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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追愛小女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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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4 00:29:30 |倒序瀏覽 | x 1
追愛小女人  作者:葉小嵐
 
他是隻不折不扣的呆頭鵝
見了美女無動於衷,堅守「三不」政策
好不容易掃平心理障礙約了一朵幽蘭
卻又巧遇七年前的初戀玫瑰──
一個是會做菜、身材又高挑
一個是嬌豔動人、氣質出眾
足以使各方勇士為她斬妖屠龍
唉!只怪自己不會拌浪子遊戲花叢
安慰了幽蘭又冷落了玫瑰!
就算下定決心將「最愛」撇在一邊
全心全意去擺脫另一個女人
也害得人家流落街頭
最後心碎地投向另一個男人的胸口!
唔……還說女人的命像紅樓夢裏的絳朱草
難不成現代賈寶玉「情債」躲不完
注定以「汗水」來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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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4 00:30:06
1、如夢初醒

  唐玉翎從沒有想過她會在中三下學期時愛上某個男生。

  雖然她很喜歡看言情小說,也有少女的憧憬,然而呈現在她眼前的……她搖搖頭,那些理著平頭的小男生,根本就難入她的法眼。

  這可不能怪她眼界太高。畢竟這世間大部分的人類都長相平凡,所以她寧願去看畫或是風景。在她心裡,可能一棵樹都比人類可愛。

  唐玉翎也從沒迷過偶像。什麼周潤發、張國榮她都不迷戀,就連李察基爾之輩也不看在她眼裡。所以當同班的女同學為偶像明星、籃球隊員,甚至台南一中的男生發情時,玉翎仍是秉持她一貫的冷靜,拿著畫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同學們都視她為怪眙。嬌小平板的身材根本不像個中三女生,說是小學生還差不多。更糟糕的是,心智未被開發,竟然對那些帥氣的男生沒興趣!

  玉翎有時——也會對這些批評感到憤怒,尤其是關於她身材的部分、每當她洗澡站在鏡子前,端詳自己發育不全的嬌小身體時,心裡就會對她那位俊美如天人的堂哥更加嫉妒生氣。

  男人沒事長那麼好看幹嗎?如果他肯將十分之一的美貌,及十分之一的身高賞賜給她,那唐玉翎就會定轟動全校園,不,是轟動全台南的大美人了!

  可惜老天就是這麼不長眼,不是至美,就是極醜,太不公平了!

  不過老奶奶安慰她,唐家的女孩通常發育較慢,玉翎不過十六歲,她相信假以時日,她的孫女兒—定會長成個大美人。

  但玉翎可不敢這麼想,她只希望能稍微再長高一點就很心滿意足了。懷著這份期待,她鑽進司機打開的後車門,在同學羨慕的眼光下,坐著白色的平治轎車緩緩離開。

  其實玉翎根本不喜歡被司機接送,她寧願走路,或是騎單車上、下學,只可惜爸爸不允許。這就足身為商界名人女兒的悲哀,連最起碼的自由都給剝奪了,只因為近來綁匪太倡撅,搞得她爸爸神經緊張。

  玉翎無聊地看向窗外。街道上仍有午後那場陣雨的遺跡。行人小心翼翼地避開坑洞,就怕會倒霉地被濺起的污水噴到。

  行經中山公園附近,玉翎聽見「嘎嘎」的怪響,車子突然熄了火停下來。

  司機阿德發動了半天,仍無法激活,急得滿頭大汗。

  「德叔,我走路回去好了。」玉翎背起書包,準備下車。

  「不行,小姐,很危險的。」

  「德叔,你別跟我爸—樣小題大作,這裡離家裡不到五百公尺距離,會發生什麼事?瞧,那裡還有警察呢!」玉翎不理會地逕自下車,沿著紅磚道緩緩步行回家。

  黃昏的夕陽灑在她身上,鼻端可以呼吸到公固裡芳香的綠色植物氣味,她合上眼瞼,享受著這優閒、寧靜的一刻。

  啊,春天,美麗的春天氣息!

  玉翎決定找個假日到公園裡來寫生,她要畫出最美麗的春天景致,有綠樹、紅花,或者再畫書上幾隻粉蝶兒,還有那嫩綠的樹葉,和粉粉的花瓣。

  正當她在腦海中構思著畫作中的中山公園時,一陣「吱嘎」聲——她身後傳來,她還來不及張開眼睛,就感覺到腳上一涼。玉翎低下頭,只見兩腳各糊了一團濕泥,雪白的襪子和擦拭得晶亮的黑皮鞋都被那骯髒的泥水給玷污了。

  剛才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壞殆盡,一股怒氣自她胸口迸發而出。她瞪著回頭對她吐舌頭的單車騎士——那是個理著平頭的醜陋男生,而且還跟她背同一個學校的書包——她握緊拳頭、咬著牙,氣得發抖。

  她好想追上去狠狠揍他一頓,可是她的腿太短,肯定跑不過那輛單車。

  委屈地含著眼淚,她像個落難公主,亟待王子的解救。

  「對不起,弄髒你的鞋襪了。」低沉而溫柔的嗓音非常誠摯地道歉著,另—輛單車不知在什麼時候停在玉翎身邊。

  她懷疑地轉頭過來,心裡嘀咕著:這個人有什麼毛病?又不是他濺到她的,道什麼歉?

  她將眼皮往上抬,眼睛的正前方出現一粒紐扣,她再把眼光往上挪,數了兩粒扣子才看到脖子上那粒上下跳動的喉結。玉翎繼續努力仰高頭,想瞧清他的模樣,卻在看到他的臉時,像個白癡般地傻住了。

  她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視網膜神經自動將他的壯碩俊偉傳人大腦記憶區中典藏。

  他並不是玉翎所見過最英俊的男孩,至少玉龍堂哥就比他漂亮許多。可是他那濃密修長的眉、帥氣的大眼、挺立的鼻,以及飽滿的嘴,卻組合成致命的吸引力,玉翎一時之間失神了。

  「小妹妹,你沒事吧?」低沉的聲音性感地揚起。

  玉翎仍無法答話,喉間似乎有東西梗著,只能茫然地搖著頭。

  「剛才那個莽撞的小子是舍弟,真不好意思,弄髒了你的鞋襪,我幫你擦乾淨。」

  「不用了。」玉翎終於擠出聲音,可是那沙啞難辨的嗓音是她的嗎,什麼時候變成小貓叫了?

  「應該的。」俊偉的男子從書包裡拿出面紙,蹲在玉翎面前替她擦拭鞋襪。

  她當時幾乎是屏住呼吸地貪看著他如雕像般的側臉,黝黑、高大如異教徒的神祇,卻溫柔有禮得像英國紳士。比羅曼史中所描述的男主角還要迷人,既不野蠻,也無霸氣。他是謙虛有禮的君子,是第一個打動她少女芳心的男孩……

  「鞋子擦乾淨了,可是襪子上的污漬卻擦不掉。」他拾起頭對她歉疚地一笑,露出粉紅色唇瓣間的雪白牙齒。

  玉翎的心漏眺了半拍,她從沒見過如此具有魅惑力的笑容。一直到他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玉翎才驚覺到自己竟然瞪視他良久了。

  「你真的沒事嗎?」他緩緩起身,充滿關快地審視著她。

  「沒……沒事。」她又擠出聲音來,愛慕地仰望著足足高她一個半頭的健壯身材,他定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

  「那……那我走了。」他朝她輕點了一下頭後,騎上單車。

  他要走了嗎?玉翎驚慌地想。

  不,她不能讓他走,她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等等!」

  那男孩疑惑地偏過頭等待著。

  「我……」玉翎漲紅臉訥訥地開不了口。

  男孩的眼中出現一抹興味,直盯住她瞼頰上那兩團酡紅。

  玉翎終於鼓足勇氣,「我叫唐玉翎,你叫什麼名字?」她一口氣說完。

  那男孩突然一笑,「我叫姚惠安。」

  姚惠安。玉翎在心中默念那二個字。

  「是恩惠的的惠,安全的安嗎?」她問。

  「是的。你是寶玉的玉,斜王旁的玲嗎?」

  「我是命令的令,旁邊再加羽字的翎。」

  「挺特別的。」

  「謝謝。」玉翎甜甜地笑著,第一次為祖父所取的名字感到驕傲。天知道,小時候學寫自己的名字時,她真是怨死爺爺了,直到大哥安慰她,他的「麒」字比她的「翎」字難寫百倍。

  「那……我走了。」姚惠安揚了揚眉,開始踩動踏板。

  「等一下!」玉翎冉度喊住他。

  惠安連忙止住腳踏車,狐疑地回過頭瞧她。

  「我可以再見到你嗎?」

  是她聲音中的渴望讓他難以拒絕。

  「有何不可。」他朝她擺擺手,踩動踏板向前奔馳。

  一直到那壯碩的身影消失不見,玉翎才收回凝望的眼光,放下猶懸在半空中的右手。

  他是台南一中的學生嗎?她瞧見他身上背的書包。沒想到她的單車王子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可是自個兒的功課這麼差,配得上他嗎?玉翎沮喪地想。頭一次為自己把時間浪費在畫書上,不專心看書而生氣。

  事實上除了美術課以外,其它科目她都不感興趣,而她也只有美術一科拿到高分,其餘課程都是在及格邊緣。尤其是數學、物理、化學這三科,幾乎每一學期都需要補考。

  然而唐玉翎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帥長的責備,事實上,包括她的父母在內,似乎都不在意她一般科目的成績,因為唐玉翎是個美術天才。她從小學起就已經是各級繪畫比賽的首獎得主,更曾經代表她所就讀的中學,得過全省青少年美術作品比賽王少兩次的優勝獎。

  挾著這「天才」兩字,各科老師都容忍她的爛成績而不敢有所怨言,這年頭誰都擔待不起摧殘天才的罪名,搞不好他們教的這個爛學生未來會成為畢加索、張大千之流!

  所以已經讀中三的玉翎才能如此優閒自在,不必留在學校上輔導課。她父親已向校方表明,女兒是不參加聯考的,一畢業便要到紐約專攻藝術。既然家長都這麼說了,老師自然順水推舟,省去教這個爛學生的麻煩。

  也許姚惠安不是那種以成績論人品的勢利鬼。玉翎在心中安慰自己。而且她會畫美麗的圖畫,這應該可以梢微粉飾一下她的爛成績。

  或許下次見到他時,可以送他一幅畫。玉翎興奮地想著。她要畫一幅惠安的畫像送他,到時候他—定會以愛慕的眼光低頭看她。

  玉翎愈想愈開心,帶著滿臉的笑容走進家中。她給奶奶一個又響又濕的吻後,便衝進房內,迫不及待地馭出素描本,兩三筆就將她的單車王子勾勒在紙上。

  她望著畫像傻笑,想像著明天黃昏時遇見他的景象。

  是的,明天。明天她要在那裡等他。

  ※※※

  玉翎心情很不好,一連兩天都沒等到她的單車王子。他明明說有何不可的,為什麼她卻在這裡卻見不著他?

  她已經連畫了三幅他的畫像要讓姚惠安選,如果今天再見不到他,她就要畫第四幅了!

  她怪自己那天為什麼不問他住在哪裡,這樣她就可以直接殺進他家。可是開口問—個陌生男人住在哪裡,不是太有失淑女風範了嗎?但是淑女風範值幾個錢?若是再也見不到他,她有沒有淑女風範又有什麼關係?

  玉翎自怨自哀地走在紅磚道上,這條路就快走完了,她的王子仍不見蹤跡。她歎了口氣,準備穿越馬路。

  「叮——鈐——」的單車鈴聲在她身後響起,玉翎閃到一旁,一道低沉悅耳的嗓音向她打招呼——「嗨!」

  那折磨她三個夜晚的性感嗓音立刻將玉翎的心蕩到半天高,她掩住疾速跳動的心口,傻愣愣地直望著他。

  惠安的手朝她發直的眼睛搖了搖,「你不認識我了?」他略顯失望地說。

  「不,怎麼會呢?你是姚惠安!」她大聲地喊著。心中的喜悅已滿溢到臉上。

  姚惠安微笑地望著那張快樂的小臉。那是張相當具有靈性的美麗臉蛋,才會在他們初初相遇後就銘刻進他的腦海。當然,玉翎的美是不同於瑞雲表姊及瑞雪長妹的,而是帶點淘氣,慧黠的男孩子氣。她絕不是美麗的公主,倒像是山林間的精靈。

  是的,他可以從那兩道濃密的眉毛中看出一絲不馴,那雙像小男孩般圓滾滾的烏眸中,彷彿常常閃著惡作劇的光芒,而這時候正閃爍著喜悅的淚光……淚光?惠安蹙了蹙眉,難道見到他真的讓她這麼開心,竟然喜極而泣?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略顯害羞地問。

  「回家啊!」他的手指向對面。

  「那排公寓?」她試探性的問。

  「不是,是這條巷子進去第五棟紅瓦綠牆的三層樓房子。」他揚了揚眉望住她,「你呢?」

  「我?」她先是張著大眼瞪了他一會兒後,才聳聳肩說:「回家呀,是在這邊街道的對面,」她指了指另一邊的馬路,「斜坡進去。」

  「哦——」他的眼中有絲迷惑,也許是因為玉翎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有錢人家的小姐。她穿百普通的學校制服,除了那雙鞋子特別晶亮外,就跟尋常人家的女兒沒兩樣。可是住在斜坡上的全是台南最有名望的家族,富麗堂皇的建築常讓路過的人忍不住駐足欣賞。

  「你怎麼了?」玉翎見他不回答,不由得著急了起來。

  「沒什麼。」他搖搖頭,唐玉翎有沒有錢關他什麼事?他們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朋友。

  「我等了你好幾天了。」玉翎忍不住埋怨道。

  「等我?」他感到有些受寵若驚,這個小女生等他幹嗎?

  「我有東西給你看。」那對男孩子氣的眼睛中閃著興奮的光芒,玉翎急切地從書包中拿出素描本,像個亟欲得到大人誇讚的小孩般呈到他面前。

  姚惠安微笑地接過。

  「翻開來。」她熱切地說。

  惠安依言而行,白紙上那對酷似他的眼眸,正以柔情似水的眼光瞪視著自己。

  「你畫的?」他的眼中充滿敬慕,沒想到這個像小男牛的小女生,竟然還是個深藏不露的繪畫高手。

  「嗯,還有呢!」她興奮地點著頭,催促他翻開另一頁。

  一直翻到空白的第四頁,他才將目光再度移向她。

  「我沒那麼帥。」他幽默地自嘲。

  「才不呢!你是最帥的,我還怕畫不出你的神韻呢!」她急切地反駁。

  「過獎了。」惠安笑開了臉,目光炯炯地盯住她,一抹夕陽將她的雙頰染紅,讓她看起來像個無邪的天使。

  「我……我是要送你的。」她垂下頭害羞地表明。

  「全部?」他揚起眉問道。

  「不,只有一幅。」她歉疚地伸出一根手指,隨即又熱切地保證道:「不過,你可以自己挑。」

  惠安感到有些迷惘,這個小女孩似乎迷上他了。

  他曾經有幾次被人迷戀的經驗,但他只是以平常心對待,採取三不政策:不響應、不拒、不接受。

  不響應對方的情意,不拒絕人家的笑容,不接受除了笑容以外的任何東西。

  可是這個小女生臉上的誠摯教他狠不下心來,他再度翻閱三張圖畫,挑了一張正面的。

  「這張。」他說。

  「好。」玉翎興奮地記下,「等我裱好後再送給你。」

  「還要裱?」

  「是呀,這樣子才能保存久一點嘛!」她理直氣壯地點點頭。

  「可是我沒什麼東西送給你。」他搔了搔頭,語氣有些窘迫。

  「沒關係,我又不是要你送我東西才送畫給你。」她很慷慨地笑道,「不過,如果你願意當我的模特兒的話那就太好了。」

  「模特兒?」他揚了揚眉,「我又不漂亮。」

  「可是你的臉很有個性。」他的確不能用漂亮來形容,玉翎想道,因為那兩個字實在太淺了,根本不足以形容他陽剛的男性美。

  惠安笑了笑,沒回答,眼光看向已是綠燈的人行道。

  「你明天要做什麼?」玉翎問,她看出他好像想離開的樣子。

  「明天?」他想了一下,「明天是星期六,早上上課,下午……大概會去圖書館吧!」

  「喔……」玉翎有些失望。圖書館——她有八百年沒去了吧?不過現在去也不嫌太晚吧?

  「我也可以去嗎?」

  那一臉的期待令惠安忐忑不安,覺得難以拒絕;也許她只是個孤寂的小孩,想找個朋友陪她而巳。他心軟了,點點頭答道:「好啊!」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玉翎的眼中掩蔽不住一絲渴望。

  她的表情還真有幾分像他的小妹惠嘉呢!惠安好笑地想著:心中充滿一股憐惜。

  惠嘉小時候誰都不黏,就愛黏他這個大哥。總是跟在他身後跑來跑去,無論他去哪裡她都要跟,就算他去巷口一會兒,她也非得黏上來不可。

  而眼前的玉翎——雖然是個中學生,看起來卻跟念小學的惠嘉差不多大,或許還比她小些。也許她就像惠嘉一樣,喜歡他的好脾氣,才巴巴地跟著。

  「下午二點在圖書館門門碰面好嗎?」

  「好。」她欣喜地點著頭。

  「那……再見了。」遲疑地朝她揮揮手,惠安快速騎向又是綠燈的路口。

  玉翎站在紅磚道上目送他遠去的背影,直到他拐進巷子內再也看不見了,才繼續她末完的歸程。

  她的心中漲滿喜悅,因這幾分鐘的偶遇而興奮莫名,她覺得自己像是遇到王子的灰姑娘,心中有了莫名的期待;是的,期待明天,及未來所有有他的日子。

  ※※※

  星期六下午,玉翎頻向奶奶和母親撒嬌,編了個跟同學到圖書館查資料的借口,穿著母親替她新買的淺粉紅色圓領洋裝,蹦蹦跳跳地趕著出門。

  她到達圖書館時還不到三點,只好抱著她的小背包站在門口巴巴地望著。

  幾個從她面前經過的小男生對她吹口哨,玉翎不予理會,像個高傲的小公主般昂著頭向前看。

  沒多久,她就看見惠安騎著單車過來了。

  她像只看到主人的小狗般興奮地跑向他,惠安將軍車上鎖後,轉身面對她。

  他發覺自己錯得離譜,他怎會認為玉翎不像個公主?身穿一身粉紅洋裝的玉翎,看起來就像個雍容華貴的小公主。

  「你好漂亮!」他脫口讚道。

  玉翎雙頰嫣紅,晶亮的眼睛閃爍著喜悅。

  「謝謝你,是衣服漂亮。」她害羞地說。

  惠安不置可否,只笑了笑,「我們進去吧!」

  他想摟住她,或是牽著她,但想想都覺得不太妥當,只好和她肩並肩地走進圖書館。

  玉翎要他幫她拿幾本畫冊,然後便安靜地坐在他對面。

  惠安專心地溫習物理講義,他今年就要考大學了,若不是弟妹們總是吵得他不得安寧,他也不會選擇上圖書館。

  兩個小時後,惠安已經複習完一冊講義,他揉了揉脖子,抬頭發現玉翎正專注地在紙上描繪著什麼。

  她實在是個安靜的女孩,就像他的瑞雪表妹那般文靜,今天若是換作惠嘉陪他到圖書館,他就別想好好看完一頁書,她永遠部像只小麻雀般吱吱喳喳的。而玉翎……他的眼光迷惑地微微瞇起,說實在的,他實在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

  她可以在大街上跟個陌生男子攀談,然而羞怯的笑容又顯示出她很內向。她看起來既純真又熱情,既像朵太陽花,又像棵含羞草,矛盾的組合。

  玉翎拾起頭來發現他在瞧她,雙頰立刻漲得通紅,再度害羞地低下頭去。

  「你在畫什麼?」他悄聲地問。

  她沉默地將案描本推到他面前,惠安眼光一掠,就知道她在畫他。

  他看見低頭看書的自己,覺得挺好玩的:沒想到這個小妮子真的拿他當模特兒了。

  他瞥向她,發現她正拿著一枝禿頭的鉛筆把玩著,而桌上的鉛筆盒裡,同樣是禿頭族的鉛筆。

  他從自己的筆盒裡拿出小刀,又抽了一張用過的計算紙,將玉翎的鉛筆盒拿了過來,取出一枝禿頭鉛筆,展開替它改頭換面的工作。

  玉翎著迷地看了他削鉛筆的動作一會兒後,才想起該告訴他家裡有電動削鉛筆機。可是她沒有開口,只因為他削筆的姿勢太好看了,彷彿是知名的工藝大師,把筆的角度、斜面都削得那麼完美,露出的黑色鉛筆芯長短適宜。玉翎心想,她一輩子都不會用這些筆了,她要把它們珍藏起來,每天欣賞一遍。

  惠安削完鉛筆,抬頭發現玉翎正傻愣愣地瞧著自己,他感覺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起來,臉頰也有些發熱,為了掩飾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反應,他伸出手跟玉翎要她手中的那枝筆。

  「玉翎,把筆給我。」他低啞地說,

  玉翎乖乖地將筆遞給他,眼光癡迷地注視著那只褐色的大手,他的手指修長,手掌厚實,是一隻非常有力的手。

  惠安削完鉛筆後,將筆盒和素描本推回玉翎那邊的桌面。他看了看手錶,發現不知不覺中已到五點半。

  「我們該回去了。」他對仍在發著呆的玉翎說。

  玉翎恍如大夢初醒般,一古腦地將筆盒和素描本收進背包裡,然後快步跟上惠安的腳步,並肩走出圖書館。

  惠安將拴在單車輪上的鎖打開,將車牽出。

  等在一旁的玉翎再也忍不住了,她怯怯地喊著:「惠安。」

  「什麼事?」他偏過頭看她。

  「你明天還會來圖書館嗎?」她的眼中閃著一絲期待。

  惠安搖搖頭,「明天我要幫我媽整理家務。」

  「那星期一呢?」

  「星期一要上輔導課,要七點才下課。」

  「那星期二呢?」玉翎急得快哭出來了。

  不知名的心痛感衝向惠安,他發覺自己無法看到玉翎傷心、失望的模樣,他深吸了一口氣,「我星期三會早點下課。」

  「那……那太好了!」玉翎轉悲為喜,「到時候我就把裱好的畫給你。」

  惠安有些失望,她只是想把畫給他而已。

  「來,我送你回家。」

  玉翎在後座坐好後,他偏過頭來,「玉翎,你到底多大了?」

  他猜她可能才中一,如果不是見她背著書包從那所中學出來,他會以為她是小學生。

  「我三年級了。」她垂著頭難過地說,因為她看起來根本不像個中三生。

  「三年級了?」他的語氣充滿驚愕。

  玉翎扁著嘴,泣然欲泣。

  惠安立刻覺悟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笑道:「那你不是今年就要考高中了嗎?

  可是你好像不怎麼看書啊?」

  「我……」玉翎羞紅了瞼,「我不考高中,爸爸要送找到紐約念藝術學院。」

  「原來如此。」惠安踩動單車,側坐的玉翎趕緊雙手抱住他的腰。

  她的身體貼在他厚實的背肌上,鼻端聞到混雜著汗味的男人氣味。她的心跳如小鹿亂撞般,一抹潮紅自臉頰延伸到頸項。

  她好喜歡這種感覺。抱著他強壯身體的幸福感,將她的心蕩上雲霄,踩著白雲飄呀飄的。她想像他騎著單車載她騎上藍天,她閉上眼睛,將臉頰貼著他的背,唇邊綻著沉浸在幸福裡的笑容。

  惠安的心情很複雜。雖然不是第一次用單車載女孩,然而此刻心中的激越是前所未有的;以前載惠嘉及瑞雪表妹時,從來沒有這種亢奮感,為什麼載玉翎時卻那麼不同?

  而且玉翎瘦歸瘦,但貼緊時,他就是覺得不一樣,那屬於女人的部位刺激著他的男性本能,他覺得有些尷尬,利用等紅綠燈的空檔停下車來轉動僵硬的身體。

  玉翎被他的舉動所驚醒,她張開眼睛,發現他們已到家附近的十字路口,連忙鬆開對惠安的擁抱。

  「在這裡放我下車就行了。」

  玉翎略顯慌張的聲音,讓惠安有些不開心。

  「為什麼?」他問。

  「因為……因為我跟我媽說我是和同學去圖書館。」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垂下頭。

  「喔!」惠安沒多說什麼,穩定車子讓她下車。

  「綠燈了,快走吧!」

  玉翎點點頭,快步通過斑馬線,然後回過頭朝惠安的方向大喊:「我們星期三見。」

  也不知道惠安聽見了沒,只看見他朝玉翎揮揮手,然後騎著單車穿過馬路。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玉翎才收回視線,轉身朝家中的方向走去。

  ※※※

  星期三的黃昏,玉翎將裹著一層花朵圖案包裝紙的畫框交給惠安。

  「回家再看。」她央求道。

  他微笑地點著頭。

  「我還可以跟你去圖書館嗎?」她滿臉期待地問。

  惠安遲疑了一下,仍然狠不下心來,只好繼續點頭。

  「那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她笑開了臉,惠安失神地看著她,覺得眼前的小女孩太容易取悅了。

  於是他們開始了一星期兩次的約會。週末在圖書館裡一個讀書、一個畫圖,星期三再假裝不期而遇,玉翎對這樣的安排很滿意,她每星期都期待這兩天的到來,其餘的日子對她而言不再有意義。

  惠安有時候會跟她聊些家裡的事,她知道他的妹妹惠嘉在念小學,弟弟,就是濺髒她鞋襪而不道歉的討厭鬼——在她的學校讀一年級,還有個文靜優秀的表妹讀二年級,玉翎特別去打聽了一下謝瑞雪,咋舌地發現原來她就是學校男生口中的校花,她每一學期都拿第一名,而且相貌美麗,嬌小的個子只比玉翎高一丁點。

  還好法律嚴格禁止表兄妹結婚,不然她一定沒希望。玉翎快樂地慶幸著,更加抱緊惠安的腰。她沒告訴他,她正在畫一幅他的水彩畫,打算完成後再送給他。

  當他們的腳踏車騎過公園的步道時,一幕影像同時吸引住兩人的目光,一對男女在一株榕樹下擁吻,玉翎感到心在直跳,口乾舌噪。

  「惠安,我口渴。」她忍不住開口道。

  惠安沒吭聲,載她到一家餐廳。玉翎要了一懷檸檬汁,惠安則大口吃紅豆冰。

  「惠安,接吻是什麼滋味啊?」

  他用力咳著,平撫胸口好一會兒後,才看向玉翎。她正擔憂地望著他。

  「你問這個幹嗎?」

  「我剛才看見……」她低著頭,小聲地說,「你沒看見嗎?」

  「非禮勿視,」他一本正經。

  玉翎是一個字也不信,如果他沒看見,怎麼知道要非禮勿視?

  「公園裡有人在接吻,所以我想接吻的滋味一定很棒,他們才會吻得那麼忘我,對不對?」她鼓足勇氣望著他。

  「我不知道。」惠安猶豫了一下,小口地吃著冰。

  「你沒接吻過嗎?」她歪著頭試探地問。

  惠安慶幸自己只含著冰而已,不然準會給這個小丫頭害到噎死,他瞪著她,「沒有。」

  「噢——」那輕輕的歎息也不知道是失望還是高興,「我也沒有,可是我真的好想知道,你教我好不好?」

  「什麼?」惠安的眼珠子快瞪出來了。

  「你教我……接吻……」她垂著頭,雙頰緋紅。

  惠安覺得快昏倒了,他認為自己有必要糾正玉翎不正確的觀念,以免她誤入歧途。

  「玉翎,看著我。」

  她羞怯地抬起頭看向惠安,卻被他一臉的嚴肅嚇了一跳。

  「玉翎,你不能因為想要知道接吻的感覺,就去跟別人接吻。要知道那是……

  非常神聖的!」

  「什麼?」她茫然不解。

  「那是兩個相愛的人才會有那樣的舉動。你必須要等到自己遇見和你心靈相契的人,才能做這種事。」他溫柔地解釋。

  「我知道。」玉翎點著頭嚴肅地回答,兩隻晶亮的眼睛熱訓地凝望著他,「惠安,你是因為沒遇見你愛的女孩,所以才沒接吻過嗎?」

  「是……的。」他清了清喉嚨說。

  「這個女孩到現在還沒出現嗎?」

  「這……」他遲疑地盯住她粉紅的雙唇,心中有股渴望,但他很快地轉開臉,嚥了嚥口水說:「還沒有。」

  「噢……」玉翎失望地歎著氣,但很安快慰自己,惠安現在是還沒喜歡上她,不過她一定會努力讓他愛上她的。

  「我會加油的。」她綻出一抹甜笑。

  「什麼?」惠安失神地盯住她臉上堅決的表情,為她眼中醉人的溫柔所傾倒。

  他隱隱覺得心中的某根弦被人撥動了—下,那是理智所不解的,而感情卻早已瞭然。

  一直到六月的第二個星期六,他才終於明白自己的心,同時了悟到玉翎的情,不過為時已晚,逝去的戀情再也追不回來——

  ※※※

  那是個晴朗的午後,他和玉翎約好三點見面,他提早到,玉翎尚未來。

  當惠安鎖好單車,準備到圖書館門口等她時,一個女孩突然衝向他。她手裡棒著一束玫瑰花,惠安驚愕地看著她,不知所措。

  「送你。」她嬌媚地將花遞給他。

  棗安本能地接過,對著花束髮呆。這個女孩是誰?惠安不記得曾經見過她,她幹嘛送花給他?

