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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雙]夫憑子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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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34:40 |倒序瀏覽 | x 3
夫憑子貴  作者:葉雙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竟然還敢回來而且還帶著一個——小孩?!
天殺的這可惡的女人當年居然敢帶球落跑,
讓他當了七年「子不詳」的爸爸,
現在他一定要她把一切還來,
可,她這個不要,那個不行,
還以為他像當初一樣好說話,
要知道,他這幾年可不是白混的,
況且有了兒子當令牌,她會不乖乖奉子之命?  
他只要順著棍兒往上爬,還怕抓不到孩子的媽,  
只是她居然死到臨頭也不肯對他負責,
甚至膽敢琵琶別抱,原來她真的是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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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35:01
楔子
  
  時間彷彿在門敞開的那一刻變得靜止,而停在箱子旁的人也跟著僵立在一旁。
  
  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快就回來,她還以為自己還有許多的時間可以儲存回憶的,但這樣的奢望卻被他的歸來給破滅了。
  
  「為什麼?」席幕城怒視著提著行李的她,不敢相信他高高興興的提早下班回來,見到的卻是她提著行李想要離去的模樣。
  
  「我們並不適合。」給了他一個迴盪在心中已久的答案,即使心在滴血,但她仍以平靜的姿態面對他的質問。
  
  「你愛我,不是嗎?我們要結婚的,不是嗎?」席幕城不敢相信的質問著,他們結婚的日子將近,她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選擇逃避。「我不知道擁有這麼多的我們,還有什麼不適合的。」
  
  早就說好了要共同為了他們的將來奮鬥的,為什麼她卻想要逃跑?一種被背叛的難堪在他的心底迴旋著,勾引出了他更多的怒氣。
  
  「讓我走吧!」新荷努力的在心底告訴自己要堅強,為了他、為了自己父母的安危,她不能這麼自私的守著這份不被祝福的愛。
  
  她怕呵!怕他們這樣不顧一切的相愛,會為週遭的人招來不幸。
  
  想起今天下午秦烙梅那狠戾的威脅,新荷柔弱的身子忍不住的起了個寒顫。
  
  「你說啊!」催促著一個答案,席幕城昔日的溫柔全讓怒氣給掩蓋了。
  
  「你應該找一個更適合你的女人,門當戶對這樣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的。」
  
  聽到新荷的話,席幕城的腦中立時浮現出他母親那勢利的模樣,他便地一個箭步搶上前去,攫住她細瘦的手臂,用力的搖晃著,想要搖出她一絲的愛意。
  
  「是不是我母親來找你了,她對你說了什麼?」席幕城怨聲質問著,意氣飛揚的他不能接受新荷這樣輕易的背叛。「就為了她的幾句話,你就決定要離開我。」
  
  「不是的,不是夫人來找我,是我自己決定要離開的。」新荷不願席幕城遷怒,連忙否認著他的說法。
  
  可年輕氣盛的席幕城卻已一徑的認定了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誤,除了他的母親,還會有誰能改變新荷的決定。
  
  「我要你留下來,我們要結婚。」儘管氣怒,但愛她的心並沒有改變,席幕城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要求道。
  
  多麼想要點頭同意呵!可是她不能這麼自私,不管拒絕他是多麼的艱難,新荷依然開口,「不……我不行……我希望你能找一個更好、更適合你的女人,求求你忘了我好嗎?」
  
  其實她本來真的相信他們可以很幸福,因為他們很相愛。
  
  可是秦烙梅的威脅卻讓她驚覺,除了他們自己之外,這是一場不被祝福的愛戀,她有什麼資格自私的躲在幕城的羽翼之下,卻讓他一個人承受外頭的風雨。
  
  幕城為了她,不但被趕出家門,從小公子哥兒做慣了的他,甚至還被迫去工地做苦工。
  
  她不怕苦,可是她卻怕他受苦。
  
  如果她的離開,會讓彼此的生活重新回到該有的軌跡,讓她週遭的人不會因為她而遭受危險,那麼即使她會為了這個決定痛苦一輩子,她亦不悔。
  
  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眸中已是亦無風雨亦無情的冷然。
  
  「我要走了!」新荷堅定的說道,在這離開的時刻,卻也仍不忘留下自己的祝福。「我希望你也能得到幸福。」
  
  「你……「毗目欲裂,席幕城眼睜睜的看著新荷的手置上了行李箱的手把,眼看著她提起行李往外走去。
  
  幾個箭步搶上前去,用力的合上她打開的門。「別走好嗎?留下來和我一起努力。」
  
  「我曾經受過你的,只是經過了這段日子以後,我發現這樣懸殊的愛情不會長久。」
  
  她的話等於拒絕,席幕城知道!他也是一個驕傲的男人,低聲下氣求她已是破天荒,而她的拒絕不啻是將他的尊嚴往地上擲去。
  
  放開了自己推著門的手,席幕城面無表情的說道:「只要你今天出了這個門,我會恨你一輩子的,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不答話,新荷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一步邁過一步的離開了她。
  
  「我恨你!」咬著牙吐出了這三個字,席幕城的話讓新荷的身形踉蹌了一下,但卻依然沒有阻止她的步伐,她終於堅強的步出了他的視線之外。
  
  不由自主的丟下行李,新荷雙手環胸,想要阻擋他的恨對她帶來的寒冷,只可惜不論她怎麼做,席幕城那含恨的眼神卻始終在她的心底迴旋……又迴旋……
  
  這一年,她十八歲,而席慕城二十二歲,因為這場傾盡所有的愛情,年輕飛揚的心自他們的身上遠揚……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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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35:30
第一章
  
  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著新荷的中樞神經,讓她幽幽的自黑暗中掙扎了出來。
  
  甫張開了眼,但卻仍忍不住在強光之下又合了起來,可這微小的動作卻沒逃過陸續趕過來的好友的目光。
  
  「醒了,醒了!」向來孩子心性的甯甯見她已然轉醒,頓時忘了這兒該是安靜的病院,忍不住雀躍的在自己老公懷中蹦蹦跳跳的。「新荷姐醒了。」
  
  要不是龍峻濤早就已經習慣了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這會兒只怕甯甯就得要屁股開花了。
  
  「甯甯,安靜些!」輕柔的嗓音完全不似以往的嚴峻,對於甯甯的孩子氣,龍峻濤只有無限的寵溺。
  
  他抱歉的朝周圍的人笑了笑,然後低聲的勸誡著自己的老婆。「這兒是醫院,別這麼大小聲的。」
  
  「人家是太高興了嘛!新荷姐昏睡了這麼久,終於醒了啊!」狀似無辜的皺了皺小巧的鼻頭,卻惹來冷水月和章若亞的白眼。
  
  顯然這兩個女人對於龍峻濤那種疼老婆的行徑,頗不以為然,她們完全忘了站在自己身後的老公對她們的寵溺其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哪裡醒了,難不成你連人是睡是醒都會看花眼了?」雖然內心極為擔憂,可偏偏若亞就是見不得甯甯的傻勁,忍不住的出言相譏。
  
  「新荷姐真的醒了嘛!」被人這麼的看不起,甯甯的嘴微微嘟起,也成功的再次引來龍峻濤疼寵的低哄。
  
  「天啊!」真受不了他們夫妻倆那旁若無人的模樣,若亞忍不住的額手大歎,可她白皙的手掌都還沒有拍上自己光潔的額際,卻已經被刑奕磷的大手給半空攔截了下來。
  
  二話不說的輕吻了一記,刑奕磷那毫不避諱的模樣,讓一向瀟灑自若的若亞也忍不住的紅了雙頰。
  
  「拜託,這裡可是醫院,你不要這麼旁若無人好嗎?」雖然內心竄過一抹甜,但若亞仍忍不住的抱怨起刑奕磷的熱情。
  
  雖然若亞的抱怨已經盡量壓低了聲音,可偏生還是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裡,惹來幾對男女的相視一笑。然後男士們隨即頗有默契的各自在親親老婆的頰上烙下了一個象徵疼愛的親吻。
  
  「真好,你們都很幸福。」突然間,一個輕柔的嗓音帶著羨慕自這三對男女的身後響起,然後眾人一同的往病床的方向望去。
  
  三個女人的眼裡流露著濃濃的憂心,而三個男人則愛屋及烏的同樣流露出關心的表情。
  
  新荷看著他們那些溢於言表的關心,心頓時一暖,滿心的孤寂在轉瞬之間消去不少。
  
  「新荷姐,你終於醒了!」三步並做兩步的衝上前去,緊緊的握住新荷的手,兩天來懸著的心終於落下,甯甯終於漾開了陽光般的笑容。
  
  新荷姐一向疼她若妹,自從昨夜聽到她昏倒的消息後,她便不曾安下心過,現下好不容易心中大石落地,在轉瞬間甯甯再次成為照亮眾人的小太陽。
  
  「我沒事!」蒼白的臉上掛起淺淺的笑容,新荷啞著嗓子問出心底最深的牽 掛。「瀚瀚他還好嗎?」
  
  昨夜她這樣無預警的昏倒,想必嚇壞了她的寶貝兒子,想起他那泫然欲泣的小臉,新荷的心微微的疼了起來。
  
  見方才醒來的新荷,還是一如以往的絲毫不關心自己。總是先想到別人的態度,水月忍不住的生著氣。
  
  「還說沒事,你都昏了兩天了,你知不知道你不但嚇壞了瀚瀚,也差點嚇壞了我們。」
  
  想起那天晚上突然接到瀚瀚帶著哭聲和驚恐的電話,水月的心不由得又揪了起來。
  
  很難想像,如果說那天新荷昏倒時,瀚瀚已經睡了,那麼大家的心中會有怎樣的遺憾。大家都是相處這麼多年的好朋友,就算說是親如姐妹也不為過,看到新荷累得病了,她們其他三人也不免擔心。
  
  「他人呢?」一聽到自己的擔憂成真,新荷連忙掙扎著想要坐起,語調慌張的恨不得此刻就飛到寶貝兒子的身邊安慰他。
  
  「瀚瀚在我家,由奶媽陪著呢!」早已育有一子的甯甯見新荷這樣著急,連忙出聲安撫著她。「他現在很好,你先別擔心。」
  
  「謝謝!」新荷的心微微的一安,她知道自己可以信賴他們。「我已經沒事了,所以……所以我想要出院。」吞吞吐吐的要求著。明知道自己的要求會引來眾人的撻伐聲,可她是真的不想待在醫院裡。她有太多的事情還沒有做,而這次的發病就像是一個徵兆,正在預告著她生命已經逐漸走到了盡頭。
  
  她得趁現在她還有能力時,去做一件自己一直很想做的事情,也算是了了自己多年來的心願吧!
  
  「什麼?!」聽到新荷的要求,在場的女人不由得同聲怪叫,譴責的目光立時筆直的射向新荷。「你都已經累得昏倒了,還想要現在出院?」
  
  「甯甯,去幫我辦出院手續吧!」眼神來回的穿梭了一會,新荷祈求的目光終於落在最好說話的甯甯身上。
  
  會選上甯甯是因為她知道水月和若亞是絕對不可能幫她,讓她馬上出院。
  
  「這……「面對新荷的祈求,甯甯稍稍猶豫了一下,但仍是婉言的拒絕,「新荷姐,並不是我不幫你,可是醫生早就有交代,說你必須住院做徹底的檢查。」
  
  「沒錯!」破天荒的,總是喜歡捉弄甯甯的若亞,語氣堅定的同甯甯站在同一陣線之上。「你得在醫院住到醫生找到了病因,然後徹底治療好以後才行。」
  
  倚在丈夫懷中的水月贊同的點點頭。「你也不用擔心瀚瀚,我們會好好的照顧他的,明天我也會帶他來看你。」每個人都已經幫她把事情想得好好的,新荷雖是滿心的感動,可是卻無法遵從她們的安排。
  
  她不想待在醫院等待那一天的來臨,她還有一件未做完的事情得去做。
  
  「謝謝你們!」新荷無奈的看著眾人,眼神中充塞著滿滿的無奈與矛盾。「可是我還是堅持要出院,如果你們不幫我辦理的話,那麼我可以自己去做。」
  
  驚訝於向來溫柔的新荷會做出這樣強硬的要求,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做怎樣的反應。
  
  眼見好友們猶豫不決的模樣,早已下定了決心的新荷掙扎著起身,儘管兩天來的昏迷讓她的身體顯得有些的虛軟,可是她還是咬著牙將雙腿放下了床。
  
  「給我們一個好的理由。」從來不曾看過新荷這般堅定的模樣,水月終是讓步的說道。
  
  而水月的讓步也總算成功地讓新荷停止了自己的舉動,但她的雙眼猶豫的掃向在場的三位男人。
  
  新荷一向是個內斂的人,縱是痛苦也只是往心裡頭藏,要教她對好友說出心事已經夠困難的了,更何況好友們的另一半。
  
  而那三個男人莫不是在商場上打轉的人,自然看得出新荷心頭上的顧慮,只見他們朗朗的一笑,然後二話不說的魚貫走出病房,只有龍峻濤淡淡的說了句,「你們幾個女人慢慢聊,我們也該去公司了。」
  
  這體貼的一句話,成功的引來了新荷感激的笑容,望著他們堅挺的背影,她若有所思的說道:「你們真的很幸福,也很幸運,聰明的知道該好好的把握屬於自己的幸福。」
  
  曾幾何時,她也曾擁有這樣出色的男人,擁有這樣善解人意的溫柔,若不是她自己一手摧毀了這樣的溫柔,她想現在的自己也應該是這麼的幸福吧!
  
  「新荷,你這究竟是怎麼了。」心頭漸漸漾上了一絲絲的不安,因為新荷這些莫名的感歎。
  
  向來性子急的若亞終是忍不住的開口打散了新荷臉上那種飄忽的神情,但回應她的卻是一段長長的寂靜……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若亞、甯甯和水月耐心的等待著,她們知道新荷的內心正在掙扎。身為新荷的好友們,雖然她從來絕口不提自己的過去,更絕口不提瀚瀚的父親,但她們卻知道那必定是一段既深且濃的感情。
  
  現到讓人無法將它說出口,亦濃到讓人寧願選擇遺忘,而她們也一直以為新荷成功的做到了遺忘。
  
  然而如今看著新荷眸中的傷痛與迷憫,她們這才驚覺,總是溫柔帶笑的她,其實一直將那份傷痛緊緊的鎖在心頭。
  
  不曾提起,但也不曾遺忘,而她們這幾個情同姐妹的好友們卻只自私的放縱自己的粗心大意。一徑的認定了新荷的快樂與滿足。
  
  「新荷!別想那麼多了,還是先養病要緊吧!」趨上前去,水月緊緊握著新荷的手,希冀能夠給她勇氣。
  
  「不,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唇角微微的勾起,一朵蒼白且無力的笑容漾在新荷白皙柔淨的頰上。「我有太多的事得做。」
  
  「什麼叫做沒有時間了?」懷疑的皺起了眉,一抹的不樣漾進了若亞的心中,讓她一針見血的問道:「是不是你已經為表知道你的身體出了什麼毛病?」
  
  一個好端端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昏倒,更何況新荷的外表雖然彷彿弱不禁風的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可她的身體一向健康。現下她好不容易自昏睡中清醒,可卻並不驚慌,甚至絕口不提自己的昏厥,只是堅持的想要出院,讓人不得不懷疑她對自己身體的情況其實瞭若指掌。
  
  正當若亞想要繼續的追問下去時,新荷已然幽幽的開口,「最近我常常想起,這輩子我唯一對不起的一個男人,我想趁現在還來得及,去贖我該贖的罪。」
  
  一個她深愛,卻又不得不傷害的男人,想起了他,新荷的心再次緊緊的揪著。
  
  「新荷姐,你到底是怎麼了?難不成你的箔…」這次不只精明的若亞發現了異樣,就連甯甯也忍不住的擔憂起來。
  
  閉了閉眼,新荷在心底回想著自己深愛男人的面貌,然後不再隱瞞的說道:「腦瘤,無法開刀,只剩下半年的生命。」
  
  新荷簡短的訴說著自已的病情,那平穩的語氣彷彿不是在宣告自己的命運,只是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像是個威力超強的炸彈,新荷的回答讓眾人的臉色全在轉瞬間發白。
  
  慌亂的淚水湧上甯甯的眼眶,猛力的搖著頭,彷彿這樣便能驅趕這一個不願相信的消息。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甯甯的聲音微顫,努力的不讓淚水自眼眶落下,只是一徑的問道。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昏倒。」新荷平穩的說道,彷彿這樣便能解釋一切。
  
  「該死的,我立刻安排醫生做更精細的檢查。」初時的震撼過去,若亞二話不說的就要去找醫生。
  
  「別……別去!」抬起虛弱的手臂,新荷阻止著她的衝動。「至少先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先把病治好比較重要,有什麼話以後再說。」若亞挺直的背影微微的發著顫,但卻仍堅強的說道。
  
  一直以來,新荷就是他們這幾個女人的支柱,她的溫柔和婉約總是在最適當的時候帶給她們力量。而她們竟然如此的輕忽她,甚至連她已經病重卻仍然不知道。
  
  「讓新荷說完吧!這畢竟是她的人生,不是嗎?」一直靜默的水月終是開了口,雖然她感受到相同的震撼,可卻更多了些理解。
  
  「我……」若亞猶豫了一下,最後終是回過身來,堅定的對新荷說道:「給我一個好理由,否則我絕對不容許你放棄生命,縱使那機率只有千分之一而已。」
  
  「我這輩子曾經對不起一個男人,所以我必須利用我所剩無幾的時間去償還自己所欠下的債。」
  
  「這件事等你病好了,一樣可以去做。」若亞搖了搖頭,顯然不願接受新荷的理由。
  
  「你我都知道那個機率有多低,我不想去賭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別讓我帶著遺憾離世好嗎?」
  
  「你……那瀚瀚呢?難道你忍心讓他做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嗎?」
  
  一個男人?!若亞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顯然新荷的答案並不能說眼她。
  
  想起了自己疼逾生命的孩子,新荷的心泛起了一陣的匪苦。「我別無選擇,不是嗎?」
  
  「荷!別放棄好嗎?」緊緊的握住新荷的手,希望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她。「我相信憑我們這幾家的財力,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對啊!我要打電話給我老公去找名醫,不管花多少錢,都一定要給我找到,他不會拒絕的。」無助的甯甯想起了總像山一樣保護著她的龍峻濤,信心立時大增,她一直相信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她老公辦不到的。
  
  「是啊!」就憑她們那些跺跺腳,台灣商圈便會大地震的老公們,還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我不能浪費自己的生命。」自從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以後,她便一直在思索著,當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贖罪的想法也就更加的根深蒂固。
  
  她得把握這唯一的機會,將她生命中的陽光帶進他的生命中,以償還自己的罪衍。
  
  「你……」真是被新荷的頑固給氣死,三個女人又心焦又無奈的瞪著新荷,不知該怎麼勸她。
  
  「你們不用再勸我了,明天我便要帶著瀚瀚啟程去美國。」提早的病發讓她原本的猶豫變成堅定。
  
  「我不准。」若亞氣極的大吼,彷彿這樣便能將理智敲進新荷的腦海中。
  
  但新荷只是淡然的笑著,平靜的說道:「這是我的生命,不是嗎?」
  
  言下之意便是:生命是她自己的,她有權決定怎樣過。
  
  話雖然說得淡然與平靜,可是卻已然充分表達出她的決心。
  
  水月定定的凝視著新荷,好半晌之後,她終於還是折服在新荷的堅定之中。「兩個月,我只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一定會去美國把你帶回台灣,而這段期間我們幾家會傾盡全力找到能夠醫治你的醫生。」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新荷答應了水月的條件,兩個月對她來說已經足夠。「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保重自己。」
  
  雖然對自己的病情她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可是衝著她們的成全,她會努力的讓自己活下去。
  
  「水月,你怎麼可以答應她?」若亞不敢置信的看著水月,不懂她怎麼會任由新荷這樣糟蹋自己的生命。
  
  「如同新荷所說的,生命是她的。」面對好友責難的眼光,水月絲毫無懼的回視著。
  
  短短的一句話,堵去了若亞所有的情緒,也讓她的理智重新歸位。
  
  新荷一向尊重別人,相信她也一定希望別人尊重她的決定。
  
  縱使她不認同,但不管怎麼說她都不能替新荷過生活,她必須尊重她的意願。「你必須明確地答應我,兩個月以後你會回來為你的生命奮鬥,到時我不許你再有任何的借口。」
  
  「台灣是我的家,我不回來,還能去哪裡呢?」感激的眸光不斷的掃過自己的好友。「更何況這裡還有你們。」
  
  將她們的臉龐—一的深印在自己的腦海中,因為有了她們,她的生命變得多姿多采。
  
  ☆☆☆
  
  偌大的會議室中寂靜無聲,眾人面面相覷,但卻沒有人有勇氣打破這樣窒人的沉默。
  
  數十道眸光帶著祈求的望著他們唯一的救星,希望他能帶他們這群曾經為幕城集團立下汗馬功勞的他們遠離眼前這個怒火懾人的頂頭上司。
  
  但他們唯一的希望只是搖了搖頭,雙手一攤的表示著愛莫能助的無奈。
  
  終於眾人之中有人比起了一根手指頭,但羅星羽只是搖頭,畢竟今天老大的怒火可不是區區一頓美食就可以擺平的。
  
  他羅星羽嗜吃美食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所以每當旁人有求於他時,總是以美食誘惑之。
  
  可那不是今天,想想他那頂頭上司的怒火,他想沒有人會以為一頓美食而犧牲自己的生命。
  
  一根手指頭很快的被三根手指頭給取代,賄賂的手指頭由一變三,眾人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更加的懇求。
  
  他依然搖了搖頭,雖然明知道這陣死寂終究得由他來打破,可是不乘機撈點好處,他真的是「死不瞑目」啊!
  
