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寄秋]買妻(穿越時空三世情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2-5-14 01:35:18
第九章

  皇甫追命是氣、是惱,但不是針對娘子,他是氣惱自己沒用,為免傷了和氣反而傷害妻子。

  他實在不該看在娘和舅父的面子上,一再容忍表妹過於明顯的親近,她的用意他雖明白卻不點明,希望她能覺得無趣而知難而退。

  一次、兩次還好,他想以她驕縱的個性定不能持久,只要他不做任何表示,相信她很快的就會放棄,另覓他人為良緣。

  錯就錯在他錯估她的耐性,竟然一反率性的持之以恆,一日數回藉詞送湯送藥的來打擾,還做出引人非議的舉動,也難怪妻子動了火氣。

  原本他想等表妹走後再跟妻子好好解釋一番,誰知她竟誤解他對表妹有意,憤而說出「相思與君絕」的氣話,讓一時情急攻心的他難忍激動,胸口一痛便嘔出鮮血。

  如果一開始他表明心意,不讓表妹有任何非份之想,自然不致傷了妻子的心,也連累她反受責備。

  錯在他不該以為什麼都不說,妻子就會明瞭他的用意,老想著顧全雙方的感受而忘了妻子畢竟是女人家,即使聰慧過人仍有妒心,見不得他對其他女子溫言以待。

  皇甫老夫人急忙安撫臉色一變的皇甫追命,「有話好好說,別再動怒嘔血,娘可受不了看到你又昏倒了。」

  心虛的柳堤芳連忙揚音一道:「大家都看到她對表哥冷言冷語的諷刺,說你是沒用的夫君,結果你一氣就厥了,嚇得我的心都快跳出來。」

  「那我娘子呢?」連她都受到驚嚇,無垢的情緒肯定難以平復。

  「她喔!心可殘了,一見你倒下竟也不扶不問,冷冷的說一句『死了也好,省得還得寫休書一封』,然後人就走了。」

  「走到哪裡?」她的話他一點也不信,娘子並非絕情之人。

  真要走也會等救活他再說,否則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腳長在她身上,誰曉得她會去哪兒,表哥你就別管她了,喝口魚湯把身子養好,才有力氣辦我們的婚事。」柳堤芳兩頰飛紅,又是羞又是喜的當自己是準備出閣的新嫁娘。

