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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澄]不敢說我愛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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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3 00:56:52 |倒序瀏覽 | x 1
不敢說我愛妳 作者:子澄

她到鍾家幫傭不到三個月,專門照顧行動不便的老太爺,
聽說今天大少爺終於要回來了,這該是令人開心的消息,
但為什麼全家上下的僕傭,個個都變得緊張又慌亂?
個性直率的游武美,因此被激起了好奇心,
很想見識一下這位鍾家大少爺究竟是何方神聖?
鍾克允才剛回家沒幾天,就老跟這迷糊莽撞的丫頭犯沖,
而且她每次惹到他,還不知死活的跟他頂嘴,
簡直不把他這個主子放在眼裡嘛!可這妮子雖然性子毛躁,
卻有顆體貼溫柔的心,偷偷穿透他築起的心牆,害他莫名變得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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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3 00:57:12
楔子

  「動作快一點,大少爺就要回來了!」

  「在快了,怎麼那麼突然?」

  「天知道。」

  「快點喔武美,再不快點,大少爺回來後可要挨罵了。」

  位於台北巿郊,佔地兩百坪的三層樓豪宅裡,所有傭僕如暴風將至般雞飛狗跳,游武美往大門走去,臉上寫著不解。

  大少爺要回來應該是好事,大家幹麼緊張成這樣?

  她到鍾家幫傭不到三個月,主要的工作是陪伴行動不便的老太爺。

  因為全權負責照顧老太爺的關係,她很清楚那個老人有多寂寞。

  想必是因為大少爺長期不在家,二少爺又是個不管事的藝術家,幾乎整天窩在自己的房間裡畫服裝設計圖,全家上下只有不相干的僕人穿梭其間的緣故吧?

  現在大少爺要回來了,應該舉家歡騰才對,為什麼反而讓大家都變得那麼緊張且神色慌亂?

  難不成那位大少爺頭上長了角,還是他有張血盆大口、堅硬如殭屍的長指?嗟~~她才不信世上有那種鬼怪呢!

  游武美腦海裡充斥著一堆奇奇怪怪的幻想,雖然多少被身邊跑過來衝過去的傭僕們吸引了注意力,卻沒打算跟著那些人起舞。

  她現在得到大門的信箱那裡幫老太爺拿報紙,接下來還得讀報給老人家聽,根本沒空跟大夥兒一起玩這雞飛狗跳的遊戲。

  誰知她才走出庭院花園,剛接近大門,身體還來不及往右邊的信箱移動,大門就毫無預警的被一把推開,硬生生將她撞飛,當場跌個狗吃屎!

  「啊~~」她狼狽的弓身趴蹲在地上,一手勉強支撐著自己的上身,另一手柔著被撞疼的鼻子,還來不及看清推門而入的傢伙,一張嘴就忍不住咒罵道:「誰啊!要進門也不先喊一下!痛死我了。」

  她動作僵硬的由地上爬起,眼角餘光瞥見對方穿著皮靴的大腳,暗地等著對方的反應。如果那傢伙道歉她就大方接受,假若回嘴的話,她肯定要好好叨念一番,沒想到等了半晌,對方居然完全沒反應,教她更悶!

  可惡,是誰這麼沒禮貌,就算不道歉,也得說些什麼吧?

  她懊惱地蹙起眉,視線由那雙皮靴往上爬,爬過包裹著結實大腿的鬼洗牛仔褲、再來是壯碩體魄上的棉質運動衫,最後才落在對方臉上,和那雙以睥睨之姿盯著她、幾乎沒有溫度的眼眸對上。

  嚇!這個人是誰啊?那眼神是什麼意思?錯的人明明是他,竟然還用那種「好狗不擋路」的邪惡眼神看她?!實在是欺人太甚!

  「你是誰?找哪位?」可惡,她應該好好責備這高大的傢伙一番,可不知怎地,看到他那凌厲的眼神,她心裡所有的不滿全跑光……呃,其實是嚇跑的啦,不過那無所謂,重要的是來者是客,她總得好好問清楚才行。

  「你又是誰?」男人居高臨下睨著她,那眼神就像在瞪著地上爬行的螞蟻般不屑。

  「我是這個家的傭人。」她老實回答。

  「那就做好你的事。」男人撇開臉,兀自邁開大步往屋裡走。

  「喂!你不能這樣亂闖啦!」游武美驚跳了下,忙不迭以自己不算長的腿奔上前去制止他。「你到底要找誰啦?」

  「武美!」管家福伯不曉得打哪兒冒了出來,大聲喝止她。

  她吞了下口水,急著想解釋。「福伯,這個人他……」

  「大少爺,歡迎你回來。」誰知道福伯卻畢恭畢敬的向男人欠了個身,喚他為大少爺。

  大少爺?!

  這三個字傳到游武美的腦袋裡,她就像是被點了袕般僵直不敢或動。

  完了!她一個才來工作不久的菜鳥小女傭,遇到大少爺不但沒恭敬對待,還對大少爺大小聲?!她的工作會不會就這樣飛了?

