心目中的繼承人人眩
  
  「我把奧川當自己人,你爸爸的江山當然是交給自己人。」籐倉千鶴說。
  
  自己人?姓奧川的他怎會是自己人呢?如果硬是要說自己人的話,神原家不是跟籐倉家的關係更為密切嗎?至少他們跟籐倉家是有血緣關係的啊!
  
  籐倉千鶴滿懷疑竇地睇著她,「你怎麼突然這麼問?發生了什麼事?」
  
  看著沙彌加,籐倉千鶴總是無意地就想起菅原太太所說的那些話……
  
  沙彌加忽然這麼問,是不是跟那件事有關?她真的對奧川有什麼特別的感情?
  
  不,奧川不是那種人,他不會那麼做!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呢?她好想知道,卻也怕真的知道。
  
  「沙彌加,你覺得奧川是個什麼樣的人?」從前沙彌加總是把奧川當大哥,但現在呢?
  
  離了婚、有了孩子的她還是當奧川是大哥嗎?如果她對奧川的感情不再單純,那她這個做母親的是不是應該把真相告訴她?
  
  籐倉夫人突然這麼問,真實著實有些錯愕。
  
  她應該如何回答才對呢?不知怎地,她覺得籐倉夫人好像在試探她什麼。
  
  「奧川他……他是個能幹又盡責的人啊!」這個回答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只是這樣?」籐倉千鶴疑心地望著她。
  
  她點點頭,「媽咪幹嗎這麼問?」
  
  「沒什麼,」籐倉千鶴抿唇一笑,「我只是想知道由他跟你一起接管公司妥不妥當、適不適合罷了。」
  
  真實低著頭,沒有搭腔。
  
  在籐倉夫人的心中,奧川果然是有相當的地位的;這些,奧川都一清二楚嗎?
  
  籐倉夫人對奧川是如此信任且器重,要是他有什麼野心企圖,那真是太傷籐倉夫人的心了——
  
  奧川,希望你不是那種人,希望不是……她在心裡吶喊著。
  
  望著大門外空曠幽暗的夜色,真實不自覺地歎了一口氣。
  
  這是她進籐倉家後第二次半夜不睡覺地站在這兒,也是她第二次有一種想從這裡逃出去的念頭。
  
  只是這一次讓她想逃的不是籐倉夫人,而是奧川克廣,那個深深吸引著她的男人。
  
  她真希望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繼續接受著他的愛,可是……在聽到那麼多不同的聲音後,她開始考慮起一切可不可行。
  
  如果神原浩司所說的都是真的,她該怎麼辦?
  
  是繼續配合他在這兒待下去,以助他順利得到實權?還是鼓起勇氣揭穿他,並帶著小光毅然離去?
  
  她打從心裡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已經無可自拔地愛戀著他,不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當她第一次見到他,她就曉得他是那種可以深深吸引住她、抓住她的男人。
  
  可是……假如她因為對他的眷戀而甘心被他利用,她是不是就要一輩子受到良心的譴責?
  
  夭呀!誰來告訴她該怎麼做呢?
  
  「真實。」身後傳來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回過頭,她睇見了在燈柱下的他。
  
  「又睡不著?」看她三更半夜地在這兒發呆,他立刻想起她剛來的那一個晚上,「怎麼,又想跑?」他玩笑地問。
  
  「是很想。」她不加思索地回答。
  
  克廣一怔,有點疑惑,「發生什麼事了?」
  
  他以為她已經習慣這兒的生活,也喜歡這兒的生活了,可是現在她卻說她想跑,為什麼?
  
  「沒什麼……」她轉過頭去,將視線落在門外。
  
  「一定有事。」他靠近她身邊,關心地問:「能告訴我嗎?」
  
  真實不敢正眼看他,她怕這麼一看,她會昧著良心去做出一些傷害籐倉夫人的事。
  
  雖說現在也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他有貳心,但要說他完全沒有可議之處,卻也嫌早。
  
  見她一直不面對自己,他更可以確定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而且那件事情可能跟他有關。
  
  「真實,」他將她扳向自己,目光如炬地盯著她,「別說沒事,我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你的反應太奇怪了。」
  
  望著他在夜色中仍然炯亮的雙眼,她實在無法相信有著這麼一雙澄明眸子的他會是那種貪婪的人……
  
  如果她把今天碰見神原浩司的事告訴他,他會是什麼反應呢?
  