  終於手指頭的數目來到了「五」這個勉強能讓人接受的數字,他略微清了清喉嚨,然後不負眾望的說道:「今天這件事你怪他們也沒用,誰不知禾揚企業的秦烙梅是衝著你來的。」
  
  利眼一掃,席幕城犀利的目光筆直的凝著羅星羽那張帶著笑的臉,冷冷的問道:「難道說丟了這筆生意,責任是在我嗎?」
  
  「難道不是嗎?」偷偷的打了個寒顫,羅星羽勇氣十足的說道。「要不是為了見你一面,她有必要這麼做嗎?」
  
  這說也奇怪了,那秦烙梅好歹也是個說容貌有容貌、說身材有身材、說家世有家世的女人,一顆心也早就掛在席幕城的身上。
  
  癡癡纏纏了八年,他就是搞不懂為什麼幕城總不肯接受她。
  
  要說是為了別的女人嗎?又不太像,畢竟這八年來席幕城身邊的女人不斷,甚至早就絕口不提那個小家碧玉了。
  
  老實說,他們哥倆雖說在事業上面合作無間,可是在感情上,他永遠猜不透幕城在想些什麼。
  
  「如果說責任在我,那我請你們這些飯桶來幹嘛?」咬著牙問道,他發誓如果此刻說話的人不是羅星羽的話,他鐵定會將那人大卸八塊。
  
  可偏偏羅星羽是夥伴、是好友,更是生死與共的兄弟,所以他不能也不會動他一根寒毛,只好氣死自己。
  
  席幕城那咬牙切齒的口氣,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的低頭瑟縮,他們相信一般人絕對不會在此刻繼續的火上澆油。
  
  但他們都忘了羅星羽並不是別人,他是幕城集團裡的奇葩加怪胎,永遠不會忘記在火上燒澆油,然後再煽煽風,巴不得天下大亂。
  
  「當然責任在你,如果你長得不是這麼的英竣財勢不是這麼的雄厚,那個女人會不顧危險的招惹你,只為了想坐上席家少夫人的寶座嗎?」
  
  「你……」被羅星羽的話給氣得七竅生了煙,尤其是當他提到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時,滿腔的憤怒更是有如野火燎原一般。
  
  「砰!」的一聲巨響,席幕城的大掌往會議桌上重重的一拍,然後鐵青的臉色說道:「其他人全都給我出去。」
  
  這句話彷彿就像是一道特赦令似的,所有的高級主管全都魚貫似的逃命去也,只留下羅星羽恍若無事人的坐在原處。
  
  要說他一點兒都不在意席幕城的怒火是騙人的,可是他是打定了主意借此來提醒席幕城,秦烙梅那女人的存在是一個禍害。
  
  算了算秦烙梅已經幾乎和他們糾纏了八年的時間,雖然她一直無法真正危害到幕城集團,可偏生就像是只打不死的蟑螂,讓人看了就覺得討厭。
  
  「要殺要剮請盡量!」兩手一攤,羅星羽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樣。「不管是什麼也好過讓我在這兒受你那張冷臉的折騰。」
  
  「你……真是……」瞪了羅星羽好一會兒,席幕城終於認命的收回自己怒視的目光,疲 憊的揉了揉眉心,他還真是拿他這個好友一點兒轍都沒有。
  
  「多謝皇上不殺之恩,小的還有下情稟報。」羅星羽得了便宜還賣乖,索性唱起了戲。
  
  「廢話不必多說,說重點就行了!」無奈的瞄了羅星羽一眼,席幕城沒好氣的說道。
  
  「好吧!」既然人家沒心情看戲,想談正事,能屈能伸的他當然也能奉陪。「你究竟還想任由那個秦烙梅玩到什麼時候啊?」
  
  羅星羽的耐性已經快要被那個女人給磨光了,若是席幕城再不行動的話,只怕有一天他會自己拿把刀去砍了秦烙梅還比較乾脆。
  
  「她的背後有我媽,你覺得我動得了她嗎?」席幕城淡然的說道。
  
  其實明眼人都知道,這壓根就不是動不動得了的問題,問題在於想不想做罷了,否則以幕城集團雄厚的財力,還會怕那個秦烙梅嗎?
  
  「少拿你媽當擋箭牌,你以為我是今天才認識你嗎?」羅星羽沒好氣的啐道。
  
  從認識席幕城到現在,除了許多年前的那個小女人之後,他就沒見他怕過哪個人,他會怕他媽,說出去只怕會笑掉人家的人牙。
  
  「她好歹也是我媽心目中的好媳婦,我又何必趕盡殺絕,徒惹麻煩呢?」
  
  沒有否認羅星羽調侃的話,他眉毛一挑,實話實說的道。
  
  反正不管怎麼樣,秦烙梅那女人是不可能可以動上幕城集團一根寒毛的,所以他也就索性隨她去了。
  
  氣結的狠瞪了席幕城一眼,羅星羽簡直受不了他那種什麼事都不在乎的樣子。「你……你這麼放任她,你以後就別後悔!」
  
  「後悔?!」細細的玩味著這兩個字,席幕城的腦海中飄上了一道纖細的身影,然後低喃道:「我早就已經後悔了。」
  
  「你說什麼?」沒聽清楚席慕城在說什麼,只覺他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於是羅星羽關心的問道。
  
  只是席幕城快速的掩去思緒,淡淡的說道:「沒什麼,趕快去工作吧!我可不是請你來管我的事的。」
  
  「真是死性不改!」沒有得到答案,羅星羽翻了翻白眼,受不了的批評著。「我懶得管你了。」
  
  很快地門開了,然後門又關了,偌大的空間中,只剩下席慕城—人獨自品嚐著那突地翻騰而起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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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35:57
第二章
  
  飛機緩緩的下降著高度,瀚瀚的一顆小頭顱幾乎貼上了玻璃,著迷的看著窗外不斷閃過的白雲,還有那些彷彿玩具似的小房了。
  
  終於孩子心性的瀚瀚看膩了窗外的風景,轉過頭來看著臉色有些疲累的媽媽,關心的問道:「媽咪,你還好嗎?」
  
  一句短短的問候幾乎逼出了新荷脆弱的淚水,她探手撫向兒子軟軟的頭髮,揚起了笑容。「媽咪很好啊!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看起來好累的樣子!」天真的眼中有著濃濃的擔心,懂事的一點也不像是個七歲的孩子。
  
  「傻瓜!」感動啊!不捨呵!
  
  瀚瀚是一個這麼體貼的孩子啊!
  
  這麼多年來獨自撫育他的苦,其實並沒有白受,因為他是老天爺給她的最好禮物。
  
  「有你陪著媽咪,媽咪怎麼會累呢?」不想讓孩子擔心,新荷漾起了更溫柔的笑靨,安撫著他的不安。
  
  「那媽咪那次為什麼會昏倒?」這幾天家裡幾個阿姨來了又去,讓他都沒有機會把事情問清楚。
  
  見孩子提到自己的昏倒,新荷的眸中閃過一抹傷痛,看來自己那次的昏倒已經在孩子的心裡留下了某種程度的影響,她以後得要更小心些了。
  
  「媽咪只是太累了,這幾天已經休息得夠了,所以小瀚瀚就不要擔心了。」柔聲的保證著,終於見到瀚瀚臉上漾起釋然的笑容。
  
  「媽咪!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盤旋心頭幾天的憂慮終於放下,瀚瀚軟軟的童音中帶著一絲興奮的問道,這還是他第一次坐飛機呢!
  
  望著兒子閃閃發亮的瞳眸,一種打從心底溢出的滿足感在轉瞬間湧上了心頭。
  
  慈愛的揉了揉兒子軟軟的頭髮,新荷溫柔的說道:「我們要去美國。」
  
  「美國?!那是什麼地方?」在他小小的世界中,一直只有媽咪和幾個阿姨們,美國對他來說太過遙遠了。
  
  略略的猶豫了一下,新荷不能也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她有責任讓孩子能夠生長在父親的庇蔭之下。
  
  畢竟她再能愛他、保護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若再不說,只怕孩子永遠都無法享受到他該有的父愛。
  
  「瀚瀚想要爸爸嗎?」瀚瀚從來就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自從有一次他的問題惹來了她的淚水之後,他就不再問起關於他的爸爸的事情。
  
  「這……」小小的嘴緊緊的抿著,瀚瀚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他不希望螞咪哭泣,可偏偏又想要知道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只有他沒有。
  
  看著瀚瀚為難的模樣,新荷的心一揪,一把攬住了瀚瀚就往懷裡塞。「你不用怕媽咪會傷心,只要告訴媽咪你的想法就行了。」
  
  終於在新荷的溫柔中,瀚瀚遲疑的點了下小小的頭顱。
  
  「那媽咪就帶你去找爸爸,好嗎?」淚再次奪眶,可為了不嚇著孩子,她勉強的隱忍住,同時向瀚瀚保證道。
  
  「嗯!等我們找到爸爸,我要爸爸媽媽和我住在一起,然後一起帶我去動物園看無尾熊、看企鵝。」
  
  完全沒有察覺新荷的淚水,瀚瀚就如同一般孩子似的說著自己小小的願望。
  
  沙啞著嗓子,新荷許下了一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實現的諾言。「好,我們就去動物園玩。」
  
  如果他不恨她的話,或許這個諾言會有機會實現的。
  
  是啊!如果他不恨她的話,但那只怕很難啊!
  
  「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我現在得要辦公。」無奈的打斷了母親的滔滔不絕,沒有辦法辦公的席慕城索性丟開手中的筆,求饒似的說道。
  
  真不知道今天要算是什麼鬼日子,不但公文堆成像山一樣,就連母親也莫名其妙的來插上一腳。
  
  「不行!」簡單的兩個字,打斷了席幕城的奢想,今天邵雅君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給說清楚。
  
  「媽……」無奈的低喊了一聲,看著母親堅定的表情,席幕城知道她今天真是吃了秤坨不願放過他了。
  
  既是如此,他乾脆也把話挑明了說,也省得羅星羽整日在他的耳朵旁鬼叫鬼叫的,說他太過放任自己的媽媽和秦烙梅胡搞。
  
  於是他斂去勉強掛在臉上的淺笑,正色的對母親重申自己的立常
  
  「我說過我這輩子的新娘只會有一個,除了她之外,我不會娶別人。」明知這句話絕對會引起母親的勃然大怒,可他知道事情是該挑開來說的時候了。
  
  「她?!誰?!」突如其來的話,讓邵雅君突地愣住,但隨即另一抹人影便竄進了她的腦海之中,讓她忍不住的臉色大變。
  
  察覺母親臉上那種不悅的神態,席幕城知道她已經明白自己指的是誰了。「看來你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沒有被邵雅君臉上的怒意所影響,他的態度彷彿不是在談母親的禁忌,而是在閒聊著天氣一般閒適。
  
  「我不准!」雙手緊握成拳,邵雅君低吼著,略顯老態的臉上有著無比的怒氣與堅持。「那個女人壓根就配不上我們席家。」
  
  「所以別逼我結婚,這輩子我是不會結婚的。」席幕城斬釘截鐵的說道。
  
  曾經他也像是世人一樣渴望著愛情和婚姻,可是一次刻骨銘心的背叛卻徹底的致了他的想望。
  
  提出方新荷不過是拿來當個擋箭牌,因為他知道母親不喜歡她,也不願意接受她,而這樣的情況正可以阻斷母親煩人的言語。
  
  「烙梅究竟有什麼不好?為什麼你就不能試著去愛她呢?」看著兒子臉上那絲毫不容許轉目的態度,邵雅君收起的人的氣焰,疲 憊的問道。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一直以為方新荷那個小家碧玉配不上他們席家的高貴,所以萬分阻撓,甚至不惜以死相逼的逼走了方新荷。不但如此,她更對秦烙梅傷害威脅新荷的舉動睜只眼、閉只眼,只祈求能將方新荷趕離這個不屬於她的世界。
  
  也希望席幕城能將對她的癡狂愛戀轉變成恨,讓他從此忘了那個上不了檯面的女人,轉而接受她為他挑選的新娘。
  
  如今愛真的轉變成了恨,但是那恨卻也帶走自己兒子所有的喜怒哀樂,他變得深沉,甚至整天埋首於公事上。
  
  他身邊的女人沒有斷過,可要不就是三流的影視小明星,要不就是高級交際花,而且更換的速度之快,常常令人忍不住的咋舌。
  
  所以邵雅君急了,在早上席幕城另一則緋聞見報之際,再也按揀不住的衝到兒子的公司,準備逼迫他娶秦烙梅。
  
  「她很好!」席幕城言不由衷的讚美著秦烙梅,但他的下—句話又隨即打碎了邵雅君心中方起的奢望。「但我對她從來沒有一絲情感。」
  
  一個驕縱的富家千金,席幕城翻了翻白眼,她那不斷挑釁的行為早已經磨去了他所有的耐性。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邵雅君仍然不死心勸道。「烙梅那孩子人長得漂亮,家世也與我們相當,真的是個不錯人眩」
  
  「對她,我沒有那份閒情逸致。」實話實說的絕了邵雅君的希望,席慕城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多大的耐心。
  
  昔日深厚的母子之情早在這幾年中一點一滴的消耗殆盡,唯一剩下的只是自己該盡的責任。
  
  眼見兒子屢勸不聽,向來養尊處優的邵雅君也開始讓憤怒取代了僅餘的耐心。「既然你說不聽,那我們席家也不需要這樣的繼承人。」
  
  邵雅君狠話一撂,但見席幕城只是朗朗一笑。「媽,若是你當真不想要我這兒子,我也是無所謂的。」
  
  「可……席家的產業,你真的也不要了嗎?難道你真願意為了一個女人打一輩子的光棍,甚至連我這個生養你的母親也不要了嗎?」
  
  疲 憊的閉了閉眼,席幕城的心幾乎可以說是冷的,什麼母子親情,其實都敵不過對金錢的渴望。
  
  為人母的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快樂嗎?難道她真的以為他只要坐擁在一堆的財富之上他就會快樂嗎?
  
  「我沒有不要您,是你一點一滴的把我對你的愛全給淘了個空。」終於不再隱忍心中的怨慰,席幕城毫無保留的說道。
  
  這樣的指控來得又急又快,讓上了年紀的邵雅君幾乎承受不住,她抬手緊緊捂著胸口,不敢置信的眼光直掃向席幕城。
  
  「難道就只為了一個女人?!你就連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的媽咪也不要了嗎?媽咪也是為你好啊!」
  
  「真的是為我好嗎?」眸光在轉瞬之間變得凌厲。「我想你是為了財富權勢多一些吧!如果今天新荷也是大富人家的女兒,你還會這麼反對嗎?」
  
  一句話堵得邵雅君啞口無言,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在自己兒子的眼中,她竟是那麼的嫌貧愛富。
  
  「我……我只是……」她嘗試著想要解釋,可是在面對兒子那種甚至可以說是含恨的目光時,她退縮了。
  
  席幕城看著母親眼中的震驚,一股子的後悔攫住他的心,他不是刻意要傷母親的心的。
  
  只是她的逼婚讓他憶起了新荷的不告而別,他想自己的怒氣或許不僅僅只是源於母親,還有更多的是對新荷的吧!
  
  不想再遷怒別人了,席幕城疲 憊的擺了擺手,試圖溫言的說道:「媽,我想今天真的不適合談這事,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張,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邵雅君張口欲言,可是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腦中唯一浮現的是兒子疲 憊的背影,還有他那指控的眼神,讓她不由得懷疑起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
  
  夜色如水,但蕭瑟的冬天卻仍讓人忍不住的泛起了一股子的寒。
  
  席幕城好不容易擺脫了母親後,突覺滿心的煩躁,為了不再讓人打擾,他立時拋下一堆待問的文件,破天荒的趕在午夜以前回家。
  
  家?!這個名詞突地在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也讓他止住了急放下車的身軀。
  
  雙手撐在方向盤上,席幕城一個人坐在車子裡,遠眺著那間隱蔽在一條小巷子裡的平房。
  
  在滿是高樓大廈,寸土寸金的紐約市裡,這樣的平房算是奇葩與異數,也渺小的讓人幾乎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很多人曾經問過他,為什麼不願意搬走,以他的身份與地位,什麼樣高科技的先進大樓他住不起,何必屈居在這樣一間的小房子裡。
  
  他都只是笑而不答,其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留著這間房子,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曾經有過的刻骨銘心。
  
  因為這種刻骨銘心,他曾經發過誓,這輩子絕不會再踏入感情這淌渾水。
  
  突然間坐在駕駛座的席幕城眼尖的看到房外多了一團包裹似的東西,而那東西方才好像還蠕動了一下。
  
  那是什麼鬼東西?!該不會是遊民佔據了他的房門吧!
  
  就算他不常回家,但這也未免太過誇張了吧!
  
  於是沒有時間多想的,席幕城立時打開車門,跨出修長的腿,三步並兩步的就這麼急急走到那團東西的面前。
  
  藉著暈暗的燈光,他只能隱約辨認出那團東西的前面是個旅行用的行李箱,然後上面則披蓋上一件寬大的暗紅色披風。在轉瞬間原本心頭的氣急敗壞逐漸的被另一種猜測所掩蓋,那件暗紅色的披風是那麼的眼熟,他的眼前幾乎已經浮現一個美麗的女子披著它在他眼前轉圈子的景象了。
  
  心裡頓時五味雜陳了起來,他的手在掀與不掀中猶豫著,似乎是在考慮著自己是否能夠承受接下來的失望。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披風下的人兒緩緩的蠕動了起來,然後所有的動作皆在看到披風下的那雙黑亮皮鞋時頓祝
  
  他回來了嗎?!這樣的臆測讓新荷的心頓時狂跳了起來,兩千多個日子的思念便如同滔滔江水一般的襲來。
  
  他會如何看待她的來訪,是憤怒、是歡欣、是冷漠,還是裝作不識?
  
  即便猶豫,但該而對的還是得要面對,裹在大披風底下的新荷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趁著自己還有勇氣,一把掀開了她用來防寒的大披風。
  
  四目交對,兩人同時怔怔的對望,誰也沒有先開口,直到時間久得讓席幕城肯定這不是虛幻後,他隨即為了她這種不要命的等人方式而動怒。
  
  「你該死的為什麼在這兒?」
  
  為什麼在這麼寒冷的冬風中等待,難道她不知道這樣的寒風對她原本就不是很好的身體更是一種極大的損害嗎?
  
  原是關心的語意,因為過急的語氣而被曲解為怒氣,新荷柔弱的身軀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他果然還是不歡迎她的到來,雖然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卻仍忍不住的黯然神傷。
  
  可她仍悄悄的收攏著心傷,因為在他的面前她是沒有資格擁有這樣的情緒。
  
  畢竟當初是她先放棄了這段感情,絲毫沒有顧念他對這段感情所付出的努力。
  
  「我在這裡等你。」勉強的漾起了一抹笑,失了披風的護衛,新荷的身軀在寒風的吹拂下不斷的微額著。
  
  「難道你不知道紐約的冬天足以凍死人嗎?難道你沒有想過我很有可能已經搬離這裡,就算你被凍死了,也等不到我嗎?」
  
  一長串的問題夾雜著惡意朝著新荷襲來,讓新荷勉強漾起的笑容在轉瞬之間消逝。
  
  「我……」緊緊的咬著下唇,新荷一如往常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的怒氣。
  
  「我什麼,進屋去吧!」她的囁嚅讓席幕城的怒火更熾,可他也沒忘了她一直輕顫的身子。
  
  一把扯住她冰冷的小手,席幕城就要將她拖進屋去,否則若再任由她這麼不要命的吹著冷風,只怕紐約市又要多添一抹幽魂了。
  
  新荷被這猛然的一扯,生怕驚醒懷中的孩子,她連忙低喊著阻止的話語。「等……等一下!」
  
  扯回了被席幕城緊握的手,新荷溫柔的安慰著被吵醒了的瀚瀚,看著他因驚嚇而泫然欲泣的表情,她的心又是緊緊的一揪。
  
  「什麼,你還帶著孩子在這兒等?」這一看更火,一看到新荷竟帶著一個孩子,滿腹子的怒氣和酸意全和成了一團。
  
  那是誰的孩子?她結婚了嗎?既然已經結了婚,為何又來找他?
  
  一連串的問題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發酵著,也讓他的臉色更加的鐵青。
  
  可儘管氣得想要拂袖而去,甚至氣得想要殺人,他還是沒有辦法拋下她不管。
  
  眼見她完全不理會他的直哄著孩子,耐心盡失的他索性一把將眼前的一大一小全抱在懷中,然後走進家門。
  
  這期間他甚至連看都沒看孩子一眼,因為他怕自己會在爐意中失手掐死那個孩子。
  
  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新荷走出客房,但她的人才甫抬頭,淚便忍不住的泛上眼眶。
  
  眼前那些熟悉的擺飾,一樣樣一件件都喚起了她過往的記憶。
  
  有甜蜜、有心酸,更有著不解。
  
  為什麼他還要住在這裡,他都已經回到他家的集團去上班了,何必住著這棟寒酸的房子呢?
  