  就在他蹙眉凝思時,那女孩突然偎向他,他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抱住他的頸子,嫣紅的唇堵住他的。

  他嚇得愣在當場,緊閉著唇不敢開口阻止她,兩隻手僵硬地垂在兩邊,不敢碰觸壓在身上軟綿綿的嬌軀。

  也不知道過了幾秒鐘,惠安才記起該如何反應,他退後一步離開那女孩,她踉艙地又想靠過來,惠安沒有試著去扶她,因為他的視覺神經全被一張滿是淚痕的心碎臉孔所佔住。

  「玉翎……」他的心像是彼人重重捶了一下,他想解釋,可是當他朝她走過去時,玉翎卻連連後退,手中拿著的長方形畫框掉落在地,她轉身飛奔。

  惠安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上前去,彎身抱住她。

  玉翎在他懷中奮力掙扎,聲嘶力竭地喊著:「放開我,你這個大騙子!大騙子!」

  她回過身來,賞了他一個耳光。

  惠安愣在當場,不僅是因為玉翎的耳光,還有她發紅眼睛中的一絲恨意。

  她用力朝他的胯下踢去,惠安痛得放開她,她踉艙地後退,只撂下—句:「我恨你!」就奮力狂奔而去。

  惠安像個被女友教訓一頓的男主角般,面對四周觀眾的同情眼光,他感到又羞又氣,更痛得沒有力氣去追負氣而走的玉翱。他轉過身拾起玉翎丟下的長方形畫框,仔細—看才發現是他的水彩畫像。

  他怔仲了片刻,拿著畫像騎上自己的單車,沿著回家的路尋找玉翎,可是來回了兩趟都沒瞧見她。最後他放棄尋找,黯然返家。

  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玉翎,雖然他仍繼續著星期三、六的約會,盼望能和她不期而遇。然而玉翎就好像從人海中消失般,再也沒出現在他面前,聽他那梗在喉中的解釋及藏在心底的深情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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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4 00:30:34
2、久別重逢

  五月的南台灣,氣溫已像七月的酷暑般炎熱,綠樹成蔭的中山公園裡,到處可見三三兩兩的遊人,其中大都是孝順兒女的父母,帶著他們的心肝寶貝在公園裡活動。

  惠安躺在枝葉濃密的老松樹底下納涼,耳中可以聽見孩童們稚嫩的嬌笑聲,以及微風拂過綠樹的沙沙聲。

  他微微笑著:心滿意足地深吸著帶著芳草氣味的初夏氣息,任帶著故鄉草根味的空氣藉著血液流動穿過他的五臟六腑,驅散一周來的辛苦疲憊。

  在熬過五個彈思極慮的工作天後,他的確很需要放鬆心情,好好休息一下。

  惠安退伍即將一年,在新竹工業園區的工作一周只需上班五天,所以他每個星期五晚上都會搭夜車回台南,享受一下家庭的溫暖——當然,也包括弟弟惠全和妹妹惠嘉的唇舌大戰。

  這對寶貝弟妹實在令惠安頭痛。兩人像是天生的冤家,一點小事也能辯個老半天。不過,這雖然令姚家上下有些耳根不得清靜,但卻也增添了不少茶餘飯後的笑料。

  想到他的家人,惠安就不得不記起驅使他從家中逃到公園的原因。

  他一從軍中退伍,立刻遭遇到瑞雲表姊二十歲時的命運,他不明白這些媒婆為何對他們姚家的兒女特別感興趣,才聽說他退伍回來,立刻迫不及待地上門說親,害得惠安馬上找了個遠離故鄉的工作,希望能避開騷擾。

  可是逃得了—時,避不了一世,幾乎每個星期都有飯局等著他。面對那些羞答答的少女,實在令惠安食不知味,為此他首度向祖父母、父母宣示他的不滿。

  不過老人家也有話說,惠安身為姚家長子,該當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如果他不想相親,就該趕緊給自己找個女友才是。

  而如果惠安膽敢抗辯什麼,接下來的嘮叨就更長串了。

  像是為什麼惠全才上大學兩年,就三天兩頭換女友,而他在讀大學的四年中,卻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還有,為什麼人家給他寫情書他理都不理?有女孩倒追他卻逃得跟什麼似的?並且遺要懷疑一下他這個姚家長孫是不是有同性戀傾向……聽得他一個頭兩個大,最後只好乖乖地閉緊嘴巴,逆來順受。

  像是今天,又有個媒婆上門。惠安已經在頭疼明天中午會有什麼飯局等著他了,會不會又是另一個對他傻笑不停的女孩?

  他已經決定好反擊了,也所幸老天垂憐,終於讓他遇見一個可以讓他心跳加速的女孩,而他的心已經有七年不曾為任何女孩跳動過了。

  憶起那段散如春雲無覓處的初戀,惠安就感到心痛。每次看到玉翎留給他的兩幅畫,都會令他懊悔至極,怨恨自己沒有好好把握。不過,懊惱歸懊惱,生活還是要過的,搞不好人家早巳把他拋到九霄雲外,他卻還在世界的一個小小角落裡歎息。

  所以他決定埋藏起心中的那份舊愛,重新出發,讓飄泊七年的感情找到歸處。

  於是在一個月前的某個午後,就在公司影印室的複印機前讓他見著了她。那突然抬起、在他眼前飄揚的秀髮,還有那張秀麗端莊的笑容,深深吸引住他的眼光。

  她當時正在替一位新進的同事取出複印機內的夾紙,溫柔的嗓音耐心地指導對方該如何正確地使用複印機,她的聲音既不高亢也不低啞,柔柔的,如琴音般動人,立刻迷醉了惠安的聽覺。

  惠安向好友鄭傑倫打探她,得知秀芬在財務部擔任會計,進公司已有半年,卻直到那刻兩人才相遇。根據傑倫透過女友錢昭欣打聽來的消息,原來秀芬對他也頗有好感。於是在一幹好友熱情的幫助下,以昭欣生日為由,介紹兩個人正式認識。

  那晚的生日宴會辦得熱鬧非凡。秀芬烘了一個奶油蛋糕,滋味之美好,毫不遜於各知名蛋糕店。惠安也因而得知秀芬擅長廚藝,無論是中菜、西餐皆能令吃者餘香繞鼻,三日不絕。

  經過一晚的相處後,惠安決定追求秀芬。雖然她不是那種令人驚艷的美女,也不像玉翎那般挑動他的心弦,可是她性情溫柔,又會作菜、整理家務,將來一定能成為他的賢內助,孝順公婆,疼愛孩子。

  事實上,他已經計畫好要利用一、兩年的時間和秀芬建立穩定的感情,然後再論及婚嫁。也許在三十歲以前,他就能完成爺爺、奶奶抱曾孫的心願。

  所以惠安星期五就約好秀芬下星期一去看電影,正式展開追求。

  他放鬆心情,閉上眼睛回憶秀芬甜甜的笑容,和柔情似水的美麗杏眸,但隨著逐漸飄忽的意識,那對眼睛被另一對含著恨意的淚眼所取代。那對早巳銘刻進他心版的烏黑眼眸,在他夢裡控訴著他竟然敢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來取代她滿腔的幽恨。

  ※※※

  天藍、雲白、風柔、水綠,五月的中山公園就像她記憶中那般美好。玉翎張開雙手擁抱著迎面而來的陽光,任和暖的微風像情人的手般多情地拂過她。

  她終於回到家了,而且可以永遠都不必離開!

  雖然這七年來,每逢寒暑假奶奶便會召她回來小住些時日,然而在她的內心深處,卻始終沒有回家的踏實感覺。因為只要學期一開始,她又將孤單地踏上到紐約的旅途。

  並不是她不知感恩——當週遭的同學為進入高中而挑燈夜戰時,她的父親已明白他的掌上明珠除了美術的天賦外,其餘的課業對她而言,都會是極其沉重的負擔,因而不顧母親及妻子的反對,他送她到紐約接受美術教育。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她的好運,能進入紐約一流的藝術學府學畫,可是他們卻不明白,一個小留學生獨自在陌生大都市的思鄉情愁。

  她想念家的一切,疼愛她的奶奶、父母、大哥,趙媽做的家常菜,南台灣的溫暖空氣,古都的街景,以及中山公園裡所有的甜蜜回憶。

  甜蜜回憶?她的神色一沉,眼光掃過週遭的綠意,腦海裡掠過一幅戀人熱吻的畫面,但很快的,那男人的臉變成了她所熟悉的惠安,她咬著下唇掩住眼睛,希望能將腦海裡的畫面消除——那令她痛心的一幕徹底毀掉她的初戀。

  從看見他和那個女孩相吻的一刻起,她的心就碎了。說她恨他,那是真心話,她當時真的恨不能撕開他的胸膛,看他有沒有良心。她是如此深愛著他,為什麼他還要吻另一個女人?

  他說他只吻他所愛的女孩,難道他真的喜歡上那個女孩?可是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她?卻在她沉溺已深時,給她這麼狠狠的一刀?她的心在流血,就算是七年之後,想起他時:心口上已結痂的傷痕還是會滲出血來。

  其實玉翎並不是非常非常在乎他和別人接吻,她真正在乎的是他不吻她,卻去吻別人;她在乎的是們聽見惠安親口說出他不愛她,而愛別人。所以她避開他,不願再見到他。

  她曾經躲在車上看到他在那條街道上來回奔馳。他是在尋找她嗎?她曾經如此猜想,卻沒勇氣印證答案。後來父親送她到紐約,多少個夜晚她躲在被子裡哭泣、想他,她好想不顧一切回去找他,可是又沒有勇氣,最後,她決定繼續恨他,以恨意支持她待在紐約。

  後來她發覺恨一個人真是比愛一個人容易得多,但也痛苦得多。她努力將失戀的傷痛埋藏在心底,把精力投注在課業上以遺忘悲傷。漸漸地,傷痛隨著歲月的流轉愈埋愈深,深到讓她以為傷痛已不復存在。直到去年元月,她回台灣參加堂哥的婚禮,在喜宴上看見新娘謝瑞雲,溫柔的笑容立刻溫暖她孤寂的心。於是她震驚的發現,姚惠安並沒有從她生命裡消失,那份傷痛也依然存在,只是因為埋得太深,而讓她暫時遺忘。然一旦,被挖出,埋藏已久的心痛回憶立刻重啟舊傷痕,玉翎發覺她對他的那份恨意仍沒有消失,而伴隨著恨的,是更強烈的渴望。

  是的,她渴望再見到惠安,渴望讓他看見她已非昔日的唐玉翎。

  她已像奶奶所預言的,長成一個美麗得令男人垂涎的女人。雖然她只比以前多長了幾公分——目前足一百五十八公分,可是身材上卻大有長進。凹凸有致的身段能令雄性動物眼睛一亮,似天使般純真的嬌顏能讓男人們趨之若騖,楚楚憐人的氣質足以驅使各方勇士為她屠龍。

  她唐玉翎已經是個十足的大美人,她有信心能讓姚惠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當然,那得看看惠安是不是跟他的弟弟惠全有相同的品味才行。

  玉翎沮喪地想,她可沒忘記堂哥婚宴當晚惠全色迷迷地直盯著她的情景。那只臭黃蜂,她忿忿不平地暗罵道,還自詡為情聖、白馬王子,在她看來不過是只流著口水的癩蝦蟆!

  若不是她溜得快——為了避開一干癩蝦蟆而逃回紐約,只怕已被他們的口水給淹死了!

  惠安會不會也像惠全那副德行?她嫌惡地想著。如果他是這種男人,再度見到他時,她應該可以立刻將他從記憶中抹去,而根本不必花心思籌畫報復的事——那是她這一年來絞盡腦汁才好不容易想出來消解她七年舊恨的法子。她計劃先勾引他,等到他愛上自己後,再一腳將他踢開,讓他也嘗嘗遭人遺棄的傷心滋味。

  但是如果惠安不是那種性好漁色的魯男子,她又該怎麼辦?如果他還是像七年前那般迷人、性感,溫柔,善良,她會不會再度沉淪在他的魅力之下,難以自拔?而如果他已有了女朋友……

  想到這裡,玉翎覺得心口的傷痕又再度被撕裂開來,她努力從腦海中排除掉這個可能性——雖然這個可能性非常的大。他當然可能有女友,畢竟他又不喜歡她,不可能會為了她七年來守身如玉,他又不像她這麼傻。

  是呀,她是個傻瓜。

  不,她不是!玉翎堅決地搖著頭。她只不過是寧缺勿濫,才不是為了惠安守什麼呢!如果讓她遇見一個能令她心動的男人,她一定會立刻把姚惠安拋到九霄雲外!

  玉翎堅決地說服自己,她已不再愛惠安;而他……他現在一定變成個討人厭的男人,就像惠全那只臭黃蜂那樣討她的厭。

  她決定不再讓惠安破壞她的好心情。眼前的故鄉美景正向她招著手,誘惑她提起畫筆,將初夏的艷彩收進畫中,她豈可再浪費時間去想那個殺風景的人呢?

  玉翎慎重其事地將畫板架好,專注地研究光影之間的明暗對比,也許她是畫不出莫內「睡蓮」那種鉅作,不過唐玉翎的「中山公園蓮池」也另有一番味道。

  只是這蓮池畫呀畫的,竟多了一輛單車,還有池邊相依偎的一對情侶。玉翎渾然未覺地繼續在空白的畫布上渲染色彩,屬於她感情的大腦部分已凌駕理智接管她的手,催促著她畫出她的夢•她的愛,以及她的未來……

  ※※※

  在夢裡,一雙發紅的眼睛轉向他,充滿恨意的眼光戳痛了他的心,接著是一巴掌揮過來,火辣辣的刺痛感佔滿他左臉頰的神經……

  等等,不是火辣辣的,怎麼變成涼颼颼的了?

  惠安睜開迷濛的睡眼,愕然發現原本澄清的天空,不知在何時已積滿烏雲,耳邊只聽到轟隆隆的雷鳴,豆大的雨點不斷自天際打向他。

  他連忙跳起身來,用手背拭去雨珠,衝向放在樹邊的單車。牽出車子後,他立刻離開草地,朝公園門口的方向騎去。

  惠安加快速度地騎在公園的小徑上,驀地,一隻黑色小狗突然從草叢中竄了出來,他連忙按住煞車,朝路旁的草坪閃去,可是單車卻未能如池所顯地立刻停了下來,反而直衝向在池邊寫生的白衣少年……

  正忙收拾畫具的玉翎一聽見「吱吱嘎嘎」的嘈雜聲,立刻抬頭查看,卻發現一輛單車直衝向她。她發出尖叫聲,驚慌失措地丟下畫具直往後退,完全忘了身後的水池,整個人朝後栽了進去。

  惠安停住單車,將車子一丟,朝尖叫的人兒跑過去,他涉過池水,想要拉起跌進水裡的少年。

  「你……」她像條落水狗般從淺淺的池水裡起身,—把怒火自心頭升起,水珠遮住了她的視線,讓她只能隱約看見矗立在身前的高大身影。

  「喂!你不要命了嗎?這樣橫衝直接地不怕撞死人!」

  「對不起,小兄弟,你沒事吧?」惠安狼狽地揮開滴落在眼睛真的水珠,只看見少年嬌小的身材,沒注意到對方是男是女。

  「你……」玉翎快氣瘋了,這傢伙竟然喊她小兄弟?雖然她的頭髮是短了點,可是身材——非常女性化,難道他瞎了眼嗎?

  她忍不住高昂起頭,一手擦腰,像個茶壺般指著他罵道:「你瞎了眼嗎?連本姑娘是男是女部分不清?你真是……」她的嘴張成O字型,罵人的髒話梗在喉中發不出來,眼睛的焦點凝注在那張讓她含恨了七年的傻臉上。

  她的心「怦•怦•怦」地直跳,那個教她恨了七年的男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變化成雄赳赳、氣昂昂的成熟男子。一時之間,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炫人魅力像閃電般襲向她,再度擄獲了她那顆只為他開放過的芳心。玉翎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望著惠安,深怕他會如春夢般飄忽不見,再難尋覓。

  「對不起……」他心不在焉地喃喃道歉著,心神已被眼前這彷彿才從海上升起的維納斯女神牢牢吸引住。他的眼光順著她被牛仔褲緊裹的渾圓臀部,移向纖細的柳腰,再栘上濕得可滴出水來的白色T恤,以及那對劇烈起伏的豐滿乳房……

  惠安忍不住吞嚥了一下口水,視神經忙著將那副婀娜有致的身材傳進大腦裡。他大概怔仲了有好幾秒鐘,思緒才開始重新運轉。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明白「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句話的真諦,用在眼前少女的身上的確非常貼切。別看她嬌小玲瓏,卻是該凸的凸、該凹的凹,身體的每一部分都恰到好處,真是增一分則太肥,減一分則太瘦,圓潤的部分足以刺激雄性激素升高。

  惠安覺得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已為她僵硬了起來,他趕緊移開視線,看向比較保險的地方——她的瞼。

  可是他又錯了,如果說她的身體對他的身體已造成任何有礙風化的效果,那她的那張瞼,無疑地對他精神上造成更大的震撼!

  那是張無時無刻不在他夢裡出現的臉蛋。那對有幾分男孩子氣的星眸,不知在何時竟變成柔情似水的媚眼。嬌俏鼻頭下那張紅唇微微抖動著,像豐盈的草莓果實般誘引他咬上一口。

  她,就是他揮別七年的初戀,那個唯一打過他巴掌的女孩。

  「玉翎……」一聲發自他內心深處的低喚——充滿不可思議與震驚——傳進玉翎的耳中她心裡那股埋藏了七年的恨意,奇異地在這聲呼喚中消失。

  他還記得她!玉翎驚喜交加,甜蜜的回憶再度縈繞她的思緒。

  她曾經以為他早將她拋到九霄雲外,卻沒料到再見面時,他可以立刻認出她來。這就代表這七年來他未曾忘過她。

  她的心中漲滿喜悅,愣愣地直盯住他。

  惠安見玉翎只瞪著他看,而沒有任何反應,還以為玉翎已不記得自己,—股強烈的失望痛楚像大錘般擊中他的心,他自嘲地撇撇嘴,「也許你已經不記得我了。」

  「不,你是惠安。」他受傷的語氣令她忍不住抗辯出聲。他怎麼可以認為她忘得了他?在她怨恨了他七年之後,他絕不可以有這樣錯誤的認知!

  「你……」惠安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玉翎還記得他,盈滿於胸的喜悅激起了埋藏已久的渴望,他忍不住伸出手將玉翎拉入懷中,將下顎抵在她的頭上,緊緊摟住她。

  「玉翎……我是這麼想你!」

  柔似春風的低喃徹底粉碎了玉翎最後的一絲防衛,她情不自禁地靠緊他,一滴情淚終於落下。

  這是她渴盼已久的溫暖懷抱,雖然遲了七年,到底還是讓她盼到了。

  她枕住的胸膛劇烈地起伏,顯示出惠安心中的激動不下於她。她可以聽見他怦怦的心跳聲,似在呼應她急喘如牛的氣息,還有,抵住她乳頭的堅實肌肉,彷彿正在呼喚著她女性的自覺,讓她那從未和任何男子有過如此親密接觸的嬌軀,竟情不自禁地為他燃燒。

  玉翎感到口乾舌燥,身體像發燒般,還好有打在她臉上,身上的冰涼雨水,稍微減褪了她體內的狂熱。

  雨水?這時候她才記起初下雨時,她正忙著收拾的畫具。

  「我的畫!」她大喊一聲,推開惠安朝她的畫具跑過去。

  惠安怔忡了一秒,才追上去幫她收拾。

  還好她剛才已先將畫板裝入畫箱中,否則她那幅未完成的畫鐵定泡湯。

  眼見兩下得愈來愈大,惠安連忙牽起車子對玉翎說:「快點上車,我載你去躲雨。」

  她看了那輛單車一眼,迷惑地說:「這不是我們的單車。」

  惠安愣了一下才回答:「舊的那輛壞了,這是我跟惠全借的。」

  「你把它丟了?」玉翎惱怒地瞪著他。

  惠安突然覺得有絲啼笑皆非,雨愈下愈大。玉翎竟然還有心情跟他討論一輛舊車子?

  「快點上車。」他說,催促著玉翎坐上座前的橫桿。

  玉翎猶豫了一下,才背著畫箱眺上橫桿,右手緊抓住車稈,左手抱住畫箱。

  她那副緊張的滑稽模樣,讓惠安忍不住想笑,玉翎像是第一次坐這種單車,深怕一不小心就摔了下來。

  「靠過來我這邊一點,玉翎。我不會讓你摔下去的。」他柔聲誘哄著。

  玉翎不情願地往鞍座移過去一點,小心翼翼地靠向他,惠安踩動踏板,將車駛離草坪,順著小徑住公園門口的方向飛馳而去。

  車輪和地面接觸的震動力追使玉翎更加貼近惠安前傾的身體,她的鼻端可以聞到夾雜著汗水、雨水的男性體味。她看見他馳過可以避雨的涼亭,然後駛離公園。

  他究競要帶她到哪去?玉翎納悶地想。

  該不是他突然有在雨中兜風的奇想,想載著她冒著傾盆大雨遊街吧?她驚恐地瞪直眼,雖然她生性浪漫,可還沒浪漫到這種瘋狂的地步。

  正當玉翎想開口問他時,她突然發現惠安的眼睛瞄向她的胸前。她低頭一看,發覺灑落在她身上的雨珠匯眾成河,流向兩道小丘中間凹陷的乳溝。她雙頰羞紅,不知道該開口抗議,還是故作不知。此時惠安已將車子駛進騎廊,停在一家賓館門口。

  他竟然帶她來這裡!

  玉翎的腦子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她跳下車子,瞪著惠安鎖車輪的動作。

  他是那種人嗎?她七上八下地想著,他有可能會在他們重逢不到十分鐘就急著把她帶上床……

  她覺得全身像煮熟的蝦子一樣都變紅了,惠安不可能是想那個吧?

  「快點,玉翎、」他拉住她的手,快步朝賓館走去,玉翎幾乎要昏倒了。

  「給我們一個房間。」他對櫃檯的中年婦人喊道。

  「是要過夜還是休息?」中年婦人以曖味的眼光掃向兩人。

  「休息,請快一點,她都濕成這樣了……」

  中年女人的眼光集中在玉翎身上,玉翎及時打了一個噴嚏,打敵了她滿腦子的黃色想法。

  「對呀,外面下了大雨。」她連忙拿了一把鑰匙給惠安。

  惠安迫不及待地拉著玉翎上樓。

  他打開房門將她推了進去。

  「快進浴室洗個澡,不然你要感冒了。」

  玉翎狐疑地看向他,「洗澡?」

  「是呀,你濕成這樣,再不換下濕衣服,一定會感冒的。」他的眼光再度停留在她的胸前,玉翎一發覺他的視線焦點所在,立刻奔進浴室中。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濕成這樣,T恤早已成透明狀態,裡頭的內衣也沒好多少。糟糕,全教惠安給看光光了。

  她沮喪地靠在浴室門上,從濕發上滴下來的水珠提醒了她,惠安的情況也跟她差不多。她拿起一條掛在架上的毛巾,打開浴室的門,可是映入她眼簾的景象卻教她差點尖叫出聲。

  惠安光裸著上身正在脫他的長褲,他聽到一聲尖銳的吸氣聲連忙將褲子穿回去,轉身面對浴室。

  玉翎的眼光著迷地流連在他糾結的胸肌,及平坦的小腹上;她沒料到他的身材這麼棒。

  「什麼事,玉翎?」他漲紅臉問。

  「呃——我想你會需要這個的。」她立刻回過神來,將毛巾丟給他,然後關上浴室的門。

  玉翎覺得她的身體被冷熱所夾逼——體外的寒意,及體內的燥熱不安。她很快將衣物脫下,調好水溫後,立刻在蓮蓬頭下衝澡。

  而待在床前的惠安則一直等到水聲嘩啦啦響時,才敢脫下牛仔褲。他打開衣櫃,發現有兩套乾淨的浴袍,於是取了一件穿在身上,另一件則放到床上。

  還好內褲不是很濕,不然他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或許浴室裡有吹風機,等玉翎出來後,他可以用來吹乾衣褲。

  惠安無聊地躺在床上,充耳的水流聲逐漸擾亂了他的心。他幾乎可以想像水流沖在玉翎美麗的嬌軀上,從渾圓的胸脯滴到她纖細的柳腰,直流向那幽秘的……

  他很快截斷自己的想像,但體內的燥熱卻不因此而中斷。從他剛才所見到的美好景象,他可以推斷出玉翎的其餘部分必定也是非常美麗的。

  一念及此,他就忍不住暗暗呻吟,胯下急切的焦躁渴欲獲得安撫,他真希望玉翎快點洗完,好讓他沖個冷水澡。可是痛苦歸痛苦,腦子裡還是忍不住浮現出玉翎美麗的胴體。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個嬌小的女人。當然,這是跟他的高大相比,她的骨架纖細,被一層勻稱的肌膚所裹住,該大的大、該小的小,每—個部位都是那麼恰到好處,像極了攝人心魂的美神維納斯,讓他情不自禁地為她瘋狂,他沒料到闊別七年,玉翎竟有如此大的轉變,而在他的夢中,她卻仍是七年前那個身材平板的青澀女孩。

  她比七年前更加吸引他,不只在精神上,更在肉體上,從他在水池邊為她勃起的男性象徵,他就窺見到這點,她比任何女人更能激起他的男性反應。

  惠安感到口乾舌燥,倒了一杯水壺內的水,吹了半天才小心地吞了一口。

  此時水流聲已停了下來,接著響起轟轟的吹風機聲,他一直忍耐了十幾分鐘還不見玉翎出來。那麼短的頭髮下可能需要吹那麼久吧?他忍不住下床敲著浴室的門。

  敲了半天,轟轟的吹風機聲才停止。

  「幹什麼?」玉翎沒好氣地出聲。

  「玉翎,你好了沒?我……」

  「你要幹嗎?」她提心吊膽地問。

  「我……我想上廁所。」他編了個理由,不敢告訴她他需要洗冷水澡的事。

  「等一下啦!」

  玉翎摸著她半乾的內褲,考慮了片刻還是決定將就穿上,然後套上內衣,再用大浴巾包住自己,至於剩下的T恤和牛仔褲,只好等到惠安用完浴室後再吹乾了。

  她打開浴室,發現惠安已換上浴抱。

  「玉翎,還有一件乾淨的浴袍我放在床上。」她還來不及向他道謝,他巳匆忙地把自己鎖進浴室內。

  看來他的確很急。玉翎聳聳肩,坐在床上。

  惠安好像對賓館挺熟的,瞧他駕輕就熟地向櫃檯訂房間的模樣,就令她懷疑。他不可能常帶女孩來開房間吧?玉翎懊惱地想道,不願意相信他會是這種人。也許只是因為她全身濕透,他才會好心地帶她來這裡弄乾衣物。

  她歎了口氣,躺在柔軟的睡床上。一邊有惠安躺過的痕跡,她翻個身,手指無聊地撫著那凹陷的部位,沒多久就聽見嘩啦啦的水流聲。

  他不是要上廁所嗎?怎麼變成洗澡了?

  也怪不得他想洗澡啦,他全身都濕了,剛才一定凍了好久,才忍不住敲門要她出來。

  不過既然他在洗澡,她就安心地解開毛巾,換上浴袍,然後靠在枕頭上發呆。漸漸地,她覺得眼皮有些困乏,於是閉眼休息。

  只要休息一下,她告訴自己,卻沒想到過了片刻她就昏昏沉沉地墜入夢鄉。

  惠安出來時,就看到玉翎弓著身側躺在被單上的模樣,那雙均勻的美腿還裸露在睡袍外,他趕緊轉開眼光,有些不知失措。他該叫醒她嗎?她睡得可香甜呢,還是別叫她得好。

  他走到床邊,將塞進床墊的被單兩角拉出,翻蓋在玉翎身上,然後走到椅子旁拿起他的襯衫和牛仔褲,到浴室用吹風機吹乾。

  一小時後,他連玉翎的衣褲也吹乾了。惠安換上自己的衣褲走回房間,發現玉翎還在酣睡。

  他坐到床上,注視著她甜美的睡容。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孩?跟個男人在賓館房間內也能這樣放心地睡大覺?難道她就不怕他會對她怎麼樣嗎?他感到體內又燥熱了起來,有些老羞成怒地伸手推了推她。

  「玉翎,起來了。」她翻了個身平躺著,寬鬆的浴袍領口隱約露出一片微微起伏的肌膚。

  惠安趕緊別開眼光,但已被刺激得心跳加速,滿臉通紅。

  他又推了推她,「玉翎,起床了。」

  「哦——」她呻吟了一聲,有些不耐煩地睜開眼睛,發現惠安的一隻手正放在她肩上。

  「幹什麼?」她驚慌地從床上坐起,怒瞪著他。

  「你睡了好久還不起來,所以我……」他訥訥地解釋著,眼光一遇見她的胸口就連忙轉開。

  玉翎低下頭發現領口大開,急忙拉緊,「我們要走了嗎?」她小聲地問。

  「還可以再待一會啦,賓館休息都是以小時計算……」

  「你常來?」她怒目質問他。

  「我是第一次來。」

  「那你怎麼知道?」

  她咄咄逼人的語氣令惠安覺得,自己像個被老婆審問的出軌丈夫:「電視上有演過啊!」

  「是嗎?」玉翎斜睨著他,眼中充滿懷疑。

  「千真萬確。」他差點沒指天發誓。「玉翎,別這樣懷疑我,我不會欺騙你的。」

  「是嗎?」她冷笑道。

  「你還在生我的氣啊?」惠安懊惱地問,發覺他們失去聯絡的兩千多個日子似乎突然消失無蹤,時間直接從她甩他一巴掌後跳到現在。而玉翎的怒氣顯然燒得正旺。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她甜甜地問,然而那對烏眸中閃爍的怒焰,卻教他沒那麼樂觀。

  「就是那天……那天的事嘛!」他陪著笑臉說。

  「哪一天啊?」

  「就是……就是六月的第二個早期六,我們約好在圖書館碰面……你打了我一巴掌……然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面了。」

  瞧他說得多哀怨,好像是她在無理取鬧,打了他又避不見面似地。

  「你是說我不該打你羅?」她笑得更甜了。

  「不是。」

  「那你是罪有應得羅?」

  「也不是啦……」他覺得自己挺委屈的,「聽我說,玉翎,那天的事純粹是誤會。」

  「誤會?你是說擺在我眼前那幕火辣辣的擁吻畫面是個誤會?」

  「是的,那個女的突然撲到我面前,摟住我的脖子親我,我根本來不及躲她!」

  「那你不會推開她啊?」

  「我是……我是想推啊,可是又怕碰到她的……」他歎了口氣,「我根本沒吻她,是她把嘴貼……貼到我的嘴上,我……我一直憋著氣。」

  他臉上尷尬的表情令玉翎有捧腹大笑的衝動,可是她忍住,研究完他話中的真實性有幾成之後,才又開口問道:「她是誰?」

  惠安愣了幾杪才弄懂她口中的「她」是指什麼,「我的同學阿田說她是別的學校的……」他蹙了蹙眉,想不起阿田究竟跟他說了什麼。「我也不記得她的名字了,這麼久了。」

  「那你還記不記得她長什麼樣?」

  「我根本沒看清楚,我忙著去追你。」

  玉翎別開臉,不想讓他瞧見她唇邊綻出的笑容,想不到讓她恨了他七年的原因,竟然只是個誤會,她不由得嗔怪自己當初為什麼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玉翎,你還在生氣嗎?」惠安小心翼翼地問。

  「誰像你那麼愛生氣!」她朝他扮了個鬼臉,衝向浴室。他著急地攔住她。

  「玉翎,別再氣我了。」惠安歎著氣。還說他愛生氣呢,明明就是她氣個半死。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把他一個人撇在圖書館門口,讓他成為當年度校園裡最大的笑話——不知道是哪個長舌公,竟然加油添醋地在校園裡廣播他那天的糗行,把他變成三角戀愛中的負心郎!