  「不會有任何婚事。」是該說個分明的時候,不能讓妻子誤會下去。

  「嗄?!」一怔,她不懂什麼意思。

  「我,只有一個妻子,她叫長孫無垢,除非我死,否則將不再有其他妻妾。」這是他給她的承諾,永不變卦。

  「什麼,那我怎麼辦?」她好不容易才博得姑母歡心,處心積慮地想當他的妻子,他竟說不離妻別娶,也不納妾。

  他居然拒絕她,無視她紆尊降貴的服侍,把她的一片真心視若無物,未免太欺人。

  惱紅眼的柳堤芳一肚子不是滋味,不甘心他眼中只有窮人家出身的正室。

  「表妹的終身大事為兄的不便插手,只得有勞舅父費心。」意思是非他份內之事,他管不著。

  「你……」哼!說得真無情,她偏不如他意。「姑姑,你要為我作主呀!侄女與表哥的親事眾所皆知,他要真捨了我,叫我有何顏面活在世間。」

  哪有眾所皆知,不過她們姑侄之間稍微提了一下。不過看她哭得淚眼汪汪,皇甫老夫人也不忍心的輕擁她。

  「好,乖,姑姑一定不讓你失望。」她沒瞧見柳堤芳眼底泛起的狡色,頭一抬看向兒子,「我要你娶你就娶,不得有二話。」

  她想兒子一向孝順,定不會有所違逆。

  「娘要兒子還是侄女?」皇甫追命平心靜氣的問道,臉色清冷得有點疏遠。

  「什麼意思?」眉心一蹙,她聽得出來兒子話裡的威脅之意。

  「若是娘親執意要與舅父家結親,那就抬著我的屍體去拜堂。」眼垂下,他平靜得如一池死水。

  「你……你不要嚇娘,娘就你一個兒子……」聞言,她當下一慌的打翻茶水。

  「我娘子呢?請帶她來見我。」不見到她他誓不罷休。

  「娘子、娘子,難道娘不如一個買來的女人……」

  「娘,別再說她是買來的妻子,若非有無垢為追命調養身子,如今孩兒恐怕早魂歸九泉,不能侍奉你左右。」他動之以情。

  「這……」說得倒有幾分道理。

  「無垢是孩兒的貴人,也是皇甫家的福星,誰若說她是禍害便是有意謀害孩兒的命,其心可議。」

  他雖沒點明何人所言,但所有人了悟的目光全看向猶無自覺的柳堤芳,包括皇甫老夫人,看得柳堤芳一頭霧水。

  「我知道了,我馬上叫人把她從柴房放出來。」

  兒子的一番話讓她對侄女的愛護出現動搖,人都有私心,會偏向最親近的人,兒子與侄女孰重孰輕,根本不需要比較。

  「柴房?」失聲驚呼,皇甫追命憤而起身。

  「呃,這個……怕她趁機逃了……」一時在氣頭上,她也沒多想地就叫丫頭們把她關進去。

  「關了幾天?」算算他醒來也三、四天,再加上昏睡一日,那麼……

  「五天吧!你一厥我就慌了手腳,所以……啊!糟了。」老夫人的語氣忽地變得很慌張,神色不定地避看兒子的眼神。

  「什麼糟了?莫非娘還下了其他指示?」例如鞭罰或是……禁食?

  面色微白,皇甫追命緊張得起身想往門外沖。

  「呃,大少爺,少夫人不在柴房。」

  一道低如蚊吶的聲音怯生生的響起,眾人的視線看向秋菊。

  他急急追問:「少夫人在哪裡?」

  「被二夫人帶走了。」

  「什麼,被二夫人帶走了?!」

  驚天的一吼,以雷霆萬均之勢震得天地為之動搖,風雨變色。

  誰都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一直以來紛爭不斷,明著比容貌,比財氣,比受寵程度,無所不比地想佔上風,誰也不肯退讓。

  私底下則互扯後腿,無時無刻不想著怎麼讓對方失權失勢,好讓自己年輕時所受的氣得以紓發。

  行事怪異的二夫人一向不照別人安排走,常有不少令人一駭的驚人之舉,她曾因為自己的貓遇到老夫人養的狗而夾著尾巴逃走,她一怒之下剃光貓毛,還把它四隻腳的爪子給剪了,渾然忘卻貓怕狗是天性,實在怪不得它。

  就連她親生的兒子皇甫別離也覺得娘親可怖至極,他待不住家中也是擔心自個兒那張太神似父親的臉會引起她的殺機,剝下他的臉皮做成人偶以茲紀念。

  因此眾人一聽見長孫無垢被雲巧心帶走,無不驚恐萬分的尖叫,認為她絕對死定了,不可能生還,以二夫人的殘忍手段,她大概寧願自己死了乾脆。

  所以當皇甫追命和皇甫老夫人急匆匆地來要人時,卻同時讓眼前的一幕凝住腳步,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實,並且深深困惑。

  「嘖!一家烤肉萬家香,大姊也嘴饞吧!坐下來和我們一起享用,我絕不會小氣得像你不讓我吃團圓飯一樣的阻止你。」呵……人生得意需盡歡,她等了二十三年就為了這一刻。

  雲巧心笑得特別得意,沒個夫人該有的體統,裙擺拉至膝蓋,露出水盈色褻褲,雙腿互疊以蒲扇搧涼,十分愜意的咬下一口烤魚。

  幾人面前的矮桌上還散放著一些紙片,上頭畫著些詭異的圖案,有紅也有黑。

  「你……你們在幹什麼?」好香……呃,不對,是他們太放肆了,竟然在屋裡生火。

  「大姊,你還不至於老眼昏花,看不出我們在做啥吧,雖然你都六十多歲了。」乖女兒,烤雙雞翅來吃吃。

  雲巧心的媚眼一送,有些無力的長孫無垢在鐵架上放上雞翅,並趁人不注意時將烤好的雞腿用油紙一包,往身後一擲,落入半人高的樹叢。

  他們這年代的人哪知道什麼叫烤肉,全是上官星兒出的餿主意,她一直在長孫無垢耳朵旁嚷著要吃要吃,拗不過她的長孫無垢只好照她的描述準備一大堆東西,以滿足她的口腹之慾。

  誰知剛烤好的陣陣香氣引來二夫人屋裡的人,他們也依樣畫葫蘆地生了炭火,雞腿肉片一擺就烤了,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星兒說了,這叫同樂會,她想想名字還取得真貼切,瞧瞧二夫人、皇甫別離、香憐妹妹、張管事和一干丫頭都圍著炭火烤香菇、玉米、鮮蛤,連魚下巴也烤熟了,吃得不亦樂乎。