  其實在遍尋不著管道見他的時候,她曾經想過放棄,可是臨到了機場她又忍不住的想要再試一次。
  
  所以她才會帶著行李,還有孩子守在他們以前的家門口,賭的是希望能見上他一面。
  
  如果到天亮之後,她還等不到他,那麼她會死心,回到台灣去,接受好友們所有的安排。
  
  可不知是緣分,還是老天爺終於大發慈悲,願意讓她見到他,也讓她再次有機會走進這間充滿回憶的屋子。
  
  忍不住的東摸摸,西看看,蹉跎了不少的時間,直到不耐久候的席幕城忍不住的開了口。
  
  「你可以說出你的來意了。」冷冷的命令出自於斜倚牆上的席幕城,只見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她,面無表情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我……」話未出,淚先流!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新荷連忙低下頭去,不願讓他看到自己此刻醜醜的模樣。
  
  「有話就快說,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等待。」語氣粗魯的喝道,席幕城原有的溫柔早在這幾年中消耗殆荊
  
  「我們可以談一談嗎?」深吸一口氣,退回了淚水,新荷強迫自己鎮定的說道。
  
  「談?!」濃眉一挑,席幕城的俊臉上佈滿了輕乎的笑容。「我們不是已經在談了嗎?」
  
  萬般心緒交雜,他說出口的話全沖得像顆子彈。
  
  「我……我是想說……」被他一句話給堵得無話可說,新荷只有緊張的絞著手指。
  
  「你一向不是這麼不乾脆的人,有話就說吧!」稍稍放緩語氣,席幕城就是拿新荷那小媳婦的模樣沒轍,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記憶中的新荷雖然既溫柔又膽小,可說起話來有條有理,頗能折服人心。
  
  究竟是記憶會騙人,還是這些年的生活改變了他們兩個,一個耐心被現實給磨了個精光,而另一個則不知被什麼給磨得怯懦。
  
  眼見席幕城瞳眸中漸露不耐,新荷更是緊張,可該說的還是得說,於是她再次鼓足勇氣,啟口說道:「你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好得不得了!」席幕城簡直快要被新荷這小媳婦的模樣給逼瘋了,於是氣一上來,他兩三步搶上前去,一把攫住新荷的手臂,不由分說的就將自己的唇貼上了她的。
  
  輾轉流連在那不知所措,還微微顫抖的紅唇之上,席幕城感受著那種溫暖的甜蜜,只覺一顆剛硬的心都軟了。
  
  在那轉瞬之間,他知道他雖仍是氣、是恨,可心裡頭還是始終放不下她呵!
  
  「幕城……我……」好不容易席幕城的禁錮終於放了開,被吻得七葷八素的新荷喘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看著她那被他吻得紅腫的唇,席幕城忍不住在唇畔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那紅唇彷彿是被烙了印似的。
  
  「你要再不說,我可就要再吻了。」半是威脅、半是認真的,他這麼說道,然後理所當然的等待著新荷的慌亂。
  
  一聽到他的威脅,新荷忙不迭的伸手罩住自己的唇,雙眼還不斷的散發出警戒的光芒。
  
  「當真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嗎?」心情突地轉好的席幕城有了逗弄新荷的心情,戲謔般的問道。
  
  「我……你別這樣,這樣做並不合宜!」新荷輕斥,紅頰酡紅得有如天邊的彩霞。
  
  雙眸還帶著微微的不解,眼前的席幕城似乎和記憶中的他有著很大的不同。雖然俊逸依舊,可是從前他給人的感覺是陽光的,記憶中的他總是有著陽光般的笑容。然而現在,他渾身上下總在不經意的時候散發出一抹令人心悸的邪魅,多了點玩世不恭的味道。
  
  欣賞著她那嬌羞的模樣,心情大好的席幕城不急不徐的催促著,「那你就說說看你要說的是什麼。」
  
  這次新荷可學乖了,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就說道:「我是帶我們的兒子來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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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36:21
第三章
  
  像是一顆炸彈似的,新荷的話在席幕城的腦海中炸了開來,向來精明幹練的他,竟硬生生的成了啞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席幕城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愣愣的看著她,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話,新荷連忙又說道:「如果你不相信他是你的兒子的話,那麼你可以去驗驗DNA。」
  
  「我……我……」
  
  薄逸的唇微張,席幕城還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傻愣愣的望著新荷。
  
  他知道新荷一向不懂得說謊,而這份單純也正是他之所以會愛上她的原因,可是這個消息真的來得太突然了,讓他難以消化。
  
  「難道這樣你都還不相信嗎?」新荷的柳眉緊緊的往中間攏去,她是想過席幕城不相信的情況。
  
  可偏偏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拿他那雙深黝的眼睛直瞪著她,讓她完全不能猜測他的想法。
  
  終於新荷急了,平時溫柔的講話方式也跟著變得粗魯。「你該死的可不可以說一句話,別這麼死瞪著我看。」
  
  「女人家講話別這麼粗魯。」席幕城天外飛來這一句,讓新荷也跟著愣在原地。
  
  「你……」他竟然在乎她講話粗不粗魯,而不在乎她說的到底是不是事實。
  
  這幾年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幾乎都快要不認得他了。
  
  他不是應該大聲咆哮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或是怒聲責問著她的隱瞞,可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正在新荷皺眉不解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一聲如天雷般的巨響已然在她的耳際響起。
  
  「你該死的竟然敢瞞我這麼重要的事。」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臂,幾乎被怒氣淹沒的席幕城,大聲的咆哮著。
  
  用力的吞了口口水,新荷囁嚅的說道:「你不是說說話不可以這麼粗魯嗎?」
  
  「你……真是……想要氣死我嗎?」幾乎快被氣死的席幕城強忍住想要掐死她的衝動,用力的深呼吸又深呼吸。
  
  其實新荷也知道自已不該在這個時候糾正他的話,可偏偏一遇上了他,昔日的冷靜與理智全都離她遠去。在他的面前,她不必是很成熟、很世故的媽媽,她很自然的會做回了她自己。
  
  「如果你不想客死異鄉的話,我勸你立刻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否則我不保證自己會不會立刻掐死你。」
  
  聽著席幕城的威脅,新荷緊緊的皺起了眉,不悅的批評道:「你以前不是這麼愛威脅人的。」
  
  「那是因為以前你沒有瞞著我偷偷生下小孩。」席幕城極度不悅的反譏回去。
  
  她讓他做了七年不知道孩子存在的爸爸,難道他還得要笑嘻嘻的,連生氣、威脅的權利都沒有嗎?
  
  「我也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啊!」新荷淡淡的說道。
  
  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她的確是有想到要告訴他,可是那時候礙於秦烙梅和邵雅君的威脅,怕她們真會對自己年邁的父母不利,又怕他們會強行隔離他們母子,所以只好做罷。
  
  這一次要不是因為父母早在這幾年便相繼離世,再加上自己的病,她想她或許還是不會走這一趟。
  
  「如果這樣還不算是故意,那怎麼樣才算是故意?!」威脅性的再向前踏了一步,席幕城居高臨下的瞪著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很多事情,並不是我們想怎麼樣就可以怎麼樣的!」移開了彼此焦著的視線,新荷落寞的說著,白皙的臉亦染上愁容。
  
  就像他們之間,明知彼此有情有愛,可是終究逃不過命運的捉弄,不能結合一樣。
  
  「新荷……」席幕城的語調往下沉了幾分。「當初是你執意要離開我,說什麼我們並不適合的,既是門不當,又是戶不對的,難道不是嗎?」
  
  「是!」舌尖一抹苦澀泛至全身,也就是因為這樣,這幾年她的心中一直背負著一個枷鎖。
  
  可她也是有苦衷的啊!她在心中吶喊著。
  
  如果他知道她的苦衷,那麼他臉上不悅的神情會不會少上一些?新荷在心中這麼自問著。
  
  盡量克制著情緒,席幕城毫不掩飾自己昔日的癡情。「那麼你就應該清楚如果我知道你懷了孩子,我是斷然不會放任你離去的。」
  
  「那正是我所害怕的。」新荷在心中低喃著,不意那話卻仍然說出了口。
  
  「你究競是在怕些什麼?」八年前他不懂,八年後他依然不懂,他明明可以感受到新荷對他的真情,可為什麼她總是在退縮。
  
  他知道他的母親對她有敵意,可是難道她都沒有想過,將來要一起生活的人是他們,只要他愛她,還有什麼可以在乎的。
  
  「事情過去了,何必再說呢?」新荷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和他談這事,不啻是將她心中結了疤的舊傷口再硬生生的揭了開來。
  
  「你……」
  
  又是逃避,席幕城氣結的看著她,不能接受她這種逃避的想法。
  
  「既然你不想談,那你來幹嘛!」
  
  「孩子大了,懂得吵著要爸爸了,我不能再這麼自私。」說著早就已經想好的說詞,新荷盡量讓自己說的淡然,以免引起他的懷疑。「我想陪著他在美國待上一、兩個禮拜,等到你們父子倆熟悉了,我就會回台灣。」
  
  不想再讓他操心了,從以前到現在,她總是這麼的任性,她沒有資格再將痛苦加諸於他。
  
  她早就已經想好,等到席幕城和孩子可以互相接受,她就會離開。
  
  她還想回台灣?!當這個認知竄進他的腦海之中,不知怎地,他的心中驀地起了一陣的慌。
  
  這熟悉的慌讓他無措,他只能選擇用更大的憤怒來掩去那股子的慌。
  
  「你現在知道你不能那麼自私了?!」席幕城不悅的輕哼,兩道濃眉挑得老高。充分顯示他其實並不滿意這個答案。「如果你真是為了孩子好,你難道沒有責任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呢?」
  
  不可否認的,他著實不滿意新荷這樣淡然的態度,因為從她的眉宇之間,他看得出她對他仍是有情。
  
  在一股衝動的支持下,他不想再計較過去,只想要留下她來。
  
  「我……不能……」莫說是她的病,光說他母親的以死相逼,她就承受不起這樣的罪過。
  
  尤其是經歷了一個人帶著瀚瀚的日子,她更能體會寡母的心情,所以他不願席幕城再為了她去拂逆辛苦帶大他的母親。
  
  「你不能?」危險的瞇了眼,原本還算平靜的席幕城在轉瞬之間成了一隻蓄勢待發的豹,而新荷則成了他的獵物。
  
  她以為在知道他們之間有了孩子之後,他還會這麼輕易的像上次一樣放她離去嗎?
  
  不,這次情勢不再一樣,他決定不會再聽她的了,即是綁著、關著,他都不會再放任她離去。
  
  「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不保證會做出什麼?」席幕城重複著自己八年前的威脅。
  
  「你想幹什麼?」感受到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危險性,新荷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
  
  「我要你留下,你有責任給孩子一個溫暖的家。」他咬著牙說道。
  
  「我不能!」
  
  又是這一句話,短短的三個字總是輕易的能引爆他極力克制的怒意。
  
  「你該死的不能!」咒罵伴隨著極度的不滿直往新荷撲去,亦再次逼出了她的淚水。
  
  他怎能明白自己的無奈呵!新荷不語的睜著寫滿堅持的眼眸,在默然之間承受著他的怒氣。「等瀚瀚接受你之後,我就會離開。」
  
  「你可惡!」咬著牙,幾乎已經被熊熊的怒火給淹沒了,但即使在這樣的怒火中,他卻仍憂心在憤怒之中會傷害她。
  
  於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席幕城不語的轉身往大門口走去,當他的巨掌罩上門把時,一句如誓言般的警告也跟著傳進新荷的耳中。
  
  「既然我已經知道瀚瀚的存在,我就斷不能容許你和他的再次離開,否則你該知道我會怎麼做。」
  
  望著席幕城堅挺的背影離去,耳朵邊迴盪著他的警告,突然間新荷競開始懷疑起自己這次執意回到他身邊究竟對或不對?
  
  本來她以為席幕城在這八年中所累積的怒氣,會讓他輕易的對她放手,甚至還有可能不讓她在他的身邊多待一秒。
  
  那時她不怕,因為她有孩子做為籌碼,所以她有把握他絕對會同意讓她留在他們父子身邊,直到不得不離去的那一刻。
  
  可現在從席幕城的態度上看來,他縱然生氣,可卻仍希望她留在美國。
  
  天啊!不管他所持的原因是什麼,那都不是她可以辦到的,她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呢?
  
  這個問題不斷的在她的腦海中迴盪著,但不管想了多久,她紊亂的腦海中卻始終無法想出一個好辦法……
  
  唯一的辦法,只能是看著辦了!
  
  悠揚悅耳的鋼琴聲,配上歌手那帶著點沙啞的嗓音,整個鋼琴酒吧裡迴盪著一種藍調的味道。
  
  席幕城一向喜歡這裡的感覺,因為這裡沒有一般酒吧裡那種嘈雜的重金屬樂,亦沒有酒家裡的五光十色。
  
  淡淡的、雋永的,總能在不知不覺中撼動一個人的心,就如同被他丟在家裡的新荷一般。
  
  沒錯,在過去八年的時間見只要他想起新荷,他就會來這兒坐一坐,放縱自己讓歌聲、酒精和回憶將他整個人淹沒。
  
  「喂,你大半夜的把我從回家的路上攔了過來,難道就是要我來這裡看你喝酒的嗎?」
  
  羅星羽看著默不作聲的席幕城把酒當成白開水一樣的灌,有些不悅的咕噥著。
  
  「她回來了!」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羅星羽幾乎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誰回來了?」羅星羽反問,看著他今日的怪模 怪樣,好奇不已。
  
  原本被公事操得疲累的身子也因為這股子的好奇,立時彷彿又活了起來。
  
  「她!一個我曾經深深愛過的女人。」席幕城的雙眸透過澄黃的酒液落向了遙遠的地方,那縹縹緲緲的眼神,完全不似平時的犀利。
  
  「你是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啊?」從來也沒有聽過席幕城愛過哪個女人,他總是優遊在花叢之中,不曾停歇,除了八年前……
  
  羅星羽腦內的靈光一閃,不敢相信的眸光筆直的射向席幕城,猶豫了好一會,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說的該不會是好幾年前那個尚不滿二十,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吧!」
  
  其實他的猶豫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這幾年,這個名字就像是個禁忌,誰若提起通常都會被席幕城那殺人般的眼神給大卸八塊。
  
  所以他剛才的問題連名字都沒敢提,就怕席幕城一怒之下會將他給丟了出去。
  
  沒有羅星羽想像中的怒火,態度更平靜的像是在談論天氣。席幕城嘴裡平和的吐出了一個肯定句。「沒錯!」
  
  「你在開玩笑?!」壓根就不相信這種事,如果那個女人回來了,他怎麼可能會這麼平和的坐在這邊和他喝酒。
  
  那時方新荷走的時候,他幾乎有一個月的時間都浸泡在酒精裡,任何人只要提到她的名字,就會惹來一陣野獸般的咆哮。
  
  「我不會拿她來開玩笑的。」席幕城搖了搖頭,否認了羅星羽的臆測。
  
  「她……呃……為什麼回來?」知道只要事關方新荷,自己的問題隨時會惹來席幕城滔天的怒火,可是敵不過內心的好奇,羅星羽還是問了。
  
  仰頭飲盡杯中澄黃透明的醇液,讓那一陣的燒灼刺激著食道,就在羅星羽翻著白眼,以為他不會回答之際。他卻道出一個差點讓羅星羽跌了個倒栽蔥的答案。
  
  「她是為了要帶我的兒子回來認祖歸宗,所以才回來的。」
  
  險險被口中的酒液給嗆著,羅星羽怪叫的重複著這兩個要命的字眼。「兒子?!你說你有一個兒子了。」
  
  「沒錯!」席幕城點了點頭,幾乎是從新荷說出口的那一剎那開始,他就毫無懷疑的接受了自己有兒子的事實。
  
  「你……呃……你……」
  
  羅星羽腦筋一轉再轉,就是轉不出一個比較好的說法,只好你啊你的好半天。
  
  終於席幕城的耐性被磨光了,忍不住的低吼道:「有話就說,你不是一向意見最多的嗎?」
  
  猶豫了半天的羅星羽被他這麼一吼,便不加修飾的將自己腦海裡的疑問全問了出來。「呃,我的意思是你確定那孩子是你的種嗎?」
  
  畢竟席幕城對許多女人來說,是一座超大的鑽石礦,攜子認親這種事也不是今天才發生過,所以他的懷疑其實很合理。可偏偏自己合理的懷疑聽到席幕城的耳裡,著實刺耳的緊,儘管被新荷氣得要死,但他還是不容許旁人懷疑新荷的人格。
  
  「廢話!」
  
  瞪了羅星羽一眼,席幕城開始有些後悔自已為什麼要找他出來,本以為精明的腦子,此刻全派不上用常
  
  「那她有什麼要求?」羅星羽不怕死的再問,畢竟事情都已經過了幾近八年的時間,她那時不說,卻選在這個時候說,只怕是有什麼目的吧!
  
  「沒有!」席幕城氣結的說道。
  
  也就是因為她沒有,他才會那麼生氣,因為她那種巴不得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關聯的模樣,讓人忍不住的想要一把掐死她。
  
  「沒有?!」
  
  羅星羽不敢相信的張大了口,一個女人在八年後帶著兒子來認親,竟然沒有半點的要求。
  
  這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趣,一個對席幕城別無所求的女人,還真要算是個女人裡頭的稀有動物了。
  
  在此刻開始,他竟有些瞭解席幕城之所以會對那個小家碧玉這般瘋狂的原因。
  
  「那你打算怎麼做?」收起了玩笑的本性,羅星羽認真的問道。他在想或許這是讓席幕城安定下來的機會,畢竟這個女人不貪求,他們之間也有一定的感情,或許有些誤會,但解釋開了也就沒事了。
  
  羅星羽的問題讓席幕城沉默了一會,這個問題也是從剛剛到現在他一直自問著的問題。
  
  他想怎麼做?!
  
  兒子他是一定要帶回來,畢竟總是席家的後代,所以他不能任由他流落在外,可是對新荷呢?
  
  讓她離去嗎?從此他們只是孩子的父母,然後再也沒有其他的關係嗎?
  
  不!那是不可能的。
  
  席幕城立時在心中否決了這樣的想法,她曾經是他最愛的女人,讓她翩然離去一次已是極限,這一次她必須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思緒到此.席幕城已然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只見他深鎖的眉頭忽地開展,臉上也漾起了胸有成竹的笑容。
  
  「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羅星羽終歸是席幕城的好友,一下子就點破了好友的心思。
  
  「是想兩個都要吧!」
  
  沒有正面的答覆,席幕城只是意有所指的說道:「我想你會很有興趣去籌措一個盛大的婚禮吧!」
  
  八年前沒做到的事情,他現在要做到,所以這次他孩子和新荷通通都要。
  
  兩個男人相識一笑,羅星羽朝著席幕城舉杯,算是他小小的祝福。
  
  可偏偏羅星羽的酒杯還未就唇,一道隱含著興奮的柔細女聲已然硬生生的壞了原本輕鬆的氣氛。
  
  風情萬種的款步輕移,秦烙梅巧笑倩兮的不請自來。
  
  「幕城,怎麼這麼巧,你和羅先生也來這喝酒嗎?」
  
  微微抬頭看了秦烙梅一眼,席幕城臉上的笑容隨即被不耐所淹沒,只可惜他這生人勿近的表情沒嚇退了秦烙梅,反而讓她愈挫愈勇的不請自坐。
  
  「秦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嗎?」眼見席幕城的笑容在轉瞬之間褪去,為免氣氛太僵,羅星羽只好硬著頭皮問道。
  
  揮了揮塗滿艷紅指甲油的纖指,秦烙梅笑著說道:「沒什麼事,只是見你們倆談得這麼愉快,忍不住過來插上一腳罷了,你們是在聊什麼呢?」
  
  話是對著羅星羽說的,可偏偏她的眼神從頭到尾都落在席幕城的身上。
  
  在她的眼中,席幕城是這世界上唯一配得上她的男人。
  
  別說他刀雕斧鑿的俊臉,就說他那挺拔的身材,和富可敵國的財富,就足以讓天下的女人趨之若騖了。
  
  所以儘管他一再表示對自己的無意,她仍不願意放棄,猛在席母身上下工未,讓她承認自己足以端起席家媳婦的飯碗,只希望能入主席家。
  
  可偏偏席幕城就是不肯看她一眼,不斷的躲著她,即使她用盡手段槍走幕城集團的生意,他還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真是氣煞她了。
  
  「沒什麼,我們不歡迎不請自來的人。」毫不給人留些顏面,席幕城變相的下起逐客令。
  
  他就不懂這個女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他都已經一再的拒絕她的感情,她還這樣糾纏不清的,真是讓人生厭。
  
  「喲!你怎麼這麼說呢?」纖纖的玉指肆無忌憚的爬上席幕城厚實的胸膛,想要挑起他的情慾。
  
  毫不客氣的一把打掉秦烙梅的手,席幕城的臉色更是鐵青。「秦小姐,請你自重!」
  
  「自重?!」
  
  彷彿是聽到了天方夜潭一般,秦烙梅掩嘴輕笑起來。「我們就快成為一家人了,偶爾的親密有什麼關係呢?還有,喊我烙梅吧!秦小姐聽起來挺生分的呢!」
  
  羅星羽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怎地這個號稱大家閨秀的女人這般的輕浮,也難怪幕城看她不上眼了。
  
  「秦小姐,我想幕城今天的心情不怎麼好,著實不適合被人打擾,你還是先離開吧!」羅星羽試著打起圓常
  
  再怎麼說秦氏在商場也算是個角色,非到萬不得已,還是別得罪人家才好。
  
  「喲!」
  
  又是拔尖的一聲高喊,被人拒絕得這麼徹底,秦烙梅臉上的笑容已然褪去了五分。
  
  「方纔不是聊得挺開心的嗎?怎麼我一來心情就不好了呢?該不會是你們在聊什麼秘密不讓我知道吧!」
  
  「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只不過我請星羽幫我辦場婚禮罷了!」為了徹底趕走秦烙梅這個花癡,席幕城索性不再隱瞞的說道。
  
  既然他已經決定要和新荷結婚了,最好也早點讓秦烙梅絕了對自己的癡心妄想,免得整天像只蒼蠅似的,怎麼也趕不走。
  
  「結婚?!」
  
  聽到這兩個字,完全誤會了的秦烙梅臉上突地露出喜色,看來自己的苦心終究沒有白費。
  
  用心巴結了邵雅君那老女人這麼久,席家少奶奶的位置終於屬於她的了。
  
  「你什麼時候決定的,為什麼我不知道?」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為什麼席幕城沒有早點向她求婚,否則她就可以到處大肆炫耀一番了。
  
  「為什麼我結婚你應該知道呢?」濃眉一挑,席幕城看著秦烙梅喜上眉梢的表情,他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完全誤會了。
  