  「嗯。」鍾克允輕應了聲,以眼角餘光睞了眼被「定」在身後的游武美。「現在的女傭素質越來越差了。」

  什麼素質差?他才是沒禮貌的大少爺呢!明明就是他自己動作太粗魯,而且他根本不瞭解她有多認真在照顧老太爺,居然就這樣武斷的評論她素質不良?!真是太可惡了!

  她生氣的咬著手指,忿忿不平的看著他在跟福伯講完話後,頭也不回的走進主屋。

  「武美,武美!」

  「是!」突地,福伯略顯蒼老的聲音傳進耳裡,她這才連忙回過神來。

  「大夥兒都在忙,你也別瞎閒著,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不過記得盡量別去招惹到大少爺。」福伯閉了閉眼,好心的提點。

  「我才沒招惹他呢。」游武美癟了癟嘴,想起自己該給老太爺念報紙去……咦?報紙咧?她手上居然是空的?!

  她旋身望去,原來報紙還夾在信箱裡,哎~~居然糊塗到忘了這件事。

  「總之你別惹到大少爺就對了。」福伯搖了搖頭,拿她的少根筋沒轍。「動作快一點,我先去忙了。」

  「知道了。」她邊跑向大門,邊回答福伯。

  該死,都是被那個可惡的大少爺害的,害她只顧著跌疼的屁屁和阻止他進屋,忘記要拿報紙,還害她被福伯叨念,真是討厭死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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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3 00:57:42
第一章

  「爺爺,我來念報紙嘍!」拿著報紙趕往老太爺的房間,游武美一如往常的推門而入,不意門才剛推開,就瞧見了那惡質的大少爺。

  嚇!他為什麼跑到老太爺房裡來?

  早知道他會在這裡,她就晚點再來。

  「你這女人,進來不會敲門嗎?」鍾克允蹙起眉心,拿他的火眼金睛瞪她。「難道福伯沒教你規矩?」

  「是我讓她直接進來的。」鍾家的老太爺鍾海獅主動開口幫武美說話。「這丫頭為了照顧我忙得很,一天到晚跑來跑去、上上下下的,所以能精簡的部分我就不要求了。」

  對嘛對嘛!還是老太爺對她最好,嘻嘻!

  「出去,現在是我跟爺爺獨處的時間。」鍾克允眉心一蹙,再次對她下達指令。

  他進屋後,想先來和爺爺聊聊再回房處理公事,不料這女人就這麼莽莽撞撞的衝了進來,沒來由的令他感到煩躁。

  「沒關係,就讓她留下吧。」這孩子老是這麼拒人千里是不行的,老太爺的眼閃了閃,沒打算讓游武美就這樣被趕出去。

  「爺爺,你太心軟了,要是你能做到『那個人』的一半就好了。」鍾克允繃著下顎,臉色瞬間變得陰鷙。

  他這個爺爺什麼都好,就是心太軟,對傭僕像對自己家人一樣,說不定哪天不小心就會被那些不知感恩的傢伙爬到頭頂上,跟那個人完全不一樣。

  該死!他怎會在這時提起那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即使那個人早已升天,他都不允許自己有任何想到他的念頭!

  一見他變了臉色,游武美心口猛然一揪——

  他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啊?竟有能力讓這個原本就臭臉的大少爺臉色更加難看,實在讓人佩服啊!

  可是,同時間又有種奇怪的感覺在她心裡發酵,她越看這個大少爺,越覺得他這張臉好像曾經在哪兒看過,尤其是他臉這麼臭的時候。

  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克允,你還不能原諒你爸爸嗎?」老太爺突然歎氣道。

  「我不承認他是我父親。」鍾克允的眼瞇了下,像在逃避什麼似地撇開臉。

  爸爸?他說得那麼咬牙切齒的人,竟然是他爸爸?而且他還不承認自己的父親?游武美驚跳了下,咬著下唇不敢驚叫出聲。

  難不成大少爺和他父親之間曾發生過什麼不愉快?像是出軌啦,還是不讓大少爺娶家世背景不相襯的女朋友之類的……呃~~抱歉,她似乎看太多連續劇了。

  不過他那壓抑又飽含怨念的神情,好似一頭負傷的獸,莫名的讓她很想上前去撫平他眉心間那道深刻的摺痕……

  「都過了這麼久了,哎~~」老太爺輕歎,無限疼惜的拍了拍長孫的肩。

  「過再久都一樣,我先回房了。」鍾克允丟下話,轉身走出房間,臨去前不經意的瞟了眼游武美,嚇得她兩腿發軟。

  待他離開之後,游武美雙腿虛軟的扶著牆面,面有菜色。

  老天,她一定是瘋了,竟會想去撫平大少爺的眉心?!他光是一記眼神就教她腿軟,以後她還是能避就避,以免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丫頭,你不是要來念報紙給我聽嗎?」老太爺望著她手上的報紙問道。

  「報紙?喔,對,我是來念報紙的。」她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工作要做。「爺爺,我這就念報紙給你聽。」