  有吃還不夠,星兒還教她玩起西洋玩意,打起四人橋牌,頻頻說這是需要運用智力的牌戲,卻老在她倆這方落下風時,跑去偷看別人的牌,害其他兩家老是輸得莫名其妙。

  「你才老糊塗,我連五十歲都不到,你應該找個大夫瞧瞧腦袋。皇甫老夫人吞了吞口水,看著一尾香魚入了丫頭的肚子。

  看起來很好吃……

  「咯咯……多謝大姊的關心,我剛收了個乾女兒,有她在一旁提點著,我想學你一樣忘東忘西也不可能。」唉!再來口涼茶就更好了。

  光澤的手心往上翻,茶水馬上送至,易香憐的慇勤看得皇甫老夫人好不羨慕,她也想有這麼個窩心的女兒呀!不過這瘋婆娘說錯了吧,易家小姑娘不是她的媳婦嗎?

  雲巧心得意的往旁一招手。「女兒呀,來問候大娘一聲,別說我們不懂禮數。」好戲就要上場了,真期待她氣歪的嘴臉。

  放下手中紙牌的長孫無垢無力一歎,「乾娘……」怎麼像個孩子似,連這種事也玩。

  令人意外的,福了福身的人兒竟是皇甫家少夫人長孫無垢。

  「她……她是你乾女兒?!」神情一愕,內心大感衝擊。

  她的媳婦兒居然成了死對頭的女兒,這變化未免大得讓人咬牙切齒。

  「無垢呀!我的寶貝女兒,來見見大少爺,聽說他前些日子娶了親,你不用跟他太熱絡,意思意思寒暄一下就好,免得有勾引人家丈夫之嫌。」

  哇!娘的心腸也太惡毒了!竟然玩到人家夫妻上頭。拚命往嘴裡塞東西的皇甫別離暗送憐憫,不忘暗藏幾片肉給他笨得不會為自己留點糧的未婚妻。

  「乾娘,你別玩了。」長孫無垢低笑的搖搖頭,走向皇甫追命,「夫君,你身子好些了沒?」

  「不礙事,好多了,你呢?沒受苦吧!」瞧她一臉紅潤,雙頰豐腴,他也就放心了。

  「乾娘待我極好,把我當親生女兒疼著,就是有時不太像個長輩。」她說得挺無奈,卻也看得出她極為喜愛有著赤子天性的雲巧心。

  「嗯哼!別有了夫婿就忘了娘,我哪裡不像長輩了?」男人不可靠,要記得娘對你最好。

  她笑了笑,沒說什麼,反倒是皇甫老夫人看著他們「一家」和樂的樣子,不免有氣的一譏——

  「你哪裡像個長輩,坐沒坐姿、站沒站姿,煙視媚行、放浪形骸,見著了我還敢斜倚軟榻,這樣像話嗎?」

  老爺,你真是識人不清,被女色所惑,挑了個不識大體的妾,你九泉之下能無悔意?

  「嘖!大姊莫非是嫉妒我有兒有女,過陣子又有新媳婦孝順,你吃味呀!」雲巧心手上的蒲扇搧呀搧,好不快意。

  「誰嫉妒你有兒有女,我們命兒將來娶十個八個老婆,生一堆孫子旺家旺室。」氣死你。

  「娘,別鬥氣了。」他沒打算娶十個八個妻子,一個就已足夠。

  皇甫追命含情脈脈地凝視多日未見的妻子,相思盡訴幽深雙眸中。

  「誰鬥氣了,你沒瞧見她嘴臉多醜陋,一副炫耀又囂張的模樣,好像多了個女兒是件多麼不得了的事。」她也想要個貼心的女娃,所以她才對侄女疼愛有加。

  「娘——」斗了這些年了還斗不累嗎?

  雲巧心咯咯的笑著,搖著蒲扇一揮手,「去去去,你們小倆口到一旁談情說愛去,這老妖婆就留給我應付。」

  「你說誰是老妖婆……」

  長孫無垢眼滴溜溜地轉了轉,「追命,等等,我這一局還沒玩完呢!」

  「也對,乖女兒,那你就陪娘親玩完這一局再走好了。一方塊,兒子,趴不趴斯(Pass)啊?」她睨著皇甫別離,一臉的誓在必得,方才連輸三局,她非扳回一城不可。

  乾女兒真是有趣了,不但會弄好吃的雞翅膀,還有新奇的遊戲。

  「小叔、香憐,麻煩你們起來,這局換大娘和相公來試試。」

  兩人倒很乾脆的起身,一手爛牌,不玩也罷。

  長孫無垢將手中的牌遞給婆婆,老夫人還想推拒,「這什麼東西?我可不會。」

  「是呀是呀,女兒呀,你讓這老妖婆當我對家,是想讓找輸死嗎?」跟她同組,她該不會連一墩牌都吃不到吧?

