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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田萌]孤傲少東的溫柔(豪門四兄弟四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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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30 00:01:12 |倒序瀏覽 | x 3
孤傲少東的溫柔(豪門四兄弟四之一) 作者:黑田萌

竟敢有女人敢介入他姊姊的婚姻!?
看來那「狐狸精」是不知道,
天地集團的人可是不能惹得啊!
索性就讓他親自來會一會她--
不會吧?
眼前這溫柔善良的可人兒,
怎麼會是人人憎恨的「第三者」呢?
沒關係,反正他已住進她家樓下,
他可以藉機好好「觀察觀察」她!
可是……
後來他發現事情越來越不對勁,
因為他竟觀察觀察著,
一顆心也被她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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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30 00:01:55
小媽媽,加油!  黑田萌

  前陣子新聞報導一名小媽媽將六個月大的女嬰托給保母,卻因繳不出保母費而將小孩留在保母那兒。

  後來女嬰因為感冒併發症送醫不治,而當時小媽媽卻是跟朋友在KTV狂歡,根本不知道她的孩子正在跟死神搏鬥。

  之後,小孩走了,她出面指控保母,卻沒有得到輿論的同情及支持,反倒被排山倒海而來的指責聲浪擊倒。

  當然,她在鏡頭前那種毫不在乎,談起孩子冷淡又冷漠的樣子,也確實很難教人同情。

  當時,所有媒體將這樣的悲劇,歸罪於她是個「小媽媽」。

  在這兒,我真的要替許多無辜受牽連的小媽媽們說句公道話,這真的不是「大小」的問題,而是關於「責任」。

  十五歲當媽媽,不見得就會造成悲劇,不見得就扛不起當母親的責任。

  三十歲當媽媽,也不見得就能好好的、用心的養育小孩。

  我的朋友裡就有所謂的小媽媽,但她們願意為自己的決定負起責任,不管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多數的小媽媽都是因為肚子裡有了寶寶,又不想拿掉而生下孩子,她們大部分都沒有謀生能力,但即使如此,如果她們願意,還是可以在家人的支持下當個「認真」的母親。

  這個小媽媽所犯的錯,不是她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兩個小孩的媽媽,而是她並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

  台語有句俗諺說「會生不會養」,這有點訓人的意味,但我覺得不會養並不是問題,每個媽媽都是在摸索中將孩子養大的,就算不會養,只要願意學、願意做,還是可以成為一個稱戰的媽媽。

  最可怕的是「會生不肯養」,生下孩子不願也不肯承擔這個責任,才是悲劇的開始。

  有很多小媽媽雖然是在懵懂的情況下懷孕並生子,但只要她們體認到自己是個母親,也願意學著去承擔、去學習,那麼縱然她十五、六歲就當媽又何必太過苛責?

  所以這整件悲劇跟她的年紀實在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因為有不少「大媽媽」教養起小孩,也教人不敢恭維。

  能不能當母親不是取決於她的年紀、她的經濟條件,而是她有沒有做為一個母親的自覺跟責任感。

  我想,也許在我的讀者之中,也有一些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而成為小媽媽的女孩,說真的,我覺得她們沒選擇墮胎就算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但絕對稱得上「勇敢」。

  年少輕狂,誰能不凸槌?

  只是凸了槌後,一定要為自己的錯負起責任。

  孩子不能選擇父母,但卻是身為父母的我們決定將他生下來的。既然我們強迫他們來到世間,就得負起責任好好的養育他們。

  在這些小媽媽之中,也許有些人是獨力撫養小孩,所以她們不只是小媽媽,還是單親媽媽。

  但不論是小媽媽還是單親媽媽,她們仍然可以成為一個好媽媽,給小孩滿滿的、完整的愛。

  「母親」這個身份是上天給女人的一種恩賜,上天為什麼讓女人生孩子,而不是男人?我想,這也許是因為他認為女人比男人更適合養小孩吧。

  所以,要好好的享受上天的恩賜,不論你是大媽媽還是小媽媽,大家一起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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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30 00:02:20
楔子

  東京世田谷,桂宅,晚間九點。

  一輛銀色賓士車快速地駛入這棟歐式別墅,並停在大門前。

  車門打開,一名年約四十,彷彿混血兒般的美婦步出賓士車,手裡拎著一隻公事包,神情相當凝重。

  門打開,別墅的男主人像是早知道她要來似的,已站在門口迎接。而他,也有著一張混血兒的臉孔。

  「英浩……」美婦下車,神情憂鬱地說。

  「進來再說吧。」男主人說。

  「嗯。」美婦點頭,隨著他步進屋裡。

  這棟別墅的主人是桂英浩,天地集團總裁桂政隆的長子,也是天地集團的四名副總裁中的其中一位,與二弟英和負責天地集團的金融及保險部門。

  桂政隆是望族之後,年輕時曾到德國留學而與德籍妻子相識相戀,進而共結連理。

  今晚前來的美婦,是年長英浩十二歲的已婚大姊——京田英代。

  桂政隆的德籍妻子艾芙琳,二十歲時與他結婚,隔年就生下長女英代,但自此之後就一直無法懷孕。

  就在他們即將放棄時,長子英浩卻來報到。而之後的三年,他們宛如發生奇跡般似的,連續生下二男英和及一對雙胞胎兄弟英之、英人。

  桂政隆對孩子實施菁英教育,除了長女英代,其他四個男孩都在國中時就送到美國就讀。

  四兄弟因為年紀相差不大,一個扶持一個地在美國長大,培養出在豪門中難得一見的兄弟情誼。

  在美國的學業結束後,四兄弟陸續回國接班,老大跟老二負責金融跟保險,老三跟老么則負責科技及生化。

  桂英浩,三十二歲,美國柏克萊大學商學院畢業,未婚獨居,高大英俊且受人注目的他,卻是個行事低調的獨行俠。生活裡除了工作,再無其他,是目前上流社會中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之一。

  「姊,是什麼事?」他表情有點嚴肅。

  身為長男,在國外還得負責照顧三個弟弟的他,相當內斂沉穩,眉宇之間還帶著一種孤傲肅殺之氣。

  「英浩……」英代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姊,有什麼就說吧。」他知道大姊突然打電話給他說要過來,還神秘兮兮的要求他不要告訴任何人,一定是因為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英代抿著唇,捏著手裡的公事包,說道:「我……我想拜託你幫我做一件事……」

  他濃眉微微一虯,「說吧,我會幫忙的。」

  「英浩,」英代抬起眼,卻已淚濕,「誠一他……他……」

  見大姊未語先含淚,英浩知道事情嚴重了。「姊夫怎麼了?」

  「他……他在外面有……」她噙著淚,「有女人了。」

  聞言,他陡地一震。

  姊夫外遇!?這怎麼可能?不,應該說……他怎麼敢?

  他娶了桂家的女兒,他有個叱吒風雲的岳父大人,還有四個狠角色的小舅子,他……他怎麼敢?

  「姊夫應該不會吧?」

  「真的,我……我還知道那個女人住在哪裡。」她說。

  「什……」他眉頭一擰。想不到他姊夫還金屋藏嬌!?果然不是普通的大膽。

  難怪英代要他千萬別告訴任何人,要是老三跟老四知道這件事,事情恐怕會鬧得不可收拾。

  「會不會是誤會?」他還是很難相信那個中規中矩、敦厚老實的姊夫會外遇。

  「我也希望是……」英代含著淚,難過地說,「但是他跟她見面已經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了,我想……」

  「你為什麼不直接問姊夫?」他問。

  「我怕一問,我跟他就……」她哽咽著,「何況我愛他啊!」

  看見已四十四歲,總是以大姊姿態關心著他們的姊姊,竟如此傷心脆弱,英浩不捨也懊惱。

  她眼界高,一直到了三十八歲時,經介紹認識了長她兩歲的京田誠一,才終於踏進禮堂。

  他們是人人稱羨的一對,京田家的背景及財力雖不及桂家,但也稱得上是門當戶對。英代在婚後一年就為京田家生了一名長孫,婚姻幸福美滿,她怎麼都不願相信他倆之間會被其他女人介入。

  「姊,我覺得這件事應該跟爸爸……」

  「不!」英代激動地說,「不要告訴爸爸。」

  「姊……」

  「英浩,這件婚事是我自己做主的,才短短幾年就發生這種事,我……」

  她沒把話說完,但英浩已經知道她的意思。

  她愛面子,丈夫外遇的事,她是絕對不會想讓任何人知悉。今天找他幫忙,她恐怕是硬著頭皮來的。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思索片刻。

  「好吧,我明白了。」他直視著她,「你要我怎麼幫忙?」

  「你去調查她。」她說。

  「什麼?」要他當偵探?他哪來的美國時間?

  「英浩,我不能找外人去,我們桂家有頭有臉,丟不起這個臉。」

  他眉心一皺,沉默了一下。她說的倒是沒錯,這件事要是找外人去調查,恐怕沒兩天就會上報。

  看來,這差事除了他,再無其他人可以勝任。

  他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說:「好吧。」

  聽見他答應,英代終於露出些許笑容。「我就知道你會幫姊姊這個忙。」說著,她從公事包裡拿出一本筆記本,然後撕下其中一頁。

  「喏,」她將那張紙遞給了他,「這上面是她的名字跟地址,她一個人住。」

  他接過一看,「河合拓音……」這就是他姊夫外遇對象的名字?唔,很美的名字。

  「放心吧,我會幫你調查看看的。」他說。

  「我幫你在那棟公寓租了一個單位了。」英代說。

  他一震,「什……」他沒聽錯吧?她要他搬去跟那個外遇對像當鄰居?

  「就在她樓下。」英代語帶哀求地說:「拜託你委屈一下,我只想知道她跟誠一是不是有曖昧關係。」

  「這……」調查她是一回事,搬去跟她當鄰居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不禁一臉為難。

  「英浩,」她直視著他,「你剛才說會幫我的,而且你是我最靠得住的弟弟。」

  迎上她那如乞憐小狗般的眼神,他無奈地一歎,「好吧,我知道了。」

  儘管不願、儘管無奈,他終究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她。

  唉,誰教他是她最「靠得住」的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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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30 00:02:46
第一章

  站在這棟老舊的公寓前,英浩不覺倒抽了一口氣。他姊夫居然讓情婦住在這種地方!?會不會有點遜?

  不過這也是高招,因為誰都料不到他會將情婦藏在這種地方。

  不過常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再怎麼謹慎小心,還是被敏銳的姊姊發現了異樣。

  走進公寓,他來到姊夫外遇對像河合拓音所居住的三樓一室。

  站在寫著「河合」的門前,他神情凝重地瞪著那扇緊閉的門。

  她在嗎?如果她在,他應該直接敲她的門,然後問她:「你是不是京田誠一的情婦?」

  這是最不浪費時間的作法,而且也可以很有效率的得到英代要的答案。

  當然,他也就可以不必窩在這種地方了。

  正當他這麼忖著,門突然開了,而且是往外開。

  他閃避不及,就這麼被門板撞上。

  「啊!」叫的不是他,而是開門的女人。

  「我不知道外面有人,你沒事吧?」她一臉緊張的檢視著他的臉。

  而他,看見了她。

  雙眼皮、小嘴巴,白皙而細緻的肌膚,瘦削而迷人的尖下巴……她的臉上不施脂粉,而那突顯了她的清靈之美。

  她看起來既年輕又青澀,但眼底卻又隱隱透露出一種淡淡的憂鬱。

  是她嗎?她就是姊夫的情婦?他必須說,他有點震住了,因為她不像他印象中那種情婦。

  但英代姊說她一個人住,他想……不會錯了。

  「先生?先生?」見他發怔,她輕聲喚他。

  她的聲音輕柔悅耳,而他有點恍神了。該死,他是怎麼了?她可是介入英代姊婚姻的第三者!

  猛回過神,他恢復了表面的平靜。

  「我沒事。」他說。

  「ㄜ……請問有什麼事嗎?」二十五歲的河合拓音看著眼前的高大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男人身形高大,穿著剪裁簡單卻顯露出菁英氣息的西裝。他有兩道濃長的三角眉,看起來相當有男子氣概。

  他的鼻樑高挺,褐色的眼睛熠熠有神,既專注又熾熱。他的唇飽滿豐潤,平整的下巴有一道凹窩……

  他看起來是個東方人,卻又有著西方人的感覺及味道。顯然地,他是個混血兒。

  在她的生活中,她不曾接觸過混血兒,對她而言,他們通常只出現在時尚雜誌或電視上。

  總之,她有點看傻了。

  「我……」在看見她之前,他曾想過直接問她,但現在,他竟說不出口。

  他不知該說什麼,他認為直接問她是否是京田誠一的情婦,是件非常殘忍且無禮的事。

  於是,他改口了——

  「我剛搬來,住在二樓一室。」

  「噢,」她微怔,「你住我樓下?」

  「是的。」他點頭微笑,「我姓……」他警覺到自己不能告訴她真實姓名,因為姓桂的不多,姓桂又名叫英浩的更少。

  他一旦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就等於暴露了身份。如果她是姊夫的情婦,一定知道他妻子娘家是如何的顯赫。

  「我姓角谷,角谷和朗。」角谷和朗是他助理的名字,借用無妨。

  「你好,我是河合拓音。」她說。

  聽見她親口證實自己就是河合拓音,英浩也確定了她的身份。是的,她就是那個「疑似」介入英代婚姻的第三者。

  不知怎地,他的心突然一陣抽痛。

  「角谷先生?」發現他臉上有奇怪的表情,拓音疑惑地問。

  「嗯?」他回神,硬擠出了笑意。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還有事嗎?」

  「沒有,我不打擾你了。」他禮貌地頷首。

  她彎腰一欠,「哪裡的話,以後請多多指教。」

  「那不打擾你休息了。」說完,他轉身下樓。

  他感覺她是個有良好教養的女性,雖不是出身尊貴,但一定是在嚴謹的教養下長大的女孩。

  這麼純樸的女孩,怎麼會變成一個四十六歲男人的情婦呢?姊夫要是早一點結婚,都可以生出她這麼大的女兒了。

  她條件很好,不只樣貌姣美,又有出眾的氣質,這樣的女孩為什麼要跟一個中年男人在一起?是戀父情結,抑或是有經濟方面的考量?

  如果是跟錢有關的話,那麼她顯然是押錯寶了。姊夫並沒有提供她高級又奢華的享受,他甚至連一個像樣的住所都無法給她。

  思索著的同時,他已然來到二樓一室。

  打開門,捺下開關,看見屋內的一切,他當場咒罵出聲:

  「該死!」

  ************

  住在這種破房子裡,不出三天,他一定會生病。

  如果不是想起英代姊那憂愁可憐的樣子,他鐵定奪門而去。不過既然他已經答應幫忙,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住下。

  反正只要一確定她跟姊夫真的是那種關係,他就能離開這裡。

  但一想起她,那種奇怪的感覺又襲上他的心頭……

  她跟姊夫到底是什麼關係呢?說她是他的情婦,她卻實在沒情婦的樣子。

  說她不是,那麼姊夫又為何在她這裡進出而被英代姊發現?

