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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惜之 -【單戀公寓之二】暗戀公式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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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5 20:39:03
第九章
  天濛濛亮起,他的床面對著初升旭日。一層一層雲彩因朝陽照映,緩緩展現繽紛,清晨美得讓人動容。 

  翻看腕表,才五點多,不想驚動枕邊人,她繼續窩在他的懷中,讓他的體溫和她的交融。 

  在他懷中醒來是多美好的經驗,不管有沒有明天,她不再覺得要緊。有這個經驗,她還可以騙騙自己,他曾經愛過她。 

  身邊人動了一下,她仰頭看他,他醒了,眼睛對上落地窗外的太陽。 

  「在鄉下,這時候灶腳已經開始熱鬧起來了,熱騰騰的稀飯準備上桌,雞捨裡的公雞喔喔喔吵個不停,鄉下的早晨是欣欣向榮的。」 

  她的話多了起來,像四年前那樣,他說一句,她就要回上一大串。 

  「天要亮了。」他說。 

  「我很喜歡太陽,它光明、磊落、滋養地球上萬事萬物,沒有它,很多生命都會凋萎。」 

  她在暗示什麼?子柔死了,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就可以站在陽光下活得暢意盎然?這個想法讓他打心底對童昕興起不悅。 

  女人都是小心眼的,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就在期待這一天,期待子柔死亡,順手接下她的位置。枉費子柔那麼喜歡她,她還是把她當敵人看待。 

  「我們是靠天吃飯的農家人,清晨的陽光總會讓我們覺得豐收在望。」童昕這一句聽入他耳中又成了鑿鑿確證。 

  正大光明後她就要豐收?四年的交情讓她認定自己將會接替子柔,成為下一任的總裁夫人?推開她,他將自己的手從她身下抽回。 

  「還很早,想不想再多休息一會兒。」她的體貼在他心中全變了質。 

  她勾引他?在子柔去世的第二天早晨?皇甫虎不說話,嫌惡地推開她,轉身下床,走入浴室中。 

  童昕不明白他的態度,昨夜他們不是談得很好嗎?難不成,夢裡子柔沒有告訴他,她愛他,要他快樂,反而指責他,她一轉頭就和別的女人同床共枕?天啊!若真是這樣,他怎會不傷心痛苦。 

  跟下床,她跑到浴室門邊,輕拍幾下,「發生了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我們談談好不好。」 

  裡面是一片安靜。童昕不放心,再敲門、再敲、再敲…… 

  「走開,我不要看見你!」他暴吼出聲。 

  他說他不要看見她?!她呆呆地站在原處咀嚼他的話,什麼意思呢?他要她走,放她自由了是嗎? 

  自由?在她的守候出現一絲曙光,在她的眼前模模糊糊地有了未來後,他要她走開,不要她留下…… 

  怎會這樣?這些年來他的身邊除了子柔只有她啊! 

  不對、不對,他只是心情欠佳,需要時間沉澱,他是罪惡感充斥,難以面對子柔,是的,那種感覺她也嘗過的,的確會讓人心情變得很糟糕,她不該在這時候和他計較。 

  「好,我先離開,如果有任何事……我很願意幫忙。」 

  回應她的,仍是沉默。搖搖頭,搖去那股莫名心慌,她穿上衣服,整好被褥,走出他想獨處的世界。 

  深吸口氣,不怕的,太陽出來了,她不再是第三者,不用再害怕黑暗。 

  *** 

  一天天過去,時光往前走過大半年。鄒子柔去逝的悲傷似乎被沖得淡了,皇甫虎和皇甫翱重回工作崗位,日子又回到以往的步調。 

  她在他身邊工作,陪他加班、和他上床,一切都和以往沒有分別,不因子柔不在而不同。 

  童昕極有耐心,她不催、不逼他,她給他足夠的時間療傷,給他偌大空間痊癒,她會慢慢等,等到有一天,他能感受到她的愛,並接受她的愛。 

  童昕很明顯的不一樣了,雖然還是一樣的黑色褲裝、一絲不苟的髮髻、不著半點化妝品的臉頰,但是平光眼鏡背後的眼神變得柔和,應付式的敷衍笑容有了真心,她臉上漾著淡淡幸福。 

  「童姐,你怎麼帶這麼一大把花來上班?」小暄似發現新大陸般大叫起來。 

  「我的室友帶回的,花很多,家裡都擺滿了,我想帶一些到辦公室來,讓大家都有分好心情。」童昕把花分贈給三個小秘書。 

  「我提議帶一些進去給總裁,他好可憐,需要我們分一點安慰和好心情給他。」 

  秦萋說完小暄立刻附議,她忙找來一個水瓶,把花修修剪剪,插滿一瓶。 

  「童姐,弄好了,你送進去吧!』小喧把花達到童聽桌上。 

  「你很有藝術天分,弄出來的花不比花藝店的差。」童昕由衷讚賞。 

  「真的,那我以後沒工作還可以去開花店。」小暄笑盈盈地回道。 

  「童姐快進去啦!別和小暄多廢話,如果總裁龍心大悅要幫你加薪,別忘記分我們一份哦!」秦萋推著她走到門邊,順便幫她叩兩下門。 

  童昕在聽見門內的回應後走進去,柔柔的笑掛在唇邊,她把花送到皇甫虎桌上,盼他一抬眼,心情變得春天。 

  抬起頭,他的目光卻叫人不寒而慄。「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好意。」她解釋,自子柔姐死後,他的陰晴不定讓她吃足苦頭,不懂他的想法,不明白他對她為什麼會有那種突如其來的厭惡,她到底做錯什麼? 