  「咦,會讓你輸呀?!那我要玩。追命,坐下吧!」

  皇甫追命無奈的看了妻子一眼,不知道她想打什麼生意,只好跟著娘親仔細的聽著妻子講解四人橋牌的規則。

  原來這是要兩人靠默契合作,打敗對手的遊戲啊!他尷尬的看看娘親和姨娘,要這兩人合作?!不可能的任務吧!

  「……五方塊。」老夫人豪氣萬千的喊牌,意思是她們等一下要吃到十一墩牌。

  「你這瘋女人,叫到五,怎麼可能贏啊!」雲巧心快昏倒了,枉費她拿到一手好牌。

  長孫無垢聳聳肩,「Pass。」

  「我也Pass。」娘她們叫到方塊五,也許他們拿這種牌還可以贏喔。

  接下來陸陸續續出牌,老夫人和雲巧心這組出奇的順利,她們拿到的都是大牌,已吃下十一墩,皇甫追命夫妻倆連一墩都沒有。兩個女人交換一個眼神,意思是再一墩她們就能成為贏家。

  「方塊七,王牌,娘、乾娘,不好意思,這一墩我們吃了。」長孫無垢笑咪咪的說。

  哎呀,糟,剛剛不應該出方塊六的。雲巧心懊惱地想。

  「我是黑桃二,沒戲唱了。」皇甫追命懶洋洋的放下手中最後一張牌。娘子,看你的嘍,能不能贏就看你了。

  「梅花九。」不抱希望的雲巧心丟下牌,歎了口氣,可惜了她拿了六張方塊王牌呀!

  「黑桃Ace。」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的長孫無垢姿態優雅地放出王牌。

  皇甫追命見狀忍不住歡呼起來,「娘子,你太厲害了,我們贏定了!」

  「那可不一定,兒子。」只見老夫人緩緩放下手中的牌,是方塊二!

  「我們、我們……贏了?!」

  「沒錯,老妖婆。」她可得意的咧,第一次打牌就有如此好手氣,心情真是暢快呀!