  「誰在生氣嘛,我要換衣服啦!」玉翎粗魯地推開他,然而他堅硬如山的身體卻不是那麼容易推動的,最後只好改用瞪功,才讓他乖乖地讓開。

  玉翎換好衣服出來,背起畫箱就想離開。

  「玉翎,你不是不生氣了嚼,怎麼又要走?」

  「不走你教我留在這裡幹嗎?」她又是羞又是惱地白了他一眼。

  是呀,他教她留在這裡幹嗎?可是……可是他還有好多話要跟她說呢!「外面可能還在下雨。」

  「我們到外面看看就知道了。」

  她率先下樓,走到門廳便發現早已雨過天青。

  惠安跟櫃檯結完賬後,和玉翎並肩離開,走向停在騎樓下的單車。

  「我要回家了。」她說。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坐出租車。」

  「玉翎,讓我送你嘛,我們好久沒見面了,而且……我不知道你現在住哪。」

  原來他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姻親關係。玉翎仰著頭盯住他臉上著急的表情,一抹惡作劇閃現在她的眼中。

  「我知道你住哪就行了。我會去找你的。」

  「可是……至少給我電話號碼,好讓我聯絡你。」他繼續懇求道,他可不想再跟她來個一別七年。

  玉翎故作考慮狀,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打給你好了,頭彎下來。」

  惠安滿臉狐疑地照做。

  「閉上眼睛。」她說。

  他又乖乖的閉上眼睛。彷彿蝴蝶拍翅般輕柔,他感覺到他的唇被兩片柔軟的花瓣貼住,惠安屏住呼吸,不敢移動。她很快地退開。

  「記住,只有我能吻你,不許你再讓別的女人親你。」她在他耳邊霸道的輕喃。

  惠安張開眼睛,怔仲地望著玉翎朝他擺擺手,坐進一輛出租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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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4 00:31:02
3、舊情復燃

  帶著幾分為情顛倒的醉意,惠安以走在雲端的飄浮腳步踏進家門。

  正在客廳看電視的惠嘉瞪著一雙大眼,驚愕地看著大哥。

  「幹嗎這樣看我?」他笑問。

  「我覺得你今天很不一樣。」她瞇著眼打量惠安皺巴巴的襯衫和牛仔褲。「我從沒見你有這種表情過。」

  「什麼表情?」他訝異地問。

  「嗯……」惠嘉偏著頭想了一下,「像個戀愛中的男人。」

  惠安怔忡了幾秒,朝他妹妹眨了眨眼,神情愉快地轉身上樓。

  他是戀愛了,再度愛上玉翎。嘴唇彷彿仍可感覺到她芳唇的壓力,耳邊依稀聽得見她霸道的呢喃:她不准別的女人吻他,她……

  惠安突然蹙超眉來,想到他意欲追求的另一個女孩,以及星期一的約會。

  要是給玉翎知道了,那可糟了。他懊惱地想,可是那個約會、那些打算都是在兩人重逢前的事,他並沒有料到會再遇見玉翎。如果他知道會再見到她,他絕對不會追求秀芬的。

  是嗎?他衡量著這兩個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最後還是發現,縱然秀芬有那麼多優點,仍然比不上玉翎對他的重要性。沒錯,玉翎是比以前不溫柔些,不過那是因為她還在生他的氣,她剛才不是很熱情地吻了他?而且她的嬌柔更甚以往,足可彌補一切的缺點。更重要的是他仍然愛著她。

  是的,他依然深愛著玉翎,雖然他打算和秀芬約會,但心裡仍有玉翎的影子。

  他的眼光看向掛在檣上的畫像,那是玉翎替他畫的鉛筆畫,另一幅水彩畫掛在他新竹的宿舍。

  他走到畫前,唇貼住那瀟灑的簽名——「翎」。多麼美麗的筆畫,教他深深著迷。惠安歎了口氣,凝視著畫中神采飛揚的男孩,那是十九歲的他,自信滿滿、不知愁為何物,卻在短短兩個月為情所困。他還記得玉翎離開後,他根本靜不下心來唸書,還好他不是臨時抱佛腳的那種人,聯考成績雖然不盡理想,還是讓他以第一志願考上成功大學。本來他就打算念這所學校,不管分數高低都一樣,所以他並不介懷,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從此見不到玉翎,那令他度過了一個傷心的暑假,然後是封閉心靈的兩千多個日子。虛懸的感情空位只為她保留,然而她呢?她是否同樣為他癡等?

  惠安的心糾纏著,因妒忌而結著千結。可是玉翎看起來仍是那般純真,她在他唇上的親吻,雖然震撼了他的心,卻是那麼生澀。事實上,她只不過是把唇貼著他的而已,沒有任何煽情的舉動。然而他們畢竟分開了七年,他並不知道玉翎這兩千多個日子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她曾說她父親要送她到紐約學畫。紐約可是個大城市,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他的眉頭蹙緊,隨即又豁然開朗。不管玉翎曾有過什麼樣的生活,最重要的是他仍愛著她,而她顯然也沒忘了自己,這樣不就夠了,他何苦要鑽牛角尖?

  可是玉翎為何不肯告訴他住址、電話號碼?她星眸中閃過的那絲頑皮,到底是何用意?莫非她還在氣他,故意折磨他?

  懷著滿腹的疑問,他眉間略帶輕愁地下樓吃飯。惠全又不回家吃晚餐了,才念二年級就玩得這麼瘋。他搖搖頭。

  「惠安,明天你唐奶奶請我們全家到她家玩。」惠安的奶奶故作不經意地提起。

  「好。」他有些訝異地點著頭。還以為奶奶又給他安排什麼飯局呢,沒想到是去唐家。

  自從瑞雲表姊和玉龍表姊夫結婚之後,唐、姚兩家就來往熱絡,惠安全家到唐家吃過好幾次便飯,對那位慈祥的唐奶奶早已熟得跟自個兒的奶奶一樣。

  「明天要早一點過去,她叫你們兄妹三人去游泳。」奶奶又說。

  「好。」他微笑地答應。唐家的游泳池清澈、乾淨,可比外面的游泳池衛生,他可以盡興地游個痛快。

  「大哥今天倒答應得挺乾脆的。」惠嘉偷笑著。

  惠安疑惑地望向小妹,不解其意。

  奶奶連忙咳了幾聲,暗示惠嘉別洩漏秘密。

  惠嘉聳聳肩,無奈地朝大哥扮了個鬼臉,眼睛晶亮地閃著。

  唉!有話不能說,對惠嘉還真是個酷刑呢!想到這裡,她就後悔自己沒事幹嗎偷聽奶奶和唐奶奶的電話密談,可是一想到明天就可以見到她所喜歡的唐玉翎,唇角又不禁揚起。美麗的唐玉翎會成為她的大嫂嗎?她的眼光望向仍是一臉迷惑的大哥,英俊出眾的他,是否會為玉翎所擄獲?

  ※※※

  當惠安跟著家人走進唐家的客廳,被唐奶奶拉著引見她口中那位美麗、慧質蘭心的孫女時,他臉上的表情此劉姥姥進大觀園時的模樣還要誇張。

  眼前身穿淺藍色洋裝的美女,不就是昨天才跟他分手的玉翎嗎?

  「惠安,這是我們家玉翎,她最近才從紐約回來:」唐奶奶驕傲地說。

  「玉翎?」他不敢置信地喃喃。怪不得她昨天不給他地址、電話號碼,原來她早就知道他是誰了,還故意逗他!

  「不可以生氣哩!」她靠近他,巧笑嫣然地聲明。

  誰能忍得下心來對一張明媚如春花的笑臉生氣?

  他歎了口氣,以輕得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你真頑皮。」

  「誰教你欺負我。」玉翎抿著嘴,嬌媚地回答。

  惠安眼睛睜大,正想低聲喊冤,惠嘉立刻湊到他們之間好奇地問:「大哥,你跟玉翎說什麼悄悄話?」

  惠安和玉翎同時臉紅,惠全則像是發現新大陸股地對著王翎叫道:「哇,玉翎,你怎麼把頭髮給剪了?」

  惠全—見到那頭曾教他萬分迷醉的如雲秀髮如今被削短到耳際,昔日美得像洋娃娃的女孩變得有些男孩子氣,心中著實懊惱。

  「是呀,玉翎,怎麼把頭髮給剪了?」惠嘉到這時候才發現玉翎的不同。

  「怎麼,不好看嗎?」玉翎咬住下唇,著惱地問。

  當初剪頭髮是因為看膩了自己長髮的模樣,才想換個髮型,如果因此而變醜,那就令人氣惱了。不過她自己覺得還可以,就不知道惠安怎麼想?

  她看向惠安,滿臉期待著,卻只見他微微一笑。

  「不是不好看,只是……」惠全聳聳肩沉吟道,「比較男孩子氣。」

  「別聽我二哥胡說,我倒覺得比較有個性。」惠嘉不滿地斜睨了惠全一眼,換得她老哥怒氣騰騰的大白眼。

  「你以前那個樣子像洋娃娃般,現在的髮型則簡單俐落,再說,你人嬌小,拖著那頭長髮倒顯得個子更小了,現在就不一樣,看起來……」惠嘉示意玉翎轉個圈,搖頭晃腦地評論道:「就像春天般具有朝氣,讓你的五官更加靈秀美麗,說真的,玉翎,你真是個大美人,我要是個男人的話,鐵定追你。」

  玉翔笑開了臉,不過惠嘉的稱讚雖然令她開心,卻不及站在一旁悶不吭聲的惠安觀感。

  「惠安,你說呢?」她撒嬌地問。

  其實惠安早就瞧得心跳加速,神魂顛倒。在昨天瞧過她曲線玲瓏的身段後,無論她做何打扮他都會認為極美。事實上穿著淡藍洋裝的玉翎,美得就像朵優雅矯貴的蘭花,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散發出迷人的女性魅力。惠全說她男孩子氣,根本就是不長眼睛,難道他竟看不出來她全身上下部是那麼女性化,柔軟、甜美、令人渴望嗎?

  他凝視著玉翎的眼,深情地說:「對我而言,玫瑰就是玫瑰,就算換上別的色彩,她仍是一朵最多情,嬌美的玫瑰。」

  惠全和惠嘉的眼睛大睜,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們的大哥。他怎麼可能說出這麼……這麼浪漫、深情的話?

  玉翎則是深受感動地拉住他的手。「對我來說,你的讚美甚於一切,別人說什麼,我都不在意。」

  「玉翎……」他握緊那只柔軟、修長的纖手,一波波的情意自他的眼底、手心湧向玉翎的情感中樞。

  唐玉翎那雙黑白分明、水靈靈的眼睛裡,盈滿著七年來的渴慕和思念,她的朱唇微微顫抖著,恨不能投入他懷中。無奈觀眾太多,兩人只能藉著眼光傳情。

  而站在一旁的觀眾們個個面面相覷,然後又故作視而不見的轉開眼光,假裝忙碌,只有兩個老婦人笑得合不攏嘴。

  這分明就是一見鍾情嘛!姚老奶奶開心地想。早知道惠安相玉翎這麼投契,她就不必浪費那麼多時間替惠安安排相親,叫唐老太太早些把孫女叫回台灣來,那她不是可以早點抱曾孫子了嗎?

  而精明的唐老太太卻瞧出兩人之間的不尋常。這不叫一見鍾情,而叫作舊情復燃,分明是分開多年的情侶復合場面。昨天下午玉翎回來時,她就瞧出端倪。出門時還像個滿懷愁思的怨婦,回來時卻像只剛偷完腥的小貓咪。

  本來聽說奶奶要幫她相親還老大不樂意,一得知是姚家的惠安,立刻羞答答的抿嘴偷笑。

  唐老太太昨夜還在懷疑,今天就獲得證實了。

  只是她卻不太明白這對金童玉女是如何湊在一塊的?玉翎離家七年,雖然每年都回來過,但都只是短暫停留,也沒見到她有談戀愛的跡象,除非……唐老太太腦筋一轉,想起了玉翎出國前一個月,有天下午竟然淚漣漣地跑回家。那是個她所謂和同學上圖書館的星期六下午,每次她都是帶著一臉幸福微笑地返家,只有那一次卻哭得肝腸寸斷,自此之後,她再也沒上過圖書館了。

  會是那一次嗎?她瞇緊眼睛望向那對相視得忘我的情侶。他們也看得太久了吧?再看下去,只怕周圍的人都要被那熱度燙傷了。

  唐老太太清了清喉嚨,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相看兩不厭,「好了,孩子們,去游泳吧,我們准十二點開飯。」

  玉翎羞紅了臉,從惠安的掌握中掙扎出來,她不敢再看向心上人,拉著惠嘉的手衝上了樓,惠安和惠全也忙著去換衣服。

  幾個年輕人很快就換好泳衣出來,玉翎穿著一襲連身的紅色泳衣,充分展出她妖嬈的身材,令惠安和惠全眼睛發直。

  「玉翎,你身材真好。」患嘉羨慕地讚道。

  「哪有啦!」她紅著臉嬌嗔道,將一瓶防曬油遞給惠嘉。「惠嘉,擦點防曬油吧!」

  「我早擦好了,你拿去給大哥擦吧!」惠嘉指指在池邊做暖身操的惠安。

  玉翎的眼光順著惠嘉手指的方向,落到只穿著一件藍色游泳褲的惠安身上,她突然感到口乾舌燥了起來,雖然昨天下午曾在賓館房間裡看到他光著上身的模樣,對他那糾結的胸肌,和平坦的小腹仍然印象深刻,但人不可能吃過美食,就從此對美食免疫,更何況,面對如此美景,她好想上前恣意撫摸。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這是玉翎的座右銘,所以她鼓起勇氣走到惠安面前,虔誠地捧著一瓶防曬油遞給他。

  「惠安,你要不要擦點防曬油。」她嬌媚地問。

  惠安停止做暖身操,低下頭凝視她嫣紅的雙頰。天啊!她看起來真是秀色可餐,他可以瞧見誘人的乳溝在泳衣下若隱若現。

  如果說昨天的玉翎足以軟他慾火焚身,那今天的玉翎無疑地可以讓他化作灰飛煙滅。

  惠安困難地嚥下口水,沙啞地出聲:「好。」

  玉翎喜孜孜地打開瓶蓋,將防曬油倒在惠安伸出的右手掌當中。

  她以灼熱的眼光凝望著惠安將防曬油擦在自己的手臂、胸前,及大腿上,她感到心怦怦跳動著,一股渴望教她再也忍不住繼續做壁上觀。「惠安,我幫你擦背部好嗎?」

  沒有等待惠安回答,她就把防曬油倒在他的背上,小手迫不及侍地撫上那片光滑、曬成麥色的肌膚。

  果然如她想像般富有彈性,玉翎在心中偷偷讚歎道,她可以感覺到手底下的肌肉收縮,讓她忍不住擴大侵襲的範圍,輕撫上他糾結的臂膀,甚至想探上他的胸口……

  「剩下的我自己擦就好。」他及時抓住那雙不安分的手,令玉翎好失望。可是與其讓她失望,總比自己失態得好。惠安望著那張扁起來的小嘴,心疼地想。

  她一定不曉得她的撫摸對他的影響,他全身都因為渴望而疼痛,這個小頑皮就喜歡害他沖冷水澡。

  他戀巒不捨地放開掌中那雙滑膩的纖手,轉身躍入池中。

  好漂亮的姿勢!玉翎著迷地想,她並不知道惠安以前是校游泳隊隊員。

  「玉翎,我也要擦,你過來幫我擦好了!」惠全在一旁吃乾醋。沒理由這個美人兒不喜歡他,反而去對他那個古板,老實的大哥獻慇勤。

  玉翎以一記衛生眼響應他,將瓶子丟給他後,追隨惠安身後,優雅地跳入水池中。

  他以為他是誰啊?她怎麼可能服侍七年前那個濺髒她鞋襪卻不道歉的小鬼頭!

  正當惠全恨不是滋味地喃喃詛咒時,在池中的惠安卻情不自禁地泛起得意的笑。

  玉翎對惠全的不假辭色令他心中暗爽,他絕不容許那雙在他背部製造歡愉的小手,也去撫摸另一個男人,就算這個人是他弟弟也不成。

  一念及此,惠安立刻蹙起眉來。

  他不可能是在吃醋吧?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眼了?

  惠全可是他弟弟呢!他從小什麼東兩都能讓弟弟的,但獨獨不能讓玉翎,他無法容忍玉翎對惠全示好,更不能忍受惠全看待玉翎的貪婪眼光,那是帶著點色情的,他不允許惠全對玉翎有遐思!

  正當惠安的心中被一股酸醋攪得怒火沖天時,—道水波適時地滅了火,他順著銀鈴般的笑聲看過去,發現玉翎再度朝他潑水過來,而惠嘉也很快地加入攻擊他的行列。

  惠安趕緊以數道水柱反擊,和這對頑皮的水精靈展開一場潑水大戰。

  ※※※

  吃過午飯後,惠安不經意地提起星期六公司要辦郊遊,他不準備回台南的事,玉翎有些愀然不樂。

  「你們公司要辦郊遊?那一定挺熱鬧吧?」惠嘉興奮地嚷著,「我也好想去!」

  「可惜你不能去!」惠全幸災樂禍地說,「對了,大哥,你們要到哪裡玩?」

  「我們要去大自然休閒村烤肉。惠嘉,大哥很想帶你去,可惜這麼遠,週六你又要上課,根本不可能來的。」

  「你們公司真討厭,幹嗎要選禮拜六!若是禮拜天,我一定趕夜車下去,說什麼都要跟著大哥。」

  「你跟大哥幹嗎?那麼愛當跟屁蟲啊?」惠全訕笑道。

  「嘿,你懂什麼嘛!我得幫玉翎看住大哥,免得大哥給外面的狐狸精迷住。」

  「這關玉翎什麼事?」惠全一頭霧水。

  「嘿,你到現在還搞不清楚?今天是大哥跟玉翎相親。」

  「什麼?」惠全大嚷道:心中很不是滋味。早在一年多以前,他就為玉翎的美麗所傾倒,沒想到她今天竟然跟他那個毫不解風情的大哥相親!

  正當他打算向玉翎求證時,卻發現她已不知道在何時離開了客廳,而且連他的哥哥也不見了。

  「別找了,人家到花園談心了。」惠嘉笑嘻嘻地捉弄他。

  惠全起身準備到花園去,卻被惠嘉一把拉住。

  「你拉我幹什麼?」他不悅地問。

  「我還問你幹嗎呢?你是電燈泡是不是?人家相親你還跟去,太不識相了!」

  「可是……」惠全有苦難言。

  「可是什麼?可別把你的博愛浪費在玉翎身上,你剛才沒瞧見兩人見面時,那種天雷勾動地火的一見鍾情嗎?你沒希望了!」惠嘉決定給她這個向來玩世不恭的二哥當頭棒暍。

  惠全乖乖坐下,然而一雙眼睛還是不捨地遙望向落地窗外。

  ※※※

  「玉翎,你在生我的氣嗎?」惠安跟著玉翎坐進花園一角的雙人鞦韆內,小心翼翼地觀察那兩道輕鎖的黛眉。

  「你當我那麼愛生氣啊!」她嘟著嘴說。

  「不是,只是你看起來不太開心。」

  「我……」她偏過頭看他,嬌嗔的玉容另有一番動人心魂的魅力。

  「別生氣啦,玉翎,雖然你生氣時仍是那麼的美,可是常皺眉頭會長皺紋喲!」他哄著她。

  「你是嫌我會變老嗎?」玉翎嬌嗔道。

  「不,怎麼會?在我眼裡玉翎是最美的,你永遠都不會老的。」

  「那萬一我老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就不喜歡人家了?」她幽怨地瞅著他。

  「不,當然不會,你老了我也老了,到時候一對白髮公公和白髮婆婆坐在鞦韆裡蕩著,你說有不有趣?」

  玉翎噗哧一笑,捶了他一下,「你現在可比以前會說話了,以前見到我時,一句好聽話也不肯對我說。」

  惠安大呼冤枉,「我曾讚過你漂亮啊!」

  「可是自從那次以後你就沒說了。」

  「那是因為你偏要說是衣服好看,我以為你不喜歡人家稱讚。」

  「誰說的?哪有人不喜歡人家稱讚的!人家是謙虛!」

  「真的呀,那我以後多稱讚你就是啦!」

  「要人家說才稱讚,討厭!」

  「玉翎……」惠安啼笑皆非地將她轉過去的背扳回來,「瞧,你又生氣了。」

  「是你惹我的嘛!」她嘟著嘴嬌媚地抗辯。

  那翹起來的紅唇是那麼可愛,像極了艷紅的櫻桃惹人垂涎,他忍不住俯下頭輕啄了一下。

  玉翎害羞地垂下頭來,然而那嫩如花蕊的觸感卻搔得惠安更加心癢難耐,他抬起她的下巴,迎向她的唇。

  甜美、溫潤的唇瓣在他輾過時,微微地抖動著,像破暖風拂過的春花般綻開,任他的舌做進—步品嚐。惠安有些笨拙地探索著她柔嫩的口腔,這雖然不算是他的初吻,但絕對有別於七年前被人強吻、及七年後玉翎如蜻蜓點水般的一啄,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吻—個女孩。

  熱情在升高,情慾在沸騰,惠安的心跳如雷鳴,這甜蜜的吻已演變成焚身的肉慾,他呻吟一聲,移開他的嘴,將頭靠在玉翎的秀髮上喘氣。

  玉翎覺得全身輕飄飄的,如處在無力狀態下。原來這才是接吻,跟她昨天親他的感覺相比,有著天壤之別。她也靠在他肩上喘氣,急促的心跳好比剛跑完百米距離般快速,就不知道惠安的心跳是否也跟她同樣的急?

  她伸出小手撫著他的左胸,果然是劇烈地起伏著。她欣喜地翹起嘴角,移到他胸前傾聽那澎湃如交響樂曲的心跳聲。

  「玉翎,你生氣了嗎?」沒聽見她出聲,讓惠安有些忐忑不安。他生平從未追過女孩,當然也不清楚該在何時吻情人才是適當時機,更何況他和玉翎算得上是情侶嗎?雖然兩人之間有過一段淡如白開水的純純初戀,但時隔七年,他有權利在重逢後的第二天就這樣熱情地親吻她嗎?

  事實上,他們真正認識的時間可能不到兩個月,可是表姊和表姊夫不也是在認識不到一個月就論及婚嫁?那他跟王翎這樣子也不算是太過分啦!

  「你就當我那麼愛生氣嗎?」她低聲埋怨。

  「不是,只是你不說話,我的心好慌。」

  「那麼愛聽我說話,我每天嘰哩呱啦地吵死你,看你膩不膩?」

  「不膩,我永遠聽不膩的。」

  玉翎聽得大樂,靠在他寬厚的陶膛上,小手把玩著他的襯衫紐扣。

  「玉翎,其實如果我早知道可以再遇見你,我就不參加公司辦的郊遊了。」

  「為什麼?」她抬起頭問。

  「這樣我就可以多點時間陪你。」他深情地說。

  玉翎微笑著嬌嗔道:「誰要你陪嘛!」

  「你不喜歡我陪?」他揚了揚眉。

  「人家說:「男兒志在四方」我一天到晚纏著你,妨礙了你的正常社交,可會遭人嫌的。」

  「誰敢嫌你?」他瞪大眼睛故作兇惡狀。

  「你呀,就怕你嫌我。」她愛嬌地睨他一眼。

  「我才不會嫌你,我恨不得跟你綁在一起。」

  「巧言令色!」她佯裝生氣地捶了他的胸瞠一下,他故作痛不欲生狀。

  「好了,就會逗我。」玉翎靠在他的身上望著花園旁的一簇小紅花,過了許久才假裝不經意地將困擾了她好些日子的疑問說出:「惠安,你這麼會……接吻,是不是交過很多女朋友?」

  「我會接吻?」他詫異地瞪著她,「你怎麼知道我很會接吻?」

  「人家怎麼知道嘛!」她害羞地將臉埋在惠安的懷中,「你吻得我……哎呀,反正你吻得人家心好慌,好亂……」她的聲音愈說愈低,「所以我想你一定是很會啦!」說完,她還偏過頭來白他一眼。

  「害我緊張半天,還以為你吻過多少人才得來的結論。」

  「你太壞了。」玉翎的粉拳不客氣地攻擊他堅硬的胸肌,「你明明知道人家沒接過吻,還故意取笑人家。」

  「對不起。」惠安抓住她的小拳頭,放到口中輕咬,那一波波酥軟的感覺自玉翎手指傳回大腦,讓她無力地靠在他懷中。

  過了良久,她才想起惠安根本沒回答她的問題。

  「喂,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不是交過很多女朋友。」

  「當然不是,你離開之後,我沒交過別的女朋友。」

  「真的?」她疑問地挑著眉,「一直到現在都沒有?」

  在她的逼視之下,惠安感到有些心虛起來,他別開眼光。

  惠安的表情令玉翎心生疑竇,她控訴道:「你有女朋友了?」

  「不是!」他趕緊反駁。

  「如果沒有,你會一副作賊心虛的表情嗎?」

  「玉翎,」他安撫著她,「是有一個現在進行式,不過……」

  「什麼叫作現在進行式?」她惱怒地問。

  「玉翎,你講點道理嘛!我你分開了七年,你又沒有任何消息給我,所以……」

  「所以你就移情別戀了!」玉翎離開他懷中,與他相隔十公分的距離。

  「不是,因為我最近認識一個女同事,她人還不錯,所以我就想……」

  「你想追她?」玉翎眼眶微濕,心中好委屈。

  「也不是,」惠安揉著太陽穴,頭疼了起來,「我是想跟她交往看看……」

  「你跟她約會?」

  「還沒開始約會,我約她星期二起看電影。」

  「看電影?你都從來沒帶我去看過電影!」

  「玉翎,別這樣嘛!」他將她拉入懷中安撫,玉翎奮力掙扎,但惠安可不準備再放開她。

  「我保證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以後我只跟你約會,只陪你看電影,好不好?」

  「你真的不可以再約她了!」玉翎噙著淚水警告。她可是很介意他跟別人約會的,就算是一次也不行。不過她想到,自己在美國時也赴過別人一、兩次約會,所以就決定不跟他計較了,免得他又說她愛生氣。

  「我保證好不好?」惠安指天發誓終於讓玉翎破涕為笑。還好她沒再針對這個問題計較下去,要不然他可沒臉對秀芬爽約。

  想起秀芬,他又頭痛了。他當然不能在第一次約會時就宣告分手,頂多下次不約她了。可是她是傑倫的女友昭欣的好友,他們那一對熱心地安排他和秀芬認識,這下子要辜負人家的好意了,可真教惠安傷透了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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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4 00:31:27
4、初次約會

  午後的陽光從被風掀起的薄紗窗簾外透射進來,斜斜照在四柱大床上纏捲的一雙身影。

  床上的男人睜開惺忪的睡眼,傭懶地打了個呵欠,深情的眸光眷寵地凝視著懷裡的嬌妻。

  他可以看出愛妻的臉上仍有倦容,七個月的身孕時常令她昏昏欲睡。

  他的目光下移到她隆起的小腹上,一隻不安分的手隨即輕撫上眼光停留的地方。他無法想像昔日平坦的小腹,竟能孕育出他的孩子來。看瑞雲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而腹中的胎兒也一天比一天活潑好動,每每令他這個做父親的,對嬌妻的肚子愛不釋手,將貼腹傾聽視為一天最高的娛樂,突然,他又感覺到手心下的腹部在蠕動,準是兒子在跟他過招,小小年紀已有一流高手的火候了!

  「哎喲——」瑞雲發出輕柔的呻吟聲,秀眉微?,令玉龍感到一陣心疼。

  不乖的小孩,又踢痛媽媽了!

  「怎麼了?小寶寶惹你難過了?要不要緊?」他柔聲問著愛妻,在她嫣紅的臉頰上灑下細吻。

  瑞雲微微搖著頭,唇角綻出一朵輕柔的甜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愛撫丈夫豐滿的下唇。

  玉龍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將嬌妻的纖指吮吸進口中,充滿情慾的眼光凝注在她睡衣領口處若隱若現的乳溝。

  瑞雲在他灼熱的目光注視下微微顫抖著,她知道丈夫是個熱情的男人,但自從她有了身孕後,他一直很辛苦地壓抑著體內的慾望,直到再也壓抑不了的時候,才會小心翼翼地跟她做愛,而現在就是他忍不住的時候。

  瑞雲緩緩露出性感的笑容,眼睛帶著一抹鼓勵挑逗著丈夫的情慾。

  他們已經有七天沒有做愛了,而她知道,那已是丈夫的極限;但同時,她不得不厚顏地承認,那也是她的極限。

  她喜歡玉龍做愛的方式,時而溫柔深情,時而熱情狂烈,總是能撩撥出她體內最深沉的慾望,教她忍不住想將他揉進身體裡,永遠不和他分開。

  玉龍收到妻子的暗示後,再也壓抑不住體內翻滾的慾火,發出—聲低吼吻住瑞雲嬌艷的紅唇,一隻大手摸上地豐滿的胸脯,恣意地揉弄著。

  老天爺,這是他渴望已久的天堂!他在慾望中深深歎息著。不過,他必須對天發誓,原先陪妻子午睡的用意,並不包括慾望這項,他是很單純地想陪渴睡的瑞雲睡覺,想要擁住她柔軟溫熱的身軀,呼吸著她帶著玫瑰花香的體味……當然,挑逗出妻子的熱情,算是額外的紅利。

  他的呼吸變得粗喘了起來,同時也感覺到妻子愈來愈急促的心跳。他沿著她雪白的頸子一路吻向她柔軟的乳房,熟練地解開她貼身的棉布睡衣。

  而瑞雲攀在玉龍頸間的手則順著他的喉嚨撫向他睡衣的領口。他可以感覺到妻子羞澀的手正笨拙地解開他的扣子,撫向他溫暖的胸膛。

  玉龍再度發出滿足的低吟,進一步挑逗愛妻美麗的嬌驅,火熱的慾望已將兩人包裹住,只等待更親密的水乳交融。

  然而沉浸在溫暖春意的兩人,卻不知破壞者已大刺剌地向他們接近。雖然這個破壞者常常不照牌理出脾,但這次倒懂得禮貌性地敲了三下門,只可惜迷失在情慾中的這對愛侶卻像耳中長繭般,拒絕讓這三陣巨大的敲門聲穿入耳膜。

  房外的人在得不到房裡的人反應,不禁秀眉微蹙:心中雖然狐疑著,但仍捺住性子大喊;「三哥,三嫂,你們在不在裡面?」

  等了半響,房裡還是沒人應聲,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握住門把轉動,發現房門竟然沒鎖,於是她理所當然地打開門,理直氣壯地走進屋內四處張望……

  咦,房裡好像沒人。

  她再度蹙起眉頭,疑惑地叫嚷著:「有沒有人在啊?」

  突然,來自床上粗重的喘息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好奇地張大眼睛看向那裡——

  顯然床上的人也終於注意到她的存在,玉龍在緊要關頭轉身瞪向聲音的方向,一雙虎目隔著翻飛的床帳和一對圓滾滾、黑白分明的頑皮眼睛對個正著……

  他們同時倒抽了一口氣,玉翎目瞪門呆地望著她三哥臉上暴怒的表情,她從沒見過他這麼生氣過,就連小時候捉弄他跟老師約會的那次,他也沒這麼氣過她。而玉龍則是滿臉震驚,表情是不可思議的。

  「天殺的!」他發出—聲怒吼,急忙抓住薄被掩蓋住妻子和自己裸露的身軀。

  玉翎眨了眨眼睛,空白的腦子終於重新運轉,模糊地意識到自己究竟闖入了何種尷尬的情況,她的臉迅速漲紅。

  她應該立即逃開的,但是玉龍的表情太好玩了,笑意迅速從她頑皮的眼睛擴散至全身每個細胞,她竟然噗哧一聲地笑了出來,而且笑聲還繼續從她聳動的胸膛裡冒出來……

  「太過分了!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玉龍喃喃詛咒著,憤怒的眼光像千百道寒箭般射向他命中的魔星。

  終於,惹禍精被他的目光震住,她張著嘴,心裡暗道不妙。

  喔喔,三哥真的生氣了!