  「好意?沒有其他成分?比如……勾引?」 

  咬住唇,她勸自己忍耐,告訴自己他只是尚未從喪妻之拗裡走出,她不該跟他計較。 

  「如果我做錯了,請告訴我,我會改進。」低聲下氣,不想和他正面衝突。 

  「你怎麼會錯呢!你是該死的盡職、該死的讓人無懈可擊!」手打橫一掃,滿盆鮮艷成了一地殘紅。 

  吞下委屈,她尋來工具處理地上殘污。 

  「多好的秘書啊,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真不明白你這麼忍氣吞聲是為著什麼?這不是童昕的本性啊!忘記了你的剽悍嗎?以前在阿翱手下做事時,我是親眼目睹過你的咄咄逼人。」他每一句話都在戳她刺她。 

  他是在恨她嗎?要恨也該給她編派一點名目,別這樣子,讓她連防禦都不知從何著手。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提這些,對我有不高興,你可以挑明說。」 

  「真要把話說破了,會連一點餘地都不留。」 

  「你說吧!我還有什麼餘地可供閃躲。」他不心領她的好意,她能如何?他要栽贓罪名,她能喊NO嗎? 

  「你忍氣吞聲,因為你自認為就快要出頭天了,你以為子柔死後,再沒有競爭對手,我勢必要和你結婚,你以為跟了我四年多,我的心就被你入侵,再甩脫不了你,你以為我父母欣賞你,你可以理直氣壯的進人皇甫家。」 

  「你……」童昕氣結,他怎能說出這種話?她是有知覺有感情的人呵!哪經得起他三番兩次的無情。 

  「你敢說你從沒有過這種想法?」逼近她,他眼中淨是狠毒。 

  「是的,我有過,難道我不應該有?付出的人不該期待回收,播種的人不該盼望豐饒嗎?我沒錯!從你把我自鄉下老家帶回台北時,你就該有這層認知,知道我要婚姻、要家庭,要一份完整的人生,你不能要求我永無止盡的等待,要求我永不求回報。」不哭,不讓淚水彰顯她的弱勢,就是要離開他,她都要昂首闊步。 

  「我給過你回報,是你不要,你把它們轉贈給子柔。」 

  「我要金銀珠寶?是誰給你這種錯覺,我嗎?我告訴過你我貪慕虛榮,我要財富甚於你這個人?」童昕再控不住地大喊起來。 

  「你是沒有貪慕虛榮,不過你的野心很大,大到無人能及,你想要的比我要給你的多上很多,你自然會看不上那些東西。」 

  「哈……哈……原來我是這樣一個人,真抱歉,我到今天才認識自己。」難怪,他這樣鄙夷她,難怪他會輕賤她。原來,在他心目中她是這種不堪的女人,除了骯髒還有無知。 

  能怪誰?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低了身份自願當人情婦,受輕蔑也應該的。 

  「只不過你錯估了一件事,你不在我心中,從來就沒有進駐過,我之所以不和其他女人亂搞,是為著心疼子柔,反正有你這個性慾發洩器,我何必再去自找麻煩。從現在起,我會去尋找另一個女人,另一個真正能替代子柔扮演起皇甫太大的女人,你大可盡早收起你的如意算盤,不用作春秋大夢。」 

  他成功了,他擊垮她了,真是半分情面不留,徹底擊垮她了! 

  她在做什麼,編織一場惡夢嗎?笨女人,全世界的人都勸你離開他,只有你還在那邊不死心,為著能當他的性慾發洩器而沾沾自喜。 

  幾乎要站不穩腳步,童昕吞下眼淚,一口、兩口、三口……她握緊拳頭,很努力、很努力的笑。在這個時候,她更要拚命欺騙自己,她不傷心,真的,從來都不曾為他傷心…… 

  讓愛死掉吧!如果她對他還有愛,這一擊也該把它打得魂飛魄散,污穢齷齪在她身上烙了印,她沒資格談愛,她永世不能翻身了……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她是不會脫軌的童秘書啊!再辛苦、再煎熬,她要把戲唱到下檔…… 

  沒事,沒事,她不會有事。穩定波濤洶湧,她一個九十度鞠躬。「總裁,恭喜你,祝福你早日覓得良緣。」 

  轉過身,挺直腰桿,帶笑走出辦公室,留下一臉錯愕的皇甫虎。 

  *** 

  走出皇甫虎辦公室後,童昕下意識提起包包、拿起桌面上的檸檬,快步走入女廁。 

  她全身都在顫抖,抖得非常厲害,淚水落得很凶,認識他後,她從沒痛快哭上一場,這回,她要哭,徹底哭個過痛。 

  一口口咬下檸檬皮,酸澀苦交錯混合,她形容不出那是什麼滋味,這就是她的愛情…… 

  愛情?好可笑的字眼,好諷刺的說辭,她只是他的發洩器啊! 

  為什麼不回頭?為什麼要任自己墮落?為什麼要讓自己成了污泥讓人人瞧不起?為什麼要笨到相信她的愛情會讓他回心轉意?為什麼啊…… 

  她該死!辜負了疼愛她的親人;她該死!辜負了好友的關心;她該死!上蒼應該收她走,留下鄒子柔。 

  垂了頭,淒楚的笑容浮上臉頰……她還剩什麼?什麼都沒有了不是? 

  狠狠咬下一大口檸檬,用力太猛,連帶咬下手上一片皮肉……血噴了出來,酸澀裡增添鹹味……望著受傷的指節,應該會痛的,可是她連一點點感覺都沒有。 

  不信,從受傷的部分再咬落,血汩汩流著,可是……真不痛啊…… 

  胡亂啃咬,她把一大顆檸檬全吞下肚,吞下她的愛惰,吞下她的痛楚,該吞的、不能吞的她全數咽進去了,胃中傳來一陣抽搐,又要翻天倒海的痛起來了嗎?痛得好,痛得好,會痛就代表自己還活著…… 

  驀地,她想起家鄉父母,不行,她不能這樣殘害自己,她是他們最驕傲的女兒,她是他們的希望,他們還期待看她開枝散葉……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童昕不要這樣,他不值得的、不值得你用生命去愛……全世界的人都可以鄙夷你,但你自己不行看不起自己。 

  就讓事情到此截止,別讓他有機會謀殺你的知覺,從現在起,你要一分一寸把他趕出你的愛情圈圈,就這樣! 

