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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雙]走運惹到紅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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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46:25 |倒序瀏覽 | x 1
走運惹到紅娘  作者:葉雙
 
想她家小姐也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  
卻有眼無珠看上個沒用的白面書生,  
無論如何她絕對要替小姐尋找幸福,
咦!眼前的男人渾身散發的威嚴和氣勢,  
又是個堂堂大將軍,和小姐簡直絕配!  
這種上等良品錯過要等下輩子,
她是極盡所能也要替小姐把他定下來,  
他不娶,她就天天上門喊一聲姑爺好,  
反正聽久也就習慣成自然啦!
他家道中落,她就替他重振家業,  
好門當戶對、風光娶她家小姐進門,  
可怪了!明明就是郎才女貌、英雄美人,
怎小姐和將軍就是搭不上線、碰不到頭?  
而且──這傢伙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堂堂將軍親自替她這個小丫鬟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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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46:58
第一章
  
  悠揚的琴聲繚繞,哀時如泣,怨時如訴,彷彿是縷縷情絲□繞,絲絲扣人心弦,令聞者莫不駐足。只求能多聆聽這樣的天籟,即使只有一時半刻。
  
  那宛若鳳蝶般飛舞的織指,以稍重的力道按下,為這首動人的曲子落下完美的結局,但那指只是稍頓,跟著又開始飛舞。
  
  站在唐瑤佳後頭,一個丫鬟裝扮的姑娘.略顯英氣的柳眉一揚,方才就緊抿起唇的她再也忍不住地開口了。
  
  「小姐,妳已經彈了一晌午,該歇歇了。」
  
  琴聲方歇.一杯溫涼得剛好入口的茶.就適時地送到了唐瑤佳的面前。
  
  纖纖玉手以著優雅之姿接過了香潤的澄茶,她仰首朝著弘涼露出了淺淺的一笑,輕啜了一口茶後,隨即又放下。
  
  「弘涼,我再彈一會兒就好,這首曲子還沒練熟呢!」
  
  「小姐,妳已經練了一個早上了。」兩道柳眉微微地向中間攏去,弘涼那略帶著英氣的臉上佈滿了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
  
  「我知道我練了很久,可是駱公子他……」話說到一半,唐瑤佳像是驚覺自己說了什麼,連忙噤口不語。
  
  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兒朝著和自己情同姊妹的丫鬟弘涼瞄啊瞄的,其中的心虛,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又是他!」一聽到那個姓駱的,原本還帶著笑容的臉立時沉了下來,她不語地瞅著自個兒的主子,眸中漾著深刻的不贊同。
  
  她就是不懂,小姐幹麼那麼死心眼兒啊?
  
  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有哪點好的,弱不禁風的身軀彷彿風吹就跑似的,讓人沒有一丁點兒的安全感。
  
  想她家小姐雖然沒有天仙似的容貌,但也算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合該配上的就是有著英雄氣概的豪氣之人,配上那個書生還真是糟蹋了。
  
  「小姐……」
  
  弘涼才開口要說,唐瑤佳卻偏早一步討饒似的喊道:「弘涼!」
  
  「我不說又不代表問題不存在,你瞧駱公子那瘦瘦弱弱的模樣,有哪一點像是可以保護小姐的樣子。」
  
  弘涼說著說著激動了起來,眉頭揚了老高,一雙手還在半空中四下揮舞著,那模樣讓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碰到了多大的不平之事呢!
  
  「那是優雅,怎說是瘦弱呢?」雖然明知眼前這個幾乎與她情同姊妹的丫鬟腦袋有多固執,可是聽到心上人被說成一無是處,唐瑤佳還是忍不住抗議。
  
  「優雅個屁啦,明明就是沒啥用處的男人,小姐幹麼那麼執著啊?這路上隨便捉一個男人都比駱逢時強多了。」
  
  弘涼咕咕噥噥的叨念了一長串,只見主子的臉色愈來愈不豫,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住了嘴,還暗中吐了個舌。
  
  唐瑤佳無奈地搖了搖頭,雖然知道弘涼有多麼的討厭駱逢時,但想要見到溫文儒雅的他的渴望卻又是那麼的濃烈。
  
  從小她就生長在一個武林世家,眼中所見的男人常是留著一大把落腮鬍還自以為豪氣的莽漢,又或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魯男子。
  
  她每次一看到那種「豪氣」就會忍不住的皺眉,可偏偏向來被唐家稱為「嗆辣子」的弘涼卻對她眼中的「溫文爾雅」感冒得很。
  
  這小妮子似乎每次一見到斯文型的男人就恨不得一腳給他踹到天邊兒去,所以也才會對駱逢時這個落拓書生沒啥好氣。
  
  「弘涼,今兒個晚……」因為渴望,所以即使明知弘涼是多麼的不以為然,唐瑤佳在略略的猶豫之後,還是開了口。
  
  那帶著一絲懇求的語氣和臉上企求的神情,聰明伶俐的弘涼只消一聽、一瞧就知道主子想幹什麼了。
  
  下頷不悅的一揚,她快一步地說道:「要我安排你們見面,門——兒——都——沒——有!」
  
  「弘涼兒!」顯然她的拒絕也早在唐瑤佳的盤算之中。沒有任何被拒絕的怒氣,她起身,踏著款款的步伐來到弘涼的身邊。
  
  「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攀攀爬爬地就上了弘涼的衣袖,小小力地扯了扯。
  
  弘涼不為所動地冷哼了一聲,眼兒也瞟到一旁,完完全全主僕的角色易位。
  
  「弘涼兒……弘涼兒……」嬌嬌軟軟的聲音不斷喚著,使弘涼臉上原本繃著的神色也不禁隨著那聲聲嬌嚷而有了些改變。
  
  明知不該軟的心又軟了下來,毫無氣勢地瞪了自家小姐一眼,可面對唐瑤佳那可憐兮兮的請求眼神,她也只能潰不成軍的投降。
  
  「小姐,我答應妳,今晚安排妳和那個窮書生見面,但這是最後一次。」這句話幾乎每次都要說上一次。
  
  可偏偏最後一次永遠都不是最後一次,每次她都敗陣在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之上。
  
  不過,這次她一定要鐵了心,不能再對唐瑤佳心軟,否則小姐要真的配上了那個手無縛雞之力,又百無一用的書生,豈不是太糟蹋了。
  
  聽到弘涼的應允,又想到晚上可以一會心上人,唐瑤佳的喜悅立時爬上了眉梢,只見她一臉陶醉的暈紅。
  
  那柔美的姿態,即使連弘涼這樣一個大剌剌的姑娘家都忍不住看了臉紅心跳。
  
  這樣一個美人兒怎麼看,都合該得到一個頂天立地的夫婿!於是弘涼更加立定心志,絕對要替自個兒的主子找到一個好男人,至少也得強過那個窮酸儒生。
  
  倒也不是說她對書生就一定看不起啦,不過她真的覺得這個駱逢時不是好東西,一個一心功名的男人,在戲裡不也常常是有了功名就忘了糟糠妻的負心漢,她怎麼瞧都覺得那個駱逢時像極了陳世美。
  
  所以……弘涼明亮的大眸閃過了一絲的堅定,就在今兒個晚上吧!
  
  這次可得徹底斬斷小姐和那窮酸書生的關係,然後去尋一個能配得上小姐的男子,這樣才能讓小姐看清楚,誰才是最適合她的。
  
  
  
  「這樣好嗎?」皺著眉、苦著臉,唐似海一臉猶豫地看著眼前一臉堅決的弘涼,內心很是掙扎。
  
  怎麼說,他也是一個主子吧!竟然對一個下人的要求產生這樣猶豫不定的情緒,真的是很奇怪。
  
  可問題是,弘涼不是一般的下人,她可是唐家第一的紅牌丫鬟,不但爺娘信任她,就連他妹子也都倚重她許多。
  
  因為這樣,所以他這個當家的大少爺自然也跟著對她另眼相看,其實要真說弘涼是丫鬟,只怕唐家上上下下都不會同意吧!
  
  要不是她堅持只當丫鬟來報恩,他爹娘不立時將她收為乾女兒才怪。
  
  「有什麼不好的?」兩道細柳眉往上一挑,一股英氣就這麼自然而然地流洩出來,她的反問頓時讓唐似海的臉上多出了幾條黑線.
  
  弘涼的說法那麼理所當然,可問題是,她現在要他做的事是……
  
  在一陣愕愣之後,唐似海仍忍不住勸道:「弘涼,其實那個駱逢時也沒什麼不好,肚子裡是有點東西的,既然大姊喜歡她,妳又何必硬是要拆散他們呢?」
  
  「開玩笑,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裡配得上咱家小姐,要知道小姐雖然說不上是天仙國色,可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美人自然得配豪傑,那個駱逢時有哪一點可以稱得上是豪傑的?」
  
  弘涼說得慷慨激昂,唐似海卻聽得忍不住低歎搖頭。
  
  真不知該說她是說書的聽太多了,還是戲看太多了,有人規定美人一定得配英雄嗎?
  
  「他不是豪傑,但偏偏姊就是喜歡他啊!」一針見血的反駁,說得弘涼簡直是啞口無言。
  
  但她仍不死心,在靜默了一會兒之後,再次精氣神十足地抬起頭來,以更加堅決的語氣對著唐似海說:「那是因為小姐被那個死書生的花言巧語騙了,所以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撥亂反正。」
  
  她再次說得義憤填膺、信心滿滿,唐似海卻是聽得頭皮發麻。
  
  因為每當她臉上出現這種表情的時候,那就代表她會不擇一切手段的達到目的。
  
  「呃,妳可不要亂來。」
  
  柳眉一揚,雙手往腰間一叉,弘涼原本盯著唐似海瞧著的眼神兒忽爾一亮,那眸閃著的光芒,頓時讓他的心中閃過一抹不祥。
  
  每當……弘涼出現這樣的眼神時,他就絕對遭殃,而且屢試不爽。
  
  果不其然,他的腦海還在尋思著現時現刻有什麼脫身之道時,她的腰身一彎,纖細的身軀已經越過了大半個桌案,直勾勾地瞧著他。
  
  「妳……要幹什麼?」唐似海的身子往後縮了縮,拉開了彼此的距離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
  
  可得小心些,不能和她太過親近,要不被爹娘給瞧見了,那他的耳根子鐵定就不好過了。
  
  要知道,爹娘的心裡早就存著要弘涼做他家媳婦的念頭,這件事就連瑤佳也是舉雙手贊成的。
  
  在唐家裡,唯一不贊成的大概就只有兩個人了,就是自己和她,可偏偏這姑娘的性情大剌剌的,常做出一些讓人冒冷汗的事情,所以他自然也就得小心翼翼,以免將來被爹浪打鴨子上架。
  
  「奇陸了,你承蔭家業也有一段時間了,怎就不見你帶上一兩個朋友來家裡坐坐?一在凝了唐似海好一會兒之後,弘涼語帶懷疑地說。
  
  這不知哪裡飛來的一筆,讓唐似海足足呆愣了好半晌,一時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之間的話題會跳到這裡來。
  
  然而,弘涼的腦袋瓜子卻動的飛快,一雙靈動的眼珠兒更是轉啊轉地轉個不停。
  
  怎麼說這唐家在江南一帶,雖稱不上是雄霸一方,可是不論是商是武,在江湖中好歹也都是鼎鼎有名,照理應該訪客如雲才對啊!
  
  可是偏偏卻沒見過什麼「好料」的男人上門來,她在想,若是讓她家小姐多見見其它男人,那個瘦不拉幾的駱逢時應該就會被她家小姐給踹到天邊兒去了吧!
  
  她就不相信眼前這個堂堂的唐家當家少爺,會連一個稱得上是英雄豪傑的朋友都沒有。
  
  呵!以前她怎麼都沒想到,這現成的好幫手可就在眼前,只是一直被她給忽略了。
  
  「我決定了!」弘涼的臉上浮現了一抹滿意的笑容,突然大聲地說道。
  
  「妳……決定了什麼?」唐似海頭皮發麻的問。相較於弘涼的精氣神十足,他現在的心情只能用忐忑不安來形容。
  
  他有預感……不能說是預感,應該說他肯定,他一定不會喜歡弘涼的決定。
  
  「我決定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得帶一個足以匹配小姐的男人回家。」她話一出口,唐似海立即傻眼。
  
  瞧瞧!瞧瞧這是什麼語氣啊?
  
  這個家到底是誰在作主啊?怎麼有時候他會有種錯覺,這當家作主的是弘涼,而不是他。
  
  「怎麼,你有意見嗎?」迎上他那詫異的眼神,弘涼原本滿臉的笑意立時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濃的威脅,然後一張小嘴快速的開闔,狀似喃喃自言自語,實則威脅意味十足的說道:「我想老爺應該挺想知道那個醉仙閣的仙仙,或是倚紅樓裡的翠娘,這兩個天仙絕色若是迎回家來當個小妾的話,能不能為唐家開枝散葉厚?」
  
  兩老的抱孫心切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而且也沒有什麼門戶之見,迎個青樓女子回來當小妾在富貴人家裡也是司空見慣了的事,所以弘涼這一席話,是既精且准地踩著了唐似海的痛腳。
  
  「弘涼姊兒,妳……」唐似海討饒似的哀嚎了一聲,雖說他的朋友不少,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英雄豪傑啊,要他去哪兒生啊?
  
  「我不管,就這麼說定了,否則你可不要怪我嘴碎。」弘涼狠話一撂,就喜上眉梢的走了出去,徒留唐似海一個人對著還搖晃了幾下的門扉,空自歎息。
  
  這個弘涼兒啊!
  
  他覺得他現在比較想嫁掉的不是他姊姊,而是這個專門替他找麻煩的弘涼了。
  
  唉,頭痛!
  
  
  
  月兒圓亮亮地掛在天際,無數繁星點綴,弘涼心不甘、情不願走的飛快,完全不理會她身後領著的那一個身形削瘦、步履虛浮的男人。
  
  「弘涼姊兒……弘涼姊兒……」
  
  氣喘吁吁的討饒聲自身後傳來,弘涼不耐地佇足,在數個深吸呼之後,這才稍稍平撫自己胸臆中的不滿,轉身面對駱逢時。
  
  「什麼事?」雙手環胸、語氣不善,就算白癡也瞧得出來此刻她正處於極度不悅的狀態之中。
  
  「可不可以走慢一些,我……」駱逢時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落魄書生,整日沉浸在書卷之中,只求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
  
  偏生這家大業大的唐家,一座園子像是迷宮似的,就這麼快步走了一炷香的時間,那還能不氣喘吁吁嗎?
  
  「厚,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弘涼不是不知道尊卑,也知道來者是客的道理,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像這種沒用的男人有可能成為她的姑爺,她就忍不住一肚子的氣,尖酸的話就忍不住脫口。
  
  「弘涼姊兒,我當然是男人啊!」事關面子,就算胸前依然喘地劇烈起伏,駱逢時仍挺起了胸膛說道。
  
  「你啊,究竟有哪一點像男人啊!瘦不拉幾的活像是一陣風來就能把你吹跑不說,就說你身無恆產,一身窮酸樣,我就搞不懂我家小姐到底看上你哪一點?」
  
  既然已經開了頭,向來心直口快的弘涼也懶得再隱瞞自己對他的不滿,劈哩啪啦就是一長串,聽得駱逢時的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
  
  眼前這丫鬟說得恁傷人,駱逢時心中雖氣,卻也瞧出了她的不滿是出自於她對自個兒主子的關心。
  
  於是他握緊拳,誠懇地說道:「我知道現下我或許配不上小姐,但另日若是金榜題名,還怕不能給小姐一個養尊處優的生活嗎?」
  
  對自己,駱逢時倒是有信心得很,畢竟十年寒窗苦讀,也不是隨便混混而已,他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壓在了這次的科舉上。
  
  雙手叉腰,弘涼冷哼了一聲,一桶子的冷水就這麼硬生生的往駱逢時頭頂上澆去。
  
  「先別說得自信滿滿的,想要金榜題名這麼容易嗎?」
  
  「我有信心!」這個丫鬟說話還真是狠毒,但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能得罪她,否則追求佳人之途必定遙遙無期。
  
  「信心可以當飯吃嗎?」她冷哼了一聲,「就算你真的能金榜題名,但這世間有多少的陳世美,得了功名便忘糟糠妻,所以不管你怎麼說,我還是不贊成小姐和你在一起。」
  
  「妳……」厚,這麼頑固又伶牙俐齒的丫鬟,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但她竟把他比喻成陳世美,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一股子氣就這麼硬生生地竄了上來。
  
  然而此時,一聲嬌滴滴的聲音筆直地竄入了兩人之間,只見在涼亭久候不至的唐瑤佳已經踏著款款生姿的步伐走了過來。
  
  「駱相公,是弘涼多嘴了,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小姐……」她又沒說錯,幹麼小姐要同這麼窮儒生道歉啊?
  
  「唐姑娘別這麼說,大概是我哪兒對弘涼姊兒不周到了,所以才引起了她對在下的誤會。」
  
  被晾在一旁的弘涼,眼睜睜地看著唐瑤佳對駱逢時漾起一抹衷心感激的笑容,滿心不悅的她才正要開口,誰知唐瑤佳卻先了她一步。
  
  「駱相公,多謝你不見怪!這樣好了,我剛央了弘涼替咱們準備了點酒菜,我們過去那兒的涼亭坐坐好嗎?」
  
  「當然好!」花好月圓、佳人在側,這麼美麗的景致,相信不會有男人說不好吧!
  
  「駱相公這邊請。」唐瑤佳前頭領路,駱逢時自然緊緊相隨,亦步亦趨地隨侍在側,兩人走了數步,唐瑤佳也不忘回頭對正氣得擠眉弄眼的弘涼說道:「弘涼,妳就早點去歇著吧!等會兒我會親自送駱相公離開。」
  
  「不用了,我會做完所有該做的事的。」哼,她才不會讓駱逢時有任何輕薄小姐的機會呢,要她先去睡,打死不行。
  
  至少也得等到將這個落魄書生趕跑了再說,否則到時小姐要是有個什麼閃失,那她不成了千古罪人。
  
  望著眼前儷影雙雙逐漸消失,弘涼扁扁嘴,跺了跺腳之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頭的邁步向前。
  
  說好聽點,叫盡忠職守,隨侍在側;說難聽點,那就叫做監視,絕對不讓駱逢時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機會可以擅越雷池一步,否則——殺無赦!
  
  
  
  厚,說話粗魯。
  
  唉!又一個出局了,這幾天她瞧男人瞧得眼睛都快脫窗了。
  
  原本今天晌午乍見這個傢伙時,還以為這個長得不錯的男人是個好料的,不但人長得還不賴,就連家世背景也稱得上一等,應該可以成為小姐的真命天子。
  
  可惜,那酒一喝、話匣子一開,就什麼都全完了。
  
  不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說話還很大聲,而且東拉西扯地說個沒完。
  
  其實不是說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好,事實上她就欣賞這種豪氣的男人,可是偏偏她家小姐不是她。
  
  小姐喜歡的是那種斯斯文文的男人,否則也就不會看上像駱逢時那種病貓似兒的男人了。
  
  所以眼前這個絕對不及格。
  
  原本侍立在旁,順便觀察「貨色」的弘涼,失望地朝著唐似海搖了搖頭。
  
  在充份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意之後,她也懶得再待下去,一聲招呼不打的就踩著失望的腳步離去。
  
  壓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舉動有多失禮,也完全忽略了唐似海在她身後翻起的大白眼,和那聲簡直是拿她的挑剔無可奈何的歎息。
  
  出了唐似海的房間,弘涼獨自漫步在花香滿溢的園子裡,腦袋裡回啊轉的,就是在想——到底該到哪裡去找男人呢?
  
  現在是怎樣,好男人都死光了嗎?為什麼她就不能替她家小姐找到一個好男人呢?
  
  弘涼忍不住失落的搖搖頭,完全沉浸在自個兒思緒中的她,壓根兒也沒注意到自己下意識已經走出了唐家大門。
  
  雖然置身於那熱熱鬧鬧的大街上,可是身邊的那些嘈雜,彷彿完全都不能入她均耳似的。
  
  她想想想……用力的想想想……
  
  突然,一聲幾乎震破她耳膜的馬兒嘶啼聲在她的耳際響起,讓她結結實實地嚇了好大一跳,也徹底地讓她回了魂。
  
  她傻愣愣地抬頭,卻完全不明白自己的眼前為什麼會出現一個馬頭,而且那匹馬的兩個大鼻孔,還不斷地朝著她噴氣。
  
  她將眼兒稍稍地沿著馬頭往上瞟去,卻讓她原本被嚇回來的神智,又不知飄到了何方。
  
  「喂,妳這女人走路不看路的嗎?」
  
  粗聲粗氣的喝問,顯然完全沒進入弘涼的耳內,只見她依然雙眼直勾勾、傻愣愣地朝著那個坐在馬上的男人瞧著。
  
  瞧,好一對宛若飛入鬢中的劍眉,一雙銳利卻自含內斂的眸子,深邃的讓人彷彿跌進了兩潭深泓之中。
  
  審視的眸光再次來到那高挺的鼻樑和微抿著卻有形的雙唇,再搭配上稜角分明的下頷。
  
  更別說還得加上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一種冷冽的威嚴和氣勢。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喂,我說妳是瞧傻眼了是不是,自己找死就別拖累別人。」又是個花癡女!
  
  原本跟著大哥策馬奔馳的上官念,本來就為方纔那幾乎促不及防的意外,火氣十足了,又見這個像花癡一樣的女人站在路中間,白癡似的瞪著他大哥,那股氣更是猛烈地往上竄升。
  
  向來脾氣就急的他,忍不住地翻身下馬,幾個大步來到了弘涼的面前,伸手就要將擋路的她推開。
  
  而就在他那粗魯的手將要碰上她之際,原本坐在馬背上悶不吭聲任由弘涼無禮打量的上官臨突然開口,「二弟,別那麼粗魯,這位姑娘只怕嚇壞了,你將她帶至一旁便是。」
  
  「大哥……」上官念的抗議聲驟起,卻也只能毫無戰鬥力的敗在兄長那堅持的眼神之中。
  
  原本打算使勁推人的手勁一收,他改推為拉地將依然傻愣的弘涼給帶到了一旁,跟著頎長的身影拔地而起,旋上了自己的馬背,上官臨也沒再開口,兩兄弟默契十足地策馬離去。
  
  「喂,等一下……」她好不容易從方才一連串的震撼中回神,可是見到的只剩兩個策馬狂奔的身影。
  
  弘涼連忙著急地隨手捉著身旁圍觀的路人問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大名鼎鼎的景元將軍——上官臨,誰會不知道,只可惜……」
  
  上官臨是嗎?
  
  有了名字就好辦事,心中兀自盤算著的弘涼,壓根就沒有聽到方才被她扯住的路人還拉拉雜雜地說了些什麼。
  
  總之,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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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47:26
第二章
  
  要查出一個「鼎鼎大名」的將軍住在哪兒,還真不是一件難事。
  
  但……
  
  疑惑的眼神瞅著眼前這棟雖然佔地廣闊,而且看得出昔日輝煌的將軍府邸,如今卻顯得有些破敗,似乎不像是個威震八方的大將軍住所?
  
  探頭探腦,弘涼左看右瞧都不像,可是對於這唯一的線索,她又不願就此打道回府。
  
  反正她人都來了,橫豎還是敲敲門看看好了,否則才真叫白來了這一遭呢!
  