  「我今天碰到一個人。」她說。
  
  「誰?」他微怔。
  
  她碰到誰?誰會讓她如此心神不寧,甚至動了想走的念頭?難道是……是那個拋下她跟小光跑掉的男人?
  
  「神原浩司。」她說。
  
  「噢。」聽到這個名字,他竟有一種安心了的感覺,雖然碰到神原浩司也不是件好事。
  
  「我上了他的車,跟他去喝了咖啡。」她又說,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地。
  
  克廣一聽,神情有點凝肅,「你上了他的車?你怎麼可以隨便跟他……」
  
  「他是沙彌加的表哥,我不能拒絕『表哥』吧?」她打斷他,有些不知名的火氣。
  
  他一頓,一臉懊惱。
  
  「我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跟他走太近。」神原浩司比他父母都精明多了,要是真實有一點差池,可能都會被他識破。
  
  要想不被識破,惟一的辦法就是「保持距離」。
  
  不希望她跟他走太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他怕她從神原浩司那兒聽到什麼?
  
  「你怕什麼?」她直視著他的眼睛。
  
  「我怕你露出破綻。」他不加思索地回道。
  
  她凝望著他,像在思忖著他話中的可信度。
  
  沉吟了一會兒,她幽幽地道:「是怕我露出破綻,還是怕你自己露出馬腳?」
  
  他猛地一怔,「你在說什麼?」
  
  他露出馬腳?他有什麼「馬腳」可露?
  
  「我聽說你是大和集團的權力重心。」她望著他說。
  
  「夫人信任我。」他簡短有力地回答。
  
  「對籐倉家來說,你應該是外人吧?」她語氣稍賺激動,「身為『外人』的你為何能掌控如此大的權力?」
  
  他眉丘隆起,神情有些懊惱,「因為夫人沒把我當外人。」
  
  「為什麼?」她蹙起眉頭,「這太不合理了!」
  
  「有什麼不合理的?!」他隱隱覺得她在指控他什麼,而她的懷疑及指控讓他覺得痛。
  
  他知道別人是怎麼看他的,也曉得自己背後有多少的蜚短流長,那些他都不在乎,只因他知道自己行得正、坐得正。
  
  可是,她不能這麼質疑他,因為她應該感覺得出來他對她是什麼感情。
  
  「你想說什麼?」他盯著她問。
  
  「現在不是我想說什麼,應該是你能告訴我什麼。」她激動地眼眶潮濕,鼻子發酸。
  
  受到她的質疑及誤解,讓他備覺懊惱無奈,「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我不是你心裡所想的那種人!」
  
  真實眉心一糾,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你跟籐倉夫人及沙彌加究竟是什麼關係?」
  
  她要聽他親口說明,只要他能給她個回答,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會信。
  
  「你!」他那炯亮的雙眸像是著火似的瞪著她。
  
  他不能說,什麼都不能說,因為他要顧慮到籐倉夫人的心情。
  
  籐倉夫人是個強人,一個強人是不容許有任何事威脅到她強人的地位的。
  
  她曾要求他保守秘密,她也希望這個秘密在她死前,都不被發現並攤在陽光底下。
  
  他無法報答她什麼,惟一能做到的就是保守秘密。
  
  「我說過我不能說。」他執意地道。
  
  「有什麼不能說?」
  
  「只要夫人還在,我就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他的堅定及原則在她眼中已經成了心虛及藉口,她無法理解他為何不將事實說清楚,如果他真喜歡她,為什麼要對她有所隱瞞?
  
  這個男人太難懂、太危險,她根本不知道他心裡在盤算著什麼。
  
  「籐倉夫人將大和集團交給你,如果沙彌加不出現,你是最有可能的繼承人,對不對?」她聲線沉重。
  
  他微頓,並未否認。
  
  確實,籐倉夫人很有可能將大和集團交到他手中,不過他之所以待在這兒並不是為了籐倉家的財產,而是為了報答夫人對他的恩情。
  
  「你為什麼一定要我來假冒沙彌加,為什麼要我留在你身邊?」說著,真實聲音啞然了,「是不是因為我以沙彌加的身份在這兒待下去,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接手大和集團?」
  
  她知道這樣的話太直接、太傷人,也很傷感情,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地說出了口。想後梅,但太遲也太難——
  