  胡亂抽起面紙按住傷口,擦掉淚,她是童秘書不是?她是從不出錯的童秘書啊! 

  打開水龍頭,洗去淚水,衝去血水,用厚厚的紙巾紮起傷口,脫下染血外套,丟入垃圾桶,找出不常用的粉餅,厚厚地為自己撲上一層粉。 

  沒他,她仍舊要好好活出一片天地,她不是籐蔓,失了大樹倚靠就要失去生命,她是拚命向上伸展的小草,雖不夠偉大,但是能夠獨活在天地間。 

  走出化妝間,她又扮演起零缺點的童秘書! 

  *** 

  那件事過後,她和皇甫虎都避免再去談它。他們一如往常般忙碌工作、上床,看不出有哪裡不同。 

  童昕回復那張敷衍客氣的假瞼,她與每個人都保持最適當距離,不親近誰也不得罪誰。笑是為了商業需要,無關乎情緒。 

  不過童昕已經開始積極訓練起亞亞,她拖著她陪自己加班,逼她學會煮一壺好咖啡,偶爾,她會讓亞亞進總裁辦公室送文件,好在以後獨自面對皇甫虎,她要她有足夠的能力,在自己離開時完全接替起自己。

  她有很強烈的預感,知道自己將要離開他,只是不知道還有多久時間。終點站到了,鳴笛聲響,沒有人可以賴在上面不下車,情路走到底總要分道鑣鞭,厚顏強留在他身邊,只會讓他有足夠的理由鄙視她的貪婪,她不要他看不起她,她仍是驕傲強悍的童昕。 

  問聲,有沒有不甘心?當然有! 

  想不想報復?不想,從來沒想過。 

  男人的涼薄不在於天性,在於他心中無她。是她認不清事實、摸不透他的心意,一路猜測自己在他心中佔了一個小角落,一路誤會他有情有意,只是不善表明。直到鄒子柔的死亡,拉開他的心,讓她清清楚楚明白,他心中從來就沒 

  她。 

  近五年的感情剩下什麼?什麼也不存了。 

  說回憶,他們從沒有過戀人間的甜蜜交心,有的是罪惡感、是心慚、是痛苦,再回首全都是不堪,不如別去想。 

  說恩義嗎?更可笑,他們之間有的只是上司下屬關係,一個有遠見、站在時代尖端、敢沖敢冒險的上司;一個認真負責、盡心盡力的秘書,充其量不過是落個合作無間的檯面話,哪還有其他? 

  那麼……真要讓五年白白流去?女人的青春有幾個這樣子的五年?不留下些什麼真的甘心嗎? 

  童昕猶豫了,往後她能用什麼去憑弔這一場?信物?她沒有;照片?她沒有;情書?她沒有,統統都沒有…… 

  胃在隱隱抽搐,她打開抽屜,吞下一顆胃藥,旁邊的避孕藥隨著抽屜的拉動滾了出來,童昕止住手邊動作。 

  要留下些什麼?的確!應該要留下些什麼,否則她會不甘心……拿起避孕藥,一個拋物線,它進人垃圾桶裡。 

  沒的!她必須留下些什麼! 

  *** 

  像印證他說過的話般,越來越多的女人在上班時間打電話過來,甚至親自走上一趟,童昕經常在過濾與不過濾間猶豫。 

  「叫你快點請你們總裁出來,你耳聾了嗎?」項喻華在桌面上一拍,硬是拉住童昕的注意力。 

  「對不起,總裁正在做商務會報,不知道項小姐可不可以稍等一下,我去泡杯咖啡給您。」掛起笑,她叮嚀自己,她們和她沒有關係。 

  「咖啡是要喝的,不過不是在這裡,你馬上去把虎給請出來,不然我等會兒就要你好看,你的工作能不能保住就看這遭了。」 

  她是這陣子和皇甫虎走得最近的女人——德應企業的千金項喻華,外面傳言她將成為龍馭企業的新任總裁夫人,打著這個旗幟,她四處去打壓那些對皇甫虎有意思的女人。 

  「真的很抱歉,請您再稍等一會兒,會議應該很快就結束了。」童昕把咖啡送到小茶幾上,轉身回辦公桌處理公事。 

  一會兒,項喻華走近,端起童昕剛端給她的咖啡,迎面一潑,全潑灑在童昕的臉上和胸前。 

  「童姐……」小暄驚呼一聲,這女人太過分! 

  「沒事。」童昕拿起亞亞遞過來的面紙,拭去臉上髒污。 

  「項小姐,如果您真那麼『迫不及待』,可以立刻打開門,總裁就在那扇門後面,您請,不多招呼了。」亞亞的話讓秦萋忍不住拍手喝采起來。 

  「你們這群狗眼看人低的爛員工,也不著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項喻華破口大罵,手一掃,掃掉童昕滿桌子文件夾。 

  「我們是卑微的小秘書,不值得您這高高在上的項小姐為我們發那麼大頓脾氣,請注意您高貴典雅的氣質,不要壞了完美形象。」說完,亞亞蹲下身去撿滿地文件。 

  「你們這群賤女人,等我當了總裁夫人,第一件事就要把你們一個個換掉。」 

  童昕在小暄的幫忙下,擦掉臉上的咖啡漬,但留在白色襯衫上的卻怎麼也除不去,走上前,她堅定地對項喻華說:「商務會報在十點鐘結束,接下來總裁十點二十會有訪客,這中間有二十分鐘空檔,如果您願意等,請在會客室稍待,不要干擾我們辦公,謝謝。」 

  四個人合力將她製造出來的混亂整理好,然後各就各位,不管她再怎麼挑釁,都沒人理會。 

  終於,二十分鐘過去,辦公室裡的幾位經理慢慢走出,在童昕送進新煮的咖啡時,項喻華搶在前頭,一進門,就撲進皇甫虎懷裡。 

  「虎,不管啦,你那些小秘書欺侮人家,請她們通報一聲沒人理我,跟她們講話,她們當我是死人,都不甩人家,你一定要處罰她們。」 

  擺好咖啡,童昕把敬林的全數資料放在他桌上,就要往外走。儘管掩飾得再好,見他和旁人親呢,她仍然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等等,項小姐說的是真的?」皇甫虎止下童昕腳步。 