  做好決定,弘涼聳了聳肩,這才踏步上前,手才剛搭上門環,卻沒料到原本緊闔的大門突然被拉了開來。
  
  一雙纖手僵在半空中,靈動的眸子對上了一張俊逸的臉龐,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弘涼愣了住。
  
  其實不只是她愣住,就連開門準備外出的上官臨也嚇了好大一跳。
  
  當銳利的眸光掃過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龐時,上官臨的兩道眉也跟著高高地挑了起來。
  
  「呃……呃……」平日的伶牙俐嘴在這時彷彿完全失去了功用,弘涼的一張小嘴開開闔闔地,就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姑娘有什麼事嗎?」任何人被這麼傻愣愣的眼神瞧著,耐心應該都會消失,可是上官臨還是用著殘存的一點點耐心,問道。
  
  「我……我……」被他這麼一問,弘涼的腦子像是空了似的,完全忘了自己原先準備的那一長串說辭。
  
  「妳應該是來找份工作的吧?」見她不說話,又瞧她一身丫鬟的打扮,上官臨逕自清側道。
  
  他還記得這幾天他總聽秦老叨念著說要找個人來家裡幫忙,可能這姑娘就是吧!
  
  只不過,這位姑娘讓人感到恁是眼熟,那盯著人瞧的眼光也很像是昨兒個在街上碰到的那個找死的姑娘。
  
  不過他倒也不太肯定,畢竟對他而言,幾乎每個女人的臉好像都長得差不多,一樣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沒啥太大差別。
  
  「呃?」找工作?!
  
  她幹麼要找工作啊?她可是唐家忠心耿耿的小丫鬟耶!
  
  她是來替她家小姐找姑爺的好嗎?而且就是眼前這一個啊!
  
  除去了第一次見面時的震驚,他的英挺俊美和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更是讓她覺得唯有這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家小姐。
  
  「姑爺,弘涼向你請安了。」找到人選的興奮讓弘涼也沒想那麼多,直接劈頭就朝著上官臨必恭必敬福了一福。
  
  「姑娘,妳是不是找錯人了?」兩道濃眉緊皺,上官臨一頭霧水的問。
  
  想他上官臨未及弱冠就隨軍出外打仗,十幾年的征戰下來,他一心為國,不但沒有娶妻,甚至連曾經與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子都因為他年久未歸,傳言戰死沙場而另嫁他人了。
  
  所以他壓根就沒有妻子,更別說被人稱為姑爺了。
  
  「沒錯、沒錯!」弘涼巧笑倩兮的瞅著他,愈瞧可是愈順眼。
  
  還沒錯咧!明明就是大錯特錯好嗎?這個姑娘是腦子有問題嗎?
  
  他沒好氣地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沒娶過親。」
  
  「沒娶過親,那就更好了。」
  
  弘涼簡直就是喜上了眉梢,不但如此,她的手甚至還興奮地一擊掌,顯然對於他還未娶妻之事非常滿意。
  
  將她的興奮看在眼底,上官臨的心頭驀地拂過了一抹不祥的預感,該不會是眼前這個神經兮兮的姑娘想要毛遂自薦吧?
  
  「姑娘,我想這兒真的沒有妳要找的姑爺,我看妳還是去別的地方找吧?」
  
  上官臨還算誠懇地說完,轉身就要走,誰知道腰際卻傳來了一股阻力。
  
  他疑惑的回頭一看,卻看見她的小手緊緊地揣著他的衣角,一副死也不肯讓他走的模樣。
  
  「姑娘,請自重!」他冷聲道。一陣嫌惡感湧上心頭,這麼不矜持的姑娘家,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呢!
  
  而雖然可以很輕易地就擺脫她,可基於他是一個男人,他還是不願意讓她太難堪。
  
  一看到他的冷臉和眼底的詫異與嫌惡,弘涼就知道他是徹底的誤會了,於是急急澄清,「喂,你可不要誤會,不是我對你有什麼非份之想,我……」
  
  「若無非份之想,為什麼會有非份的行為?」他幾乎耗盡了最後一絲的耐性,才能不把她給甩開,只是冷眼地瞧著、問著。
  
  「我只是希望你去見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個大美人喔,絕對配得上你這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說實在話,不是她弘涼在老王賣瓜,她說的可是實在話耶!
  
  像她家小姐那般容貌的絕頂美人,配上眼前這個看起來就頂天立地的男人,活像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要是小姐見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會知道她的堅持從來都是正確的,至於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駱逢時,也絕對可以哪邊涼快哪邊去。
  
  「姑娘,我沒興趣!」先別說他覺得眼前這個姑娘的神智可能很不正常,就說憑他家中這種百廢待興的景況,他也沒心思管這種兒女私情之事。
  
  「不,不行,你怎麼可以沒興趣?」活像是他說了什麼天地不容的話一樣,弘涼迅速板起了臉,以教訓的語氣說道。
  
  面對她的教訓,上官臨沒說話,只是投給了她一抹像是在看瘋子的眼神。
  
  他真的懶得再和這個瘋姑娘蘑菇下去了,他堅定地拂去了她的手,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縱身離去。
  
  哇!對對對,就是有這種武功的男人才配稱得上是英雄,也才配得上她家小姐。回神後的弘涼,忍不住發出一記讚歎。
  
  心頭完全沒有任何被拒絕的憤怒,心中反而因為上官臨的瀟灑之姿,更增添了滿滿的鬥志。
  
  像這麼優秀的男人,絕對不能屬於別的姑娘,一定要是她家小姐的。
  
  
  
  「小姐,跟我去看看嘛!」
  
  弘涼只差沒有雙手合十了,可偏偏唐瑤佳對於那誠懇的百般哀求完全沒有半點反應,僅雙手忙碌且專注地飛舞在眼前的繡布之上。
  
  「小姐……」她不死心地再喊。
  
  可是偏偏唐瑤佳不理她就是不理她,弘涼心裡一急,一隻手就大剌剌的將她手中的繡品一抽,逼得她非得面對她不可。
  
  「弘涼兒,妳這究竟是在幹麼呢?」如她所願的,唐瑤佳抬起頭來,一雙水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細緻美麗的容顏上,沒有絲毫的憤怒,有的只是深深的無奈。
  
  她就真的不懂,弘涼幹麼對她的親事這麼的熱中,不但對駱相公不滿到了極點,甚至還逼迫似海得天天帶個男人回來讓她「鑒賞」。
  
  有時她甚至覺得,弘涼對於她親事的執著,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看來她真的得好好的說說她了。
  
  「小姐,跟我去看看啦,那個男人真的很棒耶!」小臉蛋上寫滿了企求,彷彿這對她是一件多重要的事似的。
  
  「我不會去的。」唐瑤佳很肯定地搖搖頭。
  
  對她來說,婚姻與愛情並不是一件買賣,她的心既然已經在駱逢時的身上,即使現時的他只是一個落拓書生,她也還是不會輕意更改自己的心意。
  
  「他真的比駱逢時好太多了啦!」面對主子的拒絕,弘涼難得地揚聲抗議。
  
  「這世界上的好男人很多,難道我得見一個更好的就換一個嗎?」
  
  好與不好是因人而異的,甲之毒藥,未必不是乙之良藥呵!
  
  「話不是這麼說啊,妳值得更好的嘛!」
  
  面對唐瑤佳的堅定,弘涼氣結,紅艷的櫻唇氣嘟了起來,一雙水亮亮的大眼兒卻滴溜溜的轉著。
  
  瞧她這模樣,唐瑤佳忍不住又是一陣的搖頭歎息。
  
  弘涼的腦袋兒向來鬼靈精怪得緊,真怕她會因為這樣而闖出什麼禍來。
  
  「如果妳別對駱相公有什麼偏見,他就是很好的人了。」
  
  知書達禮、翩翩瀟灑,談起話來引經據典、字字皆理,讓人無法不心醉於他的才華之中。
  
  「手無縛雞之力,走幾步路就氣喘吁吁,這樣的男人叫好喔?」弘涼抗議的叫了起來,顯然完全不能認同自家小姐的這句話。
  
  「那是因為駱相公專心苦讀,一心想要求取功名。」
  
  「哼,這樣更慘,男人醉心功名,他朝一旦金榜題名,必定忍受不住榮華富貴的誘惑。」弘涼冷哼。
  
  反正這樣的想法就是根深蒂固地存在她的心中就對了,她才不要小姐愛著那個書生,到時深受情傷所苦。
  
  「他個性正直,身雖瘦弱,但卻壯志凌霄,我相信榮華富貴對他而言猶如糞土,我們應該要佩服他、幫助他,而不是嫌棄他。」
  
  「佩服?!」弘涼怪叫道,語氣簡直充滿了不可思議。
  
  小姐真的中毒太深了,那種男人究竟有哪一點值得人家佩服的啊?
  
  「對,就是佩服!」不是不知道弘涼語氣裡的質疑,可是唐瑤佳卻更加的堅定。「佩服他面對貧窮而不改其志,那是一種多麼堅忍不拔的精神。」
  
  向來輕聲細語的唐瑤佳難得揚聲說話,甚至字字鏗鏘,但弘涼卻聽得眉頭直皺。
  
  要不是她早膳到現在還沒用,只怕她已經吐了出來。
  
  那個駱逢時真有那麼好嗎?怕是小姐不知被下了什麼符水了吧!
  
  「小姐……」
  
  「妳別再說了,反正我是不會跟妳去見那個什麼將軍的。」
  
  微一拂手,唐瑤佳堅定地打斷了她的話,在這件事情之上,她不介意和情同姊妹的弘涼比比固執。
  
  這世上,誰的話弘涼都可以不理會,可偏就是拿唐瑤佳這個主子沒啥轍,所以即使滿心不悅,她也只能閉唇不語。
  
  但難道她就這樣放棄了嗎?
  
  門都沒有,她想做的事哪有半途鬆手的道理。
  
  這山不轉,路可以轉嘛,憑她弘涼的毅力不會有做不到的事。
  
  這廂碰著了主子這顆大頑石,難道她就不能從另一邊著手嗎?
  
  
  
  左右手各提著一個精緻的食盅,在那破敗的大將軍府邸前,弘涼放下手中的提籃,伸了伸因為食盅重量而發疼的手臂。
  
  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沒有絲毫猶豫地伸手拉了拉帶著些微銹跡的鐵環。
  
  叩叩叩——沉沉的敲門聲之後,園子裡響起了一記蒼老的應門聲音。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深諳這個道理的弘涼努力地在臉上漾起一抹甜笑,就在大門開啟的那一刻,她左右兩手往下一伸,快速提起了食盅就不由分說的往裡頭衝去。
  
  會這麼做當然不是沒有原因的,畢竟上次被上官臨溜掉的經驗可不是假的,所以這次她決定來個先聲奪人。
  
  只要她搶先進了屋內,那個上官臨就算不悅,也不能真拿掃把將她掃地出門吧!
  
  「小姑娘……小姑娘……」
  
  年邁的老管事,遲緩的步伐怎麼追得上弘涼快捷的動作,只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她已經深入敵營,穩穩地站在大廳入口,笑咪咪地瞧著氣喘吁吁的老人家。
  
  「老管事,請問你家爺在嗎?」她軟聲問。
  
  呵,原來是找少爺們的啊,這還是自從大小少爺回京後,第一次有姑娘家登門踏戶來找人,所以老管事心中登時放鬆下來。
  
  「妳要找大少爺,還是小少爺啊?」秦老的臉色從方纔的戒備明顯的軟了些許,和氣地瞅著眼前這個笑得燦爛的小丫頭問道。
  
  呵,要知道,以前的確是有很多姑娘家巴著上門來,就盼成為將軍的妻子,如此一來便能坐享榮華富貴。
  
  可自從將軍府因為老爺染上了賭癮之後,家產逐漸敗光,而大少爺撫平邊疆戰事,從沙場回來後,也得忙著處理老爺那些讓人焦頭爛額的賭債,就連朝廷賞賜的萬兩黃金,也所剩無幾。
  
  上官家過去的風光早已不再,大少爺也很自然地從每個姑娘都想搶著嫁的威武將軍,變成了泛人問津的落拓公子。
  
  以往門前那些爭奇鬥艷,只希冀能求得上官臨青睞的景像當然也消失無蹤,這個難得上門來尋人的娃兒,自然讓非常憂心他親事的秦老另眼相看了起來。
  
  而被這麼一問的弘涼微愣了下,怎麼將軍府邸裡還有兩個少爺嗎?
  
  那他要找的是大少爺,還是小少爺呢?
  
  「應該是大少爺吧!」她不甚肯定的說。反正瞧他那氣勢,一丁點兒也不像矮人一截的老二。
  
  應該?
  
  這是什麼答案吶,難不成這個小丫頭連自己要找誰都不清楚?
  
  弘涼是何等的機伶,一瞧見秦老臉上那疑惑的目光,她連忙說道:「其實是這樣的啦!我家小姐自從在街上看到將軍的英姿之後,便十分仰慕著將軍的風采,可是多方打聽之後,才知道上官爺兒是個將軍,老人家總該知道我家主子是個黃花未嫁的大姑娘,自然也不好再多探聽,免得出現些閒言閒語,所以咱也才搞不清楚將軍是大少爺,還是二少爺。」
  
  這一段解釋可是她急中生智掰出來的,自然似是而非,可對於盼著二位少爺早點成家立業,好傳上官家香火的秦老倒也沒有細想那麼多。
  
  只道有姑娘竟然不在意將軍府的落敗,還這樣青睞著他家少爺,他的心情自然也跟著喜悅了起來。
  
  而看待弘涼的眼神,當然也逐漸轉為熱切,跟初時的戒慎有著天壤之別。
  
  「那……小姑娘今天來是?」
  
  只消一眼,弘涼就瞧出了眼前這位老管事已經放下了戒心,遂露出了一抹甜滋滋的笑容回答,「自然是我家小姐為表心意,所以特地下廚做了一些東西,想讓將軍嘗嘗,老管事,妳說咱家小姐是不是很有心?」
  
  弘涼心裡的算盤打得可響咧!
  
  正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她今兒個可是有備而來,反正她早已下定決心,不管是得要威脅還是利誘,都要將那個氣勢折人的大將軍給騙到小姐面前。
  
  她深信,這一個英雄、一個美人,只要一旦見了面,那一切就都妥當了。
  
  「的確是有心!」秦老很是滿意的點點頭,臉上的警戒更是消逝一空了。
  
  「小丫頭,東西交給我,我一定會送給咱家大少爺品嚐的。」
  
  「老大哥,這可不成!」出人意料的,弘涼不再稱呼管事,也不叫叔叔伯伯的,反倒是不顧年歲的差距和秦老稱兄道弟了起來。
  
  「呃……」初聞這種稱呼從一個小丫頭的嘴裡冒出來,秦老有著一時半刻的怔愣,可很快地他就回過神來,臉上的笑意更盛。
  
  瞧這丫頭看似鬼靈精怪得緊,倒是很討人喜歡,那一聲宛若朋友似的老大哥更是叫入了他不服老的心坎兒裡去了。
  
  當下,他立時便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人。
  
  「小丫頭,為啥不成啊?」
  
  「因為我家小姐交代了,要我親自將東西交給將軍爺,還得瞧著他吃下呢!」
  
  弘涼心裡打的如意算盤是,在等待上官臨吃完這些東西的時間,她可以發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去說服他。
  
  呵呵,瞧瞧她多聰明啊!
  
  「這樣啊!可是……」小丫頭這個理由倒也是充份,可問題是大少爺現下在書房,並嚴令眾人不得打擾,要等他出來又不知是啥時候了?
  
  「怎麼,老大哥連這個忙也不肯幫嗎?這樣我回去怎麼同我家小姐交代啊?」
  
  原本巧笑倩兮的俏臉蛋兒像是變戲法兒似的倏地垮下,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瞧得秦老更是為難。
  
  「不是不肯幫忙,只是大少爺正在書房處理要事,嚴令不得打擾,這……」
  
  一旦得知上官臨所在的位置,弘涼原本佯裝的可憐立時消逝一空,她精神十足地道:「老大哥,你就別傷腦筋了,書房是嗎?我自個兒摸路去,這樣你就不會被你家少爺責怪啦!」
  
  她的話聲才落,也不等對方反應,就一溜煙地往屋子裡頭竄去。
  
  「呃……這……」秦老慢了半拍的想要阻止,可才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哪裡還找得著那靈動纖細的身影啊。
  
  「唉,罷了!」反正那丫頭也是身負重任而來,且這重任和他心坎裡想的、念的還不謀而合,所以就睜只眼、閉只眼吧!
  
  呵呵,瞧那丫頭討喜可愛的模樣,倒也讓人覺得這沉寂已久的宅子鮮活了不少。
  
  就任她去翻天覆地吧!
  
  反正他那從小瞧著長大的少爺,也不至於真拿她怎麼樣……
  
  
  
  將軍府邸,弘涼自然是從沒來過,可是憑著在唐家大宅生活恁久的經驗,再加上府裡許多屋舍都已破敗,唯一讓她覺得還可以住人的地方,就是這座看起來還算堅固的別院了。
  
  所以她斷定了她所要找的人一定在這裡頭。
  
  她對著緊闔的門扉瞧了一眼,然後連門也不敲就大剌剌的推開了門。
  
  隨即,屋裡便傳來一記不悅的質問:「秦老,我不是交代了,不准人來打擾嗎?」
  
  頭也不抬的,上官臨正努力地俯首案前,和這季府內的收入支出奮戰,看著那幾乎是滿江紅的透支,他的耐性自然也不若以往。
  
  沒有遺漏上官臨語氣中的沉悶和不悅,但向來想做就做的弘涼可沒心思理會那麼多。
  
  推門的手勁沒有鬆開絲毫,她固執地一鼓作氣將門推開,然後大剌剌地走了進去。
  
  「秦老,出去吧!」較方纔的嗓音又冷了幾分,上官臨仍是頭也不抬的命令,「晚點我自己會去吃東西的。」
  
  本以為向來深知他性子的秦老,應該會知道他此刻並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可偏偏他等了許久,卻依然沒有聽到來人離去的聲響,顯然秦老這次也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了。
  
  面對一個固執的老人家,他又能如何?
  
  終於,上官臨深歎了口氣,然後放下了手中的硃筆,無奈地抬起頭來,卻不經意的看進了一雙靈動的眸子,還有那一臉的巧笑倩兮。
  
  上官臨兩道劍眉挑起,闇黑的眸子閃過了一絲不悅。
  
  這丫頭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啊?
  
  「姑爺好!」弘涼笑意燦燦地朝他福了福身,像是完全沒有察覺他的不悅似的,逕自來到書房中央的圓桌前,利落地打開食盒。
  
  小心翼翼地將自個兒忙了一早上才做出的食物給布上了桌,那一盤盤、一樣樣,可都是她花了許多心思完成的。
  
  但這功勞她可不搶,得全歸給自家小姐,這樣才能對上官臨多點說眼力。
  
  「姑爺,這可是我家小姐天未亮、雞未鳴就起身做的東西,特地要奴婢送來給姑爺嘗嘗的。」布好了幾乎佔滿一桌子的美食,弘涼這才又轉向他,笑著說道。
  
  她那自若的模樣就像她在唐家伺候小姐一般,沒絲毫馬虎。
  
  倒是看著她靈巧的舉動,上官臨的俊臉卻忍不住的黑了一半有餘。
  
  「妳來這兒做什麼?」脾性在爆發的邊緣,雖然滿心都是想要把這丫頭扔出去的衝動,但為了一勞永逸,他還是決定先捺下性子,搞清楚這個口口聲聲直喊他姑爺的瘋丫頭,到底想做什麼。
  
  否則再讓她這麼陰魂不散的糾纏下去,他還真怕自己哪天耐性盡失,會錯手給她一掌劈下哩。
  
  「伺候姑爺嘗嘗我家小姐的手藝啊!」弘涼手持銀筷的步至桌案前,雙手恭敬地將筷子遞到上官臨的眼前,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不是妳家姑爺。」他忍不住吼道。
  
  「現在還不是,但以後肯定是。」面對上官臨的否認,她臉上雖然浮現了丁點兒的不以為然,但還是捺著性子說。
  
  「妳……」這丫頭真的是腦筋有問題!
  
  上官臨氣結地瞪著她,長串的低咒才要出口,誰知她卻已經繞過了桌案,將手中的銀筷硬塞進了他的手中。
  
  「我沒空!」
  
  他現在哪裡還有胃口,要知道,再過三天就是月底,到時無數商家會來請款,偏偏這個月朝廷所給的俸祿,全都拿去填爹的賭債了。
  
  他正煩著,偏偏又碰上了這個半路認姑爺的瘋丫頭,現下他不但沒有胃口吃東西,還直想殺人。
  
  上官臨的拒絕,讓弘涼忍不住雙手叉上纖腰,然後用活像足教訓孩於的口吻說道:「這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姑爺將來是要照顧小姐的男人,怎能這樣糟蹋自個兒的身子呢?」
  
  「我不是糟蹋我自己,我得算帳,妳懂不懂?」他低吼道。
  
  也不知道自己幹啥要對她解釋,反正話就這麼出了口。
  
  「算帳是嗎?這點兒小事,弘涼來就行了,姑爺你就放心去品嚐我家小姐的心意吧!」
  
  她不由分說的搶過了筆,一雙小手還忙不迭地拉住他的手,使勁地想把他從椅子上拖起來。
  
  「妳……」
  
  「姑爺快去吃吧!這點小事我來做就行了,真的。」只差沒有拍胸脯保證了,弘涼的語氣肯定到讓人忍不住想要相信她真的可以。
  
  「妳可以?」
  
  說實在話,面對這些帳簿,他還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如果有人代勞,他當然求之不得,可這來歷不明的瘋丫頭真的可以嗎?
  
  雖然他心下漾著懷疑,可對於她那誘人的提議,上官臨還是難免有些心動。
  
  他想任何人在和這難纏的帳簿搏鬥了兩天兩夜之後,應該都會很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帳簿給扔到天邊去吧!
  
  畢竟他的專長是帶兵打仗、馳騁沙場,可不是這些令人頭痛的數字。
  
  「姑爺,相信我好嗎?」被質疑的感覺真不好,她的語氣微冷,但一想到自己的任務,立時又漾起了滿臉的笑,「這俗話說得好,強將手下無弱兵,憑我家小姐的賢德,身為她的貼身丫鬟,算帳這點小事,我哪能不會啊!」
  
  老王賣瓜也不過如此,可是弘涼卻賣得比任何人還要理直氣壯哩。
  
  「這……」
  
  「姑爺,你趕快去吃吧!我一定會把這些弄好的。」她完全不避諱男女之嫌及該有的上下尊卑,再次推了推上官臨,催促著。
  
  疑惑的眼神不停在她那透露著堅持的臉龐上梭巡,上官臨略一沉思,然後也就爽快地回身步向那溢滿菜香的桌子。
  
  他坐下,一雙深沉的眸子凝著已開始低頭專心算帳的弘涼好一會兒,這才開始有一口、沒一口的動箸。
  
  直到吃了一半,他才驚覺自己竟然吃下了這來路不明的丫頭送來的東西,要是這飯菜中有毒,怕他不早就著了旁人的道。
  
  是他退離沙場太久了嗎?還是這丫頭天生就有一種說服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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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47:52
第三章
  
  「唔,真的是累翻了呢!」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弘涼自言自語地喃喃叨念道,「呵,沒想到這個將軍府還真是外強中乾呢!」
  
  一個月的俸祿還沒到手,大部份就拿去替上官臨的爹還賭債了,至於剩下的,勉強維持將軍府的開銷都不夠。
  
  也難怪,這座偌大的府邸看起來會那麼的破敗,很顯然的上官家每月都入不敷出,哪裡還有能耐去維持這座大宅子的體面呢?
  
