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儘管一夜的反覆思索與考量讓童小寒失眠了，但一早她還是拖著疲憊的身子上班去。
從一打卡開始，她的麻煩就沒停過，害她真想丟下公事一走了之。
而麻煩的不只是公司好奇與嫉妒的女人，冷伊絜才是讓她最頭痛的一號人物。
桂大哥的分析一點都不正確，說什麼他是公司大頭，不可能常有機會到樓下來閒晃。
但他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錯得一塌糊塗。
冷伊絜雖然是公司老闆，但也不曉得他是不是很閒，還是真的找不到事做，一整天下來，他已經在業務部晃了兩、三回。
雖然他的目的不是她，可是天曉得，若他要接見業務部經理，大可要秘書打一通電話傳喚，偏偏他這公司大頭很喜歡「親臨」。
而他這一「親臨」，樓下就會一陣騷動，而當他經過她身邊時，都會停下步伐對她一笑或是問候。
他這一笑或是一開口，其他女同事的抽氣聲就此起彼落，害她每每愣在現場不知所措。
到後來，童小寒不得不以為，這是冷伊絜整她的方式。
因為他「鬧完場」就可以拍拍屁股上樓當他的老闆，她可不，一整天下來，公事沒忙完半件，要應付的人兒可絡繹不絕。
喔，誰來救救她……
童小寒心底的懇求才剛告一段落，麻煩隨之登場。
一感覺有人就立在她辦公桌前方，童小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又是誰來了，她真想扯著頭髮尖叫。
「我說親愛的、偉大的MORGAN先生，可不可以拜託你、麻煩你不要再打擾我工作？」童小寒深深一歎，無奈到底。
真的很無奈，否則以一個小員工哪敢用這樣的口氣跟老闆說話啊。
「我這樣打擾到妳工作了嗎？」冷伊絜柔聲地回復。
他只是在樓上坐不住，不時地想下來看看她啊，他不曉得這樣子已經打擾到她了。
「對，而且是很嚴重、很嚴重的打擾。」童小寒把頭抬起，即使面對冷伊絜說話，她依舊刻意避開他灼灼的注視。
她不能再看他，她怕自己會再跌入愛戀的迷失中。
從現在開始，她必須認清自己的本分，清清楚楚地跟他保持距離──他是老闆，而她則是小員工，但是現在不認清自己本分的人似乎是他而不是她。
「我會害妳做不了事嗎？」他只是看看她，跟她說說話罷了，希望能換取她一些記憶，好重新贏回她的心。
冷伊絜說話時無辜的表情讓童小寒差點軟下心來。
不行、不行……
她再度替自己加油打氣。
「是的，MORGAN先生，儘管我跟你是『舊識』，但請你……真的請你沒事不要到我這來晃，我相信公司裡一定有相當多的決策或計劃等著你裁奪或批閱，比起公司大事，我這等小員工實在太微不足道了。」她板起臉孔說。
童小寒很嚴肅、很嚴肅地說完這一段話，也不管週遭不認同的聲音跟批評。
頓時，辦公室的氛圍變得難堪。
沒有人敢對老闆說這樣的話，即使她是老闆的舊識也一樣。
冷伊絜沒有回應半句話，抿著嘴，嘴角不再有笑容。
「可以嗎？」童小寒不怕死地又追問了一句。
等了十幾秒，冷伊絜終於冷然地點點頭，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
這序曲之後，他都不再下樓來，整個大樓的流言從此傳開了。
童小寒，一個在MORGAN上班才三天的業務助理，從此成了公司的大紅人，所有八卦消息均有她的一份。
想巴結大老闆的主管對她客氣萬分，而嫉妒她的女同事，不用說，當然沒啥好臉色。
而童小寒本人呢？一路上走過來，習慣了。
※※※※
冷伊絜豈是一個如此簡單的人物，想他以二十五歲如此年輕的經歷，便是冷氏集團呼風喚雨的副總裁，而私下成立來玩玩的企業公司更是不勝枚舉，MORGAN網絡科技便是其中之一。
它是因應他的計劃而成立的，所以他不在乎。
他現在人會在台灣、會成立MORGAN完全是因為童小寒，所以他只在乎她。
而他更是不在意流言的四竄，也就是說，他的任性無人能敵，更何況是在自己的公司裡，他要為所欲為也沒人管得了。
既然童小寒不許他下樓去看她，可以，他就發佈一道人事命令，將童小寒從業務助理擢升為秘書助理，安置到他身邊來，讓自己可以天天看到她。