  一回頭,她迎視他的眼光,沒有畏懼,只有冰冷寒光不帶感情。 

  「招待不周,請項小姐見諒。」點頭,她又往外行。 

  「我讓你走?你倒是很自動。」皇甫虎攔下她,執意刁難。 

  「不知總裁還有什麼吩咐?」公事化地,童昕在他面前戴起盔甲,不讓他的眼光穿透,傷了她癒合不起的心。 

  「我要你跟項小姐說抱歉。」他看好戲般往後挪了一步,讓她和項喻華去面對面。 

  他又想打擊她?放心,不會了,她已經全副武裝起,他再別想擊潰她。 

  「項小姐,很抱歉,以後不管您什麼時候來,我都會馬上為您通報,這次不敬,請您海涵。」不卑不亢說完,她轉身面向皇甫虎。「請問總裁,還有事情要交代我去辦的嗎?」 

  她的表現出乎他的意料,她身上的咖啡漬和微濕的頭髮,在在顯示出項喻華的無理取鬧,為什麼她不反駁?就算不反彈,至少也要用那種公事化的口吻,把剛才外面發生的事陳述一遍。 

  為何她不說?是她認定項喻華將成為她的上司夫人,還是她根本就不信任他會站在她這邊? 

  是不信任了吧!她的冷漠疏離,她的無心眼神,都在表達一件事——她不在意他,也不再對他有期望。在一個男人身上沒有期盼後,女人會怎麼做?憎恨?放棄?哀莫大於心死? 

  看不出她會怎麼做?在童昕繃緊的瞼上,他找不到蛛絲馬跡可供猜測。 

  「半個小時後,進來找我。」 

  看看腕表,她說:「十分鐘後,敬林貿易的方經理和您有個約會,現在他人可能已經在外面了。」童昕沒正面反對他的話,只是婉轉地將行程再報告一次。 
  「十分鐘?人家等了快一個小時,都還沒說到半句話,你又要開始忙了。」項喻華噪聲不依。「不管,我要你賠償人家。」 

  皇甫虎想扒開她的五爪章魚功,卻捕捉到童昕後邊那抹若隱若現的諷笑,環住她的腰,皇甫虎在她唇上蓋下熱情一吻。 

  童昕的笑隱去了,看來他對她仍有影響力。這個念頭讓他重拾勝利感受! 

  抿唇輕笑,他低頭對項喻華說:「乖乖甜心,晚上我會補償你。」轉頭,他對童昕說:「童秘書,請幫我訂一間尚晴的總統套房。」 

  「太棒了,我最喜歡尚晴的裝潢格局,親愛的虎,你真的好愛好愛我哦!」 

  「當然。」女人要懂得滿足才會令人疼愛,一個房間、一場歡愛、一件饋贈,彼此都開心,多好!

  他沒反對她說愛,看來……他是找到對象了,也好,終結這一段,她的苦難也隨著落幕。想笑,頰邊的神經繃得好緊,不肯合作。 

  「童秘書,我的話有沒有聽見?」 

  「是的,總裁。」 

  「我還要燭光晚餐,還要找人來拉小提琴,我們來跳舞,就兩個人……好不好?」圍住他的脖子,她語帶曖昧。 

  「都依你。」他一面親著項喻華的紅唇,一面欣賞童昕的鐵青表情。 

  「那人家回去打扮打扮,等你來接我哦!」說完,她像花蝴蝶,飄飛出皇甫虎的辦公室。 

  「你可以下去,或是……你有話要說。」 

  「我?」她有資格說什麼?低頭,她最欠缺的就是資格,捍衛愛情也需要資格的,不是嗎?「我想方經理應該到了,我先去準備他要的紅茶。」 

  「你記得每個和我有往來的人,他們的嗜好、需求?」他不想放過她。 

  「不該嗎?我是個秘書。」仰起臉,她要記住自己的身份是童秘書。 

  「身為情婦,你不需要。」勾起她的下巴,一個邪笑在他臉上擴散。 

  「可惜,我不是。」針鋒相對是不對的,但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那我們為什麼上床?」 

  「各取所需、男歡女愛、休閒娛樂……要找形容詞,可以去找本字典翻翻。」 

  「童昕!」克制不住的怒火即將張揚。 

  「是的,總裁。」 

  「你……」他有掐住她脖子的慾望。 

  「我馬上請方經理進來,還有……我會記得訂下一晚尚晴的總統套房,祝您今宵玩得愉快。」 

  對著她的背影,他鼻翼翕動,濃濁的氣體排不出他的憤怒。 

  他到底想幹什麼?想激得她反彈,激掉她臉上的面具,就如上次的爭執,逼她說出真心。 

  可……他並不想聽她的真心話啊!他只想維持現狀的不是?他想她留在他身旁,他想遵守對於柔的承諾娶施雨菱為妻,他想……既然這些都是他想他要的,為什麼他還要去激出她的真心話? 