  她悄悄地朝門口的方向移去,低垂著頭,像個可憐的小媳婦艙喃喃低語著:「對下起,我不是故意的……才有鬼呢!」

  拋下嘲弄的輕笑聲,玉翎飛快地竄出房門,朝樓梯口的方向奔去。

  玉龍呆視著空無一人的房門口好幾秒,直到此刻他還不敢相信剛才發生在他眼前的事實是真的?老天爺,但願那只是一場噩夢,可是,那偏偏又不是一場噩夢啊!

  「玉龍,別氣玉翎,她還小不懂事的!」瑞雲看到丈夫像鬥敗的公雞般沮喪,忍不住出聲安慰。

  雖然剛才那種情形很尷尬,同時也令她不悅,但她知道玉翎並不是故意的,那個小丫頭不至於這麼大膽。

  「她……二十三歲了!」玉龍咬牙切齒地讓道,雙手忙碌地尋找不知道被丟到哪裡的衣褲。終於,他在床下發現,急忙抓起來套上,「那個該死的丫頭幹嘛不離我遠點?我是招誰惹誰了?她竟然大老遠地跑來破壞我的好事!」他繼續詛咒著,怒氣一發不可收拾。

  他在台北過著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離他命中的魔星雖沒有十萬八千里,但也隔了半個台灣,誰知道這鬼丫頭仍不肯放過他!

  她……她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闖進來,還敢厚臉皮地嘲笑他!真是太不可原諒了!

  「玉龍,別生氣嘛!」瑞雲摟住他的肩膀再度安慰道,「玉翎可不是一個人來的,奶奶也來了。」

  他像洩氣的皮球般,雙肩霎時垮了下來。妻子的推斷沒錯,他歎了一口氣,朝她無奈地揚揚嘴角,心情沮喪地下床走進浴室。

  ※※※

  「玉翎,有沒有看到你三哥、三嫂呢?」唐老太太詫異地望著像受驚的小鹿般竄下樓的孫女。「怎麼回事?」

  「沒事。」玉翎作賊心虛地回答。

  回想起樓上那幕令人臉紅心跳的情景,不禁令她羞得雙頰通紅,沒想到她竟然還有膽在暴怒的三哥面前狂笑!

  真是太……太難為情了!她一定破壞了他們的好事。一想起三哥那張向來溫和的俊臉竟然冒出青筋,斗大的汗珠自他緊張的背肌上滴下來……哦,她不得不承認,三哥的身材可真不賴,不過,他臉上的震怒可真教她不敢恭維。

  床上的美人兒當然是她三嫂啦!雖然她連一根寒毛都沒瞧見,不過以後見面鐵定挺尷尬的。可是她真的沒想到三哥會在這時候做那種事,現在可是大白天呢!他老兄還真是熬不住!

  想到這裡,玉翎又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唐老太太一臉狐疑,弄不懂孫女在笑什麼。

  「玉翎,有什麼好笑的事,不能說出來跟奶奶分享嗎?」

  「奶奶……」玉翎掩住嘴,克制愈來愈擴散的笑神經,「奶奶,不能說……」

  唐老太太望著孫女抱著肚子在沙發笑得前俯後仰:心中不由得大感疑惑,她微瞇著眼望向樓梯口的方向。

  「玉翎,你三哥跟你三嫂在樓上嗎?」

  「三哥跟三嫂……」玉翎再度發出爆笑聲,正當她笑得不亦樂乎時,樓梯口已傳來氣急敗壞的腳步聲。

  「玉翎……」唐玉龍隱含威協的聲音,及時阻止了他堂妹的另—波笑聲。

  玉翎張大眼睛望著堂哥盛怒的表情。

  天哪!她從沒見過他這般嚴肅,緊張的俊臉蓄滿怒氣,活像是只被冒犯了的雄獅般。直到這一刻玉翎才發現,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已不再是十多年前任她欺凌、沒脾氣的三哥了,而是個被踩痛腳懂得反擊的成熟男人。

  她突然感到有些膽怯了起來,不由分說地躲到老奶奶的背後尋求保護。

  「奶奶,三哥要打我啦!」玉翎扁著嘴,故作可憐狀。

  玉龍氣極,做賊的喊捉賊!

  「玉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老太太精明的眼光在這對寶貝兒孫之間打轉,看來玉翎不知又怎麼捉弄她堂哥了。

  「奶奶,玉翎她……」玉龍張嘴囁嚅了半天,還是沒勇氣全盤托出,這麼羞人的事教他如何開得了口?

  「三哥他……」玉翎噗哧又笑了出聲,惹來玉龍又狠又準地一記白眼。

  「你還有臉說,進別人房門也不會敲一下!」他氣急敗壞地吼,雙拳在空中胡亂地揮舞,氣勢十足。

  「誰說我沒敲的?我結結實實地敲了三下門,又在門口大喊,是你們自己沒聽見的!」

  「沒人答應就表示不便請人進來,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玉龍老羞成怒地說。

  「不便請人進來幹嗎不鎖門呢?門沒鎖我當然不請自進了,人家怎麼知道你在……」玉翎閉上嘴,雙頰通紅地垂下頭。

  「你……」唐玉龍支吾了半天仍說不出話來,俊臉漲得通紅,老奶奶再遲鈍也推敲得出事情的經過,一定是小倆口親熱時被玉翎撞見。

  她不悅地瞪向孫女,正想說兩句,耳中已聽到孫媳婦溫柔的問候聲。

  「奶奶,您來了。」

  唐奶奶看向樓梯口的方向,發現身穿淺色孕婦裝的瑞雲,正挺著又圓又滾的大肚子緩緩步下樓梯。

  「瑞雲,你可得小心點才好。今天我的寶貝曾孫子有沒有惹你難過?」唐老太太關愛的眼神投注在正懷著唐家第四代骨血的孫媳婦身上,她的愛孫不待她示意,已匆匆越過她身邊搶到愛妻面前。

  「小心點,瑞雲。」玉龍小心翼翼地把妻子扶到沙發上坐下。

  「奶奶,您怎麼不通知我們去接您呢?」瑞雲巧笑嫣然地撒著嬌。

  「我想有玉翎陪著,就不勞煩你們跑這趟了。況且你挺個大肚子出門,我可不放心呢!」

  「奶奶,下次一定要讓玉龍去接您,這樣我們才放心嘛!」

  「乖孩子,奶奶還走得動。玉翎,怎麼不喊三嫂呢?」唐老奶奶不悅地提醒還在一邊低頭沉思的孫女。

  玉翎連忙拾起頭來,狐疑地望著微笑的三嫂,顯然她並不像三哥那樣介懷。

  「三嫂,對不起,剛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面有愧色地道歉著。

  「我知道,玉翎,別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三嫂人最好了。」玉翎眉開眼笑地抱住瑞雲親熱,硬是把玉龍給擠在一邊。「不像三哥那樣小氣!」

  「我小氣?」玉龍啼笑皆非地嚷道,這個小巫婆,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呀,人家又不是故意看見的,幹嗎那麼生氣嘛!再說你的身材可棒了,比三級片的男主角還好看!」說完後她又自顧自地笑出聲來。

  「你還有臉說?送你到紐約是去唸書的,不是叫你去看三級片的!年紀輕輕就不學好。」玉龍難得板起瞼孔教訓人,卻只換來玉翎不屑的鬼臉。

  「玉翎,你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大家閨秀的,怎可看那種東西!」老奶奶威嚴地掃了孫女一眼,玉翎只有正襟危坐地乖乖聽訓的分。

  「玉龍,你也真是的,瑞雲都懷孕七個多月了,應該小心點的。」

  「就是嘛,大白天的,你還真有雅興!」玉翎煽風點火地說,不理會堂哥想殺人的眼光,任唇邊的笑意擴散至整個臉頰,憋在肚子裡積漲得非得發洩的笑氣瞬間又爆發了出來。

  奶奶和瑞雲像被她傳染般,忍不住掩口直笑,只剩下可憐的玉龍,滿臉委屈地在一旁乾生悶氣。

  ※※※

  電影散場後,惠安和秀芬肩並肩地走進戲院附近的麥當勞。這裡是時下年輕人最常聚集的地方,到處可以看見成雙成對的小情人在一角摟摟抱抱、情話綿綿。

  每當惠安看到這種情形,都會覺得挺靦腆、不可思議。他生長在民風保守的台南市,再加上家教甚嚴,除了在高三那年和玉翎維持過一段純情的交往外,沒交過其它女友。沒想到現在的小孩子卻這麼開放,小小年紀已公然出雙入對,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情嬉鬧,旁若無人。他和玉翎的初戀簡真是跟他們有天攘之別!

  惠安將兩人份的餐點安置在靠窗的桌位上,遠離那群吵鬧的年輕人。

  坐在他對面的女孩有頭飄逸的長髮,如今卻整整齊齊地綰在腦後,露出—張秀氣的鵝蛋臉,她並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濃眉大眼的性感美女,她的眉毛細緻整齊,挾長的一對丹鳳眼總會微微瞇起,給人很甜、很媚的感覺。

  她的身材高挑纖瘦,屬於骨感美人典型,而不是豐滿性感的那類尤物,也比不上玉翎的骨肉亭勻,能讓他在瞬間目光接觸時,便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激越反應……

  老天!雖然他早已心有所屬,但也不該在跟秀芬約會時想趙玉翎,這樣實在有失紳士風度。

  可是他偏偏又忍不住想起她。

  事實上,從台南返回新竹後,他的腦袋裡沒有一刻能停止想起那個折磨他肉體、靈魂的小精靈。她的一顰一笑皆深深刻人他的心扉,即使不在睡夢時,她也能跳到他面前搔首弄姿地勾引他。

  惠安無法不想起她在游泳池畔用那雙柔嫩的小手替他擦防曬油,也無法不想起兩人在花園裡交換的甜蜜親吻,那挑動他慾望的嬌媚眼神隨時隨地出現在他腦海,以微噘的櫻唇向他許諾著……

  許諾著什麼呢?惠安心不在焉地想著,手邊那杯奶茶在他的攪拌下,掀起一圈圈的漣漪。

  「姚……惠安,什麼事讓你那麼開心,可以跟我分享嗎?」秀芬輕啜了一口咖啡後問道。

  「呃?」惠安如夢初醒般地眨了眨眼,最後他終於搞清楚秀芬的問題,臉孔漲得通紅。

  他總不能告訴她,他在想另一個女人吧?這麼做就太過分了。

  「沒什麼,我在想剛才那部電影的劇情。」他心虛地回答。

  「你喜歡那部電影?」

  「還可以啦!」惠安聳聳肩,他根本就不記得電影演什麼,因為他滿腦子部是玉翎的倩影。

  秀芬垂下頭吃著她的漢堡,不曉得該對惠安說些什麼,從他去接她下班,到兩人由電影院出來,他一直很安靜,態度不似前幾次大夥兒一起吃飯時熱絡。

  或許是因為這是兩人第一之單獨約會,所以他就像她一般緊張。

  她還記得上星期五接到他的電話,訂下星期一的約會時,她有多興奮!

  她對惠安愛慕已久,只是他—直都沒有注意到她。當昭欣告訴她惠安想認識自己時,她的心裡被喜悅所漲滿,忙著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給他。

  經過幾次聚餐後,他終於約她了。秀芬忍不住掀起嘴角,回憶著接到電話那刻內心的欣喜和驕傲。

  姚惠安是公司內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之一,他的邀約讓秀芬成為財務部女同事們妒羨的對象。因為惠安不僅相貌出眾,而且私生活極為檢點,他進公司將近—年,卻從未傳出任何誹聞。

  秀芬珍惜自己的好運,所以立刻答應下來,經過週末假期的兩天等待,今天又刻意打扮,希望能給心上人留下美好的印象。沒想到惠安的眼光卻時時逃避著自己,老是看向別的地方,—開始她還好奇地追隨,但她立刻發現他的眼光根本沒有焦點,只是視而不見凝視遠方。

  他到底在想什麼?或者有什麼心事?

  「惠安,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我?心事?」他搖搖頭正想說什麼時,一道黑影籠罩住他們。身穿淡藍色休閒裝的瀟灑男子端著餐盤站在他們的桌旁。

  「嗨,惠安,秀芬,沒想到在這裡碰見你們,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坐嗎?」駱平神情愉快地向兩人打招呼。

  秀芬瞪著他,她才不以為他和他們是不期而遇的呢!駱平不知道私下約過她幾次,都被她拒絕,她是最討厭像他這種花花公子了,根本不想理他。正當秀芬開口想拒絕時,惠安卻微笑道:「好啊,一起坐。」

  這個大傻瓜!秀芬惱怒地看了惠安一眼,他難道不知道駱平是來搶他的女朋友嗎?

  駱平坐進惠安身旁,一股淡淡的古龍水味傳進惠安鼻端,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惠安你怎麼了?」秀芬關切地遞了張面紙過去,「是不是感冒了?」

  怪不得他今天顯得比較沒精神。

  「沒什麼,只是鼻子過敏。」他含蓄地說,然而秀芬已惱怒地橫了駱平一眼。

  昭欣告訴過她,惠安對香水過敏,所以只要有惠安在場的聚會,秀芬都不敢擦香水,誰曉得這個該死的花花公子,偏偏跑來他們之間當電燈泡,還擦那種臭死人的香水來熏惠安,她真是愈想愈氣。

  「惠安對香水過敏。」她不客氣地說。

  「我沒擦香水。」駱平臉上仍是那副迷死人的笑容,「我只擦了古龍水。」

  「那也一樣!」秀芬氣得咬牙切齒,表情兇惡異常,但駱平仍無動於衷,著迷地望著她嫣紅的臉頰。

  惠安見到氣氛有些僵,連忙打圓場,「秀芬,沒什麼事,只是過敏而已。我的鼻子就是這樣,聞到比較奇怪的味道就作怪。」

  「那就該少跟那些有奇怪味道的人在一起。」秀芬甜甜地笑道,但眼中的寒意卻教駱平直打哆嗦。

  他清了清喉嚨,岔開話題。「惠安,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呢?」

  「我跟秀芬去看電影。」

  「那……怎麼不找我一起去呢?」他故作不經意地說,其實心裡恨得癢癢的。「我剛才也去看電影呢,一個人看看影最無聊了,早知道就跟你們一道去。」

  惠安笑而不答。

  駱平也皮笑露不笑地咧開嘴角。下班時,他一得知惠安和秀芬約會,立刻也趕到電影院,結果卻找不著兩人,散場後他到麥當勞解決晚餐,卻意外地逮到他們。

  他一瞧見惠安溫吞吞的笑容就有氣!他不明白惠安有哪一點此他好,秀芬竟然喜歡這傢伙而不喜歡他,實在令人生氣!他駱平長得英俊瀟灑,多少女人喜歡他,而秀芬卻偏偏不理他,教他又愛又恨,發誓非得追上手不可。

  駱平熾熱的愛慕眼光有點教秀芬招架不住。那個自以為唐璜再世的花花公子,每次都用那種眼光看她,教秀芬又氣又羞的,她將目光固定在惠安的瞼上,他的眼中有一絲迷惘,眼光不解地在駱平和她臉上穿梭。

  他實在老實得軟秀芬心痛,可是話說回來,他的那顆君子之心怎能洞悉小人之腹?

  秀芬心裡對惠安的愛慕更加深厚,他是那種謙虛有禮的紳士,她真的好喜歡他,她的眼睛默默地傳訴深情,駱平在一旁看得怒火高張。

  「惠安,你星期六參不參加公司辦的郊遊?」她嬌滴滴地問。

  「我簽名了。」他溫柔地點點頭。

  「太好了,我也參加了呢!你喜歡吃什麼,要不要我準備些可口的餐點給你吃?」

  「不用了,公司都有準備,再說讓你這麼辛苦,我也過意不去。」

  「不辛苦的,我心甘情願。」

  「秀芬,你知道我也參加了!」駱平插嘴道,「既然惠安不需要,你何不準備一些我喜歡吃的餐點?」

  秀芬不敢置信地瞪著那張厚臉皮,最後以那種「誰問你了」的眼神白了他—眼。

  惠安再愚鈍也瞧出人兩人之間的不尋常。有趣,他想。駱平雖然有些玩世不恭,不過對女人向來溫文有禮,從來沒用過這種「霸王硬上弓」的招式。莫非他喜歡上秀芬?

  這倒不是不可能,秀芬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女人,駱平喜歡她是很正常的,不過他擔心駱平究竟有幾分真心,他是絕對不忍心讓秀芬受到傷害的。

  「惠安,我想回去了。」秀芬覺得胃口全失,有那個討厭鬼坐在旁邊,什麼山珍海味都引不起她的食慾。

  「好,我送你回去。」惠安喝完他的奶茶。

  「坐我的車好了,」駱平提議,「我有開車來。」

  「不要。」秀芬拒絕。

  「為什麼不要?」駱平也動了氣,「惠安又沒車,你是要他坐公車,還是坐出租車送你?」

  「要你管!」她杏眼橫豎。

  惠安見兩人又鬧僵,連忙打圓場,「秀芬,駱平說得也對,我們就坐他的車好了。」

  駱平得意洋洋,秀芬可氣壞了,「惠安,我不要……」

  「別任性了……」他拍了拍她的手哄道,「駱平跟我住得很近,我們先送你回家,他再送我。」

  秀芬笑開了臉,原來她的心上人還不算太笨,早洞悉了駱平的詭計。她朝駱平丟下一個勝利的眼神,讓他敢怒而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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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4 00:31:54
5、三角難題

  「你是說你看到唐教授跟瑞雲姊在……」小雅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我不是故意闖進去的,但是三哥就是不肯原諒我。」玉翎嘟著嘴埋怨。

  來到台北二天了,玉龍仍為那天下午的事在生她的氣,冷著臉交給她一項餅乾包裝的設計案,還說她身為唐家的一分子應該盡一份力。

  明明就是公報私仇嘛,但玉翎卻不敢吭聲,忍受著他像刻薄的監工般,每天逼問她工作的進度。

  「你真的看到他們在做……」道倫眨著她那對漂亮的大眼睛。雖然她素有「薛大膽」的外號,但終究還是個靦腆的少女,那個字還是很難啟齒的。

  「做什麼?做愛嗎?」喬英天真地問,引得其它四對眼睛全向她看過來。

  「喬英,真看不出來!還以為你很純真的,沒想到連那個字眼你都懂。」小雅打趣地說。

  喬英瞪圓了眼睛,過了幾秒鐘才恍然大悟地羞紅雙頰,回瞪了小雅那促挾的眼光,「少裝聖女貞德了,你以為自己只看聖經嗎?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小孩子是怎麼生出來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也不知道是誰先笑的,幾個女孩抱在一起笑得直打跌。

  就是這種無憂無慮的純真少女心態,讓玉翎和這四個女孩在短短的幾天內打成一片。

  她們原本只在玉龍和瑞雲的婚禮上有過短暫的碰面:沒想到這次玉翎上台北來,卻在見面後的數小時內,就喜歡上這四個年紀比她小、個性卻比她成熟的女孩,尤其是小雅的個性跟她有幾分相似,而喬英又和她興趣相投。

  剛開始她還真嫉妒瑞雪有這樣三個情同姊妹的好朋友,因為她從小就缺乏同年齡的玩伴,唯一的堂姊跟她相差有十來歲,又久居英國,所以她幼年時的女性同伴大概就只有奶奶和母親了。而瑞雪就不同了,小時候有姊姊和表妹陪伴,高中時又結交了三個好友,而且友誼還持續到現在,真數玉翎羨慕。

  「好了,好了……真服了你。」小雅喘著氣笑道。

  「我說……大伙之間就屬喬英最坦白了。我們明明就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卻還虛偽地故作不知。」瑞雪一邊咳著,一邊笑著說。

  「本來嘛,大家都一起看過羅曼史,還有,小雅看得最多了,別不承認,經典名著中談論性的才多呢!什麼紅字,包法利夫人,還有查泰萊夫人的情人!小雅,你最喜歡看的!」喬英看小雅直搖頭,連忙抓著她的胳肢窩搔她的癢。

  「饒了我吧,聖女貞德!」小雅連忙告饒,「我可是只看不做,不像我們道倫,嘴裡說不喜歡,卻親力親為!」

  「我……我做了什麼?」道倫又羞又氣地嚷道。

  「你啊!」小雅趕緊跳離母老虎身邊,這才放大膽地往下說:「不是說不喜歡我哥哥的嗎?怎麼上次又瞧見你們在親嘴?」

  小雅伸出左右兩根食指,刮著雙頰取笑。

  「我……」道倫「我」了半天,仍「我」不出半個字來辯解,不由眼眶泛紅,滿臉委屈地嘟著嘴。「明明就是他……他強吻我的,又不是我想這麼做的!」

  「喔,是他強吻你的,可是怎麼你像是挺陶醉的?對不對呀,喬英?」小雅掩住嘴直笑,喬英在道倫的瞪視下,只得逃到瑞雪的身後躲起來。

  「你……你們偷看?」道倫氣得咬牙切齒。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討厭國風啦,只是向來對他凶慣了,現在要她低聲下氣對他,實在很難辦到。雖然她心裡還真有那麼一點喜歡他,畢竟他是追求她的男孩當中,條件最優秀的—個,而且他還奪走了她的初吻。

  也許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才會讓道倫對他欲拒還迎。

  「也不是偷看啦!只是剛好瞧見。誰教你們接吻的時候,也不先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小雅理直氣壯地說,這點倒和玉翎的性格不謀而合,讓玉翎聽得直點頭。

  「那天是……」道倫又嚷了半天,仍無法說出口。

  那天國風又纏著她,叫她要給他承諾,可是她說什麼都不肯,於是再度激起他大男人的脾氣,不顧一切地抱住她就親。

  這一吻比起他們初吻時還要香艷火辣,道倫也比較有閒情去領會這種唇齒相接所激起的快感。

  她不得不承認原來滋味是如此美妙,數人飄飄欲仙、忘記一切,怪不得有不少情侶熱中此道、而國風的技術又挺不同凡響的,這一點讓她有些吃味了越來,想到一年多前,他也吻了那個名模特兒丁莎莎,吻技老練十足,可見得他一定吻過不少女人!

  所以道倫再度對他發脾氣,兩個人又鬧得不歡而散,有一個月沒碰面了,現在想起來自個兒還會自憐自艾呢!

  「對了,接吻的滋味到底怎麼樣?」小雅不明白她心中的幽怨,還興匆匆地直問。

  「想知道幹嘛不去找你那位宋清溪求證啊?」道倫凶巴巴地反將她一軍。

  小雅扁了扁嘴,好友的這一句話可真是刺痛她的心了。那個木頭人若肯吻她的話,她早傚法卓文君夜奔司馬相如,私奔到愛人的懷中了,還在這裡乾羨慕別人什麼!

  「接吻就像作一個最綺麗的春夢。夢時萬分投入,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唇齒纏綿時鮮活了起來,你感到熱血沸騰,有一把火在體內燃燒,像是隨時會化入他的身體裹,而你的靈魂則像是飄離體外,和他合而為一……等到夢醒時,你只會記得夢中的甜蜜,和火熱的銷魂感覺,然後你會渴望……渴望再度回到夢中……」玉翎的眼神醺然欲醉,臉上的線條溫柔如水,唇邊的笑意比蜜還甜。

  在場的四個女孩聽得發呆,看得發癡,過了片刻小雅才清了清喉嚨打破沉寂。

  「玉翎,你接過吻了?不然你怎麼知道?」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就怕打散了玉翎懷想中的美夢。然而夢還是給打散了,玉翎回到現實之中,雙頰通紅。

  「說嘛,玉翎,你一定接過吻對不對?」小雅帶著壞壞的眼神,撒嬌地推著她。

  玉翎掩住雙頰,低垂著頭。

  「小雅,人家不想說你就別問了嘛!」道倫體會得出玉翎的心情,不忍她被小雅逼問。

  「那你說,接吻是不是像玉翎說的那樣?」小雅改換逼供對象。

  「人家怎麼知道嘛!」道倫急著躲開她。

  「呵,你怎麼會不知道?這裡就只有你接過吻。」

  「臭小雅,你壞死了。」道倫不依地捶著好友,兩人鬧成一團。

  「我是有過一次。」突然,玉翎以低得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什麼?」喬英聽見了,她瞪大眼睛,好奇地問:「是跟誰?」

  「給你形容成那樣,一定是個接吻高手對不對?」小雅興奮地追問。

  「不……他也是第一次。」五翎的頭垂得更低。

  「第一次?第一次就這麼棒了?到底是誰?」小雅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式。

  玉翎掩住臉不回答,腦海裡浮現著惠安那對熱情的眼睛。

  「小雅,你別問了,讓人家有點穩私權好不好?」瑞雪不忍玉翎為難,連忙仗義執言。

  其實她星期天晚上就接到惠嘉向她告密的秘密電話,那個小妮子竟然躲在樹叢後偷窺人家接吻,實在沒道德。哎呀,這事可不能讓小雅知道,不然她準會用一堆歪理來駁倒自己。

  「瑞雪,你知道是誰,對不對?」

  小雅一見瑞雪也臉紅起來,就知道事有蹊蹺。

  「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像有些人喜歡偷看!」瑞雪頑皮地說,道倫在一旁鼓掌大笑。

  「喂,這話可得罪很多人,而且讓我更加確定你一定知道!」

  她知道?玉翎疑惑地望著瑞雪,怎麼可能?

  「我不知道,」瑞雲著急地搖著頭,「你別胡說。」

  小雅以以檢察官審訊犯人的眼光盯住瑞雪,然後又看向玉翎。「是個你們兩個都認識的人。到底是誰?」

  「你不是很厲害嗎,大律師?何不運用一下你偉大的推理能力猜看看!」道倫諷刺地說。

  小雅交抱雙臂,絞盡腦汁,「我一定想得出來的。」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了,猜謎小姐。」道倫笑道。

  小雅苦著—張臉,到底是誰呢?為什麼她就是想不出來?那個人是玉翎和瑞雪都認識的人,會是誰呢?玉翎和瑞雪之間會有什麼交集?她歎著氣,還是找不出答案。

  道倫有意不讓小雅專心想事情,於是回到先前的話題。「對了,還真看不出來唐教授是那種人呢!他一直都是那麼彬彬有禮,道貌岸然的。」

  「你說的人是我三哥嗎?」玉翎驚訝地問,只要別問她接吻的事,她又恢復活潑直率的個性。「說他彬彬行禮這點可沒錯,道貌岸然則未必。你們就不知道他結婚的有多花。每次參加宴會手上掛的美女都是不一樣的人。有次他到紐約來,我家世交那些初長成的嬌嬌女個個為他瘋狂,爭著和他約會,可是他大少爺的時間排得滿滿的,天天被社交名媛、紅模特兒、電影名星所佔滿,根本沒時間理會那些生澀、沒有風情的小女孩。」

  「唐教授真是這種人嗎?」喬英顯然有些失望。

  「沒錯,他是道道地地的大眾情人、花花公子,天天倚紅偎翠,沉醉在溫柔鄉中,他是回台灣後才轉性的,沒想到他會對三嫂—見鍾情。不過說到追女人的本事他可半點也沒有,都是女人追他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追到三嫂的?」

  「這可全是我的功勞!」小雅暫時將「玉翎的初吻對象是誰」這道腦筋急轉彎拋至一旁,得意洋洋地邀功,「要不是本山人的錦囊妙計,事情哪有這麼順利呢?不過唐教授本身就是調情聖手,所以瑞雲姊才會被他迷得團團轉。」

  「其實姊夫是很知情識趣的,婚後對姊姊又體貼,還常常趁我不注意時偷親姊姊。」瑞雪微微笑道。

  「真的?怎麼都沒聽你提起過?」道倫狐疑地問。

  「這種閨房中事我幹嗎提呢?他們兩夫妻相好,我這個做妹妹的才開心呢!只是有時候挺尷尬的,還得故意裝作沒看見。」

  「王翎這一點的功力就比不上瑞雪的視而不見了。人家兩夫妻在辦事,你闖進去也就算了,幹嗎還大聲嚷嚷呢?」小雅故作嚴肅地教訓玉翎。

  「唉!我也想裝作沒瞧見啊,可是三哥的眼睛跟我對個正著,而他臉上的表情可好笑呢,我忍不住就笑了出聲,差一點沒笑死在當場。」玉翎邊笑邊說,一想到那幕仍會令她忍悛不住。

  「什麼樣的表情啊?」喬英好奇地追問。

  「就是那種鱉住,很痛苦的表情嘛,然後他又像是生氣。你們想像一下嘛,一個男人在他要辦事的時候,卻突然被人給打斷,你們說他臉上的表情會怎麼?他是又沮喪、又怒、又羞、又恨的,要不是他還光著身子,一定會立刻下床追殺我的。」

  「你是說……」道倫轉動了一下眼珠,瞧了瞧四周後才繼續問:「你是說你什麼都看見了?」

  「你說我會看見什麼?」玉翎忍住笑,逗著四個女孩,「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三哥臥室的床是那種有床帳的古董床,其實隔著一層紗我也沒瞧見什麼,只見到他那比男模特兒還要健美的背部,如果他不是我堂哥的話,還真會讓我怦然心動呢!」

  「哇,唐教授的身材真的很棒對不對?」道倫欣羨地說,「瑞雪,你有沒有瞧見過?」

  瑞雪羞得滿瞼通紅,在四對不懷好意的眼睛直視下,連忙為自己辯白:「姊夫是很紳土的,出了臥室後都穿著整齊,根本就沒有袒胸器背過。不過上次回唐家游泳時,倒是見過他的身材,不比歐美的電影明星差。」

  「哇,瑞雪,這麼好的事也不叫我們一起去看,難道你不知道,獨樂樂不若眾樂樂」的道理嗎?」喬英埋怨道。

  「就是嘛!」小雅和道倫也加入討伐的行列,逗得瑞雪更加困窘。

  「別逗瑞雪了,想看還怕沒機會嗎?說到設計我三哥,誰也沒我行的。」玉翎自信滿滿地拍胸保證。

  「真的?」眾人異口同聲地問。

  於是就在幾個女孩的起哄下,玉翎開始擬訂整人計劃,其實也不算整人啦,只不過是讓唐玉龍稍微出賣點色相而已,這可是應眾家美女的要求啊!