而這樣也可以讓在乎別人看法的童小寒遠離八卦區域，頂樓只有他跟一位四十多歲的歐巴桑秘書，這樣總不會再聽到什麼難聽的流言了吧。
可是他這項任性的決定卻教童小寒快氣瘋了，當她從人事經理口中證實了這項消息時，也顧不得自己是什麼身份了，即刻衝上樓去找人理論。
「砰！砰！」辦公室的大門被用力推開，碰到牆壁又彈了回來。
正在審視公文的冷伊絜抬頭看向來人，沒嚇著，反而露出了一個好大的笑容。
「妳來了啊。」他沒注意到她難看的臉色。
砰！
雙手用力地往冷伊絜的辦公桌上一拍，童小寒怒氣沖沖地質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面對質問，冷伊絜的笑容更加擴大。
他熟知童小寒，她不是跟人爭執的料，很多事可能她先發怒，但到後來總是被會說話的一方給馴得服服帖帖。
「先別這麼火大……」冷伊絜起身來到童小寒身邊，表情慇勤得很。「來，坐，有何問題慢慢說。」
看冷伊絜向她接近，童小寒謹慎地往後退。「你不要過來。」只要他一靠近她，她的腦袋就一片混沌，無法思考。
過去如此，現在也是一樣。
而現在她是上來找他理論的，當然不可以被他牽著鼻子走。
「好、好，我站著不動，妳不要再退了，再退就要撞到牆壁了。」冷伊絜雙手一擺，有投降的意味。
可是天曉得，他的眼中可寫著濃濃的勝利：原來小寒對他並未如他想像中的無動於衷嘛！
從他回到台灣，幾次跟她接觸，雖然是碰壁的頻率比較多，但也算是有斬獲，像現在，小寒可不會忽略他的存在了。
也就是說，他又重新回到小寒的世界裡。
「我問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何要把我升為秘書助理？」
「沒別的意思，因為妳表現好啊。」冷伊絜打著太極拳。他總不能說是因為方便自己隨時可以看到她。
一聽冷伊絜敷衍的回答，童小寒咬牙切齒地說：「我來MORGAN上班還不到一個禮拜，你就能評估我的能力好，那可真承蒙你看得起啊。」
根本是狗屁一堆嘛。
「呵……」冷伊絜笑得有點尷尬，多年不見，他的小寒變得很敢發表自己的意見了。「是什麼理由有這麼重要嗎？」
「如果今天你提不出理由的話，那很抱歉，我無法接受。」童小寒早知他根本說不出什麼理由。
「那……妳話裡的意思是說，只要我提出理由即可，不管那理由合不合理？」
童小寒白他一眼。他當她還是當年的小迷糊蛋嗎？
「理由一定要合理。」她堅持。
冷伊絜強忍著笑意。想跟他談判？嗯，多年不見，這小妮子的勇氣倒是增加了不少。
不過勇氣歸勇氣，談判還是需要技巧的。
「合理的範圍如何界定呢？若妳、我其中一人來界定的話都是不公平的。」冷伊絜提出他的意見。
「嗯。」童小寒低頭思索，「那就由公司的員工來界定好了，這樣最公平。」這樣她就贏定了，不管冷伊絜提出什麼樣的理由，公司內上上下下絕不允許一個上班不到一個禮拜的業務助理迅速擢升為秘書助理。
「好，就由其他員工來界定。」冷伊絜笑得如偷到腥的貓咪。
童小寒警戒到冷伊絜超出平常好說話。「到時候我若贏了，不許你耍賴，要不然我就辭職，你說什麼都沒用。」她提出威脅。
「好，若有任何一名員工提出反對，我就撤銷人事命令，妳依舊是業務助理。但是相反地，若妳輸了要心服口服，並且不准用辭職來威脅我。」
「好。」童小寒答應得快，因為她有百分之百的勝算。
「既然我們達成協議，是不是該握個手表示友善呢？」冷伊絜再度靠近，『友善』地伸出手。
童小寒不疑有他，伸出了手。
沒想到冷伊絜手一握，卻用力將她往自己身上拉，順利迅速地在她的芙頰偷了個輕吻。
「你……」童小寒失算，為之氣結。
她撫著頰，鼓著腮幫子氣瞪冷伊絜。
「嗯，這是『美國式』的表示友善。」冷伊絜聳聳肩，心裡笑得可得意了。
童小寒無話可辯。
沒關係，先前的約定她有贏的勝算，這次……就當她一時失誤……一時失誤好了……
※※※※
可是童小寒失誤的不止這一次。
這一次還好，她只丟了一個吻而已，就在當天下午，當冷伊絜再度發佈一項新人事命令之後，童小寒才知道自己這一回事失算大了。
不僅輸了約定，還將自己給當在MORGAN，不能辭職。