  他越來越不瞭解自己了。 

  她會因為這樣而離開他嗎?一顆心隱隱不安著……這分不安直到第二天上班,看到童昕仍然坐在位置上才真正放下。 

  她……始終離不開他,不管他怎樣對待,自信又在他臉上擴散。 

  可是事實並不如他所想,童昕已經做好離去的準備,她只是在等待一個契機,一個讓她徹底死心的關鍵,很快地,這一天來臨,在他措手不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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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5 20:39:31
第十章
  笑在走出龍馭大樓時斷線,垮下肩,總算都結束了。 

  他要結婚了,他說他要娶施雨菱了。很好,門當戶對,施小姐比起項喻華要好上很多很多,她溫柔體貼、善良可人,活脫脫的第二個鄒子柔,扮影子,她比自己還適合。 

  如果你的生命注定無法停止追逐,我也只能為你祝福。 

  如果你決定這一切將要結束,又何必管我在不在乎。 

  如果我們的愛己經成了彼此包袱,何不就讓我們承認錯誤。 

  也許我早應該知道我將會孤獨,在我們相識的最初。 

  你走你的路,用我無法追趕的腳步, 

  我也許將獨自跳舞,也許獨自在街頭漫步。 

  是呀!在他們相識的最初,她就注定了孤獨,既是早知的事實又何苦再去悲天怨地,一切都早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承認錯誤吧!各自走各自的路,誰也不去追趕誰的腳步,結局仍是孤獨…… 

  拜拜,五年的悲憤;拜拜.五年的無可奈何;拜拜,她終於走出他的陰影,走出他的封鎖。大家都會為她拍手喝采吧!阿翱會、於優會、辛穗會,連三年前加人她們單戀女子公寓的小語也會為她鼓掌慶賀。 

  沒錯,該快樂,該大聲笑開懷,要開個盛大PARty慶祝重生,是的,喝酒歡唱,醉過這一攤,她就是去蛹殼化成新蝶的美麗生命,未來,她的未來好光燦…… 

  舉手擋在額間,陽光很烈,好久沒這樣曬太陽了,陽光曬在皮膚上有點刺刺麻麻的,但是能攤在陽光下,盡情享受日照是多過癮的事啊! 

  拉扯掉頭上的髮帶,紊亂短髮被風吹起,站在十字路口上,她的心又起彷徨。有那麼多值得開心的事,為什麼她笑不出來? 

  不對、不對,她要笑啊!可是為什麼心被千萬根細針椎刺著?為什麼淚無端端在眼角現形? 

  解除枷鎖,她又自由了,不再害怕旁人的眼光、不用再擔心被看穿,她要大聲歡唱啊!怎能哭……怎麼能…… 

  手背擦去淚,新的淚又刷下來……不行,她必須找個事情來做做,做事、做事,她要……對了,去買幾瓶酒!讓整個公寓裡的好友為她高興。 

  不斷不斷撥開蓋住臉頰的短髮,不斷不斷擦掉新生淚水,她步履紊亂。 

  「那個騷貨、死狐狸精!要是讓我抓到,我一定要在她臉上留下幾道疤痕,看她以後要怎樣勾引人家的男人!?」一個從她身旁走過的中年婦女扯著大嗓門罵道,富態的身材在她激動的動作中,肥肉抖得厲害。 

  「可不是,那種女人欠人騎哪!一看到男人骨頭都酥麻了,靠上來就要男人玩她。」 

  「賤到骨頭裡去了,社會上就是有這種爛女人才會不安定。」 

  童昕幾個箭步搶到她們面前。「為什麼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己?你們的囂張跋扈哪個男人會受得了!不要把男人變心全歸到外面女人身上,你們要負絕大責任。」對著她們吼完,童昕心裡暢快好多。 

  「幫那個賤女人說話?你也是人家的外遇嗎?以前的細姨出門還會遮遮掩掩,就怕人家知道,哪像現在的第三者,已經不知道羞恥要怎麼說、怎麼寫了。」胖女人反彈。 

  「遮掩?該遮該掩的是你們,你們的老公要不是以你們為恥,怎會向外發展?失了美貌至少要存些賢德吧!娶了像你們這種裡外兼不懼的女人,你們家老公勢必悔恨交加!」 

  啪地,一巴掌甩過,童昕的臉上印了鮮紅印子。 

  「謝謝。」輕聲說過這兩個字,一個點頭,她帶著笑容離開。 

  「神經病,壞年冬厚肖人。」兩個婦人從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下子,她是真正不欠任何人了,她們代替鄒子柔賞她一巴掌,代替她報了奪夫之仇,這個痛她承受得起,這個痛打掉她心中最後的愧疚,她可以再度笑得張揚。 

  現在皇甫虎將和子柔的好朋友結婚,幸幸福福走過一生,她是受到報應譴責了。偶像劇完結篇——壞女人算計了一生,卻失去男主角,下場淒慘,這種結局最完美、最叫座了。 

  束起頭髮,她要滿街的人都看到她臉上的鮮紅印子,她要滿街人都對她議論紛紛……她,下戲了…… 

  *** 

  怎會才一個晚上,公寓裡的人就走的一乾二淨?那個叫於優的脫俗女子呢?那個甜得像糖的可愛女生呢?童昕沒回鄉下老家、沒到公司,她就這樣憑空消失。不管他用什麼方式,都找不到她。 

  以為她又妥協了一次,以為不管他是否結婚她都會繼續留下,以為她的生命再不能沒有他。然,她製造的這分突然卻讓皇甫虎傻眼,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坐在公寓門口,已經等過十個晚上,明知道等不到,他還是坐著等著,想等待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奇跡。 

  他們吵過、冷戰過無數次,她都沒有走,為什麼她會選擇在這次離開?這次他們甚至連吵架都沒有啊! 

  她是真的介意他娶施雨菱嗎?他已經向她保證過,他們的相處模式不會因一個婚禮而改變,為什麼她聽不懂? 

  該死的她,為什麼她不能滿足這種方式? 

  是她變得貪得無厭了,還是她再不肯為他妥協,她可以向他要求金錢、要求房子,他可以買下一大片土地,讓她阿爸圓起當土財主的夢,可是,她不能要求他對子柔出爾反爾。 

  歎口氣,他要很生氣、很生氣的,可是……他辦不到。心裡的擔憂遠遠超過怒氣,他擔心她跑哪裡去,會不會被騙、會不會被拐?擔心她會不會一時失去理智,做了無可挽回的傻事? 