  「好。」老太爺放鬆的仰躺在他的搖椅上,讓身體隨著搖椅的綠動輕輕搖晃。

  游武美一字一句照著報紙念,軟軟的聲調讓老太爺有點想睡,不自覺的打了個盹,過了好半晌才悠悠轉醒,而游武美的重點新聞也差不多快念完了。

  凝著游武美清秀恬靜的臉龐,他突然開代道:「丫頭,我那孫子要麻煩你多關照了。」

  「啊?」游武美呆愣了下,不明白老太爺的意思。「爺爺,他這麼大個人了,不用關照吧?」而且家裡有那麼多傭僕,再怎麼輪也輪不到她這個最嫩的菜鳥來服侍,老太爺真是想太多了。

  「呵~~總之你記住我的話就是了。」老太爺哈哈大笑,用那蒼老的手撫了撫下顎灰白的長鬚。「就拜託你了喔,武美。」

  呃……她傻乎乎的望著老太爺,秀氣的眉擰成兩條毛毛蟲。

  有必要這麼慎重嗎?還用到拜託兩個字咧!

  她很想拒絕,可對上老太爺那請托的眼神,她縱有再多的不願意也無法拒絕,只能萬分不情願的點了下頭。

  只是大少爺他……似乎很不開心呢!

  他明明家境很好,住這麼大的房子,又有那麼慈祥和藹的爺爺,為什麼還要經常皺著眉?

  那深蹙的眉心彷彿心有千千結,教人看了心裡都跟著難受哪……

  聽說大少爺這次回來後就不走了,要一起住在這座大宅裡。

  之前之所以離家,是因為他的生意做太大,整個企業體囊括了建築、商城、飯店等等,他以負責人的身份到世界各個據點去視察,這一視察就花去了大半年的時間,難怪從她在鍾家工作到現在,才第一次見到大少爺。

  洗過澡後,游武美對著鏡子梳直濕發,腦子裡不斷想著由同事們口中聽來的訊息。

  一個人沒事把自己搞得這麼累做什麼?不是她壞心想詛咒大少爺啦,只是事業做得大,就得隨時提防可能被人給扳倒,像她老爸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小時候也曾有過很富裕的生活,只不過後來老爸的公司就因持股常務內鬥及卷款潛逃而倒閉,一夕之間,全家人由豪宅搬到破舊的小公寓,連私立小學也念不成了,每天更要擔驚受怕的躲避上門的債主,那宛如惡夢般的日子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

  後來爸媽向親戚借了點錢,好不容易弄個麵攤做生意,她和弟弟放學後也都得到麵攤幫忙,只要攢了點錢就趕忙拿去清償債務,直到前兩年終於將負債還清,一家人才能過著像樣的正常生活。

  雖然經歷過猶如坐雲霄飛車般大起大落的人生,所幸她和弟弟都沒有因此而怨天尤人,相反的,他們更能體會生命的無常,樂觀的迎接生命裡的挫折和挑戰。

  不過也因為環境的關係,加上她本來就不是什麼讀書的料,因此只念到高職畢業她就出來工作了,而比較會唸書也愛唸書的弟弟則是繼續升學。

  畢業後,她做過工廠的女工、快餐店的服務生、餐飲店的小妹,卻感覺那些都不是她能做長久的工作環境,直到幾個月前餐飲店的老闆介紹她到鍾家來幫傭,不知不覺就做了近三個月。

  坦白說,她還挺喜歡目前在鍾家的生活,雖然鍾家的傭人很多,可是大家滿好相處的,邊工作邊說笑也極易打發時間,最重要的是照顧老太爺讓她很開心。

  老太爺的腳不太方便,平常都坐在輪椅上,臉上也沒什麼笑容,可不知怎地,一見到老太爺她就感到很親切。

  而老太爺也沒把她當傭人看待,三不五時會說些他年輕時旅行的趣聞給她聽,還會在她推他出去散步時,偷偷買些零嘴塞給她,將她當自個兒孫女般疼寵,她真的很喜歡老太爺。

  至於神出鬼沒的二少爺,見了人也不太講話,聽其他同事說,二少爺是知名的服裝設計師,也擁有自己的服裝公司,只是因為藝術家的天性使然,極少到公司露臉,把公司丟給合夥人全權負責。

  不過二少爺怎麼樣,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照顧好老太爺就好。

  可是老太爺今天卻交代了新任務給她,要她好好關照那個凶巴巴的大少爺……她擰了擰眉,放下手中的梳子,一臉苦惱。

  那傢伙看起來就很難相處,偏偏她還倒霉的在他剛回家時就跟他發生磨擦,光想到那傢伙的臉她就頭大,這樣又怎麼能好好「關照」他呢?