這……
為何她一遇到冷伊絜就會輸得這麼慘呢？偏偏自己連躲他都躲不過，還自投羅網到他的公司來。
她又能如何呢？
垂頭喪氣的她雖然剛剛又衝上樓理論了，可是冷伊絜一句「下班之前收拾好東西搬到樓上來」，讓她啞口無言，只好乖乖照做。
沒辦法啊，她賭輸了約定，她真的想不到冷伊絜會這樣發佈命令，不過話說回來，他有什麼事是不敢的呢？
可是越想越氣啊！小寒心有不甘，邊收拾東西還邊拭著淚。
她上輩子是不是欠了冷伊絜什麼啊？可恨的是，她就是無法討厭他！
高三時，他硬是單方面宣佈她是他的女友，哪管她的拒絕；大二時，明明兩個人已經分手了，他還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顧她的感受，甚至遠走美國，一走就是五年……
那他現在又回來，又出現在她的生活裡，他到底又想怎麼樣？
童小寒捧著自己隨身的物品，經過公司迴廊，看著公司公佈欄上新的人事命令──
即日起，業務部業務助理童小寒轉升MORGAN先生秘書助理一職，對此人事命令有意見之公司員工可逕自向MORGAN先生提出。
這、這、這……是什麼人事命令嘛！童小寒好想對天大喊。
冷伊絜竟然用這一招，大大方方地要公司內對於她的升職有意見的人直接跟他提出。
誰敢啊，又不是不想幹了。敢對老闆所提出的人事命令有意見，私底下說說可以，但若要當面提出反駁，沒人有膽吧。
於是乎，童小寒輸了。
因為當初她跟冷伊絜的約定是說由公司員工來界定，但可沒說此界定是私底下或是檯面上。
但既然檯面上沒人敢提出反駁，那冷伊絜算贏了。
童小寒站在迴廊，有著一股衝動，趁沒人注意，她一把撕下公佈欄上的人事命令，發洩似的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裡。
哼，叛逆性在此時達到最高點。
冷伊絜規定她下班前要搬上樓，誰鳥他，她偏偏要違背他這一回。
童小寒雙手捧著紙箱，大搖大擺地走向電梯，不是上樓，按下一樓的數字鍵，她蹺班去了。
一切等明天再說吧！
※※※※
童小寒捧著紙箱、蹬著高跟鞋就這麼晃進了雨天咖啡坊，店裡生意不錯，桂戀之用好奇的目光詢問著她。
別管我！童小寒用唇形無聲地跟桂戀之說，要他先忙去，自己則在吧檯前坐下，紙箱也大剌剌地高擺在吧檯上。
「我說小姐，妳剛剛走進來的氣勢好似要把我這店給砸了。」趁著工作空檔，桂戀之幫童小寒送上她最愛的拿鐵咖啡跟草莓慕司。他瞄瞄吧檯上的紙箱，「怎麼？不幹了？」
「沒。」童小寒好沒氣地說，將草莓慕司當成冷伊絜，洩恨似的拚命挖著往小嘴裡送。
「那是……」
「報復。」也算賭氣吧，哈，她可以想見冷伊絜在下班前未見到她人時臉上的表情。
桂戀之揚高了眉。「我想我不需要問妳報復的對象是誰。」看來小寒跟那個男人的緣分未了。
「沒什麼好問的。」其實一路到這裡來，她的心越走越亂。
現在她跟冷伊絜到底是什麼關係？以後會怎麼樣？老實說，她壓根沒頭緒。
「好煩喔！」她攢起柳眉，望向桂戀之。
桂戀之無聲一歎，拍拍童小寒的細肩，給她支持的勇氣。
「別想那麼多，現在店裡客人正多，要不要幫忙，重溫一下在這打工當小妹的感覺？」這個時候，讓她忙一點，別胡思亂想也好。
「好吧。」反正想太多也真的沒有用。
好不容易，忙碌告一段落，晚餐時間都快過了。
童小寒飢腸轆轆，打算向桂戀之討一頓豐盛的晚餐，可是她人都還沒靠近吧檯，就瞧見桂戀之頻頻用眼神同她暗示。
「幹嘛啊，眼睛抽筋？！」童小寒笑著用托盤輕打了桂戀之的背一下，還俏皮地越過吧檯捏了捏他的鼻。
她的舉動讓桂戀之的嘴角很勉強地扯起，他用手比比吧檯左前方，要童小寒注意看。
「誰啊？瞧你神秘的。」童小寒還取笑他，卻在一轉頭間臉色丕變。
冷伊絜就坐在左方吧檯前，身上精緻的手工西裝外套已被脫下擱在高腳椅背上，銀藍領帶稍微鬆解開，俊朗帥氣的他坐在店裡吸引了不少女客人的目光。
不過此刻的他很顯然沒心情招蜂引蝶，他的注意力全在童小寒身上。
尤其當她剛剛跟桂戀之打情罵俏時，他的眸光一暗，寫滿深藏的怒氣與妒意。
他知道桂戀之這個男人，他跟小寒的情緣開始於他離開之後，這些年來，最常在小寒身邊的男人就屬他。