  心靜不下未,滿腦子全是童昕,笑的她、哭的她、痛苦的她、戴上面具假作變色龍的她……他沒辦法上班、沒辦法工作,冷靜理智的螺絲被鬆開,他不再是他。 

  不清楚他怎會為區區一個童昕改變,他說過有她無她,他都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皇甫虎,他不會為她改變,就如地球不會因一個女人就停止轉動。是什麼時候起這句話悄悄的被改變…… 

  在他對她煮的咖啡上癮時?從他習慣她的工作方式起?自他迷戀上她的身體,無法自拔時?還是他開始欣賞她的性格那刻起? 

  五年的朝夕相處,讓他對她的習慣根深抵固,他習慣在每個早晨看到她,習慣在每次做愛後,看她攬鏡著妝,習慣每個深夜和她一起關去電腦,對飲一杯飲料,他喝咖啡,她喝檸檬汁,杯子一碰,一天結束。 

  在哪個契機中,習慣成了喜歡、成了吸引?在不自覺裡,兩個不該交纏的心成為一體,再不能分割?於是她愛上他,他愛上她…… 

  等等!他愛上她了? 

  不對,他怎會愛上她?他愛的人是子柔! 

  愛子柔,感覺是甜的、蜜的,淡淡的幸福、淡淡的快樂,他因有她的存在而滿足,這才是愛,這樣的愛才能組織起家庭。 

  而童昕帶給他並不是這種感覺,她讓他心疼、心痛、心悸,他會因她而嫉妒,會為她的淡漠自持而憤怒,會因她的不在乎而痛苦,會因她的傷心而不捨。 

  當然他們也有快樂的時候,雖然不多但是總讓他回味再三,比如在那叢竹子下的交心時刻,比如在把盞暢談的夜色中…… 

  童昕給他的是最強烈的知覺刺激,她像烈酒,一寸寸腐化了他的心志,然後在一個措手不及中,她走了,留下他這個癮君子在孤獨中啃蝕沉痛。 

  這是愛嗎?阿翱告訴他這就是愛,但是他嗤之以鼻,固守著他這一生只愛子柔的鞏牆。阿翱說過,遲早有一天他會後悔…… 

  他現在這樣就叫作後悔了嗎?他不知道,只是覺得心被掏空,整個人失去目標.工作再無法帶給他成就、快樂,或者說,她不在,工作也跟著失去樂趣。 

  好想念他們的無間合作,一個企劃案推展成功、一張合約成功到手.他們為共同的成就喜悅;好想念她除去眼鏡、髮夾,轉起圈圈輕鬆大笑;好想念她細緻柔軟的身體…… 

  這麼多這麼多的想念就架構起愛了,是不是? 

  童昕要的就是他的愛嗎?還是一個總裁夫人的位置?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要她回來、想要她留下,不管她愛不愛他,他都不要她走。 

  沒了童昕,他度日如年,連多捱一分鐘都是艱苦,假如留下她的條件就是拿婚姻來換,那麼……就換了吧! 

  子柔……對不起,我必須為自己自私一次……閉上眼,鮮活的童昕又在他腦海中展顏……那就是愛嗎?一次次的自問中,他承認了自己的愛。 

  「你來做什麼?」 

  一個粗嘎的聲音擾了他的想念。張眼,他看到一個和他同樣憔悴疲憊的男人。 

  「你是……」皇甫虎想起來了,他是那個蘋果女孩,叫……叫……對了,叫作辛穗,他是她的上司。 

  「谷紹鐘。」他接下皇甫虎的話。 

  「你也來找辛穗,你知道她們去了哪裡?我已經來這裡等十天了。」十天,他越等心越慌,沒有半點消息,沒有人知道她們去了哪裡,只有一個含糊答案,說她們還會再回來。 

  「我不知道,媽的,要亂跑也要留下消息。」 

  他說髒話?出生在上流社會的皇甫虎很難想像。難怪辛穗要躲他,要是換成他,他也不會留下半點消息給他。 

  「我想,她們是在一起的,童昕、辛穗、於優和……聽說後來有一個新加人的……」 

  「陸小語。」扯扯嘴角,假斯文!谷紹鍾討厭這個男人的程度並不比五年前低。 

  「對,假設能找到其中一個,其他的就不會是問題。」皇甫虎說。找到盟友,他心中透出一線光明。 

  谷紹鍾拿出筆,抓起皇甫虎的手,在他手背上。下一串數字。「我的電話。」 

  皇甫虎也從口袋掏出名片遞給他,「有辛穗的消息,請你一定要和我聯絡。」 

  「知道!」說完,他頭不回的走了。 

  會找到她們的,一定會!如果谷紹鍾幫他找到童昕,他會努力和他結成好朋友,雖然他是那麼粗鄙魯莽,為了童昕,他願意! 

  *** 

  谷紹鍾在辦公室裡已經極端不耐煩,這個笨笨為什麼還不回來,想玩也要有個基本限度,有人連玩兩個月都不回家的嗎? 

  好啊,就說愛玩,她可以先回來,他再陪她去玩啊!幾個女人兜在一起會有什麼好玩的,笨哪笨! 

  她一定是讓他喊笨笨,才真會越變越笨。不管,再去那個公寓走一趟,她們要是再沒回來,他就找個鎖匠把門撬開,看看這四個女人在玩啥把戲。 

  長腳跨出醫院門口,一輛急駛而來的救護車差點兒撞上他。 

  白癡!連車都開不好,Eire、Fire,全Fire掉算了,留著這堆笨蛋做什麼? 

  車門打開,從車廂被抬出來的女人挺眼熟的,他走過去,掃一眼。 

  這不是那個喜歡上有婦之夫的童昕嗎?笨!一群笨女人窩在一起還能學到什麼好本事。 

  抓住隨車護士,他問:「那女的怎麼了?」 

  「報告院長,她跌一跤,有流產現象。」 

  流產?她要幫那個有老婆的男人生小孩?白癡!就說那群女人笨,要幫男人生小孩,也要挑挑男人嘛,生個私生子很了不起嗎?智障!等她看完婦產科,他要馬上幫她掛掛腦神經科,看能不能把她的頭腦弄清楚。 

  管他,別人家的事他管那麼多幹什麼,重點是童昕出現,他的笨笨也要準備現身了吧!只是童昕人還昏迷著,不能把她抓起來嚴刑拷打,打出笨笨下落,不如……做做好事吧! 