  「啊!贏了、贏了!瘋女人你真厲害!」雲巧心高興得忘了對家可是她恨了幾十年的大仇人,衝過去不由分說的一把抱住她,「哈哈哈,乾女兒,薑是老的辣,贏啦、贏啦!」

  略帶尷尬的老夫人任她抱著,心底有一方堅硬的角落,悄悄地剝屑。

  「唉,手氣真差。小叔,換你們吧,記得要替我跟你大哥報仇。」她對皇甫別離眨眨眼。

  意會過來的他微笑地點點頭,「沒問題、沒問題,大哥,快帶嫂子去旁邊卿卿我我,這裡……就交給我啦!」保證讓兩個娘玩得忘記國仇家恨。

  皇甫追命微笑地握起妻子的手,滿意的回頭看了眼熱烈的牌桌。天,兩個娘還互相擊掌加油呢!這是他作夢都沒想過的場景。

  而他聰慧的妻子為他辦到了。

  帶著她遠離紛雜的人聲,兩人慢步緩行的走出屋內,踩著光影躲入餘蔭之下。

  天氣是還有點炎熱,但不致熱出一身病,暖風微送,吹落梧桐樹的葉片,在空中盤旋了幾圈,落在草上又滾飄了幾寸,滾落泥裡。

  滾滾紅塵洗不淨世間煩俗,浪花翻來又見白,幾度夕陽斜照月,盡看落霞掩紅妝。

  人生在世,豈能無煩憂。

  「娘子,是我的不是,沒能顧及你的心情……」

  「夫君,是我的不是,不該對你說傷人的話……」

  兩人同時開口,卻也同時一愕的怔忡當場,為其相同思慮而窘色滿面,尷然以對。

  半晌,兩人又因為心有靈犀而莞爾一笑,芥蒂一除的了無尬色,手心交握地傳遞那股無聲的溫熱,心兒也相連地結成同心。

  「無垢,我對你許下的諾言絕無動搖,今生今生我皇甫追命的妻只有一人,再無旁人。」她已佔滿他的心,擠不出空位容納他人。

  「那麼妾呢?」眉一挑,長孫無垢在他手心上畫圈圈,嫵媚靨笑。

  他苦笑的一啄她芳唇,「別拿針扎我了,一次就夠我驚心,不許再嚇我。」

  「我有嗎?」她只是讓他有所選擇,不箝制他想飛的雙翅。

  「那句『相思與君絕』嚇掉我十年壽命,瞧你怎麼陪我。」他真慌了,手腳僵化成木石。

  「陪你一生一世如何?」來世會怎樣她不得而知,那是星兒的事。

  皇甫追命故作考慮的顰起眉,「似乎有點吃虧,最少也得三生三世。」

  她一怔,眼神變得迷離,「夫君太貪心了。」

  「呵呵……這叫商人本色,利上加利才能家傳萬世。」他是貪吶!貪她恬靜的笑容。

  「若真有來世,夫君可認得出我?」她問。

  皇甫追命笑了笑,挑起她的下顎。「我認你的眼,它裡面有我。」

  翦翦水眸映出深情面容,她眼中看到的是他,而她在他的眼底看到自己,他們彼此都住在深愛之人的眼眸深處,無法抹去。

  「我在你眼裡,你不能忘了我呵!」她怕記憶會淡去,不復相思。

  星兒那人太不可靠,只會貪玩,想要續今世情緣還是靠他比較令人安心。

  「忘了你等於忘了我自己,你是我心中的自己。」愛她如命。

  長孫無垢不安的說道:「如果我的性情變了呢?」

  「只要你眼裡有我,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找到你。」預定來生,她永遠是她的妻。

  「那你要小心了,來世的我可是鬼靈精怪,愛玩又愛笑,活似缺人管教的野猴子,這樣你也要?」她笑了,眼露同情。

  「這是一種考驗嗎?」他當是玩笑話,回以不羈的取笑。

  是考驗,也是磨練,星兒絕對有把人搞瘋的能耐,「時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什麼時候到了……」驚地,他的眼神轉深,盯視她頸上那抹轉為青紫的掐痕,「誰傷了你?」

  「冬月。」不必多問,長孫無垢立即明瞭他的意思。

  「那個奴才——」該死。

  「別惱了身子,乾娘已代我給了她教訓,日後不用擔憂她再有傷人之舉。」相信夠她瞧了,不敢再有惡行。

  「怎麼處置?」若有疏漏,他會親自執行。

  「你認為以乾娘的手段,她還能好到哪去。」不就杖擊十下,皮開肉綻,灑以鹽水又剃去一身毛髮,送至庵堂茹素三年再說。

  「這倒是。」他怒氣一緩,輕撫著紫暈傷處,甚是不捨。

  「對了,我繡了條汗巾讓你拭汗,以彌補我的失言。」她收回與君絕的惡言,願與他比翼雙飛。

  「真的嗎?我瞧瞧。」第一次收到她親手繡出的巾帕,皇甫追命欣喜萬分地想一睹為快。

  長孫無垢取出懷中的繡巾,正欲交給夫君,誰知突起一陣怪風,錯手間忽地被吹走,似鳶鳥般飛高飛低,猶如羽衣輕落向荷池。

  它蕩呀蕩隨風漂至池心,讓人勾不著也撈不著,活似嘲笑兩人情深意濃。

  「夫君,你等會兒,我去喚人拿根竹竿來撈。」說著,她便匆匆走去喚人,在花叢間拐個彎便不見人影。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2-5-14 01:35:46
第十章

  「小心!」

  一陣清亮的女音忽地飄過耳際,猶如狂風席捲而過,掃得人雙耳發疼。

  隱約見一道白影晃過眼前,若隱若現的面容神似他的妻子,但是不可能呀!娘子才剛走開一會兒,怎麼淡化成白霧,行跡如疾風。

  噗通一聲的落水聲讓他為之一驚,適才跑過的影子不就是往池塘而去,而妻子為他繡的汗巾正落於其中。

  思及此,再也無法多想的皇甫追命兩腳一邁大步地跑起來,十分驚慌的住池邊而去。

  當看到長孫無垢一身濕,不省人事的倒在石板上,他揪緊的心彷彿被人掐住似,氣喘不過來地差點讓黑霧攫去視線,墜入暗冷地界。

  驀然,他想起妻子一句「沒用的夫君」,頓生力道如打虎英雄,毫不費力的抱起輕如羽毛的盈纖嬌軀,一邊喚下人找大夫,一邊抱著妻子往屋子裡去,絲毫沒注意池中伸出一隻手大喊救命。