  ※※※

  「什麼?要我帶你們去游泳?」唐玉龍訝異地挑起眉問,眼光輪流停駐在五個點頭如搗蒜的女孩臉上。

  她們眼中的急切,和瑞雪閃避的目光,不禁令他心生懷疑。

  「是呀,我們好久沒游泳了,這幾天天氣又那麼好,而且星期六下午我們都沒課,唐教授就好心點帶我們去海邊游泳嘛!」小雅揚超兩邊的嘴角,露出一個連聖人也會動心的甜蜜笑容。

  「可是……」這個解釋仍然無法消除玉龍心中的疙瘩,總之,只要有他堂妹在場,他便覺得事有蹊蹺,必定有陰謀存在。

  「你們都這麼大了,還用我帶嗎?你們就饒了我這個老頭子好不好?」玉龍故意打哈哈。

  「三哥,你怎麼可以說自己是老頭子呢?」玉翎不依地嬌嗔,「你英俊瀟灑又風流倜儻,一站出去,誰不誇你年輕有為,多少女人都排著隊想一睹你的風采。我說得對不對?」

  她朝幾位同謀人擠眉弄眼的,立刻得到她們的呼應。

  「是呀,唐教授,你就帶我們去嘛!」道倫也眨動她那雙美目,撒嬌地說。

  「不是我不帶你們去,實在是沒必要。」耳中雖然聽見眾家美女的阿諛之辭,但唐玉龍仍不為所動。所謂「巧言令色鮮矣也」、「禮多必詐」,這些諂媚,動聽的話,只更激起他的危機意識。

  「怎麼會沒必要呢?」小雅開始鼓動她的如簧之舌。再怎麼說她都是律師世家的第三代,台大法律系的高材生,若是連這小小的陣仗都擺不平,將來有何面目站在法庭上替人辯護?「奶奶,瑞雲姊,你們看看我們五個人嘛!我們可都是如花似玉、沉魚落雁的大美人!想想,如果我們五個這樣的大美人換上泳裝,出現在人來人往的海邊,會引來多少登徒子側目的眼光呀!你們忍心讓我們遭人非禮嗎?」小雅早看出在場能左右唐玉龍的人,只有唐奶奶和瑞雲,所以便使出哀兵之態,企圖打動她們兩人的心。

  「是呀,的確挺危險的。」唐奶奶有些心動了。

  小雅瞧見玉龍只在一旁悶笑,而瑞雲仍維持一向溫婉的表情,立刻決定再下猛藥。

  「當然啦,你們是不必擔心我的,因為我既潑辣又強悍,男人遇到我只有敗陣而逃的份。而喬英又深諳跆拳道,如果有不怕死的男人敢惹上地,只有自討苦吃。至於道倫嘛……」小雅故作凝思狀,引來道倫的白眼。她朝道倫扮了個鬼臉,繼續下說:「道倫早就應付慣色狼了,所以你們也不必太擔心她啦,可是瑞雪和玉翎就不同了,你們瞧,瑞雪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正是色琅最想下手的對象,而玉翎又清純得像個高中生……唉,我真不敢想像要是她們兩個遇上色狼的話,會有什麼下場!」

  玉翎的眼睛瞪圓了,小雅竟然說她像個清純的高中生?若是小雅見識過她捉弄色狼的方法,相信就會對她另眼相待了。

  可是為了大局著想,她只好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像只向主人乞憐的小哈巴狗般瞧著奶奶。

  小雅機靈地逮到瑞雲投注在瑞雪身上的憂慮眼光,連忙暗掐了一下身旁的瑞雪。瑞雪忍住疼,只以那對我見猶憐的美目怯怯地瞥了玉龍一眼。

  「姊夫……」她輕柔的乞求,可比小雅義正嚴詞的一百句話還管用。

  玉龍歎了口氣,開始覺得無力招架。

  「玉龍,你就陪她們去吧,我實在不放心。」瑞雲輕聲在丈夫耳邊懇求著,「你們早去早回,我跟奶奶等你們吃晚飯。」

  「唉,瑞雲姊,你挺個大肚子可別下廚!不如你跟奶奶把菜買好,我們會早點回來下廚的。對不對呀,瑞雪?」小雅拐了一下好友的手肘,瑞雪當然直點頭。

  「對呀,姊。我們回來再煮好了,這樣姊夫才不會擔心嘛!」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害得玉龍的心直往下沉。他彷彿看見玉翎臉上有詭計得逞的表情。雖然明知山有虎,但在親情、愛情的圍攻之下,逼得他非往虎山行不可了。

  「唉!」玉龍再度歎了口氣,他已經可以想像會有怎麼樣悲慘的黑色星期六等著他了!

  ※※※

  蔚藍的晴空中連絲白雲都很難見到,再加上溫度合適。正是郊遊的好時節。

  位於新竹青草湖附近的大自然休閒村,園內的設施正好是青年男女最偏好的,一大早便有一大群年輕人聚集九龍圖裡的烤肉區堆木炭、起火……忙得不亦樂乎。

  惠安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分子,升火烤肉向來難不倒他,他駕輕就熟地替同伴們起火,而—旁的秀芬則賢淑地將各色肉品放在烤架上。

  他們還利用竹筒和鐵罐來做飯,惠安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小時候的童軍營,重溫郊外野炊的樂趣。

  「惠安,你有沒有瞧見徐駱平一直在對秀芬獻慇勤?」鄭傑倫提醒正忙著烤蝦、烤蛤蠣的好友。惠安轉頭瞧了身後一眼,發現留了一頭不羈長髮的駱平正像只哈巴狗般,在秀芬身邊跟進跟出,而秀芬的表情就像是被只流浪狗跟蹤卻無法甩脫的可憐人。

  「瞧見了。」他很沒同情心地被眼前的景象所逗笑。

  「喂,你還笑得出來?真是沒有危機意識!徐駱平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他不解地問。

  「擔心什麼?」傑倫差點大吼出聲。他一直對惠安在工作上的表現敬佩不已,沒想到惠安在感情上竟然是個白癡。「難道你看不出來駱平對秀芬有意思嗎?」

  「你也看出來了呀?」惠安不經意地說。

  「我……」傑倫眨眨眼,恍然大悟地用力拍著惠安的肩膀,「原來你早就胸有成竹,害我替你緊張半天。」

  「緊張什麼?」

  「就是……喂,你到底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就是你跟秀芬的事啊!」

  惠安面有難色地歎了口氣,他該怎麼告訴傑倫,自己不打算跟秀芬交往下去?

  「到底怎麼回事?惠安,你是不是跟秀芬出了什麼問題?昭欣說你從星期一跟秀芬約會過後,就沒再約她了。」

  「傑倫,我……」惠安欲言又止,眼光掃過四周,發現秀芬正以柔情似水的眼光張望著他,他心虛地朝她笑了笑,拉著傑倫起身。「這裡不方便,我們到那裡談。」

  他和傑倫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又朝四周張望了一會兒後才吐出一口氣。

  「到底是什麼事,要那麼神秘?」傑倫狐疑地問。

  惠安再度歎了口氣,支支吾吾地說:「傑倫,在昭欣之前……你交過其它女友嗎?」

  「問這個幹嗎?該不是昭欣要你來套我的話吧?」他緊張兮兮地問。

  「這件事跟昭欣沒關係,你放心告訴我無所謂。」

  「哦?」傑倫疑惑地望著他,「有啊,大學時有個女友,不過後來吹了。」

  「那如果你再遇見地,會不會舊情復燃?」

  「我神經啊!」傑倫翻了翻白眼,「我跟昭欣奸得很,幹嗎跟她舊情復燃?再說,我現在連她長得什麼樣子都不太記得了。」

  「可是人家說初戀是最真、最純的,難道你都不曾有過一絲留戀嗎?」

  惠安眼中的激動終於讓傑倫窺出一絲不對勁。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惠安爬梳一下頭髮,鼓超勇氣說:「如果你遇見了分開七年的初戀情人,然後發覺自己壓根兒沒忘記過她,而且她甚至比以前更加吸引你,你會怎麼做?」

  傑倫為他的問題怔忡了五秒鐘,「當初為什麼分開?」

  「因為她誤會我。」

  「現在誤會解釋清楚了嗎?」

  「嗯。」惠安點著頭。

  他眼中滿足,幸福的光彩,是傑倫從未在他身上發現過的,他們認識將近一年,傑倫總覺得惠安有些落落寡歡,本以為是因為他缺乏愛情生活:沒想到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不過這下可糟了,他要怎麼對昭欣交代?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就是上個禮拜我回家時:沒想到會遇見她。」惠安興奮地說,「你知道嗎?她竟然是我表姊夫的堂妹,我們兩家做了一年多的姻親,我卻一直到上個禮拜才發現,簡直是白浪費時間,那天奶奶帶我到唐家作客時,我才發現原來奶奶安排的相親對象是玉翎,我又驚又喜,你不明白我有多開心。」

  「才一天的時間就讓你們舊情復燃?」傑倫驚訝地追問,這也未免太快了吧?

  「事實上是一天半的時間,我們在前一天就在公園碰面了。那天下雨,我還把玉翎撞進水池裡,後來我帶她到賓館——」

  「你帶她到賓館?」傑倫差點昏倒,他實在想不到惠安會是那種人。

  「是呀,因為我們衣服都濕了嘛,我總不能讓她感冒啊!」惠安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們在賓館裡解釋清楚誤會,然後她原諒了我,再然後……」惠安的臉漲紅了起來。

  「你們上床了?」傑倫脫口問出。

  「才沒有呢!」惠安反倒被他的話嚇了—跳,「我跟玉翎是純潔的。我們發現彼此仍深愛著對方,你就不知道玉翎有多愛我。」

  「多愛你?」

  患安好不陶醉,「這七年來她的心裡就只有我……」

  「她告訴你的?」

  「她是沒那麼說啦,可是……我是唯一吻過她的人,你知道玉翎有多純嗎?她是那麼甜又那麼美。」他語氣中的心醉神迷,令傑倫不禁也為之嚮往。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下子從美夢跳回現實,有點令惠安難以適應。

  「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傑倫也不知道,這真是道難解的三角習題。

  「我想,我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好了。」

  「什麼叫以不變應萬變?」傑倫可不表樂觀。

  「反正我只約過秀芬看電影,以後我不再約她就是了,而且駱平又那麼喜歡她,找機會撮合他們兩人。」

  「惠安,你會害死我的!昭欣要是知道,鐵定不會饒了我。」傑倫哭喪著臉。

  「對不起啦,傑倫。我當初要你介紹秀芬給我認識時,並沒有料到會再遇見玉翎,而且她又出落得這麼美麗,我根本難以抵抗。再說,你總不能教我腳踏兩條船吧!既然我跟秀芬又還沒開始,不如就這樣結束了,免得以後痛苦。」

  「你是還沒開始,可是人家早就開始了!」傑倫氣急敗壞地嚷,「這教我怎麼跟昭欣解釋?」

  惠安不解地望著傑倫,這明明是他和秀芬之間的事,怎麼傑倫一直扯到昭欣?

  「昭欣一定會殺了我的!」

  傑倫絕望地重申。正當惠安想安慰他幾句時,嬌脆的聲音自他們三公尺外傳了過來。

  「喂,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可以過來吃了!」錢昭欣向他們招了招手。傑倫帶著準備赴刑場的表情和惠安肩並肩地走回烤肉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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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4 00:32:24
6、各有所長

  秀芬在生悶氣,她並不是氣惠安撇下她一個人去玩水,而是氣自己幹嗎不學會游泳!她知道惠安並不是故意撇下她的,他已經問過她會不會打網球,溜冰,或者打迷你高爾夫球,而她一律回答不會,所以她根本怪不得他,也只能眼巴巴地站在池邊看著身材健美的惠安和其它同事們玩在一起。而最教她氣憤的,倒還不是這些原因,而是那個徐駱平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像只哈巴狗般在她身後跟來跟去。她知道他很會運動的,為什麼不去玩,還一徑地在她身邊打轉?真討厭!

  她拿起相機,朝著惠安猛拍,駱平則在一旁氣得半死。

  「你一定要像個花癡般對著姚惠安猛拍嗎?」駱平語氣不善地問。

  花癡?他竟然敢罵她花癡?秀芬氣得發抖,怒瞪著他,「不關你的事!」

  不關他的事?怎麼會不關他的事呢?駱平心痛地想著。看看她頻對另一個男人拋媚眼,卻將他棄如敝屣,把他的自尊踩在腳底下,他幾乎要發狂了!

  「我只是看不過去!」他咬牙切齒地回道。

  「看不過去可以不要看!」秀芬別過臉去對惠安揮著手,惠安也朝她擺著手,然後和傑倫一行人離開水池。

  秀芬在出口處等他們,駱平悶不作聲地跟著。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駱平憤恨地想著。姚惠安根本不在意她,剛才在烤肉區時,他對秀芬的態度很冷淡,為什麼那個笨女人卻瞧不出來?

  惠安和傑倫一群人走出門口,秀芬立刻迎上前去,含情脈脈的眼光對準惠安。

  「我得先走了,秀芬,」惠安猶豫地說,雖然他很想坦白告訴秀芬他已經心有所屬,可是望著秀芬那張若有期待的玉容,他就是狠不下心來,而且他也不想害傑倫挨昭欣的罵,還是順其自然吧,他想。

  「為什麼呢,惠安?你不跟我們去唱卡拉OK嗎?」秀芬掩不住滿心的失望問。

  「對不起,秀芬。我也想去,可是我奶奶昨天打電話來,交代我一定得去台北看表姊,她有七個多月身孕了。」惠安勉強露出笑臉解釋道。

  「惠安,你可以晚點再去啊,你不能撇下秀芬不管的。」錢昭欣拚命朝惠安使眼色,櫻桃小嘴朝駱平那裡孥了孥。

  「就是呀?惠安,現在還不到五點,你就晚點再上台北吧!」傑倫沒精打彩地幫著腔。

  「傑倫,你知道我不能留下來的。」惠安加重語氣對好友暗示。

  傑倫貼近他耳朵說悄悄話,「拜託安撫一下秀芬好不好?別害我被昭欣修理!」

  惠安無奈,只好再度露出笑容對秀芬說:「表姊叫我去吃晚飯,我不好意思讓她和姊夫等我,反正我唱得也不好聽,去了反而虐待你們的耳朵。對了,駱平的聲音磁性十足,有他陪你,你一定會唱得更盡興的。」

  才怪!秀芬暗罵道,這個姚惠安還真是塊木頭,明知道徐駱平是個大色狼,還硬把她推給他。

  「駱平,麻煩你照顧秀芬。」他拍了拍駱平的肩,算是交代完畢。

  昭欣瞪著他,一副氣壞了的表情。

  「我先走了。」惠安趕緊轉身離開,秀芬泫然欲泣的模樣,差點讓他心軟下來,可是他絕對不能三心兩意,如果他對秀芬心軟,就等於害了她。

  於是,惠安毫不留情地走了,帶著他對駱乎和秀芬的祝福,也帶著他對玉翎無盡的愛意,在秀芬幽怨的目光相送下,逐漸走出眾人的視線之外。

  ※※※

  「哇,唐教授!你的身材真的好棒啊!」

  道倫一馬當先地從更衣室衝到海邊,立刻在環肥燕瘦的各色人體當中,分辨出最健美、均勻的一具人體,就屬於唐玉龍。

  她情不自禁地尖聲讚歎,一對美目滴溜溜地直往他身上轉。

  跟在她身邊的小雅,撮口吹出響亮的門哨,色迷迷的眼睛也不懷好意地盯著他看。

  玉龍在眾色女的眼光注視下,覺得自己突然變成一道可口的甜點。雖然在海邊待了好幾分鐘,也有不少仰慕的眼光直往他身上溜,但早已習慣女人愛慕的他,根本沒有任何感覺,倒是被這幾個女孩大驚小怪的嚷嚷,駭得有些不自在。

  「真的好棒,比舅舅跟國風還好呢!」小雅風情萬種的飄了個媚眼過去,嚇得玉龍雞皮疙瘩直起。

  「呀,我三哥的身材是沒話說的,你們瞧瞧他的胸肌、二頭肌……」玉翎走到玉龍身邊,不客氣地往他胸前、臂膀摸去,以推銷員介紹產品般的口吻繼續往下說:「還有腹肌,他的身材簡直就是希臘雕像的翻版,呈倒三角形的男性完美比例,還有這個彈性……」她戳了戳他的胸肌,「嘖嘖嘖,簡直就是沒得比!」

  「真的呀,我也摸看看!」道倫好奇地趨前,想也不想就摸了人家一把。

  哇!果然挺有彈性的,她這輩子還沒摸過男人這裡;沒想到男人的胸部也有彈性!

  「喂,你們幹嘛?動手動聊的,性騷擾嗎?」玉龍再也無法忍受這兩個女孩的非禮,連忙跳開。

  「就是嘛,光天化日下,豈可如此明目張膽地亂摸我們唐教授,你們不怕有損淑女形象,我們還怕會破壞唐教授冰清玉潔的名聲呢!」小雅踱到玉龍身邊,正氣凜然地教訓那兩個目無法紀的丫頭,這種義舉實在令玉龍感動萬分。

  不過雖然是感動萬分,卻還沒有到「發昏」的地步,怎麼他的背部突然多了一隻「毛手」?敢情足小雅的「魔爪」?

  「小雅,你說不可以明目張膽的,那「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就行羅?」喬英斜睨著眼取笑道,舉高她拿在右手上的防曬油,朝眾人晃了晃。

  「唐教授,你瞧這太陽還滿大的,要是你曬傷了,可怎麼好呢?不如讓我幫你擦點防曬油吧!」喬英老實不客氣地把倒在手掌中的防曬油朝玉龍的胸前抹去。

  「我要……」

  「我也要……」

  幾個女孩七嘴八舌地搶著那瓶防曬油。可別誤會她們是為了寶貝自己的肌膚,其實她們要「照顧」的可室唐玉龍那身彈力十足的肌肉,一雙雙「魔爪」全朝玉龍肩膀上、胸前、背部招呼。

  玉龍「哇哇哇」地發出慘叫聲,眼光惡狠狠地瞪向「始作俑者」唐玉翎。他就知道有這個小巫婆在,他準沒好日子過。但他凶狠的眼光看在玉翎眼裡,就像小貓撒嬌般無害,只換得她無所謂地扮鬼臉。

  「瑞雪,你站在那裡幹嘛?還不快點來幫唐教授擦防曬油?」小雅朝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瑞雪喊著。

  「不……不了,你們擦就行了。」瑞雪尷尬地將眼光轉開。任由姐夫被人欺負,她的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而且雖然她的泳裝很保守,可是她總覺得暴露在外的肌膚好像多了點,再加上小雅她們這麼一鬧,好多人的眼光都被吸引過來,令瑞雪更加不安。

  「看看你,像個羞怯難當的小閨女模樣,你是不是心疼你姊夫啊?」小雅轉身上前調侃她。

  「人家才沒有,只是你們這樣欺負姊夫……」

  「唷,我們哪是欺負他,我們室讓他享盡艷福呢!你瞧瞧周圍有多少男人羨慕他的好運,有四個花不溜丟的美女在伺候他!」

  「你怎麼不瞧瞧周圍有多少妒女的眼光想殺死你們呢?」瑞雪抿著嘴取笑。

  「唷,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呢!」小雅的眼光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後,又不懷好意地瞧著瑞雪。

  「你想不想也讓人羨慕一下呢?」她將手中的防曬油朝瑞雪白皙柔嫩的胸口抹去,瑞雪嚇得轉身逃開。

  「死小雅,不理你了!」瑞雪尖叫著往前狂奔,她只顧著躲開小雅的魔掌,而沒注意到擋在面前的一堵肉牆——「啊……」她整個身體直接撞了上去,而且一張嘴竟然親上那彈性十足的胸肌!

  瑞雪的反應是立即的,她又羞又窘地急忙從男人的懷中逃開,不穩的腳步讓她直往後面栽,幸好一隻強壯的手臂及時攬住她。

  「對不起……謝謝……」瑞雪語無倫次地對著他的胸膛低喃道,半晌才羞怯地抬起頭看向男人的臉,卻被他眼中的狂熱光芒震攝住了、那一雙充滿掠奪、慾望的眼睛正無禮地掃過她全身,最後落在她若隱若現的胸口上。

  瑞雪漲紅了小臉,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眼光看她。她緩緩朝後退,在察覺到小雅已走近她身邊後,終於鬆了口氣,轉身抓住小雅的手,朝玉龍的方向跑過去。

  而被甩在身後的李明傑,那對熱情的鷹眼仍緊緊地追隨在兩個女孩身後。

  穿黑色泳衣的少女雖然不是他所見過最惹火的尤物,卻是在最短時間內就勾動他體內慾火的女人。

  好個膚如凝脂、明眸皓齒的美女!從她無邪的眼睛,他看出了她的純真和驚慌,她好嬌小,惹人憐愛的氣質深深打動他那顆鐵石般無情的心。

  他看見她拉著綠衣少女跑向一群人,被眾美女圍繞住的那個男人看起來挺眼熟的,是玉龍表哥?

  他的眉頭蹙緊,一股妒火漫向他全身。

  咦,在表哥身邊的不是玉翎表妹嗎?

  他微瞇著眼睛,唇邊泛起笑容。只怕又是玉翎表妹的惡作劇,故意找—群女友來折磨玉龍,否則以表哥對表嫂的專情,又怎麼可能搭理那群熒熒燕燕?

  正當明傑想過去打招呼時,一雙纖手從身後抱住他,火熱的嬌軀緊貼住他。

  「達令,上來也不通知一下,害人家在水裡找你半天。」一身紅色比基尼的蘿蘭磨蹭著他嬌嗔道。

  「蘿蘭,我晚上還有個應酬得先走。」他撥開蘿蘭的手,轉身面對她。但蘿蘭很快又像八爪章魚般纏住他。

  「不行,你答應陪我的。」她嘟著嘴,美麗的紫眸盛滿允諾地誘惑著他。「再陪我一下好不好?」她拉下他的頭,熱情地挑逗著他的嘴。

  「蘿蘭……」明傑輕歎了口氣,美麗的女人是他最不能抗拒的,尤其是最知情識趣的法國美女。

  他挽著身邊的美女快步朝更衣室走去,暫時忘記他美麗的中國娃娃。

  ※※※

  「你幹嗎走那麼快?那個人對你做了什麼?」小雅狐疑地問。

  「沒……沒幹什麼!」瑞雪著慌地回答,雖然只是短暫幾瞥,但她仍心悸地發現那個男人無論身材、相貌都不輸姊夫,而且他還有一雙很邪門的眼睛,看得她全身發熱、不自在。

  「既然沒什麼,你幹嘛那麼害怕?」小雅回過頭偷瞄了—眼那個陌生男子,正巧瞥見他和一位美人親親熱熱地摟在一起。

  「你還偷看!」瑞雪更加驚慌,拉著小雅小跑步地回到玉龍身邊。

  「你們鬧夠了沒?還游不游泳啊?」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子,玉龍已經忍不下去了!

  「好嘛,這麼小氣。」玉翎悶笑著說,也該是收手的時候了,她終究還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

  「瑞雪、小雅,你們跑哪兒去了?」喬英迎向她們問道。

  「瑞雪遇到色狼了。」小雅信口雌黃地嚷著。

  「我才沒有呢!」瑞雪連忙辯白。

  「瑞雪,到底是怎麼回事?」玉龍的眉頭蹙起,臉色不太好看,要是有人敢欺負他的寶貝姨妹,非得好好教訓對方一頓不可。

  「姊夫,別聽小雅胡說,只是我剛才撞到一個男人而已。」瑞雪著急地解釋。

  「可是我瞧他看你的眼光色迷迷的,分明不懷好意。」小雅也不甘示弱地替自己辯護。

  「那人在哪裡?」道倫惡霸地準備教訓人,眼光在人群中打轉,想找出最像色相的人來。

  小雅回頭看向那個男人的方向,發現色狼已不知去向。

  「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嘟著嘴抱怨。

  還好那個人離開了,瑞雪鬆了一口氣,但一股悵然也同時攫住她的心頭。

  「瑞雪,別離開我身邊知不知道?」玉龍慎重其事地交代,他這趟是專為保護瑞雪而來的,其它的四個女孩,不去騷擾別人就算萬幸了!

  「嘿,我們去玩水吧!」喬英興高采烈地拉著玉翎往海裡跑去。

  「喂,你們快來,我有沒有告訴你們三哥有次被我騙去跟體育老師約會的事?」玉翎邊跑邊嚷道。

  「沒有,你們體育老師是女的嗎?快點告訴我們!」道倫好奇地追問。

  「不,是個男的!」玉翎不理會堂哥殺人的眼光,兀自呵呵地笑著,「那時候我才小學三年級,有個很帥的體育老師教我們,班上的同學都爭先恐後想把家中的姊姊介紹給老師,可是那時候玉鳳大姊還在英國,而三哥剛好回來,你們就不知道,當時留著長髮的三哥比女孩子還要美麗,我就怕在同學面前丟臉,所以就騙三哥到快餐店跟老師約會——」

  「唐玉翎,不准你再說下去!」玉龍老羞成怒地吼道。

  「玉翎,別理他,說給我們聽嘛!」小雅斜睨了玉龍一眼,滿臉不在乎地催促著。

  「那天好多同學都帶著親姊姊、表姊、堂姊、乾姊去快餐店相親。我還記得穿著一身白襯衫、牛仔褲、一頭長髮的三哥有多帥氣,美麗的臉蛋立刻吸引住老師的眼光,也令那些醜女人的眼睛差點冒出火來。當三哥知道我的詭計後,立刻向老師說明真相,結果你們猜怎麼樣?」

  「怎麼樣?」眾人異口問聲地嚷著。

  玉翎掩著嘴笑了半天,「結果那些女人全部厚顏無恥地爭相和三哥約會!三哥原以為擺脫掉老師熱情的眼光就算逃過一劫;誰知道更大的災難還在等著他呢!」

  「我還以為你們南部的女孩比較保守呢!」小雅聽得咋舌不已,和眾好友笑成一團。

  而在一旁的唐玉龍早已氣得七竅生煙,大歎老天無眼!不過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唐玉翎,你可小心別現世報才好!

  ※※※

  「什麼?姚木頭要來?」小雅停下切肉絲的動作,轉過頭向正在研究菜單的瑞雪求證。

  玉龍帶著—群娘子軍打道回府時,將近五點半,瑞雪等人忙著進廚房做飯祭五臟廟,當然,真正負責下廚的人只有瑞雪和小雅。

  「你別每次提到表哥,就那副MYGod的表情好不好,人家又沒惹你!好了,道倫,你負責烤蛤蠣吧,洗乾淨放進烤箱就行了!」

  「哎呀?我哪是對他有什麼成見嘛,我可是對他又敬又愛的,像他那種稀有動物,早該叫農委會列為保護動物級的啦……」

  「小雅,你胡說什麼?」瑞雪白了她一眼。

  「怎麼不是?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姊妹、脾氣溫和、性情溫柔、英俊瀟灑、體格一級棒,又加上精湛廚藝,這種男人現在要到哪找?若不是他見了女人就感冒,一副敬而遠之的酷樣,還真是個十全十美的情聖級人物呢!」

  「你們到底在說誰啊?」玉翎心慌意亂地問,她有預感小雅說的人是惠安。

  「姚惠安,瑞雪的表哥,他可是塊不折不扣的木頭,見了美女無動於衷,堅守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的柳下惠。」喬英淡淡地笑道。

  「我看他根本就是個GAY。」道倫氣憤地加入討論。

  「道倫,你這麼說就太不公平了,只因為人家見了你沒有驚為天人,你就說他是同性戀?」小雅揶揄道。

  「什麼嘛,我才不是呢!是他自己有毛病。把我這種天仙美女當成透明人。可不是只有我這麼想,不然你問喬英好了。上次你不是有意撮合他們兩個嗎?結果差點沒把咱們喬英給悶死!」

  「這可怪不得表哥,是小雅要他教喬英計算機繪圖。表哥是個老實人,哪知道她是別有用心,而喬英卻是計算機文盲。表哥認真教學,喬英則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結果話不投機半句多,就是這麼問事!」

  「我說他是個書獃子!」道倫不屑地悶哼,「你們記不記得有次我們跟瑞雪回台南,姚木頭帶我們到海水浴場游泳的事?那天我穿了件三點式的泳裝,海灘上多少男人——包括姚惠全那個小色狼——看得眼睛都要凸出來,口水差點流滿地,而惠安那傢伙卻是臉不紅、氣不喘地當我是透明人,連正眼都不瞧一下!」

  「原來那天你是故意去色誘他啊!我就說嘛,沒瞧過你這麼前衛,還穿二點式。」小雅嘲笑道。

  「哎呀,我只是想證明他到底是不是男人!」道倫嬌嗔地捂著雙頰。

  「為什麼不是男人?」玉翎狐疑地問,惠安很正常,道倫為何把他形容成那樣?