  在他見到她之前,他心裡對河合拓音這個介入他人婚姻的女人,有著不好且先入為主的感覺。

  但見到她之後,他發現她跟他心裡所想的那個河合拓音,有著極大的出入。

  他想,任何男人見了她這樣的女人都會想愛她、呵護她,只要她發出需要照顧的訊息。

  她對姊夫發出那樣的訊息嗎?而姊夫就跟所有男人一樣,忍不住想呵護她這樣的柔弱女子嗎?

  「唉……」他往床上一躺,瞪著天花板。

  接著,他的眼睛在室內迅速的溜了一圈,然後又是一歎。

  看來他若真想在這裡住下來,還真的得費一番工夫。

  明天一早,他就找人來小小整修一下,順便替他把一些電器產品更新。

  閉起眼睛,他試著不去想這裡是多麼的不舒適。

  隱約地,他聽見樓上的腳步聲。

  他聽得出來,她走得很小聲、很小心,像是擔心影響到樓下住戶般。

  唔,果然是有教養的女孩。他心裡想著。

  ************

  因為沒睡好,英浩比平時提早一個小時醒來。

  他疲倦地在床上又躺了半個小時才下床,梳洗過後,他準備在上班前先回家一趟。

  下了樓,走到停放在樓下的賓士車旁,他拿出鑰匙。

  正準備開車門時,後面傳來悅耳又熟悉的聲音——

  「你早,角谷先生。」

  因為這個姓是借來的,他一時還沒適應,怔了一下,他回過頭。

  「你早。」

  是她,而且她一身中規中矩的套裝,似乎正要出門上班。

  「這是你的……車?」看見他正準備開這輛賓士車的車門,拓音露出猜疑的表情。

  開賓士車、穿手工西裝的他,居然會搬進這種老舊的公寓裡?

  直覺告訴她,他是個值得懷疑的人。

  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就常告訴她,女孩子要學會保護自己,不僅得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對週遭一些奇怪的人事物更要特別提高警覺。

  她想,這位昨晚突然搬來的角谷先生,就合乎「奇怪的人」這一項。

  覷見她懷疑的眼神,英浩知道她懷疑的是什麼。

  「不,是老闆的車。」他隨口說道。

  「老闆?」她微怔,蹙眉一笑,「你老闆真大方,居然把賓士車借你開?」

  「不是的。」他反應快,毫不猶豫地編了個故事,「昨晚陪老闆見客戶,他喝掛了,所以我開車送他回家,然後開他的車回來,我開的是國產小車,不是這種進口轎車。」

  聽見他這樣的解釋後,拓音不疑有他。

  雖然媽媽曾那樣耳提面命過,但她看他實在不像是壞人。

  「你上班嗎?」他話鋒一轉。

  「是的。」她點頭。

  「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他主動出擊。

  雖然他剛才打算先回家一趟,但現在他有了另一個計畫。

  他要盡快跟她熟稔,然後旁敲側擊得到正確的情報及訊息。在送她上班的途中,他一定能問到一些什麼。

  「不,我搭地鐵就行了……」

  「沒關係,也許順路也說不定。」他勾唇一笑。

  儘管他平時不常笑,但他的笑容帶著致命的魅力及吸引力。

  迎上他褐色的眸子,拓音心頭一悸。

  「你在哪裡上班?」他問。

  「大手町。」她說。

  他忖了一下,「順路,上車吧。」

  「ㄟ?」她一怔,「不,真的不用……」

  雖然他不像壞人,但對她來說,他還是個陌生人。她個性謹慎小心,從不跟陌生人打交道。

  「你怕?」他睇著她,以他迷人的電眼注視著她。

  她微頓,「怕?」

  「對。」他點頭,「你怕我心懷不軌?」

  「不,不是那樣的,我……」她漲紅著臉,不知所措。

  看見她這種羞澀又失措的表情,英浩心裡又是一陣奇怪的蠢動。

  她真的不像是那種破壞他人婚姻的女人,不過也或許她就是用這樣無辜又羞澀的表情迷惑了男人。

  而可怕的是,他對她似乎也有點……

  不,她迷惑不了他!

  他知道自己所為何來,他知道自己有任務在身,他……他不會糊塗了。

  「我的公司離那裡不遠。」說著,他繞到乘客座,打開車門。

  「不,不用麻煩……」她的臉更紅了。

  他睇著她,淡淡一笑,「一點都不麻煩。」

  「但是……」

  「我們是鄰居,也許以後我也有麻煩你的地方,不是嗎?」說著,他深邃的眼睛緊鎖住她,「我說真的,上車吧。」

  迎上他的目光,拓音發現自己真的拒絕不了他。而這是她第一次拒絕不了別人。

  「好……好吧。」她蹙眉一笑,「那就麻煩你了。」

  「別那麼說。」他一笑,「請。」

  她走到乘客座,上了車,然後他替她關上了車門。

  ************

  開著車,英浩一路往大手町的方向走。

  「你在哪裡高就?」他開始不著痕跡的調查她的「底細」。

  「京田建設。」她說。

  一聽是京田建設,英浩至少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跟姊夫京田誠一絕對有關係。

  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她不只在京田建設上班,還可能跟姊夫在工作上有非常密切的關係。

  「不錯的公司。」他撇唇一笑,「我猜你一定是社長秘書之類的吧?」

  這又是試探,當然,她並不知道。

  「不,不是。」她不假思索地搖頭,「我只是一般的粉領族,負責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工作。」

  「噢?」他挑挑眉。

  只是一般的粉領族?那麼她是怎麼跟身為社長的姊夫搭上線的?

  「角谷先生呢?」她望著他,「你又在哪裡高就?」

  「我做保險的。」他說,「你需要嗎?」

  她撇唇一笑,但眼底卻露出一絲哀愁。

  「我不需要。」

  「現在很少有人不需要保險。」發現她眼底的愁緒,他有點訝異。

  「我沒有受益人。」她說。

  他微怔,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沒有受益人?就算她單身,沒有丈夫或孩子,雙親以及兄弟姊妹都可以成為受益人啊,那麼她說她沒有受益人是指……

  像是知道他心裡的疑惑,她幽幽一笑,「我爸爸媽媽都過世了。」

  「抱歉。」聞言,他立即向她致意。

  「沒關係。」她搖搖頭,望向窗外。

  「你一個人?」他又問。

  她轉頭看著他,像是沒弄懂他的意思。

  「我是說……你家只剩你一個人?」

  這次,她思忖了一下。「算是吧。」

  她有個哥哥,同父異母,最近才相認的哥哥。但過去的二十五年來,她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拓音,你的爸爸在你出生前就過世了,他是個好人。」雖然在三年前過世了的母親總是這麼告訴她,而她也一直希望是這樣,但敏感細膩的她,隱隱約約感覺得到她的父親還活著,只是不能跟她相認。

  她猜想母親可能是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而她則是個不能認祖歸宗的私生女。

  不過她從未在母親面前提過這件事,怕的是傷了母親的心。

  直到三個月前,「哥哥」登門拜訪,她才證實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猜測。

  是的,母親是父親的情婦。而她一畢業就收到京田建設的任用信函,並不是因為京田建設透過學校或是人力仲介公司找到她,而是因為至死都不曾跟她相認的父親是京田建設的前社長。

  也許是心裡早有那樣的猜疑,所以當哥哥出現時,她並不是那麼的震驚意外。

  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說會遵照父親遺願照顧她的哥哥,是個一百分的好人,而發現自己在這世界上還有親人也很值得安慰,但是……她還不習慣這一切。

  睇著她憂鬱的側臉,英浩眉心一虯。她那是什麼答案?

  這個女孩的心裡藏著秘密,而他還不知道那個秘密是什麼。跟她成為姊夫的情婦有關嗎?

  她說她的雙親都已經過世,那麼她對姊夫是那種對父愛的渴望嗎?

  沒多久,車到京田建設樓下,她向他道謝並下了車。

  看著她轉身走進公司的纖瘦背影,他的心情驀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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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30 00:03:14
第二章

  台場,天地集團金控中心。

  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英浩沉默而凝重地望著遠方的海景。

  他腦海裡不斷地想起她,她憂鬱的神情,她哀愁的眼睛,她……她美麗的倩影。

  他見過的女人不少,但少有人讓他如此記掛。

  為什麼?因為她是介入英代姊婚姻的嫌疑犯?

  「桂先生?桂英浩副總裁?」特助角谷和朗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後,而他卻未曾發現。

  猛回神,他轉頭看著一臉狐疑的角谷。

  「你怎麼了?」從沒見過他如此的角谷一臉疑惑。

  「沒事。」他站了起來,走回自己的辦公桌。

  坐定,他看著角谷。「有事嗎?」

  「是你要我來找你的,你……不記得了?」角谷蹙眉一笑。

  他眉心一虯,懊惱地說:「噢,對……」

  該死,他今天是怎麼了?一向專注於工作,幾乎沒有其他休閒娛樂的他,居然如此神不守舍……

  「幫我找輛國產小車。」他說。

  「ㄟ?」角谷一怔,「找?你的意思是……」

  「買。」他說。

  「買?」角谷驚疑地道。怪了,有高級賓士車的他,為什麼突然要買國產小車?

  他蹙起眉心,懊惱地睇著角谷。「你幹嘛要重複我的話?」

  「不是的,我……我很好奇。」角谷直言,「你為什麼要買國產小車?」

  「我有需要,而且今天就要。」他說。

  聞言,角谷一震。「今天就要?」

  「嗯。」他輕輕頷首,直視著角谷,「不要新的。」

  「二手車?」

  「對。」

  角谷難掩好奇地說:「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不可以。」他直截了當的回絕。

  聽他回答得那麼絕對,角谷沒有多問。「有指定的廠牌嗎?」

  「沒有,隨便一款都行。」他說。

  「唔……」角谷忖了一下,「我有個賣中古車的朋友,今天下班之前應該就能把車交到你手上。」

  「很好,我就是想聽你這麼說。」英浩唇角一撇,滿意的一笑。

  老闆滿意,角谷當然也露出放心的微笑。

  「對了!」很快地,英浩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除了賣中古車的朋友之外,你還有沒有做裝潢、賣家電的朋友?」

  角谷瞪大了眼睛,狐疑地睇著他。「老大,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你先回答我。」

  「你需要的話,我當然也可以幫你找,不過……」

  「那好,」他打斷了角谷,快速地在便條紙上寫下一個地址,然後連同鑰匙交給了角谷,「幫我把這個地方搞定。」

  角谷捏著鑰匙,看著手裡寫著陌生地址的紙條,滿腹疑竇。

  「老大,這真的很詭異……」

  「不准問,也不准說出去。」他語帶警告意味,「你只要負責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妥,其他的事,一個字也別問。」

  角谷思索了一下,「好吧,你要我做什麼?」

  他銳利的眼睛直視著角谷,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在今天我回到那裡之前,把壁紙、床墊、床單統統換掉,然後電器全部更新,如果有時間的話,順便替我添置一些傢俱。」

  角谷聽完,挑了挑眉。「聽起來,你似乎打算住在那裡?」

  「記住我說的話,別問、別說。」他再一次提醒角谷。

  「瞭解。」角谷無奈一笑,「如果你要我在一天之內辦妥這麼多事,那我現在就得走了,可以嗎?」

  「不送。」英浩唇角一勾。

  下班前,辦事牢靠的角谷果然將車鑰匙送到他辦公桌前。

  開著剛買來的二手小車,英浩回到公寓。

  打開房門,看見屋內嶄新的一切,他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好樣的,角谷。」他忍不住要誇讚一下角谷,「果然沒枉費我付你那麼高的薪水。」

  關上門,他躺在那張嶄新的床鋪上,輕鬆的呼了一口氣。

  雖然這裡跟他位在世田谷的豪宅根本不能相比,但至少經過「整理」之後,住起來是舒適多了。

  躺了一會兒,他決定回世田谷的家拿一些衣服來,順便再回「爸爸媽媽的家」吃個飯。

  他們家四兄弟都在二十五歲時被趕出家門自立生活,所以目前他們四兄弟各自住在不同的地方。

  他翻身坐起,抓了鑰匙,大步地走向門口,然後,推開了門——

  「唉唷!」

  一推開門,他就知道自己撞到了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這裡的門根本設計錯誤,哪有人設計往外推的!

  他立刻將門拉回,確定外面的人已退到安全距離外,這才重新推開房門。

  門外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河合拓音。

  她手裡拎著超市的袋子,裡面裝了一些食材。看來,她有下廚的習慣。

  這一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英代姊絕對贏不了她。會做菜而且做了一手好菜的女人,鐵定是比較吃香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做了一手好菜?

  「你沒事吧?」看她額頭紅了一塊,他不好意思地問。

  她揉揉額頭,蹙眉一笑。「沒事。」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外面。」他誠心地致歉。

  「沒關係的,我們算是扯平了。」她羞怯一笑,「我昨天也撞到你了,不是嗎?」

  他掀掀唇角,「那倒是。」

  「對了!」她將一個小紙盒遞給他,「這是謝謝你早上送我一程。」

  他微怔,「你不必這麼客氣……」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謝禮,只是一盒小蛋糕。」她說。

  盛情難卻,既然她都買了,他就沒有不收的道理。於是,他接下蛋糕。

  「你都自己下廚?」他問。

  「嗯。」她點頭,「我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

  「很少有人一個人住還自己下廚的。」

  「就是因為只有自己一個,反而容易多了。」她一笑,「愛吃什麼就吃什麼,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完全不必顧慮到其他人。」

  不必顧慮到其他人?她一向都是一個人吃飯?姊夫從沒在她這兒吃過飯?

  「你沒招待過客人或是朋友?」他試探地問。

  她搖頭,「我一直是一個人。」

  她一直是一個人?那麼……姊夫算是什麼?她真的是姊夫的情婦嗎?英代姊會不會搞錯了?

  不,英代姊不是個糊里糊塗的女人。沒有相當的把握,她不會去找他幫忙。

  「你……」看見他手裡抓著鑰匙,她問:「你要出去?」

  「噢,對。」他一笑,「我要出去吃飯。」

  「你是外食族?」她問。

  「算是。」

  知道他要出去吃飯,拓音下意識地看著自己手裡的那袋食材。

  反正要下廚,一人份跟兩人份實在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她可以邀他到她家吃飯嗎?

  他才剛搬來,如果她提出邀約,會不會給人一種輕浮隨便的感覺?