  「哎呀!究竟是怎麼回事?大夫看了老半天也看不出什麼症狀,真有那麼嚴重嗎?」

  瞧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兒,最著急的竟然是走來走去的皇甫老夫人。

  「你急什麼,大夫才剛搭上脈還沒細診呢!你別喳喳呼呼的擾人,讓大夫分心。」她這乾娘都不急,惡婆婆有何好急。

  「人連一點動靜都沒有,手腳冰得如十月雪,我就不信你毫不憂心。」瞧這臉白得嚇人,肯定嚇飛了魂魄。

  「是你手太暖了,不是她的手腳冰冷,說,你偷吃了幾隻鳳爪?」那可是她的最愛,別給吃光了。

  「我光明正大的吃何需偷吃。」笑話,那可是用皇甫家的銀子買的,當然有她的一份。

  「啐!賊婆娘,那是我兒子媳婦孝敬我的,你也嚥得下肚。」簡直可恥。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有漸漸解凍的跡象。

  皇甫老夫人和雲巧心如同過住般吵得不可開交,可是沒想到瞪著瞪著,兩人莫名其妙的笑出聲,好像突然明白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

  「我媳婦比你媳婦手藝好,改明兒叫她做幾道好菜孝敬我們這些老人家。」

  「咯……大姊,你想的跟我想的差不多,我才想說叫我乾女兒繡些荷花包給我們配配衣服。」

  「唉,先別說這些了,現在最要緊的是無垢媳婦兒得沒事呀。」

  「現在總算知道要疼媳婦了吧,大姊,不是我要說,那個柳家表小姐還真是心腸歹毒呀!你真要讓那種女人進我們皇甫家門嗎?」

  「我哪知打小看到長大的娃兒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堤芳這丫頭這回可是讓我徹底寒了心。」

  稍早的時候她和雲巧心連贏皇甫別離和易香憐兩個小輩幾局,她一時暢意,偶然間看到侄女咬著帕子在旁生悶氣,她有感而發的提了幾句,要堤芳看開點,人生太執著的話反而會讓自己過得不開心。

  姻緣的事天注定,既然命兒無意,她也就不要再強求。

  哪知此番勸慰的話一出,堤芳竟生悶氣地走了開,沒多久後就傳來她落水的消息,好像還和無垢的昏迷有關係。

  「大姊,我知道你是疼小輩的人,不過我乾女兒的冤氣我可不能不吐,屆時我教訓一下表小姐,你可不要怪罪於我啊!」

  「你別做得太過火就好。」她會睜隻眼閉只眼。

  轉頭一瞥見大夫正皺著眉頭開藥,皇甫老夫人連忙靠過去。「大夫,我媳婦沒事吧?」

  吳大夫捻捻長鬚,不發一語。

  她可急了,「大夫,請你一定要想辦法醫治她,不管多少銀兩我們皇甫家都付得起,你用最好的藥材去治都無妨。」只要人平安就好。

  「是呀是呀,我好不容易有個女兒疼,可不能有事呀。」雲巧心也湊過來。

  「我會開幾帖藥,注意別再動了胎氣,否則我也無能為力了。」

  「什麼無能為力,你不用心怎麼……等等,你說胎氣?」那不是說……媳婦有了身孕了?

  「少夫人受驚動了胎氣,險些小產,往後得多加小心,我這安胎藥一天三回按時煎服,可別疏忽了。」

  吳大夫一告辭,當人乾娘和婆婆的兩位長輩高興得嘴都闔不攏,根本忘了什麼嫌隙不嫌隙,歡天喜地的拜天又謝地,兩顆腦袋相靠地到前廳去討論孫兒經。

  孩子都還沒出世,她們連名字都想好了,而且各取一男一女,一生下來就用得著,不用擔心不適用。

  而初為人父的皇甫追命則眼泛淚光,他從來沒想過能擁有自己的親生骨肉,他一直以為自己過不了二十五歲這一關。

  滿臉感動的握起妻子的手,坐在床邊輕撫嫩滑面容,他滿心喜悅感謝上蒼的垂憐,賜他嬌妻愛子,讓他人生得以無憾。

  長孫無垢悠悠醒轉,就見他頰上兩行清淚,「夫君,你在哭什麼?」男子竟也落淚,莫非發生不幸的事兒。

  輕輕將手往她小腹一擱,愛憐的摩挲,「我們有後了,娘子。」

  「有後……」她看向平坦的孕育地,一臉訝異。「你說我有了身孕?」

  「你當娘了,無垢,我們會有一個孩子。」一個冠上他姓氏的子嗣。

  長孫無垢滿臉的難以置信,輕覆腹部,「我有了你的孩子……」

  她先是錯愕,後而一怔,接著眼眶含淚一笑,握緊丈夫的手一同感受孩子在她體內成長,兩雙淚眼相對,滿滿的喜悅漲滿胸口。

  簡單的幸福就是一種快樂,不需要附加其他條件。

  孩子代表他們生命的延續,連結了兩個人的心,也讓這個家產生向心力,凝聚分散的力量,得以發光發亮,再創繼起的新生命。

  真的,每個人都很高興,包括即將離去的上官星兒,但她沒有機會向她的前世道別。

  「對了,柳家表妹的情形怎麼樣?她還好吧!」害人者,終將自食惡果。

  一提起柳堤芳,皇甫追命臉色立即一沉。

  「她的狀況比你好多了,只喝了幾口池水和扭傷腳。」傷得實在太輕了,如果他事先知曉妻子有孕在身的話,定要她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你和乾娘沒找她麻煩嗎?」這兩人都是很會記恨的人,尤其是夫君,只要與她性命攸關的事,他都會變得很不講情面。