  抓起手機,按下一堆號碼。媽的,人彆扭連手機號碼也彆扭的不得了,害他連連按錯幾次。 

  手機接上線,沒等人喊喂,他自說自話。「我是谷紹鐘,童昕在品誠醫院急救室。」 

  勉強算是做件好事,他的心情開朗了些,想起馬上就能找到他的笨笨,笑在嘴邊浮起。童昕、童昕,你最好快一點給我醒來,要是動作太慢讓他的笨笨跑了,不K死她,他就……啊……不用了…… 

  他看到笨笨正朝六點鐘方向奔馳。 

  笑起眉,張開手臂迎面攔下辛穗,他要好好揍她一頓屁股。 

  咦……不對,他的笨笨在哭,是哪個死人把她惹哭?啥?不是死人?沒關係,惹哭了他的笨笨,不死,他也要弄掉那個人半條命。 

  「不哭了。」一隻大手掌在她臉上抹幾把,粗粗的掌心抹得辛穗的臉好痛。 

  「好痛……」 

  「誰弄痛你?」話還沒說完,他就抱起辛穗。「走,我們去掛外科,忍忍,馬上就到了。」 

  「為什麼要掛外科?我不去啦!」推開他,她從他的手臂上跳下來。 

  「你不是哪裡痛?乖,我叫陳醫生幫你看。不要哭了哦!」他難得溫柔,撩開她的頭髮,審視她的眼睛,他的心抽了一抽,很陌生的感覺。 

  「我不是因為痛才哭.我是……嗚……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 

  「好好好,別怕,有事告訴我,我來辦。」 

  「於優生病了,童昕又……我不知道她怎麼了,是鄰居告訴我……」 

  「好,我懂,她有流產跡象,王醫生在幫她看,沒事的,王醫生是婦產科權威,你還不放心嗎?至於於優,把她帶過來,我們家開醫院的,什麼都不怕就怕人不生病,於優的病包在我身上。沒事了……乖……不哭。」安慰人他是生手,做得好不好不知道,他只想用最快方式把她臉上的水龍頭關掉。 

  「童昕會沒事嗎?」 

  「我保證,好不好?如果她有事,我就把婦產科拆了,行不行?」 

  「說話要算話。」辛穗被他揉得紅撲撲的臉像擦了兩抹腮紅,可愛極了。 

  「好了,笨笨,跟我來!我有事要告訴你。」 

  「不要,我要去看童昕。」 

  「你有比看那個大肚婆更重要的事要做。」強拉住她,不管她的意願,谷紹鍾拉起她往頂樓跑。 

  「可是童昕怎麼辦?」 

  「有人會去辦她,你不用雞婆。」他們的聲音越行越遠,然後消失在樓端…… 

  *** 

  她蒼白的瞼在白色床單的襯托下,更顯嬌柔軟弱,握住她的手,皇甫虎空虛的心被填得滿滿,原來,這就是握住幸福的感覺。 

  碰碰童昕的瞼,又瘦了,她不會把檸檬汁當飯吞吧?不知道有沒有檸檬勒戒所,要是有,他一定要把她拖進去,直到戒掉這個拿檸檬當芭樂啃的壞習慣,才把她放出來。 

  「童昕……我好想你……」親親她的臉,親親她的額,他的思念成災。 

  「對不起,是我太魯鈍,不知道這就是愛,欺了你,還沾沾自喜,你醒過來好不好?醒過來罵我、捶我,我保證不還手不還口,你也可以學那個野蠻人,喊我笨笨,我絕不生氣。」 

  「童昕,對不起,對不起……我要說幾次對不起你才肯醒過來?我已經把絆倒你的那個門檻給剷平了,我也把傷害你五年的那個笨蛋給狠狠地打了一頓,那個笨蛋不敢跟施雨菱結婚,他只想娶你,可是前提是……你要先醒過來啊!」 

  「你說你要婚姻、要家庭、還要一份完整,沒問題,我統統給你,你還想要什麼?當田僑仔嗎?沒問題,這回我們一起南下,挑一座山給你阿爸當聘禮。」

  「童昕,我真的好愛你,以前我不懂愛,你教了我五年我還學不會,實在笨得可以,不過你可不可以有點耐心,再教我一回?」俯下身,他吻住她的唇,她的唇還是一樣柔軟甜美,帶著淡淡馨香…… 

  身在太虛中游移,童昕把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聽了進去,是真是幻,她不清楚,這些年她期待的話全在夢境中出現,感動讓她的淚氾濫成災。 

  他說愛她,愛啊!她愛他,卻從不敢想過他愛她,只求能在他心中佔一個小小位置,小小的,小的讓她在他身邊,他不覺礙眼。這些話她不曾說過,驕傲讓低頭變得困難。她一直知道,這種願望太奢侈…… 

  努力睜眼,童昕看見他握住自己的手,一遍遍低訴著愛…… 

  是真的,不是幻不是假,是美夢成真?不計較了,他說愛她啊!就這一句,夠了…… 

  「吃睡美人的豆腐是不道德的。」她輕言。 

  有很多生氣和不甘,實在不應該那麼草率就原諒他,按照正常程序,她必須大哭大吵,流滿一盆子眼淚,然後在淚水和歡笑中,主題曲音樂響起,才喊結束。可是,萬一他嫌煩了,一回頭,又變成那個無心無情的男人,讓她好不容易 

  找到的愛又失了著落怎麼辦? 