  克廣沒想到她是這麼想他的,而這讓他很傷心、很懊惱、很生氣。
  
  當然以她一個外人,突然聽見這麼多蜚短流長後會有所猜疑也是正常,但是這些一話從她嘴裡說出來,真的是很傷感情。
  
  當下說什麼都是多餘,他也有難言之隱,真實當然也就很難理解他為何這麼做。既然是說不清,倒不如什麼都不說。
  
  「你心裡是這麼想的嗎?」他凝視著她,神情冷靜。
  
  「難道不是?」她好氣,氣他什麼都不說,氣他一副心虛……
  
  他神色一沉,「隨便你。」話落,他旋身就要離開。
  
  「奧川,」她拉住他,「你為什麼不解釋?」
  
  他望著她,勾起一抹無奈而感傷的笑,「有什麼好解釋的?如果你懷疑我,明天一早就帶著小光走吧!」說罷,他斷然離去。
  
  望著他頎長的背影黯然遠去,真實再也按捺不住地哽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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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24 16:52:08
第八章
  
  為了籐倉夫人,真實並沒有帶著小光走掉,不過在她跟克廣之間,卻明顯籠罩著一股冷氣團。
  
  悶了幾天後,真實終於受不了而決定帶小光出去透透氣。
  
  自從進了籐倉家後,她已經一個多月未跟舊識聯絡了;想起自己還欠「彩」的媽媽桑二十萬,她就耿耿於懷。
  
  這一個下午,她來到了六本木的「彩」。
  
  她和媽媽桑原麗子聊了許久,並將她離開酒店後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原麗子。
  
  原麗子一方面覺得驚訝,一方面也因她的好運氣而感到不可思議。
  
  「我該走了。」為了不影響原麗子開店,真實不敢多留。
  
  「嗯,」原麗子微笑著,「有空要來找我。」
  
  真實點點頭,「我知道。」
  
  「我送你出去。」
  
  「麻煩你了。」真實向她一欠。
  
  原麗子送真實到門口,依依不捨地向她及小光揮別。目送著他們離去後,原麗子感慨地一歎。正準備轉身進店裡時,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過來。
  
  「媽媽桑……」
  
  原麗子轉過頭來,發現竟是來過店裡幾次的神原浩司——
  
  「神原先生——」她一笑,「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我到附近辦點事,順便繞過來看看媽媽桑你。」神原浩司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在這兒看見他的表妹沙彌加。
  
  他那個跟男人私奔到國外的表妹,為什麼會跟在六本木經營酒店的媽媽桑相識呢?這真是情得玩味的一件事……
  
  「那位漂亮的小姐是誰?」他假意隨口問起。
  
  原麗子不疑有他,「你說真實呀?」
  
  「真實?」他一怔。她叫真實?她不是沙彌加嗎?
  
  「你是不是覺得她很漂亮啊?」原麗子以為他對真實有意思,笑得有些促狹,「她已經不是我店裡的小姐了。」
  
  已經不是?那就是說……曾經是?
  
  「她在你店裡上過班?怎麼我沒見過?」他問。
  
  她又是一笑,「她只上了幾天班,後來就沒來了。」說著,她慨然一歎,「說起她也真是夠慘的,自己帶著個孩子,還被錢莊追討一千萬……」
  
  神原浩司聽到這兒,腦袋裡已經隱隱理出個頭緒。
  
  「一千萬?」他假裝一副很好奇的模樣,「那她不是被錢莊追著跑?」
  
  原麗子抿唇一笑,「該說她傻人有傻福,還是吉人天相呢?總之有人替她還了錢,她現在是無債一身輕了。」
  
  問到這兒,他已經幾乎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這個「籐倉沙彌加」根本是冒牌貨,她其實只是一個名叫「真實」的平凡女人。可想而知,那個替她還了一千萬的一定是奧川克廣。
  
  真想不到,奧川克廣居然找了一個跟沙彌加如此相像的女人,冒充沙彌加進入籐倉家,他果然是野心勃勃地想吞併大和集團。
  
  這可不行!雖然他母親是嫁出去的女兒,又是側室所生,但畢竟身上還是流著籐倉家的血,大和集團怎麼能落入奧川的手裡?
  
  哼,他只不過是一個哄得他舅母變成老糊塗的小白臉!
  
  真是天助他也,現在讓他無意間發現了這個秘密,奧川也等於是讓他抓到了把柄。這下子,看奧川要怎麼翻身!
  