  「是男人見到美女就會有衝動,可是他一點衝動都沒行!」道倫經驗老到地說。

  「什麼衝動?」玉翎又問。

  「就是……」道倫漲紅了檢,這教她怎麼說呢?「玉翎,你在國外待那麼久了,不可能不知道何謂性衝動吧?」

  「你是說男人見了所有的美女都會有性衝動?」玉翎不敢茍同地提出質疑。

  「玉翎,你別聽道倫胡說。她還以為自個兒是天下第一美女,所有的男人見了她都該衝動一下,其實這是大錯特錯!」喬英不理會道倫的白眼繼續說:「青菜蘿蔔各有所愛,海畔有逐臭之夫。」

  「什麼意思?」玉翎聽得一頭霧水。

  「喬英的意思是每個人喜歡的類型不同,搞不好姚木頭根本不愛道倫這種性感美女,他可能喜歡清湯掛面型的!」小雅替喬英解釋。

  「喬英就是清湯掛面型的,他還不是不喜歡。」道倫抗辯道:

  喬英擺了擺手,一副「別又扯上我」的表情。「我看他是喜歡像瑞雪這種賢妻良母型的。」

  「不是……」瑞雪搖搖頭,眼光看向玉翎,「他喜歡……」

  「喜歡什麼?」道倫好奇地追問。

  「他什麼都不喜歡,只喜歡自己。不,也不對,他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小雅拐彎抹角地說。

  「更聽不懂了?」喬英搖著頭。

  「他愛上了自己的畫像,或者是愛上替他作畫的那個人。」小雅搖頭晃腦地解釋。

  「小雅,誰告訴你的?」瑞雪驚愕極了,「是不是惠嘉跟你胡說八道什麼?」

  「她沒胡說八道,只是帶我偷溜進姚木頭的房間。瑞雪,你一定也知道他房裡掛了一幅自己的畫像,惠嘉說她好幾次看到惠安對著畫像歎氣,還沒事親自己。」

  「親自己?」玉翎聽得更糊塗了。

  「我原本也奇怪他幹嘛要親自己,後來經過我實地勘查,才終於發現了秘密。」小雅神密兮兮地說:原來他不是親自己,而是那個簽名。」

  玉翎為她的話怔忡著,她沒料到惠安對她用情如此深,先前嗔怪他跟別人約會時的怒氣徒然化作雲煙消散,一對美眸被霧氣所裊繞。她眨了一眨,化做了眼淚掉了下來。

  「是你。」瑞雪驚歎道,「怪不得嘉惠說你跟表哥一見鍾情才第一天見面就……」她臉紅著,害羞得說不下去。

  「原來跟你接吻的就是姚惠安!」小雅眼睛大睜,說什麼也無法把那個酸腐的木頭跟玉翎口中的接吻高手聯想在一起。

  「怎麼可能?」道倫實在無法相信,像玉翎這樣清純的小百合,竟能吸引住那塊木頭?

  一片紅霞染上玉翎的頰,她唇邊帶了朵如夢似幻的微笑,輕輕頷首。

  「哇!什麼時候開始的?」小雅咄咄逼問。

  「那年我才中三,他中七……」

  「哇!太厲害了,這麼早就談戀愛!」喬英眼睛瞪得跟牛鈴一樣。

  「那後來為什麼分開了?」瑞雪不解地問。她記起大學聯考前惠安的失常,雖然那時候她自個兒也忙著高中聯考的事,但還是注意到表哥的無心讀書。他聯考的成績並不算太差,然而任何清楚惠安實力的人,都知道他失常了。

  「一定是因為誤會。」小雅胸有成竹地說。

  玉翎歎了口氣,幽幽地陳述:「初見面時,我立刻喜歡上他,但惠安待我卻始終像對個小妹妹似地,直到有一天我們跟往常一樣約在圖書館見面,我看到……看到他跟一個女孩親吻,傷心氣憤之餘,我一走了之,從此不再見他。後來我就被父親送到紐約讀書。」

  「瞧不出姚木頭以前還真是……」道倫訝異得難以啟齒,「沒想到他那麼厲害,左擁右抱一點都不吃虧。」

  「他不是那種人!」玉翎焦急地為他辯白,「那天是我誤會了,是那個女孩自己去親他的,惠安說他始終……始終都閉緊嘴巴不敢亂動。」

  小雅揚了揚眉,「他都跟你解釋清楚了?而你也相信?」

  「當然。」玉翎認真地點著頭。

  「所以你們立刻舊情復燃,激情地擁吻,簡直是太浪漫了。」喬英羨慕地接口,滿腦子愛情小說的場景,事實上,她的想像力已經直接跳到結婚那段了,就差「劇終」兩個字。「什麼時候結婚?」她問。

  玉翎嚇了一跳,四對眼睛全好奇地盯住她。「我沒想過。」

  「你不打算跟姚木頭結婚?」小雅訝異地提出。

  「不是啦,」她紅著臉,「我只是沒想過那麼遠的事。以前心裡忙著怨他,現在又……我們才重逢沒幾天,所以我還沒想到結婚的事。而且我們有好幾天沒聯絡了。」

  瑞雪聽出她聲音中的埋怨,連忙安慰她說:「表哥就是不喜歡打電話,他也很少打電話回家的,都是我們打給他。你也知道,他那個人有些惜話如金。」

  玉翎點點頭。惠安的確是沉默寡言,可是他說出來的每句話都那麼討她歡心。或許他真的不喜歡打電話,也或許他根本不知道她人在台北。不過不管如何,等會兒他們見面時,她就會知道他是否依然是六天前那個惠安,是否跟她一樣仍時時想起花園裡的甜蜜親吻。

  ※※※

  當惠安在表姊家看到他日思夜想的玉翎時,他的表情充滿狂喜,拉住她的手怔仲地瞧著她一身的淺紅。

  玉翎穿了一件無袖、低領的淺紅色洋裝,裙長只及大腿的一半,裸露出來的粉嫩肌膚一下子就捕捉到他的眼光。突然,他覺得玉翎就像一道美味的草莓冰淇淋般引他垂涎。

  「玉翎,你好美。」他情不自禁地讚歎道。

  「謝謝你,惠安。」玉翎淺笑著回答,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你也很帥。」

  惠安揚揚眉,低頭瞧自己身上穿的白色T恤和藍色牛仔褲,如此簡單的穿著也能稱得上帥嗎?或許在玉翎心目中,無論他穿什麼都是好看的。他露出閃亮的笑容,深情地凝視著他的愛人。

  正當兩人瞧得忘我時,偏偏有不識相的好事者再也忍受不住那兩道電波的衝擊,而決定開口抗議了。

  「噢,惠安,你太不公平了!你只誇玉翎美,那就表示我們其它人都不美啦!」道倫嬌嗔地捉弄他,那塊臭木頭就從來沒誇過她,真氣人!

  「你們本來就很美,毋需我誇讚。」他很自然地說。

  「那你是說玉翎不美才需要你誇獎羅?」喬英不懷好意地挑他語病。

  惠安著急地看向玉翎,希望她不要誤會。「不……在我心裡玉翎是最美的。」他的眼中閃著真摯的情意。

  「我知道……」玉翎低著頭說,「我瞭解你的心意。」

  「噢,可是我們不瞭解怎麼辦?」喬英惡作劇地打趣著。

  「你們兩個的嘴還真刁!」小雅實在看不過去了,忍住笑仗義執言。雖然換作平時她一定會加入窮攪和的行列,可是對象是對剛破鏡重圓的愛侶,可教她有些不忍心。「吃飯了,各位,別再鬥嘴了。」

  惠安鬆了口氣,跟著大家進入餐廳。可真巧,他竟然被安排坐在玉翎身邊。

  「奶奶,我替你煮了鮑魚粥。」瑞雪盛了一碗粥品給唐奶奶,其餘的人都是吃炒米粉。

  「瑞雪,你真賢慧,將來誰娶了你可有福氣羅!」唐奶奶眉開眼笑地讚道。

  「奶奶,別只贊瑞雪,人家可也在廚房忙了大半天呢!」小雅吃昧地撒嬌著。

  「我知道……」唐奶奶呵呵笑著,「你們都是好孩子,各有各的長處,將來誰有幸娶到你們,都會很幸福的。」

  幾個女孩被誇得心花怒放,笑逐顏開,而坐在一旁的玉翎卻只微蹙著眉。惠安是否會嫌她不會做菜呢?剛才喬英提到婚姻的事,點醒了她和惠安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他們之間的認識不夠,縱然相愛已深,依然有許多問題尚待克服。

  「玉翎,怎麼不吃呢?」惠安關心地問,順手挾了糖醋魚和洋菇豆腐到她碗裡。「瑞雪做的家常菜很道地的,頗得家祖母的真傳。」

  「瑞雪做的菜的確好吃,可是我不會做菜……」玉翎自卑地歎道。

  「唐奶奶不是說各人有各人的長處嗎?像你就會畫畫,瑞雪可不會畫畫。」惠安溫柔地安慰她。他說的是真心話,誰規定女人一定要會做菜?惠嘉可就不會。

  「你真的這樣想嗎?」玉翎眉開眼笑地望著他,晶亮的眸中充滿熱切的期盼。

  「真的。」惠安情不自禁地回答,如此天真美麗的一張容顏,教人怎忍心拒絕?

  他的目光沿著她柔嫩的紅唇看向她頸間無瑕的肌膚,隨著她每次呼吸,誘人的乳溝就在領口邊緣起伏,一再攫住他貪婪的目光,教他無法轉開視線。

  「對了,國風休假問家,明天大家一起到我家玩好不好?他有好久沒兒到你們了,瑞雲姊,你剛好可以跟姑姑聊聊准媽媽經,她也有六個月的身孕了。」小雅突然建議道,望著這對情熱得幾乎旁若無人的情侶,她不禁好奇活潑、頑皮的玉翎怎會跟沉默、呆板的惠安湊成一對?

  「好啊,不過……」瑞雲看向丈夫徵詢意見。

  玉龍轉過頭跟唐老奶奶說:「奶奶,我們到小雅家走走好不好?」

  「我是沒問題啦,你們年輕人開心就好。」老奶奶隨和地點頭附和。

  「太好了!我就知道奶奶最好了!玉翎,順道介紹國風給你認識。他今年退伍後就進麻省理工學院攻讀碩士。你在紐約那麼久,應該對美東很熟,可以提供他一點意見嗎?」

  「沒問題。」玉翎熱心地一口答應,「老是聽你們提起他的事,我對他還真有幾分好奇呢!惠安也是工科畢業的,他們見過面嗎?」

  「這倒沒有,總是湊不到一塊,不過明天就有機會了。」小雅笑著說,眼睫毛頑皮地眨著,「國風見到惠安一定會很開心的,因為他是唯一可以對道倫視若無睹的男人,這種稀有動物我老哥鐵定恨不得跟他結拜。」

  「死小雅,你敢取笑我!」道倫雙頰氣得鼓鼓的。

  惠安疑惑地揚揚眉,弄不明白為何他對道倫不感興趣會讓那個國風開心?他本來想開口詢問,卻見玉翎跟其它三個女孩掩著嘴直笑。望著她如花的笑靨,令他一時看癡了,遂將腦中的疑惑付諸一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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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4 00:32:53
7、情話綿綿

  惠安見到到國風時,心裡很不開心,不但沒有一絲惺惺相惜的好感,反而興起一股「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敵意。

  原因非常簡單,只因為國風一見到玉翎立刻行起英國式的宮廷禮,輕拈起她的玉手到唇邊一吻,還調皮地眨了眨右眼,標準一副調情聖手的模樣。

  玉翎被他逗得咯咯嬌笑,惠安則是被他撩得一把妒火狂燒,而更糟的是,唐奶奶竟然還誇他「英俊瀟灑,年輕有為」。

  惠安強忍下心中的怒意,如鷹般犀利的眼光頻頻向國風行注目禮,希望他可以知難而退。但那小子卻像戴上鐵甲面具般,對惠安的怒氣視而不見,反而變本加厲地親近玉翎。最後惠安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把抓住玉翎的手,將她拖離國風的視線之外。

  「幹什麼啦?」玉翎嬌嗔地埋怨。

  「我不喜歡他看你的樣子!」惠安咬牙切齒地說。

  他臉上的怒容令玉翎發愣了幾秒,她凝神細細研究他的怒氣從何而來,終於有了答案。

  「你在吃醋?」她唇邊綻出了一朵好甜的笑容。

  「我?」惠安驚愕地蹙著眉,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被妒意絞得失去理智。他紅著臉,不敢看向玉翎,「我……我只是討厭他。」

  「討厭他什麼?人家有惹你嗎?」

  「有!」他斬釘截鐵地回答,「他吻你的手,太可惡了!」他將玉翎的柔荑舉到唇邊,霸道地獻上一吻,「只有我才能吻你。」

  從指間傳遞過來的陣陣酥麻感,穿透玉翎的神經中嶇。她雙頰嫣紅,星眸欲醉。

  「胡鬧,親手是國際禮儀、」

  「我不管,只有我才能吻你。」他輕咬著白嫩的手指,玉翎倒抽了一口氣,呼吸變得愈來愈急促。

  「你知道我們有多久沒接吻了嗎?整整有一百六十三個小時又二十五分鐘了……」惠安看了一眼手錶,將玉翎摟進懷裡,低下頭俯向她。

  他的唇輕輕刷著她的,然後含住她的下唇舔著,等到玉翎被他哄誘得分開嘴唇,舌頭立刻長驅直入,掠奪她口中的甜美。她的舌羞怯地與他嬉戲,在兩舌纏繞片刻之後,他將她迎入口中,歡迎她探索他的濕熱。

  兩人氣喘吁吁地熱吻著,沸騰的荷爾蒙令他們遺忘時間,直到幾聲輕笑飄進渾沌的聽覺當中。

  玉翎害羞地推了推惠安的胸,她可想起莫宅的某個人有偷窺的嗜好。

  惠安張著一對仍瀰漫情慾的迷濛眼睛看向聲音的來處,他愣住了,雙頰漲得通紅。埋在他懷裡的玉翎聽到那鈐鐺般的笑聲仍沒有止住,忍不住回過查看。

  只見三個嬌美的女孩站在玉龍身後笑得直打跌,而她那位俊美如神的堂哥則交抱著雙臂,以藏不住笑意的眼神非難地盯住他們。

  小雅一見那對情侶臉上的驚恐交加,就情不自禁地笑得更大聲。

  剛開始,她們只是好奇惠安拉走玉翎要幹什麼才偷偷跟了過來,繼而看見兩個人準備接吻,對這種克服高度上障礙的技術表演更加不能錯過,於是興味盎然地凝神研究。結果瞧見玉翎整個人掛在惠安身上的滑稽姿勢,忍不住噗哧笑出聲,然後她們就瞧見另一個同夥人站在她們身後。

  玉龍的臉上原本閃過—絲惱怒,但隨即披幽默所取代。上次玉翎破壞了他的好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他逮到小辮子,雖然他是挺生氣惠安對玉翎的冒犯,不過情侶之間接吻算是很正常的事,他總不能因為玉翎是他妹妹,就禁止人家做那件事,所以他只是故意板起臉孔嚇嚇他們。而偷窺人家接吻的小雅、喬英和道倫則心虛地躲在他身後,拿他當擋箭牌。

  「姊夫……」惠安終於擠出聲音來。

  「三哥,你怎麼可以偷看!」玉翎老羞成怒地嚷著。

  「喂,你要搞清楚,我可沒偷看。」玉龍裝出一派威嚴地教訓道,「我是光明正大地看!是你們進行得太忘我,所以才沒注意到,我是好心來叫你們進去吃飯的。玉翎,你也老大不小了,做這種事要看時間、地點!不能等回家再做嗎?在別人的地方,嘖嘖嘖,也實在太大膽了。」

  從玉龍戲謔的眼神中,玉翎知道堂哥是為了報一箭之仇才故意諷刺她。她漲紅臉,無法對玉龍發脾氣,只好把怒氣出在惠安身上。

  「都是你啦,害人家好糗。」她不依地捶著惠安。

  「是我不好,你別生氣。」惠安不知所措地低聲哄著,其實他的困窘並不下於玉翎,只怪他太過急切,也不先勘查一下地形。

  「玉翎,你就別生氣了!都怪我們太好奇了,下次我們絕不會偷看了。」喬英也走過來安慰她。

  還有下次嗎?玉翎翻了翻白眼,惱怒地瞪向玉龍,以甜甜的聲音說:「三哥,我想這件事的確怪不得你,都怪小妹我太過不小心,下次我一定會注意點。不過,我忍不住想提醒三哥,千萬不要跟我犯同樣的錯誤,要知道我留在台北的時間會很長的。」

  她眼中的狡黠令玉龍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在他還想不出話來反駁前,玉翎已經挽住惠安的手從一干偷窺共犯的面前瀟灑地離去。

  ※※※

  吃飯的時候,國風仍一徑熱絡地向玉翎問長問短,簡直快把惠安給氣炸了,可是他又得保持風度不發火,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國風本來也不是這麼不識時務的人,但一來是奉老妹之命,刺探眼前這個頻頻以眼光攻擊他的男人到底對玉翎有多強的愛意。二來是因為玉翎是個可愛的女孩,風趣的言談令他有相見恨晚之慨。三來則是他的心上人道倫以一張冷面孔對著他,讓他忍不住也想試探她的心意。

  「玉翎,那你還有沒有回紐約繼續深造的打算?」國風問題聽得惠安心情慌亂。玉翎還會回紐約嗎?會再度撇下他到另一個國度去嗎?他焦急地看向玉翎。

  「目前是沒有。我已經受夠了枯燥的繪畫理論,再說,理論私技巧雖然重要,卻比不上下斷地習作。有許多成名的畫家甚至不是從學院裡出來的。我認為多看、多畫才是一位畫家成功的秘訣。」

  「那你是打算留在國內發展羅?」國風又問。

  「應該是吧!家裡的人都希望我留下來。」她的眼光看向慈祥的祖母,然後移到玉龍臉上——或許三哥不會同意她的話,她好笑地想著。「短期之內我是不會走的。」

  「那太可惜了。」國風遺憾地歎息,「我還在想,如果你待在美東,我就不會太寂莫。」

  惠安簡直快爆炸了,國風是什麼意思?他強忍住滿腔的怒氣,聽見玉翎嬌笑道:「像你這麼帥的東方男孩在美國是不愁沒人陪的,熱情的美國女孩絕對會讓你忘記寂寞為何物。」

  「真的嗎?」他輕佻地眨眨眼。

  「去了你就知道。」她心不在焉地說,美麗的眼睛轉向身旁的惠安,小手更在桌子底下撫住惠安握緊的拳頭。過了片刻,她才感覺到惠安放鬆下來,將她的手反握在掌心中。

  吃飽飯後,眾人聞坐在沙發上聊天,小雅拿出四支網球拍提議道:「要不要看職業水準的網球賽?」

  她將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眾人趕到屋外,還準備了各式的飲料、水果和點心,然後把一支球拍扔給哥哥國風。

  「幹嘛給我?」國風抗議道,他已經好久沒打網球了。

  「國風跟舅舅一組,唐教授和姚木頭一組,這場舅、甥對抗姊夫,小舅子,一定挺有看頭的。」小雅沒等他們同意,立刻將其餘三支網球拍分配給另外三名選手。

  季冠華大律師望著手中的球拍發呆,天知道他有多久沒打網球了!小雅這小妮子難道不知道現在流行打高爾夫球嗎?

  「小雅,你姑姑懷了六個月身孕,我要照顧她。」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拜託!是姑姑懷孕,又不是你懷孕,再說她很久沒見到你大展雄風了!對不對,姑姑?」莫雅濤忍住笑地直點著頭,看著丈夫像鬥敗的公雞般,認命地舉起球拍走向網球場。

  「小雅,你瘋了是不是?」國風將妹妹拉到到一旁低聲咒罵。「你沒瞧見姚木頭殺氣騰騰的樣子嗎?這下子他鐵定會把你老哥殺得屍骨無存,茍延也不能殘喘了!」

  「你就委屈點吧,我的好哥哥!你剛才差點把人家氣得內出血,現在就大方點,讓他出口怨氣,免得他回去悶成了腦中風。」小雅一副「你活該」的表情,差點害國風氣得吐血。

  這可全是她小妮子一手自導自演的傑作,現在倒像個沒事人般,全推給他了!不過氣歸氣,卻也不能不戰而降,只好鼓足他剩下的男子漢氣概,捨命陪君子了!一場友誼賽打下來,搞得國風氣喘吁吁,疲於奔命。顯然季冠華大律師的球技已大不如前,而對方卻好像職業選手般強悍,再加上惠安拚命向他殺球過來,他們這對舅、甥檔當然大敗而歸了!

  勝利者受到空前的歡呼,連小雅和道倫都跑到敵營中歸降。更慘的是,舅舅至少還有嬌妻安慰,?他卻只獲得道倫一個齜牙咧嘴的嘲弄笑容。

  看來這趟交易他是虧大了!

  ※※※

  打完球賽後惠安便匆匆趕回新竹,其間又利用機會偷親了玉翎好幾下,才依依不捨地搭車離開台北。

  由於星期二他要到日本出差,所以放假後第一天上班的工作特別繁忙,然而他還是利用夜晚的時間和玉翎藉著電話線低訴情衷。

  惠安先前的確不知道玉翎到了台北,後來又見到國風對她的熱絡,不由得生起警惕之心,遂採取緊迫盯人之道。兩人在電話中情話綿綿的,卻大都是玉翎說話他聽,他的確喜歡那嬌媚清脆的聲音,教他百聽不厭。

  「玉翎,我明天要到日本去,要不要我帶點什麼東西給你?」

  「不用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來。」

  「玉翎,你真好……」他感動地輕喃,「我星期六早上回來,可以去找你嗎?」

  「當然可以。晚上我們可以一起去參加表哥的生日舞會,三哥因為要陪三嫂,所以派我代表。我是不太想去啦,不過如果你肯陪我的話,我就勉為其難去一下。」

  「我是想陪你,可是……」惠安為難地猶豫著。

  「可是什麼?」

  「我不太會跳舞。」

  「我也不太行呀!」她呵呵笑著,「我們隨便跳一下,然後找機會偷溜。」

  「好。」一想到週末晚上可以跟玉翎共度,他就興奮莫名。他和玉翎錯過太多時光了,他得好好計畫該如何彌補他們失去的歡樂。

  ※※※

  當玉翎拆開惠安從日本帶回來給她的禮物時,眼睛不由得瞪大。那是一瓶很貴的名牌香水。

  「可是瑞雪說你對香水過敏。」

  「這種味道我試聞過了,香味淡雅,我挺喜歡的,不會過敏。」

  「真的嗎?」玉翎笑得好開心,眼中有著一抹促狹,「你送我香水幹嗎?是嫌我臭嗎?」

  「不,才不是呢!」惠安著急地解釋,「你香得很,我只是覺得這種味道配得上你。玉翎,你可千萬別誤會。」

  王翎眨著眼睛嬌笑道:「逗你的,瞧你緊張成這樣。」她打開瓶蓋,湊到鼻端輕聞,「我喜歡,晚上擦給你聞好不好?」

  惠安欣喜地點著頭,「就我們兩個去嗎?瑞雪不一起去?」

  「她要趕報告所以沒空,你不喜歡就我們兩個人嗎?」

  「誰說的?我喜歡得很。」惠安趁著二樓的起居室裡沒人,趕緊輕啄了玉翎一下。「你知道我們有多久沒單獨在一起了嗎?」他的眼中閃爍著熱情的光芒。

  玉翎害羞地低下頭,「這裡不行,我怕有人偷窺。」

  惠安會意,只讓玉翎靠在懷中,和她談些家常瑣事,一直到傍晚時分他們才各自回房,準備參加晚上的宴會。

  惠安向玉龍借了禮服,穿著白色燕尾服、繫著白色領結的他,簡直帥呆了。

  瑞雲要玉龍幫他調好領結,然後叫惠安在她面前轉圈圈。

  「玉龍,你瞧惠安是不是好看極了?這麼出眾的外表不知要迷死多少女人!」

  「不可能比我帥吧?」玉龍吃味地睨著他。

  「當然,你是天下最帥的老公嘛!」她哄著丈夫,令玉龍笑得合不攏嘴。

  沒多久,穿著一身銀色小禮服的玉翎也走出房門。她將頭髮自腦後、兩旁梳理,抹上一層薄薄的髮霜,頸間垂飾著色澤柔和的珍珠項鏈。絲質布料完美地貼住她的曲線,一條薄紗領巾掩住胸前的乳溝,然後向肩後迤邐而下。

  「玉翎……」惠安著迷地望著眼前純真如天使、卻嬌媚似狐仙的愛人。他伸手向她,玉翎含笑地將纖手放入他的手掌中。

  一直到將玉翎拉進懷裡,惠安才發現禮服裸背的設計,一片白嫩的肌膚落進他眼簾,讓他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你好美啊,玉翎。」瑞雪讚歎道。

  「好了,你們也該走了。」玉龍催促著,將車子的鑰匙遞給惠安。「小心開車,不可以玩太晚。」

  「太晚是指幾點?」玉翎好奇地問。

  「太晚就是不能在外頭過夜。」玉龍特別強調「過夜」兩個字,教玉翎羞紅了臉。

  「好好玩。」瑞雲朝兩人擺擺手。

  玉翎挽著惠安的手走進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他們在玉龍的停車位上找到那輛銀色的轎車,惠安替玉翎打開車門,將車子緩緩駛出。

  「自從奶奶被大哥接回台南後,三哥就把我管得好嚴!」玉翎埋怨道。

  「姊夫也是為你奸啊!」鼻端聞到淡雅的香味,惠安很開心玉翎擦了他送的香水。「你好香。」他湊過去她的頸邊說。

  「謝謝。」她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這是惠安頭一次見到她上妝,俏臉上只抹了一層淡淡的粉彩,卻已艷光照人。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玉翎,你為什麼這麼美呢?教我放不下心來。瞧你還穿了一件露背的禮服。」他實在不想別的男人分享他的玉翎。

  玉翎噗哧一笑,靠在他懷裡仰著頭說:「有什麼放不下心的?看看你,一副吃醋丈夫的樣子,我部不擔心你這麼帥被人搶走,你又何必擔心我呢?要對自己有信心嘛!」

  「可是我不喜歡人家看你,甚至摸你……」

  「我也不喜歡啊,等一下我只跟你跳舞好不好?」玉翎笑道,隨即轉了轉眼珠搖著頭,「不行,搞不好表哥會來邀我跳舞,到時候你可不能亂吃醋。表哥雖然跟我不是很親近,不過對我還不錯,他每次到紐約都會來看我,你千萬不能吃他的醋。」

  「你表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太清楚他的個性,不過他很帥。他是我舅公唯一的孫兒,雖然只比三哥小上兩歲,可是能力很強,獨自管理舅公的事業。不過,聽說他很風流……」玉翎悄聲警告道:「今天的宴會上一定會有很多漂亮小姐,我可不准你亂瞄。」

  「放心好了,我只看你。」惠安老實地保證。

  車子開到李明傑位於信義區的豪華住宅,惠安將車子交給停車的小弟,和玉翎攜手走進華麗的大廳。

  慵懶的爵土樂曲瀰漫著四周,穿著各式各樣華服的紳士淑女在水晶吊燈的照射下,恍若電影中的人物。這種場景的確跟電視、電影中上流社會的宴會十分相似,現場的樂隊演奏、散置各個角落的自助餐點、穿梭的服務生……種種的一切都讓惠安有置身於幻夢中的錯覺,這就是玉翎的世界嗎?一個跟他的生活沒有半點交集的生活圈。

  「表哥是爵士迷,同時也是薩克斯風好手。」玉翎在他耳邊說,眼光好奇地在衣香鬢影間穿梭:「看來今天來的都是年輕人,搞不好舅公、舅婆已先到別的地方避難,他們最討厭這種喧鬧了。」

  「那你表哥的父母呢?」做父母的總該參加兒子的生日宴會吧?惠安是這麼想的。

  「表叔,表嬸他們在好幾年前就過世了,所以我表哥的個性有點怪,算是憤世嫉俗吧!你可別看今天有那麼多人來參加宴會,大部分的客人可能都只是生意上來往的對象,他沒幾個真正的朋友。事實上,他有些恃才傲物,瞧不起人。」

  好奇怪的人,惠安歎著氣,自己的生口宴會為什麼卻請一堆跟他不親近的人來參加?生日該跟自己所愛的家人一起度過的呀,姚家向來如此,而這個李家顯然不一樣。

  「他來了。」玉翎向前方一位一路打著招呼過來的英俊男子微笑,惠安的眼光也移向他。果然是相貌不凡,連走路的架式都有王者的風範,俊朗的鷹眼雖然帶著笑意,卻藏不住懾人的犀利,微揚的唇角則儘是譏誚。

  「玉翎,愈來愈漂亮了。」那對鷹眸中突然多了份寵愛,唇角的譏誚也少了些,惠安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玉翎。

  「表哥,生日快樂!」玉翎朝他甜甜地笑道,她用手肘輕碰惠安,提醒他將生日禮物遞上前。

  惠安將手中兩份用彩紙、緞帶包裝好的禮物遞到主人面前。

  「小的是三哥送的,他因為必須待在家中照顧懷孕的三嫂而不能來,特地要我代他向你致歉。另外一份是我送的。」

  李明傑將禮物收下,瞥了一眼長方形包裝的那份,心裡已知道玉翎送的是什麼了。

  「你送我畫嗎?」他揚了揚眉,「看來我得好好收藏著,搞不好幾年後我就發大財了。」

  「你還不夠發嗎?」玉翎反諷道,「請原諒小妹我無生產能力,買不起名貴禮物,只好動手自己做。」

  「你還是跟從前一樣淘氣,」李明傑呵呵笑著,眼光轉向惠安,「男朋友嗎?這麼帥還敢帶過來,不怕被人搶走?」

  「才搶不走呢!」玉翎仰著頭驕傲地說,「表哥,這是我的男朋友姚惠安。惠安,這是我表哥李明傑。」

  「你好!」惠安感到受寵若驚,頭一次被玉翎宣告為她的男朋友,令他有種得到正名的歡欣。

  「你好。」明傑發現惠安的神態不卑不亢,不由得多了幾分激賞。今天來參加他生日宴會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衝著他李明傑而來,而這個姚惠安卻不同,他是為了玉翎而來。

  「看不出來你回國還不到一個月,就交到這麼好的男朋友,還真教表哥刮目相看。」

  「我哪有你本事,這屋裡有一半女人是你女友吧?」玉翎故意糗他。

  「胡說八道,我跟那些醜女人才沒關係呢!」他佯裝生氣地捏了捏玉翎的鼻尖,惹得她哇哇大叫。「你不知道我最近喜歡像你這樣的清純美女嗎?就是比你高一點、羞怯而溫柔的小女人。」

  「你說的是誰啊?」她被表哥給弄糊塗了。

  「上星期跟你在海邊玩的女孩,你該知道她是誰吧?」

  玉翎想了一下立刻明白,「原來你就是色狼。」

  「什麼?」這下換李明傑一頭霧水了,「為什麼說我是色狼?」

  「誰教你死盯著人家不放,才被小雅罵成色狼。」

  「她叫小雅嗎?」他認真地問。

  「不是。」玉翎呵呵笑著,眼中閃著一絲戲謔,「她是惠安的表妹,也是舅公一直想替你相親的內定李家媳婦,我三嫂的妹妹瑞雪。」

  明傑滿臉驚愕,然後不發一言地從玉翎身邊退開。

  「他怎麼了?」惠安不解地望著他的背影。

  「恐婚症。」玉翎聳聳肩,「表哥就怕舅公逼婚,只是沒想到讓他看上眼的人竟是舅公要他娶的對象,所以落荒而逃。」

  「那樣不是很好嗎?為何要逃?」

  「他不喜歡結婚,只想談戀愛。」玉翎拉著惠安到自助餐桌前找吃的,結束這個話題。

  一直等到生日快樂歌唱完,玉翎藉著跳舞,和惠安躲過許多俊男美女的騷擾,逃到花園裡的僻靜角落。

  「這裡安靜多了。」玉翎吁出一口氣,望著明亮的月色。「自然的月光並不比人工水晶燈所營造的氣氛差。」

  「你不喜歡屋裡的氣氛?」惠安感到有些訝異,卻又掩不住欣喜地笑了起來。

  「好吵,我比較喜歡安靜。喂,你幹嘛笑成那樣?是笑我人吵卻喜歡安靜嗎?」她不依地捶著惠安嬌嗔道。

  「不是啦!」惠安將她摟靠在懷中,「只是我剛才突然心慌了起來。裡頭的世界跟我的世界相差太遠,提醒了我,我們之間的距離。」

  「你說什麼?」玉翎也急了,「裡頭的世界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是那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們沒有距離!」

  「我知道。」他歎了口氣環住玉翎的腰,「可是我以為你或許常參加那些宴會,喜歡那種熱鬧,相對的,我的世界就平淡許多,所以我擔心……」

  「你不必擔心,」玉翎堅定地向他保證,「我並不喜歡那種熱鬧和虛偽,也很少參加,今天若不是表哥生日,我是不會來的。」

  「可是你畢竟屬於上流社會的,而且唐家的財勢……」

  「那又如何?你是因為我的家庭才喜歡我的嗎?」

  「你怎能這麼說呢?玉翎,你該明白我的心意。」他執起玉翎的手放在胸口,深情地凝視著她,「你不可以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我知道。」她投入他的懷中,幽幽地說:「那也請你不要懷疑我的心。不管我們之間有任何距離,我們都要設法克服好不好?」

  「好。」他摟緊玉翎,澎湃的情潮在心中翻騰,他是如此深愛著她,願意為她斬妖屠龍,突破一切障礙。

  「玉翎,我好想做一件事。」他在她耳邊沙啞地低喃。

  「什麼事?」

  他放開她,拉著她的手來到陰暗的露台,惠安將她舉到露台的欄杆上坐好,抱住她的腰俯向她。

  這是他們第一次處在平等的高度上接吻,惠安藉著唇齒相接傳送熱情,一隻手在她光裸的背部撫摸著,他們喘著氣分開,惠安的目光徘徊在她的胸口,那劇烈起伏的酥胸激起他體內的欲潮如暴風雨中的大浪,他忍不住俯下身來親吻她的乳溝,吮舔著降起的肌膚。

  一波波的熱浪自玉翎的小腹中升起,她全身無力地靠向惠安,任他恣意憐愛。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舌頭不斷朝她衣服裡探入,她的乳頭變硬,全身酥軟,口中發出低切的呻吟。

  或許就是那呻吟聲喚醒了惠安的理智,他靠在玉翎的胸口喘氣,然後緩緩將頭移開,眼中充滿未褪的情火,他將她抱下來,撫平她的衣服,調整好她的紗巾。

  「我們回去好嗎?」他困難地出聲,「姊夫說不能在外過夜的。」

  玉翎臉紅地頷首,她知道如果不是惠安及時抽身,他們可能會做出堂哥警告他們不准做的事。

  「我去跟表哥說一聲就走。」她挽著惠安向明傑告辭,兩人又坐進銀色的寶馬,快速朝唐玉龍的家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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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4 00:33:26
8、不速之客

  在度過美麗的假期之後,惠安重新返回工作崗位,由於下星期他又要到歐洲出差十天,所以一連幾天他都忙著寫到日本出差的報告,還得準備到歐洲接洽的資料,工作十分繁重。

  他和玉翎仍然每天藉著電話傳遞情意,並約好週末回台南相聚。

  本來一切情況都如他所預料的美好,在公司他最近升職加薪,愛情事業兩得意,他的前程一片錦繡。惠安覺得他不可能更快樂的了,直到傑倫的一句話毀掉他這幾天原本的歡欣。

  星期五下班後,惠安背起行李袋準備衝向車站,誰知道才離開辦公室門門,就被傑倫攔了下來。

  「等一下,惠安。昭欣派我來告訴你一個驚喜。」

  驚喜?他望著一臉愁眉苦臉的傑倫,立刻判斷出這會是個很可怕的驚喜。

  「我們決定跟你一起回台南。」

  惠安大驚失色,這哪是驚喜,應該是驚恐才對!