  「因為擔心你,我還沒出手,至於雲姨娘……」頓了一下,他微露冷酷笑意。「你該去問她。」

  要她不動手可能很難,冬月的下場就是柳堤芳的借鏡,相信不懂借取殷鑒的人會有教訓,人若心存不良,天也罰她。

  「唉!乾娘那性情肯定讓人為難,而你,我不希望你心存惡念,得饒人處且饒人。」一個乾娘就夠她受了。

  他不要她,就是對柳堤芳最大的懲罰了。

  「她傷害你。」這點,他絕對不能饒恕。

  長孫無垢搖搖頭地笑著撫撫他手背,要他寬心,「就算是替咱們孩子積陰德,何況她又沒真傷了我。」

  她想起婆婆和乾娘的恩怨,如果不是有一方願意先放下,那麼這段惡緣如何能了、能轉?

  「但你倒地不起,又一身濕,我以為……我以為……」以為她遇害了。

  「大夫說了,是孩子的緣故才導致氣血不順,再加上突地受驚才昏了過去。」和她無關。

  「反正你動了胎氣是事實,她差點害你小產讓我失去你們母子,我若不為孩子和你出口氣,枉為人夫。」皇甫追命用她說過的話回敬她。

  「你……」她失笑的笑他稚氣,大男人也有孩子的一面,「有星兒保護我,她不會讓我有事……」啊!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

  「星兒?」

  思索了片刻,長孫無垢面帶笑意的說道:「星兒是我的後世。」

  「後世?」什麼意思。

  「你相信人會從很久很久的以後來到我們這裡嗎?」若星兒不在了,她一定會很想念她。

  眉頭一攏,皇甫追命摸摸她的額頭,「無垢,你沒撞到頭吧?」

  「上官星兒,她叫上官星兒,你要牢記這個名字,在幾百年後,她會成為你的妻子,」星兒,我先幫你鋪路了,你要好好珍惜你的情緣。

  我會的,前世,你要保重自己……上官星兒聽見前世的呼喚,在心中回答。

  「娘子,你躺著不要動,我馬上把大夫叫回來為你看診。」她一定傷到什麼地方才會語無倫次,說些奇怪的話。

  幾百年後他都成一堆白骨了,魂魄早就不知飄往何處。

  「夫君。」她拉住他,輕搖著頭,「我沒瘋,相信我,我的眼中只有你。」

  「我也一樣。」他溫柔的笑了,視線再度落在她尚未有明顯變化的肚皮上。

  「我們三生三世都會在一起,你要找我喔!」她要做他三世的妻。

  「非你莫屬。」他是屬於她一人。

  長孫無垢還想說什麼,驀地瞥到剛進房裡來、正轉身關上門的皇甫別離——

  「二叔,可以麻煩你過來一下嗎?」

  「大嫂,你身子好點沒?」剛剛還在花園裡喝茶賞花呢,也不知怎麼回事,突然一陣風過,然後他就想上大哥這兒來轉轉。

  「轉過身。」

  「嗄!」轉……轉過身?

  幹麼要他轉身?不過他還是依言身一轉,背向她。

  「拜拜,前世。」皇甫追命撕下他背上貼著的白紙,上面就寫了這四個大字。

  拜拜前世?!

  那是指什麼?

  「她走了。」因為她已經擁有愛憐她的夫君。

  「誰走了?」她怎麼哭了?

  「星兒。」另一個她。

  又是她?!皇甫追命幾乎要大歎出聲,叫大夫來好好診斷她。

  「咦?上面畫的那些奇怪的圖樣是什麼,怪模怪樣的。」有頭大身體小,有沒有嘴巴的……那是貓吧!

  長孫無垢接過道別信,看清上面滑稽的圖畫,笑著解皇甫別離的疑惑。

  「這只叫哆啦A夢,這個是凱蒂貓,還有會閃電的皮卡丘……啊!這只是米老鼠……」

  米老鼠?!