  吼~~不管了!她還是在睡前先去老太爺房裡,看看他有沒有踢被好了;老太爺常常像小孩子一樣亂踢被,所以每天睡前,她非得走上這麼一遭才能安心。

  拉開房門,她赤足踩上冰冷白亮的拋光石英磚——

  油~~好冰喔!好在老太爺的房間不很遠,跑個一、二十步就會到,她懶得再回房找拖鞋,遂光著腳丫子往老太爺房間快速奔去。

  跑步會讓身體產生熱量,跑個幾步就讓她覺得地磚似乎不再那麼冰涼,正當她滿意的勾起嘴角,斜對面房間的房門卻突然打開,一道頎長的身影跟著走了出來,她一時收勢不住,直直往那道身影撞了過去。

  「該死的!」鍾克允的身體被撞偏了,他反射性的抓住朝他飛奔而來的嬌小身軀,慍惱低咒。「誰允許你在這走廊上奔跑的?」

  游武美瑟縮了下,她完全沒料到這麼短的距離也會撞到人,更慘的是,她竟然在一天裡跟這男人連撞兩次?!這未免太邪門了吧?

  「也……也沒有人規定不可以。」她苦著臉嘟囔。

  「你還敢回嘴?!」

  鍾克允瞠大雙眸,彷彿第一次遇見這麼膽大包天的女傭。

  「就真的沒有嘛!」她的手臂被他抓得好痛,可是她沒膽的不敢亂動,就怕又惹這位大少爺不高興。

  鍾克允瞇了瞇眼,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大腳一移,穿著拖鞋的腳底下似乎踩著了什麼軟軟的東西——

  「啊~~」痛!痛痛痛痛痛!這個大少爺太惡劣了,說不過她就用踩的,好狠的心吶!她痛叫了聲,立刻彎下身去握住腳尾趾。

  「呃……」他頭一低,瞧見她光潔的腳丫子,莫名的心口一緊。「你不冷嗎?幹麼不穿拖鞋?」

  他可不是在關心她喔,他只是想知道她幹麼不按牌理出牌,在這麼冷的天,光著腳丫子踩在冰冷的地磚上而已。

  她握住腳趾,咬牙讓那抹痛楚緩緩逸去,眼角噙著可憐的水光,抬頭譴責他的殘忍。「冷啊,可是我只是去爺爺房裡看一下他有沒有踢被,就要回房睡了,冷一下下沒關係的。」

  這麼晚還要去看爺爺有沒有踢被?

  他心口突然一暖,被她的心意所感動。

  爺爺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應該高興甚至感激她對爺爺的用心,只是他很懷疑爺爺怎麼受得了她這毛躁的性子?她看起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要如何看顧好爺爺呢?

  窗外皎潔的月光映照在她不算頂漂亮的五官,神奇的讓那微蹙的秀眉、噙著淚花的眼角顯得分外誘人,霎時教鍾克允感到呼吸困難、移不開眼。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會對一個才到家裡工作不久的小女傭,產生這種要不得的感覺?

  天啊!天要塌了還是要下紅雨了?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他震驚得無以復加,張著嘴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再跟她說下去。

  「大少爺,你沒事要交代了吧?」見他不言不語,游武美待腳痛緩和後,才輕聲發問。

  「沒、沒了。」破天荒的,他竟然結巴了。

  「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去看爺爺有沒有踢被喔?」她不確定的再問一次。

  「嗯。」他繃緊下顎,發出一個單音節。

  她綻開淺笑,像只被放出鳥籠的小鳥,輕快的轉身離開。

  鍾克允倚在門邊,失神的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進了爺爺的房間,他才沉默的轉身進房……

  強風鑽進窗欞的縫隙,颯颯的風聲不斷吹進屋裡,間雜著細微的小孩哭泣聲,教屋裡的人如何都睡不安穩。

  「媽媽,有小朋友在哭耶!」小女孩在快睡著之際,被那極細微的哭泣聲擾醒,不安地揪著母親的衣角說道。

  「沒有的事,哪來小朋友的哭聲?別胡思亂想了,快點睡,乖。」

  母親小聲安撫女孩的情緒,輕拍著女孩的背,終於讓女孩緩緩睡去。

  只是女孩整夜翻來覆去,不似平日睡得那般安穩……

  之後女孩便常在夜晚聽見孩子的哭泣聲,她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某日趁著媽媽不注意,跑到隔壁與自家之間的矮牆爬高偷看,發現那哭聲好像就是從隔壁的大房子傳過來的。

  她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每次都在夜半哭泣?可她看了好久,偌大的花園裡空無一人,正當她想放棄回家時,突然看見一個年紀比她稍大的男孩由屋裡走了出來,而男孩滿是傷痕的手臂和腳,令她忍不住狠狠倒怞了口涼氣。

  那個男孩被家暴了嗎?她屏息望著滿身傷痕且面無表情的男孩,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但或許是她的視線引起男孩的注意,男孩驀地轉頭狠狠地瞪她一眼——

  「嚇!」游武美由床上彈跳而起,滿身大汗的由睡夢中驚醒。

  媽媽咪啊!怎麼會作這種夢?那夢境觸動了她很久以前的模糊記憶,真實得不像在作夢。

  是了,她想起小時候還住在很漂亮的大房子裡時,夜半確實經常聽見孩子的哭泣聲,過沒多久,她家就因父親破產而搬離那棟大房子。

  可是那麼久以前的記憶,怎會在相隔十幾年後的現在重返她的夢境?