  忖著,她臉上不覺出現掙扎苦惱的表情。

  睇見她那樣的表情,英浩立刻解讀出表情底下的含義。

  他是個生意人,擅於察言觀色,不論老少,不管男女,他通常都能讀出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顯然,她正在猶豫著是否要邀他一起吃飯。

  雖然他剛才有回家吃飯的打算,但這一刻,他改變了主意。

  他有一百個理由改變,而其中最合理、最理直氣壯的一個理由是——他要盡快完成英代姊交代給他的任務。

  跟她吃飯絕對是一個更深入瞭解她,並進入她生活圈的捷徑之一。

  再說,她既然敢邀他吃飯,就表示今晚她不會有其他的訪客。而他也不必擔心跟姊夫撞見。

  「你的表情似乎在說……」他凝睇著她,語帶試探地問:「你想來我家吃飯嗎?」

  被他道中心事,拓音立刻漲紅了臉。「,我……我其實……」

  「我猜錯了?」他露出一記失望的表情。

  「不,不是的!」見他一臉失望,她更慌了,「我的意思是……」

  見她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好,他忍不住一笑,而且是打從心裡笑了出來。

  這會兒,她的臉已整個紅透。

  睇著她,他不禁有點心神蕩漾。他必須說,她的嬌羞柔美實在教人心動。

  就連他這種見識過不少女性的人都如此,更別說是那個敦厚老實的姊夫了。

  「反正我要下廚,多煮一點或少煮一點並沒什麼差別,但是我……我……」她低著頭,沉吟了一下,然後再抬起頭來看著他,「我不是個隨便的人。」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我明白。」

  那一刻,他說的不是客套話,他是真的相信她所說的。

  但轉念再想,一個不隨便的人怎麼會做出那種介入別人家庭的傻事來?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我不希望你覺得我輕浮隨便,我……這是我第一次邀人到我家吃飯……」她說。

  他沉默了一下,定定地睇著她。

  他的眼神、這一刻的寧靜,讓她更覺心慌。她不安而窘迫地捏著手裡的購物袋,暗暗懊悔著自己的一時衝動。

  她不該露出想邀他吃飯的表情,更不該承認。

  就在她懊惱著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不麻煩嗎?」

  「咦?」她一怔,木木地望著他。

  他注視著她,「我是說,真的不會麻煩你嗎?」

  她一頓,訥訥地搖搖頭。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撇唇一笑。

  ************

  坐在她整理得整齊又乾淨的屋子裡,英浩不時探看著在廚房忙碌的她。

  這裡的公寓格局相同,當然也同樣的老舊。但若是用心整理過,還是能顯出舒適的一面。

  而她的房間,一看就知道用心整理過。

  東西不多,當然也沒有頂級的配備或傢俱,但整體而言,還算溫馨清爽。

  她下廚的動作非常熟練,看得出來她是個經常下廚的女人。

  不多久,他就聞到了香味。

  她陸陸續續地將飯菜端出來,遺替他盛了飯,拿了筷子。

  「你先吃,我把廚房整理一下。」她說。

  「不,我等你。」

  做完菜就立刻收拾整理?果真是賢妻良母型的年輕女性。她是真的習慣如此,還是在他面前惺惺作態?

  「那……」她抿了抿唇,「我動作快一點。」說罷,她轉身回到廚房。

  看看她的背影,再看看桌上的飯菜。他對她的感覺越來越……他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

  約莫五分鐘後,她回來坐好。

  「吃吧,別讓菜涼了。」她拿起碗筷,毫不忸怩地吃了起來。

  他頓了幾秒,也拿起了碗筷。

  吃了幾口飯菜後,他忍不住驚訝地說:「你手藝很好。」


  「只是一些家常菜。」她有點不好意思。

  平時吃慣了精緻美食,他還真想念這種帶著媽媽味道的家常菜。

  他母親是德國人,常會在家做一些德國傳統的家鄉菜。雖然德國跟日本的飲食不同,但她的菜卻跟母親一樣給人溫暖的感覺。

  這會兒,他真的替英代姊煩惱起來了。

  ************

  翌日早晨,英浩在樓下碰見了正要上班的她。

  當然,這不是偶然,而是他刻意在這兒等她。

  這樣的刻意是為了英代姊,還是為了他自己,他暫時不想深究。

  「早。」見到他站在國產小車旁,拓音向他點頭道早。

  「準備上班了?」他問。

  「嗯。」

  「我送你,順路。」他說。

  她微怔,猶豫地看著他,「不,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他說,「就像你說的,多煮一點跟少煮一點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對我而言也是這道理。」

  「但是……」雖說如此,但她又沒付他交通費,實在不好意思老搭他的順風車。

  像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似的,他撇唇一笑,「這樣好了,我們來談個條件。」

  「咦?」她一怔,疑惑地望著他。

  「你搭我的車上班,我吃你做的菜,你說怎樣?」他提議著。

  她微微一愣,但卻認真的思索起來。

  她省了交通費,而他省了餐費,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建議。

  再說,搭他的車還可以脫離被鹹豬手騷擾的惡夢。

  「這樣會不會佔了你便宜?」她訥訥地問。

  「不會。」他打開了車門,「上車吧。」

  她走到車門邊,神情嬌憨地睇著他,「不然我幫忙付油錢,你說怎樣?」

  聞言,他蹙眉一笑。

  「上車吧。」

  ************

  支著下巴,英浩神情專注地望著窗外,腦子裡想的全是她。

  跟她越是接觸,他就越覺得她特別。

  她是個有良好教養的溫柔女性,不只矜持守禮,遺有高尚的品格。

  她不擅與人交際,有著現代女性身上難得發現的傳統美德。她不佔人便宜、她溫和親切、她……她深深打動了他的心。

  該死,他是應英代姊的要求,去調查她跟姊夫是否真有曖昧關係,怎麼事情還沒明朗,他就已經被她吸引?

  這實在太不像他了,他不該是這樣的人。

  難道是因為平常接觸了太多複雜的人事物,所以單純簡單的她,才會令他感到迷惘?

  「老大?」

  聽見角谷的聲音,他猛一震。

  轉頭,他有點抱怨地說:「別老是突然闖進來。」

  「我叫你好久了。」角谷一臉無辜,「你這兩天老是神不守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在想重要的事情。」他把「想她」的這件事,講得理直氣壯。

  「跟那間神秘的公寓有關嗎?」角谷語帶試探。

  他斜瞥了角谷一記,「休想在我這兒套出什麼。」

  「不用套,我想……一定跟『女人』有關。」角谷一副「大家心照不宣」的表情,「說真的,如果要『藏嬌』那個地方是很隱密,不過遜了點。」

  英浩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睇著他,「你很自以為是,是吧?」

  「不是嗎?」角谷一笑。

  「自作聰明。」他輕啐一句,「那個新的企畫案在哪?」

  角谷晃晃手裡的檔案夾,「這兒。」

  「還不拿來?」

  「遵命。」角谷耍寶地挺直腰桿,行個軍禮,然後遞上企畫案。

  英浩一邊翻看企畫案,一邊跟他討論開會的事情,「下午的會議都安排好了吧?」

  「是的。」

  「記得英和也要參加,替他準備位置。」

  「瞭解。」

  「還有事嗎?」他抬起眼,睇了角谷一記。

  「沒事了。」角谷說。

  「那你可以出去了。」

  「是。」角谷一欠,轉身往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說:「老大……」

  「嗯?」顧著看企畫案的英浩沒有抬眼看他。

  「那間公寓到底是……啊——」

  話未說完,一瓶膠水已經飛了過來,為免出人命,角谷一溜煙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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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30 00:03:44
第三章

  為了到她家吃晚飯,以往總是在公司拖到八、九點才走的英浩,開始準時下班。

  洗過澡,正準備到她家敲門時,他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他的大姊京田英代。

  「姊。」接起電話,他閒閒問道:「有事嗎?」

  「你調查得怎樣?」電話那端,英代焦急地問著。

  「你別急,才第三天呢。」他說。

  「你見過她了嗎?」她問。

  「當然。」他一笑,「我正要去她家吃飯。」


  英代一怔,「你說什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懂吧?」

  「她請你去她家吃飯?」

  「嗯。」他忍不住開起她的玩笑,「你這個弟弟還挺有魅力的。」

  「你在胡說什麼?」她輕啐著。

  「別擔心,有消息會通知你的。」他安慰著她。

  英代意有所指地說:「我現在可能要擔心你了。」

  他微怔,「什麼意思?」

  「瞧你說到她時多高興。」

  他聽出她話中意指,皺眉一笑。「姊,你想太多了。」

  「她若有本事迷惑誠一,就可能會迷惑你。」她說。

  聞言,他心頭一震。

  迷惑?他已經被她迷惑了嗎?也許,但他相信他還夠清醒、夠理智去處理這件事情。

  「你別自己陷下去。」英代提醒著他。

  「我不迷糊。」他語氣堅定。

  「那最好。」英代話中對疑似丈夫外遇對象的女人,有著濃濃敵意,「別忘了她是狐狸精。」

  狐狸精這字眼用在拓音身上,不知為何讓他覺得刺耳又不舒服。

  他當然可以理解姊姊此刻的心情,但他不喜歡她用這種字眼形容河合拓音。

  「姊,她不像那種女人。」他說。

  聽見他嚴肅而認真的語氣,英代一怔,「什麼?」

  「她不像那種女人。」他沉吟了一下,「她生活單純,人際關係也非常簡單,

  下班後就立刻回家,每天自己下廚,還有……」

  「還有她很漂亮。」英代打斷了他,有點不悅地說:「還說你沒迷糊了?」

  「姊,我的意思是……這可能是一場誤會。」他說。

  「你是說我迷糊了?」她反問他。

  「不,我是說……也許不是她。」

  「你在替她說話。」英代直言。

  「姊,我就事論事。」

  「我比你更希望這是一場誤會,但誠一他經常出入她的住處是事實,我曾親眼看著她應他的門,而他走進她的房間。」

  聽出姊姊語氣中的氣憤及傷心,英浩沒有說話了。

  他不該替「外人」說話而忽略了家人的感受,就算他真的認為這是一場誤會,也得在他有了確切證據之後,才能替河合拓音辯駁。

  「你放心。」他語氣嚴肅而堅定,「她到底是不是姊夫的情婦,我會查出來的。」

  電話那頭,英代沉默了許久。然後,他聽見她輕泣的聲音。

  他一震,「姊?」

  「英浩,」英代聲線啞然地道,「我不想變成疑神疑鬼、歇斯底里的女人,我不想被他討厭,我……」

  「我明白了。」他打斷了她的話,「我剛才不該那麼說的,對不起。」

  「不,我拜託你幫這種忙,是我對不起你……」

  「姊,」向來心高氣傲的姊姊,因為這件事而在他面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面,實在教他不捨也不忍,「我是你弟弟,我不幫你,誰幫你?」

  「英浩……」

  「好了,你放心吧,我會盡快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

  「嗯。」

  「那麼就這樣,再見。」

  「再見。」

  掛了電話,英浩神情凝重的杵在原地,腦子裡不斷地想起姊姊剛才的那番話。

  有那麼明顯嗎?即使隔著電話,姊姊卻還是察覺到一絲的不尋常?他是不是真如她所說的「迷糊」了?

  當她說河合拓音是狐狸精的時候,他為什麼覺得不舒服?為什麼要幫她辯駁?為什麼沒跟姊姊同聲共氣?

  他的立場究竟是什麼?莫非才短短三天,他就真的讓河合拓音迷得暈頭轉向?

  不。他濃眉一虯,眼底精芒乍現。

  他桂英浩不是那種迷糊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不會迷糊。

  忖著,他打開門,走上樓去。

  ************

  看著安靜坐在對面吃飯的她,英浩有點恍神了。

  眼前這個溫柔嫻靜的女人,會是那種搶人老公的第三者?

  「你怎麼了?」拓音睇著他,「你今天有點悶悶不樂……」

  「該不是我煮的不合你胃口吧?」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如果是這樣,你千萬別勉強自己來吃晚飯,我……」

  「不是。」他打斷了她,語氣堅定而真誠地說,「不關你的事,你的廚藝很棒,我只是有點累。」

  聞言,她放心地露出淺淺的微笑。

  「跑業務很累吧?」她問。

  「嗯。」他點頭,「得應付形形色色的各種人。」

  「你老家在哪裡?」她問。

  「老家?」他一怔。

  「你一個人住,表示你老家可能不在東京。」她說。

  他撇唇一笑,「不,我家在東京。」

  「那麼你……」

  「我們家的孩子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就會被趕出家門。」

  她一愣,「趕出家門?」

  他撇唇一笑,「其實是搬出去住啦。」

  「一般是結了婚才搬出去,不是嗎?」她好奇地睇著他。

  「我媽媽常說,男人得離開母親,才會有另一個女人願意照顧他。」

  聽了他的話,她忍不住笑了。「這麼說來,你媽媽真是用心良苦。」

  「沒錯,而且她真的說對了……」

  「咦?」她一怔,不解地睇著他。

  他深邃的眸子不經意地鎖住了她,「不是嗎?」

  迎上他的眸子,她心頭一悸,頓時面紅耳赤。

  他指的是什麼?他是想說……她就是那「另一個女人」嗎?

  老天,她對他還一無所知,怎麼會有那種荒唐的想法?

  「你很像混血兒。」為掩飾尷尬,她話鋒一轉。

  「我是啊。」他說。

  「ㄟ?」她一怔,驚訝地回道。

  「日德混血。」他睇著她一笑,「幹嘛那麼吃驚?」

  「因為我沒有跟混血兒接觸過。」她說,「混血兒很吃香吧?」

  「還可以。」

  「你幾歲了?」

  「三十二。」

  「是適婚年齡了……」

  「你呢?」

  「二十五。」

  他一笑,「也是適婚年齡。」

  「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不假思索地回應。

  他微怔。從沒想過?她是個不婚主義者?她不婚,卻選擇介入別人的婚姻?

  「你應該有不少的追求者吧?」他試探地問。

  她淡淡一笑,「我不想談戀愛,也不想走入婚姻。」

  她是個私生女,一直以來渴望著完整的家庭,但也因為這樣的不完整讓她感到自卑。

  曾因私生女的身份被對方家長發現而遭到嫌棄的她,實在不想那樣的事再次重演。

  「不想談戀愛?」他眉心一虯。

  不想走入婚姻而成為第三者還有點道理,但「不想談戀愛」又為何會選擇跟已婚男人交往?難道她跟已婚的姊夫過從甚密不是因為兩人之間有情愫?

  她圖姊夫什麼?單純只是金錢上的資助嗎?

  不,再遲鈍的人都看得出,她並沒有在姊夫身上得到什麼。那麼……她到底要什麼?

  「嗯。」她肯定的點點頭,「那麼你沒結婚又是為了什麼呢?」

  「你怎麼知道我沒結婚?」他反問她。

  「咦?」她一怔,「你結婚了嗎?」已婚的男人為何會獨居在這棟老舊公寓裡?

  看見她驚疑的表情,他一笑。「不,我還沒結婚,有嚇到你嗎?」

  「有一點。」她蹙眉笑歎。

  「我沒結婚是因為我一直在工作。」他說。

  「你是個工作狂?」

  「與其說是工作狂,不如說我有強烈的企圖心。」

  看著他熠熠有神的眸子,她莞爾一笑。「有目標是好事。」

  「你對人生沒有任何規畫及目標?」

  「我?」她唇角微微勾起,若有所思地睇著手邊的茶杯,幽幽地說:「我只想平平靜靜的過日子。」

  「走入婚姻會讓你的人生不平靜嗎?」他旁敲側擊的問。

  她搖頭一笑,「也許會,也許不會,而我不想賭。」

  「一個人過日子不容易。」他睇著她,「不會有覺得寂寞孤單的時候?」

  「會。」這一次,她的回答還是非常的肯定。

  「媽媽過世後的這三年,我非常的孤單,常常覺得這世界上好像只剩下我一個人,但是現在……」她頓了一下,「我不是一個人了。」

  是的,她還有哥哥,雖然還不是太親密,但她知道他是個好人。

  不過現在她心裡有一個比哥哥還更覺得親近的人,那就是他。

  不知道為什麼,怕生又總是搞自閉的她,居然能跟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人同桌吃飯,而且地點還是在她的屋裡,不知不覺中他已貼近她的心房……

  聽見她這麼說,英浩心裡一撼。

  她不是一個人了,那另一個人是……姊夫?她跟姊夫確實是那種關係?