  「你們……」他結結巴巴地指著傑倫。

  「就是我、昭欣和秀芬啊,不過駱平一聽說我們要去,也想跟去。」傑倫很無奈地聳聳肩。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惠安氣惱地瞪著他。

  「是臨時決定的。」傑倫一臉的無可奈何。「你這麼久都沒有再約秀芬,就不知道人家有多難過?她是個女孩子家當然不好意思主動問你,昭欣看不過去,所以才出這個主意。」

  「你難道沒跟昭欣說我心裡有人了?」

  「我哪敢說啊!昭欣要是知道了鐵定不會放過我。」

  「你會害死我的!」惠安氣急敗壞地嚷著。

  「死道友總比死貧道好。」傑倫喃喃念道,「惠安,只是去一下台南,不可能那麼糟吧?」

  「還不糟啊?我跟玉翎約好了,你教我怎麼跟她解釋?而且秀芬也要去,兩人一見面,我不就完蛋了?」

  「只怕到時候你沒完蛋,我就先完蛋了!」傑倫洩氣地自嘲。

  正當兩人在爭論誰的下場比較慘時,嬌媚的聲音已傳進他們的耳中。惠安的臉漲得通紅,傑倫則是面色慘白。

  「傑倫,你跟惠安說了沒?」昭欣拉著秀芬,一見傑倫劈頭就問。「你臉色怎麼那麼蒼白?」

  「沒什麼。」傑倫綻出個顫抖的笑容回道。

  「惠安,傑倫跟你說了沒?你不會不歡迎我們吧?」昭欣嬌媚地眨眨眼,惠安覺得雞皮疙瘩直起,看向秀芬的方向,發現她正低垂著頭,以眼角的餘光瞄他。

  「惠安,你真的不歡迎我們啊!」昭欣矯嗔道。

  「不是。」惠安趕緊回答,「駱平人呢?他不是也要一道去嗎?」

  一聽到駱平的名子,秀芬就忍不住蹙起秀眉。那個傢伙一天到晚死纏著她,連去台南也要死命跟來,都怪傑倫多嘴,把他們要去台南的事告訴他。

  「駱平來了。」傑倫吁出一口氣,朝正從走廊轉角處走過來的高大身影招了招手。

  惠安待駱平走近後,立刻親熱的挽住他,「駱平,我們都在等你呢!」

  「是嗎?我還以為不受人歡迎。」駱平嘲諷地揚起嘴角,斜睨向秀芬。

  這分明是示威嘛!秀芬氣憤地別開臉。

  「怎麼會呢?我歡迎你還來不及。」惠安和駱平把臂同行,昭欣在他們身後瞪大眼睛,拉住傑倫問:「怎麼回事?」

  傑倫聳聳肩,放作無知狀,左手自右前向左後一揮,禮讓兩位美女先行。

  搭上火車之後,昭欣有意安排秀芬和惠安坐在一塊,誰知道惠安拉住駱平不放,坐到較遠的座位,並對傑倫吩咐道:「兩位美女就交給你了,我跟駱平有事要談。」

  在昭欣和秀芬的瞠視下,駱平一頭霧水地跟隨惠安坐到——他們相隔五排的座位,他對惠安的友善態度感到不解,惠安到底要跟他談什麼?莫非是想跟他談判?他蹙了蹙眉,唇角噙了個冷笑,靜待惠安開口。

  等到火車開動後,惠安瞄了瞄四周,嚴肅地面對駱平,「駱平,找現在非常認真地問你,也請你以認真的態度老實回答我,你是否真心喜歡秀芬?」

  果然是談判!駱平忿忿不平地想著。惠安明明已居上風,竟然還找他談判,這分明是向他示威嘛!不過他可不是那種不戰而降的人。

  「沒錯,我的確喜歡秀芬。雖然你目前暫居上風,不過我不會放棄的。」

  「那表示你有娶秀芬的打算了?」惠安認為有必要先弄清楚駱平對秀芬是否真心。雖然他目前急於擺脫秀芬的一片柔情,但他可不能所托非人,讓她受到傷害。」

  「你不用諷刺我。」駱平誤解了他的意思,「雖然我以前有些玩世不恭,可是這次我對秀芬是真心的。我的條件並不比你差,只怪她對我的成見太深,所以才會讓你佔上風。但這並不表示我就一定會輸,她終究會明白我對她的真心,我會跟你公平競爭到最後關頭。」

  「不必競爭了,只要你對秀芬是真心的,我就放心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駱平……」惠安表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說:「其實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什麼?」駱平的眼中閃著怒氣,「你是說,你一直都在玩弄秀芬的感情。」

  「駱平,你這麼說不公平!」惠安趕忙解釋,「剛開始時我的確被秀芬所吸引,才會和她約會。可是……事情就是這麼巧,就在我約了秀芬後,我遇到了我的初戀情人。你該知道我在感情上是很執著的,我和我的女友在七年前因為誤會而分開,七年後我們再相遇,那份對彼此的渴望更甚於從前,因此我就再也沒約秀芬了。你難道沒發覺我一直和她保持距離嗎?」

  「可是秀芬對你一往情深……」

  「那是一種錯覺,事實上我覺得她比較喜歡你。」

  「喜歡我?」駱平苦笑了一下,「討厭我還差不多。」

  「那是因為你一直吊兒郎當的,秀芬才誤會你是那種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我相信只要你以誠心感動她,她終究會選擇你的。」

  「你真的這麼想?」駱平懷疑。

  「是的。」惠安是這麼說服自己的。「所以你得加把勁追求秀芬,這對大家都好。」

  「是嗎?」駱平再度狐疑地望著惠安,「你為什麼要幫我?」

  「你認為我是那種可以應付三角關係的人嗎?我不願讓我的女友誤會我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又不忍心見秀芬傷心,所以我想,最好的方法就是讓秀芬發現有個比我更值得她喜歡的男人在愛她,這樣她就不會難過了,對不對?」

  「我不知道。」駱平搖著頭,「秀芬她似乎很執著……」

  「你剛才不是還信心十足,怎麼現在變得這麼灰心了?」惠安不解他的心思。

  「我……好吧,我盡力而為,」駱平在情敵的鼓勵之下又恢復信心,他伸出手接受惠安的祝福,整個畫面落在正偷窺他們的昭欣和秀芬眼裡。

  兩個女孩面面相覦,又各自低下頭傷著腦筋。那兩個男人到底在搞什麼名堂?直到抵達台南,兩人的心中仍然沒有答案。

  ※※※

  星期六一大早玉翎就接到惠安的電話。雖然她挺不樂意惠安必須陪伴同事而不能來看她,但卻沒有表示出她的不悅。

  「那我們今天都不能見面嗎?」她失望地說。

  「奶奶請你來家裡吃晚飯。」他說。

  於是玉翎把自己關在畫室裡,直到黃昏時分才提了一籃母親準備的水果禮盒到姚家拜訪。

  惠嘉興高采烈地將她迎進門,她一進客廳就看到惠全正陪著兩個年輕的陌生男人聊天,她猜想是惠安的同事。

  玉翎頜首為禮,發現惠安的奶奶正走向客廳,連忙迎了上去。

  「姚奶奶,我來看您了。」她甜甜地向老人家問安。

  「玉翎,歡迎你來。」老奶奶拉著玉翎的手問長問短。

  「奶奶,你看玉翎帶了我最喜歡吃的日本蘋果來,好香啊!」惠嘉開心地捧著水果籃。

  「玉翎,人來了就好,幹嗎還帶禮物來?」老人家有些不高興。

  「姚奶奶,您別放在心上,是奶奶說您老人家挺喜歡蘋果的香味,剛好有客人迗了我家一大箱的日本水果,媽咪特地要我送一些過來給您嘗嘗。」

  「你媽真是太客氣了。」姚奶奶又笑咧了嘴,

  「玉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不是在台北嗎?」惠全問。

  「昨天回來的。只來得及趕上吃晚飯,所以才沒來看姚奶奶。」玉翎向老奶奶撒嬌,逗得姚老太太呵呵笑。

  「玉翎,聽瑞雪表姊說,你上星期跟大哥去參加舞會對不對?快告訴我好不好玩?」惠嘉搭著玉翎的肩問。

  「是我表哥的生日派對,挺熱鬧的,瀰漫著爵士的味道,不過我跟惠安都怕吵,所以唱完生日歌後,隨便晃了一會兒就打道回府了。」

  「哎呀,你們兩個還真是暴殄天物,難得參加舞會,就這麼虛晃兩招就回來了,太可惜了。」惠嘉嘟著嘴埋怨道,隨即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抿著嘴直笑。「我知道了,你就喜歡跟大哥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她伸出兩手的指頭互相碰觸,做出親嘴狀,將玉翎的心懸蕩到半天高,臉頰也羞紅了起來。「聊天。」

  她呵呵嬌笑著,玉翎則羞得將臉埋在姚老奶奶的懷裡。惠全怒瞪著妹妹,兩名男客人卻只是抿著嘴不敢笑出聲。

  果然是個美人兒,傑倫忍不住對惠安的眼光感到佩服。還埋在姚奶奶懷裡的那位短髮少女生得明眸皓齒,害羞的模樣尤其令人心動,暈紅的雙頰、粉紅的櫻唇,還有那裹在蘋果綠洋裝下的婀哪身材……也難怪惠安會對這樣的美人兒念念不忘。

  「玉翎,你別怪惠嘉頑皮,她就是這個樣子。」姚奶奶安慰道。

  玉翎嬌羞地點了點頭,「奶奶,我不會怪惠嘉的。對了,惠安人呢?」

  「大哥他……」惠嘉的表情黯淡了下來,「在廚房。」

  「真的?我從沒見他下過廚呢!」玉翎訝異地瞪大眼。

  「大哥燒的菜才好呢,不過他今天大概只配端端盤子而已。」惠全臉上有著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他是在幫姚媽媽做飯嗎?」

  「那倒不需要他幫忙,有兩位美女在當我媽的助手。」惠全不理會惠嘉頻向他使來的眼色,笑嘻嘻地說。

  玉翎怔仲著,微蹙秀眉,終也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是我們的兩位女同事在幫忙,」傑倫挺身打圓場,「你知道的,就是我女明友錢昭欣和……」他拐了一下駱平。

  「還有我女朋友秀芬。」駱平補充道。

  「喔!」玉翎放下心來,露出甜美的笑容,「你們是惠安的同事嗎?我叫唐玉翎。」

  「我知道。」傑倫點頭,「惠安跟我提過你,我叫鄭傑倫,這位是徐駱平,我們這次倉卒的來,希望不會打擾到你和惠安。」

  「不會……」玉翎紅著臉,「歡迎你們來台南玩。」

  「謝謝。」傑倫以笑容響應。

  室內的氣氛再度沉靜了下來,玉翎的眼光頻向傳出炒菜聲音的廚房看去,最後她再也忍不住了。

  「姚奶奶,我可以去看惠安嗎?」

  「我帶你去。」惠全興匆匆地起身。

  他臉上詭異的笑容令玉翎不安,兩人走進餐廳時,正好見到惠安和一位長髮女孩談笑風生地端著熱騰騰的菜餚上桌。

  惠安尚未看到玉翎,他正忙著幫秀芬調整那盤茄汁排骨的位置。

  瞪著眼前非常相稱的一對男女,玉翎的心沒來由地震了一下。長髮女孩高挑身材和惠安的高大十分相配,還有她凝視惠安的深情眼光,看在玉翎的眼中很不是滋味。

  惠安抬起頭來,終於發現玉翎。

  「玉翎……」他露出迷人的笑容,大步走向她。「你來了,為什麼不打電話過來讓我去接你呢?」

  「我想你會很忙。」她的笑容雖甜,眼光卻很冷淡。

  「怎麼會呢?再忙我也會去接你的。」他寵溺地輕撫過她俏麗的短髮,柔情的眼光令玉翎心中的疑慮頓時消失無蹤。

  「咳,咳。」惠全乾咳了兩下。

  惠安這才記起餐廳裡還有別人,他突兀地側轉過身,眼光看向秀芬,發現她臉色蒼白,表情僵硬。

  「我忘了……這位是……陳秀芬小姐,秀芬,這是唐玉翎小姐。」

  「你好。」玉翎主動伸出手打招呼,秀芬遲疑地相握。「剛才鄭先生有跟我提起你,你是徐先生的女朋友對不對?」

  「什麼?」秀芬錯愕了兩秒,正當她想問清楚時,昭欣從廚房裡探出頭來。

  「惠安,伯母叫你招呼大家進來吃飯。」

  「好。」惠安回答,「惠全,去叫大家進來吃飯。」

  姚惠全滿心不樂意地轉身離開,他好戲還沒看完,不免有些遺憾。

  吃飯時,惠安讓玉翎坐在身邊,頻將各色菜餚放在她的碗中,昭欣對眼前的這幕很不習慣,頻使眼色問男友,但傑倫只裝作沒看見。

  「媽,今天的蠔油牛肉做得挺不錯的。」惠全對著母親諂媚道。

  「我也有同感,秀芬做得挺好吃的:」姚太太讚許地望向秀芬。

  玉翎的眼光也瞟向她,昭欣立刻決定這是替好友扳回一成的最好時機,「伯母,不是我在誇秀芬,她不但中式的菜餚做得好,就是西方餐點也是一流的。我們秀芬擅長廚藝,人又溫柔漂亮,在公司裡可有好多人愛慕她呢!」

  「看得出來。」姚太太笑道。

  秀芬臉漲得通紅,低聲警告昭欣:「別胡說了。」

  昭欣故意裝作沒聽見,眼光轉向玉翎。「對了,唐小姐,你一定也會做菜吧?」

  「我?」接收到昭欣的挑釁,她微笑道:「不會,現在不會。」

  「唐小姐莫非是那種女強人,所以不屑進廚房?」昭欣揚著眉笑道。

  玉翎還來不及回答,惠嘉已替她說話:「玉翎是個畫家。」

  「畫家?是啦,我們是不能想像用畫筆來炒菜的,對不對?」昭欣嘲弄道。

  「就像我們無法想像用鍋鏟來畫畫是一樣的。」玉翎微笑地反諷。

  惠嘉聽了哈哈大笑,「玉翎,你還真幽默,非常有趣的對話。」

  就連傑倫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可是他可沒同桌吃飯的夥伴那麼幸運,因為昭欣的白眼不客氣地瞪向他。

  吃完飯後眾人到客廳閒聊,惠嘉端出玉翎帶來的蘋果讓人家品嚐,然而同樣的蘋果吃進各人口中卻有不同的滋味。秀芬只覺得含入口中的蘋果苦澀難嚥,她神情落寞地挨坐在昭欣身邊,看向惠安的眼光充滿幽怨。

  玉翎可以感覺到惠安的不自在,以及客廳內氣氛的怪異。她壓根兒不相信秀芬是駱平的女友,因為吃飯時,秀芬根本不曾看向駱平,反而以哀怨的眼光頻頻對惠安行注目禮。她的心情如打翻酸醋般,很不是滋味。

  陳秀芬容貌秀麗、身材高挑,而且擅長廚藝。如果她對惠安有情的話,惠安會不會心動呢?

  玉翎的眼光看向惠安,發現他雖然裝作若無其事,神情卻顯得很苦惱。

  他在苦惱什麼呢?玉翎憂鬱地想。室內的氣氛顯得有些僵,談話的聲音低了下來,突如其來的死寂令玉翎覺得再也無法忍受。

  「我該回去了。」她站起身來,「我去向姚奶奶、姚爺爺告辭。」

  老人家早巳將客廳讓給年輕人,回房休息去了。

  「我送你回去。」惠安和惠全同時起身說,眾人的眼光全看向這對兄弟。

  「讓大哥送吧!」惠嘉說。惠全瞪向她,然而她卻只是聳聳肩笑道:「長幼有序嘛!」

  惠全惱怒地坐下來。惠安陪伴玉翎向奶奶、爺爺道別,又帶她跟父母打過招呼後,重新回到客廳。

  「惠全,單車借我。」

  惠全不情願地點了點頭,不過卻禮貌周到地跟著兩人來到院子,牽出他那輛單車交給惠安。

  玉翎側坐在車桿上,惠全忍不住滿心的疑惑脫口而出:「玉翎,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我有嗎?」她無辜地眨眼。

  「有。」惠全堅決地點著頭。

  玉翎微微一笑看向患安,「問惠安好了。」

  「大哥,你說我壞話?」他氣鼓鼓的。

  「沒有。」惠安趕緊辯白。

  「你別胡亂怪人,只怪你七年前把污水濺到我身上,不道歉也就算了,竟然還朝我做鬼臉!」

  「有嗎?」惠全錯愕極了,絞盡腦汁拚命地回想,可是直到惠安和玉翎的身影消失良久,他還是想不出有這回事。

  ※※※

  「玉翎,你今天好像很不開心。」惠安踩著腳踏車踏板,小心翼翼地問。

  「是嗎?或許今天大家都不怎麼開心吧!」

  「什麼意思?」

  「意思是那位陳秀芬並不是徐駱平的女友。」

  惠安心中打了個突,不明白玉翎說這句話的意思。

  「她是你的女友對不對?」玉翎轉過頭來看他,惠安被她盯得心虛了起來。

  「你別誤會,玉翎。」

  「我誤會了嗎?」她幽怨地回過頭去,覺得眼眶熱熱的。

  「我的女朋友是你,怎麼會是秀芬呢?」他著急了起來。

  「可是她看你的眼神……你能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對她一點情意都沒有嗎?」

  「當然可以,秀芬不是我的女友。」他認真地說。

  「那她為什麼要那麼看你?」

  惠安歎了口氣,「我承認秀芬似乎很喜歡我,可是我喜歡的你呀!」

  「她知道嗎?」

  惠安搖搖頭,「我沒跟她提過。」

  「為什麼?」玉翎惱怒著,

  「玉翎,你講點道理,我不可能見到每個女人就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請保持距離吧!」

  「可是秀芬不能歸類成每個女人,她是不同的,對不對?」

  「玉翎……」惠安覺得有些難以招架了。

  「她是否就是那個你原先打算追求的女孩?」

  「玉翎……」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不是?」

  「是!」惠安硬著頭皮回答,「可是我也跟你保證過……」他的聲音消失,表情十分無奈。

  玉翎別開臉,眼中的淚珠終於滾落下來,她的心中很不安,可是惠安完全不明白,那個叫陳秀芬的女人曾經打動過惠安的心,她會做菜、身材又高挑,這種種的一切都令玉翎有種芒剌在背的感覺。

  她沉默著,任眼淚在夜風中直流,惠安沒有再多說什麼,一直到車子抵達唐家大門,玉翎從車桿上跳下來時,他才發現她臉上的淚痕。

  惠安著急地將她拉進懷中,低下頭吮著她的淚珠,順著淚跡吻住她的唇。

  過了片刻他才氣喘吁吁地放開她,含情默默地說:「玉翎,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我該相信你……」她幽幽地回答,新的眼淚又冒了出來。「可是我就是害怕,畢竟她是你喜歡過的女人。」

  「玉翎,我先前就跟你解釋過,那是在……在你回到找身邊之前的事……」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就是擔心。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小心眼,但是人家就是無法忍受她看你的眼神,惠安,你知道嗎?雖然我們相識了七年,可是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可能不及你跟陳秀芬共事的歲月。」

  「胡說,」惠安深情地啄了一下她唇,「別說我跟秀芬鮮少見面,就算我們天天在一起又如何?我的心裡始終只有你。你難道沒聽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一句話嗎?」

  玉翎破涕為笑,但心中仍有絲不確定,「你真的很少跟她在一起?」

  「她是財務部的,又不跟我同一個部門。玉翎,你還不肯相信我?」

  「不是……」她垂下頭來,隨即又拾起頭望著惠安。「我不會做菜……」

  玉翎眼中的自卑感令惠安心疼了起來,他俯下頭溫柔地蜜吻著她的眼、鼻和她的唇。

  「我會做菜,不用你下廚……」惠安溫柔地低喃,見玉翎又要反駁,連忙以嘴封住她的唇,過了片刻才拾起她的纖手,「天底下不擅烹飪的女子何其多,又不只你一人。更何況你這雙手是用來畫畫的,萬一被油噴傷了,我會心疼的。」

  玉翎被他甜蜜的情話哄得心花怒放,可是心中還是有一絲不確定,「我那麼矮……」

  「你又胡說八道了,」他抱起她的腰,讓她的曲線服阽在他身上,「我覺得你配我剛好。」

  玉翎羞紅了臉,偎在他懷裡不敢抬起頭來。惠安將她放下來,讓她靠在鐵門上,低頭吻她。

  「我最好走了。」過了一會兒後他抬起頭來,眼中燃著狂烈的情焰。

  「不,再陪我一會兒。」她挽著惠安走進唐家大門,沿著車道朝華麗的大屋走去。

  ※※※

  南部的深夜特別沉寂,只有啁啾的蟲鳴。秀芬孤單地站在院子裡,視而不見地凝望著黑暗中的花草。

  已經十一點了,惠安仍然沒有回來,姚家的其它成員都已休息,秀芬在房裡睡不著,走到院中散心,然而鬱悶的心情不但未曾開解,反而更加濃烈。

  一滴淚珠自她眼眶中滾落下來,很快地其它的同伴加入了它,在她臉上滴聚成河。

  從那個叫唐玉翎的美麗女孩出現後,惠安的眼光就再也沒看向別處,她從來沒見過他眼中的光彩那麼燦爛過,臉上的笑容那麼溫柔過,而他所有的燦爛和溫柔都是為了那個叫唐玉翎的女孩,這項認知令秀芬心碎不已。

  這就是他後來對她冷淡的原因嗎?因為唐玉翎的出現才讓他不再理她?

  不,她不相信她等待又等待的意中人會是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她無法相信惠安竟會和駱平一樣,是個遊戲在花叢中的浪子。

  「秀芬……」低沉的嗓音溫柔的揚起,像顆小石子投入她死寂的心湖,她顫抖地轉過身面對。

  從昏暗的客廳裡走出來的男人是駱平。她的心一沉,立刻背向他,不願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淚痕。

  為何他總在她不願面對他的時候出現?他眼中的深情看在她眼裡卻成了諷刺的利劍,而他唇邊的溫柔——那邪惡的笑容——一再提醒她他是個情場浪子,一個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

  她記得剛進公司時,有天在大門口瞧見他叼了根煙倚在紅色跑車上,一個穿著暴露的妖嬈女人和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熱情擁吻,當時她就決定討厭他,她向來厭惡抽煙的男人,和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而徐駱平——兼具兩項她最討厭的特質。

  駱平的追求只讓秀芬厭惡,她受不了他看她的眼光,那種灼熱的凝視讓她覺得邪惡。是的,邪惡,即使在睡夢中她也忍受不了那種讓她全身發熱的邪惡感受。為什麼他不像惠安一樣溫文,而惠安又不像他那樣以那種火熱的眼光看她?為何世間的事總是這樣,正確的事總是發生在錯誤的時間和人身上?

  秀芬輕輕搖著頭,將臉掩在手心上。身後的駱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難以吞嚥的醋意揪痛他的心。

  一雙溫暖的手輕按在她的肩上,秀芬僵了一下,連忙甩開。「別碰我。」

  她聲音中的厭惡令駱平傷透了心。「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他將手插在運動褲的口袋裡。

  「你就不能不理我嗎?」她疲憊地哀求。

  「然後看著你站在這裡自怨自憐嗎?」

  她轉過身面對駱平,惡狠狠地瞪向他,「關你什麼事?」

  「關我什麼事?」駱平低吼,「你知道你這個樣子有多敦我痛心?到了今天你還不明白惠安根本不愛你!」

  「你胡說!」秀芬怒叫道,駱平眼中的同情教她受不了。「你只是在嫉妒,嫉妒我喜歡他,才故意這樣詆毀他!」

  「這算什麼詆毀?不喜歡你又不是什麼十惡個赦的事!秀芬,別再欺騙白己了,你應該看得出來惠安喜歡唐玉翎。」

  秀芬的心被刺了一針,但她不願在駱平面前示弱。「我不這麼想,更何況就算惠安不愛我,我也不會愛你的!」

  「你為什麼這麼頑固?」駱平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前,「我到底哪一點惹你厭?為何你這麼討厭我?我是真的喜歡你!」

  「像你這種人根本不配喜歡我!」秀芬嗤之以鼻。「你自命風流、到處留情,你之所以纏著我,只是因為我不像其它女人一樣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你這種人是我最討厭的!」

  「你再說一次!」駱平的臉色鐵青,緊握住她的手腕。秀芬雖然痛人心肺,但仍不願屈服。「你有膽就再說一次!」

  「說就說!我討厭你,厭惡你,你是個自大的色鬼!」

  駱平再也受不了她眼中的鄙夷,和她惡意的誹謗。他用力將她拉進懷裡,在秀芬還搞不清楚他的企圖前,一手握住她的下巴,迎向自己憤怒、暴烈的吻。

  秀芬閉緊她的唇,以左手攻擊他。駱平放開她的下巴,用另一隻手箝制她的左手,他將唇移開,秀芬乘機喘了一下,卻給了他的舌進入她嘴巴的機會。

  秀芬嚇壞了,在他唇舌的逗弄下無力招架,節節敗退,甚至忘了反抗。一股熱流自小腹不斷擴散向她的四肢,她覺得燥熱、還有羞愧,理智重新回到她的腦中,她用力推開仍沉醉在吻中的駱平,想也不想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這個無恥之徒,我恨你!」她氣得發抖,從他身邊飛奔向屋內。

  駱平沒有企圖阻止她,他捂著留有指痕的左臉頰,愕然地瞪著她離去的背影。秀芬竟然打他?甚至罵他?他活了二十七年,就連他母親都沒打過他耳光,而陳秀芬竟然敢打他!

  他伸手進口袋想掏煙,這才想起自己早巳為了秀芬把煙癮戒掉,有好一段時間沒買煙了。

  他為秀芬戒除掉所有她不喜歡的壞習慣,而她非但不領情,甚至此以往更厭惡他。難道這就是他的報應?在傷過那麼多女人的心後,終於被一個他最在意的女人傷了,他能怨天,能尤人嗎?