  夢裡那男孩的眼,犀利得令她驚怕,所以只消那一眼,她便深刻地將男孩的模樣鐫刻在腦海裡,即使經過這麼多年,她仍依稀能在腦中描繪出男孩漂亮的五官……

  咦?那個男孩的臉怎麼好像在最近有看過?

  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咧?

  她用力的回想,卻怎麼都無法和認識的人形成連結。

  不行了,一用腦頭就暈,她果然不是讀書的料;於是她決定到廚房去喝杯水,冷靜冷靜之後再回來睡,這樣或許就不會再作惡夢了。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她披上薄外套一骨碌的滑下床,趿起擺在床邊的拖鞋,輕輕拉開房門,躡手躡腳的走下樓。

  因為她主要的工作是照顧老太爺,所以她並不是住在後棟的傭人房,而是被安排住在二樓……

  由於老太爺的腳不方便,所以老太爺的房裡還設有一座電梯,方便老太爺上下樓,算是很貼心的設計;不過那是老太爺專用的電梯,只有在推老太爺上下樓時,她才可以「沾光」使用,平常還是得用自己的兩條腿,賣力的跑上跑下。

  到了一樓廚房,她按開廚房的燈,霍地被廚房裡的人影給嚇一大跳!

  「啊!」她驚叫,可下一瞬間,對方竟動作迅速地摀住她的嘴,教她驚恐的瞠大雙眼。

  「小聲點,你想將所有的人全吵醒嗎?」鍾克允僵著臉色,小聲低咒。

  沒想到這大半夜的,居然有人跟他一樣跑到廚房來,在電燈打亮的剎那,他已想到對方看到他可能會嚇到甚至大叫,所以他迅速的閃到門邊,恰好阻止她的驚聲尖叫。

  他今天八成跟這女人犯沖,才會不斷的遇上她。

  「唔、唔唔!」她用力的眨了下眼,這才看清摀住她嘴的「賊人」長相——不,是大少爺!

  武美立刻脹紅臉,反手扯著他的大手並用力拍打,要他放開摀住自己的手掌。

  鍾克允凝著她好一會兒,才緩緩鬆開自己的掌。

  「你到廚房來幹麼?」一放開她,他馬上出聲質詢。

  「我只是想來喝杯水。」她用力喘氣,差點沒被他捂到窒息。

  「拿去。」鍾克允很快倒來一杯水,不由分說地遞到她眼前。

  「呃……謝謝。」她接過水杯,對他突然變得和善有點適應不良。「大少爺,你又到廚房裡來幹麼?」

  「我需要向你報備嗎?」他虎目一瞪,再次給她一記白眼。

  「不不不,當然不用。」哎喲,人家只是順口問一下,他有必要這麼防備嗎?感覺好差喔!「我只是想問問你需不需要幫忙咩!」

  老太爺交代要她好好關照他的,她只是照做而已嘛。

  說時遲那時快,鍾克允的肚子突然發出好大一聲「咕嚕~~」,頓時讓廚房裡的兩人同時怔住。

  「噗——」原來大少爺是肚子餓了啊!難怪他會摸到廚房來,只是他剛才完全沒開燈,烏漆抹黑的哪可能找到什麼東西果腹?她邊暗忖邊忍不住噴笑出聲。「大少爺,你餓啦?」

  「可惡!」鍾克允脹紅了臉懊惱低咒,迅速轉身背對她,可發紅的耳廓仍洩漏了他的困窘。

  沒錯,他就是肚子餓了怎樣?原本想在冰箱裡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果腹,可冰箱裡全是未處理過的食材,他又沒下廚的經驗,正惱火的不知該拿那些食材和自己飢餓的肚子怎麼辦,沒想到這女人就闖了進來,真該死!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幫你煮碗麵好嗎?」這個男人有必要反應那麼大嗎?只不過是肚子餓而已嘛。

  「你願意?」他飛快轉身,投給她一記「你行嗎」的狐疑眼神。

  「嗯哼,等我五分鐘。」什麼瞧不起人的眼神嘛!雖然廚房不是她管轄的範圍,但簡單的料理她還行,她自告奮勇的決定拔刀相助。

  她放下水杯越過他,先盛水放到爐火上燒煮,然後打開冰箱拿出冷凍麵條,再從冷藏室裡拿出青菜和雞蛋,仔細的將青菜清洗後切段,待水煮開後將麵條放入,並另外燒煮一鍋清水,加入調味料燒開,最後才將煮熟的面撈到調味料這鍋,加入青菜並打了個蛋花,五分鐘,雜菜面輕鬆上桌。

  「好了,請用。」她貼心的為他備妥筷子及湯匙,用手勢做了個「請」的動作。

  瞪著眼前冒著白煙,香噴噴的雜菜面,他感覺肚子更餓了。「……咳,你動作挺快的。」

  「當然,我家開麵攤的咩!」她可是麵攤養大的女兒,若不會煮麵,豈不是笑掉人大牙?