  伸展開了僵硬的四肢,弘涼的一雙眼兒朝著書房中央的方向瞟去。
  
  只見原本還一盤盤滿滿的菜餚,被吃得剩下了一半,顯然這些精緻的菜餚還滿受歡迎的。
  
  呵,還說不吃呢,結果他不但吃了,還睡得香甜。
  
  弘涼勾唇笑了笑,突然一陣涼風自窗外拂過,讓她忍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那一記輕響,很快地就吵醒了向來淺眠的上官臨。
  
  只見他直起發酸的腰身,雙手忍不住揉弄依然透著酸澀的眼,然後朝著方纔那記聲響的方向看去。
  
  咦,她還在!
  
  當這個念頭竄入他還帶著些許混沌的腦際,上官臨立時放下了揉弄雙眼的手,正襟危坐地直起了腰身。
  
  「妳怎麼還在?」他語氣透著些許的質問。
  
  「算帳算到剛剛啊!」她理所當然的說,在回答上官臨的問題時,那兩道柳眉還不由自主的往上挑了些。
  
  帶著點英氣,也帶著點傻氣,那種矛盾的氣質,倒也讓上官臨稍稍看呆了一下。
  
  「妳……算好了?」上官臨有點不相信的問道。
  
  他和那本帳簿纏鬥了兩天兩夜了,但她卻算了不到幾個時辰就算好了,這……究竟是他笨,還是她厲害啊?
  
  「當然算好啦!」弘涼答道。還怕他不相信的捧著帳簿往他的方向走去,然後將帳簿攤在他的面前。
  
  那既紅且大的透支兩字,看得上官臨的頰畔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瑰紅。
  
  他不好意思地一把搶下她手中的帳簿,狠狠地瞪了她這個瘋女人一眼後,才認真的審視著手中的帳簿。
  
  嗯……這個丫頭瘋歸瘋,倒還真有點本事呢!
  
  他是不是該……
  
  上官臨腦袋裡還在轉著念頭,弘涼卻已經利落地收好了碗盤,準備打道回府了。
  
  「好啦,姑爺,我明兒個再替小姐送東西來,你早點歇息吧!」
  
  她提起了食籃,娉婷的身子就要往外走去。
  
  默不做聲瞧著她的身子往門口移動的上官臨,直她的纖手碰到了門,才對著她的背影開口道:「妳究竟想要幹什麼?」
  
  「沒有啊,只是想要替我家小姐找個姑爺啊!」
  
  「妳家小姐身體殘缺?」他臆測。
  
  瞧這弘涼的進退應對,和那落落大方的態度,上官臨想也知道她若真是丫鬟,也絕對是個大戶人家的丫鬟。
  
  而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需要自己的丫鬟用這樣的方式來找夫婿,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你才有殘缺咧!」弘涼沒好氣地回道:「我家小姐四肢健全、玉體康健,哪來的什麼見鬼殘缺,你這個男人想像力會不會太豐富了一點。」
  
  「那……」沒有殘缺,該不會是……「妳家小姐是個麻子?」家世富貴,玉體康健,那應該就是其貌不揚嘍!
  
  「厚,我家小姐是國色天香,在京城的姑娘們之中,是數一數二的呢。」
  
  弘涼的回答更沒好氣了,瞪著上官臨的眼神也冒了些火氣,他幹麼一直要一行化她家小姐的名聲啊?
  
  這種態度真是氣人,要換做平常,她早就賞給他一個大巴掌後走人了,可偏偏他是她唯一看得入眼成為她姑爺的男人,所以除了努力替自家小姐澄清之外,她只能惡狠狠地瞪他。
  
  明明是被人家狠惡瞪著的上官臨,倒還有興致欣賞她變化多端的表情,這個丫頭的表情還真是豐富得緊,若生氣就氣到咬牙切齒,若開心就笑得宛若春花燦燦。
  
  認真說起來,是個挺有趣的娃兒。
  
  「如果真照妳所說,妳家小姐真的這麼好,那為何需要妳這樣替她找夫婿呢?」
  
  這一問,倒還真問出了弘涼滿腹的不滿,只見她撇了撇唇,沒好氣地咕噥道:「那是因為小姐的眼光不好,誰不好找,偏生找了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男人,又是個書生。」
  
  她幹麼提到書生兩字就咬牙切齒啊?
  
  書生不好嗎?倘若肯上進,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她家小姐就穩坐官夫人的寶座,這可是許多姑娘求之不得的。
  
  「要知道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能力去保護自己的女人,若是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了,那他拿什麼去保護我家小姐啊?」一數落起駱逢時,要是沒讓她說個過癮,她就會覺得有一股氣梗在胸口,難受極了。
  
  「等他金榜題名,有了權勢,自然就能保護妳家小姐啦!」關於這一點,上官臨倒是看得比較遠,有些男人是值得等待的。
  
  「好,就算他有了權勢之後能保護得了我家小姐,可這世間有多少的負心漢呵,現在他落魄,我家小姐暗中資助,可誰知等他金榜題名之後,會不會就將我家小姐視為糟糠,變心攀龍附鳳去。」
  
  瞧她說得義憤填膺的,臉上美美的五官全都皺成了一團,但上官臨聽到卻只是想笑。
  
  「就因為這樣,所以妳要替妳家小姐找姑爺?」強忍住笑,他瞧她的眸光,除了原先殘留的不耐,這會兒還添上了些許興味。
  
  「沒錯啊!」
  
  多麼理直氣壯的答案啊,有趣!
  
  「那又為什麼會是我?」她的態度和說法著實引起了他的興趣,讓他不再急著想要趕走她。
  
  甚至還讓他有了想要繼續聊下去的想法,天知道他有多久沒有這麼單純的跟人聊天,而且出乎意料之外的,對像還是個小丫頭。
  
  「因為你看起來就像威風凜凜的英雄啊,自古英雄合該配美人的,不是嗎?」
  
  這話若是讓旁人來說,上官臨或許會覺得虛偽,畢竟他已經聽過太多這樣歌功頌德的讚美,可偏生這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卻讓人感到她的誠懇,讓人聽得舒眼。
  
  「就只是這樣?」只因為看起來很像英雄,所以她就鐵了心的認定他是她的「姑爺」。
  
  「對啊!」不然還要怎樣?
  
  「呃,相信妳剛剛看了帳簿,也應該知道上官家目前的境況……難道妳還覺得我配得上妳家小姐嗎?」
  
  這些話的確有些難以啟齒,可是他看得出來,這丫頭絕對是一個固執過頭的姑娘,所以直接的拒絕必定不為她所接受。
  
  而且說實在話,他現在光上官家的事就煩不完了,哪裡還有時間去想別的事呢?
  
  「那有什麼,只不過是入不敷出罷了嘛!」他的借口聽到弘涼的耳中,壓根就稱不上什麼問題。
  
  只不過是入不敷出罷了?!
  
  講的簡單,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為了維持將軍府的基本運作,幾乎已經是焦頭爛額了。
  
  這丫頭到底是裝天真,還是真不懂啊?上官家落敗之後,昔日車水馬龍的門前,現已變得門可羅雀。
  
  還有那從前幾乎被媒人婆踏破的門坎,也立時得到了喘息的餘地,在世人眼中神猛威武的大將軍又如何,沒有了財富,將軍也不過就是個將軍罷了。
  
  「妳就不怕你家小姐若真嫁過來,得要過苦日子。」
  
  「不怕!」面對他的質問,弘涼還是泰然自若地叫人氣結。
  
  上官臨實在不懂她的想法!「妳該知道,現下的將軍府供不起任何奢華的生活,甚至就連安穩都難以稱得上。」
  
  「我知道啦!」幹麼一直重複啊!她又不是呆子。
  
  只要看了剛剛那本帳簿,就算是白癡也知道現在的將軍府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他這麼一說再說,她不累,她的腳站得可都酸了。
  
  弘涼的心中埋怨,腳也跟著自動自發的旋了半個圈,然後步至椅旁端坐了下來,這才又將眸光對上了他那雙疑惑的眸子,說道:「第一,我知道你不是一個游手好閒的紈褲子弟,所以我相信你不會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第二,只要有我弘涼兒在的一天,我家小姐不管在哪兒,都不會過上任何苦日子的。」
  
  「所以妳不在乎現在的將軍府窮?」
  
  她肯定地搖了搖頭,就算是再窮,她都有信心、有辦法可以起死回生,怕什麼?她還曾遇過更慘的情況呢……
  
  彷彿想起了什麼,那原本亮晶日陽的眸於倏地一黯,她突地從還沒坐暖的椅子上跳了起來,然後逕自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現在的她已經沒了聊天的心情,只是懶洋洋地交代道:「我走了,明天再來。」
  
  她話一說完,也不等上官臨回神,就一溜煙的從書房的門口竄了出去,讓他連阻止都來不及。
  
  這丫頭的行動力會不會太驚人了一點?
  
  望著那抹快速消失的身影,上官臨唇角忍不住地向上彎了起來……那笑徹底地軟化了他臉上剛毅的線條。
  
  而這一抹難得的笑容又恰巧落進了一雙蒼邁睿智的眸裡。
  
  
  
  「秦老……秦老……」精神十足的呼喚,大剌剌地在將軍府前響起。
  
  那聲音才落至老管事的耳裡,便讓他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扯出了一抹期待的笑容,原本遲緩的步伐也跟著靈活了許多。
  
  秦老快速的接近已恢復耀眼朱紅色的厚實大門,然後霍地一把拉了開來。
  
  他的眼神明顯地充滿了期待,唇角也洋溢著喜悅。
  
  「丫頭,妳又來啦?」
  
  「是啊!」弘涼笑意盎然地應了一聲,然後轉個身便朝跟在她身後的幾名壯漢吆喝道:「各位大哥們,就這兒了!」
  
  「弘涼兒,今天又變什麼把戲啊?」看著幾個壯漢魚貫的進了門,秦老彷彿很是習慣的也不阻止,只是含笑對著她問。
  
  「我家小姐瞧將軍府這般破敗,心中頂捨不得的,所以要我帶人來修修。」最近謊話說多了,弘涼自然也是愈說愈溜了起來。
  
  「是嗎?」秦老雖然眉目含笑,但語氣間卻有著濃濃的不相信。
  
  這丫頭啊,想當紅娘想瘋了,三天兩頭地就往這兒跑,每次打的都是她家小姐的名義,可別瞧他年邁力衰,他可是耳聰目明得很,所以才不相信今兒個她帶了這長串的人兒真是她家小姐的主意。
  
  「對啊!反正以後將軍的家,就是我家小姐的家嘛,所以自然得要好好地修繕修繕嘍,」弘涼撥空朝著秦老理所當然地答道,一雙手還不停地在半空中指揮著,嘴裡也不斷地發出吆喝聲。
  
  每次她一出現,原本死氣沉沉的將軍府,就好像添了許多活力似的,讓人覺得朝氣了許多。
  
  「我說弘涼兒,妳難道不怕等會兒將軍回來,又沉著臉轟妳嗎?」想也知道那答案絕對是「不怕」的,可秦老故意這麼問,就是想要和她多聊幾句。
  
  「怕啥?」果不其然地,弘涼給了他一個預期中的反問。
  
  「怕我家少爺轟妳啊!」秦老笑笑地說道。
  
  這陣子啊,弘涼三天兩頭就往這兒跑,弄得向來穩重的上官臨現在每次只要一見著她出現在將軍府就跳腳,兩人不但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偏偏每次的結果都是少爺氣不過要轟人。
  
  可少爺轟歸轟,這弘涼卻像被轟不怕似的,每回還是來,而且還來得理直氣壯,完全沒有一點姑娘家該有的扭捏。
  
  果不其然的,弘涼一聽到秦老的問題,立刻仰高了頭,豪氣地拍拍胸,「怕啥咧?!我要怕他就是小烏龜。」
  
  反正這陣子和上官臨過招也過習慣了,除了她還沒想到要如何將他騙到小姐的面前的辦法外,其餘的狀況她絕對可以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說話的同時,她還是不忘大聲的吆喝著加快工作的速度,要知道這座府邸可是破敗許久了,要修的地方還真不少。
  
  偏偏那個上官臨不肯讓她帶來的人好好維修,每次都要提防著被人趕走,進度可是落後了許多。
  
  她要是不趁著他不在,多修一些,不知道將軍府什麼時候才能煥然一新,成為小姐的新家哩!
  
  「我才不怕他咧!」弘涼冷哼道,不過一聽秦老提起了上官臨,她的眼兒卻下意識地往四周瞟去。
  
  「對了,秦老,你家大少爺去哪兒了。」她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大少爺和二少爺和人談生意去了。」
  
  「談生意?!」她輕哼了一聲,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上官臨在和賬冊纏鬥時的苦悶樣。
  
  想來這個男人帶兵打仗雖是一等一的厲害,可若要說做生意賺銀兩,只怕他就真要差上一截了。這陣子她可打聽了他不少豐功偉業、輝煌戰績。
  
  「秦老,你覺得他行嗎?」弘涼忍不住挑眉問道。
  
  「不行也得行啊,這府裡的狀況一日不如一日,少爺總也得要想些辦法,難道要坐吃山空啊?」
  
  弘涼聞言點了點頭,這倒也是啦!以將軍府目前的景況,能賣的田地早都賣光了,唯一也只剩這棟宅子了。
  
  若是再不想點辦法,只怕坐吃山空的窘況不日就會來到,但……
  
  她那原本俏生生的眉眼間,忍不住地泛起了一抹憂心,一雙眼左瞟右瞟的,又瞟到了秦老的身上。
  
  盯著老人家,她暗暗咬牙,猶豫了一會兒之後,終是忍不住地問:「秦老,你知道他們兩兄弟同誰談生意,又談的是那門子生意嗎?」
  
  「弘涼兒,妳想做啥啊?」這丫頭該不會連大少爺做生意這檔子事都要管,不會真那麼天地不怕吧!
  
  「沒啥,只是怕你家大少爺被騙了。」弘涼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出自個兒心底的憂心。
  
  「弘涼兒,妳是不是太小瞧咱家大少爺了,那孩子啊,從小就是一等一的聰明,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大將軍,尋常人是騙他不著的。」
  
  說起他家大少爺的聰穎,他可自豪的呢!
  
  所以弘涼擔心大少爺會被騙,那可真是多慮了,畢竟能年紀輕輕就當上大將軍,若沒有些許的腦袋和本事,可是辦不到的。
  
  「秦老,你沒在商場上打過滾兒,不知道人心可以污穢到什麼樣的地步啊!」
  
  弘涼的話語裡透著一股不符合她年歲的蒼涼勁兒,還有她眸底瞬間閃過的悲傷,也教秦老是一頭的霧水。
  
  「弘涼兒……」面對眼前似乎和以往老是活蹦亂跳有些不同的弘涼,秦老才要開口關心關心,卻被她快一步打斷。
  
  「秦老,你快說他們究竟在哪兒談生意,我還是去瞧瞧妥當些。要知道,你家大少爺可是我未來的姑爺耶,要是他出了什麼差錯,那我家小姐可就慘兮兮了。」
  
  心頭驀地泛起了一抹不祥的感覺,讓弘涼急著探知上官臨的下落,不斷催促著秦老。
  
  本來對於弘涼的擔心,秦老是不想理會的,畢竟他壓根不認為自家的大少爺會連談個生意都不會。
  
  可他認識這丫頭到現在,知道她是個實心眼的娃兒,要不告訴她,只怕她會一顆心懸著不放。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在迎賓樓。」終於秦老還是不敵弘涼的堅持,告知了上官臨的去向,但末了卻也不放心的加上了一句。「妳若真要去,可得謹慎些,千萬別壞了大少爺的事。」
  
  「我有分寸的,至於這些家丁就交給秦老你發落了。」
  
  一得到自己要的答案,弘涼回過頭一溜煙就跑了,在跑了數步聽到秦老擔心的叮嚀時,她心裡雖急,但也沒忘了回過頭給老人家一個安撫的笑容。
  
  嘖,自從知道上官臨去談生意後,她的心裡就莫名不踏實了起來,還是去瞧瞧妥當些,免得她一個人在這兒胡思亂想的窮擔心。
  
  
  
  「上官將軍,不如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吧!」
  
  經過了一陣子的商談,羅梧雲笑意盎然地端起了酒杯,朝著上官臨的方向敬去。
  
  上官臨不語,只是盯著他,想從他那幽深的眸子中看出點什麼。
  
  倒是一同前來的上官念心急多了,彷彿就怕這樁生意談砸了似的,猛以眼神催促著大哥端起酒杯。
  
  但心中總覺得有些疑慮的上官臨卻始終沒有這麼做,只是定定的望著羅梧雲,一面不停在心中盤算著。
  
  總覺得這樁生意哪裡怪怪的,雖然聽起來他們能獲得很高的利潤,甚至可以肯定,若是這筆生意談成了,那麼上官家想要恢復往日的榮景,就幾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但或許就是因為羅家給的利潤太高了,反而更讓他覺得有些懷疑。
  
  天下沒有平白送上門來的銀兩,更何況憑上官家現在的條件,哪有多少和別人談判的本錢。
  
  說實在話,這羅家少爺壓根就沒有道理雙手奉送上這麼多利潤的道理,這其中……究竟有沒有什麼地方是他沒想到的呢?
  
  「怎麼,難道上官將軍不滿意這樣的分配?」放下舉在半空中的酒杯,久候不至上官臨回應的羅梧雲,臉上卻不顯絲毫的不悅,笑容依然溫和地問道。
  
  至於在一旁乾著急的上官念則是緊張地直用肘碰著上官臨,暗示他得趕快簽下合同,免得到時大好機會稍縱即逝。
  
  「念弟,做生意忌急,你稍安勿躁。」淺淺的勾勒起一抹安撫的笑容,上官臨先轉頭安撫著自己的弟弟,然後才又轉向羅梧雲。
  
  「可以請問羅少爺為什麼願意給上官家這樣多的利潤嗎?事實上,以你羅家現今的財勢,想要巴著同你合作的人並不少,上官家的那塊地也不過是一塊貧脊的土地罷了。」
  
  刺探並不一定要迂迴前進,開門見山有時也會是一個很好的方法,而上官臨也做了這樣的選擇。
  
  「上官將軍你說的沒錯,的確是有很多人願意和羅家合作,但卻很少人有你與朝廷這樣深的牽繫,這做生意本來講究打通關節,只要多了一些關係,做起事兒來自然就會順當很多。」
  
  「所以,羅少爺看上的是在下的人脈。」這個理由似乎也沒啥不合理的地方,但上官臨還是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是因為羅梧雲這個人嗎?上官臨表面雖然不動聲色,可是腦於裡卻兜啊轉地,沒有半刻的停歇。
  
  「當然!」羅梧雲點了點頭,既不催促,也不再多說,只是含笑輕啜著醇酒,等待著。
  
  究竟簽抑或是不簽?
  
  上官臨凝望著那張合同,在思考了好一陣之後,心下終於做了決定。
  
  看來是得咬牙拚這一次了,即使他總覺得不太能信任這個羅少爺,可也總不能任由上官家這樣落敗下去,身為上官家的長子,他的確有這個責任振興家業。
  
  暗歎了一聲,他拿起了羅梧雲早就命店小二準備好的硃砂筆,而當那筆尖兒堪堪碰到合同之際——
  
  「不准簽!」一抹纖細的人影倏地閃入,一雙潔白的小手在眾人毫不設防之際,往那合同的方向一捉,才不過眨眼之間,原本好好的一張紙已經支離破碎地飄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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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48:17
第四章
  
  傻眼?!
  
  三個男人六隻眼瞬間瞪得老大,對於這種突發的狀況,全都愣住了,而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上官臨。
  
  幾乎是在弘涼像陣風旋進來的那一刻,他就認出了她,只是當他的腦袋還在思索著她為什麼而來之際,她已經先一步有了動作。
  
  「是妳!」
  
  上官念的眼兒也尖,很快就認出了弘涼就是那天杵在街道上,差點成為蹄下亡魂的那個瘋姑娘。
  
  「對,就是我!」弘涼依然笑著,一雙美眸環視著眾人,那氣定神閒的態度,彷彿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犯下了什麼大錯。
  
  「妳這個瘋女人搞什麼啊?誰讓妳闖進來的,妳知不知道爺兒們正在談一筆極大的生意?」
  
  沒將弘涼的巧笑倩兮瞧進眼底,向來性子急躁的上官念霍地起身,一雙眸子惡狠狠地瞪著闖了禍的她,怒聲質問。
  
  「沒人讓我闖進來,我是來找我家姑爺的。」基本上,向來天地不怕的弘涼,當然也不會把上官念的怒氣給瞧進眼底。
  
  「這裡哪來的妳家姑爺?」好個不知死活的丫頭,在座的三個男人,個個未娶,哪來的什麼姑爺啊!
  
  這丫頭八成是想為自己脫罪,所以才胡說八道一通。
  
  其實,也不能怪上官念的消息這般的不靈通,畢竟他這半個月來幾乎沒有踏進家門一步,大部份的時間都是在外和朋友聚聚,瞧瞧有啥生意可以做,所以自然不知道近來府裡多了眼前這號小丫鬟的事,更不知道這丫頭的性子嗆辣得緊,有著一股天地不怕的拗性。
  
  然而,他才質問完,只見弘涼的纖纖小手毫不猶疑地往上官臨的方向一指,然後以甜滋滋的語氣衝著臉色逐漸鐵青起來的上官臨嬌喊了一聲,「姑爺!」
  
  上官臨歎了一口氣,「弘涼,別說我不是妳家姑爺,就算我真是,像妳這樣莽莽撞撞地闖進來弄砸了我的生意,我也不可能原諒妳的。」
  
  這陣子,連番幾次的交手下來,他還能不明白這丫頭那固執似蠻牛的性子嗎?
  
  所以澄清歸澄清啦,他倒也不敢巴望著她會聽進心坎兒裡去。
  
  「姑爺,你怎知我進來是弄砸你的生意,而不是救了上官家僅存的根基?」一如以往一般理直氣壯的態度,弘涼挺著胸膛,朝著上官臨反問。
  
  「哇,妳這小姑娘說話的語氣也恁大的,妳以為就憑妳也想干涉爺兒們的事?再說我大哥有沒有娶妻,我會不知道嗎?我瞧妳家小姐可能是嫁不出去,所以才這麼半路認夫婿。」
  
  上官念的脾氣本來就有點公子哥兒的拗氣,再加上眼看著本來已經成了的生意竟被這個小娃兒給毀了,一股氣梗在心頭,講起話來自然也就尖酸得緊。
  
  偏生他的話,又這麼精確的踩住了弘涼的心結,只見她原本還漾著笑的臉兒一沉,原本往上勾起的菱唇也垂了下來。
  
  「我家小姐就算再不濟,也不可能像你們兄弟兩人那麼蠢,所以你這個蠢人沒資格批評我家小姐。」她氣極了,說起話來冷冷冽冽地,完全沒有以往那股自然散發出來的甜意。
  
  「蠢?!」兩個大男人被一個小丫頭指著鼻子罵蠢,饒是有再好的脾性,也沒有辦法忍受。
  
  更何況,上官念本來就沒啥好脾氣,只見他目光忿忿,雙拳緊握地逼近了她,來意顯然不善。
  
  「妳這丫頭好大的膽子,敢罵咱們兄弟蠢?」
  
  弘涼雙手環胸的站在原地,一點兒也沒被上官念的氣勢給嚇著。
  
  「蠢就是蠢,有啥不敢說的?」雖然個兒小了上官念一大截,但她還是抬高了纖細的頸項,驕傲地反問。
  
  「妳……」士可殺,不可辱,一個大男人被女人這樣諷刺,上官念哪能不氣炸,衝動之下,也顧念不了對方是個女人,掄起拳頭就要往弘涼的身上招呼過去。
  
  而面對他那惡狠狠的一拳,弘涼倒是站得直挺挺地,只是瞠大了眼瞪著上官念,一點畏縮怯意都沒有,那氣勢較一個大男人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眼看那重重的拳頭就要擊上她纖細的身軀,突然間,那拳頭被人攔在半空中。
  
  「念,別衝動!」
  
  低沉的嗓音含有無比的威嚴,卻也惹來了上官念的疾聲抗議。
  
  「大哥,這小丫頭不知好歹,咱們不給她一點兒教訓,怎成?」他仍作勢要給她好看。
  
  弘涼依然面無表情,只是冷冷地朝著上官臨說道:「去問問這個羅大少爺,三年前是不是曾經昧著良心,以合作之名,坑了城南方家的一塊地,你就知道我說你們笨不是沒有道理的。」
  
  「喂,你這小丫頭……」羅梧雲聽到這樣的指控,氣得跳腳,正要厲聲抗議時,卻只見弘涼冷冷地投給上官臨一瞥,便宛若來時一般,一陣風似地旋了出去,壓根不給這三個大男人任何說話的機會。
  
  
  
  她究竟是誰?真的只是個丫鬟嗎?
  