  他可以跟英代姊回報了嗎?不,這還不夠,他還不想這麼快論斷。

  「你聽過『單身公害』這名詞嗎?」他問。

  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你的意思是……」

  「有很多現代女性選擇不婚,卻在有意或是不小心之際介入別人的婚姻……」

  「我不會。」她神情一凝,嚴肅地直視著他。

  看見她那樣的表情,他心頭一震。

  她不會?那麼說,她也絕不會是介入英代姊及姊夫婚姻的第三者?

  不知怎地,他有點雀躍起來。

  「我不會做第三者。」像是擔心自己講得不夠明白,也像是要他清楚的知道般,她又一次肯定地說道。

  她母親是第三者,她是第三者生下的小孩,她知道做一個第三者及第三者的小孩,是多麼痛苦的事。

  她母親是軟弱又溫柔的第三者,從不為自己爭取什麼,她們母女倆所受的苦是外人無法體會的。

  她不會讓自己變成那樣,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變成那樣。

  「我……不會。」她唇片歙動著。

  英浩定定地看著她,發現她眼裡隱隱閃著淚光。

  他胸口一抽,頓時感到心疼。

  是的,他相信她不會成為第三者,他完完全全的相信。

  因為她的眼神是那麼的清澈、她的語氣是那麼的堅定、她的表情是那麼的不容懷疑。

  他想,英代姊應該可以放心了,她絕不會是介入別人家庭的女人。

  忖著,他勾唇一笑,注視著她。「我知道。」

  聽見他的話,再看見他那溫柔又信任的眼神,拓音只覺心情一陣激動。

  她的胸口在沸騰著,她忍不住鼻酸,竟掉下眼淚。

  她尷尬又不知所措地別過頭,抬手拭淚。

  她的眼淚讓他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錘打般感到疼痛,他不想把她弄哭,也沒想到她會因此而落淚。

  「我不是有意惹你哭……」他語帶歉意地說。

  她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別哭。」他不自覺地伸出手去,輕輕地端起了她的臉。

  她兩眼淚汪汪,一臉驚訝地望著他,像是不解他為何會有此舉動。

  他警覺地抽回了手,為掩飾尷尬而淡淡一笑。

  由她剛才的激烈反應看來,她應該「還」不是英代姊跟姊夫之間的第三者。只是若她不是,那麼她跟姊夫是什麼樣的開系呢?

  他發現她跟姊夫之間似乎有著一層不能公開的關係,那層關係跟男女之情有關嗎?

  如果無關男女之情,姊夫為什麼沒讓英代姊知道?

  但若真是男女之情,她又為何激動表明自己絕不會成為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這其中的糾葛有種越來越複雜的跡象,尤其是在他對她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妙情愫以後。

  是的,他對她有著一種奇怪的感覺及情愫,而此刻,他開始擔心起來……

  ************

  結束跟客戶的會面後,英浩跟特助角谷和朗來到一家餐廳用餐。

  「阿朗,我今天下午會提早走。」用餐時,他順便交代了一些事情,「那個企畫案替我交給老二。」

  「我知道了。」角谷點頭,卻難免好奇地問:「你為什麼要提早走?」

  跟在他身邊工作了幾年,這還是他第一次提早離開辦公室。

  不過細想,他這幾天幾乎都非常準時的下班。有一次桂家老二來找他時,還撲了個空。

  「有點事。」英浩隨口回答了他。

  「老大,你最近真的很奇怪。」角谷睇著他,「那一天『二副』還問我你去哪裡了呢。」

  二副指的是桂家老二,桂英和,角谷通常以二副、三副及四副來稱呼桂家其他的三兄弟。

  一聽老二問起他的行蹤,英浩神情嚴肅而緊張地說:「你沒說什麼吧?」

  角谷搖搖頭,怪笑一記,「我沒說出你有秘密公寓的事。」

  英浩虯起濃眉,斜覷了他一記。「算你機靈。」

  角谷得意地笑笑,「那是當然。」

  「記得不管誰問起都不准說。」他耳提面命地道。

  「我知道,不過……」角谷狐疑地瞅著他看,「老大,你到底在做什麼?」

  他沒回答,給了角谷一記「不關你事」的眼神。

  「你最近老是神不守舍、遲到早退,真的很奇怪。」

  「我每天都準時上下班,哪裡遲到早退了?」英浩眉心一擰,嚴正駁斥。

  「對,準時。」角谷挑挑眉,「對以前總是提早半小時到公司,下班時間過了兩、三個小時才離開辦公室的你來說,你的『準時』上下班就已經算是遲到早退了。」

  沒錯,他早上為了送河合拓音上班,所以比平常還晚到公司;晚上為了吃她做的飯,所以比平常還早下班。

  所以嚴格來說,他確實是遲到早退。

  「不過這樣也好……」角谷突然抿唇一笑,一臉的幸福燦爛。

  英浩瞥了他一記,「為什麼?」

  「以前你老是七晚八晚才走,害我不敢太早離開,我家寶貝還為此抱怨了很久。」提起他的「寶貝」,角谷笑得更開心了,「最近這幾天我準時回家,她不知道有多高興。」

  寶貝是角谷即將結婚的女友,他們已經同居了幾年。

  看他一臉幸福洋溢的模樣,英浩突然有點羨慕起來。

  角谷三十二歲,家裡有個每天期待著他下班返家的人,而他呢?一樣是三十二歲,卻獨居七年,每天只能面對空蕩蕩的豪宅。

  所以現在他覺得,住在小公寓會比住在豪宅好多了。

  從小住在大房子裡的他,就連在國外唸書時,父親也為他們四兄弟在美國買了一棟別墅,他根本無法想像,自己會有住在那種一眼可望盡的小公寓的一天。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會連夜逃離小公寓,但現在……他卻樂於回到那個地方。

  為什麼?他想原因無他,只因為那個地方有人等著他。

  這一刻,他赫然發現到過去的自己是多麼的孤獨。長子及長兄的身份讓他自幼就嚴以律己,他努力地做弟弟們的榜樣,除了抽煙,他幾乎沒有其他的「壞習慣」及興趣。

  他的興趣是工作,他的生活是工作,他站在金字塔的頂端,卻孤獨又寂寞……

  「老大?」見他不知想起什麼而失了神,角谷輕喚他。

  他回過神來,「嗯?」

  「你又恍神了。」角谷語帶促狹地說。

  英浩蹙起眉頭,瞥了他一記。但他沒有覺得慍惱,反倒撇唇笑了。

  見狀,角谷有點吃驚,他怔怔地望著英浩,一臉懷疑。

  「有好事,對吧?」他試探地問,「我發現這幾天,你臉上常掛著淺淺的微笑。」

  英浩微怔,「有嗎?」

  「有。」角谷想也不想地說,「非常明顯。」

  英浩唇角一勾,笑而不語。他知道這樣的改變全是因為她——河合拓音。

  他從來沒想過,光是知道有個人在等他就足以讓他心情愉快。雖然一開始他對英代姊的安排頗不能接受,但現在他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甚至他希望這件婚外情疑案,不要那麼快水落石出。

  「老大,」角谷嚼著口中的牛肉,囫圖地說:「你什麼都可以忘了,就是別忘了我下個月底結婚的事。」

  「我知道。」英浩挑挑眉,「你的終身大事,我哪敢忘了!到時我會送你一份大禮的。」

  「那就好。」角谷滿意的笑了。

  ************

  連著半個月,他們彼此過著早上搭便車及晚上吃便飯的「睦鄰」生活,而一種微妙的情愫也在這樣的互動中滋長。

  他喜歡提早十分鐘敲她的門,然後看著她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

  光是那樣看著,他就覺得心裡有著一種工作所不能給他的滿足戚及充實戚。

  他從不知道除了工作外,這麼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帶給他愉悅及喜樂。

  而且最令他開心的是——這半個月來,姊夫從未出現過。

  如果她真是姊夫的情婦,姊夫沒理由這半個月一趟都沒來啊!有個這麼年輕漂亮、廚藝一流的情婦,哪個男人不想每天往這溫柔窩飛奔?

  看來,英代姊是白擔心一場了。

  「唉呀!」突然,廚房傳來她的驚叫。

  聞聲,英浩立刻站起,並快步走向廚房。

  「怎麼了?」見她右手握著自己左手的食指,他心頭一緊,「你受傷了?」

  她轉頭看著他,尷尬地一笑,「沒關係的。」

  他神情嚴肅起來,「什麼沒關係?」說罷,他走向她,並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靠近及碰觸,讓她心跳加快,面紅耳赤。

  她想把手抽回,但卻發現他已牢牢地抓住了她。

  「我看。」他說。

  「真的不用!」她臉頰發燙地說,「沖沖水就行了。」

  他抬起眼凝睇著她,神情很認真的問:「你有藥箱吧?」

  她搖搖頭。

  「你一個人生活,連藥箱都沒有?」他難以置信地說。

  「我有Ok繃。」她訥訥地說。

  「Ok繃不是藥。」他濃眉一虯。

  「我還有小護士面速力達姆。」她咬咬嘴唇,羞赧地說。

  他蹙起眉頭,笑歎一記。「好,它勉強可以算是藥,在哪裡?」

  「ㄟ?」她一怔。

  「我說小護士在哪裡?」

  「在電視櫃的抽屜裡。」她說。

  他沒說話,拉著她的手在水龍頭底下衝了一下。看她蹙起眉,他溫柔地問道:「疼?」

  「有點刺刺的感覺。」

  他望著她一歎,眼底充滿了憐愛。而那憐愛的眼神,又令她一陣心悸。

  「走。」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我們到客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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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看著他大大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不慎被菜刀劃到的傷口,拓音只覺心裡暖烘烘的。

  這輩子,除了母親之外,她幾乎不曾感受到這種被人憐惜的感覺。

  剛相認的大哥待她也非常好,但那種好跟眼前這個男人對她的好是不一樣的。

  大哥對她好,她不會覺得尷尬羞赧,但他對她好時,卻教她呼吸急促、心跳失律。

  他是溫柔且斯文的男人,但他的溫柔帶著一種內斂的侵略感,讓她感到驚羞、心慌、忐忑、不知所措。

  他輕輕地幫她塗上一層藥膏,然後替她貼上Ok繃。

  「好了。」他像是完成一件美勞作品的孩子般,露出了笑容。

  她睇著他,臉頰羞紅。「謝……謝謝。」

  見她滿臉通紅,他微蹙起眉。「你幹嘛臉紅?」

  「咦?」她一怔,尷尬又心虛地說:「有……有嗎?」

  他一笑,「有。」

  她裝傻地說:「可能是廚房太熱了,所以……ㄟ?」

  她話還沒說完,他的大手已輕輕地覆在她發燙的臉頰上。這會兒,她的臉更熱了。

  上次她不小心掉眼淚時,他也曾經因為輕拭她的眼淚而碰觸到她的臉。

  當時氣氛有點尷尬,他們認識才不過幾天,所以他很快地抽回了手,但這次,他沒有……

  她瞪大眼睛望著他,呼吸不覺有些急促。

  「怎麼辦?」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這句話指的是什麼,這世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怎麼辦?是的,他該怎麼辦?他已經愛上了她,而她是英代姊認定的第三者。

  如果他跟她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遇,他會毫不猶豫的追求她、愛她。但如今真相未明,他能貿然地在她面前表明愛意嗎?

  忖著,他臉上、眼底透露出一絲懊惱及無助。

  睇見他眼底的情緒,她眨了眨眼睛。「角谷先生?」

  聽見「角谷先生」,他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他鄉希望她能叫他的名字,每當她喚他「角谷先生」的時候,他總覺得渾身不對勁。

  要是她知道他不是角谷和朗,而是受姊姊之托接近並調查她是否是姊夫情婦的桂英浩時,她會如何?

  她還會對他微笑、還會邀他共進晚餐嗎?不,沒有人能心平氣和地面對欺騙自己的人,他想她也是。

  「角谷先生,你……怎麼了?」她睇著他,有點擔心。

  看著眼前正定定注視著他的女人,他心裡一陣激動沸騰。

  一種難以形容的蠢動在他身體裡作怪,他知道他渴望著這個女人。

  他是個男人,當他面對著自己喜歡的女人、當那個女人以一種嬌柔含羞的眼神睇著他、當他跟她共處一室、當他們靠得如此的近……他做了所有男人都會做的事——

  吻她。

  ************

  拓音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

  因為距離太近,他的臉有點模糊,而當她回過神來,赫然發現他吻了她。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她根本來不及反應,更別說拒絕。

  這是她的初吻,而這個吻溫柔得教她心慌。

  只短短的三秒鐘,他離開了她的唇,然後皺起了濃眉。

  他驚覺到自己做了一件錯事,但為時已晚。他不該吻她的,至少在這整件事還沒告一個段落之前。

  他從來不是個衝動的人,做任何事情,他都有分寸,也有原則。

  但現在的他,就像失去方向感的舵手般慌張!

  「我……」他一臉懊悔。

  「別說道歉。」她打斷了他。

  他一怔,疑惑地望著她。

  她輕抿著剛被他吻過的唇,感覺到唇片還燒灼著。「真的,別說抱歉。」

  她知道他要跟她道歉,但是她不希望「對不起」幾個字從他口中說出。

  如果他為剛才的舉動道歉,那就表示他認為剛才的吻只是一時衝動。

  而她,希望那個吻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後所作的決定。

  經過這半個月的相處,她對他有著一股深濃而強烈的感覺,她隱隱知道那個感覺就叫作「愛」。

  是的,儘管她非常小心也非常努力地不對他動心動情,最後卻還是無法自持地愛上了他。

  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因為從未有過,所以她面對他時總是格外的壓抑。

  看著她微帶輕愁的麗顏,他把剛才幾乎要出口的道歉吞下。

  他道什麼歉?剛才的吻發自內心,絕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慢。

  既是真心誠意,他為什麼要道歉?因為他不敢面對「愛上她」的事實?不,他桂英浩不是怕事的人。

  在商場上,他無畏無懼;在情場上,他亦不能當一個逃兵。

  這麼想著的同時,他的心安定沉靜下來了——

  「我不會跟你道歉。」他直視著她。

  她微怔,疑惑地望著他。「咦?」

  「我吻你是因為我喜歡你。」他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完,像是擔心若他一猶豫就會把話吞回去般。

  聞言,她瞪大了眼睛,一臉驚疑又羞怯。

  他喜歡她!?他是說……噢,老天!