  「你家開麵攤?」那她為什麼會來做女傭?不用在家幫忙嗎?

  「是啊。」現在老爸老媽還守著那麵攤呢!不過爸媽不希望她也跟著做,嫌麵攤的活兒太辛苦,所以她就一個人到台北來闖天下啦。「剛煮好還很燙,小心點吃。」

  只不過她闖來闖去仍是女傭一枚,也沒高尚到哪兒去,不過工作比較輕鬆些倒是真的。

  「喔。」弔詭的,他竟不敢看她過於清澄的眼,趕忙低頭吃食。

  面一入口,所有佐料的味道融入口中,即便吃過不少山珍海味,他仍覺得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面。

  是她加了什麼特殊的東西嗎?不,或者該說是她的心意為面添加了美味。

  打從家裡開始聘僱傭人至今,幾乎每個都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甚少主動為主人做點什麼;雖然只是一碗再尋常不過的面,卻盛滿了她體貼的心意,就像她注意到爺爺半夜會踢被,全都是她用心的體貼……

  「那你慢慢吃,我回去睡覺嘍!」水喝了,任務也完成了,她也該拍拍屁股回去睡覺了。

  「等等!」一聽她要離開,他莫名的有些失落,在大腦還來不及思索原因之前,聲音已早一步脫口而出。

  「幹麼?」大少爺,她明天還有工作要做好嗎?

  該死!他真想咬斷自己的舌。

  沒事叫住她幹麼咧?他蹙緊眉心繼續吃麵,吃了大半碗才找到合理的理由。「等我吃完把碗洗一洗才准去休息。」

  「……」她無言,這算不算恩將仇報?

  罷了,沒把碗洗起來,明天掌管廚房的月嬸可要叨念一番了,為了不讓光潔的廚房因此引來小強,她就勉為其難的等他吃飽吧。

  游武美拉開椅子坐下,瞧著他專心吃麵的樣子,不曉得為什麼,她突然很慶幸自己跑到廚房來喝水。

  他的事業做得那~~麼大,又那麼有錢,現在卻津津有味的吃著自己煮的面,似乎連他眉心間那道深刻的皺摺也消失了,感覺變得有人味多了。

  果然人在肚子餓的時候,任何東西都會變得比平常美味數百倍吧?

  沉寂的夜,微冷的廚房,間雜著窸窸窣窣的吃麵聲,隱約流轉著淺淺的、不易察覺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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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3 00:58:22
第二章

  窗外陰雨綿綿,連帶的游武美的心也跟著變得陰霾。

  下雨就不能推著老太爺到外面去散步,只能關在鍾家這大宅院裡,唸唸報紙、聽聽音樂、幫老太爺按摩雙腿,全是靜態的活動,別說是她了,恐怕連老太爺都要發霉了。

  不行,她不能放任自己這樣閒到發院,得找點事做做才行!

  她到貯藏寶裡拿出水桶和抹布,接著跑到老太爺房裡去擦擦抹抹,即使老太爺房裡己十分乾淨清爽。

  「我說丫頭,我房間己經很乾淨了,不用那麼賣力打掃。」老太爺撫著鬍子,望著如忙上忙下的身影,不禁疼惜的出聲勸阻。

  「不行啦爺爺,一天不做事就一天不吃飯,我不能讓自己閒下來。」她擦拭著窗戶,身體攀上攀下,看來好不驚險。

  「我聽月嫂說,昨天晚上有人去動過廚房,不知道是哪隻兔崽子,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廚房偷吃。」老太爺突然想起早上月嬸的報告,隨口叨念道。

  「是大少爺啊!」游武美賣力的擦著窗,聽見老太爺的叨念,極自然的便脫口回答:「他半夜肚子餓,到廚房找東西吃了。」

  照老太爺的說法,把大少爺說得像是偷吃油的小老鼠,她的腦袋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時候念著玩的順口溜,忍不住暗暗竊笑起來。

  「克允嗎?」老太爺微微瞠大眼眸,不甚清明的老眼滲入一絲興味。「丫頭,你怎麼知道是克允去廚房找東西吃?」

  「我就剛好想喝水,所以也去了廚房。」她停下來洗抹布,忽然覺得老太爺的聲調似乎太過亢奮,亢奮得叫人……

  不安,她蹙眉瞇了老太爺一眼,果然看見老太爺雙眼發亮。

  呢,老太爺應該不會有奇奇隆隆的聯想吧?

  「爺爺,是剛好喔,我剛好想喝水才會去廚房,也才會不小心遇到太少爺喔!」他們不是約好的,真的!