  那氣勢,還有說著羅少爺的劣行時,那種斬釘截鐵的神情,在在都顯示出她並不是一個尋常的丫頭而已。
  
  心頭不禁對她起了好奇,上官臨仰首望月,腦海中很自然地浮現出她的臉孔,那靈動的眼珠兒,俏生生的睫毛,還有那道帶著點英氣的眉,再加上那挺直的鼻樑,其實也是個活脫脫的美人胚兒。
  
  而她的美,還透著些許的男兒氣,比起一般的大家閨秀,顯得更有活力和生氣。
  
  該不該找個時間去向她道謝呢?
  
  畢竟是因為她的出現,上官家才能保住最後一丁點東山再起的機會。
  
  雖然她的做法和說法很不給他面子,可是她有功是事實,姑且不論她究竟是誰,是不是真的只是個尋常小丫鬟,他都應該去同她致謝吧!
  
  他的心頭還在思索,一聲輕喚卻打破了夜的寂靜。
  
  「喂!」
  
  熟悉的聲音在他前頭的圍牆響起,讓他愕然的抬頭一瞧,那入眼的不就是她那張巧笑倩兮的小臉蛋兒嗎?
  
  「妳……」到底是不是一個姑娘家啊?
  
  他的歎息還沒出口,弘涼卻霍地往下一跳,那下墜的速度著實讓他的心頭忍不住地一抽。
  
  雙腿落了地,弘涼恣意的拍了拍沾染了塵土的雙手,然後這才抬頭對著他說道:「幸好你還算聰明。」她的眉微微上揚,一種不該屬於姑娘家的豪氣又這麼硬生生地從她嬌俏的臉龐上散發出來.
  
  上官臨知道她所指何事,但他不語,心頭也還沒忘了方纔她那令人捏把冷汗的一跳。
  
  「我記得上官家是有大門的。」
  
  這不是廢話嗎?弘涼忍不住地翻起了一個大白眼。
  
  她這些日子以來,走上官家差不多像是在走唐家的廚房一樣,她會不知道上官家有大門嗎?再說那扇門能重回它原來該有的朱紅色,還得記上她一筆功勞咧!
  
  「我當然知道上官家有大門。」她沒好氣地說道。
  
  「既然知道,那為何不走大門進來?」上官臨好脾性地反問。
  
  「懶!」弘涼纖細的肩頭一聳,答案就這麼脫口而出。
  
  懶?!好一個懶字啊!
  
  那麼大剌剌的,完全不在意旁人的觀感,她……真是好樣的。
  
  如果她總是這麼懶,那他是不是應該要人把圍牆再加高些,畢竟她會懶這次,那麼鐵定也會懶下次吧!
  
  呃……他在想什麼啊?
  
  因為她那一聲「懶」,他就想到要動用府內所剩無幾的錢去修繕圍牆,他是不是瘋啦?
  
  這有說瘋病會傳染嗎?因為看多了她瘋狂的舉動,所以自己也跟著不正常了起來。
  
  「姑爺,我來是為了要跟你說,這做生意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享,你可得小心再小心,仔細再仔細,否則絕對會被那些人給拆吃入腹的。」
  
  弘涼才懶得再與他討論門和圍牆的事,她今天會放著好好的覺不睡,下就是因為晌午回家以後,這左思右想,怎麼想都放心不下,就怕她這個傻姑爺給人吞了肉、啃了骨。
  
  他被吞肉啃骨也是不打緊的,可他到時拿什麼來娶她家小姐啊?
  
  所以她想了好久,這才決定再來給他一些善意的建言。
  
  這有道是隔行如隔山,或許帶兵打仗他在行,可這說到做生意嘛……
  
  「妳很懂得生意?」
  
  上官臨的語氣滲染著一點探詢的意味,弘涼雖然聽出來了,可是卻裝做不懂,
  
  「不懂,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吧!」她聳了聳肩,將視線眺望遠方——賞月!
  
  呵,今兒個的月亮超圓的,星星也不賴,弘涼看月亮、看星星,靈動的眼兒就是不瞟往上官臨的方向。
  
  她很清楚,上官臨的眼光是銳利的,彷彿能夠洞悉人心,今兒若不是他心急地想要重振家業,像羅梧雲那種人是壓根騙不了他的。
  
  「是嗎?那妳瞧豬走路的模樣倒是瞧得挺仔細的。」他語氣略帶微諷。
  
  「這是當然,也不想想我是誰的丫鬟,這主子厲害,丫鬟能差嗎?」弘涼在稱讚自己的同時,完全沒忘了要加把勁的推銷自家小姐。
  
  呵,這丫頭還真是三句話不離她的目的耶!
  
  有時他還真不懂,她這樣的忠心耿耿是從何而來的,她的毅力就活像是只打不死的蟑螂似的。
  
  對她的好奇是愈來愈重,重到他甚至想要如她所願的去見見她家小姐,但可不是為了她口中的國色天香,而是為了瞭解這鬼靈精怪又固執的丫頭。
  
  「那……我是不是應該去見見妳家小姐啊?」上官臨故意這麼問。
  
  完全沒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問題才出口,她那雙眼兒就立刻晶亮了起來,宛若天邊那耀眼的繁星。
  
  「你願意?」拜託,磨了那麼久,他都不肯點頭,如今他卻主動提了,那她還能不把握機會嗎?
  
  「是可以考慮啦,不過……」上官臨的臉上很明顯地寫著他還有條件,只消瞧上一眼,憑弘涼的聰慧,哪還有不明白的呢!
  
  「你有條件?」她以揣測的語氣問道。
  
  「是有!」他大方承認,向來幾乎沒啥表情的俊逸臉龐上竟也能瞧出一絲的狡猞。
  
  「什麼條件?」反正只要他的條件不誇張,能讓她達到目的,她都無所謂。
  
  「告訴我,妳的一些事。」上官臨的語氣很輕,但卻能讓人充份感受到他的堅持。
  
  原本舒展的眉因為疑惑而皺起,弘涼的眼神不解地盯著他,「你該瞭解的不是我吧?」
  
  面對她的疑惑,一向穩重的上官臨竟也出乎意料之外的學著她聳了聳肩,然後輕描淡笑地回答,「好奇罷了!」
  
  多少相處了一陣時日,雖然上官臨不敢說自個兒百分百地瞭解她,但隱約能感受到在她笑意下的防衛心,所以他深信迂迴前進會是一個比較好的方法。
  
  「一個小小的丫鬟有啥好好奇的?」
  
  「尋常丫鬟的確是沒啥值得好奇的,但如果這個丫鬟很特別,那麼……」
  
  「特別」,弘涼一聽到這兩個字,俏麗的臉龐驀地浮現了一絲說不清是喜是悲的複雜。
  
  原本還算熱絡的氣氛,倏時冷了幾分,但弘涼並沒有容許自己失態太久,很快的又恢復了本來的笑容。
  
  可那笑容卻讓上官臨怎麼瞧怎麼不順眼,因為他可以感受到那抹笑容之後,其實添上了一抹勉強。
  
  為什麼要勉強自己笑?她究竟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過去?她……
  
  無數的問題纏繞在上官臨的腦際,但還沒獲得解答,猛地一隻小手卻重重的拍上了他的肩頭。
  
  弘涼的舉動就像對待哥兒們似的,她狀似有意又若無意的喃道:「嘿!我一向堅信門當戶對有著他的道理,相同背景出生的人,才能在生活上產生契合,我說大將軍,你可千萬不要愛上我喔!」
  
  她說話的語氣像是對哥兒們開玩笑,可是在輕快的語調之後,不難聽出她的認真。
  
  「我……」聽到她的警告,上官臨忍不住噗哧一笑,他反手指了指自己,然後說道:「我不是一個懂得愛的男人。」
  
  年輕時忙著在戰場殺敵、捍衛國家,沒有時間說情道愛,撫平戰事回鄉後,為了解決爹留下的賭債和重振家業,他更沒那心思風花雪月了。
  
  「放心,遇著我家小姐,包管你絕對有那心思。」小小的手又拍了拍他寬厚的肩頭,向他保證道。
  
  「或許吧!」上官臨的語氣充滿了懷疑,審視著她的眼神卻更添了一抹犀利。
  
  「不管怎麼樣,給你一夜的時間考慮,反正你換個要求,不管你要什麼,我保證能給你你想要的。」
  
  說完,弘涼雙手利落的往圍牆上一搭,一雙腳用力的一蹬,就準備再度攀牆而去。
  
  上官臨的心中雖然驟地湧上一股不以為然,但卻忍不住探出了一隻手搭上弘涼的纖腰。
  
  完全不理會她那詫異的眼神,然後勾住她的腰,兀自在體內運著氣,帶著她拔離地面,在躍過了圍牆之後,又安全地護送她落地。
  
  「謝姑爺的一臂之力。」才腳踏實地,弘涼便立刻往前踏了一步,退出了上官臨的勢力範圍,笑著對他說道。
  
  雖然不懂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畢竟方纔他的不以為然是那麼的明顯。
  
  但人家讓她省了點力是事實,所以她也就不吝嗇的道聲謝了。
  
  隨後,她也沒理會上官臨的回應,就揮了揮手,一如往常般,一溜煙地踏著月色跑得不見蹤影。
  
  她……
  
  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上官臨的手抬了起來……旋即又放下,然後搖了搖頭,再此拔地而歧異,回到府裡。
  
  那丫頭呵,當真是有攪亂一池春水的本事哩。
  
  
  
  怪了!
  
  唐瑤佳原本像只彩蝶兒在琴上挑勾的手,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在琴弦上頓住。
  
  她下意識的回頭,可原本總是待在哪兒的人兒卻沒落入她的眼。
  
  唐瑤佳搖了搖頭,心中思索著,這弘涼最近到底是在忙些什麼啊?怎地三天兩頭找不到人影。
  
  這是她進唐府三年以來,從來不曾有過的情形耶!
  
  以往,她總是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守在她的身側。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弘涼似乎對她有一種執念,一種想要她得到最好的東西的執念,莫名地,她隱約可以感覺出這抹執念不單單只出自於她是她的救命恩人這麼簡單。
  
  三年來,自從她在雪地救回了弘涼之後,她盡心盡力地對她,可是卻總不談自己。
  
  更不談自己為什麼會傷痕纍纍、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上,被漫天的飛雪掩蓋到只剩巴掌大的臉蛋兒微露出。
  
  一開始,她還會問,但每次一問,弘涼就面無表情的什麼都不說,而那眸子裡頭的哀傷卻是那麼明顯到教人一顆心替她揪著。
  
  漸漸地,她也不敢再問了。
  
  「姊,在想什麼?」
  
  突來的叫喚,讓唐瑤佳嚇了一跳,連忙收回自個兒的思緒。
  
  「海弟,怎麼來了?」
  
  「來問弘涼一件事。」唐似海手一撩,下襬霍地飛起,他這才重重地坐下。
  
  海弟的神情向來爽朗,可如今卻帶著一抹明顯的不悅和晦澀,唐瑤佳連忙關心的問:「弘涼怎麼了嗎?」
  
  「她……」氣死人了,這要他怎麼說啊?
  
  「海弟,有話就說吧!她是不是做了啥事惹你生氣了,若只是小事,你就別同她計較了嘛!」
  
  其實,說到底,也不光是弘涼處處護著她,她這個名義上的主子可也從沒真的把弘涼當成丫鬟過。
  
  對她來說,弘涼是姊妹,要不是她堅持不肯,她還真想與她姊妹相稱。
  
  「她啊……」面對著姊姊為難和擔憂的臉色,唐似海忍不住搖了搖頭,又長吁短歎了一番。
  
  有時候,他真不知道該拿那個固執的丫頭怎麼辦咧!
  
  現在大街小巷那沸沸揚揚的流言,全是那丫頭搞出來的,可偏生他知道弘涼也是為了姊姊好,所以也不知道該罵,還是該贊。
  
  「她究竟做了啥事,讓你這般面色凝重的?」
  
  就像一般的千金閨秀一般,唐瑤佳除了去佛寺上香之外,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外頭那些傳來傳去的流言。
  
  「她啊……」話到嘴邊,唐似海又有些許的猶豫,本來他是不想說的,總覺得弘涼固執歸固執,可一定的分寸還有,但事到如今能不說嗎?
  
  再不說出來,讓這世界上唯一能克住弘涼的姊姊出來制止,那唐家的面子,還有姊姊的清譽,不全都毀在她的手上了。
  
  「海弟有話就說吧!弘涼究竟做了什麼,讓你這般傷腦筋?」
  
  「她最近常往上官將軍府跑,姊知道嗎?」
  
  「是去將軍府嗎?」唐瑤佳喃道,終於知道弘涼三天兩頭搞失蹤的原因了。
  
  弘涼在唐府一向來去自如,要去哪也不用先報備,不過她真的沒想到,原來她對那檔子事還沒死心啊!
  
  忍不住的搖頭輕歎,唐瑤佳那兩道翠黛柳眉只差沒連成了一直線。
  
  「看來連姊也是不知情的。」唐似海一瞧姊姊的神色,就知道被養在深閨的姊姊果真不知此事。
  
  「她去唐府幹啥?」
  
  「去伺候她的姑爺啊!」唐似海沒好氣地回答。
  
  這在市井小民的口中,可是最火熱的嚼舌根話題耶,現在大街小巷誰不知道,那唐家的大小姐不知有啥隱疾,所以嫁不出去,只好派出丫鬟,用盡心力去巴著有名望卻無財勢的上官大將軍,只求替唐家買回一個姑爺。
  
  想到這些流言,唐似海就嘔,心中對弘涼那把火也燒得愈來愈旺,即使他明知她是好意,可是……
  
  「怎麼她這麼固執呢!」唐瑤佳忍不住地歎息了一聲,美麗的臉龐上泛著的儘是無奈。
  
  久沒聽她提起,她還以為弘涼已經放棄替她做媒了,沒想到原來她只是嘴上下提,可是心眼兒裡卻沒一天放棄過。
  
  「姊啊,不是我說,妳真得好好說說她了,再任她這麼玩下去,外頭的人還真以為妳是嫁不出去呢!」
  
  「嫁倒也不至於嫁不出去,只是……」她和駱逢時早已在花前月下互訂終身了,嫁不嫁這點唐瑤佳倒是不擔心,她現在傷神的是,那駱逢時要是聽到了風聲,只怕心裡頭又要不是滋味兒了。
  
  看來她真的得好好說說弘涼了,唉!
  
  那丫頭到底哪兒來的這股固執勁兒,偏就是要替她找一個英雄豪傑做夫婿,可她就不愛英雄愛書生嘛,她為何怎麼說都說不聽呢?
  
  
  
  微風輕拂,幾許陽光穿過如蔭的枝葉,打在人身上暖暖地,真是催人欲睡。
  
  「呵……」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弘涼整個人懶洋洋的盯著棋盤,顯然下棋這種老人家的活動,完全不適合她這活潑靈動的性子。
  
  那種勉為其難的模樣十足十的明顯,可偏生為了勾得上官臨主動去見她家小姐,她又不得不「犧牲」,所以只好強打起精神陪他下棋。
  
  唉!要做個忠心耿耿的好丫鬟可還真是不容易啊。
  
  弘涼忍不住地暗歎了一聲,天知道這個向來威儀堂堂的上官臨不知吃錯了啥藥,見了她不如以往的惡聲惡氣,也不趕人,還興匆匆地拉著她下棋。
  
  一盤棋,下得她的小嘴兒直打哈欠,突然間弘涼腦中靈光一閃,她那原本渙散勾隋神又在瞬間到了位。
  
  「這樣好不好,咱們換個條件?」
  
  庭子裡,圓石桌上,弘涼的纖手捻起了一顆白子,突然笑著對上官臨說道。
  
  「換什麼條件?」
  
  上官臨沒應好,也沒應不好,修長的手指執起了一顆黑子,那雙深邃的眸兒不盯著棋盤瞧,卻只是凝著她那張唇紅齒白的臉蛋兒,臉上漾著的笑莫名地滲著幾絲連他都不自覺的寵溺。
  
  精神一回來,弘涼講起話來也沒了剛剛要死不活的模樣,還手舞足蹈起來。
  
  「不然就賭這盤棋?」
  
  「賭注呢?」
  
  「這盤棋若是你輸了,那你就得去追求我家小姐,而且保證一定得當上我家的姑爺。」
  
  但憑她那股固執勁,上官臨幾乎是不用想也知道,她會提出這個賭注。
  
  「那若妳輸了呢?」他帶笑反問。呵,講起賭就來勁,這丫頭真是……
  
  弘涼柳眉一挑,櫻唇兒也跟著往上勾起,那一臉驕傲的模樣,在在寫著她不以為自己會輸的把握。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給了上官臨一個應該很是誘人的賭注。「我若輸了,那我保證在半年內讓上官家起死回生,重回往日榮景。」
  
  「妳有把握贏?」他將視線調回了棋盤,眸光中閃過一絲狡黠。
  
  「廢話,若是我覺得我會輸,我能跟你下這樣吃力不討好的賭注嗎?」雖說她知道自個兒有那本事做到自己說的,可是鐵定累的,要不是她有把握一定贏,她也沒那麼呆好不好。
  
  再說,就算白癡都知道這盤棋,要白子輸的機率幾乎等於零,所以她這個賭注是取巧了些,現在就賭他夠不夠豪氣,會不會因為明知會輸而不敢賭這一把。
  
  不過,基本上,她不以為他是這樣的人啦!
  
  像他這種男人,肯定就是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白癡,而她剛好也就吃定了他這一點。
  
  賊嗎?或許有點,可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一向是她從小到大信奉的信仰。
  
  「賭不賭?」她下了戰帖。
  
  「賭!」上官臨含笑接受戰帖的同時,手中的黑子一落,白子的大半江山已經全數落入黑子的包圍。
  
  勝負頓時分出,弘涼原本自信滿滿的臉蛋兒頓時垮了下來,他他他……
  
  他莫不是早就瞧出了這一步棋,所以才這麼爽快的答應她吧!
  
  天啊!她……是不是小看了他的心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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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48:42
第五章
  
  棋差一著啊?!
  
  想來那些已經做古的古聖先賢們說出這句話,大概就是專門針對她的吧!
  
  弘涼暗暗的咬牙,拿著一根糖葫蘆的手,恨恨地在空中左揮右砍的,那根紅紅的糖葫蘆在天空中劃出了一道道的紅花,看起來好不美麗。
  
  未了,弘涼一口將一顆糖葫蘆給皎進了小小的檀口中,用力地咬著。
  
  但即使如此,卻還是無法讓她發洩出心頭那股被耍的悶啊!
  
  厚,想她弘涼向來都是那個耍人的,那有被人耍的份,那個上官臨好樣的,挖個陷阱讓她跳。
  
  要人完全要得不露痕跡,讓她一時不察,得去上官家做半年的苦工,最嘔的是,她這陣子忙裡忙外的,可是怎麼忙就是不能將上官臨忙到小姐的面前。
  
  厚,簡直就是可惡極了!
  
  她愈想愈氣,愈氣就將口中的糖葫蘆咬得愈大力,卡滋卡滋的聲響彷彿也蓋過了街上那人來人往的嘈雜。
  
  終於,當糖葫蘆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她的口中融合出一股獨特的味道後,她那幾乎氣翻了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
  
  突然,半空中卻驀地落下了數道黑影,還無聲無息的環著她的四周。
  
  初時,弘涼還以為自個兒是被上官臨給氣到眼花,才會以為天下了黑雨,但當她定睛一瞧,心卻倏地往下一沉。
  
  「二小姐,主子有令,請您上轎。」為首的黑衣人單膝朝著弘涼一跪,然後也不顧街上那三三兩兩路人的指指點點,冷聲說道。
  
  「認錯人了。」和平時那個總是笑咪咪的弘涼不同,在面對那黑衣人時,她渾身上下散發的是一股懾人的冷冽。
  
  完全不理會地上跪著的那一群黑衣人,她筆直地走著,一個個地穿過了那些黑衣人。
  
  唉!這陣子和上官臨鬥法鬥得太愉快了,完全忘了自己那日在迎賓樓中的那一席話,極有可能會洩漏行蹤。
  
  而眼前這堆麻煩正是她沒有預做準備的後果,怨不得人呵!
  
  「二小姐,請留步。」為首的黑衣人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雖然此刻的言談還算有禮,可是眸中已經逐漸浮現出厲氣。
  
  「我說了你們認錯人了。」頭不回、足不頓,弘涼逕自按著自己的速度行進著。
  
  「二小姐!」黑衣人幾乎是從牙縫裡頭進出來的聲音,已經沾染了一絲掩不住的殺氣。「主上有令,若是二小姐不肯跟我們回去,就……」
  
  話未盡,但威脅之意已經充份而明顯的表露。
  
  「就殺了我嗎?」弘涼冷哼道,一張巴掌大的臉蛋上完全瞧不出一絲懼意。
  
  「寧願要了小姐的命,也不讓小姐為他人所用。」
  
  呵,這話是說的很含蓄啦,不過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像弘涼這般靈巧聰慧的腦袋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呢?
  
  這的確像是那個人的個性,為達目的,六親不認不是嗎?
  
  想來他是怕她有朝一日,卯起來回去找他算總帳,所以才會下達必殺令吧!
  
  真是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啊,她沒那麼無聊啦,要是想報仇的話,她不會等這三年。
  
  可人家既然想要防範未然、趕盡殺絕,她倒也很有自知之明,總之是閃不過眼前這些黑衣人,所以也沒啥好怕的啦!
  