  可惜的是她白高興一場了,這輩子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可能看上這種心機深沉的女人。
  
  席幕城那冷淡的語氣,讓秦烙梅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為什麼我不該知道呢?難道你不是決定聽你媽的話,準備娶我嗎?」
  
  唇畔漾起冷絕的笑容,席幕城毫不留情的說道:「這輩子,我的新娘絕對不會是你。」
  
  既然她夠不要臉,那他又何必再為她留而子。
  
  「你……」
  
  這徹底的侮辱讓秦始梅氣得渾身發顫。「那你準備要娶誰?」
  
  她不相信自己會輸得這麼徹底,執意要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這不關你的事,還有我勸你不要再刻意阻撓幕城集團的生意,否則我不會再顧及我母親的面子了。」
  
  該說的都說完了,席幕城連看都不看秦烙梅一眼,隨手丟了幾張千元大鈔便起身離去。
  
  而秦烙梅則是恨恨的望著席幕城離去的背影,在心中暗暗的發誓絕對要將今天所受到的恥辱全丟回席幕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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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36:46
第四章
  
  甩去煩人的秦烙梅,辭去了直嚷著要和他一起回家看新荷的羅星羽,席幕城有點心煩的一個人開著車子回家。
  
  本以為因為新荷的到來,今夜的家不會再是一片的漆黑。
  
  可是當他的車子停在距離家不到一公尺遠的馬路上,而坐在駕駛座的他迫不及待的往上望時,屋子裡迎接他的,竟是一如往常的一片漆黑。
  
  新荷人呢?是不是又逃了?這是第一個進入他腦海的念頭,當下他霍地推開車門,就連車都還來不熄火,就三步並做兩步的衝進自己的家門。
  
  「該死的!」在慌亂的黑暗中他撞著桌腳,劇烈的疼痛卻阻止不了他尋找新荷的決心。
  
  用最短的時間奔上樓梯,毫不猶豫的打開那間曾經屬於他們的臥室,當那空無一人的房間呈現在他的眼前,一種似曾相識的心慌在剎那間攫住了他。她真的又走了嗎?就在她毫無預警的擾亂了他的生活後。席幕城被這種想法弄得幾乎發狂。
  
  突然間,他憶起了自己的兒子,她就算要離開也不該把兒子也帶走啊,於是他不及細想的衝到了新荷今晚安置兒子的房間。
  
  在房門打開的同時,那映入眼簾一大一小的身影,讓席幕城原本慌亂的心在轉瞬之間全都歸了位。二話不說的幾個箭步上前,毫不猶豫的一把抱起她,仔細的感受著她的體溫,他這才發現原來所有的憤怒與不諒解背後所隱藏的全是那不曾熄滅的情感。
  
  「幕城……」被突如其來的打擾給吵醒的新荷眨了眨酸澀的眼,不解的看著席幕城臉上還來不及掩去的慌亂。「出了什麼事嗎?」
  
  「沒事!」俊朗的笑容爬上了席幕城的臉龐,他一把抱起新荷,大踏步的往門外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裡?」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新荷不解的問道。
  
  「我們的房間!」在幾個踏步後,席幕城這才啞著嗓子回答她的問題。
  
  「不……我們不能……」意識到他們的目的地,新荷下意識的說道,雙手還不忘推拒著他那厚實的胸膛。
  
  但席幕城仍是緊緊的擁著她,不發一語的走進他的房間,直到將她放上柔軟的大床,他才開口問道:「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理由。我們連孩子都有了,不是嗎?」
  
  在他灼熱的目光中,新荷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隨意自腦海中提出她一時之間唯一想到的答案。
  
  「可是,我們並不是夫妻!」新荷訥訥的說道,在意識到他的目光竟大刺刺的盯著她裸露在睡衣以外的胸口時,她連忙伸手緊捉住自己的衣襟,搶救著早已外洩的春光。
  
  新荷的拒絕讓席幕城挑高了濃眉,銳利的雙眼亦盛滿薄怒。「我們雖然不是夫妻,可是連孩子都有了,我不以為這是一個拒絕我的好理由。」
  
  「我……」隨著他那熱切的凝視,新荷的身軀不自覺的泛起紅潮,在轉瞬間變得灼燙的體溫讓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一如以往的,他總是用他那灼燙的眼神燒灼著她的神智,讓她無法理智的思考和……拒絕。
  
  「別說我沒有給你機會,是你自個兒沒有本事說服我。」席幕城的臉上漾起一朵魅惑的笑容,然後將責任完全的歸咎給她。
  
  其實早在方纔那陣的慌亂之後,他就已經下定決心,絕對不會再讓她離開他的身邊。也就是說,不管她今天說的是什麼,他都不可能再放手,只是他毫不客氣的將責任全歸給了她。
  
  這也只是對她竟不乖乖待在他的房裡等待他歸來的小小懲罰。
  
  「你不可以的。」雖然明知要阻止他的可能性很低,但新荷的小手努力的推抗著席幕城不斷靠近的胸膛,但隨著他寬厚胸膛而來的熱度卻讓她覺得昏眩。
  
  「你知道我可以的。」自信的笑容伴隨著雙手的侵略,新荷那件堪稱保守的睡衣已在轉瞬之間脫離了她的身軀。
  
  「你……」意識到自己的裸露,新荷的心狂跳著,壓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不該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的,她在心裡這般吶喊著。終究有一天,不管是不是出於自己的意願,她得要離開這裡,這樣的情慾糾纏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難以收拾啊!
  
  「你太吵了女人,這張可愛的小嘴裡在這個時候只適合吐出醉人的嚶嚀。」帶著寵溺的責備自席幕城的口中說出,他用著修長的食指描繪著她那完美的唇形。
  
  溫潤的觸感自他的指尖傳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塞在他冷硬的心房,他軟下了強烈的聲調,低沉的誘哄不斷自他的口中流洩。
  
  「別抗拒自己的內心,你該知道自己和我一樣的渴望。」腦中憶起昔日兩人交纏的情景,一陣緊繃的疼痛自他的下體傳來。
  
  「我……沒……有……」依然抗拒的聲調顯得破碎,新荷不由自主的探出小巧的丁香,試圖潤澤已然乾澀的唇。
  
  「你有!」肯定的說道,席幕城在淬不及防之間。已然攫住她那柔嫩的丁香,並熱切的與之嬉戲交纏。
  
  這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讓新荷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早已癱軟的身子再也沒有抗拒的能力。
  
  正如同他所說的,除卻了複雜的顧慮之外、她其實和他一樣的渴望。兩千多個日子以來等待的苦,彷彿全在她的胸中化成一絲絲的甜。
  
  而那甜正誘惑著她不顧一切的撲向席幕城這團的人的大火,在恍忽間原本緊閉的唇為他開啟。
  
  推拒的小手則緩緩的爬上了他那寬闊的胸膛,緊閉的唇寸寸為他那溫柔而堅定的侵略而開啟。
  
  「你想我嗎?」席幕城厚實的手自新荷柔細的頰向下展延,來到了她那誘人的紅梅之上。
  
  這樣親密的接觸,讓新荷忍不住的倒抽了口氣,然而席幕城卻不想這麼便放過這折磨人的小女人。
  
  他更加深了征服的舉動,想要自她的嘴中得到他想要聽的話語。「說……你想我嗎?」
  
  輕柔中帶著點威嚴,席幕城固執的想要得到這個答案,因為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思念是這麼的濃。
  
  透著迷濛的眼看著他那俊逸的臉龐,為著他那孩子氣的堅持,新荷的頰畔漾起一朵甜蜜的笑靨,然後這才如了他的願輕訴道:「嗯!想你。」
  
  「既是想我,又為什麼不早點兒回來找我?」席幕城再問,明知不宜在歡愛之時追問這樣的問題,可偏偏也亦知道唯有這個時候,新荷的防衛才會薄弱的可笑。
  
  「我……」差點兒將難處和盤托出,但話到嘴邊卻被腦中唯一僅剩的理智給阻止了。
  
  為了避免他那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新荷腦中靈光一閃,化被動成主動。
  
  溫潤的櫻唇緩緩地爬上席幕城的胸,倣傚著他那磨人的舉動,輕輕地舔著,逗弄著。
  
  粗喘的倒抽一口氣,新荷的主動讓席幕城幾乎克制不住的想要立即放任自己的慾望。
  
  可為了答案,他仍忍耐著,雙手扯住新荷白皙的肩頭,想要阻止著她進一步的動作。
  
  但好不容易快要達到目的的新荷怎麼肯依,她堅定的反手移開他的禁錮,立刻再一次的用青澀的舉動折磨著他。
  
  「你這該死的小妖精!」理智終是被慾望所主宰,原本是想要乘機套出新荷的話的席幕城忍不住的投了降。
  
  「噓!別再說話了!」新荷雙目含嗔的瞥了他一眼,似是在責怪他粗啞的低咒破壞了此刻的美好。
  
  主導權被控對席幕城這個大男人是何其大的侮辱,他倏地出手摟住新荷,然後巧勁一使的翻過身來,她纖柔的身子已被置於他的身下。
  
  「你該為你大膽的舉動付出代價。」
  
  「慢一點……」但阻止的話還沒有機會說完,那轉瞬間的充實感已讓新荷全完失去了理智,只能任由他的帶領,迎向那已然失落許久的天堂。沸騰的血液,粗喘的氣息,輕柔且帶著狂野的夜晚呵!
  
  彷彿怎麼都看不膩似的,席幕城滿是笑意的眸光總是無法離開被他緊擁在懷中的女人。
  
  他想這麼永遠的看下去,可偏偏孩子哭泣的聲音卻在這時殺風景的傳來。
  
  翻了翻白眼,瞪視著隔絕那道哭聲的門,然後無聲的低咒著。
  
  可就算他再不願,為了讓被他愛了一夜的人兒有機會能多睡些,他仍是認命的放開新荷,翻身下床。打開了門,席幕城第一次清楚的看到自己孩子的面容,那梨花帶淚的小臉硬生生的同他母親一般擰痛了他的心。他快步的衝上前去,在瀚瀚的面前蹲下,探手拭去了孩子頰上的淚痕,柔聲的問道:「怎麼哭了?」
  
  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的出現讓瀚瀚突地停止哭泣,他睜著明亮的大眼,仔細的瞅著他,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我的爹地嗎?媽媽昨晚說要來等爹地的,可是我睡醒來就找不著媽咪了,你是不是就是我的爹地,帶我去找媽咪好嗎?」
  
  許是血緣天性,年紀小小的瀚瀚很快的接受了席幕城的存在,甚至開始信賴起他。
  
  孩子的問題讓他的雙眸一陣濕濡,多麼懂事的孩子呵!他這幾年究竟是錯失了什麼呵?
  
  「你叫什麼名字?」揉弄著瀚瀚柔軟的頭髮,席幕城暗啞著嗓子問道。
  
  「方勤瀚!」瀚瀚一邊回答,還一邊像是個小大人似的伸出小手,準備和席幕城握手。
  
  毫不遲疑的握住那隻小手,席幕城激動的介紹著自已。「我是你的爹地,席幕城。」
  
  「爹地!」顯然這個名詞對他有些陌生,瀚瀚怯生生的重複著這個名詞,畢竟從他小時候開始,他的世界裡就有媽咪和三個乾媽,前一陣子多了三個乾爹,現在他又多個爹地。「乖孩子!」緊緊的擁住瀚瀚小小的身子,一種初為人父的喜悅在他心底徹底的蕩漾開來。享受了好一會兒屬於父親的溫暖懷抱,瀚瀚終於想到原本要找的媽媽。「爹地,媽咪呢?我還得提醒她要吃藥呢!」
  
  「吃藥?!吃什麼藥?」皺起了濃眉,席幕城不解的問道。
  
  難道新荷的身體出了什麼毛病嗎?不然為什麼要由兒子提醒她吃藥呢?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在來美國前,乾媽們交代我一定耍記得提醒媽咪吃藥,媽咪呢?」皺著眉頭的席幕城還要再問,可卻被一個輕柔的聲音給打斷了。」
  
  「媽咪!」看到母親,瀚瀚興奮的飛撲而上,而新荷則是熟練的接住他那飛衝過來的小身子。「你吃藥了嗎?」
  
  盡責的執行著幾個乾媽們所交代的任務,瀚瀚像是個小大人般的問道。
  
  「吃了!媽咪做早餐給你吃,好嗎?」察覺到席幕城打量的目光不斷的往身上掃來,怕自己露出什麼破綻,於是新荷在接住孩子的那一刻,便將他往廚房帶去。
  
  在安置好孩子坐在餐桌前後,新荷便轉身翻找著冰箱的食物,打算為他們父子倆做一頓豐盛的早餐。
  
  可席幕城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她,跟著他們的身後追問道:「你的身體不好嗎?為什麼要孩子提醒你吃藥!」
  
  「沒什麼。」藉著在冰箱翻找食物的動作,新荷迴避看他審視的目光。
  
  但向來縱橫商場的席幕城可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人物,他幾個箭步上前搶過冰箱的門將它用力的合上,然後攫住新荷的肩頭,逼迫她看著他的眼睛。「你生了什麼病,為什麼要吃藥?」
  
  他渾身上下激發著若不得到答案絕不罷休的氣勢,新荷知道自己一定得要給他一個答案。
  
  「只不過是貧血罷了,醫生要我補充鐵質,可那鈣片在孩子的眼中看來就像是藥似的。」
  
  強自鎮定的迎視著席幕城銳利的眼神,新荷在心中暗暗祈禱別讓他看出一絲絲的端倪。
  
  在經過昨夜的纏綿之後,他們之間的情況已經變得夠複雜了,不需要自己的病再來參上一腳。
  
  「真的嗎?」盯了新荷好一會,席幕城雖然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但仍不相信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泛起微微的笑,新荷希望借此瓦解他所有的懷疑。
  
  席幕城微微點了點頭,像是已經相信新荷的說詞,可是不一會兒,他又說道:「不如等會我帶你去醫院檢查看看好了。」
  
  「我的身體很好,沒有什麼大礙,不用去什麼醫院。」新荷清澄的眸光因為他的建議而閃過一絲的慌張,但她隨即鎮定下來:「更何況我已經答應了瀚瀚,要帶他出去走走逛逛。」
  
  在這般萬不得己的情況下,新荷只好拿兒子來當擋箭牌,但這是她此刻唯一想得到的借口。席幕城暗自思索一下,但見新荷除了臉色蒼白些外,真的也沒有什麼大礙,所以他也就不再堅持。
  
  於是他將目光轉向兒子,問道:「等一會兒,爹地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瀚瀚歡呼了一聲,童稚的臉上有著無比的興奮,連想都沒想的就說出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我要去迪斯尼樂園。」
  
  「哇!那可有些遠呢,換個近點的可不可以?」其實只要是瀚瀚要求的,即便是天上的星星席幕城都會毫不猶豫的摘下來給他,可他卻故作為難,想要捉弄一下兒子。
  
  「不能去嗎?」果不期然的,他的話聲一落,瀚瀚的小臉便整個垮了下去,那失望的模樣惹來席幕城和新荷相視一笑。
  
  「不過,如果你媽媽答應和我們一起去的話,那麼遠一點好像也沒有什麼關係喔!」不愧是席幕城,如此輕而易舉的便可一箭雙鵰了。
  
  「媽咪,我們可不可以去?」期待的眼神從席幕城的身上轉到了新荷,眼前這兩個男人臉上的企盼似乎沒有讓她說不的權利。
  
  「如果你答應乖乖的話。」新荷滿足的看著眼前的一大一小,唇畔漾起滿足的笑容,直到現在她才真的確定,自己這次的決定應該沒有錯。
  
  不管將來的情況會如何,但至少她還給瀚瀚一個他本應該有的父親。
  
  突地新荷臉上的笑容僵住,一陣熟悉的疼痛襲至她的頭部,她警覺的翻轉過身來,背對著他們父子倆,不讓他們看到她此刻冷汗直流的模樣。
  
  雙手還不忘做著簡單的早點,並在心中努力的企求著——
  
  不要是現在……拜託不要是現在……
  
  「新荷,你還好嗎?」察覺著新荷異樣的沉默,席幕城關心的問道。
  
  「我沒事!」深吸了一口氣,等待著那股疼痛的袒去,鬆了一口氣的她加速著手中的動作。
  
  陪伴他們的日子顯然已經不多了,雖然席幕城毫無疑議的就接受了兒子,但她還是得把握時間,弄清楚他是怎麼想的。
  
  她得確定如果她真的不在了,瀚瀚依然能得到席幕城的疼愛和關心,而席幕城也能從瀚瀚的身上得回他對感情的信任。
  
  這就是她此刻最大的心願了,忍不住的她閉目祈求,希望上天能再多給她一點兒時間,她的要求並不太多,真的只要一點點就好了。
  
  高聳入雲端的雲霞飛車,滿園子的大型布偶人物,惹得早熟的瀚瀚也如一般孩子似的不斷笑著、叫著。
  
  新荷滿足的看著瀚瀚跟著席幕城的身後跑來跑去的,親愛的程度,連她這個做媽的都有點要吃醋了。
  
  或許是親情的天性吧!瀚瀚很快的就接受了席慕城的存在,就如同席幕城接受瀚瀚的存在一般。
  
  看到這樣的情況,新荷忍不住的願意去相信,即使沒有她的存在,他們父子倆也能過得很好、很快樂,這樣她就不會留有任何的遺憾了。
  
  突然間一記令她心悸的聲音竄入她的耳膜,在她還來不及回頭時,席幕城已然在她的頰畔偷得一吻。
  
  因為不想和新荷分離得太久,所以將兒子留在兒童專用的小型遊樂場後,他就過來找她了。
  
  「在想什麼?」席幕城在新荷的對面落坐,過去這幾年來的滿腹怒氣因為她的歸來而全部消失。
  
  或許這就是愛吧!因為對她的愛,他能包容她逃離的行為,因為對她的愛,所以他可以原諒她對他們之間愛情的背棄。
  
  「沒什麼,只是在想或許沒有我,你和瀚瀚也能相處得很好。」沒有多想的,新荷脫口而出自己的內心話。
  
  但在席幕城轉瞬之間變得憤怒的眼神中,她很快的打住自己飄浮的心思。
  
  「難道你在這個時候還想著要離開嗎?」席幕城指控般的說道。「你以為在經過這一切之後,我還會放你走嗎?」
  
  「這裡畢竟不是我的家啊!」新荷無奈的低喊,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能永遠待在這裡,可偏偏那是她辦不到的奢想。
  
  「誰說這裡不是你的家,這裡有我還有兒子,這裡就是你的家。」席幕城的霸氣在此刻表露無遺。
  
  在他的話聲甫落,席幕城從口袋中掏出一枚他早已保存了很久的戒指,不由分說的就往新荷右手的無名指上戴去。
  
  「你這是幹什麼?」深受震撼的新荷著急的想要脫下那個戒指,可是席幕城卻阻止了她的行為。
  
  「或許我不真的知道八年前你為什麼要離我遠去,可是不管那是什麼原因,都不能再次阻止我娶你的決定。」
  
  席幕城堅定的這麼說道,如果說過去的八年是一種錯過,他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再重複那樣的錯過。
  
  因為他是一個商人,而且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所以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現在要的就是一個幸福的家庭,有妻子也有兒子。
  
  凝視著那只被強行戴上的戒指,新荷只覺在陽光的照射下,那枚閃閃發光的鑽石戒指幾乎叫人睜不開眼。
  
  夠了,這樣已經夠了!有他的這一句話,過去幾年來的思念都已然獲得了補償,這至少證明自己並沒有愛錯人。
  
  可是她不能這麼的自私,她是一個沒有權利享受幸福的女人,如果說能有婚禮、蜜月旅行和他的愛當然是她這輩子最渴望獲得的。
  
  但一旦她離開了這個世界,所有在她心目中美好的記憶都會變成折磨他的回憶。
  
  深吸了一口氣,新荷堅定的說道:「不,我不能嫁給你。」
  
  「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我只是在告訴你我要娶你。」反正席幕城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他索性霸氣的說道。
  
  對於他不同以往的霸氣,新荷忍不住的倒抽一口氣,但隨即更加堅定的說道:「我絕對不會嫁給你的。」
  
  「我一定會要你的。」席幕城以同樣堅定的語氣宣示著他的決心。「我早就告訴過你,只要你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那麼我就不會再讓你輕易的離開。」
  
  所以這次不管新荷又有什麼荒謬的理由,甚至是天皇老子不准他們結婚,他都不會再放手。
  
  「你該死的為什麼這麼頑固。」新荷氣怒的連粗話都出了口。
  
  對於新荷粗魯的言語,席幕城只是微挑著眉毛。「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女人家說話別那麼粗魯。」
  
  他糾正的話讓新荷氣極了,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她哪裡還有心情管什麼粗不粗魯的問題。
  
  她現在只想趕快打消席幕城荒謬的念頭,更甚者她想要立刻打包行李回台灣,脫離這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混亂。
  
  他不是該氣她,甚至恨她的嗎?為什麼他卻執意要娶她呢?
  