  老太爺忽然笑了。「丫頭,我怎麼覺得你越描越黑呢?」

  「哎唷,我真的只是口渴想喝水,到廚房去『不小心』遇到找東西吃的大少爺,好心的幫忙煮了碗麵給他吃,就這樣而己。」她氣惱得臉紅脖子粗。

  「哦!你還煮了面給他吃喔。」老太爺將尾音拉得好長,彷彿由她的話裡聽出些很有趣的端倪。

  「就跟你說只是剛好咩!」她氣炸了,又不好對老太爺發飆,一張臉脹得跟剛摘下來的紅番茄一樣紅。「別鬧了爺爺,這一點都不好笑。」

  「呵呵呵一一」老太爺可樂了,因為她的反應而樂不可支。

  「爺爺。」門板上傳來敲門聲,讓房裡的歡樂氣氛頓時安靜了下來。

  「咳,進來。」老太爺清了清喉嚨,正襟危坐地喚道,而游武美則是縮了下肩,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鍾克允走了進去,一進門就好奇詢問:「什麼事這麼開心?在外面都聽到你的笑聲了。」

  「沒,是丫頭逗著我玩。」老太爺拭了拭眼角,自從有武美的陪伴,他的日子不再是枯燥無味的混吃等死,變得有朝氣多了,心情也跟著開朗許多。「你今夭不用到公司嗎?」

  鍾克允瞇了眼游武美,心跳莫名的快了一拍,他盡力讓自己面無表情的將視線轉回到爺爺身上。「不了,我手邊還有些資料要整理,所以今天就不進公司了。』,

  「什麼資料要整理?」老太爺雖不管事,不過他也真的是場上呼風喚雨的角色,偶爾還是會關心一下公司的營運狀況。

  「從國外其他據點帶回來的營運數據,繁瑣得很。」他蹙著眉,眼角覷見游武美擰了抹布,開始擦拭較上層的窗戶玻璃。

  那女人在搞什麼?玻璃明明就很乾淨,她還擦什麼擦?難不成嫌工作太閒了?真是個閒不下來的女人。

  「需要叫何秘書到家裡來幫忙嗎?」老太爺自然的想起克允的秘書何廣無,他做事很細心,應該可以幫上忙才對。

  「不了,他陪我出這趟公差夠他累了,我准了他一個禮拜的假。」他搖頭,眼角陡見武美不知何時搬來一張板凳,吃力的攀長身子想構到右方沒擦拭到的玻璃,頓時黑了一張臉。

  那笨女人!是想摔死嗎?

  果然他才這麼一想,游武美的身子突然失去平衡,整個人晃了下便往下掉……

  「該死的!」他低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接住。

  幸好他心裡早一步響起警訊,也有注意到她的動作,不然她絕對會摔得很難看,非常難看。

  「啊一一」游武美眼一亮,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緊接著落入她眼底的竟是滿臉緊繃的鍾克允,她心口一緊,小臉沒來由地燥熱了起來。「謝……」

  「你找死啊!」沒想到她謝謝還沒說完,鍾克允就發飆了。「擦不到就不要擦啊!你以為你有幾個腦袋可以這樣摔?要是摔傷了我還要花錢幫你找醫生,做事都不會動點腦筋嗎?」

  「我。。」游武美被他罵傻了,雙眼圓瞳地瞪著他張合的嘴,完全忘了自己還安穩地躺在他懷裡。

  「你什麼你?別以為幫我煮一碗麵,我就會對你特別點,你給我聽清楚了,我對這個家的每個人都一樣,不可能有差別待遇。」他似乎是罵上癮了,根本沒想到這房裡還有爺爺在,卯起來對著她用力罵。

  「我、我又沒有要求你對我比較特別。」所有的感激全被他一股腦兒的開罵給罵跑,游武美不覺跟著動了氣。

  「面是你的,食材也是你的,瓦斯更是你的,若真要說我有什麼功勞,不過是煮個面的動作而己,我可設陰險到拿這個上不了台畫的小事來邀功!」

  是,是她不好,是她笨,可是那跟半夜煮麵給他吃有什麼關係?武美被他罵得暈頭轉向,更氣惱他認為自己是那種會邀功的小氣女人,壓根兒忘了他是這個家的主事者,氣極的咬牙跟他槓上。

  鍾克允自然沒想到她會回嘴,被她這麼一嗆,他反倒有點面子掛不住,不禁擺出主人的架勢壓制她。

  「我說一句,你說幾百句,這個家到底是你作主還是我作主?」

  「咳!」正當兩人的對峙越演越烈之際,老太爺的一聲輕咳,成功讓兩人的氣勢同時消彌於無形。「你們要在我房裡吵是無所謂,不過你們是不是先分開再吵,會比較合適一些?」

  老太爺將整個過程看在眼裡,微挑的眉尾看不出任何不悅,倒是那雙老眼透著津津有味的光芒,要不是因為吵架沒好話,對這兩個小輩一點好處都沒有,他還真不想出聲壞了眼前這出鬧劇。

  直至此時,鍾克允和游武美才發現彼此還飽在一起,兩人頓時像被電到似的猛然彈開一一

  「抱歉爺爺,我失態了。」鍾克允挺了挺腰桿,微低下頭向爺爺道歉。「我這就回房處理資料,晚一點再聊。

  」說完就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老太爺突然出聲,硬生生拖住鍾克允的腳步,並向游武美招了招手。

  「爺爺?」他蹙起眉心,目不轉睛的見武美走向爺爺,搞不懂爺爺到底想做什麼?