  反正這三年來安穩的日子也算是賺到了,只可惜啊,她還來不及將那個「英雄」打包送到恩人的面前,要不然她就真的沒啥好遺憾的了。
  
  「二小姐……」黑衣男人的聲音多了一絲的冰冷,少了一絲的尊敬,顯然已經打算來真的了。
  
  沒回頭,弘涼的唇瓣勾勒出一抹既似蒼涼,也似看破的淺笑。
  
  「回去告訴他,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為他所用。」
  
  話聲力落,弘涼的腳尖開始邁出步伐,一步、二步、三步……
  
  只數到了三,一股殺氣十足的劍氣逼至,她微一閃身,那劍氣堪堪劃破了她的衣裳,但依然阻止不了她的步伐。
  
  終於明瞭了她的堅持有多深,為首的黑衣人大手一揮,也不顧是否會傷及四周的無辜百姓,六個黑衣人開始刀刀都衝著弘涼纖弱的身子而來。
  
  一雙玉足看似踏著倉皇虛浮的閃躲腳步,但卻每每都能堪堪避過那些硬生生往她身上砍去的刀劍。
  
  手上的刀劍幾次撲了個空,那些黑衣人也知道弘涼不是省油的燈,收起了初時的小覷,開始眾精會神的群起圍之.
  
  初時,弘涼還能閃躲得開,可是漸漸地順暢的氣息因為體力的耗盡而喘息著。
  
  身上的血痕漸漸地交迭著,那斑斑的血跡看起來煞是駭人,但她唇角的那抹淺笑卻始終不曾消失過。
  
  就快了,不用再背負著罪惡感活下去,那終將是一種解脫呵!
  
  鮮紅的血不斷地自一道道地傷痕中流出,一陣暈眩開始襲上,讓她的步履更加虛浮起來。
  
  終於,天在旋、地在轉,弘涼彷彿瞧見了遠處,一張與她極端相似的臉龐在同她微笑著。
  
  伸出了手,她想觸碰那人,但手才伸出,人卻已經像是落花一般翩然地摔落。
  
  等我呵!
  
  弘涼沒有張口,可是心中卻朝著那張臉龐祈求道。
  
  含笑不語,動彈不得的她只能這麼望著望著,心中有股想衝上前的衝動,可受傷的四肢卻不容許她這麼做,那張臉龐突然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俊逸的臉龐,那唯一的遺憾呵!
  
  隨著眼簾中臉龐的轉換,原本翻騰在她週遭的刀光劍影和震耳欲聾的嘈雜也跟著寂靜了。
  
  就這樣了吧,弘涼闔上了眼,唇角的弧度往上揚起,綻出一朵笑花。
  
  終於……不用再守著承諾,終於……
  
  
  
  一抹血紅的夕陽向西方低垂,在幾許耀眼的紅霞妝點下,顯得美麗而動人。
  
  上官臨把玩著手中那塊質地精純的玉珮,腦中下由自主地浮現出弘涼剛剛吃癟時,臉上那抹堪稱精采的氣急敗壞。
  
  原本的篤定在剎那間被懷疑與不敢置信的神情所取代,她那靈動的眼兒瞪大,活像是要吃人似的。
  
  呵呵!
  
  氣極的她,孩子氣的連招呼都沒打就翻牆走人,只遺落下了這塊玉珮。
  
  像是還沒逗弄夠她,看不夠她那吃癟似的模樣,他的心底一直有股聲音催促著他去追她,而手中這塊玉珮就是個好借口。
  
  所以沒有多想的,他跟著她的身後出了門,置身在只剩三三兩兩行人的街道上,上官臨眺著遠方的夕陽,這才發覺自己因為家中經濟而焦頭爛額,已經好久沒有恣意欣賞四周的景致了。
  
  而他現在卻又有了這樣的好心情,會是……因為她嗎?
  
  想起了她,上官臨的笑更加的粲然,原本還顯得有些威嚴的臉龐頓時柔和了不少。
  
  一個怪怪的丫頭呵!
  
  雖然怪,卻是那樣活生生的,尤其是她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還真的是讓人看了覺得精采萬分。
  
  呵呵,如果這輩子都能有她相伴的話,那麼生活一定不無聊吧!
  
  突然間,上官臨的思緒和步伐都猛然一頓,他抬首望天,詫異著自己腦海中怎麼會浮現「一輩子」這三個字.
  
  可他卻沒有時間細想,因為前方不遠處竟隱約傳來了殺伐之聲,昏黃的天色之中還隱隱地飄著一股血腥味。
  
  前方只怕是出事了,上官臨耳中聆聽著那愈來愈清晰的刀劍聲,不想招惹麻煩的他,腳跟兒立時一旋,想要繞路而行。
  
  可他心念才動,一抹莫名從內心深處竄起的不安卻阻止了他的動作。
  
  兩道濃濃的劍眉不由自主地往中間兜去,上官臨佇足略微思索了一會兒,心中那抹莫名的不安卻愈來愈深。
  
  雖然他著實不解那抹不安從何而來,可卻催促著他不再猶豫地拔足奔去,宛若蒼鷹似的往那殺伐之聲而去。
  
  「這……」
  
  那小小的人兒,躺在血泊中的人兒……
  
  一雙眼倏地瞇起,渾身的筋脈僨張,只因為眼前的那一幕。
  
  剛才明明還活蹦亂跳的人兒,如今卻像個殘破的布娃娃般的倒在地上,那張蒼白而無生氣的臉龐,沾染上了駭人的血跡,瞧不清是否起伏的胸膛,還有身上那一條條、一道道交錯的血痕。
  
  她……還活著嗎?
  
  一顆向來鋼鐵般堅硬的心揪著,他的手往懷中一探,勾出了一把小刀,精準無誤地將刀子疾射進那個還想繼續傷害她的黑衣人的腦袋瓜子。
  
  就像一顆爆開來的西瓜,血肉模糊,駭人得緊。
  
  可是上官臨卻連眼兒也不眨上一下,在他趨近弘涼的同時,凡想要靠近一絲一毫的人,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那些人的眸兒突然睜地老大,彷彿不能理解,明明已經算是完成了的任務,為何半路殺出個程皎金。
  
  終於,彷彿像是過了百年之久,在解決完了那幾個黑衣人之後,他終於來到了她的身旁。
  
  小心翼翼地攙抱起她,修長的食指顫巍巍地探至了她的鼻端。
  
  直到感受那淺淺的氣息拂在他的手指之上,心中那抹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驚懼這才稍稍緩了些。
  
  縱橫沙場多年,饒是被千軍萬馬包圍,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恐懼,而這個小姑娘卻輕易地讓他嘗到了「害怕」的滋味兒。
  
  有力的雙手將她那雖然一息尚存,卻不再有活力的身軀,巧勁一使的兜攏入懷。
  
  直起曲著的膝,上官臨將她打橫抱起、緊攬著,任弘涼的鮮血染到他的身上。
  
  他不會讓她有事的,絕對……不會……
  
  
  
  「不可能的!」
  
  望著楊上那張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蛋兒,唐瑤佳即使已經努力抑制,咬緊了唇瓣,可是一聲不敢置信的哽咽依然自她的嘴角逸出。
  
  那個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弘涼,怎麼可能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就變成這樣毫無生氣的模樣。
  
  就彷彿是三年前的往事重演般,那時剛被她從雪地救回來的她,也是這樣毫無生氣地惹人心憐。
  
  「弘涼……」唐瑤佳輕喚了一聲,可是那聲輕喚卻依舊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將軍,弘涼她……」她著急的回首,迎上上官臨那雙深黝的幽眸。
  
  「大夫說得看她的造化。」清清淡淡的聲音,雖似呢喃,可若仔細聆聽,卻能從中感受到一絲泛著心疼的緊繃和神傷。
  
  這點,性靈聰慧的唐瑤佳自然也感受到了。
  
  其實真要她來說,弘涼是好眼光,眼前這個男人的確是男人中的極品,眉如劍、目如星,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他的確是個英雄,可惜弘涼注定要失望了,因為她向來不愛英雄,即使見上了這一面,她對他依然沒啥感覺。
  
  倒是弘涼和他……唉,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而是弘涼的身世背景究竟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又為何她會招來殺身之禍。
  
  不語的沉吟了半晌,她的目光在上官臨和床榻之間來來回回,在輕歎了口氣之後,她仰起螓首對著上官臨問道:「將軍,奴家可以請問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嗎?」擔心是無濟於事的,她至少得先搞清楚弘涼究竟為什麼會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
  
  是被牽累,抑或是這一切的事情和三年前弘涼的命危有關。
  
  「我也不清楚,我趕到的時候,弘涼已經被一群黑衣人圍攻而倒在地上了。」
  
  即使已過了好幾個時辰,但上官臨只要一想到當時弘涼躺在血泊中那駭人的畫面,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的一緊。
  
  「所以不是受將軍所牽累?」
  
  「上官臨長年在外征戰,能與人樹敵的機會並不多,再說那些人並不是蠻子,而是中原人士。」其實別說唐瑤佳會這麼問,他自己也曾想過這樣的可能性,可問題是,他班師回朝已經將近一年的時間了。
  
  該來的、會來的,只怕早就已經來過了,再加上近來朝廷內外一片昇平,邊境亦無戰事,那些人大抵應該不是針對他而來。
  
  「那就是三年前的舊事重演嘍?」他的話間接證實了唐瑤佳心中的臆測,她喃喃自語地說道,心中盤算著該怎樣運用唐家的勢力去查清楚一切。
  
  她很清楚弘涼的固執,問她,她一定不會說。
  
  所以問當然還是要問,可是查也一定要查。
  
  她視弘涼為親手足,不管怎麼樣,她是萬萬不可能放任她處於危險之中。
  
  「唐姑娘所言三年前之事是……」事關弘涼,他的口吻不禁透著一抹急切而不自知。
  
  唐瑤佳像是察覺了什麼,卻沒有多說,只是娓娓的說著她與弘涼相遇之初……
  
  
  
  對於唐瑤佳的敘述,上官臨初時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聽著,可愈聽他的神色就愈凝重,心頭對弘涼的心疼也愈見清晰。
  
  「妳的意思是,弘涼的身世其實是個謎,她為何會滿身是傷地躺在雪堆之中等死也是一個謎?」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唐瑤佳肯定地輕點螓首,算是直接印證了上官臨帶著點臆測的結論,「被救活的弘涼從來不曾說過她的過往,那段時間,不論任何人詢問,她都只是雙眼直視著詢問她的人,臉上漾著一抹讓人心疼的淺笑,眸中雖然泛著淚光,卻什麼話都不肯說,那模樣很教人心疼,所以漸漸地大家也就不再過問了。」
  
  「她不像……」上官臨的低喃中透著一抹不敢置信。
  
  從來也沒有想過,像弘涼這樣一個嬌俏的姑娘家會有這樣的過往。
  
  她眉宇間的慧黠,還有那粲然的笑靨,看起來就像是個無憂無慮的驕縱姑娘。
  
  如果她真的有著如唐瑤佳口中的不堪過往,她的笑又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那笑容的背後又藏著怎麼樣的故事?
  
  「別說你覺得不像,有時就連我都忍不住猜測著她的快樂是不是裝出來的。」
  
  唐瑤佳揚起了一抹無奈的笑容,時常覺得弘涼的笑容其實不過是偽裝的面具,騙自己也騙別人。
  
  「所以,現在除非弘涼自個兒吐實,否則我們誰也沒辦法知道她的過去?」
  
  「是可以查,可是需要時間,但……」唐瑤佳未竟之語裡的憂心一如上官臨心裡頭的憂心一般。
  
  那個想要傷害弘涼的人,一次不成就會罷手了嗎?
  
  如果不會,那麼一旦弘涼不說,他們想要保護她將會難上加難。
  
  這種情況看她那執拗的性子的確很有可能發生,那麼……
  
  見上官臨的臉色愈沉,始終偷偷審視著他的唐瑤佳,目光就愈透著一絲的滿意。他對弘涼的擔心是那麼的明顯,如果他願意把弘涼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再佐以唐家之力,那麼弘涼應該會安全很多吧!
  
  只是……該怎麼開口呢?
  
  唐瑤佳的主意還沒拿定,上官臨卻先一步的開口,只見他的眉眼飽含堅定,用那慣常低沉的嗓音朝著她拱手說道:「唐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可否成全?」
  
  「上官將軍但說無妨。」
  
  「我想邀弘涼在將軍府裡做客。」
  
  「將軍要她就這麼一直待著?可這唐家的軟轎已經在外頭候著了。」唐瑤佳沒應好,也沒應不好,只是照實說道。
  
  其實,上官臨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她雖然不無詫異,但倒也合她的心意。
  
  可問題就在於,這上官家和唐家非親非故,她就這麼放任弘涼一人在這兒,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啊!
  
  再說,弘涼早已成了爹娘心頭的一塊寶,她身受重傷的消息一傳出,唐家已是鬧得雞飛狗跳了,要是她這會兒沒將人給帶回去,只怕爹娘也不安心,但是這男人的要求卻是頗值得她玩味的。
  
  他與弘涼……
  
  「人是我救的,我想我有權利確認她的安全。」上官臨的語氣略沉,心中的堅持表露無遺。
  
  「人雖是你救的,但沒道理我家的丫鬟得在你家養傷。」唐瑤佳眸中閃爍著笑意,不是刻意刁難,只是想探探他的堅持有多深。
  
  「在她出事前,我們曾打賭,她若輸了,得在我家做半年苦工。」
  
  唐瑤佳聽了他的結論,莞爾一笑,想那弘涼是多麼鬼靈精怪的性子,真是打賭打輸了,恐怕也是大意失荊州。
  
  而要是她清醒了,知道上官臨用這樣的理由想要將她留下,鐵定會罵他沒有人性吧!
  
  「要履約也行,只不過那得等到弘涼身體好些,你放心,她不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不會賴了這筆帳。」
  
  老天,他哪是怕她賴帳啊,他是想……是想……
  
  想了好一會,上官臨突然整個人愣住,那模樣活像是被雷打中了似的。
  
  對啊,他幹啥這麼千方百計的要留下她來,想當初他還巴不得她別來煩,可現在他卻又莫名的渴望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照護著,這究竟是……
  
  「上官將軍,其實我也不是那麼不盡人情的人,若是你能夠說出一個說服我的好理由,讓我回去得以稟明兩老,那弘涼留在這兒也不是不行。」
  
  「唐姑娘想聽到什麼?」嗅出了她的態度有些異樣,上官臨忍不住問道。
  
  「只想知道弘涼將以什麼身份留在這兒?」唐瑤佳笑著回答。
  
  「貴客!」
  
  「僅只於貴客?」她搖了搖頭,顯然不太滿意這樣的答覆,纖細的身子略略挪移,似乎作勢想要招來守於門外的丫鬟家丁們。
  
  「唐姑娘又希望她在上官臨的眼中是什麼?」
  
  「一個值得珍惜的人!」雖然僅是初此見面,但是唐瑤佳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若是將弘涼托付給他,他應該能給她幸福吧!
  
  「這……」她在逼他許下一個承諾,他知道。
  
  這個承諾其實不難許,因為他剛剛幾乎毫無猶豫地就要衝口而出說好,只是的事,那些情情愛愛的牽絆,他從來沒打算放在心上。
  
  「看得出上官將軍的猶豫,這弘涼我還是帶回唐家,免得麻煩了將軍。」
  
  唐瑤佳說話時神情平靜,沒有一絲的怨怪,她纖手一揮,一直佇在門外候命的僕傭們已經魚貫而入。
  
  家丁們抬來了輕巧的軟楊,隨後便伸手想要將躺在楊上的弘涼給抬下來。
  
  然而就在他們的手即將碰上那纖細的身子之際,上官臨再也忍不住地衝口阻止。
  
  「別碰她!」心頭一股來得既快且沉的獨佔欲,讓他甚至不能驅使自己的理智,好去忍受旁人對她的觸碰。
  
  「上官將軍?」唐瑤佳以疑惑的語氣低喚。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眺往那張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龐,遂邁開了步伐,快速的縮短了他和弘涼的距離。
  
  「這一輩子,弘涼都將在將軍府佔有一席之地,這裡會是她的另外一個家。」
  
  「沒名沒份?!」可別以為養在深閨就沒有與人談判的能力,唐瑤佳雖然是個外表纖弱的大小姐,但一旦固執起來,可與弘涼有得比。
  
  當她決心要為弘涼爭取幸福的同時,她的強悍與固執也徹底地在上官臨的面前展現。
  
  這兩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啊?
  
  弘涼是拚了命要把他塞給她家小姐,而這個唐姑娘卻也毫不避諱地要他將弘涼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最最最奇怪的是,他對唐家小姐的堅持一點兒也不覺得反感。
  
  這究竟是……
  
  算了,不想了,還是先留下人再說,否則人若被帶回了唐家,也難保他不會因為掛心她而寢食難安。
  
  「只要她願意,既有名也有份!」上官臨不再猶豫,用著斬釘截鐵的語氣,許下了令唐瑤佳滿意的承諾。
  
  細緻的臉蛋上勾勃起一抹翩然淺笑,她驀地手一揮,原本進來帶人的下人們又角貫蛇走了出去。
  
  踩著款款地步伐,唐瑤佳在與上官臨錯身之際,突地又抬頭說道:「我將弘涼托付給你,希望你能好好珍視她。」話一說完,也不理會他的反應,直接走人。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上官臨的眼界之後,他這才愕然地發現自己剛剛在情急之下,許下了什麼樣的承諾。
  
  但後悔嗎?並不!
  
  他的內心並無一絲一毫的侮意,許下諾言留下她,他心甘情願呵!
  
  只是憑她那固執的心性,她又真的會心甘情願的留下嗎?還有那個想要致她於死地的人,又到底是誰呢?
  
  她那張粲粲的笑顏之後,究竟又藏了什麼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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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49:09
第六章
  
  噬人的黑暗……難耐的疼灼……多麼讓人熟悉的一種感覺啊!
  
  是回憶?是真實?
  
  不知是不是作了夢,原本安靜躺著的弘涼突然甩力地搖著頭,蓄在眶中的淚珠兒就這麼一顆顆的滑落。
  
  「不要……不要……」
  
  伸手制止她激烈的動作,揩起那顆顆晶瑩的淚珠兒,上官臨的心竟因那幾顆輕盈地幾乎沒有重量的珠淚而緊縮沉重著。
  
  他想也沒想地褪去了自己的鞋襪,翻身上床,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她仔細圈進自
  
  像是在哄個孩子似的,他那厚實的大掌用著幾乎不可思議的溫柔輕拍著她的胸口。
  
  「噓……」究竟是什麼樣的傷痛過往,能讓她在重傷昏迷後,依然止不住心中的悲痛.
  
  「別這樣,別逼姊姊,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別讓她嫁……別……」
  
  手柔柔地拍著,耳靜靜地聽著……上官臨很自然地將她的心傷,仔仔細細地收進了自個心底兒。
  
  「弘涼,噓……別怕呵!」從沒想過那總是拿刀、拿劍的手,會這麼溫柔地對待一個女人。
  
  可是對她,所有的一切舉動,似乎都變得自然了起來。
  
  「我不要……我要跟姊一起去……」顯然已經完全分不出夢境與現實,弘涼一徑地呢喃、哭泣著。
  
  「傻瓜,留下來不好嗎?」即使明知道和現在完全失了意識的她對話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可是上官臨卻完全不在乎愚蠢這麼一回。
  
  他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蠢樣落入剛剛端藥進門的秦老眼中。
  
  「噓!」即使秦老推門的聲音已經輕到了幾不可聞的地步,但上官臨還是怕驚擾了弘涼似的,以食指就唇,示意秦老再小聲些。
  
  對於他的舉動,秦老不禁勾唇淺笑,也順著他的意更加放輕自己的腳步。
  
  「弘涼該喝藥了!」端著那仍冒著煙的黑色苦藥,走近榻畔的秦老對於兩人這般孤男寡女地躺在一張床上倒是沒多大意見。
  
  可是望著依然陷於昏迷狀態中的弘涼,他那已然花白的眉卻不自主蹙了起來。
  
  這丫頭身受重傷,一定得喝藥,可是人還沒醒咧,這藥可怎麼喂啊?
  
  端著藥,秦老不知所措的望著緊抱著弘涼的上官臨,顯然希望他想個辦法。
  
  而上官臨也沒多說什麼,深邃的眸光在藥碗和昏迷的弘涼之間來回看了一遍後,他略略起身,一手接過了秦老手中的藥碗,然後出乎老人家意料之外的,仰首將那碗看起來就苦得嚇人的藥給飲了一大口。
  
  「少爺,你……」完全弄不清上官臨的意圖,秦老一瞧那碗空了,就急著張口想要斥責。
  
  這大少爺幹麼沒事搶弘涼的藥來喝啊,為了煎這帖藥,他可是小心翼翼地不假他人之手看顧了兩個時辰耶!
  
  咦?!
  
  心中還在咕噥兼盤算著等會還得快快去煎一碗藥給弘涼的秦老突然間瞪大了眼兒。
  
  大少爺……他……他……他……在幹麼啊?
  
  怎麼把嘴往弘涼那菱兒似的唇湊去啊!
  
  這男女授受不親,都睡在一張床上了,還怕以後沒機會嗎?犯得著趁著人家姑娘傷重且昏迷不醒時來輕薄嗎?簡直是登徒子的惡行!
  
  他怎麼從來都不曉得大少爺是這樣的登徒子啊?他還一直以為他家大少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咧,真是見鬼地看走了眼。
  
  「大少爺,你怎麼可以這樣啊?」這下秦老也顧不得上下尊卑,還有什麼不能吵喔弘涼的頭己心,揚起嗓門就罵道。
  
  可誰知,被罵的人還是依然故我,那張偷香的嘴就是不肯離開弘涼的唇。
  
  秦老氣急了,想也沒想的拿起了方才端藥進來的托盤就要往上官臨的頭上敲去——
  
  終於在這時,他抬起了頭,食指還輕柔地揩去弘涼嘴辦殘留的藥汁。
  
  「秦老,你那麼大嗓門,等會兒弘涼真被你嚇醒了,又不得安眠了。」
  
  「呃……」原本沸騰的怒氣在轉瞬間全都消弭於無形,秦老繼剛剛的錯誤認知之後,再一次地對他家少爺另眼相看。
  
  以口哺藥,真虧大少爺想得出來,他從小看著大少爺長大,從來也沒見著他對哪個姑娘家這麼用心過。
  
  「少爺,你對弘涼……」大少爺該是真的喜歡這丫頭吧!
  
  「秦老,不要告訴我你沒聽到我對唐姑娘許下的承諾。」很多事他不講不代表不知情,那秦老當隔牆耳的習慣已經有些歷史了。
  
  要他相信在傍晚那個重要時刻,秦老完全沒有偷聽,那不如叫他相信自己是個女人選來得陝些。
  
  「呃……呵呵……」被人戳破自己的惡習,秦老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但是不一會兒又回復成那個愛管閒事的老管事。
  
  「少爺,不是我說啊,弘涼這娃兒真的挺不錯的,雖然平時活蹦亂跳的,可卻有一顆很熱忱的心,要不是她一開始就堅持你是姑爺,本來我還挺看好你們倆的耶!」
  
  「是嗎?」上官臨緩緩地揚起了一抹笑,不置可否地輕應了秦老一聲。
  
  他和這瘋丫頭?!
  
  若是一個月以前,有人告訴他,他這個向來穩重的男人會瞧上這個活蹦亂跳、天地不怕的小姑娘,他可能會不屑的嗤笑一聲。
  
  可現在……目光不自覺的往弘涼那巴掌大的臉蛋上移去,他倒真的開始認真思索起這個可能性來了。
  
  那不僅僅只是因為自個兒對唐姑娘的承諾,還有更多是因為這個女人是弘涼。
  
  這就是愛嗎?他真的不知道,這輩子他沒愛過女人,也不知道愛該是什麼樣的滋味。
  
  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不希望再瞧見她這種蒼白而無生氣的模樣,他要將她完整地納入自己的羽翼下保護著。
  
  只是,她會同意嗎?
  