  真實還沒到籐倉家門口,一輛眼熟的轎車就急急地在路邊停下。
  
  車門打開,裡頭跳出了一個人來。
  
  「表哥?」雖然天色已經暗了,真實還是可以看見他的長相。
  
  神原浩司唇邊勾起一抹冷笑,帶著諸意地說:「表哥?你叫得可真順!」
  
  真實一震,微愕地望著他。她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今天的神原浩司充滿敵意及謔意,跟之前的他全然不同。
  
  「你說,我該叫你沙彌加,還是真實?」他陰陰地一笑。
  
  聽見他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真實的臉色刷地一下變白。「你……」
  
  「你根本就不是沙彌加!」神原浩司指著她的鼻子,不屑地道:「你只是個有負債的酒家女,一個為了錢跟奧川串通的女人!」
  
  他的指控讓真實焦急了起來,「不,我不是!」
  
  她進入籐倉家假扮沙彌加全沒有其他企圖,雖然一開始她是因為奧川幫她償還一千萬才答應假冒沙彌加;但現在的她,是真心希望籐倉夫人能快樂地度過她的餘生。
  
  神原浩司也不管她手裡抱著小光,猛地就攫起她的手臂,「你這個低三下四的酒家女!」
  
  「放開!」她大叫。
  
  「你再叫啊!」他冷哼一記,「最好讓大家都知道你是冒牌貨!」
  
  「你!」真實氣憤卻又不知所措地瞪著他。
  
  他嗤哼一聲二帶個來路不明的小鬼,就想魚目混珠地假扮沙彌加及籐倉家的外孫,你真是大膽!」
  
  說著,他撇唇一笑,眼底帶著狎意,「要是我說出去,你知道自己是什麼下場嗎?」
  
  「你別說……」要是籐倉夫人知道她是假冒的,而真的沙彌加已經橫死異國,籐倉夫人該有多傷心。
  
  她不貪圖籐倉家的一分一毫,只要任務完成,她就會走。
  
  要不是為了籐倉夫人,她早就想離開這個紛紛擾擾的地方……
  
  「不說也行,」神原浩司以為她是怕被揭穿後吃上官司或是得不到任何好處,於是趁此機會要挾起她,「如果你哄得我開心,我或許會考慮。」
  
  真實不是笨蛋,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就算是聽不懂,也看得出他眼底那一絲狎謔。
  
  「你無恥!」她恨恨地拽開他。
  
  也許是兩人的拉扯讓小光感到害怕,小光竟在她懷裡哇哇大哭。
  
  「我無恥?」因為小光的哭聲宏亮,他不自覺地也提高分貝,「你這個居心叵測的酒家女才無恥!我看你跟奧川搞不好也有一腿吧?」
  
  真實眉心一挑,火大地吼著:「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應該知道。」他哼地一笑,「奧川真是好手腕,老的也服貼,年輕的也服貼。」
  
  先前因為他也以為她是沙彌加,因此在她面前提起奧川及籐倉夫人時總是有所顧忌,不敢太過放肆。但如今知道她是假沙彌加後,語氣及用辭都跟著不尊重起來了。
  
  「可惡!」真實氣根地想打他一耳光,以阻止他再繼續這麼言辭輕薄下去。
  
  一抬起手,神原浩司就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扭得她蹙起眉頭:
  
  「神原!」不知何時,克廣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真實和神原浩司都還未反應過來,克廣已經一手抓開神原浩司的手,「拿開你的手。」
  
  他冷峻的神情及不可侵犯的威嚴都讓神原浩司有點畏縮,不過他現在可是已經抓到了奧川的把柄,膽子至少也「壯」了些。
  
  「我已經知道你們的事了……」他語帶威脅。
  
  克廣確實是有點訝異,不過他表現出來的卻是不為所動、不被威嚇的架式。
  
  「我會將你們的事說出來的!」神原浩司裝腔作勢地道。
  
  克廣冷睇著他,「去說呀!」話罷,他一手持住神原浩司的領子,猛地將臉挨近,陰沉地瞪視著神原浩司,一字一句地說:「要是你說出來,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你……你嚇唬我?」雖說自認掌握了證據,但神原浩司對他還是有一定的畏懼。
  
  「隨你怎麼想。」他說。
  
  他好不容易把真實訓練成沙彌加的樣子,而事實上,籐倉夫人也因此得到了她盼望已久的天倫之樂。他不准有人壞了大事,不准有人傷害籐倉夫人!
  