  「你的表情似乎顯出你很困擾。」他濃眉一虯,有點懊喪地睇著她。

  「不,我……」她不知所措地低下了頭。

  「你說過你不想談感情、不想走入婚姻,能告訴我原因嗎?」他問。

  她秀眉顰蹙,一臉的為難。

  「拓音。」他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震,倏地抬起了臉。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而這一聲「拓音」拉近了他倆的距離。

  「我剛才的話不是隨便說說的。」他說。

  迎上他熾熱的目光,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認真及誠意。

  是的,她知道他不是隨便說說,但就因為他真心誠意,她就能毫不考慮地接受他的感情嗎?

  她很害怕,她不想受傷。

  高中時,她非常心儀的男同學向她示愛,純純的愛才剛發芽,就因為他母親知道她是私生女而遭到阻撓。她永遠記得他母親是如何當著他的面羞辱她的,而她絕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再發現在她跟他身上。

  「我……我有不想說、不能說的理由。」她神情沉鬱地回道。

  他微怔。不想說、不能說?是什麼意思?還是這只是她拒絕他的借口?

  「這算是委婉的拒絕嗎?」他問。

  她抬起眼,焦急地解釋:「不,不是的。」

  他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喜色。「那麼你並不是在拒絕我?」

  「我……」她慌了,臉兒也更紅了。

  「你對我是什麼感覺?」他目光一凝,深深地注視著她。

  被他炙熱的目光一盯上,她頓時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沒錯,在他面前,她確實是無所遁形,只要他再多看她幾眼,她的心事就會洩露。

  「我……」她怕他看出她眼底的情感,下意識地想逃,「廚房的湯還沒弄好,我……」她急著想起身。

  「拓音。」他拉住她,兩隻眼睛像盯住獵物的豹子般。

  她陡地,心跳漏跳了一拍。

  「什……什麼?」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他問。

  與其枯等,不如主動出擊。他不想猜忌她、懷疑她,他要知道她內心的真正想法。

  如果她跟姊夫有感情的糾葛,那麼她不會接受他,因為她不像是那種會搞劈腿的人。

  所以,假使她今天接受了他,他就幾乎可以斷定她跟姊夫絕沒有英代姊所擔心的那種關係。

  「你對我的感覺是什麼?」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羞得不敢正眼看他。

  她心慌羞澀、不知所措的模樣,讓他研判出她是個相當缺乏感情經驗的人。

  「我的意思是……」他端正她的臉,讓她直視著自己,「你會接受我的追求嗎?」

  她一震,「追求?」

  「是的。」他深沉又銳利的眸子鎖住了她,「就是我想跟你談戀愛的意思。」

  她驚羞地瞪大了雙眼,唇片歙動,卻久久說不出話。

  「為……為什麼?」她無法置信地問。

  「為什麼?」他撇唇一笑,「愛情有道理嗎?」

  「但是我……」

  「我不會說那種把你捧上了天的甜言蜜語,但是你確實使我著迷。」他深情注視著她,「不要問我你哪裡吸引了我,因為我也不知道。」

  她眉心微蹙,「我……」

  「你討厭我?」

  「不。」要是她討厭他,又怎麼會搭他的便車,邀請他到家裡吃飯?

  「那麼你有男朋友了?」

  她非常堅絕地搖搖頭,毫不遲疑的否認。

  看見她否認得那麼堅定,英浩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她沒有男朋友,又絕不做第三者,那也就是說……她是清白的。

  「如果以上皆非,那麼是……」他火熱的褐色眸子注視著她的眼睛,「你對我沒感覺?」

  「不,不是!」她脫口而出,但開口後就滿臉漲紅,「我是說……」

  他眼底閃過一抹黠光,然後溫柔又深不可測地一笑。「你不必急著回應我的感情。」

  她眨眨眼睛,疑惑地望著他。

  「如果你有某方面的顧慮,那麼你不必立刻回應我的感情。」他唇角一勾,「我很有耐性的,我能等。」

  聽見他這番話,她晶瑩的眼睛裡閃著激動的淚光。

  他如此深情的告白教她感動也心動,但她真的怕,她怕一旦他們的關係更深入,隨之而來的就是悲劇。

  「我……我真的……」她低下頭,欲言又止地說,「我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好。」

  他微皺起眉頭。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有著不能說且羞於開口的秘密嗎?

  他想知道她的一切,但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何況他也有。

  直至現在,他還是以「角谷和朗」的身份在她面前存在著,那也是一個難以啟口的秘密。

  他不想騙她,但他必須找到一個恰當的時機,才能對她坦白。

  「拓音,」他輕輕握住她的手,「那就是你的秘密嗎?」

  她猶豫了一下,艱難地點了下巴。

  他溫柔一笑,「每個人都有秘密,我也有。」

  「咦?」她微怔。

  「我會找機會告訴你。」他撇唇一笑,「在這之前,我們就各自保有彼此的秘密吧。」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淺淺一笑,「嗯。」

  「那麼我們就先維持『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你說好嗎?」

  「那是什麼樣的關係?」她微蹙眉頭,疑惑地問。

  「就是你繼續搭我的便車,我繼續吃你的便飯,然後偶爾看場電影,喝杯咖啡……」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她感覺他話還沒說完,「還有呢?」

  看她天真、單純的望著他的模樣,他胸口沸騰著一種強烈卻不失控的渴望。

  「還有……」他慢慢地靠向她,將唇貼近她輕顫的唇辦,「這樣。」語罷,他重新吻上了她。

  ************

  就這樣,他們很有默契地過著「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生活。

  但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倆都隱隱發覺他們的開系正順利的朝著戀人的階段邁進。

  這天下午,英代突然打了一通電話約英浩見面。

  於是,他們約在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廳碰面。

  英浩到的時候,英代已經坐在裡面。他直接走向她,卻見她一臉愁容。

  「姊,什麼事那麼十萬火急?」他坐下,取過服務生遞給他的菜單,很快地他點了杯拿鐵。

  服務生走開後,英代抬起憂愁的眼,「那個調查,你可以結束了。」

  「咦?」他一怔。

  「我已經確定了。」她說。

  「你確定什麼?」

  「確定誠一真的背著我搞外遇。」

  他試探地問:「你是說他跟河合拓音?」

  「不是她是誰?」她沒好氣地說。

  他濃眉一虯,語氣堅定地說:「不,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我在那裡住了一個多月,並沒有看見姊夫在那裡進出。如果她是姊夫的外遇對象,那麼姊夫又怎麼會把她丟在那裡不聞不問?」

  英代抬起眼,冷然一笑的說:「英浩,你真的迷糊了。」

  他微頓,「姊?」

  「如果你有認真地調查過她,就應該知道她在誠一的公司上班。」她像在責備他辦事不力。

  他眉心一攏,「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麼他整個月不去她的住處又有什麼好懷疑的?」她惱恨地說,「他們在公司裡多的是碰面的機會。」

  「姊,不能因為這樣就認定他們有曖昧,通姦罪也得『抓奸在床』才算數。」

  聽他處處為河合拓音辯駁,英代眉頭一擰,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她不是笨蛋,她看得出來她「靠得住」的弟弟已經墜入愛河。

  「你跟她在交往?」她直截了當地問。

  英浩神情一凝,光明正大的迎上她審視的目光。

  他不需要否認,他也不想欺騙他姊姊,因為當她如此直接地質問他,就表示她心裡已有了譜。

  「為什麼不說話?」她問。

  「我不想否認,我跟她確實在交往,但還不到你以為的那種階段。」

  「我以為的那種階段?」她蹙眉冷笑,「『上床』的那種階段嗎?」

  「姊!」見她用如此不客氣,甚至是鄙夷不屑的語氣,形容他跟拓音的關係,讓他很不高興。

  雖然他尊敬他的姊姊,但那不表示她可以毫無節制的批判他的選擇跟決定。

  他知道她是如何的氣急攻心,但他不認為拓音是介入她婚姻的第三者。

  看見他臉色一沉、目光一凝,露出了陰鷺微慍的表情,長他十二歲的英代不免一驚。

  「我跟她沒有那種關係,而她也不是個隨隨便便就能跟男人上床的女人。」他說。

  「她跟你或許沒有發生關係,但是她跟誠一呢?」她說。

  這時,服務生送來咖啡,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他神情冷肅,不發一語,直到服務生離開,他才低聲地說:「她親口告訴我,她沒有交往的男人,也不會成為第三者。」

  「她親口告訴你?」英代淒然冷笑,「顯然她沒告訴你的事情太多了。」

  「每個人都有秘密,我不也隱瞞了身份接近她。」

  「那麼你認為她的秘密是什麼?」英代看著他問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你停止調查?」說著,她從那只名貴的凱莉包裡拿出一份文件。

  他微怔,疑惑地看著她手上的文件。

  「我有證據證明她跟誠一的關係。」說罷,她將文件遞給了他,「這是買賣契約的副本,他在代官山替她買了一層樓。」

  他接過文件一看,赫然發現文件上的屋主名字是河合拓音。

  「這是我透過關係拿到的。」她又道:「那裡雖只是兩房一廳,三十坪左右的房子,但一個單位也要三千萬,你覺得以她的薪水能一次付清嗎?」

  英浩震驚又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份契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真的嗎?拓音跟姊夫真的是那種關係?他是那麼的相信她,但這殘酷的事實卻又擺在眼前……

  「英浩,」英代霍地站起,「你快離開她吧。」說罷,她轉身離開。

  他整個人像被掏空般失了神,腦子裡翻轉著千百種的想法,但卻又記不起自己到底想了些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地回過神來,然後端起咖啡,徐徐地喝下。

  這一瞬間,他才驚覺到咖啡早已冷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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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做好晚飯,拓音就在家裡等著。

  她看看牆上的時鐘,再對照自己的手錶,確定時間並沒有錯誤。但,他還沒來。

  通常他都在她做好晚飯之前來,而今天他還沒出現。

  她起身走向窗口,往下一看。他的車停在樓下,那表示他已經回來了。

  既然他回來了,為何至今還沒來敲她的門?如果他因故不來吃飯,應該也會來通知一聲吧。

  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病了還是……

  突然她想起前不久,一位跟一雙兒女住在四樓,因昏迷延誤送醫而過世的單親媽媽。

  她心裡一驚,立刻衝向門口。

  雖然他看起來身強體壯,不像是會生病的那種人,但世事難料,誰知道前一秒鐘還好好活著的人,下一秒鐘會出什麼事?

  忖著,她打開了門,衝到了樓下——

  ************

  坐在沙發上,英浩心情沉重地抽著煙。

  他不是沒聽見敲門聲,但他卻強迫自己不去應門。

  跟英代姊見面後,他的情緒就一直非常低落。

  他以為自己不會回來這裡,但當他回過神後,卻發現自己已經在樓下了。

  這裡不是他該回來的地方,誠如英代姊所說,一切都結束了。

  但為什麼他還是回來了?因為她在這裡嗎?

  姊夫付了錢替她買了一層樓,也就表示他已經準備「金屋藏嬌」,她……就要離開這間破公寓了。

  該死,他競被她美麗而無辜的臉給騙了,他……他競糊里糊塗的愛上姊夫的情婦!

  現在的他只有兩種選擇,一是立刻離開這裡,但顯然地,他並沒有作這樣的選擇。

  二是殺到她住處,質問她為何欺騙了他,但可笑的是,他也沒有那樣的勇氣。

  只要他裝作不知情、只要他不戳破她的謊言,那麼他還是可以跟她繼續著「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

  他不是個懦弱的人,遇事他向來只有正面迎擊,從不選擇退縮。但這一次,他失去了那樣的勇氣。

  他怕,怕再也看不見她。

  他還沒決定好下一步該怎麼走,而她卻仍不死心的敲著他的門,叫著他的「化名」——

  「角谷?角谷?你在不在裡面?」拓音敲著門,聲音裡透露著不安及焦急。

  屋裡沒有任何的回應及聲音,但她卻聞到一股煙味。

  她想他應該在,但既然他在,為什麼不回應她?難道說他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她腦海裡浮現著各種可怕的畫面,她的心已經揪在一起……

  「角谷!」她用力敲門,「角谷,你快開門……」

  英浩抽了最後一口煙,然後望向了門口。

  濃眉一虯,他神情懊惱。他聽得出她聲音裡的焦慮不安,他知道她此刻正擔心著他。

  他消極地不想見她,因為他腦海裡不斷浮現出她跟姊夫在一起的畫面。

  但是,他桂英浩是那種只會逃避的人嗎?不,他從來不是。他雖不好戰,卻從不懼戰。

  儘管這不像他在商場上的那種捉對廝殺,但不管如何,他不想變成懦夫。

  於是,他捺熄了煙,走向門口,決定面對這個他又愛又恨,猶如魔女般魅惑了他的女人——

  ************

  「角……啊!?」門突然開啟,拓音嚇了一跳。

  她急忙抽回了手,疑惑地看著神情冷漠而凝肅的他。

  他身上還穿著白襯衫,顯見他回來至今還沒沐浴更衣。他的襯衫下擺拉出,上面的幾顆鈕扣沒扣,隱隱露出了他漂亮的胸部線條。

  不自覺地,她漲紅了臉,並試著將視線移開。

  他確實在家,但並沒有昏倒或怎樣,雖然他看起來有點疲態,但應該算相當清醒。

  既然他意識清楚,就應該聽見了她的敲門聲,那為什麼他不應門,直到現在才……

  「你……怎麼了?」她試探地問。

  他睇著她,沉默著。

  他該對她說什麼?直接問她「你是不是京田誠一的情婦」,還是……

  不,他不能開那樣的口,因為只要他一開口問,他們之間僅有的關係就斷了。

  對男女感情這種事,他向來視同工作,刀起刀落,絕不猶豫。但遇上她,他竟變得如此畏首畏尾、猶豫不決。

  「你生病了?」她囁囁地問。

  直覺告訴她,他今天發生了一些事,而那些事讓他臉上的笑意盡失。

  他的目光深沉而陰暗,她看不出他眼睛裡的情緒,但她感覺得到,現在的他跟早上的他絕對是不一樣的。

  「有事嗎?」突然,從他嘴裡吐出冷冷的、短短的一句。

  雖然他捨不得放棄跟她的關係,及這陣子培養出來的「情誼」,但發現真相後的他,遺是忍不住對她動了肝火。

  儘管他已經極力控制,語氣卻難免充滿了慍惱及冷肅。

  她不安又尷尬地睇著他。「我……」

  他的聲線、他的表情、他的眼睛都在告訴她——他不想看見她,至少在這一刻。

  「如果你今天不想來吃飯,那……那我不打擾你了。」

  她不是個不識趣的女人,什麼時候該走,什麼時候該留,她非常的清楚。

  「慢著。」他匆地開口叫住她。

  她一震,只因他冷得像要使週遭空氣凍結般的語氣。

  他的語氣太冷、太絕、太無情,他不是那個早上送她去上班的角谷和朗。

  不自覺地,她退後了一步,疑惑地、不解地,甚至是有點難堪地看著他。「還有事?」

  他冷冷凝視著她,眼底明明有著一抹痛苦,卻還突兀的撇唇冷笑。「已經變成習慣了嗎?」

  「什麼?」她一愣。

  「我已經成了你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他這些話乍聽之下不覺怎樣,但細細咀嚼便能察覺出其中的意味。

  這番話絕不是溫暖的,善意的,而是傷人的、具有攻擊性的。

  她發現自己在顫抖,而一陣寒意正席捲了她全身上下。

  「你……」

  「吃過你做的菜的男人,都會被你套牢嗎?」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說出這樣殘酷的話,但他越是懊惱後悔,就越是無法控制想傷她的心。

  看見她臉上糾結痛苦的表情,他心裡升起一股快感。但快戚很快地便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更痛的懊悔及痛心。

  他在做什麼?就算她真的跟姊夫有關係,他也沒資格這樣傷害她的自尊啊!