  「該死的!」想到這裡,新荷再次忍不住的在心裡低咒,可她沒料到的是,本以為只是說在心裡的話,卻在不經意時竄出了她的櫻唇。
  
  而這次席幕城也沒有費勁的阻止她,只是逕自執行著他的懲罰,他早就已經決定了,只要她說一次粗話,他就吻她一次。
  
  她的拒絕並不曾留駐在他的心間,反正他早就已經決定好要做什麼了,這場婚禮是勢必要舉行的。
  
  他要用最盛大、最隆重的婚禮昭告著世人,她方新荷是他的老婆,是他摯愛一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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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37:12
第五章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今天我是不會去的!而且我也不會和你結婚。」氣憤的對著電話大吼著,新荷憤憤的摔下電話。
  
  為了平復自己的壞情緒,她開始拿起抹布東擦擦,西洗洗的,企圖將席幕城那擾人的聲音徹底的趕出她的腦海。不過是一個禮拜的時間,席幕城已經成功而徹底的接管了她的生活,儘管她不斷的反彈、抗拒,但他卻聰明的拿著兒子來當擋箭牌。
  
  當他想要帶她去紐約的百老匯看戲時,他就只要煽動兒子,告訴兒子那兒有什麼新奇好玩的,然後天真無邪的瀚瀚就會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望著她,她也不由自主的答應了。
  
  然後接下來便是一連幾天的後悔,可是當他再次異想天開的想去紐約的第凡內購買戒指時,他又再次故技重施,然後緊跟著來的又是一連串的懊悔和煩惱。
  
  這幾天下來,席幕城索性連班都不去上了,成天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今天要不是公司說有急事,非得他去一趟,只怕她連今天這樣的清閒都沒有。因為這份清閒,原本她是該有一天的好心情的,可那該死的男人卻執意破壞她的好心情。
  
  因為剛剛的那通電話就是他打的,說什麼要她收拾一些簡單的行李,等會他要回來帶她和瀚瀚去法國選購婚紗。天啊!婚紗耶!如果她答應了,是不是代表著自己真要嫁給他,所以絲毫沒有商量餘地的她說了聲,「不。」
  
  然後不讓他再有機會可以拿出擋箭牌說服她,她瀟灑且堅定的說完她不去法國,而且也不會有婚禮後,便掛上了電話。反正這次不管他怎麼說,她都不可能會妥協,否則若是到了最後他真的弄出一場婚禮來,那她就真的會進退維谷了。
  
  該死的男人!新荷一邊擦拭著有些陳舊的傢俱,一邊還不忘叨叨地咒念著專斷的席幕城。她記得以前的他並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他雖然霸道,可卻仍懂得尊重她,可現在的他……
  
  唉!簡直就跟只超級大沙豬似的,對於她的拒絕總是聽不進耳中,讓她既無奈又無措。
  
  突然間一道急切的電鈴聲打斷了她洩恨似的打掃行動,新荷無奈的翻起白眼,挺直了腰瞪著那扇門。
  
  她幾乎可以肯定現在站在門外的人,必定是那個被她掛了電話的男人,想必是要回來繼續他的勸說。想到這裡,新荷又彎下腰,繼續著擦地板的動作,故意不去理會那震天價響的電鈴聲。
  
  反正他也有鑰匙不是嗎?自己又何必急匆匆的去幫他開門呢?
  
  可是她的猜測顯然有誤,因為電鈴聲不但沒有中斷,反而在和她比耐力似的持續地響了一分多鐘。為了不想吵醒正在樓上睡午覺的瀚瀚,新荷只好忍著氣走到門前,霍地一把拉開大門,也沒看清眼前站的人是誰,劈頭便罵道——
  
  「自己沒有帶鑰匙嗎?要是吵醒了……」
  
  但是當新荷終於清楚的看到站在門前的人並不是她所以為的席幕城之後,所有憤怒的言語便全給嚥了回去。
  
  「呃,怎麼是你們?」不速之客啊!
  
  新荷怎麼也沒有想到,此刻站在門前的竟是席幕城的母親,還有秦烙梅。
  
  對這兩個人她其實並不陌生,畢竟當年她之所以會離開席幕城,她們佔了很大的因素。
  
  不過現在新荷卻不由得佩服起她們,她不過才回到席幕城身邊幾天,她們競然已經神通廣大到得到了消息,找上門來。
  
  「你們有什麼事嗎?」不再是當年那個不懂世事的年輕小女孩,新荷快速的武裝起自己,客氣的問道。
  
  但她的客氣卻沒讓她得到相同的好臉色,只見秦烙梅冷哼了一聲,高傲地評論道:「不過就是個小家子氣的女人嘛!一點兒也不懂應有的待客之道。」
  
  面對這樣無禮的批評,新荷閉了閉眼,在心裡頭數起了數字,藉以培養自己的耐心。
  
  她雖然一向好脾氣,可那並不代表她沒脾氣,只是她不喜歡和人計較,然而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惹起她的怒氣的,除了席幕城之外,秦烙梅倒要算是第一個了。
  
  可畢竟來者是客,更何況其中還有一個是席幕城的母親,新荷也不好與她們太過計較,於是在她睜眼的那一刻,她的臉上重新掛起了笑容。
  
  「進來坐吧!」新荷讓開身子,招呼著她們。
  
  可秦烙梅那女人卻在此時揚高下巴,不屑的說道,「我才不進去呢!和你這個女人同居一室,只會折損了我的身份。」
  
  剛剛說她不懂待客之道,要進屋去的也是她,現在不進去的也是她,面對她這極度無禮的態度,新荷就算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的拉下臉。秦烙梅以為她還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小女孩嗎?
  
  「既然你不想進屋去,那請你趕快說明來意,然後你就可以請回了。」
  
  新荷這強勢的態度顯然出乎秦烙梅的意料之外,只見她猛然的睜大眼,似乎不能適應外表柔弱的新荷會說出這麼強勢的話。
  
  「看來你並沒有什麼話說,那你可以請了。」一點情面不留的,新荷對著秦烙梅下起逐客令。
  
  「誰說我沒話說的,我是來警告你離席幕城遠些,你別以為你父母現在不在了,我就拿你沒轍了。」
  
  看著囂張的秦烙梅,原本氣憤的新荷突然對她心生同情,儘管她表現得再過分、再強勢,也不過是個錯愛男人的女人。於是她的心一軟,明知秦烙梅絕對不可能接受,但仍溫言的勸著秦烙梅。「秦小姐,難道你沒有聽過強摘的瓜不甜,顯然幕城的心並不在你的身上,你又何必強求呢?」
  
  「你少這麼自以為是,你當真以為像幕城這樣的男人會看上你這種小家碧玉,你只不過是他玩玩的小點心罷了。」
  
  「可是他要娶的是我這道小點心,不是嗎?」對於秦烙梅這種輕蔑的言語,新荷只是輕輕鬆鬆的反擊回去,秦烙梅的臉上頓時青白交錯。
  
  「你不要太過囂張,我既然有本事破壞一次你們的婚禮,我絕對有能力再做一次。」秦烙梅厲聲的警告著。
  
  「請便!」新荷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不滿二十的小女孩了,對於秦烙梅的威脅她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反正她也不可能真嫁給席幕城,所以她又何必這麼在乎秦烙梅的威脅呢?
  
  「你……」驚訝於新荷那種有恃無恐的態度,達不到目的的秦烙梅氣得差點兒跳腳。「反正我的話已經帶到,若你還執意嫁給幕城,到時候若出了事,可別怪我無情。」
  
  「小姐,美國是一個有法治的國家,威脅他人已經是一種犯法的行為,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就可以去告你,不用等到以後。」看不慣秦烙梅那種囂張的態度,新荷也強硬的反擊。
  
  如果她以為八年前那一招還有用的話,那麼她可能要失望了,此刻的她已經夠成熟,不會再次的任人威脅。「哼!我們走著瞧!」對新荷撂下狠話,秦烙梅轉向邵雅君時卻又是一臉的笑意盎然,變臉的速度之快。讓新荷也忍不住的咋舌。「伯母,我們走吧!再和這種低下的女人說下去,豈不失了我們的身份。」
  
  恍若對秦烙梅的話聽而未聞似的,邵雅君雙眸若有所思的盯著新荷看。
  
  「席夫人,您還有什麼話要說嗎?」被人這樣凝視著,著實不是一件很舒眼的事,於是新荷斂起對秦烙梅的怒氣,轉而和善的問著邵雅君。
  
  「我……」似乎是在思索著該說什麼,邵雅君神色複雜的剛剛張開了口。可她連話都還來不及說一句。就被又折回來的秦烙梅半拖半拉的給強拉走了。臨走時她只是默默地看了新荷一眼,眼中似乎閃過某種類似激賞的情緒。但新荷並沒有將她們的來訪放在心上,對她來說,此刻的她們不論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如果在生命快要結束的時候還要去計較這些,那豈不是太過浪費自己的時間。無奈的搖了搖頭,新荷關上門返身繼續著自己未完的打掃。
  
  「鈴……鈴……」電鈴聲又再次大作。
  
  新荷有些無奈的瞪著那扇門,心中思索著自己該不該拆去那座擾人的電鈴,免得它的聲響真的會吵醒樓上還在睡覺的兒子。
  
  不過想是這麼想,新荷還是認命的去開門,但因為有了上次的教訓,雖然心頭有些不耐煩.可她仍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平和些。
  
  門一開,看著眼前去而復返的席母,新荷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也開始默默的武裝起自己。
  
  畢竟在她的記憶中,席母似乎同秦烙梅一樣,並不怎麼喜歡她,只不過秦烙梅是以家人的生命安危來逼她離開,而席母則選擇以自己的生命來逼她離開。
  
  她曾經警告過她,若是執意嫁給席幕城的話,那麼她會在婚禮上結束自己的生命,讓幕城成為一個逼死母親的不孝子。
  
  但儘管心中閃現了過往難堪的記憶,心中忐忑的新荷仍是溫和平靜的朝站在門外邵雅君問道:「您有什麼事嗎?」
  
  不料出乎新荷意料之外的,並沒有想像中那種劍拔駑張的姿態,邵雅君反而堆起一臉的笑,有禮的問道:「我方便進去坐一下嗎?」
  
  能說不嗎?她不但是個長輩,而且這裡還是她兒子的房子,她這個外人著實沒有什麼理由不讓她進門。
  
  於是新荷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身子往後一退,讓出一條走道。「請進來吧!不過幕城他不在,去公司了。」
  
  「我知道!」邵雅君隨意的撿選一個位子落坐,然後隨意的打量起這屋子的擺設。
  
  雖然說自己的兒子已經住在這兒八年多的時間,可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兒。
  
  在打量好一會兒之後,邵雅君點了點頭,心頭對新荷已然有了不同的認知。
  
  嗯!真是個小巧溫馨的房子,雖然說空間並不算大,但顯然這兒的女主人用了她的巧思,將整個屋於打理得井然有序。
  
  「呃!席夫人,請喝茶!」將茶端給邵雅君,新荷也撿選了一個位子坐下。「秦小姐呢?怎麼沒有一起回來。」
  
  新荷和邵雅君其實在今天之前不過就只有一面之緣,找不到什麼話題打破這窒人的沉默,新荷只好隨意聊聊。
  
  剛剛她明明看到邵雅君和秦烙梅一起走了,怎麼現下又只有她一個人回來呢?
  
  「其實是我要她先回去的,因為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談談。」飲啜一口熱茶,邵雅君簡單的解釋道。
  
  「如果您是來要我別和席幕城在一起,我想您大可以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和他在一起的。」沒有心思繼續同別人拐彎抹角,新荷開門見山的說道。
  
  她想她和邵雅君唯一會有的話題就是席幕城,而她幾乎可以肯定邵雅君之所以會來,絕對是因為席幕城的關係。
  
  「喔!為什麼?」聞言,邵雅君不但沒有放心的模樣,反而微微的皺起了眉。
  
  「我……」新荷正要開口,突然間樓梯口的一聲喊叫,打斷了她的話,然後在下一秒鐘,已經有一個小小的身子飛撲進她的懷中。
  
  「媽咪,剛剛怎麼那麼吵?」揉著惺忪的眼,瀚瀚一點兒都沒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邵雅君,只是逕自喃喃地抱怨著。
  
  「瀚瀚被吵醒了嗎?要不要再睡一會?」輕拍著撒嬌的兒子,新荷對著邵雅君投以抱歉的一笑。
  
  「不要!」瀚瀚搖了搖頭,舒服的窩在媽咪的懷中,享受著母親的溫柔。
  
  新荷一邊輕拍著孩子,一邊將目光重新投向邵雅君,只見她目瞪口呆的盯著瀚瀚看,新荷會意於她的反應,溫柔的對兒子說道:「瀚瀚是個大小孩了,自己去玩具間玩玩具好嗎?媽媽有話要和奶奶說。」
  
  「嗯!」瀚瀚一向是個懂事的孩子,在香了新荷一記後,便跳下母親的懷裡,然後逕自跑上二樓。
  
  「他是……」看著瀚瀚的背影,邵雅君略顯激動的朝著新荷問道,「他是幕城的孩子吧!」
  
  邵雅君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畢竟瞧瞧那孩子的五官,分明就和幕城小時候的一模一樣,她相信自己絕對不會錯認。
  
  再看看這孩子的年紀,難道當年她逼方新荷離開時,她已經懷有身孕了嗎?這樣的猜測讓邵雅君忍不住的心驚。
  
  瞧瞧她做錯了什麼,竟然只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竟讓席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沒錯!」沒有否認瀚瀚的身份,在她的認知裡,邵雅君並不是一個壞人,她只是一個太過關心兒子的母親。
  
  她相信當年邵雅君之所以會和秦烙梅連手趕她離開,並沒有什麼壞心眼,充其量只是覺得她配不上席幕城。
  
  的確在世人的眼中,當年她不但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小女孩,也沒有什麼傲人的家世,父母親不過是務農的小康家庭,就連她之所以可以來美國唸書,還是拜政府的交換學生計劃,等於是拿公費留學。
  
  所以席母的不贊同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也之所以,新荷對邵雅君並無心結,也無怨恨。她甚至希望在她離開之後,邵雅君可以代替自己給瀚瀚一點兒的母愛,以彌補瀚瀚自她這個無緣的媽媽處失去的。
  
  「看看我做了什麼孽啊!」聽到新荷肯定的答案,邵雅君的眼角泛起淚光,原本對新荷的嫌棄全都成了自責的低喃著。
  
  「這不是您的錯,您何必要自責呢?」新荷體貼的說道:「要真要說是誰的錯,只能說我和幕城並沒有做夫妻的緣分。」
  
  「你……不怪我嗎?」訝異的看向面帶笑容的新荷,邵雅君不敢相信的問道。
  
  「我憑什麼怪您呢?我只能說那時候的我太不成熟了。」將所有的責任攬上身,她相信那時候的她如果可以再堅強些,選擇的是面對而不是逃避,那麼情況將有很大的不同。
  
  既然是自己無知的錯過,她又有什麼立場去責怪別人呢?
  
  其實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晚了,現在的她即使想去彌補過錯,也沒有足夠的時間,或許她的病就是她任意錯過後的懲罰,她不怨任何人。
  
  「可是如果不是我的阻攔,或許早在八年前你和幕城就已成了夫妻,那孩子也不會成了沒爸的孤兒。」
  
  「那其實不是您的錯,是我年紀太輕,不懂事也不懂得把握。」過去的已經過去,再多的討論也是枉然。「這些您就別再放在心上了,只希望以後我不在的時候,您能多疼瀚瀚一些。」
  
  只要自己的兒子能在愛中成長,其他的她也無力再奢求了。
  
  「不在?!」這兩個突如其來的字眼硬生生的嚇了邵雅君好大一跳。「難道你不嫁給幕城嗎?那幕城辦的婚禮……」
  
  「不會有什麼婚禮的,再過一陣子,我就會離開美國回台灣去了。」新荷認真的說道:「所以我剛剛才要您放心,我是不可能會嫁給幕城的。」
  
  「為什麼?」對新荷的印象在經過一番的對談之後,邵雅君其實已經懂得欣賞新荷所散發出來的溫潤氣息。「如果你是顧慮我的話,我已經願意接受你了,甚至也很樂意由你來當我們席家的媳婦,以前我的嫌貧愛富其實是一種錯誤,我現在鄭重向你道歉。」
  
  其實在聽過新荷和秦烙梅的交談後,就連邵雅君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兒子的確比她有眼光,以烙梅的驕矜,也難怪心高氣傲的席幕城會看不上眼。
  
  更何況只要一想到剛剛瀚瀚那孩子的懂事和可愛模樣,邵雅君這個做奶奶的心自然又多偏了一些。面對邵雅君這出人意表的自責與接受,新荷默默不語的沉思了好一會兒,終於決定將真相告訴她。
  
  因為真的不怪邵雅君,所以自然不希望她覺得對不起自己,而且她還有些現在不能告訴席幕城的話,她也希望她能代轉。
  
  「其實,說沒怪過您是騙人的,可是自從我自己當了母親以後,我已經漸漸地能體會您的想法,所以我現在真的一點兒也不怪您。」提到自己的兒子,雖然沒有機會看他長大成人,可她相信雅君愛席幕城和自己愛兒子的心是一樣的。
  
  「你真是個好孩子。」緊緊的握住新荷的手,終於也懂得她的溫柔和她的好。「那你為什麼不肯嫁給幕城呢?畢竟你們連兒子都有了。」
  
  「席夫人……」新荷才剛張口想要解釋,但隨即便被邵雅君給打斷了。
  
  「怎麼還叫夫人呢?就算你真不願開口喊我一聲媽,但至少我做你的伯母也是可以吧!」
  
  新荷微笑地點點頭,從善如流的喊道:「伯母,我希望我以下所說的話您千萬別讓幕城知道?」
  
  事先的約法三章,新荷溫婉的語氣中有著屬於自己的堅持。
  
  邵雅君雖然覺得新荷的要求有些奇怪,但在遲疑了一會兒,仍是點頭同意道:「好吧!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我答應你不會告訴幕城。」
  
  得到了承諾,新荷終於放心的說出事實,「其實我這趟來美國,是希望能讓瀚瀚在我的陪伴下能去除與幕城之間的陌生感,這樣等到我走了以後,他們父子就不會有什麼隔閡了。」
  
  「走?!你要去哪裡?」疑惑的問道,邵雅君瞇起眼打量著新荷。
  
  「不瞞您說,我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了,所以我得替我這生中最愛的兩個男人做好打算。」既然話已經說開了,新荷自然就不打算有所隱瞞。
  
  「什麼?!」邵雅君驚詫的低喊,儘是不信的眸光筆直的射向外表除了蒼白些,並無異樣的新荷。「你怎麼了?你出了什麼事嗎?」
  
  「我得了腦瘤,開刀治癒的機會不到兩成,所以我必須將所有的事情先做好準備,不是嗎?」
  
  「這不是真的。」直覺的否認著新荷的話,邵雅君著實不能接受她今天才真正認識這女孩的好,卻又必須在轉瞬之間面對她重病的事實。
  
  「伯母!」新荷正色的喊著,然後堅定的說道:「我是一個熱愛生命的人,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捨拿我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她的話已然間接的再次證實了自己的話是事實,而不是虛構假造的謊言。
  
  「你……不可能的,你還這麼年輕。」面對新荷的堅強,邵雅君也忍不住的語塞,年邁的雙眼漸漸浮起淚光。
  
  邵雅君的反應讓新荷的雙眸同樣的浮現淚光,邵雅君此刻的關懷溫潤了她其實同樣恐懼害怕的心。
  
  可她知道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在面對死神之前,她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沒有做完。
  
  主動的握起邵雅君的手,緊緊的、牢牢的,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尋求幫助那樣。
  
  「我知道我當年的離去,對幕城是一個很大的傷害,我原本以為我這次回來面對的會是幕城的憤怒和憎恨,可是他卻毫不猶豫的接受了我,他這樣的做為讓我明瞭他對我的愛,也讓我想要牢牢的捉著這份愛直到生命結束的那一天,這樣對未知的命運我將不再有任何的恐懼。」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不這麼做呢?」聽完新荷打從心底的真心話,邵雅君揪著心的問道。
  
  看著新荷的好,邵雅君就忍不住去想,如果說當年的她沒有這麼愚蠢的話,那麼自己的兒子至少會有幾年的幸福,可供做一輩子的回憶。可現在雖然明知道一切都太晚了,但她卻想要努力的彌補,將虧欠他們的幸福還給他們。
  
  「伯母,自幕城的口中,我知道你也曾經經歷過心愛的人在你眼前死去的痛苦,我相信那樣的痛是一輩子都磨不去的,所以……」話語未盡聲哽咽,隱忍許久的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地滑下新荷的臉龐,儘管明知自己的話可能勾起邵雅君的痛,可為了席幕城,她知道自己必須殘忍。有時候殘忍也是阻止痛苦的唯一方法,就像現在她如果不對席幕城殘忍,那麼她將帶給他的傷痛是自己最不樂見的。
  
  「你真的很愛幕城吧!」所以才會寧願自己一個人孤單的面對病魔,也不忍心愛的男人看著自己痛苦。
  
  「愛,我用我的全部在愛他。」點了點頭,新荷堅定無比的說道。「所以我不能讓他承受我在他面對死去的痛苦。」
  
  「所以你才說絕對沒有婚禮?」邵雅君啞著嗓子問道,終於漸漸的瞭解為什麼新荷這麼愛自己的兒子卻堅持不肯嫁給他。
  
  以點頭代表回答,新荷艱難的說出真心話,「太過幸福的回憶,有時對生者是一種殘忍的折磨,我不能這麼自私。」
  
  「你怎麼這麼傻呵!」新荷對自己兒子的愛,讓她這個做母親的人心疼極了。「他終究是會知道你過世的事實的。」
  
  「並不兩難,只要我愛他,什麼都不會難。」新荷的聲音自邵雅君的胸膛中悶悶的傳來。
  
  說的是她的真心、她的情意,還有她那深似海、永不悔的愛。
  
  「我什麼都不求,只求您在我走了之後好好的幫我照顧我這輩子最深愛的這兩個男人,那我的心願便已經了了。」
  
  「我會的,我會的!」忙不迭的點著頭,邵雅君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直視新荷的眼眸說道:「我一定會照顧他們,你現在只要好好的養病,別放棄希望。」
  
  「答應我,別告訴他,在我死前一個字也別說,就算我死了,您也將我們今天的對話當成一個秘密,一輩子都別讓幕城知道。」
  
  「我……」知道了真相以後,新荷的要求邵雅君再也無法一口答應,畢竟她的心裡知道這對新荷是一件多麼不公平的事。可是,新荷堅定的態度也讓她不得不折服,終於還是沉重的點下了頭,算是答應新荷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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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37:38
第六章
  
  星光黯淡,月亮隱退,露水初結——
  
  一夜未眠的新荷披上薄紗晨褸,小心翼翼的翻身下床,步至窗前看著屬於紐約的秋天。
  
  那灰濛濛的天際彷彿是在映照著她那晦澀的心情一般,秋日的清晨,向來忙碌的紐約看起來竟也是那樣的冷清寂靜。
  
  隨著時光的流逝,新荷的身體也愈來愈顯得虛弱與蒼白,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再也不多了。
  
  昨日她又在家中莫名的昏倒了,慶幸的是在病發之際,幕城正巧帶著孩子出去買些東西,順便辦點兒事情,否則她真不知該怎麼面對幕城知曉事實後的情況。
  
  眼看著席幕城不顧她的反對,興高采烈的籌備著那場不會存在的婚禮,她的心情也跟著愈顯煩躁。
  
  再加上這些天遠在台灣的那些好友,也不斷的因為她待在紐約的時間已經快超過了當初預定的時間,而不斷的打電話來催促她回台灣治療。
  
  這更是讓她不知所措和不捨,她究竟該怎樣斬斷這不該繼續的愛慾情愁呢?
  