  還是先原諒他,有帳,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至少她還可以抽抽那本「商場常勝軍——皇甫虎淫亂下流的一生』」的版稅。 

  「你……醒了。」用力一拉扯,他把她裝進自己懷抱中、真真實實困住她,他才有了幸福重回的快樂。 

  「有話要告訴我嗎?」尚未全然恢復,她的聲音仍然虛弱。 

  「我……沒有。」直起身,他又恢復一貫冷然。 

  他還不習慣對女人說那些噁心話,那……剛剛的情形……呆啊!人昏迷著當然和清醒時的情況有分別。 

  「哦,沒有……」眼神黯了黯,閉起眼睛聽見那麼多話,她還以為醒來後世界就會變樣,幸福就會圍繞……原來全都只是她的幻覺,他還是皇甫虎,一個不愛她的男人…… 

  「你有我的孩子,為什麼不告訴我?」冷冷的聲音代表他在興師問罪。 

  「孩子是我自己的,沒人要你對號。」 

  「是嗎?等孩子一生下來我們馬上驗DNA。」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不是嗎?」 

  「你敢說我們沒有關係!?」眼一瞠,滿目怒濤。 

  「我已經讓亞亞幫我遞上辭呈,少了上司下屬,我們還有什麼理不清的關係?我早說過,我不是你的情婦,從來都不是!」 

  「我們是夫妻關係。」 

  「別妄想了,我不是你的……什麼!?你說什麼?」她還在作夢嗎?那些幻聽怎還存在? 

  「我說我們是夫妻關係,一個爸爸、一個媽媽、一個寶寶,不是很圓滿的家庭成員嗎?」難怪谷紹鍾要說女人是最愚笨的動物,他都講那麼多了,她還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不對,你不是要和施小姐……」 

  「沒有,你豬腦袋啊!」學起那個粗魯男,皇甫虎發覺罵人要這樣才會痛快。「我都要和你結成夫妻了,再娶施雨菱,不就犯重婚罪,我的事業重心在台灣,沒有移民阿拉伯的打算。」揉揉她的頭髮,他才想起來這是谷紹鍾老對辛穗做的動作,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說……」精明腦袋打了結,她有半晌混飩。 

  「我說,你快給我好起來,不要拖拖拉拉,我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辦,要看禮服、訂婚宴、拍婚紗照……不行、不行,排行事歷你比較在行,一切都交給你去辦;還有,我不希望婚禮和滿月酒距離太近,人家會猜出來我們是先上車後補票;還有,喜宴要分六個國家同步辦理,我要我的員工全都來喝喜酒;還有……」 

  「總裁,可不可以給我一隻筆和紙,那麼多事我記不住。」摀住他的嘴,她要再溫習他這刻溫柔。 

  「你看才幾天沒工作,頭腦就變傻了。以後不可以借口懶惰,知不知道?不可以沒經過同意,就一個人跑掉,知不知道?你曉不曉得你不在我有多痛苦,往後,想玩告訴我一聲,我陪你,千萬別單獨行動,我會心酸、會思念、會難過……」恍然大悟,原來對心愛女人說些噁心話,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 

  抱起童昕,他在她頸間汲取溫暖,熱淚悄悄滑下……她是他的了,在經過漫長的試煉後。 

  「我知道了,以後去哪裡會帶著你的。」不過要是早知道,她的離開會喚醒他的心,說不定她會早幾年行動。偷偷笑開,藏起自己的壞心眼。 

  霍地,門被推開,阿翱、皇甫政和他的妻子走進來。 

  「爸媽,我就說大哥監守自盜,你們還不相信,難怪我怎麼都追不到童昕!」 

  童昕倏地推開皇甫虎,坐直身子,但她不管怎麼撇清都沒用,因為她正坐在人家的大腿上,再開都是曖昧。 

  「沒關係、沒關係,年輕人熱情的好,熱情的好。」皇甫政的說辭讓童昕的臉一路紅到耳根上。 

  「對啊!不管是嫁大哥還是小弟,都沒關係,的我不敢說,我們家的基因是一等一的好,光看他們兄弟那一百八的好身材,就知道遺傳一定是好的。」未來婆婆的保證更是讓童昕無地自容。 

  湊近她,她又補了句。「不過你眼光還真是不錯,我生老大時很順利,所以阿虎長得可好了,生老二拖很久,你看阿翱就是一臉缺氧,才會頭殼不好,專挑那些膚淺女人愛。」 

  「老媽,你不要在未來大嫂面前說我壞話,想當年她被老哥欺負時,還是我挺身英雄救美,要不然,我著你到哪裡去找媳婦?」 

  「說到這兒,好媳婦!你一定要原諒我教子無方,小時候我請家教教他國語、數學、英文……什麼都學,就是少修了戀愛學,才會弄不懂愛人是怎麼一回事。不過,他這回苦頭吃得大羅!他想你、念你,什麼都不吃.弄得整個人都瘦下 

  一大圈,這下子好了,你回來,我可以弄個補湯給他喝喝。」 

  「我什麼都不想喝,只想喝鮮筍湯,童昕,我們回鄉下老家去挖竹筍燈不好?」 

  她的鄉下老家也成了他的鄉下老家了嗎?他們真的成了一體,圍住他,被愛真的好快樂…… 

  「童昕,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皇甫政很不識趣地打斷他們的親熱。「嗯……那個孩子生下來,你可不可以再回公司上班,那個小孫子……我們很樂意幫你帶。」盼了好幾年總算有孫子抱,作夢都要大笑。 

  「行啊!可是這次我不想當童秘書。」她母憑子貴,不好好抓住機會敲詐勒索一番,才叫笨哪! 

  「沒問題,你想當什麼,我跟人事處交代一聲就行了。」 

  「我想當童總裁,他當我的皇甫秘書。」指指皇甫虎,想當時他是怎麼玩她的,好像是從「立正」、「不能說不」、「是的,總裁」開始的吧!真是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沒問題,你說什麼都算。」 

  「哦!大哥你死定了,這個惡毒女人要恨報仇,你以前怎麼整她的.她要全數整回來。」 

  「放馬過來。」抱起她,眼神一瞪,三個不相干人士乖乖退場。 

  成功永遠是被堅持度高的人拿走,沒有含淚等待,哪有今日的甜美? 

  值得的,有了他,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靠上他寬寬的懷抱,童昕在秋天的尾巴找到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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