  老鼠吃米他們是知曉,但米做的老鼠,好吃嗎?

  越聽越糊塗的兄弟倆同時扶著頭,感覺一陣又一陣的疼痛湧了上來,他的妻子(嫂子)肯定傷了腦袋,才會胡言亂語的說些沒人聽懂的話。

  大夫呢?快來幫她瞧瞧,用最好的醫術跟最好的藥,花再多的銀子也在所不惜,反正皇甫家錢最多,什麼都能買。

  包括妻子。

  「死老頭,你催什麼催,不能讓我多留一天,好好的跟前世說句再見嗎?」幾個月都留了,不差這一天。

  「不敬。」小孩子要懂得尊敬老人家。

  「噢嗚!你……你又用枴杖頭敲我腦袋,要是把我敲笨了怎麼辦?」天呀!疼死了。

  上官星兒抱著頭住地上一蹲,眼神恨恨的瞪著白髮白鬍子,一身古裝的老頭……呃,老人家。

  對月下老人要尊敬點,不然會沒有姻緣。

  「你本來就不聰明,我多敲幾下也許你會變靈光。」他做勢又要住下敲。

  「別別別……你想謀殺純潔又善良的霹靂美少女呀!枴杖又重又沉會把人打死的。」她還是很怕死的超齡美少女。

  「你不是人,打不死。」白鬍子老爺爺好笑的捻一捻鬍子,仙風道骨地呵呵一笑。

  什麼嘛!不是人也會痛好不好,這麼欺負人。

  想她為了救前世也摔出一身傷耶!本來她還滿悠哉的蹺著二郎腿,躺在大樹上啃雞腿,怎知被雞骨頭梗住喉嚨,她突然感應到前世有危險。

  想想被骨頭梗住有多痛苦,她還要用飛的衝去搶救前世,免得前世有個萬一,她多辛苦呀!

  結果衝過頭,自己也跟著掉進池裡,害她一身濕地踩著壞人的頭往上爬,像隻狗似的十分驚險。

  原本她是想推開前世,絆倒姓柳的表妹,誰都不會受傷,天下太平,誰知她才剛一推還來不及伸腿一絆,重心忽不穩反而將想把前世推下池塘的柳堤芳給撞下池,自己亦失去平衡的一同去泡個痛快。

  柳家表妹大概會以為見鬼了,躲在棉被裡縮成一團,畢竟池子不深還溺水,她是第一人。

  而前世那身濕是怎麼回事就不得而知了,她明明沒下水呀!就暈死過去而已。

  嘻!嘻!不好意思,她太粗魯了,差點害她流掉Baby。

  「等等,老頭……呃,月老爺爺,我們要去哪裡,為什麼要住上飄?」上回直直墜下的驚悚心有餘悸,她可能不適台玩自由落體。

  「你的前世。」月老笑得有點狡猾。

  「喔,前世……什麼,前世?!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她想要有馬桶嗯嗯,不要在臭氣薰天的茅廁撇大條。

  「你忘了有三世嗎?扣除你自己原來的那一世,本該有兩世前世。」而他也省了一番工夫去糾正紅娘犯下的錯誤。

  神力不足,請多包涵。

  「可是、可是……可是不是解救了一世,其他兩世都會一路順暢通到底……」噢!又打她頭,她一定會變笨的。

  上官星兒淚眼汪汪的直搓後腦勺,含怨地瞟著沒良心的惡神。

  「別想得太如意,你的苦難還沒結束。」要真暢順到底,要它們神祇何用。

  「還沒結束?」她一張苦瓜臉馬上皺成酸黃瓜,非常無奈的問道:「那我們下一段行程要到什麼地方?」

  「一個動盪不安的年代。」絕對刺激。

  「等等,生在亂世還不夠動盪嗎?你不會要我跑到戰地拿起槍桿兒和人拚個你死我活吧!喂!老頭,咱們打個商量,去大溪地如何?或是夏威夷,我不會很挑的,魚幫水,水幫魚,過年過節我多燒點紙錢……」

  紙錢?

  月老的臉一黑,又給她一記枴杖頭。

  紙錢是給往生者使用,它是神應該用神金,這笨蛋未免太混了,居然把神當孤魂野鬼。

  哼!大溪地、夏威夷它自己去,她一個人留下來受苦,不管她死活了。

  「噢!痛……痛……我要抗議啦,我要投訴,你的長官是誰,玉皇大帝是吧!我一定要告你殘害人命,讓月下老人變成日光童子,重新投胎再活一次……喂!你走慢點,等等我,我腿短走不快……」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4 20:2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