  上官臨知道她絕對不會,驀地,他眸中狡黠的精光一閃。
  
  既然明知她不會同意,那麼就逼著她同意吧,想來這弘涼只怕一向認為他只是個武藝高強,但是木訥呆笨的老實人。
  
  卻沒想到的是,手段人人都會用,只是端看要與不要罷了!
  
  「秦老,大夫應該有交代要換藥吧!」
  
  「當然有,明兒個天一亮,我會交代小綠進來替弘涼換藥的,這點少爺可以放心。」
  
  「不用了,藥你就給我擱在桌上,我自個兒替她換。」
  
  「呃……這好嗎?」他們既非夫妻,又怎麼可以無視於道德禮教的規範。
  
  「還有,明兒個你就找個出名的媒人上唐家提親去。」
  
  如果成親是唯一能讓她安份留在他身邊的法子,那就這樣吧!
  
  秦老一聽向來對婚姻之事興趣缺缺的大少爺主動提起了娼事,當下樂得哪裡還管得了什麼世俗禮教,只見他一張嘴咧得老大,一抹欣慰的笑容立刻浮現。
  
  要找哪個媒人好呢?李媒婆、王媒婆,還是周媒婆?
  
  樂昏了頭的秦老心中邊盤算著邊退出房門,完全忘了繼續計較上官臨決心要做的事,究竟合不合道德禮教。
  
  看著秦老高興的模樣,上官臨忍不住失笑的搖了搖頭,仍不忘在秦老闔上門前提醒了一句。「記得要人把弘涼的藥送來。」
  
  小人和君子,其實他從來也沒那麼想當君子,只不過是不得不當君子罷了,所以非常時期,他也是可以使用非常手段的。
  
  
  
  痛,一波又一波熱辣辣的痛不斷地侵襲著。
  
  她呻吟、她掙扎、她閃躲……
  
  可是除了耳際那不斷傳來的喃喃安撫之外,她就像是被禁錮了似的,怎麼也閃不開那蝕人心肺的痛。
  
  「忍著點呵!」儘管上官臨已經努力地放輕了自己的手勁,但是他上藥的手仍能從她身軀的不斷輕顫感受到她的疼痛。
  
  「唔……」淺淺的呻吟不斷逸出,原本緊閉的眼睫也跟著緩緩地扇動著。
  
  在經過了一番的掙扎後,酸澀的眼睫終於撐開了一條縫隙,而入眼的不是她以為的黑暗,而是一絲絲的光亮。
  
  咦,冥府不該是漆黑一片,陰風慘慘的嗎?還是她又被說書的給騙了?
  
  即使在劇烈的疼痛之中,弘涼的腦袋裡還是轉著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忍著點……等會兒就好了。」隨著意識的清晰,方才盤旋在她耳際的呢喃也開始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那聲音……怎麼覺得有點兒熟悉,難不成閻王爺和那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有著相同的嗓音嗎?
  
  弘涼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後又眨了眨,那聲音除了有著一股陌生的溫柔之外,不活脫脫就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的嗓音嗎?
  
  難不成他也下了冥府嗎?不可能吧!
  
  她還記得他們在下棋的時候,他還好端端的,那一張臉怎麼瞧也不像是個短命相,他應該不至於和他一起來這「鬼」地方吧!
  
  「弘涼,我知道妳痛,可是藥不換傷不會好,所以妳得忍著點。」
  
  擦藥的人顯然也沒發覺她醒了,只是兀自安慰著、勸著,那一長串的話,讓乍醒的弘涼是愈聽愈覺不對。
  
  倏地,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顧不得背上的疼痛,用力的翻過身子來,一張俊逸的臉龐就這麼在她毫無準備之際撞進了她的眼簾。
  
  「你……」該死地,總不會是她眼花了吧,這個閻王爺兒不但聲音像極了那大將軍,就連樣貌也一模一樣?!
  
  「弘涼,妳醒了?」乍見那雙清靈的大眼睜開,上官臨大喜過望地低呼。
  
  「你……這裡是哪裡?」驚駭過後,弘涼的腦袋瓜子活像是一碗被和地稀巴爛的豆腐腦似的,完全不能運作。
  
  「上官將軍府。」上官臨邊答邊將她又轉了過去,讓她那一片血痕交錯的背部重新回到他的眼簾。
  
  「赫!」聽到他的答案,她倒抽了口氣,有些激動的問道:「這不是冥府,為什麼?」她明明記得她已經要死了,甚至還瞧見了「她」來接她,為什麼到最後卻又成了一場空。
  
  「妳這般鬼靈精怪,閻王爺兒哪還敢收。」他打趣地說,雙手依然忙不迭地在處理著那些交錯的傷口。
  
  「就算閻王不敢收,那也該是待在唐府,我怎麼會在你的上官將軍府?」
  
  真是連閻王爺兒也不肯收她嗎?
  
  那她依然得要繼續守著那個承諾——快樂的活下去,有時候她真的覺得笑得好累耶!
  
  似乎很不習慣這樣的弘涼,上官臨的手忽爾「不小心」地加重了力道。
  
  她痛地咬牙切齒倏地回頭,齜牙咧嘴瞪著上官臨,微啞的嗓子低吼道:「該死地,你到底在幹麼啊?!」
  
  「上藥!」簡單而利落地回答完,上官臨終於在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上全抹上了金創藥,然後拿起白布條兒,小心翼翼地纏繞著。
  
  上藥?!這事該是一個堂堂大將軍做的嗎?就算上官將軍府再怎麼不濟,也還是有婢女的好不好,要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兼將軍替她上藥,會不會太委屈了?
  
  等……等一下……弘涼的眸子在轉瞬間瞠得老大。
  
  他替她上藥,那他不就把她給看光光了,那……那……她還要不要做人啊?!
  
  這自古以來,男女授受不親,她雖然不至於那麼八股,可是也沒開放到這種裸身任人觀賞的地步好不好?
  
  再說他以後的身份是她的姑爺耶,他怎麼可以輕薄她這個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呢?
  
  這個該死的登徒子,他死定了,他……
  
  弘涼氣沖牛斗,才準備回頭找人算帳,誰知道他已經先一步地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好啦,妳好好休養吧!安心待在上官府,可別忘了,等傷好了後,妳還得替我上官家起死回生、重振家業呢!」
  
  怎麼會不知道這瘋丫頭心頭的火氣正在上揚,對於她那總是真實地形於外的脾性,上官臨好笑地微勾唇角,露出這幾天以來,第一個發自真心的淺笑。
  
  但好玩歸好玩,他可沒興趣在這個時候替自個兒找罪受,於是他邊說邊邁著步伐,眼看著就要隱身門後。
  
  弘涼看著他要「落跑」,一時之間也忘了自己身上縱橫交錯的傷,起身就要追,可是才一用力,那椎心刺骨的痛又硬生生的襲來,逼得她只好又躺回了床上。
  
  他好樣的,以為逃了這次就行了嗎?雖然他是姑爺,可是她是不會介意讓自己報個小仇的,哼!
  
  
  
  厚,她又不是廢人,幹啥這麼努力將她當豬養啊!
  
  哼,以為這樣她就會原諒他偷瞧了她的身子嗎?要不是念在上官臨即將成為她的姑爺的份上,她不想讓小姐還沒嫁就當寡婦,要不然她早就將他大卸八塊了。
  
  當然上官臨的舉動還有一種可能啦,就是他盤算著要她趕快康復,好替上官家做牛做馬的一種投資,但那也用不著搞這些琳琅滿目,教人看得眼花撩亂的東西吧!
  
  弘涼傻眼的瞧著眼前那些散發著強烈藥味的湯湯水水,一股噁心的感覺就這麼猛地往喉頭上衝。
  
  「呃……老大哥,別再端這些鬼東西進來了,行不?」這三天來,天天被灌進這些烏漆抹黑的湯藥,喝得她都覺得自己很後悔幹麼不讓閻王爺兒收去算了!
  
  好笑地瞅了眼弘涼眸中的那抹求饒,秦老蒼邁的臉上透著一抹寵溺的輕笑。
  
  呵,這個人在福中不知福的丫頭,這些東西可都是大少爺特別親自交代要燉給她養傷兼補身體的耶!
  
  「不行,這些東西都是大少爺交代的,所以妳一定得喝。」
  
  「幹麼他交代我就一定得喝啊?他只是我家姑爺,又不是萬能的天神……」
  
  弘涼嘴上咕咕噥噥的抗議著,可是心下卻是莫名其妙地泛過了一道的暖流。
  
  好吧,衝著他對她向來還算不錯,又救了她一條小命的份上,她就暫時原諒他的「魯莽」好了。
  
  畢竟「將軍」是武夫,個性向來耿直,大概不興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這套,想來他也是無心的吧!
  
  只是啊,為他找了個借口,但心頭那抹感動卻依然在她的心底徘徊不去。
  
  唉,在這世上又多了一個對她好的人,又是一份的牽掛。
  
  好吧,她決定了,為了好好報答上官臨和小姐對她的好,她一定要更用力地將他們送作堆。
  
  驀地,弘涼那張還顯得蒼白的臉上又添上了一抹堅毅,而在不遠處的上官臨卻在此時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弘涼一整天下來,笑得巧笑倩兮的,活像是只停不下來的彩蝶,飛過來、飄過去的,忙得不亦樂乎。
  
  這一切只因為她家小姐派人捎信來,說是要登門答謝上官臨對她的救命之恩和照顧之情。
  
  但,這可不是她只差沒樂上天的重點。
  
  重點是——她終於可以讓上官臨和小姐見面了,到時上官臨這個氣宇軒昂的英雄,一定會愛上小姐那個溫柔賢淑的大家閨秀。
  
  然後英雄美人,從此相伴一生。
  
  呵呵,呵呵!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如意算盤打得太好、太樂了,如今卻樂極生了悲。
  
  「說吧!」大家吃飯吃得好好的,上官臨卻突然停箸,然後熊熊冒出了一句話,叫人完全摸不著頭緒。
  
  弘涼一雙靈動的大眼眨巴眨巴的,完全不知道上官臨要她說些什麼。
  
  看著她那副呆愣愣的傻模樣,上官臨不禁宛爾,然後看似好心的提示道:「現在妳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該告訴我們一下,妳究竟是怎麼傷的?又是誰傷的?」
  
  上官臨臉上漾著溫暖的笑,語氣輕柔地像是有商有量,可是眸底的堅持卻是那麼的明顯,讓人完全無法忽視。
  
  「呃……我怎麼知道是被誰傷的啊,我想是認錯人了吧!」
  
  因為他的問題,讓弘涼原本忙著替小姐、「姑爺」布菜的手在半空中一頓,隨即又扯出了一抹笑容,用四兩撥千斤的語氣回答。
  
  「是這樣嗎?」他微揚的語氣,擺明了就是不信。
  
  「當然是啊!」柳眉高挑,弘涼迎視著他探尋的眼神,那眸光是那麼的理直氣壯,若不細看,絕對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心虛。
  
  可是上官臨卻看出來了,而且不單單是他看出來了,就連唐瑤佳也瞧出來了。
  
  她輕淺地歎了一聲,很明白弘涼一定知道那些要殺她的人是誰,可是她不願意說。
  
  以前她或許會由著她,可是現在她知道這攸關著弘涼的生命,所以就算是用逼的,她也要將事情的真相給逼出口。
  
  唐瑤佳舉杯,輕淺地啜了一口,然後檀口微開地說道:「弘涼,我一向待妳如何?」
  
  她的語氣很輕柔,可是弘涼卻聽得頭皮一陣發麻,心頭一抹「不妙」的感覺竄過,可是她仍得硬著頭皮,肯定地回答,「小姐待弘涼極好,完全不把我當下人,反而把我當姊妹、當知己。」
  
  「那妳又把我當什麼?」舉箸,相準了一尾被燒得通紅的明蝦,在夾上那尾蝦的同時,唐瑤佳又問。
  
  「呃,是救命恩人、是主子。」心生警戒的弘涼小心翼翼的答道。
  
  別瞧她這個小姐向來溫溫順順地,一旦惹毛了她,那可是吃不了得兜著走,所以一定得要小心應對。
  
  「不把我當姊妹?」唐瑤佳眼兒一瞇,厲光往弘涼一掃,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
  
  厚,這個問題還真是犀利,硬生生地讓她不知道該答「是」,還是「不是」了。
  
  答了是,接下來小姐絕對會要她吐實,可若答了否,那豈不是傷了她家小姐那顆玲瓏剔透的心兒嗎?
  
  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任憑她再精靈聰慧,也想不出一個完美的答案了。
  
  「弘涼兒,咱們問妳是尊重妳,要不然妳以為憑將軍府和唐家的能力,會探不出妳的底兒嗎?」
  
  「小姐……」苦著一張臉,弘涼討饒的喊道。「那事,咱們過一陣子說好嗎?」
  
  拖拖拖……總能讓她拖得過,上一次還不是拖了三年嗎?
  
  「怕只怕過一陣子妳就沒有小命說了。」
  
  又是句一針見血的話兒,刺得弘涼當場傻眼,只好裝死。
  
  不說不說就是不說,要再逼,那她只好放棄她的凌雲壯志——親眼見到英雄美人成親拜堂。
  
  然後夾著尾巴走人,反正也是該走的時候了,否則若是因為她而連累了上官家和唐家,那她豈不是又得在心裡添上一個永遠無法磨滅的愧疚嗎?
  
  瞧著弘涼的固執,以及那倔強的神色,上官臨和唐瑤佳對視了一眼,心裡很清楚,今兒個注定是要無功而返了。
  
  但放棄嗎?不可能!
  
  弘涼是她們共同想要守護的人,所以他們肯定是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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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49:38
第七章
  
  「大哥……大哥……」氣急敗壞的低喊劃破了寂靜的夜,愣是讓想貪得一時片刻寧靜,好思索關於弘涼之事的上官臨皺起了兩道濃眉。
  
  他眺眼望向自己這個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弟弟,完全不解他的臉上為何是一片的氣急敗壞。
  
  「這麼急找我,什麼事?」上官臨好整以暇的端起了擺放在石桌上的茶,輕啜了一口,潤了潤嗓子之後,才開口。
  
  上官念氣喘吁吁地瞪著自己的大哥,剛從前院奔到後院的他,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還來不及等自己的氣全順了,就忙不迭地問道:「我剛才聽秦老說了,你讓他遣人去唐家說媒,說的還是一個小丫鬟,這事是真的嗎?」
  
  「是真的啊!」還以為是啥大不了的事,值得弟弟這麼大驚小怪的,原來是這檔子事啊。
  
  「這……天啊……慘了……」上官念一得到肯定的答覆,一隻手重重地往自己的前額一拍,顯然對於這樣的答案深感驚愕。
  
  「怎麼了?」上官臨皺著眉頭問,內心深處驀地泛起了一陣很不好的直覺。
  
  「大哥,你要不要考慮清楚啊?那弘涼怎麼說也是一個端不上檯面的小丫鬟,你堂堂一個大將軍,娶那個小丫鬟,怎麼說得過去。」
  
  一旦證實了自己心中最深的憂慮,上官念連忙鎮定精神,努力地發揮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
  
  雖然他自從那次和那小丫鬟結下樑子之後,對她就很感冒,但這可不是他反對她進上官家最主要的原因。
  
  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
  
  「我向來沒有門戶之見。」上官臨淡淡的聲明自己的立場。
  
  娶什麼樣的女人,對他而言向來都不重要,他也不在乎,反正女人在他的生命中,一向只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可是對弘涼,他自有一份說不上來的執著,雖然他還弄不清那份執著究竟是為什麼,但他娶她是娶定了。
  
  「我當然知道大哥沒啥門戶之見,可是……可是……」
  
  「有話就說,別這麼吞吞吐吐的,煩人!」瞧自己弟弟那一副欲言又止,好像大禍臨頭的模樣,上官臨幾乎可以肯定,他這個向來不怎麼成熟的弟弟絕對有事情瞞著他。
  
  而像是習慣了弘涼的直來直往,上官臨對於弟弟這種扭扭捏捏的態度只覺得礙眼極了。
  
  呵,他倒是又想起她來了!上官臨的臉龐輕淺地勾勒出一抹微笑。
  
  眼見著大哥向來威嚴的臉上,竟突兀地出現了一抹教人看了怪不習慣的笑容,上官念不禁心裡更毛、頭皮更麻了。
  
  厚……這教他怎麼說啊?
  
  「怎麼,不說嗎?不說就走吧,別打擾我想事情。」上官臨揮了揮手,趕人。
  
  基本上,他一直覺得他這個弟弟還沒長大,雖然聰明得緊,可都是一些小聰明,做起事來闖禍的機率大些。
  
  所以對他的欲言又止,他可是一丁點的好奇心都沒有,反正也不會有啥好消息。
  
  「大哥!」厚,氣死人了!
  
  這是什麼見鬼的不耐煩態度啊!
  
  上官念氣沖沖地重重落坐在兄長的對面,然後再也忍不住地說道:「大哥,你別娶那個什麼弘涼行不行啊?」
  
  面對他這莫名其妙的要求,上官臨眉眼不掀地就給了他一個乾脆而果斷的答案。「不行!」
  
  「為什麼不行?」上官念幾乎是哀嚎地問道。
  
  「因為我決定要娶弘涼兒了。」如果說初時這個念頭只是一顆毫不起眼的小種子,現下它絕對已經長成了堅不可摧的大樹了。
  
  「大哥……你不能娶她啦,你知不知道爹在三天前已經幫你答應了一樁親事,而且……而且……都已經立好婚書了。」
  
  事到如今,不說也不行了,上官念只好硬著頭皮全盤托出。
  
  「是嗎?」就知道從弟弟口中說出來的消息,絕對不會有什麼好消息,上官臨這回倒也沒有太多的震驚。
  
  本以為他一披露這個真相,大哥一定會氣得跳腳,可是他竟然只給了這樣一個淡漠的響應,當下叫上官念傻眼,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大哥,你究竟有沒有聽清楚我的話啊?」他怪叫道,「爹他為了貪人家的嫁妝,已經替你說了一門親,還收了人家不少好處,再說對方財大勢大,可不是咱們得罪得起的。」
  
  上官家現下的處境本來就只比「風雨飄搖」好上一些些,哪裡還禁得起狂風暴雨的摧殘啊!
  
  要是大哥執意要娶弘涼,人家女方若心有不甘挾怨報復的話,他們上官家除了一個「死」字,絕對沒有其餘生路。
  
  或許大哥可以發揮他在朝廷的影響力,但他相信依大哥耿直的個性,只怕也不會這麼做,那難不成他們上官家就得這麼眼睜睜地等死嗎?
  
  總之這樁婚事絕對毀不得啊,就算說爛了三寸舌,他也絕對要大哥打消娶弘涼的主意,反正那丫頭也不過是個丫鬟,難登大雅之堂,而且據說後頭的麻煩事還一堆呢!
  
  「那又怎麼樣?」面對弟弟的激動,上官臨臉上的表情依然波瀾不興,好像剛剛上官念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什麼叫那又怎麼樣啊?!
  
  這一來一往之間,上官念簡直要被兄長的淡然給弄瘋了,這事是何等的嚴重,可怎麼大哥一點兒都瞧不在眼底啊?!
  
  「要娶弘涼兒是我決定的,爹說了親是爹自找的,所以不關我的事。」
  
  其實,弘涼有件事倒真說對了,是該給他爹一個教訓的時候了。
  
  要不然再繼續任著他這麼胡來,鎮日沉迷於「賭」之一字,那上官家遲早會被拖垮。
  
  「大哥,可問題是爹已經收了人家的好處了,甚至還差媒去說親了,這有媒又有憑,你想怎麼賴?」
  
  「那就叫他吐出來。」
  
  「你想有那可能嗎?」
  
  「如果不可能,那我也愛莫能助了。」上官臨兩手一攤,不顧弟弟那不敢置信的神情,再次強調,「反正這輩子我若要娶,弘涼兒我是娶定了。」
  
  「大哥……」上官臨的堅定讓上官念忍不住地哀叫了一聲。他苦著一張臉,該怎麼告訴大哥,人家那頭與他有了婚約的千金閨女,可能過兩天就要來上官家小住一番了啊?
  
  「好了,別說了!」懶得再多聽弟弟的喳呼,他揮手制止了上官念。
  
  倏地,上官臨豎起耳朵,屏氣凝神的專注起來,方纔他似乎聽到了「迎月閣」的方向傳來了一絲他預期中的聲響。
  
  俊逸的臉上勾勒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狡笑,然後他起身,對著上官念說道:「你去告訴爹,這輩子我的娘子只會是弘涼兒,至於他弄出來的麻煩請他自個兒解決。」
  
  話一說完,他碩長的身影便無聲無息的一躍,往迎月閣的方向縱身而去。
  
  現在他得去捉隻小耗子,一隻半夜不睡覺,只想著要偷溜的小耗子。
  
  
  
  裝死只能裝得了一時,豈能裝得了水遠!
  
  弘涼很清楚,今兒個晚膳時,小姐姑爺之所以罷手,只是因為不想太過於逼她,可他們肯定是不會放棄的。
  
  然而,為了不連累他們,離開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兩手空空,她什麼也沒帶,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她孑然一身,沒啥值得留戀,也沒啥東西是她非帶走不可的。
  
  輕巧地闔上了門,弘涼抓著門把的手沒有鬆開,心頭的那份不捨讓她的眼兒酸熱,她閉上了眼,然後將額頭倚靠在門扉之上。
  
  要離開,說心頭沒有不捨,那真的是騙人的,可是不離開,成嗎?
  
  那個人向來心狠手辣,絕對不會容許她這「禍苗」待在他無法控制的地方,若是她繼續待在這裡,那麼他的魔爪絕對會伸向上官家和唐家。
  
  或許,傾盡兩家的能耐,這場仗未必會輸,可是她弘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鬟,又憑什麼要他們為了她一人付出代價。
  
  所以離開是唯一的抉擇吧!
  
  腦海中驀地浮起了唐瑤佳那美麗卻又溫暖的容顏,然後很快的那張臉龐又被另一個俊逸冷削的臉龐所取代。
  
  希望呵!他們真的能如她所希望的成為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這樣一來,她這段時間所花的心思,也就不算枉費了。
  
  幾聲夜鶯的嬌啼驟然在她的耳邊迴盪,似乎在催促著她的離去,強抑下心頭的不捨,抬起頭、挺起胸,褪去了感傷之後,她又是那個活蹦亂跳的弘涼了。
  
  旋過身,才要踏出步伐,誰知卻撞上了一堵不該出現的肉牆。
  
  「該死的,這兒什麼時候有牆……」
  
  不過,這牆怎麼摸起來溫溫地、軟軟地,完全沒有牆的冷硬,反而像是……像是……男人的胸膛?!
  
  疑惑的目光順著那堵牆往上瞧去,這不瞧還好,一瞧弘涼整個人就傻住了。
  
  厚,不會那麼背吧!
  
  這陣子她已經夠倒霉了,行藏洩漏了不說,險險去閻王爺那兒走一遭也不說,就連現在她想要悄悄的離去,也被逮了個正著。
  
  這……是天要亡她嗎?
  