  不管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不管她對他是真心還是假意,過去那些日子以來跟她在一起,他確實是快樂的。

  既然他得到快樂,又怎能如此待她?

  該死!他真的不想這樣,但他的理智完完全全的崩潰,他無法理性地面對她及這整件事情。

  「你為什麼要……」拓音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冷冷地睇著她。

  他的內心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冷漠、那麼冷靜,但他心底的沸騰是她看不見的。

  「你究竟是……」看著眼前這麼冷酷的男人,拓音簡直不敢相信那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溫柔的角谷和朗。

  半個月前他向她示愛並親吻她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人。跟她維持著「朋友以上,戀人未滿」關係的他,怎麼會變成一個冷漠的怪物?

  他已經厭倦了嗎?他不想跟她繼續這樣的關係了嗎?怎麼早上還高高興興送她上班的他,現在像變個人般?

  如果他已經不想繼續這樣的關係,也不想被這樣的關係束縛住,只需告訴她一聲,不必用如此激烈而殘忍的方式。

  「我並不想變成麻煩的女人,也從沒想過用一頓晚餐套牢你……」她眼裡泛著淚光,卻倔強地不讓它流下,「如果你厭倦了,請你直接告訴我,而不是選擇這種最糟的方法。」

  他濃眉一擰,沒有說話。

  「只要你……你明白的告訴我,我會識趣的,所以……你不用說這種……傷人的話……」她的聲音在顫抖,顫抖到她幾乎無法好好把話說完。

  迎上她的目光,他神情冷肅。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他剛才的話非常傷人,他不是沒感到後悔,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

  他對她的感情強烈到他覺得害怕,因為他從沒這麼害怕過,所以他亂了也慌了,他甚至決定不了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她。

  她跟他的姊夫有著曖昧,她介入了他姊姊及姊夫的婚姻,而自己無可自拔沉陷其中的這個事實,使他感到慚愧又內疚。

  「如果你從今以後都不會再來吃飯,請告訴我,我不會再準備你的份,也不會……不會等著你敲門。」

  她直視著他,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他看見她眼底的淚光,而那淚光讓他的心搖撼著。

  他看得出她此刻是如何的傷心氣憤,如果她跟姊夫真的有曖昧,又為何有多餘心思在乎他這個「其他的男人」?

  難道她打算與他及他姊夫同時來往?難道她想從姊夫那裡得到金錢的資助,再從他這裡享受到愛情的甜蜜?

  「你對我說過的話都是真的嗎?」始終沉默的他,終於開了口。

  她眉心一皺,「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說你絕不……」他幾乎想把一切攤開來說,但那個念頭一瞬間便在他腦海中消失。

  他什麼都不想說,他不想戳破她,看見她在他面前露出驚慌、尷尬、羞愧的表情。

  於是,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目光一凝地注視著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你想說什麼?把話說完。」

  他沒回答,只是看著她。終究,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她視他的沉默為默認,她認定他默認他已經厭倦了這種關係。

  「我明白了。」她眼裡透露著傷心及苦澀,「很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擾,從今天開始,我……我不會再……」她努力地想把話說完,但終究還是失敗。

  此刻的她,眼裡盈滿了淚,沒多久,淚水就像潰堤的洪水般流出。

  驚見她傷心的眼淚,他心頭一緊。

  轉過身,她急欲離去。而看見她轉身而去的他,突然慌了。

  來不及思考妥不妥當、應不應該,伸出手,他一把抓住了她——

  「你做什……唔!」

  一切都快得來不及思考,當他恍然回過神來,竟已攫住了她的唇。

  像是想藉由這樣的接觸覷清她一般,他重重地、深深地擠壓著她柔軟又毫無防備的唇。

  他的雙臂緊緊地圈住她,彷彿只要一鬆手,她就會從他身邊飛走,然後飛到姊夫的懷抱。

  「拓音……」他懊惱又痛苦地低喚著她的名字。

  他不願放開她,即使事情已經如此的清楚,他遺是不願放棄這最後的一絲希望。

  「你……」聽見他如此痛苦的聲音,她心頭一撼。

  他的唇離開了她的唇,緊密地貼在她耳邊。

  他的大手包覆住她整個後腦勺,揉弄著她柔順的髮絲。他心裡有種不能控制的衝動,他身體裡奔竄著他熟悉又害怕的熱流。

  像是感覺到當下的氣氛極不尋常,拓音本能地想逃避。

  「不……」她推推他的胸膛,「你到底是怎麼了?」

  「不要動。」他牢牢地攫住她,將她深擁在懷中,以唇片摩挲著她的耳畔,「不要逃開、不要拒絕、不要……」

  他的聲音帶著痛苦的、卑微的、彷彿會折煞他幾年生命般的乞求,而那聲音讓她不忍拒絕。

  「角谷……」她不曉得他究竟怎麼了,但她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此刻正在向她發出求救訊號。

  「怎麼了?」她聲線溫柔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她溫柔及關心的聲音讓他的怒氣慢慢緩和下來,他叫起濃眉,神情懊惱且掙扎地凝視著她。

  她澄澈的眸子回望他,「角谷,究竟……」

  話未說完,他的大手突然覆住她的臉頰,兩隻眼睛像著火般的注視著她。

  迎上他熾熱而閃動異彩的褐眸,她心裡一陣狂悸。「角……唔……」

  低下頭,他以吻打斷了她的話。

  ************

  這不是他第一次親吻她,但卻是第一次,她感覺到一股不知名的熱浪正侵襲著她。

  她對他的感情或許還稱不上是愛,但她絕對是喜歡他的。

  這些日子的相處其實不足以讓她付出全部,但此刻,她卻莫名的有所期待。

  他的吻充滿了熱情及渴望,像是一把熊熊火炬燃燒著她,她無力地癱在他懷裡,被動地接受他的掠奪。

  「拓音,我愛你……」他聲線低啞的說。

  她耳根一熱,驚羞地望著他。「角谷……」

  「我愛你。」他說著,然後一手扣住她的纖腰,將她往他的房裡帶。

  她警覺到自己被他拉進屋裡,但她來不及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相識的這些日子以來,他雖每天到她家吃飯,但她卻從沒進過他的屋子。

  這是她第一次進他家,而她隱隱感覺今天會發生某些事……

  「角谷!」她驚慌害羞地推拒他,「我們去吃飯吧?我想飯菜都已經涼……啊!?」

  他像是聽不見她的話,一把將她抱住,並低頭阻斷了她的話。

  「唔……」她試著想阻止他,但當她一開口,他的舌卻進入她口中。

  她陡地一驚,因為這樣深入且狂野的吻已超出她所能負荷。

  他一手圈住她的頸子,大拇指探入她想抗拒的嘴裡,然後火熱的唇轉戰至她羞紅髮燙的耳根。

  他吮吻著她的耳垂,而另一隻手則突然地覆住她起伏急促的胸脯——

  「呃……」她一震,反射性地撥開他的手。

  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放開她,反倒將她往那張舒服的大沙發上帶。

  她腳下一絆,整個人趺進沙發裡。還來不及反應,他已欺近。

  他壓在她身上,唇齒挑逗著她羞澀而脆弱的耳垂,教她驚羞得不斷扭動身軀。

  她越是掙扎、越是扭動,就更增加兩人身體的接觸及磨擦。而那樣的觸戚,讓情緒幾近失控的他完全崩潰……

  他的手摸到她腰際,然後拉起她塞在裙裡的衣服下擺。手一探,他碰觸到她光滑的腹部肌膚。

  她身子一震,驚慌地大喊:「不,不要……」

  她的拒絕激起他早已平息的怒火,也勾起他征服的慾望。不理會她的抗議,他盡情地撫摸她的身體。

  「住……住手……」初次被如此對待及碰觸,拓音驚羞心慌的掙扎著。

  她全身的肌肉及神經都繃緊了,身體像是一根拉緊了的弦,隨時有繃斷的一刻。

  這不是她所認識的他,此刻的他像是可怕的野獸,急欲將她剝開吞噬。

  「不要這樣……」她抵抗著,但仍不敵他的力氣。

  她的裙子在一陣扭動掙扎後被高高撩起,露出一截細白的大腿來。

  而他的手,已摸上了她的大腿,並朝著她裙底前進。

  「角谷,你……」她推開他壓得她不能喘氣的胸口。

  他俯視著她,眼睛裡燃燒著駭人的烈焰,他兇惡而陰狠地瞪視著她,彷彿邪靈附身般可怕。

  突然,他的大手探進她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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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啊!」拓音尖聲驚叫,並馬上推開他,「住手!住手!住手!」

  她連聲的「住手」驚醒了他,讓他回過神來。

  在他身下的她表情驚恐,一雙無助的大眼睛泛著淚光,害怕的、怯懦的、防備的看著他。

  他醒了,完完全全的醒了。

  她淚眼汪汪,帶著一絲埋怨地看著他。她的衣衫凌亂,裙子高高掀起,露出一截藕白的大腿……

  他陡地一震,驚覺到自己對她做了很糟的事情。

  老天,他到底做了什麼?他怎麼能那樣對她?這一切只是單純的渴望她,還是他想報復她?

  「該死!」他恨死自己,頹然地往旁邊一坐。

  她像是驚嚇過度癱在沙發上,動也不動,只是流淚。、

  看見這樣的她,他痛苦地想一頭撞死。

  他是野獸、是怪物、是惡魔,他居然那樣對待她!?就算她跟姊夫有見不得光的關係,也不表示他可以隨意的侵犯她,甚至是糟蹋她。

  他不知道能對她說什麼,只是懊悔地坐在她身邊。

  「對不起……」終於,他開口道歉,雖然他知道這不足以彌補他剛才所犯的錯。

  聽到他的道歉,她哭了起來。「為……為什麼……」

  「我……」他睇著她,卻又因為不忍及歉疚而別過了頭。

  「這不是你……」她哽咽地說:「我認識的角谷和朗不……不是這樣的……」

  「拓音……」他轉頭看她,並伸出手去想幫她整理凌亂的衣裙。

  他的手一靠近,她猶如驚弓之鳥般跳起,並縮到沙發的角落去。

  看見她如此驚恐,且視他如洪水猛獸般的模樣,他既後悔又自責。

  「對不起……」儘管知道再多的道歉也無濟於事,但除了道歉,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他做出如此可怕又可恨的事,不只她恨,連他都恨死了自己。

  如果時間可以倒轉,他是寧死都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含著眼淚,拓音驚恐又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總是溫柔又有禮的他,怎麼會變得如此可怕?

  剛才的他就像要將她撕碎般侵犯著她,儘管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及難以收拾的結局,但已經在她心裡留下陰影。

  她喜歡他,也喜歡他溫柔的吻,但她不喜歡也畏懼剛才的他。

  此刻,她只想逃離。於是,她霍地起身,急欲離開——

  「拓音。」他伸手拉住了她。

  她一震,驚慌地看著他。

  他神情懊悔,眼底有著痛苦、悔恨以及歉疚。「別恨我……」

  聽見他如乞求般的低沉聲線,她心頭一緊,眼淚再度流下。

  「天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我……」他深深凝視著她,「我只求你別恨我。」

  他的神情、他的聲音……現在的他已經回復到她所認識的他。她知道此刻的他,絕不會再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我……」她咬著唇,「我不恨你,我只是……怕你。」

  「拓音……」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她心中有餘悸,但已不急著逃開。

  「是我不好,我……」他微頓,「我失控了。」

  「你不是個失控的人。」她說。

  「今天發生了一件事,而那件事情讓我幾乎崩潰瘋狂……」他懊悔不已地凝望著她。

  「是什麼事情,跟我有關嗎?」她問。

  他濃眉一虯,沉默了幾秒鐘。

  他不能把那件事說出來,因為他並不想放棄他跟她的關係。

  儘管他從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但面對她的時候,他卻違背自己的原則,選擇自欺欺人。

  「不,是我自己的問題。」

  她有點憂心地問:「能告訴我嗎?」

  他眉心一攏,語氣堅決地說:「很抱歉。」

  「那是你的秘密?」

  「算是。」

  聞言,她低頭不語,一副若有所思。

  「拓音,」怕她隨時會甩開他,他只能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我發誓,從今以後絕不會再做出讓你討厭跟害怕的事情。」

  她沒有掙開他的手,只幽幽地、靜靜地看著他。

  須臾,她點了點頭。

  她發現他心裡有個很大的秘密,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隱約感覺得到,那個秘密足以撼動他倆的關係。

  儘管她很想知道他心裡的那個大秘密,不過每個人都有不想說也不能說的秘密,她不也是。

  這麼一想,她頓時釋懷許多,於是問道:「你還想來我家吃飯嗎?」

  「應該說……你還願意讓我去你家吃飯嗎?」他有點慚愧地問。

  她淺淺一笑說:「我去把飯菜熱一熱,你洗完澡再過來吧。」

  聽見她這麼說,英浩安心了一些。

  「那我先回去。」她說完,便走向門口。

  「拓音……」突然,他叫住了她。

  她回頭,疑惑地睇著他。

  「你會離開嗎?」他這麼問不是沒有原因,因為他知道姊夫幫她買了一層價值三千萬的房子。

  她一怔,似乎不明白他的問題。

  「我是說,你會離開這裡嗎?」

  「離開?」她皺皺眉,笑歎了一記,「我能去哪裡?」說罷,她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我能去哪裡?這句話的意思是她根本沒有其他地方可去是嗎?她難道不知道姊夫以她的名義買了一層樓?

  她是真不知情,還是在他面前裝蒜?

  不,不管是什麼,至少這一刻他不想去深究……

  ************

  儘管心裡已經原諒了他,拓音還是選擇在隔天早上避開了英浩。。

  她並沒有恨他,也沒有討厭他,但在經過了那件事情後,她實在無法若無其事地面對他。

  她知道自己在面對他時,一定會不小心露出「我怕你」的馬腳來,為免他尷尬,她認為她還是先避開他兩三天會比較好。

  但,晚上怎麼辦呢?他還是會來吃飯吧?那她該怎麼做?