根據他收到的調查資料顯示，這男人的六歲女兒甚至已經開口叫小寒「媽咪」。
這讓他的警覺性升到最高點，表示他贏回小寒的愛並不如想像中那麼簡單。
尤其剛剛看到兩人調情的景象，他真想跳起來給那男人一拳。冷伊絜放在吧檯上的手握了又放。
童小寒的心情也沒比他好。
她的眉直攢著。
他來做什麼？而且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裡？
「是他嗎？」桂戀之低聲地問。
「嗯。」童小寒選擇當縮頭烏龜，就讓他看、讓他瞪，她才不想理他呢。
「那快過去吧。」桂戀之催促著她。
「啥？」童小寒訝異她所聽到的。「我才不要。」她才不過去。
「難道妳要讓他在這坐到打烊嗎？」
「那是他的事。」童小寒有點於心不忍，嘴巴卻硬是這麼說。「而且誰說他來這就是要找我的呢？搞不好他跟哪一個女人約在這見面。」
「他的眼睛從一進門來就一直跟隨著妳，妳說他不是找妳是找誰呢？難不成是找我？」桂戀之說。不過也有可能啦，小寒若還一直執意賴在他身邊的話，那正怒氣衝天的男人恐怕馬上會過來給他一拳。
喔喔，心裡才正這麼想，人就過來了。
桂戀之見冷伊絜往他們這邊走來，整個人馬上退到吧檯後，不是他怕死，而是別人的感情事，第三者最好不要插手，否則有理都說不清。
在他看來，那男人還是很愛小寒的，只是現在兩人還需要點時間。
「喂，桂大哥，你不可以走……」見冷伊絜起身往這邊來，童小寒急了，急急想捉個人護著。
「夠了！」冷伊絜鐵青著臉。
他痛恨小寒一副沒有桂戀之不行的神情。
「你想幹什麼？」童小寒轉身向他，板起臉來。她故作鎮定，心卻是不規則地怦怦直跳。
「來抓蹺班的員工。」冷伊絜攫住童小寒纖細的手腕，並且用身子阻擋住她看桂戀之的視線。「別看了，沒有人會救妳，就算是妳的男人也一樣。」
她的男人？是指桂戀之嗎？童小寒白了他一眼，不打算反駁他的誤會。
「妳挑人的眼光不怎麼樣嘛，我看他年紀大妳許多，還有個女兒……」在怒氣跟妒意交雜之下，冷伊絜說的話滿含諷刺。
「你調查我？」童小寒詫異萬分。也難怪他會知道桂大哥的店，還有她最常出現的所在。
「公司對於每一位員工都會進行調查。」他含糊地說，事實上卻不是如此。
「就算你是公司老闆，也不能干涉員工的交友狀況吧。」兩個人就在咖啡坊裡針鋒相對，而且音量越來越大，引來一些客人的側目。
「老闆是不能，但我總能吧。」冷伊絜賭氣地說。
「你？憑什麼？」童小寒冷哼。
「憑……我……我是妳的朋友。」冷伊絜硬是把『我是愛妳的人』給吞了回去。
「朋友？」多大的諷刺啊。
童小寒露出苦笑，這些時日冷伊絜出現所帶來的情感壓力跟內心的波折終於在這一刻崩潰。
「我們算哪門子的朋友？當年你走得乾脆，連一句再見都沒說，五年後的你期待些什麼？一句朋友就想干涉我嗎？一句朋友就抵得過這五年嗎？」
童小寒一段痛心的話語說得冷伊絜默然。
「小寒，我並不想干涉妳啊……」只是他無法看著她走進其他男人的懷抱。
無奈他無法直接大喊出他的愛意，他怕嚇著了她，而開始躲避他。小寒說得對，無影無蹤五年，他實在沒有權利在一出現後又期待她能愛他。
她有選擇的權利……
可是，他真的無法放手、真的無法……
當年，兩個人會分手是因為誤會，他離開台北時，對她雖然有恨，但還是深深愛著。
否則他不會趁著醉意到她的住處攔人，甚至跟她纏綿一晚。
天曉得，當他在美國得知當年小寒根本沒有背叛他、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中時，他的心是如何地受到煎熬。
他愛她，所以他回來。
他愛她，所以他要重新贏回她的心。
「你不想干涉我？！那請你現在離開！」她不想看到他，至少是現在，可不可以不要擾亂她的心？
童小寒紅了眼眶。
「我不能走……」他怎麼可能現在離開，若不說清楚……
「你不走是不是？」童小寒揚手拭淚。「那我走！」說完，她推開冷伊絜，小跑步離開咖啡坊。 |
匿名
發表於 2012-5-6 11:31: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