  新荷不斷的自問,可偏偏卻怎樣也得不到答案,忍不住的她低歎著。
  
  突然間在腦中思緒萬般糾結之際,她那細緻的頸項突地被印上一抹灼熱,在她還來不及回過身去時,柔弱的身體已被納入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
  
  「怎麼不多睡會呢?」席幕城削尖的下顎置上新荷的肩窩,戀情的呼吸著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
  
  怎麼能不愛她呢?儘管曾經怨恨,但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之後,席幕城深刻的發現經過歲月的洗禮之後,他那份愛並沒有隨著歲月而流逝。
  
  反而在歷經了八年的時間之後,在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之後,曾經有過的深情至愛又硬生生的從那深埋的記憶給翻騰了出來。
  
  原來只是遺忘呵!擁她入懷後,一股子打從心底生出的滿足讓他微微的勾起唇角。
  
  「沒什麼,只是睡不著。」淡淡的解釋著自己立於窗前的原因,新荷的心因為他那溫暖的懷抱而微微的心痛起來。
  
  忍不住的,她第一次對這荒謬的天意起了質疑,內心之中也生出不小的怨恚
  
  怨著蒼天的捉弄,也怨著這段斬不斷的情——
  
  如果當初他們不曾相愛的話,她知道自己可以毫無牽 掛的去接受任何的病痛,可偏偏……
  
  驀地收緊手臂,不知怎地,席幕城的心裡總覺得不踏實,方才看著站在窗前的新荷,她那荏弱的背影竟讓他有種她隨時會在他眼前消失的錯覺。
  
  這樣莫名的心慌,讓他顧不得一切的翻身下床,想都沒想的將她一把納入懷中,感受著她真實的存在。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新荷柔軟的小手罩上他的巨掌。因為感受到他的不安而輕問著。
  
  「答應我,說你不會再離開我。」莫名的心慌促使他這樣要求著,他不以為自己還能禁得起第二次的失去。
  
  面對他的要求,新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她不想再說自己做不到的承諾了,所以她只好無助的閉上雙眼。
  
  其實他的要求真的很小,如果可以,她願意承諾他一千次、一萬次,可偏偏她做不到,所以也就連一次也無法答應。
  
  等待了許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席幕城的眉頭一皺,輕輕的將新荷翻轉過來;盯著她那點兒帶蒼白的臉蛋,不解的問道——
  
  「為什麼不承諾我,難道你不想待在我的身邊嗎?」揚著氣,席慕城試著不要太過咄咄逼人的質問。
  
  可偏偏新荷那緊閉著眼和唇的模樣,讓他的心更慌,也更急了。但真正令人心急又心疼的則是新荷眼角那顆晶瑩的淚珠。她為什麼哭,難道她真的不想要留在他的身邊嗎?所以她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的求婚。就連他用心籌劃的婚禮,她都不聞不問的,別說沒有一般女人即將做新嫁娘的喜悅,甚至在每次談到婚禮時,他總能察覺出那無言的疏離。
  
  「我……」想!
  
  可是她不能說出口,只能在心裡重複著一千遍、一萬遍的「我願意」。
  
  她默默的往後退了數步,拉開彼此的距離,然後深吸一口氣,借此理清紊亂的思緒,在內心的勇氣積蓄的足夠時,她才睜開眼對上他那帶著打量和不解的目光。
  
  「我不能嫁給你,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不是嗎?」淡淡的語氣彷彿是在述說天氣一般的輕描淡寫。
  
  新荷的心愈來愈痛,可她卻只能以愈發疏離的態度來對待席幕城。
  
  她知道這會刺傷他的高傲、自尊,也知道這樣會刺傷他深愛她的心,可是她真的不能這麼自私。
  
  人死了就一了百了,真正傷痛的卻是那些依然活著的人們,而且這樣的傷痛或許是一輩子都無法平復的。
  
  寧願他氣、他恨,就是不願他承受那種失去摯愛的痛,而她此刻該做的就是讓他恨她。
  
  雖然她還沒有想到該怎麼做,但她相信自己會想到的,為了他她一定要想到。
  
  「為什麼?」剎那間憤怒襲上席幕城的理智,讓他忽略了新荷眸中那濃濃的傷痛。也忽略她異常發白的臉色。「給我一個好理由。」
  
  「你我並不適合。」新荷撿選了一個最普通的理由,但卻忘了席幕城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理由。
  
  「現在才來說不適合,豈不是太遲了,昨夜和之前的每一個晚上,當你在我的身上吟哦時,為何你不說我們不適合。」
  
  新荷的臉蛋倏地發白,她真的沒有想到席幕城竟會拿他們床第之間的事做為他攻擊的目標。
  
  雖然心傷,但她仍是強自鎮定,面無表情的說道:「那並不能代表一切,兩個人在一起,慾望並不是全部。」
  
  「是嗎?」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逼近了新荷的身前。「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我們在床上是那麼樣的合得來,那也不代表你是因為愛我才和我上床?」
  
  新荷有可能不愛他的事實,讓席幕城幾乎發狂,血液裡全然都是狠戾的因子,目光亦同樣的露出憤怒至極的光芒。
  
  「我承認我是曾經愛過你,可是經過這幾年的分離,愛淡了、情少了,我無法再回到從前,正如同你亦無法改變我們之間曾經有道的分離一樣。」
  
  即便感受到危險的逼近,但新荷仍強自鎮定,臉上的表情愈來愈冷,但她的內心卻愈來愈痛。
  
  「你不愛我?!」席幕城咬著牙問道,雙拳因緊握而浮起青筋。
  
  在他再次的掏心又掏肺之後,他怎麼能夠接受這樣的答案。
  
  一顆原本再次注入愛意的心漸漸的冷卻,但即便如此,他的內心仍存有一絲的祈盼,希望新荷能開口否認他的問題。
  
  靜靜的凝視了他一會,將他的濃眉、挺鼻、薄唇,一樣樣的深刻在心底,直到她認為自己已經儲存了足夠的記憶之後,她堅定而緩慢的說道——
  
  「是的,我不再愛你了!所以我絕對不會嫁給你。」
  
  幾句話算是絕了心頭的任何愛戀不捨,也算是絕了他對她的深情摯愛。
  
  「你……」咬著牙,青筋浮現在席幕城的額際,他倏地出手將新荷扯進自己的勢力範圍中,不由分說的吻了下去。
  
  那吻不帶一絲一毫的柔情,有的儘是憤恨與不信,席幕城想要借此證實她的謊言。
  
  可是不論他怎麼吻,新荷都像是個木頭似的不為所動,硬起了心腸,席幕城一把扯下她的晨褸,想要傷害她如同她傷害自己一般。
  
  「你何必這麼做呢?傷了自己也傷了我。」新荷的心在滴血,可是她仍得咬著牙演完這一場戲。
  
  席幕城狠瞪了她一眼,然後不由分說的正要欺上她賽雪的凝胸,但偏偏一句童稚的忽喊卻猛地喚醒他的理智。
  
  「爸爸!你們在幹什麼?」站在他們房門口的正是起床找媽媽的瀚瀚,只見他睜著大眼,不解的看著父母二人。
  
  「該死的!」低咒了一聲,席幕城放開懷中的人兒,然後二話不說的越過兒子。
  
  不一會兒樓下便傳來重重的甩門聲,而這巨大的甩門聲和新荷的歎息交融堆疊成像山一般高的無奈。
  
  寧願他恨啊!恨一個人有時候比懷念一個人來的簡單容易許多。
  
  「媽咪!」不懂總是對他疼寵有加的父親為何這樣憤怒。瀚瀚無措的站在門口絞著雙手。
  
  這聲叫喚將新荷自重重的心傷與無奈中抽離,然後將注意力放在兒子的身上,她走上前數步,沉默地將兒子緊緊的摟在懷中,安撫著他的不安,也平撫著自己的心痛。
  
  出去外頭轉了一圈,經過兩三小時的心情沉澱,在席幕城自覺可以再次面對固執的新荷時,他選擇了回家面對問題。
  
  因為他知道逃避是沒有用的,就像他放任新荷逃避了整整八年,可是如今雖然再次相聚,但問題仍是存在一樣。
  
  所以即便明知早上他的舉動傷害了新荷,但他仍不想逃避,只想平靜的和她好好的談談,他一定要弄清楚她為什麼不肯嫁給他。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明明可以感覺到新荷對他的情意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他可以肯定她愛他,而他也依然愛著她,所以他更不明白為什麼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不能廝守終身。打開家門,席幕城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樓去找新荷,可卻被映入眼簾的景象給看呆了眼。
  
  耳邊突地傳來孩子嬉鬧的聲音,但另一個聲音的主人卻不是他所以為的新荷,而是另一個他認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這間屋子裡的人。
  
  循著聲音找人,席幕城帶著滿心的疑惑踏進廚房,只見他那平日裝扮得一絲不苟,總顯得高高在上的母親正帶著瀚瀚在房裡做著蛋糕。
  
  「媽!」驚訝的脫口而出的低喊,吸引了正在嬉鬧的一老一小的目光。「你怎麼在這兒?」
  
  記憶中,自從他搬到這間小屋子來以後,他的母親便十分的不諒解,所以也從來不曾踏進這間屋子一步。
  
  可看看她現在和瀚瀚相處時那熟稔的模樣,讓席幕城開始懷疑,她絕對不會是第一次來這間屋子。
  
  甚至更可能的是,她應該是經常到他的家,所以才會和瀚瀚這般的熟稔。
  
  邵雅君尷尬的看著兒子,沾滿麵粉的手有些失措的在自己的圍裙上擦拭著。
  
  「新荷說有點事想要出去一下,所以托我過來照顧瀚瀚。」
  
  「托你?!」不自覺的聲調揚高了數度,席幕城的眸中儘是不信。
  
  「是啊!」知道兒子絕對無法適應,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改變,邵雅君也不知道該怎麼釋解她早已看開了什麼地位、名利些東西。全是因為那天在辦公室裡自己兒子的指責,和新荷對幕城那無私的愛,讓她知道其實在這世界上,除了名利之外,有許多值得珍惜的東西。
  
  「你常常 過來這裡嗎?」席幕城微瞇著眼,銳利的眸光不斷的審視著母親,著實很難相信她會這般毫無芥蒂的接受新荷母子。以前她不是最看不起新荷嗎?為什麼突然又對她這麼好了,甚至願意在她外出時,幫她照顧瀚瀚。
  
  看著幕城那打量的目光,邵雅君覺得心受傷了,她快速的低下頭,不想讓兒子看到她那幾欲奪眶的淚。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他在兒子眼中,是一個這麼不值得信任的母親。
  
  「呃!其實也不是常常啦,只是偶爾過來看看新荷和孩子。」誤以為席幕城那長串的問題,是因為不喜歡她出現在他的家。「既然你已經回來,那瀚瀚就交給你了。」
  
  她一邊低著頭說道,一邊難堪的快速解開身上的圍裙,想要離開這裡。
  
  靜默了好一會兒的席幕城看著自己母親臉上的難堪和尷尬,一陣的心軟在心底深處浮現。
  
  曾幾何時,他們母子間竟然變得比陌生人還像陌生人呵!
  
  此刻他的腦海中浮現了方纔他媽和瀚瀚說說笑笑時的溫暖笑容,還有她對瀚瀚溢於言表的疼愛。
  
  再想起她提起新荷時,不再有以前的那種不屑,席幕城的心除了心軟之外又悄悄的浮現出一絲的希望,於是,就在母親與他錯身而過的片刻,他拉住了母親,然後帶著一點渴求的問道:「媽咪,你已經接受了新荷嗎?」
  
  沒有半絲的遲疑,邵雅君臉上浮現一抹慈愛的笑容,真心而無偽的說道:「她是一個好女人,媽咪知道自己以前做錯了。」
  
  「媽咪!」終於得到母親的認可,席幕城的心是狂喜的。
  
  因為那代表著自己和新荷的婚姻又往前的邁進了一大步,現在他只要說服新荷,那麼他們之間便不再有任何的阻礙。
  
  「媽咪,謝謝你!」卸下臉上冷硬的偽裝,席幕城一把將母親擁入懷中,長久以來的隔閡疏離全在此刻消失。
  
  「傻兒子,說什麼謝呢?該是媽咪向你說聲對不起才是,經過了這段日子的相處,媽咪知道新荷是個好女人,只可惜……」
  
  驚覺到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是什麼,邵雅君立刻的住了嘴,但卻仍是引來席幕城的懷疑。
  
  「媽咪,可惜什麼?」微微的皺起眉,總覺得母親溫暖的笑容之後彷彿隱藏著什麼秘密似的,因為她甚至不敢看向他的眼。
  
  「沒什麼,媽咪要說的其實是,可惜因為媽咪的偏執,而害你們損失了八年的時間。」
  
  這個似是而非的答案的確足以說服席幕城,所以他釋然的一笑。
  
  「當年我們都還太年輕,或許即便我們真的結了婚,也不懂得如何珍惜對方,我想經過了這八年的分離,我和新荷都會懂得珍惜。」
  
  「珍惜?!」邵雅君隱忍著悲傷重複著這句話,然後有些激動的對著兒子說道:「你真的要好好珍惜新荷啊!她真的是個好女人。」
  
  「我會的,等她回來,我絕對不會再像早上那樣衝動,我一定會很有耐心的說服她和我結婚。」
  
  「你們吵架啦?」難怪早上她過來時,看到新荷的眼睛紅紅腫腫的,原來是和幕城吵了架。
  
  「是啊!」席幕城點了點頭,然後帶著點抱怨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不論我和她求了多少次婚,她都不肯嫁給我。」
  
  「多體諒體諒人家,或許她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因為她答應過新荷不能說出實情,所以邵雅君只能這樣勸著兒子。
  
  畢竟這整件事情,最苦的人就是新荷,如果她能夠自私些,答應嫁給兒子,或許她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現在的她除了得要面對兒子的咄咄逼人和那該死的病魔之外,還得將所有的苦往自己的肚子裡藏,甚至還得拒絕與心愛的男人步入禮堂,這孩子真是夠苦的了。
  
  「我會的,等她回來後,我會好好的和她道歉的。」席幕城神清氣爽的說道,畢竟母親的諒解是他長久以來放在心底的渴望。
  
  他雖然從來不說,但他們總是母子,他自然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夠得到母親的贊同。
  
  「那就好了!」不敢再面對兒子那充滿希冀的臉色,邵雅君默默的轉身走回廚房,和瀚瀚一起繼續著他們還未做完的蛋糕。
  
  她只能在心底祈求上天能夠仁慈些,讓兒子得到幸福,即使那幸福只有一天,那也已經足夠了。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上天不但沒有聽到她的企求,反而選在他們母子重新開始的這一天,徹底的帶走了席幕城的幸福……
  
  自從被帶到這間麗池大飯店的頂樓套房後,新荷已經被瞪了足足十幾分鐘,初時她還能鎮定以對。
  
  可是愈被瞪到後來,她的心就愈虛,心一虛氣勢就弱,氣勢一弱她的頭也就愈垂愈低。
  
  「抬起頭來,你別以為這樣我就瞪不到你了。」眼見好友的「無地自容」,氣憤不已的水月終於開了金口。
  
  只不過那出口的第一句話仍然帶著濃濃的指責味,讓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老公方以塑也忍不住的為坐在他們面前的新荷招起一把同情的眼淚。
  
  「老婆,你先別生氣,先聽聽新荷怎麼說嘛!」看不慣這強弱勢極度的不均衡,方以塑終於忍不住的勸道。
  
  「我怎麼能不氣?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明明臉色已經蒼白成這個樣子了,還不趕快回國接受治療,她這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
  
  水月譴責的眼光筆直的射向新荷,但其實在那譴責之中更多、更深濃的卻是說不盡的擔心。
  
  這幾個禮拜,她們這幾個好友靠著老公的權勢,不斷努力的尋找著願為新荷執刀,且有更大把握的醫生。
  
  但不論她們怎麼問,就是找不到一個醫生肯為新荷執刀,因為這手術的勝算真的太低了。
  
  好不容易問著了一個醫生,曾經在這種腦瘤上有著成功的案例,可偏偏那個執刀的醫生此刻居無定所,壓根就找不到人。
  
  但即便如此她們並不放棄希望,仍不斷的努力的尋找著,只要有一絲絲的機會她們都不會放棄。
  
  可看看這生了病的正主兒,卻恍若無事一般的待在美國,即使過了期限仍不回台灣為自己生命盡一份力。
  
  甚至還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瞧著她那一臉的蒼白樣,水月心中的氣就源源不絕的湧上。
  
  「水月,將心比心的想想,或許新荷還有重要的事沒有辦完。」方以塑努力地勸著,因為他看見新荷眼中的那抹傷痛。
  
  病痛傷人或許有形,但情字傷人卻是無形,若他猜得沒錯的話,新荷這趟來美國為了是情,讓她如此蒼白的也是情。
  
  這樣的她讓人不忍苛責,畢竟每個人都有他必須要去面對和解決的事情,或許她正是在做著此刻不得不做的事情。
  
  「就算事情沒辦完,也不能讓我們在台灣乾操心啊!」說著說著,水月的淚不自覺的湧上,幾個禮拜到處碰壁的無助在此時全都爆發了出來。「如果說她的事永遠辦不完,那她是不是準備到死都待在美國。」
  
  水月的淚水讓方以塑頓感失措,他溫柔的輕拍著她的背,半是取笑、半是溫柔的哄道:「瞧瞧你都是要當媽咪的人了,還這麼愛哭,小心新荷笑你喲!」
  
  終於,一直靜默的新荷在聽到方以塑的話時,有了一絲的反應,她猛地抬起頭來,蒼白的小臉上佈滿驚喜。「水月懷孕了嗎?」
  
  新生的生命總是教人喜悅的,尤其是在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那種喜悅更是教人感到新的希望。
  
  「嗯!」方以塑心滿意足的緊摟著嬌妻,大大方方的接受著新荷那帶著祝福的目光。「已經兩個月了。」
  
  「真好!」由衷的放心和羨慕隨著這句讚歎完整的流瀉。「恭喜你們了。」
  
  「謝謝!也恭喜你了,因為我們決定要讓你當孩子的乾媽。」在愛屋及烏的心情下,方以塑早已將新荷當成自己的好友,所以他擅自的說道:「所以你得好好保重自己,才能看到這個亦是屬於你的孩子的降臨。」
  
  話—說完,他低下頭正好迎視到水月那盛著濃濃愛意和感謝的目光,也更讓地相信自己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
  
  「希望如此!」她的身體她自己瞭解,隨著昏倒的次數愈來愈多,她的生命之光也就愈顯得黯淡。
  
  要活到能看著孩子出生的機率幾乎是微乎其微,也因為這樣,所以她更急著想要回台灣,不想讓席幕城看出任何的端倪。
  
  於是今晨在席幕城負氣離家之後,她就將孩子交給特地趕來的邵雅君看著,自己則出門處理回國的事宜,不過現在看到了好友和她的夫婿,她想這件事自是有人代勞了。
  
  喜悅的心情沉澱,一直掛心的問題再次重新佔據水月所有的心思,忍不住的她以質問的語氣對新荷問道:「你到底什麼時候要回台灣,給我一個確切的時間。」
  
  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這趟來如果沒有帶回新荷,但至少也要帶回一個日子,一個可以讓她們繼續為新荷的生命奮鬥的日期。
  
  「立刻!」毫不遲疑的,新荷在水月話落時回答道。
  
  「你說什麼?」不敢相信這個答案出自新荷之口,水月不相信的問道。
  
  「我說立刻,我立刻就要回台灣,而且我決定將瀚瀚留給他的父親。」唯有將兩個她最摯愛的男人留在遙遠的一方,她才能心無掛礙的接受病魔的挑戰。
  
  所以即使再不忍,她也勢必割捨,更何況她知道自己的病已經不容許她再拖延下去了。
  
  皺起濃眉,不同於水月的高興,方以塑靜靜的打量著新荷臉上的堅決。
  
  「你確定嗎?」他知道瀚瀚那孩子一向是新荷生活的支柱,要是少了他,他著實不敢想像新荷是否還有足夠的戰鬥力可以對抗病魔。
  
  「是啊!為什麼要將瀚瀚留給他的父親,你若是怕他沒人照顧,那麼我、若亞和甯甯都會願意照顧他啊?難道你不信任我們嗎?」
  
  搖了搖頭,新荷否定著水月的臆測。「我不是不信任你們,我知道你們對瀚瀚亦是疼入心坎裡,不輸我這個做媽的。」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作出這樣的決定?」水月還是不能接受瀚瀚從此要離開她們的事實,不平的追問。
  
  想起和心愛的兩個男人的分離在即,而這一次的分離只怕會是永別,喉頭的哽咽硬是讓新荷幾乎說不出話來。
  
  可即便萬分艱難,她依然哽咽的說道:「因為這是我欠席幕城的,他這麼愛我,愛到即使當年我任性的離開他,他仍毫無條件的接受了我,我不能再剝奪他和兒子相聚的機會。」
  
  「荷……」看著新荷的難過,水月也跟著哽咽,抬眼看向自己心愛的男人,想起若是自己和新荷的角色對掉,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這般堅強勇敢的面對。
  
  彷彿能夠感受水月此刻的心痛,方以塑默默的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然後勸道:「這是新荷的決定,我們應該尊重她,更何況現在時代這麼進步,你要是想瀚瀚隨時都可以來見他的。」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們事情辦完後,再和我聯絡好嗎?」怕自己會在水月和方以塑的面前崩潰,新荷急急的說完這段話便要起身離去。
  
  「我送你吧!」方以塑體貼的說道,他也相信這會是水月的希冀。
  
  「不……」本來新荷是想推拒,可是當她瞥見水月眸中的憂心時,便點頭同意了。
  
  萬般的暖意藏在心頭,唯一能夠脫口而出的,還是只有那一句感謝。「謝謝你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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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38:03
第七章
  
  坐上泊車小弟為他們開來的豪華轎車,當車子順暢的滑至路上,方以塑猶豫了一會兒,終是開口打破車內的沉默。
  
  「你真的確定你要這麼做嗎?或許他也不希望你這麼做的。」
  
  方以塑修長的手指輕敲著方向盤,淡淡的將心中的想法,還有心中的疑惑傳達給新荷。
  
  如果純粹以一個男人的心態來說,他其實並不贊同新荷的決定。
  
  只是剛剛水月在旁邊,他不希望自己的勸解引來小水兒的反彈,所以才特意不說。
  
  因為如果他的水月碰上了這種事,即使再累、再心痛,他都會希望能夠陪在她的身邊,即便那會是一輩子痛苦的回憶。
  
  愛不應該就是這樣的嗎?福禍與共,至死不渝!
  