  她真的六神無主、不知所措。

  下班後,她走出公司門口,卻不知自己該向右轉還是向左轉。

  她該去搭地鐵,然後回家,還是……

  「河合。」突然,背後有人叫了她。

  她一怔,轉過頭去。叫她的是公司一位名叫明美的同事。

  「你晚上有空嗎?」明美試探地問。

  「有什麼事嗎?」

  明美說道:「是這樣的,晚上我們要跟丸菱商事的人聯誼,你要不要一起來?」

  聯誼這種事,她從來不感興趣,但今天卻成為不想準時回家的她,打發時間的好方法。

  「好。」她很快地答應了。

  明美一震,驚疑地問:「真的?」

  因為拓音在公司裡有點像獨行俠,幾乎不參與任何的活動及聚會。所以她剛才是姑且一問,毫不抱任何希望,卻沒想到她會一口答應。

  「嗯。」她點頭。

  明美撇唇一笑,「那我們走吧。」

  ************

  拓音真的沒想到聯誼竟是那麼的無聊又沒趣,也許是因為她壓根兒沒想過在這聚會上認識任何男人吧。

  當明美及其他女同事們熱衷地跟丸菱商事的菁英們談天時,她的腦袋裡只想著他——角谷和朗。

  現在的他,在做什麼?

  他是不是去敲了她的門?是不是撲了個空?是不是……老天,他會不會以為她故意疏遠他?

  不,她沒有那種念頭,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一向自律且自愛的她,從沒跟任何男人有過逾矩的接觸,雖然他已經不只一次吻她及擁抱她,但昨晚的吻及擁抱不一樣,那是她第一次感到心驚。

  她從不知道當男人失控起來,會是那般的驚心動魄。

  如果當時他沒有及時住手的話,現在會是什麼情形呢?她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聯誼結束後,她跟明美搭明美今晚的「收穫」——丸菱商事業務部副理的車回家。

  到達公寓樓下時,已經將近十點。

  送走明美他們,她踩著有點沉重的腳步上樓。經過二樓時,她發現他的屋子裡燈光昏暗,闐靜無聲。

  她想,他要不是還沒回來,就是已經睡了。

  也許想避開尷尬場面的人,不只是她。

  上了三樓,她左轉走到自己的門前,然後從皮包裡摸出鑰匙來。

  剛把鑰匙插進門上的鑰匙孔時,背後卻傳來低沉的聲音——

  「你在躲我嗎?」

  她陡地一震,猛然轉身,這才發現幽暗的走廊上站著一個人,而那個人是……

  「角谷……」是他!

  看他的樣子,他似乎在下班後就一直在這兒等她。

  「告訴我,你是不是在躲我?」已經等了她一晚上,不,應該說等了她一天的英浩,往前走了兩步靠近她。

  早上等不到她,他知道她在躲他。一整天他心神不寧,無法工作,整個腦袋裡都是她。

  他怕她會那樣逃開,怕她就那麼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然後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於是等不及下班時間,他就離開公司趕回公寓。他像個傻瓜一樣敲她的門,他以為迎接他的會是那個已經做好晚餐的河合拓音,但是……他的希望落空。

  「我在這裡等了你一個晚上了。」他神情落寞卻又凝重,一雙眼睛因疲憊而有些血絲。

  「我……我去……」

  「我不想知道你去了哪裡。」他打斷她,語氣有點慍怒,而慍怒之中又隱藏一絲的恐慌。

  是的,是恐慌,他多麼害怕她去了另一個地方,多害怕她見了某個人,然後再也不回來這裡。

  剛才他看見一輛豐田轎車載著她回來,雖然他不知道車上坐著的是什麼人,但他確定那是男人開的車。

  她搭男人的車回來,但卻從後座下來,可見她跟這個男人的關係是非常疏離而陌生的。

  儘管他相信她跟送她回來的男人並沒有太深入的關係但還是忍不住醋勁大發。

  當然,他並沒有吃醋的權利跟資格。畢竟,他跟她之間並沒有任何感情的承諾。

  聽他的口氣那麼的不悅,她抿起唇片,沉默不語。

  「我以為你已經原諒了我昨晚的愚蠢行為。」

  「我是。」她迎上他銳利而充滿侵略感的眼睛,「我是原諒了你。」

  「那麼你為什麼要逃避?」他濃眉一虯。

  「我是想避免尷尬。」

  「就這麼簡單?」

  「當……當然。」她咬了咬嘴唇,囁囁地說。

  「但在你準備避開我之前,你至少應該讓我知道。」

  「我……」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根本無法工作?」

  她無言,低下了頭。

  「你知不知道我像瘋子一樣在這裡等你?」

  她的臉越壓越低。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聽見他猶如詰問及責難般的語氣,她有點不服氣地說:「我……我不是故意這麼做!」抬起臉,她迎上他的目光。

  「不是故意?」儘管知道自己沒有生氣及責備她的權利,儘管知道自己不該干涉她的私生活,儘管他的理智不斷地提醒他,不要說出會教他後悔莫及的氣話,他卻還是忍不住地……

  「你是忘記了吧?」他以嚴厲的眼神直視著她,「跟他玩得還愉快嗎?」

  雖然知道她跟送她回來的男人應該沒有什麼關係,他卻還是激動得借題發揮一番。

  聞言,她一震,一雙眼睛圓瞪著,「你是說……」

  「我看見了,他送你回來的,不是嗎?」

  「他是……」

  「我沒興趣知道他是誰,我只知道你玩得忘了我們要一起吃晚飯。」

  「我……」

  「你跟誰約會是你的自由,但在門上留張紙條總不為過吧?」

  玩?他以為她跟男人去約會?雖然她跟他目前還稱不上是正式的男女朋友,但至少彼此都有那麼一點交往的共識。

  在這種情況下,他認為她還會試著跟別的男人培養關係嗎?他打從心裡覺得她是那種一次拿多支釣竿,隨機選擇的女人嗎?

  想著,她不覺懊惱起來,微慍地嗔視著他。

  他眉頭一擰,「我說錯了?」

  雖然他是個溫柔又有禮的男人,但當他一發起脾氣,卻又任性且不講道理。

  此刻,他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好像這樣就能教她百口莫辯似的。

  說真的,他還真有大老闆的架式……

  「你想知道嗎?」她負氣地瞪著他,「你想知道我今天去了哪裡嗎?」

  他眉心一皺,疑惑地看著突然展開「反擊」的她。

  「雖然我沒必要跟你報備,但看在我們當了一個多月『飯友』的份上,我就跟你交代一下。」

  因為氣不過,因為想看他更激烈、更暴跳如雷的樣子,她故意把今天的聯誼活動說得精彩豐富。

  她直視著他,有幾分挑釁意味地說:「我去參加聯誼,就是可以認識許多男人的那種聚會,送我回來的男人是我今天晚上的收穫,他是丸菱商事的業務副理,前途似錦,有屋有車還有存款,是非常適合交往並結婚的對象。」

  她一口氣把話講完,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明明不是事實,她卻能說得跟真的一樣。

  聽完她如連珠炮般的話,他鐵青了臉。

  聯誼!?有幫她買房子的姊夫跟他還不夠,她還去聯誼?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在她如此清純可人的軀殼裡,竟然藏著一個魔女的靈魂!?

  看見他那陰沉的臉色,她知道他這會兒是真的動怒了。但那又如何?誰要他不聽她解釋。

  「適合交往及結婚?」他聲線低啞,質問道:「你不是不想談戀愛,不想走進婚姻嗎?」

  「人都會變。」她有點故意。

  「是你變了,還是這根本是你的原形?」雖然知道這樣的話很傷感情,但他還是忍不住說了。

  聽見他這句話,拓音胸口竄燃著一把怒火。原形?他幹嘛把她說得跟妖怪一樣?

  「你太過分了。」她氣惱地瞪著他。

  「騙了我的你才更過分。」他說。

  「我騙了你什麼?」她反問他。

  他眼底閃過一抹受傷,「你心裡清楚。」她有很多事情沒對他坦白。

  說不想談戀愛也不想結婚的她,居然一聲不吭的跑去聯誼?再說,她是姊夫的情婦,怎能那麼沒有「職業道德」地腳踏多條船?

  「你……」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鬼東西,「你莫名其妙!」

  原本她還因為放他鴿子而覺得有點歉疚,但現在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我不想跟你說話,晚安。」她決定到此為止,不再跟他做無謂的爭吵。

  轉過身,她開門進屋,正當她要關門時,他一手擋住了門板——

  ************

  他後侮了,當她說不想跟他說話,當她準備關上門不理他,他懊悔自己剛才說了那麼多情緒性的話語。

  他急壞了、氣壞了,他的嘴巴完全不聽大腦使喚而亂說話。

  「你還想做什麼?」她氣惱地瞪著他,「我今天沒煮飯,你可以走了。」

  「你以為我每天敲你的門,只為了吃飯?」他神情無奈地睇著她。

  「我只有這麼一點功用,不是嗎?」她負氣地說。

  「別那麼說。」他凝視著她,苦惱地回答,「你知道我從來沒那麼想。」

  看見他那樣的表情,她的心一軟。但即使心軟了,卻還是死鴨子嘴硬。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拓音,」他低聲喚著她的名字,深邃的褐眸直盯住她,「你打算結束我們的關係了嗎?」

  她微頓。不,她並不打算跟他結束這種微妙而甜美的關係,雖然他昨晚對她做了那種事。

  但他這麼一問,她倒不好意思回答了。

  於是,她皺著眉頭,抿著嘴唇,不發一語。

  他以為她的沉默是默認,心不禁一沉。

  「我……我們是什麼關係?」她反問他,有幾分存心。

  她知道自己不該「得寸進尺」,但她實在氣不過他那麼說她。

  這一回,他是真的讓她激到了。濃眉一虯,他眼底閃過一抹令人心驚的銳芒。

  她意識到那銳芒之下隱含的意思,但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勁臂一伸,扣住她的纖腰。低下頭,他給了她一記灼熱帶惡意的吻——

  頓時,她腦海裡浮現昨晚可怕的景象,雙手一推,她掙開了他。

  「不要再那樣對我。」她略顯驚恐地瞪著他。

  看見她那驚恐的表情,他眉間多了幾條懊惱的皺紋。

  她怕他?她為什麼怕他?難道她對男人很陌生?不,不可能,她是姊夫的情婦啊!

  姊夫雖敦實,但不可能笨到什麼都沒得到就幫她買房子。

  那麼,她純粹只是不希望他碰她?這是她身為情婦的原則嗎?

  老天,他又在想什麼?他既然放棄不了她,也死不了這條心,又何必在乎她的過去?

  「該死!」他神情懊惱,低咒一聲。

  她一怔,氣憤地說:「你居然還罵我?」說罷,她決絕地想摜上門板。

  「不。」他一手擋住了門,「我不是罵你……」

  她秀眉一擰,「不然是誰?」

  「是我。」他神情凝肅地注視著她,「是我自己。」

  她微頓,狐疑地看著他。

  「我很害怕。L他忽地吐出一句。

  她難以相信他會說出這句話,他的個性是寧死也不會承認自己害怕的,但他卻說了!

  只是,他怕什麼?

  他漲紅了臉,有點羞惱。「我從來不曾這麼害怕過。」

  「角谷……」

  「我剛才的表現實在是幼稚得可以,我……」他懊惱地說,「相信我,那不是平常的我。」

  她知道他平常是什麼樣子,但如今在她面前的是一個衝動、情緒化、任性,但卻教人不忍責備的三十二歲的男人。

  她怒火稍熄,一臉「說吧,看你能說什麼」的表情。

  「我不是存心說那些話,我只是急了、慌了。」老天,要是認識他的人看見他現在低聲下氣的模樣,一定會吃驚到眼珠子掉出來。

  身為長男的他,一直有著長男的威嚴及霸氣。而如今,他卻在愛情面前低頭。

  「你急什麼又慌什麼?」她好奇地睇著他。

  這個高傲的男人會說出什麼話呢?她莫名期待著。

  「我……」他濃眉一虯,一臉困窘。

  「你不說的話,就讓我休息吧。」她眉梢輕揚。

  「我以為你要躲開我、逃避我,不想再見我了。」他艱難地說。

  她注視著他,臉上帶著一種恬靜。

  這就是他急、他慌的原因?他剛才說了那麼多讓人生氣的話,全是因為他擔心她不再見他?

  老天,他怎麼會這麼以為!?

  「我並沒那樣想。」她淡淡地說。

  「但是你早上先溜了。」

  「因為我覺得很尷尬。」

  「你下班也不回家。」

  「那是因為我還不知道如何面對你。」

  「那麼……」他凝視著她,眼匠滿是深濃愛意,「你為什麼去聯誼?」

  「那是同事找我湊人數。」

  「但丸菱商事的業務副理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只是……」

  「他是你今天的收穫?」他問得有幾分急。

  「不,不是。」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他是同事的收穫。」

  「可是他送你回來……」

  「我同事明美也在車上。」她說。

  「所以你坐在後座?」他問。

  她一怔,驚疑地說:「你明明有看到我坐在後面,為什麼還懷疑我?」

  「因為我怕。」他蹙眉苦笑,「當一個男人感到害怕,就會盲目的、瘋狂的展開攻擊。」

  她輕咬嘴唇,臉上帶著羞色地說:「那……你究竟在怕什麼?」

  「我怕失去你。」這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她一怔,驚羞地望著他。她柔軟的唇辦微微顫抖著,像是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他深深凝視著她,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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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4-30 00:05:37
第七章

  這天是桂家女兒及四兄弟回家吃飯相聚的日子,時間一到,大家陸續地回到桂家老宅。

  當然,一向注重家庭的京田誠一也陪著老婆兒子回來。

  看姊夫陪著姊姊回娘家吃飯,英浩當然非常高興,但明明已知道丈夫為其他女人買屋的姊姊,為什麼還未向丈夫攤牌?

  他們夫妻倆看來還非常恩愛融洽,而姊夫對她的態度也跟從前沒兩樣。她怎麼能忍?以她那麼好強的個性,如何能容忍姊夫的不忠?

  吃過飯,大家棗在起居室聊天。當大家說說笑笑、談得忘我之際,英代突然跟英浩使了個眼色,把他叫到外面。

  在英代離席後,英浩隨即跟著她步出起居室,來到了外頭的庭院——

  「姊,有事?」他問。

  英代直視著他,「你還住在那裡?」

  他頓了一下,「她也還沒離開。」

  「你的意思是她沒走,你就捨不得離開?」她眉頭一擰,神情凝肅地問,「你到底在想什麼?那種女人……」

  「姊!」他打斷了她,以免她說出什麼有失身份、有失格調的話來,「她似乎不知道姊夫幫她買樓的事情。」

  「那又如何?」英代恨恨地說,「那並不表示她跟誠一之間毫無關係。」

  「你為什麼不說?」他問。

  她一怔,「什麼?」

  「你為什麼還不跟姊夫攤牌?既然你手上握有證據,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說?」

  英代蹙起眉心,懊惱地說:「我不想便宜了他跟那個女人。」

  「要是我攤牌,只有兩種結果,他要不就回到我身邊,要不就跟那個女人雙宿雙飛。」她眼底乍現一抹陰沉的恨意,「我不要他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也擔心他沒跟她在一起。」

  他一怔,不解地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擔心姊夫沒跟她在一起……這是哪門子的擔心?