  「想去哪?」漾著笑,上官臨的手因為剛剛那一撞,順勢地扶上了她的腰。
  
  手臂倏地收緊,弘涼那纖細的嬌軀已經成了籮中之鳥,有翅難飛。
  
  心中這才哀悼完自己的不幸,弘涼還得忙不迭地替自己夜半不睡找個完美的理由。「呃,想去走走。」
  
  「要去哪兒『走走』,我陪妳。」
  
  「怎敢勞駕姑爺呢?」努力地漾起和平常一樣的淺笑,她後腳跟一收,想要退出他的勢力範圍,但腰間那雙鐵臂卻沒鬆開。
  
  鼻間不斷竄進那獨屬於上官臨,帶著一丁點兒狂霸的氣息,擾得她一顆心漸漸浮載著。
  
  「姑爺,咱們這樣似乎……不妥。」她試圖婉轉地提醒。
  
  「哪兒不妥?」上官臨揚眉問道,顯然一點也不覺得有哪兒下妥,事實上,他覺得好極了。
  
  下同於她的硬脾性,她的身子軟綿綿地,渾身還散發著一種甜膩的味兒,像顆糖似的,誘人得緊。
  
  呃……他還問是哪裡不妥咧,這擺明了徹頭徹尾都不妥好嗎?他竟還明知故問!
  
  「你是主、我是奴,本不應太過親近,再說這男女授受不親,更別說您還是我將來的姑爺,這應該是哪兒都不妥吧!」
  
  弘涼屏氣凝神,拒絕受到他的氣息和氣勢影響,很是專注和用心地解釋著。
  
  「我倒覺得沒啥不妥,第一妳不是我的奴,而我也沒應了要當妳家姑爺。」
  
  「那男女授受不親呢?」她咬著牙再問。
  
  「這點應該不適用於咱們吧?」他的手又收緊了一寸,卻立時換來了弘涼不小的掙扎。
  
  「為啥?」道德禮教不是人人都該遵守的嗎?難不成還挑人的啊?
  
  「因為……」他突然俯身在她的耳際,這般的趨近頓時讓她渾身緊繃了起來。
  
  她不懂向來天地不怕的自己為啥會這樣,但她只能拚了命地抑下那不斷加快的心跳,還有那幾乎已經竄到了舌尖的尖叫。
  
  「我連妳的身子都瞧過了,我不就是妳的夫嗎?夫妻之間還講究啥道德禮教?」
  
  宛若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在弘涼的腦海中炸了開來,炸得她頭暈眼眩,也炸得她瞠目結舌。
  
  像是見了鬼似的,她倏地抬頭,瞠大了眼瞪著他,巨大的驚駭讓她說起話來結結巴巴地,一點兒都沒有以往的伶牙俐齒。
  
  「你……你可別亂說話……什麼夫妻啊?你可是我的姑爺耶……」
  
  「我會是妳的夫、妳的天、妳的地,但絕不會是妳的姑爺。」上官臨挑著眉,居高臨下地瞧著她,用堅定的語氣說道。
  
  「你……你……」
  
  再大的驚駭也比不上他剛說的話,而在過了初時的怔愣之後,弘涼開始不要命似的用力掙扎著。
  
  「放開……放開我!你瘋了,你是將軍,我只是個丫鬟,你該娶的是小姐。」
  
  弘涼兒真是作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落入這樣的境地之中,面對著這樣一個瘋狂的男人。
  
  他們之間,宛若雲與泥,壓根就不該有所交集好嗎?
  
  「上官家不興門當戶對這套。」不論她怎麼掙扎,上官臨的鐵臂依然穩固的箍在她的腰際,不肯放鬆分毫。
  
  弘涼被逼得沒法兒,低下頭,惡狠狠地驅使著自己的利牙,讓它們毫不留情地嵌進了他的肉裡。
  
  一絲的血腥味兒竄入她的舌尖,凌遲著她的味蕾,可那個被咬的人卻連悶哼一聲都沒有。
  
  他……該不會是來真的吧?
  
  不……不……不……
  
  放開緊咬他的唇齒,弘涼的頭猛烈地搖晃著,完全拒絕接受這樣的可能性。
  
  他一定是在氣她不肯將過往說出,所以故意這麼說好懲罰她。
  
  深吸了一口氣,她讓自己的瘋狂逐漸乎息,待她自覺冷靜之後,才很篤定地說著,「你不是認真的,你只是為了逼我說出過往。」彷彿口氣愈是篤定,結果就愈肯定。
  
  是逃避,還是困獸之鬥?!
  
  上官臨揚唇淺笑,對她的反應照單全收。「我沒那麼無聊!」
  
  勾唇嗤笑,他殘忍地打破了她的自我安慰。
  
  「這件事,小姐知道?」弘涼將最後一絲希望擺在自個兒的主子身上。
  
  「她樂意得很。」不管怎麼樣,如此一來至少可以讓唐瑤佳不再面對一個天天想拆散她和愛人,將她配給一個英雄的「小紅娘」呵!
  
  「可是我不樂意啊!」弘涼忍不住地尖叫。
  
  「唐氏夫婦已經收了我的聘、納了我的采。」上官臨向來沉穩的聲音裡,已經摻染了濃濃的笑意。
  
  瞧瞧這總是飛揚、總是牙尖嘴利的弘涼,如今這種瞠目結舌的模樣,怎麼瞧就怎麼有趣呵!
  
  天啊,多震撼的一個消息啊!
  
  現在唐家是怎樣,嫌她是個禍根,所以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打包丟到將軍府是嗎?
  
  弘涼耳朵裡聽著、腦袋裡轉著,此時的她只覺得自己的氣血驀地攻心,弄得她頭暈目眩地。
  
  可以昏嗎?
  
  應該可以吧,反正她重傷初癒,又乍聞這石破天驚的消息,不讓她昏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於是……「咚」地一聲,她昏了,而纖細的身子則被上官臨給接了個正著。
  
  好笑地盯著懷中顯然是被嚇昏了過去的可人兒,上官臨搖了搖頭,嫁給他或許過不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好歹也是個將軍夫人啊!竟這麼不給面子的昏過去。
  
  真的……有這麼嚇人嗎?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亦步亦趨地跟著我啊?」
  
  氣急敗壞猶不足以形容弘涼的壞口氣,此時她瞪著上官臨的眼神,簡直就像是看著什麼害蟲似的,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不行!」面對她的問題,跟在後頭的上官臨也答得乾脆。「妳是我的娘子,我不跟著妳跟著誰?」
  
  「我不是你的娘子!」第一百零一次,弘涼這麼對他吼道。
  
  厚,以前怎麼不知道他是這種活像牛皮糖似的男人。
  
  「妳是!有媒有憑,怎會不是,再說若妳心底兒沒承認,又怎會心甘情願地留在上官家?所以妳是默認兼不好意思承認。」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上官臨愛上了逗弄她的樂趣,以往那種正經兒八百的樣貌也已經隨著她的出現,離他愈來愈遠了。
  
  其實,認真說起來,他之所以那麼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當然並不僅僅只是為了逗弄她,其實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他怎麼也忘不了那日她躺在血泊中的模樣。
  
  所以總要親眼見著她,他才能安心。
  
  「默認你個頭啦!」弘涼沒好氣的吼道。不知道是誰說她一定得留下,只因為她打賭打輸了,所以要願賭服輸。
  
  事實上,她本來就不是一個多君子的人,願賭不服輸的事自然也做得出來,可問題是,身後跟著一塊牛皮糖,根本怎麼溜都溜不掉。
  
  所以說到底,她是不得不留下來的好嗎?他以為她很願意喔!
  
  「不然咧!」
  
  「我留下來,只是單純做你的賬房,替你開源節流,因為那是我欠你的,打賭打輸的。」
  
  如果一定要用吼的,才能讓他比較清楚的記得這一點,那麼她一點也不介意吼破她的喉嚨。
  
  「真的只是這樣嗎?」他深邃的眸光筆直地射向她,彷彿想要照進她的心坎兒裡似的,而那一眼,讓弘涼的心跳頓時亂了章法,也讓她不由自主的移開了眸光,一抹紅倏地染上了她俏生生的雙頰。
  
  上官臨好笑地瞧著她拿反了的賬冊,和那雙忙著撥弄,可卻毫無章法的雙手,莞爾淺笑。
  
  「當……然……」她心虛地應了一句,然後氣呼呼地翻開了另一本賬冊,趕人的意味十足濃厚。
  
  「好吧,秦老在喊我了,妳先忙吧!」上官臨沒打算逼得太緊,反正她人就待在這兒,他有得是時間同她慢慢磨。
  
  關門聲在弘涼的耳際響起,她埋在案前的頭緩緩地抬起,他人真的是如她的願定了,可是他最後的那個問題卻在她的心裡久久徘徊不去。
  
  真的只是這樣嗎?
  
  留下來真的只是為了償那輸了的賭約嗎?難道沒有一絲絲的私心,想為了他改善上官家的經濟窘境?
  
  若是真沒有,她又何必為了他埋首賬冊,只為了替上官家留下一丁點的根基,好讓上官臨在她走了之後,不必這般的傷神。
  
  唉!弘涼輕淺的歎了一聲,當初真的應該想盡一切辦法走人的。
  
  她順手地將顛倒了的賬冊兜了個頭,卻已是沒了算帳的心情。
  
  
  
  「少爺……少爺……」秦老急匆匆地喊著,還來不及等上官臨走近大廳,就忙不迭地迎了出來。
  
  「什麼事啊,找我這麼急?」
  
  不久前還略顯破敗的宅子,在弘涼那有一陣、沒一陣的整治之下,已經幾近煥然一新。
  
  他其實永遠也搞不懂,為什麼以往在他手中總入不敷出的俸祿,到了她的手中卻能支使地游刃有餘。
  
  她甚至還使上官家有了自己的營生,雖獲利不多,但卻可以看得出來正一點一滴地在繁盛著上官家。
  
  「少爺,這事情可不好了!」看得出來秦老是打心底急,甚至還急出了額際的一層汗。
  
  「怎麼啦?」上官臨的心思顯然還有大半是掛在弘涼身上,所以對秦老的態度也沒多加留意,只是隨口問道。
  
  「大少爺,咱家門前現下停了一頂轎和大隊的人馬,你怎還這般事不關己的。」
  
  對於方纔那突如其來的狀況,他是已經急得只差沒拔頭髮撞牆了,可偏偏少爺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能不氣急敗壞嗎?
  
  「喔,找誰的?」自家道中落後,他這個將軍府已經鮮少有人造訪了,怎麼現下竟然還有大隊人馬前來?
  
  「自然是找太少爺您的,難不成還是找秦老我的嗎?」沒好氣的應了一聲,隨即驚覺自己的口氣逾矩,秦老連忙自責地低下頭。
  
  唉!都是被弘涼那丫頭給害慘了,平時看多了他對大少爺的沒大沒小,他竟也跟著有樣學樣了起來。
  
  瞧著秦老自責的模樣,上官臨倒也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少了上下主從的拘謹,是讓將軍府多了一絲生氣。
  
  揚起了一抹包容的笑,為了不讓秦老更加自責,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朝著老人家再次問道:「究竟是誰找我?」
  
  「厚,說到這個可嚴重了,那人自稱是大少爺的未婚妻,說是來作客的,可我想那弘涼兒除了唐家就沒啥家人了,所以當他們是想拐騙咱們的,可是……可是……」
  
  「可是怎樣?」上官臨心中倏地竄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
  
  他這才想起了這陣子他幾乎沒見著自個兒的爹,照理說他要念弟去轉告的那些話,依他爹的性子,理應會氣沖沖地回來找他算帳才是。
  
  如今他卻不動聲色,莫不是打算來個霸王硬上弓,直接把人家姑娘家找來家中作客,順便連堂也拜了吧!
  
  上官臨愈想愈有這種可能,倏然間他額上的青筋浮現,想起他都還沒搞定那固執彆扭的弘涼,如今又添上了一亂。
  
  噢!
  
  「大少爺你不去瞧瞧嗎?」秦老眼見著大少爺的臉色鐵青,雖然不知是怎麼回事,卻也明白事情恐怕不簡單。
  
  略略閉眼,上官臨深吸口氣,讓自己的心思平緩,然後才朝著秦老問道:「他們現下在哪?」
  
  事情發生了,總是要解決。
  
  現在他只祈求,那個不知打哪來的「大家閨秀」可以像唐家大小姐一樣的明理,否則這一團亂,只怕不知何時才能平息啊!
  
  「還被我給擋在大門外呢!」
  
  得到答案的上官臨腳跟一旋,踏著大步往大門的方向走了出去,他的急切可全是為了能在弘涼知情之前,將麻煩給解決,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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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50:04
第八章
  
  「不可能!」一記淺笑在冷艷的臉上綻放,看起來很美,感覺起來卻很冷,再添上那清冽的嗓音,更是教人打骨子裡感到一股冷意。
  
  而她的拒絕更是讓上官臨發現原來事情很棘手,也才讓他知道,不是所有的大家閨秀都是像唐瑤佳那樣明事理、好相處的。
  
  「慕容小姐,上官臨已經再三重申我已有心上人的事實,這樁婚約本是我爹一意孤行,小姐妳又何必執著。」
  
  望著眼前這個美艷絕倫,散發出冰冷氣息的姑娘,其實上官臨是滿心困惑的。
  
  她夠美,也夠有財勢,要說她可以入主後宮,他也不會懷疑。
  
  所以他就更不懂,為啥她會這麼執著的想要嫁入他這個徒有虛名,卻沒有任何富貴的上官家。
  
  「婚約既成,你便已經我的夫婿、是我的天,我自幼熟讀女誡,這些道理是絕對不能拂逆的。」
  
  「慕容小姐……」
  
  上官臨開口還要再勸,可薄抿的唇才掀,慕容芊芊已經搶先一步說道:「你這樣百般推拒,莫不是在嫌棄我,又或者你是在嫌棄慕容家?」她臉上雖然依然掛著笑,但是那犀利的話語已經堵得上官臨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
  
  曾經他還以為,這輩子在這世上唯一能堵住他的嘴,讓他說不出半句話的人,只有弘涼那個鬼靈精怪的小姑娘,可如今卻又硬生生地多添了一人。
  
  而且還同樣是個姑娘家,他這輩子難道就注定栽在姑娘家的手上嗎?
  
  「這自古以來,兒女們的婚姻大事,哪一個不是爹娘作主,上官公子用這個理由來搪塞我,不嫌太過輕易了嗎?」
  
  「但感情之事本來就不能勉強的不是嗎?」上官臨試圖說服她。
  
  雖然這個慕容芊芊真的很美,從她的言行舉止也可以看出她出身良好的教養和聰慧,可是偏偏上官臨看著她,腦海裡卻淨是浮現著弘涼那俏生生的模樣。
  
  他必須承認,弘涼真的沒有慕容芊芊美,但卻靈動許多,也更能挑惹起他心中的波瀾。
  
  然而,面對他這般善意的「勸退」,慕容芊芊卻執意抵死不從。「我慕容家從不做不戰而降的事情。」
  
  「小姐的意思是?」上官臨的頭皮開始麻了。
  
  其實這件事說到底,是他們上官家理虧,他也不好太過強硬,將人家就此掃地出門。
  
  可是一旦想到了弘涼的「英雄美人」論,若讓這慕容芊芊留下,只怕那丫頭準會將她的論點給發揮到極致。
  
  「我要求一個與那姑娘在公平條件下決一勝負的機會。」在一陣的靜默之後,慕容芊芊很是冷靜卻堅持的說道。
  
  也不知道為什麼,上官臨總覺得她的執意有些莫名,甚至彷彿不是針對他而來的。
  
  可是人家姑娘家都開口了,他縱是有滿腔的不願也只能隱忍,誰教他那惹出一切禍事的爹,現下也不知藏在哪個老鼠洞裡頭,所以他不扛誰扛。
  
  「這……姑娘不願再做考慮嗎?」
  
  「不!」她斬釘截鐵的拒絕,使上官臨心中的最後一絲希冀破滅。
  
  看來,他這陣子得更加小心翼翼地顧著他的弘涼了。
  
  否則只怕那妮子會逮著了機會就飛了!
  
  唉,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傷害弘涼的幕後黑手還沒個著落,他也還沒說服弘涼接受他們即將成親的事實,這會兒卻又莫名其妙的蹦出了個未過門的妻子。
  
  這……難道是老天爺真的覺得他少年得志太礙眼,所以非得這樣玩他不可嗎?
  
  
  哇,真的好生熱鬧啊!
  
  算帳算得累了的弘涼眨巴眨巴著她靈動地大眼兒,倚著欄杆,雙手托著瓜子似的下頷,看著那些魚貫將東西搬進客房去的僕傭們。
  
  怪了,這群人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原本興味盎然地神色,在眸光中映入一抹纖細娉婷的身軀後,倏地冷冽了幾分。
  
  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看錯,抬手揉了揉眼,可眼前那人影卻沒有消失分毫。
  
  真的是她?!怎麼會?
  
  原來「他」還是不死心啊……一陣惡寒打從心底泛起,自己顯然又大意了。
  
  這陣子躲在上官家中,不但忙著替上官臨精打細算,還得忙著說服他放棄與她成親的傻念頭。
  
  忙得都快要忘了「他」的存在,當然也忙得忘了自己應該在連累上官家之前就想盡辦法遠離。
  
  「唉……」幽幽的一聲長歎逸出,望著那抹纖影的弘涼,心下其實已經有了主意。
  
  或許「忘了逃走」不是一件壞事,既然「他」這麼執意,那麼乾脆就此做個了斷也好。
  
  不逃了、不躲了,也該是解決一切的時候了!
  
  她當然可以繼續逃,然後放任「他」將魔爪往上官家伸,甚至是往唐家伸,但這是她無法忍受的結果。
  
  所以她決定接下他的戰帖,從此時此刻開始,她弘涼將不計一切代價的扳倒「他」,而這是她唯一能夠讓上官家和唐家獲得安寧的方法。
  
  
  
  真的不逃了、不躲了!
  
  弘涼身上那向來宛若男子的利落妝扮搖身一變成了粉衣粉裙,那一身刻意妝點出來的嬌媚,看得上官臨只差沒瞪掉了眼珠子。
  
  他瞧著她幾乎癡了,甚至覺得他這個退下沙場後總是時運不濟的大將軍這次真的很走運。
  
  雖然莫名其妙的招惹上了這個傻弘涼,將這段日子過得雞飛狗跳的,可是卻也幸運的替自己找上了一個妻,一個彷彿會變法術將銀兩找出來的妻。
  
  「怎麼,見鬼了?」唯一不變的是她那大剌剌的說法方式,但他卻敏感的發現了她臉上依然燦爛的笑容中,似乎有了些許的改變與沉重。
  
  上官臨微張的唇勾勒出一抹淺笑,還說對他沒感情,這下可好,無心插柳柳成蔭。
  
  另一姑娘的到來,應該是激起了她捍衛一切的想法,所以這會兒他才能見著她那很久沒有對他展露的笑顏了吧!
  
  「喂,你別再瞪著我瞧了!」
  
  雖然一身嬌媚,但是口氣依然囂張得緊,一點兒姑娘家的含蓄美都沒有,可上官臨卻發現自己愛死了這樣的她。
  
  美麗、活潑,而有生氣。
  
  「明兒個我回唐家。」
  
  「不准!」想都沒想的,上宮臨板起了大將軍的威儀,拒絕了她的要求。
  
  「我管你准不准!」柳眉飛揚,弘涼態意的回嘴,一副絕對不鳥他的模樣,那感覺熟悉地讓上官臨幾乎忍不住一把將她擁在懷裡。
  
  「我要回去就回去,你管得著嗎?」她驕傲的回嘴。
  
  「我是你的夫婿,為啥管不著。」他理所當然的應道。
  
  依然存在的伶牙俐齒,只消兩個問題就堵得上官臨幾乎無話可說。「那請問咱們成親了嗎?拜堂了嗎?」
  
  她總有本事能澆人冷水,他早已經習慣了,所以就順著她的話,決定了自己的意思,半點也不管之前她是多麼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並且一副打死不嫁的態度。
  
  「現下是還沒,但很快就會了。」
  
  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弘涼斜睨了他一眼,「很快就是目前還不會,你不讓我回唐家,請問我怎麼出閣。」
  
  「出閣?!」甚至在今兒個晌午,她才氣呼呼地對他吼,說她打死不會和他成親,所以一時之間對她的話,上官臨還有些轉不過來。
  
  「妳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笨蛋,看在你那麼有誠意要娶我的份上,所以我答應嫁給你,可你好歹也要讓我回唐家去待嫁。」
  
  「這……是真的嗎?」欣喜若狂猶不足以形容上官臨此刻的心情,她的親口允嫁讓他得到的喜悅,甚至勝過打贏了一場惡仗。
  
  「你以為我閒到拿這種事來玩你嗎?」弘涼沒好氣的回道,可是心裡卻著實因為他眸中頓時閃現的晶亮而竄過了一道暖流。
  
  他很在乎她,她可以這樣肯定。
  
  而被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這樣的在乎,那種感覺真的是——該死的好,
  
  因為是他吧,所以她才能有勇氣下定決心去了斷過往的一切,或許……只是或許,在她替小姐找夫婿的同時,她也對他動了心。
  
  但這只是或許,而不是肯定。
  
  因為她現在還沒有動心的資格,有著糾纏不清的過往,和時時刻刻有可能得到閻王爺面前去報到的她,還沒有資格說愛。
  
  她若有幸,那麼成親那天,也將會是她徹底愛上他的那一天;若是……她沒那福份,那麼這份愛就會隨著她埋入陰曹地府,永世不見天日。
  
  「妳……」望著這樣馴服柔媚的她,上官臨心頭一絲警戒頓起。
  
  他仔仔細細瞅著她,想瞧清楚她心裡打的盤算,回唐家究竟是真為了等待出閣,還是只是為了逃離?
  
  揚起了一抹瑰艷的笑容,迎著上官臨那審視的眼神,深知他的不安,弘涼的態度顯得落落大方。
  
  眼角似乎瞥見了一抹纖細的人影在窗外閃過,耳裡竄進了一記輕巧到不能再輕巧的腳步聲。
  
  弘涼的唇角勾起了一記諷笑,然後驟然踏出步伐,拉近了自己與上官臨的距離。
  
  她伸出雙手環住了他那彷彿能夠抵禦一切險阻的勁腰,並主動送上了自己柔軟的紅唇。
  
  微啟的紅唇是那麼的近在眼前,頓時讓上官臨的呼吸一窒。
  
  「妳……」今天的弘涼真的很不一樣,那麼的勾魂攝魄,那麼的……
  
  怎麼說呢?總覺得她不對勁,此刻的她,似乎散發著一種堅定,一種什麼都不再畏懼的堅定。
  
  但這份堅定所為何來?
  
  「相信我,成親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回來。」弘涼的承諾打斷了他的思緒。
  
  上官臨深吸了一口氣,拒絕接受那魅唇的誘惑,他得把事情給搞清楚,否則要是這鬼靈精怪的小姑娘翩然飄走了,那他得去哪兒找人啊。
  
  「先告訴我妳的過去?」
  
  上官臨拚著最後的一絲理智,條件交換。
  
  「成親那天,你會知道一切。」她吐氣如蘭,主動偎進了他的懷抱。
  
  當那獨屬於他的氣息竄入她的鼻端,她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恣意地享受著那不斷從他身軀傳來的溫暖。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心跳是那麼的急,思緒是那麼的紊亂,而這一切並不完全是因為在外頭窺伺的那一雙眼。
  
  環在他腰際的手緊了緊,帶著一丁點兒催促的意味。
  
  她的舉動頓時讓上官臨整個人陷入了天人交戰,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著實很難抗拒得了這種誘惑。
  
  可究竟為什麼這陣子總是拒他於千里之外,巴不得逃離他身邊的弘涼,態度會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呢?
  