  「嗯!」不語地看著窗外不斷閃逝的街景,新荷快速的點下了頭,表示著自己的決心。
  
  「可是他遲早會知道的,不是嗎?」方以塑理智的說道。「更何況或許在他知道了真相後,他會希望能夠陪著你,不管你們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如果說新荷和那個男人之間沒有瀚瀚的存在,事情或許會簡單的多,可是多了個孩子,很多事情便不一樣了。
  
  當孩子得到母親的死訊,席幕城同樣也會知曉,而他相信能夠在美國商場掙得這樣一片天的男人,絕對不會是個愚笨的男人。
  
  也因為他相信席幕城是個聰明人,所以等他知道新荷走了之後,隨便仔細一推敲,大概就可以知道原委。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席幕城豈不是更痛苦,更後悔自己沒有陪著新荷走這人生的最後一段路嗎?
  
  新荷轉頭瞥了方以塑一眼,在望見他眼底的不贊同時,她的心亦微微的一痛,其實她也不想這樣的。
  
  但這至少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他的深情她無以為報,但至少她可以選擇不將痛苦留給他,不是嗎?
  
  其實方以塑所提的這個問題,她也不是沒有想過,也有了最壞的打算。
  
  用淡淡的語調掩飾著傷痛,新荷冷靜且自持的說道:「所以我不發喪,甚至連兒子的最後一面都不想看,就讓他們以為我是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這事她早就已經盤算好了,在她臨死前,她會要求水月她們靜靜的將她下葬,甚至連瀚瀚都不說,免得他們難過。
  
  「你……」真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連這個細節都想好了。
  
  看著新荷的堅決,就連他這個黑白兩道的大男人也忍不住為她的堅定折服。
  
  「那你要拿什麼借口離開呢?」他相信席幕城也是在商場上打過滾的人,如果新荷堅決離開卻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她是不會相信的。
  
  這個問題讓新荷靜默了,因為她到現在還沒有想出一個好理由。
  
  然而新荷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因為方以塑所駕駛的勞斯萊斯已然安穩的停在路旁。
  
  「再說吧!我總會找到一個教他心服口服的好借口。」新荷無奈的瞥了方以塑一眼,不想讓自己的煩惱成為他的。「總之,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顧水月,在這世上讓我掛懷的除了他們父子之外,就數她們那幾個情同姐妹的好朋友了。」
  
  「我會的。」堅毅的臉上展現出輕淺的笑容,方以塑毫不掩藏他對水月的愛意和他的承諾。「我愛她,這一生一世我都會好好的照顧她。」
  
  「那就好!」因為清楚的看見方以塑眸中毫不掩飾的愛意,新荷沒有懷疑的相信了。「只要有人是幸福的那就夠了。」
  
  事實上,她早就知道她的三個姐妹都會幸福,因為她們都遇上好男人。曾經她也曾遇過,只是她不懂的把握,或許她這病,就是老天爺對她不懂珍惜的報應吧!
  
  「好好保重!」因為水月,也因為對新荷的堅強,方以塑將新荷視之若妹,他體貼的攬過新荷,給了她一個不帶情慾,只有關懷的擁抱。「等到回台灣的事辦好了,我會再通知你的。」
  
  「嗯!」退開了那溫暖的懷抱,新荷感激的一笑,還是只有那句話,「謝謝你們。」
  
  「別忘了,你還是我孩子的乾媽,大家都是一家人,不是嗎?」俊朗的臉龐有著朗朗的笑容。
  
  「謝謝!」再道了一聲謝,新荷才打開車門,就被人猛地給拉出車外,她連驚叫都還來不及,已然對上了席幕城憤恨的眼神。
  
  陰鬱地伸手指著急著下車想要護住新荷的方以塑,席幕城厲聲的問道:「他就是你不能和我結婚的原因?」方以塑方纔那友善的擁抱,看在在家等了一天的席幕城眼裡,幾乎讓他發狂。
  
  一股子打心底湧出的憤怒燒紅了他的眼,而那種再次被背叛的感覺則讓他的胸懷中漾起滿滿的恨意。
  
  這樣的憤怒和恨意讓他將心底所有的情意和愛憐全都燒盡,曾經有過的深情凝視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他眸子裡的一抹狠戾,不帶一絲絲的柔情,席幕城看著新荷的眼光就像是瞪著一個殺父仇人那般的冰冷。
  
  連帶著他掐著她手腕的手勁也大得幾乎折斷她柔細的骨,而他即使意識到新荷因為那痛而皺起眉頭,但為了發洩心中的怒氣,也不肯放鬆分毫。
  
  望著席幕城的憤怒,新荷直覺的想要解釋他所看到的—切,可是話方出口,便又全嚥回了肚子裡去。「你……」誤會了!
  
  轉念間,新荷原本著急的心緒平靜下來,她知道自己該解釋的,可她卻不想解釋。
  
  這樣不正也剛好,就讓他以為自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就讓他以為自己不再愛他。
  
  席幕城一向是個高傲的男人,只要他這麼認定了,那麼這次他肯定絕對不會再原諒她。
  
  既然不會原諒她,那麼也就不會再費心打探她的下落,甚至更不會再有什麼婚禮,所以有她操心的一切不就全都迎刃而解了嗎?「你為什麼不說話?你不是有話要說,為什麼不說?」多期待她說一句「你誤會了」。或許這樣他就可以說服自己新荷不願和他結婚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
  
  即使她是騙他的,可他要的不多啊!只是一句解釋,可她卻什麼也不說。
  
  「你要我說什麼,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隱忍著心痛,新荷冷漠的說道。
  
  「賤人!」怒火攻心,在淬不及防之間,席幕城重重的一巴掌已經打偏了新荷的臉蛋。
  
  就在他反手還要甩上另一巴掌之際,新荷卻已然被方以塑扯進他的羽翼之下,並且揮手擋去了即將襲上新荷臉上的另一個巴掌。
  
  「你是誰?」怒視著以保護者姿態出現的方以塑,席幕城更加的憤怒。「你給我讓開,這事沒有你插手的餘地。」
  
  「本來是沒有我插手的餘地,但你打人就是不對。」不改一派的強硬姿態,方以塑用行動證明這閒事自己管定了。
  
  「你是她的什麼人?」席幕城瞪視著躲在眼前這男人懷中的新荷,心中的憤怒更盛。
  
  「我是她……」方以塑的話還沒有說完,新荷已然扯了扯他的衣袖,阻止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解釋。
  
  她退出了方以塑的護衛,筆直的站定在席幕城的面前,但方以塑卻不放心的跟著想要搶上前去,阻止席幕城任何再次傷害新荷的舉動。
  
  察覺了方以塑想要護衛自己的心思,新荷回過頭去,朝他搖了搖頭,並報以堅強的一笑。
  
  看著流轉在新荷和那男人之間的默契,席幕城心中的憤恨更盛,垂握在大腿外側的拳頭掐得死緊。
  
  「他是誰?」席幕城一字一句的問道,即便心中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但他仍勉強自己問道,因為他要聽新荷親口說。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就是我不能嫁給你的原因。」儘管心頭劇痛依舊,但新荷仍淡淡的說道,彷彿一點兒也沒將席幕城的憤怒給放在眼中。
  
  「你……真的因為他,而不願意和我結婚?」搖著頭,席幕城微瞇起眼,心中唯一的希望已被新荷的話給徹底擊碎。
  
  「沒錯!」只要開了頭,接下來就簡單多了,這次新荷沒有再多的猶豫,即便她的眼角瞥見方以塑眸中的那抹不贊同,但她既然已經開了頭,便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她要他恨她,恨得愈深愈濃,那麼將來他所承受的苦便愈少。
  
  「那你為什麼要和我上床?」席幕城冷著聲再問。
  
  「只不過是慾望罷了!」聳了聳肩,新荷以不再乎的姿態說道。「如果我願意,我可以和很多的男人上床,那不一定要有愛,不是嗎?」
  
  「你……」咬著牙,席幕城恨極。「那你置瀚瀚於何地?」
  
  「我不是已經將他帶來美國,認了你這個父親。」彷彿這樣就巳經盡了做母親的責任,新荷臉上一點兒愧疚的表情都沒有。
  
  「很好,很好……」微點著頭,席幕城咬著牙說道。
  
  「事情既然已經說開了,那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過幾天我就要回台灣了,我希望以後你能好好的對待瀚瀚,畢竟那也是你的孩子,不是嗎?」
  
  「你為了他,寧願拋棄自己的孩子?」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新荷口裡說出來的話。
  
  她是那麼的愛瀚瀚,然而她卻願意為了一個男人不要瀚瀚。
  
  天啊!原來她回來美國,竟然不是為了和他重敘舊情,他在她眼中所看到的愛意也不是屬於自己的,而是屬於眼前這個男人的。
  
  恨呵!恨呵!早該知道女人都是不值得相信的,而他竟然還笨得相信同一個女人兩次。
  
  「既然如此,那你可以走了,從此以後你也不用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霍地轉過身,不願再看新荷一眼,她只讓他覺得可憎。
  
  「我……」心痛的難以自持,新荷愛戀的目光凝著席幕城的背影,數度忍不住的伸出手想要阻止他的背影。
  
  可是她卻不能,頹然的放下雙手,現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和瀚瀚親口說聲抱歉和再見。
  
  「我想要見瀚瀚一面。」伸手拭去臉上的淚,新荷對著席幕城的背影說出唯一的請求。
  
  「別想!」絲毫不曾猶豫,席幕城甚至連回身都嫌浪費力氣,直接的否決了新荷的要求。
  
  席幕城冷硬的拒絕讓新荷虛弱的身形晃了一晃,要不是方以塑眼明手快的伸手支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只怕新荷又會昏了過去。
  
  「只要一面就好,讓我同他說聲再見,好嗎?」新荷再次的祈求,她真的很想在這永遠分離的時候,再好好的看瀚瀚一眼。
  
  紊亂的思緒中閃過一抹的惡意,席幕城倏地回過身來看著靠方以塑懷中的新荷,不懷好意的問道:「你真的想要見瀚瀚嗎?」
  
  「是的!」忙不迭的點了頭,新荷以為他終於有了一絲的退讓。
  
  「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席幕城勾起唇角,不懷好意的提出條件說。
  
  「什麼條件?」看著他掛在唇畔的冷笑,一陣不好的預感竄過她的心田,但她仍勉力自持的問道。
  
  「三天,我要你留在這兒三天,三天之後你走你的陽關道,從此兩不相欠。」
  
  恨極的席幕城現在滿心滿腦只是想要報復,再也別無其他,他要把她帶給他的屈辱,全都一點一滴的還給她。
  
  「我……不能!」新荷猶豫了,自己已然搖搖欲墜的身子,只怕下一秒就會昏厥,如何能繼續待在他的身邊呢?
  
  別說是三天了,就算只是三十分鐘,她都不見得能夠支撐,於是她默然的轉身,忍痛放棄希望再見瀚瀚一面的心願。
  
  新荷在方以塑的攙扶準備離開,但很快的她的眼前逐漸凝起了一片黑霧,因為之前幾次的經驗,她知道這是昏倒的前兆。
  
  「我們快走吧!」促催著攙扶著她的方以塑,現在的新荷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在此時昏過去,否則一定會讓席幕城看出端倪。
  
  真的沒有想到,新荷真會如此決絕的離去,席幕城看著她斜靠在方以塑的懷中,那種感覺就如同一把刀在他的心上用力的切割著。
  
  「你還好吧!」發覺懷中的人兒腳步愈來愈虛,方以塑擔憂的問道。
  
  「我……還好……別讓他發現了。」新荷強撐著,不斷的在心中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在此時倒下,否則所有一切的無情都將功虧一簣。
  
  「你這又是何苦?」低歎著新荷的深情,眼見她寧願委屈自己。也不願讓心愛的男人傷心,他就有一股衝動想要折回席幕城的面前,向他說清楚一切的真相。
  
  「告訴他吧!我相信深愛你的他,一定會希望陪你走這最後一段的。」
  
  「不……行……」看出方以塑眼中的猶豫,新荷的眸中流露出濃濃的祈求。
  
  她還想再說什麼,可偏偏無情的黑霧如一片黑暗罩來,儘管她不斷的咬著牙希望能忍到車上,以免被席幕城發現真相。
  
  可那黑暗似乎毫不留情的席捲了她所有的意識,然後在席幕城的注視下,她整個人癱倒在方以塑的懷中。
  
  「新荷……」擔憂的一把抱起昏過去的新荷,方以塑再也顧不得她的祈求,回過頭去對著席幕城大吼著,「她昏過去了,你還不快來。」
  
  「什麼?!」一聽到新荷昏了過去,席幕城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三步並作兩步的搶上前去。「她怎麼了?」
  
  「先去醫院再說!」沒有時間同席幕城解釋那麼多,方以塑一把將失去意識的新荷放到他的懷中,然後就領著他往車子的方向奔去。
  
  「嗯!情況不太樂觀,你趕快要甯甯和若亞準備一下,然後帶她們盡快飛來美國。」方以塑用凝重的語氣對著雖然遠在台灣,但卻同樣關心新荷的幾個好友們交代著。
  
  方才將新荷送來醫院後,他立刻聯絡台灣的醫院將新荷所有的病例傳到美國來。
  
  然後打電話給在台灣的刑奕磷,希望讓他們能做好心理的準備,因為照醫生的說法,新荷的情況著實不太樂觀。
  
  「新荷她究竟是怎麼了?」坐在一旁的席幕城看著方以塑馬不停蹄的不斷打著電話,怒氣終於還是無法敵過他對新荷的愛意,擔憂的問道。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沒好氣的說道,方以塑連看都懶得看席幕城一眼。
  
  他只要一想起方才席幕城對新荷的粗魯,儘管明知那是誤會一場,但對他的觀感就是好不起來。
  
  更何況要不是他的刺激,他相信新荷這次也不會病發,而且他知道新荷對水月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一個朋友,相對的他也愛屋及烏的將新荷當成自家小妹一樣的疼愛。
  
  所以他也就更不能原諒席幕城方纔那些惡劣的言語,還有動手打人的粗魯。
  
  「她到底是怎麼了?」心急的席幕城沒有心思去理會方以塑的壞臉色,他現在一心只想知道新荷的情況。
  
  現在只要腦中一浮現出剛剛推進急診室時,新荷的蒼白,他的心就是一陣的揪疼啊!
  
  終究是愛得太深了吧!即使她一而再的傷害自己愛她的心,可是他卻依然無法離棄她。
  
  他終於明白了,只要她能好好的,就算她真的決定離他遠去,他也不會再怒、再恨。
  
  畢竟愛不是擁有,而是付出,以前他從來不懂得這個理由,所以當新荷第一次離他遠去的時候,他怨、他怒,倔著性子不去尋她,只是傻傻的待在原地等待著她的回頭。
  
  在方才新荷第二次決定離開他時,他依然怨怒,可是當她在他的眼前昏厥時,所有的怒氣全在那個時候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憂心。
  
  終於他那不厭其煩的問題引來了方以塑的正視,他停下自己撥電話的手,定定的凝視了他好一會兒。
  
  直到他看清席幕城那雙浮著血絲的雙眸裡面再無一絲的恨意和氣怒,有的只是濃郁的真情和摯愛,他終於開口道——
  
  「腦瘤!」
  
  「腦瘤?!」這兩個字重重的擊上席幕城的心口,讓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不是可以開刀嗎?」
  
  「如果當初在台灣就開刀的話,或許還有百分之二十的機會,可是現在……」
  
  「現在怎麼樣?」席幕城著急的追問著,但見方以塑凝重的臉色,他的心便涼了一半。「甚至連百分之十的機會都可能沒有。」明知自己的答案很殘忍,可是他總認為席幕城應該也有知的權利。不說別的,就衝著他那眸中無法掩飾的真愛,他就認為他有權利知道新荷為他所做的一切。
  
  「天啊!」用力的閉上眼,黑暗中浮現的依然是新荷那張蒼白的臉。「她竟然……竟然……」
  
  這個傻新荷呵!為什麼要獨自一個人承受這樣的苦痛,為什麼不告訴他呢?
  
  「還有,我得再澄清一下,我壓根就不是什麼新荷的戀人,我只不過是她好友的老公,方才車裡的那一個擁抱,只不過是我對她的祝福和鼓勵。」
  
  方以塑坦蕩蕩的解釋著自己和新荷的關係,和剛剛一樣的,他再次在席幕城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懊悔。
  
  他果然沒有看錯,這個席幕城可是愛慘了新荷,不管新荷的病將來會如何,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未來的日子裡,新荷絕對不會再寂寞的面對生命的挑戰。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我得回家去接我的老婆來看新荷了,如果有任何的問題,你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
  
  隨手塞了一張燙金的名片到席幕城的手裡,然後正準備走人,可卻又被席幕城給喚祝
  
  「真的都沒有希望了嗎?」席幕城眼中含著企求,他不以為自己還能接受任何否定的答案。
  
  「在台灣曾經有一個存活的病例,但當初執刀的那個醫生現在人在非洲,短期內似乎沒有任何人聯絡得上他。」
  
  「他叫什麼名字?」席幕城急急的追問,只要有任何一絲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多少的金錢,他都不會在乎,只要新荷能夠活著,活著便是希望。
  
  「冉略韜,台灣席家七小姐的丈夫冉略韜,他曾經執刀過這種手術兩次,一次成功、一次失敗,而他的妻子正好是最幸運的那個。」
  
  將自己所知的都一古腦的說了出來,其實他也會試著運用自己在商界的影響力去向席氏探尋冉略韜的下落,可惜偏偏不管他怎麼問,席家人只以維護他們夫妻的安全為由,拒絕告訴他正確的下落。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現在人在非洲,否則若是早知道正確的位置,他早就遣人去找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台灣?席家?」聽到這幾個字,席幕城的心口狂跳,如果真的是他所想的那個人,或許新荷就真的有希望了。
  
  於是他興奮的起身追問著已然邁出了數步的方以塑。「你說的可是席紅綾的丈夫冉略韜。」
  
  「怎麼,你認得他嗎?」看著席幕城臉上那迥異於以往的頹喪,方以塑瞇起了眼,疑惑的問道。
  
  「他是我堂姐丈夫,你說我認不認識他?」席幕城興奮的反問著。
  
  「那就太好了,你快點和台灣的席家聯絡一下,好知道冉略韜所在的正確位置,如果可以找到他們的話,或許新荷的病不是全然的無望。」
  
  「嗯!」同意的點點頭,席幕城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機!開始撥起號碼,對他來說,只要有一絲絲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以塑!」但在等待接通的時候,他突然再次喚住方以塑的步伐,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堅決。
  
  「什麼事?」瀟灑的轉過身來,方以塑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溫暖。
  
  他不由得必須承認,他已經漸漸開始懂得欣賞他之所以會讓新荷如此愛戀的原因了。
  
  「可以再麻煩你一件事嗎?」
  
  「你說!」
  
  「我希望你們可以幫我準備一場婚禮,不用太盛大,但要有白紗和鮮花。」在知曉了新荷的愛戀不變,所做的一切就只是為了他之後,即便明知新荷的時日可能不久,但他仍然希望她能成為他的老婆。
  
  「你不後悔?!」濃眉微挑,方以塑的接受逐漸轉化為眼中的激賞。
  
  「有什麼值得我後悔的嗎?」席幕城反問,臉上的堅決似乎是他唯一可以給的答案。
  
  臉上掛著無奈的淺笑,方以塑搖了搖頭,真是兩個同樣令人心疼的傻子。「新荷不會同意的,在她的想法裡,此刻任何美麗的回憶都會是日後傷痛的根源。」
  
  「傻子!」席幕城低咩了一聲,但那寵溺的語氣卻沒教人遺漏半分。「如果我再任由她這般任性,那我就真的該死了。」
  
  早在知曉新荷為他犧牲了這麼多以後,他就已經決定,未來不管她怎麼說,他都會成為她的天、她的地,為她擋去所有的風雨。即便那時間會很短很短,但也已經足夠,總之這輩子要他放開她的手,只有兩個字——免談!
  