  駱平自嘲地一笑,轉身慢慢踱進屋內。也許他還是回復大家所熟悉的徐駱平會比較自在點,但問題是他已對過去的自己感到陌生,恐怕還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來習慣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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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4 00:33:58
9、再生誤會

  星期天的氣氛很怪異,惠安的四個同事全部沒精打彩,靜靜地不講話,就連向來多話的昭欣也變得沉默寡言。

  惠安注意到秀芬的眼眶紅腫,他關心地問:「秀芬,你沒睡好嗎?」

  秀芬勉強露出笑容,「我頭疼,惠安,我想早點回新竹。」

  「要不要先去看醫生?」

  「不用了,我只想回家。」

  「那……我們吃過中飯就回去。」

  秀芬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想了一下,決定保持沉默。

  「傑倫,你好像也沒睡好。」惠安把好友拉到一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問你啊!」見到唐玉翎就像掉了魂似的,你送她回家後,昭欣就抓住我開始審問,我當然是一問三不知了。被她轟炸了整個晚上,本來想好好睡一覺的,誰知道駱平又在房裡走來走去,奸不容易他跑到屋外去,我以為終於可以睡覺了;沒想到他又上來哀聲歎氣了一整晚,吵得我無法入眠;可是這還不是最慘的,最糟的是昭欣竟然一大早跑進房裡來把我扭醒,追問我知不知道你昨夜幾點回來,秀芬昨天哭了一整晚。」

  「為什麼?」惠安偏過頭去偷瞥了秀芬一眼,「她為什麼哭?」

  「你還好意思問我?你跟玉翎那麼親熱,秀芬又不是白癡,難道看不出來嗎?人家心裡難過,當然要哭啦!對了,你昨晚到底幾點回來?

  「十二點吧!」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十二點?」傑倫挑了挑眉,「這麼晚?你們去了哪裡?」

  「就在玉翎家啊,她要我陪她。」

  「你陪她到十二點?就你們兩個人?」

  「不是啦,還有她的家人啊!我先是跟玉翎說了一會兒話,後來她爸爸和哥哥拉著我進書房討論他們公司要裝計算機的事,說要我提供意見;沒想到一談就到十二點了。」

  原來是陪老丈人和大舅子,傑倫會意地點了點頭,「那你今天還陪不陪玉翎?」

  「玉翎她要回台北,要我好好招待你們。」惠安意興闌珊地說。他實在不明白玉翎在想什麼,竟然不要他陪,還交代他好好招待同事,並囑咐他從歐洲回來時直接到台北找她。他問她是不是在生他的氣,她卻只是溫柔地搖著頭,頑皮的黑眼珠裡儘是嬌媚,害他差點就在她家人的面前吻了她。

  「她還真識大體呢!」傑倫嘲諷地笑笑,「可惜太遲了,傷害已然造成,昭欣大概會有一個禮拜不理我。」

  「那你不就可以耳根清靜一個禮拜?」惠安幽默地安慰他。

  「是那樣就好了!若是這一個禮拜我沒有試圖求得她的原諒,只怕還有好多罪要受!眼淚、鼻涕,還有嘮嘮叨叨的一大堆將全往我身上招呼。」

  「這麼可怕?」

  「你的玉翎難道不會這樣嗎?」傑倫好奇地問,不過看到惠安臉上綻出似夢的笑容,他就猜測出情況顯然不同。「那玉翎都是怎麼發脾氣的?」

  惠安聳聳肩,笑而不答。玉翎也會流淚,可是他挺喜歡將她的淚吮進口中,還有接下來更親密的接觸。或許他應該告訴傑倫用這種方法對付昭欣。

  ※※※

  在歐洲待了八天,幾乎是每一天換一個城市,這樣馬不停蹄地奔走,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感到疲累,好在回到旅館後,惠安都可以藉由電話線路和玉翎情話綿綿,那甜蜜而溫柔的嗓音立刻撫平了他心中的思念之情,卻更勾動他對她的滿腔渴望。

  好不容易終於可以返家,在熬過漫長的飛行旅程後,他疲憊地抵達中正機場,招了輛出租車直驅台北的唐家,

  他按了門鈐,來開的竟然是……他瞪大了眼睛,那個理了平頭、看起來很帥的臭小子不是莫國風嗎?

  「你回來了呀?」他很熱心地幫惠安將行李提進屋內,並對屋裡的人喊著:「惠安來了。」

  惠安走進客廳,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三個大姑娘同時轉過臉來看他。

  是小雅、道倫和喬英。三人的眼光同時不客氣地朝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得惠安一頭霧水。

  「你們幹嘛那麼看我?」

  「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何魅力嘛!」道倫向他走過來,以那對挑逗的睫毛朝他騸了騸。

  「你的眼睛怎麼了?」惠安不解地瞅著她。

  「笨蛋!」她生氣地罵道,旁邊的國風捧著肚子直笑。

  「人家是在向你送秋波,這一點都不明白?」小稚搭著他的肩,嬌媚地說。

  「你們今天是怎麼了?全都怪怪的。」惠安搖搖頭,國風在一旁笑得喘不過氣來。

  「那兩個花癡是想試驗自己的魅力,不過遇上你算是白搭了!」喬英嘲弄的語氣,引來兩個好友殺氣騰騰的白眼。

  「我說惠安,我真的非常非常敬佩你,我一定要交你這個朋友,」國風拍了拍惠安的肩,笑得眼淚差點流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蹙著眉問。

  國風揚了揚眉,「我今天休假,跟她們過來看戲。」

  「什麼戲?」

  「當然是感人肺腑的愛情喜劇。一對分開多日的情侶,今天好個容易團聚,一定會有相當浪漫、綺情的畫面對不對?」

  國風促挾的眼光令惠安滿臉通紅,他先前還以為國風是來跟他搶玉翎的,不過現在看起來完全不像。正當他想開口問清楚時,溫柔的嗓音自身後的樓梯口傳來。

  「惠安,你來了呀?」瑞雲在丈夫的扶持下緩緩下樓來。

  「表姊,表姊夫,我又來打擾了。」

  「什麼話呢?一家人客氣什麼?玉龍,你先幫惠安將行李放到房間。」

  「不用了,瑞雲姊,我幫惠安就行了。」國風幫著他將行李放到房裡,回到客廳後,惠安環顧四周,發現玉翎仍不見人影。

  怎麼回事?她是知道他今天要回來的,剛剛國風又喊得好大聲,玉翎不可能沒聽見才對她到底跑哪去了?還有,瑞雪也不見人影。

  「瑞雪和玉翎到哪去了?」他略顯煩躁地問。

  「不就在家裡嗎?」玉龍說,「惠安,你餓壞了吧?飯菜都好了,我們吃飯吧!」

  惠安跟著眾人來到餐廳,發現餐桌上擺著的都是他愛吃的菜。

  「我們新換了個廚娘,不合胃口的話,可別見怪。」玉龍指了指滿桌子的菜笑道。

  「不是瑞雪做的菜嗎?」惠安訝異地望著他。

  「瑞雪只負責指導。」道倫掩著嘴直笑。

  他狐疑地看了眾人一眼,正想問個明白時,只聽見小稚大喊道:「讓一下,雞湯端來了。」

  只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把一鍋人參雞湯放在餐桌中央,惠安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那個人竟然是玉翎。

  「玉翎,怎麼會是你?」他驚喜交加。

  「怎麼不是她呢?也不知道是誰忙了十來天,為做這幾道菜到處拜師學藝,做得手也粗了,指頭甚至被刀子切傷,忍著淚一聲苦也不吭。」小雅唱作俱佳地說。

  「你……你真的……」惠安感動地捧起王翎的手指一看,發現嫩如春蔥的一雙手竟然貼著好幾塊膠布,這可教他心疼死了。

  「玉翎,你怎麼這麼傻呢?好好的一雙手弄成這樣,下次不准你再做菜了!」他激動地喊著,將她的纖手拉到唇邊細細地親吻。「還痛不痛?」他柔情蜜意地迭聲詢問,只把玉翎羞得頭兒抬不起來。

  「我說過……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距離,我都會努力克服的。」她低聲傾訴。

  「玉翎……」惠安將她摟入懷中,「我也說過捨不得你下廚,你傷成這樣會教我心疼的。」

  「可是……我要證明我絕不比她差。」玉翎倔強地抬起頭。

  「比誰差?」惠安一時轉不過來。

  「惠安,你還不明白嗎?玉翎是不想比你那個會做菜的女同事差,她想證明情敵可以辦到的事,她也辦得到!」小雅替她解釋。

  「玉翎……」惠安歎了口氣,「反正你就是不放心我。我再一次鄭重告訴你,秀芬不會是你的情敵,而且你永遠都不會有情敵。」

  「人家不是不相信你啦,」玉翎嬌嗔地努努嘴,「人家只是想為你下廚,讓你吃到我親手做的菜餚。」

  「惠安,這世間還有比為心愛的人下廚更浪漫的事嗎?更何況玉翎辛苦了十來天,就等著你好好品嚐,這份心意千萬不能辜負。」國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忍不住催促男主角動筷子,好讓大家可以大快朵頤。

  惠安終於舉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放入口中品嚐,玉翎屏氣凝神地等待著。

  「怎麼樣?」她問。

  惠安微微一笑,溫柔的眼光投注在她身上。「有媽媽的味道。」

  「哇!玉翎,恭喜你得到姚家的祖傳秘方,那可是只傳女兒、媳婦的啊!」小雅打趣道。

  玉翎的臉頰頓時染上兩片紅霞,她像個小妻子般默默替心上人夾著菜,看著惠安一口接一口地放進口中,她突然感到這幾天的辛苦全有了代價。只為他能吃她做的菜,和他眼中醉死人的溫柔,她甘心替他做一切的事、受一切的苦,只願惠安不要辜負她的一片深情。

  ※※※

  由於時差的關係,惠安的假期是在睡眠中度過的,雖然他無法和玉翎外出約會,卻在房裡偷得幾個香吻,聊慰相思之情。

  回到新竹後,他再度投入繁忙的工作中,每天總是加班到晚上八、九點才回家,然後再以甜蜜熱線電話結束一整天的疲憊。

  時間就在忙碌中消失,到了星期四,他終於將手邊的工作趕完,不到七點便已打道回府,開門時才發現公寓的門竟然只鎖了一道。他訝異地打開門,食物的香味撲鼻而來。

  惠安怔仲地走進屋內,玉翎從廚房探出頭來。

  「玉翎……」他驚喜地喊著,嬌小的人兒已投入他懷中。

  他貪婪的目光在她穿著白色碎花圍裙的嬌軀上流連著,最後落到她盈滿笑意的柔唇。他低下頭熱情地吻她,玉翎在他懷裡嬌喘連連。

  「你怎麼進來的?」

  「我跟房東太太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她見我提了一大袋食物,所以也不懷疑,還替我開了門。」

  「玉翎,我真想你。」他沙啞地低喃,將她緊抵在懷裡廝磨著。

  玉翎的臉頰紅艷艷的,她感覺到他的身體變得僵硬,少女的嬌羞使得她推開他嬌嗔道:「我去看我的湯煮好了沒?」

  「我不是跟你說別再做菜的嗎?」惠安跟著她進廚房。

  「人家就是喜歡做菜給你吃嘛!看你吃得那麼開心,我就覺得好有成就感。」

  「玉翎,你這雙手是用來畫畫的,」他抓住玉翎的小手,眼中盈滿情意。「而不是做菜給我吃的。瞧,你手指頭上的傷好不容易全好了,如果又傷了,我會心疼的。」

  「放心好了,我會小心的。今天我做西餐,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不知道你會做西餐。」

  「是三哥新請的管家陳嫂教我的,我做了神戶牛排和蘑菇湯。」玉翎笑吟吟地解釋,將煮好的湯舀進兩個質地精美的瓷杯中,惠安幫她端到餐桌上。

  玉翎將牛排端上桌,還把銀燭台上的一對彩色蠟燭點燃,她關上室內的燈光,小桌上立刻呈現出屬於情人的浪漫氣氛。惠安怔忡地注視著玉翎解開圍裙,發現她裡頭穿了一件淡粉紅色的洋裝,頓時覺得自己彷彿身處於羅曼蒂克的西餐廳,等著和情人共餐。

  他的心再度為玉翎的費心安排而感動,這個可愛的小女人,竟為他安排了一個如此美麗的夜晚。桌上的水晶瓶中插了一朵玫瑰,琥珀色的高腳杯裡盈滿美酒,還有精美的瓷盤、刀叉,營造出醉人的情人夜晚。

  「我不記得我有這些餐具。」惠安喃喃念道。

  「我買的,你不會生氣吧?」

  「怎麼會呢?玉翎,你對我太好了,我不知該怎麼——」

  「噓……」玉翎在他的唇上輕點一下,「只要你開心,那一切都值得。」

  「玉翎……」他深深地歎息著,將她摟緊在懷裡,這一刻他真覺得此生再無遺憾。

  「牛排涼了不好吃的。」她催促他享用這餐美食。

  惠安醮著她的情意品嚐神戶牛排,發現這是他吃過最美味的牛排。

  「對了,玉翎,晚上你……」他漲紅了臉,想到那無限的可能,便有些心猿意馬,熱血沸騰。「你在哪裡過夜?」

  「我可不可以睡這裡?」她羞怯地瞅著他。

  「這裡?」惠安眨了眨眼睛,順道眨掉閃過腦中的綺思。「好,你睡床。」

  「那你睡哪裡?」她嬌媚地又問。

  「沙發。」

  「好像有些小!」

  他熱切地點了點頭。

  「委屈你了。」她笑著說。

  這個小女巫!惠安在心裡罵道,明知道他在胡思亂想,還把他勾得心癢癢的,再以一盆冷水澆下來。

  晚餐後他執意洗盤子,讓玉翎先去洗澡,然後在愛人留下來的氤氳香氣中,洗淨一身的疲累。他離開浴室,發現室內的燈光全滅,玉翎點著蠟燭,還沏了一壺香茗,空氣中瀰漫著玫瑰香味和浪漫的鋼琴樂曲。

  她站在他的畫像前,背對著他。

  「你知道當我聽說你還留著我為你畫的畫像時,我心中有多麼激動?那一刻我覺得好快樂,而現在,我處身在你的房內,親眼看到這幅畫掛在你的牆上,突然有種……好幸福的感覺,好像所有的甜蜜都圍繞著我。」玉翎的聲音深沉而溫柔,撥動了惠安的情弦,他情不自禁地走到她身後環住她。

  「多少個寂寞的深夜,我望著這幅畫想著你。我問自己為什麼當年那麼糊塗,竟讓你從我手邊溜走?我該留住你的,這樣我就不用一個人度過這樣的漫漫長夜。」他深情地吻著她的髮,玉翎偏過頭看著他,眼中泛著淚光。

  「玉翎……」他低吼出她的名,吻著她的眼,嘗到那鹹鹹的淚水。「別哭……」

  「那是喜悅的眼淚。」她微笑著,在他懷裡轉身面對他。「我愛你,從我第一眼見到你後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你。這七年來雖然我一直提醒自己要恨你,可是我知道自己始終做不到,因為你已經深入我的骨髓、血液中,和我融為一體。如果恨你,就等於恨我自己、毀滅掉我自己。」

  款款深情教他如何抗拒?他感覺到一把情火自心中燃燒至全身每個角落,伴隨而來的慾望逐漸讓他迷失理智。他俯下身吻她,帶著濃烈的情慾。

  玉翎可以從他僵硬的身體察覺出他的慾望,雖然她不曾親近過男人,可是從書裡的描述多少也能窺出些端倪來。她覺得有些徬徨,不知道該如何婉拒他的熱情。

  惠安順著她修長的頸項舔吻著,玉翎知道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她深吸了一口氣,避開他的吻,閃到沙發前。

  「這是水蠟燭,你瞧水裡面的彩色珠子是不是很美麗?」玉翎指看茶几上玫瑰色的寬口水盆,以及盆內的蠟燭和彩珠說。

  「再美麗也不及你。」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根本無心欣賞玉翎以外的事物。

  她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雷,惠安眼中動人的神采呼著她體內蠢動的熱情,她低下頭想避開他灼熱的凝視,但惠安伸手拾起她的下顎,在她的額頭、眉毛、眼睛、臉頰、耳朵上灑下細吻,最後攫住她的唇,他輾轉地吸吮著,眸中的兩團火焰愈燒愈熾。

  「惠安……」玉翎喘著氣輕喃他的名,那低柔的嗓音像是最濃烈的春藥催動惠安的情慾快速燃燒。

  「你好美,美得教我忍不住想擁有。」他舔著她柔嫩的頸項低語著,左手緊抵在她的背脊上揉捏,右手則解開她棉質睡夾的扣子,眼光落在她小巧堅實的胸脯上。

  乳小如鴿,比櫻桃更甜美的果實在他的注視下微微顫抖著,他忍不住想品嚐,含住一顆舔吮,另一顆則在他的手指撥弄下,變得更加嬌艷、堅挺。

  「不要……」火焰自她的小腹升起,她覺得好害怕,這從未體驗過的感覺一再激起她沉淪在慾望中的理智,她不該讓這種事發生的,雖然她是如此渴望他……

  「玉翎,我最渴望的……」她的矜持在他熱情的低喃下瓦解了,化作一陣戰慄流竄全身,她無力地癱在他懷中,任由他撫弄親吻。

  惠安站起身,將她緊抱在懷裡,火熱的身體包裹住她。他走向床,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隨即用身體蓋住她。他的眼中始終燃燒著兩團烈火,狂熱熾烈地燒灼她,同時點燃了屬於情人的春宵……

  ※※※

  惠安張開睡眼,被迎面而來的刺目光線照得瞇緊眼睛,他伸手抓了床頭的鬧鐘一看,竟然已經七點多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鬧鐘,發現這是他有史以來睡得最遲的一次。

  惠安怔仲了一會兒,準備起床,才一起身,懷裡的人兒便不安地動了一下,他低下頭凝視著他性感熱情的愛人,目光游移在她美麗的小臉,和如凝脂般白皙的胸脯上。

  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暗暗呻吟一聲,不敢相信自己的荒唐。他放縱了一夜,像個初識人事的少年膜拜著他的女神。那些圓潤、起伏的曲線在他手掌的揉捏下,像個最性感的舞孃,在他所演奏的原始樂聲召喚下婆娑起舞。他們舞出了最狂野的舞蹈,他依稀記得自己在她體內的挺進,還有最後的釋放,那愉悅的戰慄同時震撼了兩人,在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會因這狂喜而死亡。

  做愛的滋味是如此甜美,他像個上了癮的人,瘋扛佔領獻祭給他的鮮嫩女體,反覆啜飲著她的美麗,讓那銷魂的感覺一再襲向兩人。幾乎是快到天明時,他才疲倦地將玉翎摟靠在懷裡,沉沉入睡。

  而現在,他再度為她勃起,惠安略感尷尬地移開身體下床,他知道如果再繼續放縱下去,今天就別想上班了。

  他到浴室沖了個冷水澡,靜靜地換上襯衫和西裝褲,他走到床邊凝視那張沉睡中的嬌容,眼光眷戀不捨地在她身上徘徊。

  也許再一個吻就好,可以陪伴他度過怙寂的上班時間。

  惠安俯下身親吻那如玫瑰花辦般柔軟的香唇,玉翎在他的熱吻下有了反應,張開嘴任他的舌肆虐。

  「早!」她抱住他的頸子模糊地咕噥。

  「早……」他的眼光落到被單滑下後裸露出來的嬌軀。

  玉翎緩緩露出傭懶的笑容,覺得被人吻醒的滋味還真不賴。她伸了伸懶腰,一陣酸疼的乏力感襲向她,她蹙了蹙眉,還不十分明白自己的異樣,直到惠安的唇吮吸住她的乳房,她才驚覺到自己的赤裸。

  「啊……」她驚叫起來,急忙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體。

  惠安被她嚇了一跳,瞪大眼睛著急地問:「怎麼了?」

  「我……」玉翎訥訥地垂下目光,昨晚放蕩的記憶點點滴滴回到她的心頭,她羞紅了雙頰,不敢看向惠安。

  「你……你怪我?」他惶恐地望住她。

  「不……」她的聲音細小如蚊。

  「玉翎,我真的情不自禁。」他摟住她纖弱的肩膀溫柔地說。

  玉翎嬌羞地靠向他的胸前,傾聽著他有些急促的心跳聲。惠安的體味沁入她的鼻端,她有意無意地撥弄著他襯衫的扣子。心想,這寬厚的胸膛她昨夜也曾恣意撫摸。

  「玉翎,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回去後我立刻請父母到你家提親。」

  提親?結婚?他要娶她了?

  玉翎感到驚喜交加,雖然她想過要和惠安廝守一生,但是對結婚的事她卻沒想過太多,她才二十三歲,而結婚……她怔仲了起來,這代表她必須成長,也代表惠安將名正言順地屬於她。

  「你……不願意?」惠安蹙緊眉頭。意識到他的慾望再度被挑起。

  「你不用……上班了嗎?」她沙啞地問。

  惠安暗道聲該死,生平第一次痛恨上班。他是可以像個懶人般編個理由請假,可是他的責任心卻不允許。他無奈地離開玉翎。

  「我去上班了,你要乖乖等我。」

  「我會的。」玉翎的唇間始終漾著一朵柔笑,深情地目送惠安依依難捨地離去。然後,她開始計劃著另一個美麗的夜晚……

  ※※※

  有時候愈想偷個懶,那天就愈形忙碌,惠安此時的心情就是這樣。

  下午被召去經理那裡,棒回了一堆有待研究的資料,他下定決心今天一定不加班,寧願帶著這些資料回台南,藉以壓制玉翎在身邊時可能引起的蠢動慾望,他可不想在火車上演出妨礙風化的情節。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惠安像旋風般收拾桌面,趕著第一個刷卡,引來不少準時下班同事的側目。

  然而惠安是顧不了那些眼光的,他的心裡只有玉翎,他必須立刻見到她,立刻擁有她。

  回到家,撲鼻而來的仍是食物的香氣,惠安奔進廚房尋找能餵飽他另一種飢渴的食物,他的眼光鎮定在正拿著湯勺試嘗味道的玉翎身上。

  「你回來了呀!」她偏著頭投給他一個甜美的笑容。

  惠安再也按捺不住,他走向她,抱住她的纖腰,俯下頭熱烈地索求著。

  玉翎被他的熱情逗得咯咯嬌笑,她避開他的另一波攻擊,喘著氣說:「我在煮意大利面……」

  她別想再用任何煮湯,煮菜的借口搪塞他了,惠安覺得此刻滿足自己的慾望才是最重要的,他不理會她的抗議,將她抱離廚房,走向他的床。

  「惠安……」玉翎滾到床的另一邊,但很快又被惠安壓住。

  「別拒絕我,玉翎……」

  是他臉上痛苦的線條讓她心軟,她心疼的撫平他眉間的緊蹙,任由他的嘴堵住她的唇,然後順著她的下巴一路舔吮下去。

  他的手忙碌地址開她襯衫的扣子,拉下她黑色的迷你短褲,眼光集中在她鏤花的黑色絲質內褲上。他焦躁的一把扯下它,以手、以嘴品嚐她,在探測出她的濕潤後急切的挺進,讓他的慾火自她緊小的信道悶燒至她全身。玉翎低切的嬌吟,更助長了他體內的慾望,他加快律動,很快到達他急切得到的天堂。

  事後,他歉疚地問玉翎:「我弄疼你了沒?」

  玉翎紅著臉,依偎在他懷裡搖著頭,「為什麼……這麼急?」

  「噢,玉翎……」他歎了一口氣,「我在辦公室時一直想著你,回到家後就再也忍不住了。」

  玉翎抬起頭迎向他仍佈滿慾望的眼睛,心頭泛上一絲的不確定。這個她所深愛的男人到底是愛她的身體還是……

  她張口想問他,耳邊卻聽到急切的門鈴聲。

  「我去開門。」惠安起身穿好長褲,沒有將襯衫扣子扣奸,就前去把大門打開,門外的人嚇了他一大跳。

  是秀芬,他目瞪口呆地和她隔著一道鐵門相望。

  「不請我進去嗎?」秀芬羞怯地垂下頭,惠安衣衫不整的狂野模樣,讓她的心像小鹿般亂撞。

  「這……」惠安猶豫著,還來不及回答,已聽到玉翎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

  「患安,是誰來了?」

  秀芬的眼光很快凝聚在同樣灰衫不整的玉翎身上,她的腦袋突然變得一片空白,此情此景已回答了她心中的百般疑問。她忍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來看惠安,要他親口告訴她到底對她有情無情,然而現在已沒有必要再問下去。

  眼淚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朝後退了幾步,轉身奔下樓梯。

  惠安怔忡了幾秒,這才想起來應該叫住她,可是秀芬已不見人影,他著急了起來,怕她會出事,於是轉過對玉翎說:「我去追她,你在家等我。」

  一直到惠安衝出門去,玉翎才從震驚中清醒。他去追秀芬,卻教她在家裡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玉翎怎麼也想不明白。

  為什麼剛才還急著跟她親熱的男人,一轉眼就跑出去追另一個女人,而把她撇在家裡?

  她拚命地搖著頭,直到一股焦味撲進鼻中,她才猛然從地板上起身到廚房關掉爐火。

  好好的一鍋意大利面醬料卻焦掉了,跟她的愛情一樣燒掉了。她悲傷地搖著頭,眼淚不爭氣地直往下掉。

  為什麼人家的愛情是用蜜築成的,她的愛卻是水做的?從相遇時的雨天,到今天的以淚結束,莫非她真的像紅樓夢裡的絳珠草一樣,是為了還那塊頑石的點滴之恩,而注定今生以淚來償還?

  不,不公平,她不要!

  玉翎無力地坐在地板上,這間原本溫暖的小室,剎那間變得像冰窖般凍人。她好希望惠安這時候能回來告訴她,秀芬對他一點意義部沒有,她才是他唯一的真愛……

  真愛?玉翎驚懼地發現,惠安從頭到尾沒說過愛她,就連他在吻她、跟她做愛時也沒說。

  她的心碎了,覺得自己上了一個大當,她掏心掏肺地對他,卻沒換到他一句愛語,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她無語問蒼天,覺得自己好?,昨夜甜蜜的回憶霎時變得像毒蛇般蟄人,她驚跳了起來,沒法再在這裡多待一刻。

  收拾好自己的小背包,玉翎匆匆逃離傷心之地……

  ※※※

  惠安在大門口追上秀芬,他抓住她的手肘懇求道:「秀芬,你聽我說——」

  「你……不必再說,我明白。」秀芬搖著頭不肯面對他。

  「秀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不是嗎?」她突然轉過頭來瞪視他,眼光凶很,教他難以招架。

  「秀芬……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他艱難地敔齒,「我從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變成怎樣?是你不再喜歡我了嗎?還是你根本沒喜歡過我!」她悲憤地質問。

  「不是的。」惠安覺得自己愈描愈黑,他想到樓上的玉翎,趕緊解釋道:「秀芬,你是個好女孩——」

  「但不夠好到讓你喜歡……」

  「感情的事情我沒法解釋,連我自己都想不到——」

  「想不到?那你當初為什麼要追求我?你知道當你開口約我時,我的心裡有多開心?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孩,但是我錯了,我只不過是個自作多情的傻丫頭!」秀芬揮開他的手,朝門外奔去。

  惠安再度及時攔住她,「秀芬,你這麼說只有讓我更加愧疚,是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生氣,但是請你務必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不要你含憤而去,認為我是個大騙子,因為我真的不是!」

  「你還想說什麼?」秀芬垂著淚問。

  「我們到那家咖啡屋談一下好嗎?只要幾分鐘的時間,等你聽完我的解釋,你要怎麼羞辱我都沒關係。」

  是惠安臉上的誠懇讓她心軟,她跟著他走進咖啡屋。

  惠安替兩人點了飲料後,沉吟了一下才開口:「玉翎是我的?戀情人……」

  「初戀情人?」秀芬訝異地張著嘴,這跟她原先想像的完全不同。

  「是的,那時候我中七,她也才中三,我們之間的感情非常純摯,幾乎是介於兄妹和朋友之間,因此我根本不曉得自己已經愛上了她,直到有次發生了誤會。我跟玉翎約在圖書館門口碰面,有個女孩突然衝到我面前示愛,而且還吻了我。玉翎看到了很生氣,她……她甩了我一個耳光,還說永遠恨我。她氣沖沖地離開,從此我就沒有再見到她,那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竟然愛上了她。」

  「後來呢?」

  「我們有七年沒有碰面,而我也沒有再交其它的女友,直到那天在影印室裡遇見你……你的一切都掉我心動,所以我才會向傑倫打聽你,然後在那個禮拜五約你……」

  「既然你喜歡我,那為什麼……」秀芬幽怨地搖著頭。

  「對不起……」惠安羞傀地低下頭,「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那個星期六我回到台南家裡,騎著單車到公園:沒想到竟然和玉翎重逢。隔一天奶奶帶我去唐家作客,我發現玉翎竟然是我姊夫的堂妹。我驚喜交加,過去的感情非但一點一滴地回到我的心中,而燒得更加熾烈。我沒料到玉翎出落得這麼美,更沒料到她對我仍然一往情深,我們……我們當天就重修舊好了。我本想告訴你的,可是又覺得不妥,後來看到駱平對你的真情,所以……我覺得撮合你們兩個會是個好主意。秀芬,我真的不是有意傷害你的。」

  「其實也不能怪你,從頭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

  「秀芬,你千萬別這麼說,那只會教我更內疚。」

  「算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秀芬幽幽地歎息著。「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的。感謝你曾經喜歡過我,也感謝你沒有利用我對你的情感傷害我。」

  「秀芬,我真的很抱歉……」

  「別再抱歉了,」她灑脫地笑笑,「我怎能因為你對情感的執著而責怪你呢?這只證明我沒有看錯人,你是個忠於所愛的男人,否則大可以腳踏兩條船。」

  「你不生氣了?」

  「不……」她微笑地搖著頭,「你快點回去吧,她一定等得心焦了。」

  「謝謝你,秀芬。其實駱平是真心喜歡你的——」惠安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駱平的怒吼聲。

  「姚惠安,你為何還糾纏著秀芬?」

  惠安嚇了一跳,只見駱平的拳頭揮向自己,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秀芬已擋在他身前,駱平的拳頭硬生生地在空中停住。

  「你幹什麼?」秀芬蹙著眉問。

  「秀芬,他欺騙你——」

  「你是說,他說你是真心喜歡我,是欺騙我的?」她逗著她。

  駱平愣在當場說不出話來。

  「惠安,你先走吧,我會安撫駱平的。」

  惠安朝秀芬感激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駱平著急地對秀芬解釋:「你別誤會,我那句話的意思是——」

  「怎麼樣?」秀芬慢吞吞地坐回椅子內,看向他漲紅的臉。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他沉痛地點著頭,「秀芬,你為什麼不給我機會呢?」

  「現在給如何?」她的唇邊綻起神秘的笑意。其實她也考慮過駱平——那是在他強吻過她之後——如果他對她是真心的,她是否能接受他的感情?答案是肯定的,因為駱平激起了她從未有過的激情,這表示她應該對他有些喜歡才是。

  「秀芬……」駱平激動地直點著頭,坐到秀芬對面怔忡地望著她。她的臉上雖仍有淚痕,但一點也不減損她的美麗。駱平露出傻氣的笑容,對未來又重新燃起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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