  上官臨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角也瞥見了窗外那抹不該存在的身影。
  
  是因為她的出現,才會激起了她捍衛一切的本能嗎?
  
  只是那麼簡單嗎?
  
  腦筋轉動飛快的上官臨似乎快要捉住了什麼,可是即使他很努力想要想清楚,但鼻息不斷竄入的馨香卻持續挑戰著他的意志力。
  
  再次往上官臨寬闊的胸膛偎去,弘涼在心裡深深低歎了一口氣,這個男人的意志力似乎遠超過她想像之外。
  
  看來……她只好使出殺手鑭,才能不讓他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告訴我,究竟為什麼……」本想著她既然不說實話,總要這麼迂迴前進,那麼他乾脆開門見山的問,搞不好來得快些。
  
  可偏偏他的口才張,她便送出她那軟嫩嫩的紅唇,兩片醉人的柔唇,以著極度生澀之姿在他堅毅的唇瓣挑弄著。
  
  呃……只消這一抹生澀,上官臨僅存的理智乍然渙散。
  
  他的鐵壁倏地往她的纖腰箍去,將她密密實實的擁入了懷中,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軀裡。
  
  毫不反抗地任他攫取著她口中的蜜津,在他稍稍饜足之後,她仰首,雙眸充滿渴求的對著他說道:「唐家是我心中認定的家,回唐家待嫁是我唯一的希冀。」
  
  「妳……」上官臨的眸中雖然還有猶疑,但她那白皙的小手卻已經像靈蛇似的竄入了他的衣襟。
  
  說服一個人很難,但若要說服一個愛著自己的男人,一點也不難。
  
  弘涼那雜亂無章的輕觸,頓時讓上官臨的呼吸一窒,所有的理智也跟著灰飛煙滅,他伸手想要將她給再次拉近。
  
  但從剛才以來一直主動且順服的弘涼卻開始抗拒,他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雙手輕撫著她挺直的背脊。
  
  她的堅持愈發地引人疑竇,眸中精光爍爍的上官臨卻選擇將這疑竇給放進了心坎兒,然後狀似不情願的點頭應允。
  
  「我答應妳回唐家待嫁,咱們下個月初成親。」
  
  話一說完,他便再也不容她抗拒的將她給攔腰抱起,然後踏著堅定筆直的步伐,往自個兒的寢房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將得到滿意答案後,便不再抗拒的弘涼放在楊上,一雙眼直勾勾地凝著她,緩緩地說道:「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但這輩子,我的娘子只有妳。」
  
  一句話,那麼的堅定,也徹底的逼出了她眸中的淚珠兒。
  
  他的許諾讓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勾上了他的頸項,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呵,值得她用盡一切去保護吧!
  
  即使為此,她得重墮黑暗,那麼也是值得了吧!
  
  她輕淺的歎息了一聲,任由他靈巧的食指挑勾著她胸前的盤扣,任由自己那片誘人的雪白完整的呈現在他眼前。
  
  也任由他將細碎而泛著溫柔的吻,烙印在她身上的每一處。
  
  自從下定了決心之後,她不再閃躲,也發誓將現下的每一天都當成末日來珍惜。
  
  誠實地說,不只他渴望著,她也同樣的渴望著他,以前的他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但如今他卻伴在她的身側。
  
  夠了,一切都夠了!
  
  思緒運轉的同時,他的手游移之處引得她的心跳驟然加快,也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妝點出一抹誘人的粉色。
  
  「妳會是我的妻。」上官臨翻身覆在她的身上,銳利卻滲著情慾的氤氳眸子盲勾勾地凝著她,逼她牢記著這一點。
  
  弘涼沒有應聲,只是仔細地將他的臉龐和聲音全都封存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准妳一人胡來。」
  
  上官臨再次厲聲警告,可響應她的卻是一雙將他頸項拉下的雙手。
  
  他很吵,所以得封住他的唇。
  
  弘涼再次主動地吻住了他,對於他的要求,沒應不好,當然也沒應好。
  
  如此主動的招惹,就連英雄也得氣短,渾身上下奔騰的欲求,讓上官臨再也擠不出任何一絲清明的神智。
  
  只能憑著本能,以極度狂野卻又溫柔之姿佔領她,讓她成為他的妻。
  
  在她徹底的屬於他的那一刻,一顆晶瑩的淚珠兒悄悄的滑落,也悄悄地被上官臨張開的掌收藏在掌心之中……
  
  
  
  一夜的歡愛,即使已經讓她全身乏力,但弘涼依然勉強撐著發疼的雙腿,翻身下了床。
  
  那個可惡的男人,幾乎搾乾了她每一絲的力氣之後,才肯放過她。
  
  這一睡,日上三竿,再睜眼,身畔的男人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了。
  
  弘涼略略打理好自己,透過銅鏡,弘涼瞧著自己微腫的紅唇和晶亮的雙眸,不禁勾起唇角。
  
  那是值得小心收藏的記憶,可她還來不及收妥一切,門突然被人大剌剌的推了開。
  
  「妳從來都很幸運!」一記冷冽的嗓音驅走了一切的溫暖,但那冰冷卻讓弘涼更加挺直了背脊。
  
  沒有絲毫的訝異,弘涼接受了慕容芊芊突然現身的舉動,在她瞧見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到,而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款款地回身,任由裙襬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弧,她仰首面對著慕容芊芊,只是收起了方才乍現的嬌媚笑容,但她那清澈的目光依然不閃不避。
  
  「我不這麼認為。」弘涼平靜地說道。
  
  她從來不會將「幸運」兩個字用在自己的身上,這一生,她失去的、懊悔的太多太多了。
  
  「但我卻這麼認為。」
  
  「我不能干涉妳的想法。」弘涼牽扯出一抹無聊的笑,顯然不想再繼續這無趣的話題。
  
  慕容芊芊當然也意識到她的想法,冷艷的笑容在她麗致的臉龐上浮現。
  
  「妳不回去?」隨手把玩起几上的擺飾,她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妳希望我回去?」弘涼的答案也同樣看似不經意,但其實那緊繃的氣息已經充份的說明了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洶湧。
  
  「不希望!」斬釘截鐵的三個字,從慕容芊芊的口中竄出。
  
  這個答案,完全在弘涼意料之中,她勾唇淺笑,檀口輕啟,「既然不希望,妳就不該來。」
  
  「我不得不來。」
  
  這輩子,她們有著相同的宿命,是敵人,但更是深刻瞭解彼此的人。
  
  「這世上,沒啥事是不得不的,除非妳認命。」弘涼意有所指地說道。
  
  她曾經認過命,若是沒有唐家的庇護和上官臨的羽翼,她或許還會繼續認命下去,不會想要為自己而戰。
  
  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她有了想要守護的生活,所以她不再認命。
  
  「妳不認命?」
  
  「我這輩子不可能有回去的一天。」一句話,道盡了她堅定的決心。
  
  「即使這個決定會讓妳失去一切所愛?」慕容芊芊冷嗤,很明顯地對她的決定不以為然。
  
  那個位置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但弘涼卻總是這麼不屑一顧,所以她更恨。
  
  「我們要的東西不一樣,所以妳不會懂。」面對想法不同的人,弘涼著實連解釋都有點懶。
  
  「所以妳決定了?」
  
  「我十月初八會和上官臨成親。」
  
  「妳以為『他』會眼睜睜地看著妳落入旁人的手中,為他人作嫁。」
  
  如果「他」真的懂得放手,那麼她想她這輩子的悲哀會少上許多,可是「他」從來都不懂,但這一次她會教會「他」的。
  
  「他絕對不會!」對於這一點,弘涼心知肚明,可就算他不放手,她也自有盤算。「但我不會再繼續任他胡來,妳可以繼續幫助他,或者……」她沒有將話說得太明,只是點到為止。
  
  但慕容芊芊卻懂了,她抽動著唇角,浮現的依然是冷到了極點的笑容。
  
  「妳以為我會幫妳?」
  
  「我沒這麼奢望過,只是希望妳想想,妳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罷了。」
  
  話至此,夠了。
  
  弘涼不是沒有瞧見她那原本堅定的眼神開始動搖,遂也不再多說什麼。
  
  她要的本來就不多,等待著她的前來,也只不過是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替即將發生的一切做個開端罷了!
  
  「妳……」
  
  「該說的都說了,妳可以回去轉告他我所說的一切,順便告訴他,不管他想怎麼樣,我弘涼這次都會奉陪到底。」
  
  徹底的解決這一切,是弘涼現下心頭唯一的信念。
  
  因為她知道,上官臨值得一個沒有過去糾纏的她,所以在嫁給他的同時,她會是一個沒有過去的弘涼。
  
  「妳連與生俱來的姓都捨棄,妳……」
  
  「不值得留戀的,留戀何用。」弘涼邊說邊走向前,然後將門扉一把拉開,送客的意味十足。
  
  面對她的舉動,慕容芊芊沒再說話,只是深深的凝了她一眼後,順了她的意的步了出去。
  
  十月初八是嗎?
  
  想來憑「他」的性子,那一天鐵定會很精采,她也很清楚這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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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2-5-8 00:50:27
第九章
  
  紅艷的嫁衣,沉甸的鳳冠。
  
  弘涼的纖手輕撫著眼前的一切,她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可這一天卻這般真實的降臨了。
  
  該感謝誰呢?
  
  弘涼仰首瞧向唐瑤佳,眸中的感激是那麼深、那麼沉,隱隱的一層淚光浮現。
  
  「傻丫頭,妳可別哭,否則等會兒那新郎官來找我算帳,我可受不了。」唐瑤佳打趣道。
  
  「他才不會呢!」弘涼帶笑咕噥,原本心中的緊張已經因為唐瑤佳的打趣而消散了不少。
  
  「不會才怪,妳可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幾日這小閣中天天晚上都有貴客來報到。」
  
  「轟」地一聲,弘涼的臉兒爆紅,她不自在的轉動著眼珠兒,就是不敢去瞧唐瑤佳眸中的那抹取笑。
  
  「小姐……」
  
  「咱們是姊妹,妳可別再來什麼主子、丫鬟那套的。」
  
  唐瑤佳落坐在弘涼的身畔,執起了她微微泛著涼意的手,緊握。
  
  「不管怎樣,我得謝謝妳。」
  
  「別謝我,妳只要給我平平安安的拜完堂、成完親,了了爹娘的一樁心願,那就夠了。」
  
  這個要求對別的姑娘來說,或許簡單的就像吃飯喝粥一般,可是對她來說,或許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想望。
  
  能不能和心愛之人相守,還得靠老天爺的成全呵!
  
  弘涼扯出一抹笑容,回握住唐瑤佳的手,說道:「如果我有幸能拜完堂,那麼我將來還當小姐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
  
  「只怕妳的他捨不得啊!」唐瑤佳輕笑地揶揄。
  
  堂堂一個大將軍會容淨他的愛妻當人家的丫鬟,這弘涼的想法也未必太過天真了吧!
  
  「才不理他!」
  
  弘涼淺淺的一笑,但當耳際的喜樂和鞭炮聲響起,她的笑容也跟著沉凝了下來。
  
  不由自主地她喃道:「或許,以後也不會有理他的機會了。」
  
  「何必這麼想,只要妳別忘了,妳可是有著唐家和上官家的護持。」唐瑤佳的話中明顯另有玄機,但心情沉重的弘涼卻壓根沒有察覺。
  
  她只是忐忑不安地任由喜娘將紅蓋頭罩上,然後再像個娃娃似的任由旁人簇擁而去。
  
  
  
  上了花轎,一待喜娘放下轎簾,她便輕掀紅蓋,然那妝點細緻的臉上卻完全沒有絲毫的新嫁娘該有的喜氣。
  
  怎能笑得出來呢?
  
  她很清楚的知道,今天不會這麼順利的過去。
  
  現下的她等待的可是另一場勝負難料的腥風血雨。
  
  她戰戰兢兢的等待著,可是隨著花轎的搖晃,她等待的事一直沒有發生。
  
  難道……弘涼的心中驟升了一抹小小的希冀,可隨即她頭上的珠花便因她那猛然的搖頭而頻頻作響。
  
  一個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女兒被女婿活生生的折磨至死,只因為那個女婿比女兒能帶給他更多財富權勢的男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手呢?
  
  若是他會放手,當初她也不用帶著姊姊的希冀,拚死地逃了出來了。
  
  她是不該奢求的!
  
  弘涼的唇畔才泛起一抹苦笑,她端坐著的轎身便猛烈地搖晃著,耳邊的喜樂也戛然而止。
  
  算算路程,應該還不到將軍府。
  
  弘涼屏氣凝神,心知該來的還是會來,該是徹底解決一切的時候了。
  
  轎停了,一片嘈雜取代了喜悅聲在她的耳畔轟然作響。
  
  白皙的手輕掀轎簾,果不其然的見到了「他」,一個頭髮早已泛白,但雙眸中的貪婪之色卻不曾稍減的老人家。
  
  「你終究還是來了?」弘涼望著他的眸子,沒有一絲怯意,她彎身步出花轎,環視著那些被挾持的轎夫,心下一陣的不忍。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說服了上官臨別親自來迎娶新娘,她說那是她家鄉的習俗,而他也點頭應允。
  
  「跟我回去!」威嚴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也讓她調回了目光直視著他。
  
  「不可能!」
  
  「妳該知道憑我的能力,要摧毀上官家和唐家是一件輕易的事。」威脅一向是是他慣用的伎倆,所以他用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沒那麼簡單的。」弘涼搖了搖頭,在這半個月以來,她憑藉著唐瑤佳的傾力相助,不著痕跡的做了很多事,顯然逐漸年老的他並沒有發覺。
  
  「放妳出來玩了三年,妳的膽子變大了?」那直接的拒絕,徹底的惹怒了慕容青,陰沉的眸子怒視著自己的女兒,斥道。
  
  「這輩子要我回去,不可能!」徹底斷了他的念頭,弘涼斬釘截鐵地開口,「自從姊姊死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捨棄了慕容這個姓氏。」
  
  「妳選擇死?」慕容青咬著牙低問。
  
  「我以為那日在街上,我已經將我的意念表達得很清楚了。」弘涼冷冷地說。褪去了慣常掛在臉上的笑容,此刻的她看起來冷然的完全不似平常的弘涼。
  
  「是嗎?即使我摧毀了妳心愛的男人,妳也不在乎。」
  
  女人嘛,拿什麼威脅最好,當然是用她心愛的男人威脅,以前他對付她姊姊時,也是用這個方法的。
  
  慕容青對這兩個庶生的女兒,從來便沒有什麼慈愛之心,若非弘涼與生俱來就有一種經商的天份,能助他打造一個更加繁盛的慕容家,他不會這般委曲求全的同她說盡好話。
  
  對於怨恨他的人,他通常一刀殺了,好斬草除根,免留禍患。
  
  「現下的你,沒有這種能力。」要不是做了周全的準備,她不會這樣自若的站在這兒和他說話。
  
  「慕容家權傾一方,連朝廷都要看我的臉色,妳想我要弄垮一個處在太平盛世的將軍,是不是一件難事?」
  
  「依然是權傾一方嗎?」弘涼不禁揚起一抹冷笑,是太平安逸的日子過太久了吧,竟讓向來精明銳利的他連那足以摧毀慕容家的危機都未嗅到。
  
  「妳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心中的警覺心陡起,慕容青手一揮,他手底下的那些爪牙已經將弘涼團團圍住。
  
  「我很清楚,你為什麼會這麼急著要我回到慕容家。」
  
  「你以為我非妳不可?」
  
  「我沒這麼認為,但我若是你,我會放手,否則你的堅持只會加速慕容家的敗亡罷了。」
  
  雖然恨他殘忍地對待自己的姊姊,但她也同樣顧念著自己的身軀裡流竄著的血夜有一半出自於他,所以她勸。
  
  「妳以為憑妳能奈我何,就算有唐家替妳撐腰,但瞧在我眼底,那也不過是跳樑小丑罷了,更別說是上官臨那個男人了,男人嘛,只要芊芊出馬,還有不手到擒來的嗎?」
  
  面對他的驕傲,弘涼只是感歎的搖了搖頭,看來是勸不醒了,既然這樣,那麼多說也無益。
  
  她不想再浪費時間,直接說道:「如果我是你,就會立刻打道回府,或許慕容家還有一線生機,否則……我不會顧念任何情份,你該知道我的能力的。」
  
  該還的,早就還光了,該說的,也早就說完了,她與他連陌路都不如,她不想再浪費任何時間。
  
  似乎意識到她的堅定,慕容青也懶得再同她多說,直接朝著手下命令道:「把這個死丫頭給我抓回去!」
  
  反正只要人在他的手裡,還怕沒法子要她屈從嗎?
  
  執迷不悟!
  
  弘涼搖了搖頭,握著喜帕的手兒才要往半空中揮舞,一記冷冽低沉的聲音已經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響起。
  
  「誰敢動她?」隨著這聲沉喝,一道頎長的身影已自半空中落下。
  
  看到他的出現,弘涼心下微微一驚,他來的速度太快,而且臉上對這件「意外」沒有半點的驚訝,該不會……
  
  「妳膽敢瞞著我?」冷冷地,上官臨咬著牙對她低吼,那怒氣是那麼的直接而明顯,讓弘涼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懶得理會兩入之間的暗潮洶湧,慕容青囂張且得意地說道:「來得倒快,來了也好,至少讓我省事些。」
  
  「來人啊,殺了上官臨,押走二小姐。」
  
  他張口命令,然後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可是等了許久,身旁的那些手下卻沒有一絲的反應。
  
  「反了嗎?你們。」權傾一時的慕容青,哪能容忍這樣的輕忽,他怒目而視,但那些平日唯命是從的爪牙礦依然不動如山。
  
  「我娘子說的話你不信,她說你們慕容家要改朝換代,你的皇朝已經亡了,那就是真的亡了,你瞧你現在是不是連爪牙都驅使不動了?這人老了就要認老,否則可是會晚景淒涼的。」
  
  緊緊地握著弘涼微微發冷地小手,上官臨在那一記狠瞪之後,就小心翼翼地將地護在了身側。
  
  「這是不可能的!」向來呼風喚雨的慕容青哪裡能輕易接受這樣的結果,他抬腳想要踹動自己的手下,但是響應他的卻是另一記清冽的嗓音——
  
  「這世上沒啥不可能的事!從今而後慕容家當家的是我慕容芊芊。」
  
  隨著這話一出,慕容青驚愕的抬眼,一雙蒼邁的眸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她……怎會……
  
  像是要印證自己的話一般,慕容芊芊的手一揮,那些圍在弘涼和上官臨身側的黑衣人,就全都散去。
  
  誰才是慕容家當家的主子,已經昭然若揭。
  
  「你老了,該休養生息了。」依然是那抹冷笑,即使是面對著自己的爹,慕容芊芊的態度也沒熱絡幾分。
  
  「妳……怎麼可以……」意識到自己被背叛,慕容青原本氣焰騰騰的身形似乎在轉瞬間萎靡了不少。
  
  「如果你都可以眼睜睜的瞧著自己的女兒死在你的眼前,甚至毫不手軟的對另一個女兒下達必殺令,那麼我又有什麼不能做的。」
  
  她的話宣告著她的冷血承襲於他,甚至只會青出於藍,而不會有絲毫的遜色。
  
  「妳……」
  
  還不等慕容青的話說完,慕容芊芊就又先一步地開口,「如果要我眼睜睜地看著慕容家因為你對弘涼的執念而毀壞,我不如取你而代之,至少這樣慕容家還有喘息的機會。」
  
  「芊芊,妳別聽這丫頭胡說,她饒是再厲害,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毀去慕客家的。」
  
  「是嗎?」對於爹親的說法,慕容芊芊頗是不以為然的反駁著,「你知道嗎?光是這短短的半句月,弘涼已經為上官家和唐家蠶食了多少慕容家的生意。」
  
  「我……」慕容青被質問的啞口,因為他是真的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的異樣。
  
  「你老了,該享清福了。」慕容芊芊一句話,再度讓慕容青的臉色泛起了死白,但他知道自己不會再有翻身的機會。
  
  因為上官臨捍衛弘涼的態度是如此的堅定,至於那個曾經差點死在他手下的女兒,望著他的眼神卻較之陌生人還不如。
  
  他……佝淒的身軀晃了晃,頹然跌坐,一生的風光,竟落得如此的下場。
  
  「走了!」
  
  沒有興趣再多瞧一眼慕容家那教人不齒的權力更迭,上官臨用著毫不溫柔的手勁扯著弘涼,幾乎是用拖的將她給拖了走。
  
  「等……等一下……」充份意識到他的怒氣,弘涼忍不地瑟縮的想要阻止,但上官臨此時此刻的意志,卻不容許她撼動半分。
  
  「喂!」用說的沒用,逼不得已的弘涼只好用吼的。「你等等行嗎?」
  
  「不行!」上官臨緊握著她的手,把她扯上了轎。「現在什麼事都別說,我們要成親。」
  
  不趕快壓著她去成親,他很怕自己會失手掐死這個恣意妄為的女人。
  
  「是你說服了她?」弘涼還是不敢相信,一切竟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輕易。
  
  「不然呢?」上官臨氣呼呼地反問。
  
  要不是他打從一開始就覺得事情不對勁,再加上唐瑤佳的通風報信,他才能暗中護持,她永遠不會曉得,這半個月來,他是怎樣的戰戰兢兢。
  
  「所以……」
  
  「沒有任何所以,我們現在要去成親。」上官臨鬆手放下了轎簾,揮手示意轎夫起轎。
  
  他決定用最快的速度將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納為已有。
  
  要是再這麼任由她胡搞瞎纏下去,只怕他的壽命會硬生生地少了三十年。
  
  透著轎簾,弘涼的眸子透著水光,她低聲輕問:「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世?其實我只是一個沒人要的庶出之女,甚至對我爹而言,我只是個能替他賺錢的人。」
  
  「我管妳對他而言是什麼,我只知妳對我而言是寶。」他粗聲粗氣地說著,可這話卻比任何溫言軟語更教弘涼動心。
  
  「我的命是我姊拚死換來的,其實該活下來的不是我。」她又哽咽地說道。
  
  「我明兒個去替妳姊造個大墳。」上官臨心存感激的許諾,心中忍不住私心地想,還好當初死的不是弘涼。
  
  「我……」
  
  「妳別再我啊妳的,現在妳給我閉嘴,咱們先成親再說。」已經有過兩次差點失去她的經驗,上官臨發誓不想再嘗一次那種滋味兒,所以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聽,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壓她去拜堂。
  
  可要是弘涼能那麼聽話,那麼她便不是弘涼了。
  
  她的嘴沒閉,依然故我的說道:「我……其實……」
  
  「叫妳閉嘴啦……」轎簾猛地被上官臨不耐煩的掀開,可是當弘涼的話竄入了他的耳中,原本的低吼就跟著卡在了他的喉間。
  
  這個該死的女人,總是不按牌理出牌,她怎麼可以……在他這麼生氣的時候說出這句話。
  
  該死地……該死地……
  
  上官臨嘴裡低咒著,卻仍不敵聽見那話時的激動,他氣急敗壞的傾身,精準無比的銜住了弘涼那紅艷艷的菱唇兒。
  
  將她口中的愛封在了彼此的口中,在這一刻,他很肯定的是,不只是她,其實他也早就愛上了吧!
  
  輾轉纏綿的熱吻中,上官臨最後索性翻身上了轎,將她密密實實的摟進了懷中。
  
  在她入懷的那一刻,他知道這輩子要他對這鬼靈精怪的丫頭放手,那是再也不可能的了。
  
  他的弘涼……小紅娘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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