  「即使用強迫的,我也會讓那個傻女人點頭的。」強硬的語氣背後其實是最深濃的愛意。
  
  這個道理方以塑當然也懂,只見他豪爽的答應,「你的要求我一定做到!但是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
  
  「任何條件!」席幕城也沒有遲疑,為了新荷就算要他付出所有的一切,他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只要新荷和兒子能一直待在他的身邊,那麼即使要他以席氏做為代價,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和新荷一樣,當我兒子的乾爹。」
  
  「那有什麼問題!」臉上的陰霾稍稍褪怯,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英雄惜英雄的讚賞。
  
  方以塑滿意的點點頭,轉身離開了醫院。
  
  他想這次新荷終是苦盡甘來,不用再獨自一個人忍受病魔的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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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38:28
第八章
  
  掙扎著睜開了眼,看著那映入眼簾的一片白,新荷的唇畔立時地勾起了虛弱的苦笑。好像全天下的醫院都是一個樣,全是那一片的白,容不得人錯認似的,新荷的腦海中突地竄入了這抹無厘頭的想法,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詫。新荷一動也不動的任著自己昏得發僵的身子平躺著,雙眼注視著天花板上那盞亮晃晃的日光燈。隨著方纔那種自我安慰的情緒過去之後,另一個更深沉的無奈隨即襲上她的心頭。她又進了醫院,那天襲來的疼痛變得那麼的劇烈,黑暗席捲得這樣快速,新荷就已經對自己的病情有了心理準備。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上天願意給她的時間竟然這麼的短,它竟然吝嗇的連半年的時間都不願給她嗎?
  
  對於自己這種怨懟的想法,新荷突覺好笑的搖了搖頭,不是早就對自己說好了絕對不怨天、不尤人的嗎?
  
  只能說這是她自己的命,什麼愛阿怨阿恨的都不再與她一相關,她只想安靜的好好過完這剩餘的時間。
  
  利用最簡單的時間平穩好自我哀憐的心緒,讓堅強重新在她的心底蔓延滋生,當她自認為已經準備好,足以再次面對這個世界時,她開始緩緩移動著自己僵硬的四肢,但她那看似簡單的輕微移動,卻突地驚醒已經守在床邊一整夜的席幕城。
  
  「你終於醒了!」
  
  新荷的心房猛地漏跳一拍,反射性的用純白色的棉被猛地蓋住自己,彷彿這樣除了自己,其他的一切都不會存在似的。
  
  方才躲進棉被窩,新荷的眉頭立時皺了起來,然後隨即為自己無聊的舉動感到好笑。
  
  奇怪了,病房裡怎麼會出現他的聲音呢?這一定是她聽錯了!
  
  像只鴕鳥似的,新荷這樣自我安慰著,她知道自己那天昏倒的時機有些不好,但是她相信方以塑,知道他是個重承諾的人,絕對不會讓席幕城知道她的玻
  
  所以理所當然的,席幕城也就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了。
  
  更何況此時的席幕城應該是憎恨她的,因為在他的眼裡,她不過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是嗎?他絕對不可能纖尊降貴的來這裡探視她的。
  
  方新荷,你就別自己嚇自己了,知道嗎?
  
  新荷在心底對自己說著,可話都還沒有說完,頭頂上的棉被已然被人猛力的掀了開。席幕城那張帶著笑的臉,還有那含著不容錯辨愛意的眸光,全都大刺刺的呈現在她眼前。
  
  「你……」新荷未語淚先流,看著他那不再充滿恨意的眸光,她的心緊緊的揪著。
  
  終究是功虧一簣了嗎?但即使明知道席幕城的出現便代表著他已經知曉了一切,可新荷依究不願就這樣放棄。
  
  冷著一張臉,她語氣不佳的問著,「你來這邊做什麼?」
  
  看著新荷臉上沒有一絲的笑容,而那語氣又十足十的冷得可以,席幕城靈光的腦袋一閃,馬上便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
  
  這個傻女人肯定是想藉著這樣的態度,來逼他離開她的生命,讓她一個人面對死亡。
  
  可既然已經知道新荷為了他所做的付出,他怎麼可能離去,他不但不會離去,他還要陪著她度過每一分每一秒。
  
  「有人在想要刺激我,和我分手的時候昏了過去,你想我能不來看看嗎?」戲謔的語氣包含著無數的心疼,只不過思緒紊亂的新荷並沒有察覺到。
  
  「現在你人已經看到了,我還沒死,那你也可以走了。」儘管心裡十分渴望席幕城的一個擁抱,可她仍硬起心腸下逐客令。
  
  真是個固執的小女人呵!對著新荷那形之於外的堅強,和流露在眸中的脆弱,席幕城忍不住的搖頭歎息。
  
  難道她就不能為自己想一想嗎?做什麼事之前都只先顧到別人,任由自己被人誤解和憎恨也沒有關係。
  
  終是不忍再繼續戲弄她,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用盡所有的溫柔去呵護著。
  
  「你幹什麼?」
  
  在一股溫暖藉著他的手流進她的身軀時,她的身體立時一僵,然後忙不迭的揮手打去他的。
  
  「傻子!」心疼的低哞了一聲,席幕城的手轉移陣地,來到她那被他打得猶泛黑青的頰畔,細細的臨摹,也任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悔恨和心疼將自己淹沒。
  
  該死的自己啊!怎麼可以對著最心愛的女人下這麼重的手,席幕城的動作輕柔,可自責卻如滔滔巨浪,席天卷地而來。
  
  「你到底在幹什麼?」席幕城的輕觸讓新荷忍不住的輕顫,可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又再次揮開他的手。
  
  但這次席幕城卻沒有讓她如願,反而緊緊的握住柔皙的小手,而且不論新荷怎麼掙扎都掙脫不出他的掌握。
  
  「你……究竟想要幹什麼?」努力了好一陣子抽不回自己的手,新荷只好挫敗的任由他握著,然後氣急敗壞的再次質問他。
  
  席幕城的眸光毫不猶豫的與她的交疊,試圖讓她看清那其中的真情摯愛。
  
  「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新荷反問,即使明知他知曉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九十九,但她仍頑固的賭上那百分之一的機會,「我們已經分手了,什麼關係都沒有,我不認為我有什麼應該告訴你的。」
  
  「你這個該死的小頑固!」含著寵溺的低咒,席幕城一把將她攬進懷裡。「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病?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承受?」
  
  淚汩汩地滴落在席幕城寬闊的肩上,新荷的心被他那心疼的語氣給撞出了一個大洞,再也堅強不起來。
  
  多想永遠沉溺在這樣溫柔的懷抱中呵!可是,想起自己的病,新荷只好堅強的又硬起了聲。「記得你曾經打過我一巴掌嗎?」
  
  「記得!」席幕城點了點頭,他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曾這樣傷害過他最心愛的女人。「我很抱歉,看到你倚在方以塑的懷裡,我真是嫉妒極了。」
  
  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新荷的深情,席幕城真誠的訴說著心情,也溫柔的道出歉意。
  
  「沒有什麼值得說抱歉的,那一巴掌算是打斷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新荷強遏著自己迎視著他的視線,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兩個不相干的陌生人,我是死是活,與你無關。」
  
  「你……」新荷這番決絕的話的確傷了席幕城的心,可是更惹出他對她無限的愛憐。「別想用這樣冷漠的言詞,逼我離開你。」
  
  「我說的是真話!」
  
  即使明知道等到席幕城離開之後,自己會為了曾經說過這句話而懊悔千遍,但新荷仍硬著聲說道。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離開你嗎?不會的!現在即使是死神都已經無法自我身邊將你帶走了。」
  
  席幕城堅定的訴說著自己守護新荷的意念,擺明了不管新荷再說任何殘忍的話都無法將他自她的身邊驅離。
  
  「你走吧,從今天起,我們就是陌生人了。」
  
  話—說完,新荷立即閉上眼,不看也不聽的鑽回被窩,隔絕了他那含著深濃情感的目光。
  
  「我不會放棄的!我會守著你,就算只是一天、兩天,我也心甘情願,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眼見躲在背窩裡的新荷一動也不動,席幕城也不轉身離開,只是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守護著她。
  
  「媽咪……」寂靜的病房響起孩子興奮的叫聲,在新荷還沒有回過神來之際,一個小巧靈活的身子已經撲進她的懷中。
  
  她緊緊的擁著瀚瀚,總覺得彷彿已經幾個世紀不曾見過自己疼入心坎裡的孩子了。
  
  「我很想你,你為什麼都不回家?」用力的汲取著母親身上的芳香,瀚瀚笑巧的臉上有著滿足的笑容,可是仍不忘埋怨道。
  
  「媽咪生病了,所以不能回家。」愛憐的輕撫著孩子的短髮,新荷稍稍拉開母子之間的距離,然後仔細的打量著瀚瀚的全身上下。
  
  看著他那一如以前的純真笑靨,新荷真誠的向邵雅君道謝,「席伯母,謝謝您幫我照顧瀚瀚。」
  
  「她也是我的孫子不是嗎?」這幾天來她和瀚瀚兩個祖孫早就培養出濃厚的親情,對於新荷獨自一人能將孩子教導得這麼好,她亦是由衷的感激。
  
  拉著瀚瀚的手,新荷的心裡迴盪著一股子奇怪的感覺,直到瀚瀚身上那席雪白的小西裝映入眼簾,她才猛地恍然大悟。
  
  以往她總是讓孩子穿著得簡便舒適,幾乎沒讓他穿過這麼正式的服裝,所以才會讓她這麼不習慣。
  
  「瀚瀚,等會兒奶奶要帶你去哪啊!怎麼穿得這麼帥呢?」以為邵雅君要帶瀚瀚出門,才會將兒子打扮得這麼正式,於是她便隨口問道。
  
  「媽咪,奶奶說我們是要去參加婚禮。」天真的孩子心頭總是藏不住秘密,他沒見著奶奶的擠眉弄眼,驕傲的對媽咪說道。
  
  「喔!」新荷應喝了一聲,壓根也沒起疑,難怪就連邵雅君也是盛裝打扮,原來是要去參加婚禮啊!
  
  站在一旁的邵雅君看著新荷一點懷疑都沒有,心中的一塊大石放下,但卻又忍不住的旁敲側擊了起來。
  
  「新荷,現在幕城已經知道你的病了,你有什麼打算?」
  
  絲毫沒有猶豫的,新荷就回答道:「在最短的時間內出院,然後回台灣。」
  
  「什麼?你還要回台灣。」一聽到新荷的答案,邵雅君也忍不住的吃了一驚,連忙問道。
  
  「是啊!」理所當然的答道,除了這個選擇之外,她不以為自已還有什麼別的選擇。「我想回台灣,就算要死,我也想要死在自己的故鄉。」
  
  邵雅君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外已然傳來席幕城堅定的聲音,不一會兒他那高大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那是不可能的!除了我的身邊之外,你哪裡也不能去。」
  
  不想再和席幕城爭論這個問題,新荷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就將自己整個人埋進被裡,一如過去幾天一樣。
  
  她怕自己一見到他就會變得脆弱,然後沉淪在他癡傻的愛意之中。
  
  可是這一次,席幕城可不容許新荷繼續逃避下去,他幾個大踏步的上前,一把掀開了被新荷緊抓著的被單,然後在她的唇畔上烙下一記輕吻。
  
  一吻既罷,他強硬的以巨掌溫柔的固定著新荷的頭部,讓她的眸子對上他的,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哪裡也不能去。」
  
  「你沒有那個權利。」閃不開、躲不掉,新荷只好被迫望著他。
  
  「今天以後,我便有這個權利,因為你會成為我的妻子,而我則會成為你的天地,我在這兒立誓要永遠守護著你。」
  
  「你說什麼?」難以接受和消化他的話語,新荷轉頭求助於邵雅君,「伯母,您勸勸他,要他不要這麼固執,我和他是不會有什麼永遠的,何必呢?」
  
  怎知她的求助卻沒有獲得任何正面的回應,只見邵雅君笑意盈盈的反而勸著新荷。
  
  「新荷,嫁給我兒子有什麼不好的,他人又長得帥、身價又不凡,更何況他還有一顆深愛你的心。」
  
  極盡所能的推銷著自己的兒子,頓悟之後的邵雅君和以前那個眼睛長著頭頂上的貴婦人有著極大的不同。
  
  「伯母……」孤立無援的新荷挫敗的低喊了一聲,然後這才哀傷的說道:「您明知道我和他永遠不會有什麼永遠的,你們又何必這麼做呢?」
  
  「誰說不會有什麼永遠?」一句嬌斥自門口傳來,聲音的主人正是大老遠從台灣趕來的若亞。「你要有信心,像席幕城這樣的好男人現在這個社會上可是不多了。」
  
  隨著若亞的出現,刑奕磷、龍峻濤、甯甯、水月,還有方以塑全都魚貫似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看著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祝福的笑容,而且全都盛裝打扮出現,新荷的心裡在轉瞬間敲響了警鐘。
  
  「你們怎麼會全都來了?」她狐疑的問道。
  
  「新荷姐,我們是來參加你的婚禮的!」甯甯興奮的大叫著,完全沒有注意到新荷臉上凝重的表情。
  
  「你們……」天啊!她真的快被她們打敗了,她的生命已如風中的殘燭,何必再拖著無事的席幕城陪著她一塊兒墜入深淵之中呢?「我再說一次,我——不一一嫁!」環視著在場的眾人,新荷堅定的說道。
  
  而她的話聲一落,眾人的目光全都自她的身上抽離,轉而投注至席幕城的身上,然後方以塑開口問道:「你還沒把她搞定啊!」
  
  「她的腦袋像顆石頭似的,敲不開,所以我決定霸王硬上弓。」對於新荷意料之中的拒絕,席幕城一點兒也不在意,只是閒適的說道。言談之中頗有反正我就是要娶,誰也無法阻止的意味。
  
  「席幕城——」氣結的低吼著,新荷簡直快被席幕城的獨斷獨行給氣瘋了。
  
  但他彷彿猶嫌不夠似的,以溫柔的嗓音回應著她的怒吼。「老婆,有什麼事嗎?」
  
  「我不是你老婆,我永遠……」新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席幕城給吻住了。
  
  一吻既罷!席幕城突地放開,在她病床前跪了下來,真誠的開始求婚。「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但嫁給我吧!」
  
  「我不行!」新荷瞥過頭,硬著心腸拒絕著,她甚至不敢直視著他的眼,就怕堅定的信念會被他眸中的深情改變。
  
  「嫁給我吧!別說什麼永遠,即使只有一夭,我亦甘之如飴。」
  
  席幕城繼續著動人的言語,絲毫不在意眾人正興味十足的看著這場求婚的好戲。
  
  「不……行!」這次新荷的答案稍稍的有些動遙
  
  「嫁給我吧!我要和你一起努力,不管日子有多長,我保證在你在世的每一天都覺得幸福。」
  
  「我……」這次她遲疑了,不行兩字遲遲出不了口。
  
  「嫁給我吧!我愛你,即便你執意要將我推離你的生命,但我不會離開,我只要守著你,但我答應你,只要你願意嫁給我,即使你真的不幸離開了這世上,我不會頹喪,我會認真的過生活,然後陪著瀚瀚一起等待著能會見你的那一天。」
  
  沒有告訴新荷她的病或許已經有了希望,是因為怕她失望。
  
  其實他早就已經決定在完成這場婚禮之後,明天他就要遠赴非洲,去找他的堂姐夫冉略韜回來為新荷執刀。
  
  「你……」熱淚已經盈眶,新荷拒絕的答案似乎梗在喉頭,怎地也說不出口。
  
  「嫁給我吧!」眼見新荷已經動搖,席幕城更加賣力的求著婚,頗有她不答應他絕不罷休的氣勢。
  
  「我愛你,這輩子只愛你一個。」既然什麼話都無法讓新荷捨去理智,席幕城索性決定使用哀兵政策。「難道你真忍心看我去做和尚嗎?因為除了你之外,我發現我再也無法愛上別的女人了。」
  
  「……」本就是深愛著席幕城,只是因為自己的病,新荷才遲遲不願與他結婚,可他的話一字字、一句句都重重的敲上了她的心房,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新荷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眸中已無掙扎,只剩下一片的澄然。「你真的不後悔嗎?或許我只剩下幾天的生命。」
  
  「能娶你做老婆,即使只是一秒鐘,我也不後悔,我唯一後悔的是當年不該眼睜睜的讓你離去,否則……」
  
  「傻瓜!那並不是你的責任。」含淚帶笑的嬌斥著,然後在眾人的眼光中點下了頭。「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那麼我就答應嫁給你。」
  
  罷了!如果這是他的選擇的話,那麼對這樣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她怎麼還能說出個「不」字呢?
  
  「什麼條件?」眼看自己快要成功了,席幕城喜上眉梢的像是談成了幾十億的大生意似的,急急的問道。
  
  「如果我真的走了,我希望你能再娶。」筆直的凝視著他漾滿深情的雙眸,新荷堅定的說出條件。她不希望自己一時的心軟和自私,得讓他永遠活在失去她的痛苦之中。
  
  「不會有這麼一天的。」說完這句話,席幕城自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戒指,輕柔的為新荷套上,然後將她緊緊的摟在懷中好一會。在他終於放開她之後,他帶著一臉新郎該有的笑靨,轉身面對著新荷的一幹好友們說道:「她就交給你們了,我要一個最美的新娘,一個一輩子的新娘。」
  
  「那有什麼問題!」若亞帥氣的給了席幕城一個沒問題容,然後幾個女人迅速的走上前去,拿出了早就預備好的婚紗和捧花,打算為新荷準備一個永生難忘的婚禮。
  
  而被晾在一旁的男人們,則是各自寵溺的瞥了自己心愛的老婆一眼,然後魚貫的走了出去。
  
  「真有你的!」方以塑經過席幕城的身前時,他的大掌輕輕的往席幕城的身上一捶,萬分佩服的說道。「還好你說服了她,否則我還怕這場婚禮會開天窗呢!」
  
  「這是不可能的,她這輩子不管是生是死就只能是我的老婆!」深深的再凝了新荷一眼,席幕城便跟著眾多的男人一起走出去。
  
  「好樣的!」眾男人對他的深情豎起大拇指,然後勾起了他的肩膀將他往門外帶去。
  
  夜已深沉,萬千星子高掛在漆黑的天際,閃爍著光芒,也彷彿是在為這對新人的愛情做見證。
  
  而滿室的花香,還有那喜氣洋洋的雙紅大喜,更是將原本專屬病房中那一室的白妝點得既溫馨又喜氣。
  
  「你真的不會後悔嗎?」一陣輕柔的歡愛過去,新荷微喘著斜倚在席幕城的肩窩處,雖然明知這一切都是真的,但總覺自己幸福得像是在作夢似的。
  
  不過,對她來說,就算是作夢,能嫁給席幕城已經是為她實現了一個最深、最美的夢,她已經很滿足了。
  
  「別再說什麼後不後悔的話,你若再說我就生氣了。」佯裝生氣的怒瞪著新荷,他真的不喜歡她說這些喪氣的話。
  
  「不知是誰說的?當鴕鳥並不能解決問題。」拿席幕城自己曾說的話,想要堵住他口,可偏偏席幕城並不讓她得逞。
  
  「誰說我在當鴕鳥來著?」轉瞬間笑容斂去,席幕城濃眉一挑,像是頗為不滿新荷對自己的批評。
  
  「我的病況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不談問題並不是就不存在了。」視而不見席幕城的憤怒,新荷仍是照著自己的想法說著。
  
  突然的,怒氣自席幕城的眸中褪去,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說道:「明天我要出國一趟,相信我,等我回來,或許我們就可以一輩子在一起。」
  
  「一輩子?!」好遙遠、好遙遠的名詞,那對她來說簡直遙不可及。
  
  「怎麼,你不相信?」緊緊的抱著新荷,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八年前不相信我有能力解決我倆之間的阻礙,已經讓我們錯過了一次,難道八年後,你還要重蹈覆轍嗎?」
  
  席幕城的不滿流露,看得新荷一陣的愧疚和心虛,連忙說道:「我相信你,永遠都會相信你。」
  
  「真的嗎?」席幕城不信的挑起眉,審視著新荷帶著點心虛的眸光,知道她並不是真心的相信他。
  
  深吸了一口氣,新荷讓臉上淡淡的愁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對席幕城的信任。
  
  「反正在我答應和你結婚的那一刻起,我就對自己發過誓,不管我的生命還剩幾天,我都會好好珍惜能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不再逃避?」
  
  「嗯!」用力的點下了頭,新荷得到席幕城滿意的笑容。
  
  「不管病得多重,都願意待在我身邊,而不再覺得自己是我的負擔?」
  
  「嗯!」又是重重的點頭,彷彿點頭得愈重,就代表著自己對他的信任愈深。
  
  「好,那你就乖乖的,什麼都不要想,等我一個星期,這段期間不管別人和你說什麼,你都不要聽,只要相信我會創造出屬於我們的一輩子。」
  
  「嗯!」新荷又點點頭,現在的她除了答應他的要求,讓他安心之外,似乎對任何事物都已經無能為力了。
  
  纖細的手悄悄的爬上席幕城寬闊的胸膛,撫弄著那平滑的肌膚,感受著他的心跳為她帶來的心安。
  
  「女人,別玩火!」感受到新荷的撫弄喚醒了他好不容易才平撫下來的慾火,席幕城二話不說的扯住她的手,然後沉聲警告她。
  
  不是不渴望她,只是不希望累著了。
  
  羞澀的紅暈爬上新荷的頰盼,她低著頭。「我不是你想的這麼脆弱,如果……如果……」
  
  這是她此刻唯一能夠給他的,所以她希望可以毫無保留的呈現給他。
  
  「這是你的邀請!?」瞇起了眼,黝黑的眸中散發出情慾的光芒。
  
  默不作聲的瞅著他,似乎是在怨懟著他那露骨的問題。
  
  終於席幕城再也忍受不了她那無言的誘惑,翻身覆上了心愛的人兒,馳騁於炫麗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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