  「滾!」他狠狠地摔開神原浩司。
  
  神原浩司整整衣領,心有不甘地瞪著他,「走著瞧!」話落,他飛快地跳上車,踩足油門,揚長而去。
  
  「進來。」克廣寒著一張臉,有點懊惱地睨著不作聲的真實。
  
  覷見他那惱火的模樣,她也不敢有意見,只是抱著哭叫不停的小光尾隨著他。
  
  關上門,他睇著一臉做錯事模樣的真實,什麼都沒說。
  
  真實低著頭,避開了他彷彿能殺人的目光。
  
  「給我。」他突然說道,然後將哭叫著的小光抱進他懷裡。
  
  小光在他懷裡抽咽幾聲後,居然停住了哭聲,並安心地偎在他懷裡。
  
  真實一邊驚訝,一邊也羨慕能如此依靠著他的小光。
  
  「你今天做了什麼事?」他想如果不是被神原浩司撞見了什麼,神原浩司也不會這麼大膽妄為。難道真實去找小光的爸爸?
  
  「我只是去……去見了朋友……」她囁囁地說。
  
  「見朋友?」他眉心一攏,慍惱地說:「你是不是失憶了?!我明明交代過不准見以前的朋友,不是嗎?」
  
  她當然沒忘記他所交代的事,只是她太悶了,需要找個人聊憂解悶……
  
  「對不起,」她真心認錯,「要不是我去見媽媽桑,就不會被他發現。」
  
  不知怎地,聽她說她去見的是媽媽桑,他似乎放心了,火氣也沒剛才的大。他抱著小光,沉默地在車道旁,樹底下的銅綠色椅子上坐下,若有所思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真實很想問他有什麼打算,但是見他默不吭聲,她也不敢主動提起。
  
  良久,他突然歎了一口氣——
  
  真實抬眼睇著他,一副慚愧的模樣。
  
  「算了……」他揉揉眉心,有一點倦態,「也不全是你的錯。」
  
  真實怯怯地在他旁邊坐下,「現在該怎麼辦?」
  
  他們已經打了幾天的冷戰,今天終於打破,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困了她一記,「你教我吧!」他當然不奢望她能想出什麼好辦法,這麼說是有一點在捉弄她的意味。
  
  聽出他話中有消遣她的味兒,她不禁鼓起了頰,「我沒你那麼聰明!」
  
  他撇撇嘴唇,嚴肅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
  
  「照理說,我應該直接到夫人面前跟她坦白,可是……」他顯得苦惱、為難,「我真的不忍心看她傷心的模樣。」
  
  雖然只是看著他的側瞼,真實還是襯見了他臉上那一股憂忡及不知如何是好。她曾經懷疑過他,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應該是誤解他了。
  
  如果他只是在利用她,現在他應該暴跳如雷,甚至把她趕出籐倉家,可是他沒有,而且還一如往常地對待她及小光。
  
  「我已經很久沒見夫人這麼開心過了,你跟小光的到來真的讓她非常快樂……」說著,他轉頭凝視著她,「你覺得我該告訴她嗎?」
  
  真實搖搖頭,「要是知道沙彌加已經死了,她會很傷心的……」
  
  「我想也是。」他幽幽地道。
  
  因為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兩人又陷入一陣沉默之中。
  
  「先瞞著她吧!」他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等神原家有了動作,再做打算。」
  
  籐倉夫人的生命就像是即將西下的太陽般,雖有餘暉,卻近黑夜;在這之前,他能給她一天的快樂,就給她一天的快樂。
  
  「奧川,」她內疚地望著他,「都是我惹的禍……」
  
  「我也不對,是我忽略了你的心情。」說著,他騰出一隻手搭著她的肩,而她很自然地就將臉靠在他寬寬的肩上。
  
  他愛憐而溫柔地撫著她纖細的肩膀,「你在這裡其實是孤獨的,惟一能聽你發牢騷的就只有我,而我卻對你的無助視而不見,要不是我這樣漠視你,你也不會去找那個媽媽桑。」
  
  「奧川……」她的體諒及溫柔讓她感到好窩心。
  
  一激動,她不由自主地就淌下眼淚。
  
  她想,這個男人對她應該是真的,就算是假的,在這一刻,她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懷疑。
  
  這一次,她主動地迎上了他的唇,給了他一記真切深情的吻。
  
  克廣是有點訝異,但旋即回應著她的唇瓣,與她纏綿繾綣地吻了起來。
  
  在這四下無人的月色中,他們拋開了顧忌,也丟掉了成見及誤解,真心真意地接受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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