  「英浩,」英代神情嚴肅地注視著他,「那都是為了你。」

  他濃眉一虯,「為了我?」

  「你是桂家的長子,你將來的對象就算不是出身名門,至少也要身家清白。」

  她接著說:「要是她跟誠一分開,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追求她並跟她交往,對不對?」

  「姊……」知道英代心裡是這麼盤算著,他相當吃驚。

  「英浩,爸媽雖然開明,但他們絕對不能接受這種事。」她語氣嚴厲地說:「如果你以為你能跟她有什麼結果,那你就錯了。」

  聽完她的話,他沉默了一會兒,一副若有所思。

  須臾,他像是決定了什麼——

  「姊,」他直視著她,堅定地說:「只要她願意跟姊夫分手,我不會計較她的過去。」

  「你說什麼!?」英代大吃一驚,「你真的糊塗了?」

  「我愛她。」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拓音的愛戀,「在知道姊夫買樓給她的時候,我真的非常生氣,我也曾經想過放棄她,但是……」

  「你做不到?」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是。」他坦白承認,「即使是那樣,我還是放棄不了。」

  「你……」

  「你並沒有跟她相處過,所以不知道她的為人,就算她真的介入了你跟姊夫的婚姻,我也敢說,她絕不是惡意或故意的。」

  「你說什麼?」聽到他如此維護河合拓音,英代激動地回道,「你簡直是……」

  「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壞女人。」他說出他對拓音的真正看法,「她是個溫柔又善良的女人,有著一顆敏感的心,她能做一手好菜,她會因為我不小心輕碰她的手而臉紅,她……」

  「夠了!」英代打斷了他,生氣地說:「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也非常清楚。我不想放棄她,就跟你還不願放棄姊夫一樣。」說罷,他轉身要走。

  「英浩,」她叫住他,懊惱又氣憤地說:「你要是再執迷不悟,我會告訴爸媽的。」

  他濃眉一虯,卻沒有轉身看她。「我尊重你的決定。」

  聽出他「我尊重你的決定」其實是「隨便你,反正我就是要這樣」的客氣講法,英代臉色一沉。

  她後悔當初找上他,她以為這件事交到他手上絕對妥當,卻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她的婚姻幾乎不保,現在還把身為長男的英浩也拖下水!想到這兒,她難過得陣下眼淚——

 ************

  坐在辦公桌前,英浩不斷地想起自己昨晚跟英代的對話。

  是的,即使證據確鑿,他還是願意相信拓音並非故意。

  她絕對不是因為貪圖榮華富貴,或企圖登上社長夫人大位而跟姊夫在一起,她只是作了錯誤的決定罷了。

  她不是個輕浮隨便的女人,因為她不只一次在一般人無法把持住的氣氛下,拒絕了他。

  她那樣的女人不會是惡意、故意破壞他人婚姻的人。

  她跟姊夫在一起一定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她……她需要依靠。

  她父母都已不在,也許她只是把那種對父愛的渴望,轉移到姊夫身上罷了。

  「唉——」他懊惱地沉歎一聲。

  他知道拚命為她找理由的自己實在非常愚蠢,但愛情就是有這種能耐,能教理智又高傲的他在它面前低頭。

  眾人印象中的桂英浩不像是這種人,而這也是英代姊放心把此事交給他處理的主因之一。

  但顯然這一次,他讓英代姊徹底失望了。

  英代姊至今仍未與姊夫攤牌,其實應該不只是因為不想讓他跟拓音在一起,最大的原因是……她不願失去姊夫。

  高傲倔強如英代姊,也是在愛情面前俯首稱臣。

  愛情的力量,果然是不容小覷啊!

  ************

  因為開會延誤了時間,英浩比平時還晚回到公寓。

  洗過澡,他立刻上樓。

  一到門口,他聽見裡面有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女聲的部分是拓音,而男聲……他也不陌生。

  是的,那是姊夫的聲音,而這是他搬到公寓之後,姊夫第一次出現。

  公寓老舊所以隔音頗差,他不需貼著門板,就能隱約聽見他們的對話。

  「總之,你再考慮一下吧。」

  那是姊夫的聲音,顯然地,他們的對話已經快結束。

  「唔。」

  「這個地方太破舊了,我希望你能搬到新家去。」

  姊夫提到新家的事,而這也進一步證實了姊夫買屋藏嬌之事。

  「讓你住在這裡,真的是太委屈你了。」

  姊夫以憐惜的口吻說著,而他也忍不住想像屋裡的情形。此刻,她會不會正偎靠在姊夫的懷裡?

  忖著,他的胸口一陣劇烈的絞痛。

  「你別那麼說,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拓音溫柔的聲音說著,「我一直都這麼過,早就習慣了。」

  「那是以前,現在我不能眼睜睜看你過這樣的生活……」

  聽起來,姊夫正力勸她搬到新家去。她不會答應吧?

  「拓音,你放心,過陣子我會把你帶回家的……」

  聽到這兒,英浩陡地一震——

  帶回家?姊夫的意思是……

  「不,你真的不必——」

  「這是我應該為你做的,這些日子以來委屈你了。」

  「但是我的身份……」

  「你不必擔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我會讓你進京田家的門,正式成為京田家的一分子。」

  英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番話已經百分之百確定了姊夫跟她的關係。

  進京田家的門、成為京田家的一分子?姊夫這些話的意思是……他要跟英代姊攤牌並跟她離婚嗎?

  在姊夫這麼說之後,拓音為什麼沒告訴他「不,我並不想因為這樣而傷害你的妻子」這樣的話,難道……這是她長期以來所期盼的?

  突然,他想到她曾經激動的表示她絕不做第三者的事情。

  當時他以為她之所以如此激動的強調,是因為她絕不願破壞他人的婚姻,但現在想想,也許事情並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她不做第三者,是因為她的目的是擠掉正室,升格成為正宮娘娘?

  老天!他因為愛戀著她而不願去面對事實,甚至他為了她而與英代姊發生齟齬,但真相是……她正一步步地侵吞著英代姊原有的幸福。

  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世界在搖晃狂震,下一秒,他就會跌進萬劫不復的深淵裡。

  因為愛她,他是那麼一廂情願地認為她不會破壞英代姊的婚姻。但事實證明他錯了,他徹底的錯了!

  「我該走了,我會再找時間過來的。」,

  「嗯。」

  聽見姊夫跟她道別,他飛快地躲到樓梯間去。接著,他聽見開門的聲音——

  「我送你下樓吧。」她說。

  「不用了,你的菜還沒煮好呢。」

  「嗯。」她淺淺一笑,臉上洋溢著幸福及滿足。

  「我走了,再見。」

  「慢走。」

  送走姊夫,拓音回到了屋裡,而躲在通往四樓的樓梯間的英浩,卻還沉陷在痛苦之中。

  ************

  英浩回到屋裡,什麼事都不想做。

  他一個人怔怔地坐在床沿,想著自己的下一步該如何走。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而他也該面對現實。但他卻還是猶豫不決、六神無主。

  剛才他應該衝到姊夫及她面前,當面拆穿他們。他應該讓姊夫知道英代姊早已發現他外遇,他更應該讓她知道,他就是姊夫的小舅子……

  但他什麼都沒做,甚至選擇躲起來。

  他恨透了如此窩囊的自己。

  只不過是愛情、只不過是一個女人,居然輕易擊敗了一直以來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他。

  叩叩——

  敲門聲將他從深深的懊悔及憤恨中喚醒。

  「和朗?」這陣子她已不再叫他角谷,而改叫他和朗。

  但不管她叫他什麼,那都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他看著門,猶豫著。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他愛她,但他如何接受這個嚴重打擊著他的事實?他一直選擇相信她,即使是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但……

  「和朗?」她柔軟的聲音裡帶著擔心及憂慮,「你在嗎?」

  要不是剛才親耳聽見她跟姊夫的談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相信有著如此溫柔聲音的她,會是機關算盡、城府極深的女人。

  「和朗……」

  聽見她的聲聲呼喚,他濃眉一虯。

  他不能躲避,在面對英代姊的時候,他不是說得那麼絕對嗎?他不是打定主意,就算她是姊夫的情婦,但只要她願意離開姊夫,他還是能不計較她的過去接納她嗎?

  不,他不該逃避、他不該放棄,如果他對她的愛是如此的脆弱且不堪一擊,那麼他有什麼資格說愛?

  就算她跟姊夫在一起,但只要他愛她、只要他下定決心,他就能將她搶到手。

  此時此刻,姊夫不再是他的姊夫,而是他的情敵。只要將姊夫當成情敵,那麼事情就單純多了……

  忖著,他像是慷慨就義的烈士般走向門口——

  打開門,久候在門外的拓音嚇了一跳。

  「你……」見他身上還穿著襯衫,她微怔,「我以為你在洗澡呢。」

  「不,我沒有在洗澡。」

  「但我叫了好久。」

  「今天有點累,我睡著了。」他直視著她,衣著整齊而保守的她。

  情人來了,她卻衣衫整齊又保守,這代表什麼?她跟姊夫什麼都沒做?

  不自覺地,他審視著她。

  驚覺他熾熱而尖銳的目光,她一怔,「怎麼了?你看什麼?」

  他濃眉一虯,腦海裡卻突然出現令他妒嫉又惱恨的畫面。儘管打定主意不在乎她跟姊夫的關係,卻還是忍不住……

  該死,他畢竟是個男人啊!

  一時衝動,他伸出雙手,猛然抱住了她。

  她一震,「和朗?」

  他什麼話都不想說,便攫住了她的唇,然後用力地吻它。

  他在確定,確定她身上是否沾染上姊夫的氣味。

  她的唇有甜美的滋味,沒有混濁的氣息。

  她的頸項有著淡淡的沐浴乳香味,而不是姊夫身上古龍水的味道。

  她的身上只有她自己的氣味,但那代表什麼呢?代表她跟姊夫是清白的?噢,不,他明明清楚地聽見他們的對話。

  「唔……和朗!」她推開了他,羞惱地說:「你在做什麼?」

  他猛一震,看著眼前的她。

  「你好奇怪。」她不解地、狐疑地睇著他。

  是,他太奇怪、太矛盾了。他明明知道她是姊夫的情婦,卻還愛上了她;明明不想計較她跟姊夫的事情,卻還如此粗莽地想確定些什麼……

  不只她覺得他奇怪,就連他自己都快被自己的陰陽怪氣給逼瘋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他深深愛上了她。

  「抱歉。」他懊惱自己的所作所為。

  如果他真想擄獲她的心,希望她能因為他而離開姊夫,那麼他應該表現得好一點。

  畢竟,姊夫是個溫柔的人,絕不會做出任何讓她不適、不悅的事。

  「你沒事吧?」她秀眉微蹙,擔心地凝視著他,「你看起來很糟。」

  「我只是太累了。」他說。

  她溫柔一笑,「那麼……還能吃飯嗎?」

  看見她溫暖又溫柔的笑意,他的心更痛了。

  她總是能原諒他的陰晴不定、總是能笑著接納前一秒鐘還莽撞對待她的他。為什麼?因為她也愛著他嗎?

  愛著他的她,願不願意、會不會為了他而跟姊夫分手?

  「先吃飯,你說好嗎?」她問。

  他濃眉微微一皺,勉強擠出笑容,然後輕點下巴。

  她放心地一笑,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走吧。」

  「嗯。」

  「對了!」上樓的時候,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這個星期六,我沒辦法煮飯喔。」

  「是嗎?」

  「我同事結婚,我得去吃喜酒。」說著,她對著他甜甜一笑,「不過,我不會去參加二次會的。」

  她同事星期六結婚?那麼巧,角谷的婚禮也在星期六。這年頭,結婚的人還真不少……

  「你星期六得自己解決晚餐,可以吧?」她問。

  「沒問題。」他淡淡地說:「我那天也有事。」

  是什麼事他沒多說,畢竟他不能說「真正的角谷和朗要結婚了」這樣的話。

  「是嗎?」她撇唇一笑,沒說什麼。

  她當然希望他能告訴她是什麼事,但既然他不說,她也沒理由多問。畢竟他們還不是那種事事得向對方交代及負責的關係。

  ************

  週末,東京希爾頓飯店宴會廳。

  因為怕時間趕不及,拓音跟幾個女同事們都在公司換了衣服就直接過來。

  今天晚上在飯店宴會的新人不少,光這個樓層聽說就有三對。

  她跟女同事們先到新娘休息室恭喜新娘,並聽新娘子暢談她的新嫁娘感言及心得。

  雖然她對婚姻一直沒有期待,但這一刻,她卻感染到新嫁娘的喜悅。

  聊了好一會兒,她起身去洗手間。

  走出休息室,她往走道另一端的洗手間方向走去。

  行經一間宴客廳前,發現裡面鬧烘烘的相當熱鬧,而門外擺著「角谷和朗先生、華原良子小姐婚宴會場」的指示脾。

  她陡地一震,腦子突然一片空白——

  角谷和朗!?是同名同姓的人嗎?對,一定是的,絕對不可能是他。

  雖說他沒說他今天「有事」是什麼事,但絕不可能是結婚這種事情。

  他甚至到昨天為止,還送她上班、吃她做的飯,所以這樣的他,是不可能突然間結婚的……

  河合拓音,別自己嚇自己!她在心裡嘲笑著自己的多慮及敏感。

  正當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卻隱約聽見熟悉的聲音——

  她像是心虛的賊般,迅速地往約有一人高的闊葉盆栽後躲。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她清楚地看見那張熟悉的臉……

  那是他,角谷和朗!他穿著非常正式的西裝,胸口別著一朵漂亮的花,看起來神采奕奕、喜上眉梢。

  不是同名同姓、不是巧合,他真的是……

  那一瞬,一陣寒意從腳底直往身上竄。

  「原來你在這裡!」另一名男子走了出來,有點緊張地看著他,「老大,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不是來了嘛?」他皺皺眉頭,「放心,雖然是第一次,但我不會落跑的。」

  說著,他及那名男子相繼走進宴客廳。

  拓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事情,但事實卻擺在眼前。

  他說「有事」指的是婚事,而且是他的婚事!?他已經有結婚對象,居然還欺騙她的感情……

  不,這不是真的!她好不容易打開心房,付出感情,竟遇到了愛情的騙子!?

  想起過去近兩個月來的種種,她整個人幾乎崩潰。她不能呼吸、她喘不過氣、她……她的心臟像被掐住了般痛苦。

  他怎麼能這麼對她?又怎麼能背叛他未來的妻子?他為何如此大膽,直到昨天都還跟她在一起?

  他心裡在盤算著什麼?他想隱瞞結婚的事實,繼續欺騙她的感情嗎?

  想起他不只一次大膽又熱情的吻她、碰觸她,她就覺得痛苦憤恨。他打算騙她到什麼時候?是不是要等得到了她之後,才殘忍的告訴她這個事實?

  「噢,老天,這不是真的::」

  她的母親是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現在她也……難道這是她們母女倆的宿命嗎?不,她不信也不要,她絕不會成為第三者,不管她有多愛他!

  踩著蹣跚的腳步,她失神地往回走。

  儘管她覺得自己幾乎快站不住,但她知道她……她至少得撐過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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