  「讓這丫頭去幫你吧。」老太爺一句話解決了他的疑慮,心,卻無法控制地鼓噪起來。

  見鬼了!多個人來幫他,讓那些繁瑣的事項早點處理完畢也好,他幹麼就此亂了心神?她只是一個他才認識一天的女人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游武美一臉莫名其妙。「幫忙?幫什麼?」剛才她忙著擦玻璃,根本沒注意他們祖孫倆說了什麼。

  「不用了爺爺,我自己可以……」

  「我說了算。」老太爺拍了下輪椅的佚手,輕易打斷他的抗議。「你去幫他整理資料。」

  「啊?」整理資料?她又沒做過,怎麼可能做得好?「我不會啊!」

  「克允會教你。」總比你在這裡摔死好一一老太爺閉了閉眼,暗暗歎了口氣。

  「去吧,我正好休息一下,等我睡醒了,你再來為我讀報。」

  跟鍾克允工作是世上最無聊的事一一遊武美將報表上的數據輸入電腦,並依類別不同加以分類,邊動作邊暗忖著。

  連著好幾夭,她都被老太爺差遣到大少爺房裡來幫忙,而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將這些讓人眼花撩亂的數據輸入電腦;當然不是她的由腦程度有多強,而是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這麼簡早且無趣的工作。

  更怪的是,每每她踩進這個房門,大少爺就像嘴裡含了珍珠的蚌殼般悶不吭聲,彷彿大老爺似地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雖然翻閱著一本又一本的公文,可感覺就好像她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好煩啊!大少爺都不用去公司上班的嗎?這樣的工作又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做惜了什麼,不然老太爺幹麼這樣懲罰她?

  「我說……」就在她滿腦子埋怨的時候,鍾克允突然出聲了,嚇得她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她忙抓住桌角穩住身體,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盯著他。「請問有什麼吩咐?」

  「……你不必那麼嚴謹,輕鬆一點無妨。」他感覺很無力,這女人只要一遇到他,就好像面對千軍萬馬般緊繃,讓他都不知該如何跟她相處。

  「真的可以嗎?」她頓時像獲得特赦般雙眼發亮,彷彿他說了什麼教她興奮的話。

  「可、可以。」怪怪,這女人在興奮個什麼勁兒?他竟然還因她過度興奮的表情而差點咬到舌頭?真是見鬼了!

  「謝謝大少爺。」她難掩喜悅的漾開大大的笑容,剎那間所有精神都回籠了。

  「那麼太少爺,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開心歸開心,她可沒忘記他適才說了一半沒說完的話語,似乎有什麼事想交代。

  人啦,最重要的是守本分,她可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論個人喜怒哀樂的清緒轉換,將工作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沒什麼,只是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她這樣毫無防備地看著他,沒來由的讓他心臟亂跳,這天殺的到底是怎麼搞的?

  雖然曾聽過福伯叫喚她,但當時他根本沒放在心上,以至於他回來都快一個星期了,卻依然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因此他決定先問清楚她的名字,免得以後遇上老是喂啊你的叫她,怎麼想怎麼彆扭。

  「游武美。」她想都沒想的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露出些許靦腆的笑。

  「很奇怪的名字吧?武這個字很男性化,美又好像很俗氣,不曉得我爸怎麼會把它們湊在一起,大概是跟我媽想要個兒子想瘋了吧?」她自問自答的說了一大串。

  以前她家很有錢,可是中國人既定的概念,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所以老爸見第一胎不是男孩,應該很失望吧?

  才會用「武」宇來為她命名,多少有點招弟的意思。

  由於武字太男性化了,老爸可能是擔心她會變成男人婆,才又加了個極女性的美字,湊在一起就變得跟老爸的性格一樣矛盾了。

  「沒的事。」聽著她的自說自話,他不覺莞爾的勾起嘴角。「很適合你。」

  她的名字兼只了男性的堅強與女性的柔美,跟她的性格倒是十分相襯一一做起事來有些迷糊,卻會主動關心別人,體貼的注意到容易忽略的小細節,不求報酬的付出關懷,生起氣來更會像男孩子一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卯起來發飆,綜合起來變成她這外柔內剛的多變性格。

  別人怎麼看,他是不曉得,不過看在他眼裡倒是有趣得緊。

  「會喔?」她怔愣了下,第一次聽人這麼說。「反正也用了二十三年,習慣了啦!」她支著下顎淺笑。不太介意這個從小到大小曾改變過的姓名。

  「你己經二十三歲了?」他微愣,頭一回注意到她的年齡。

  他對女孩子的外表跟年紀完全沒有研究,但她真的有小自己這麼多嗎?他明年就要滿三十了耶!

  「實歲二十三,虛歲二十四。」所以沒有太大的雄心壯志,至少她還滿意日前的生活,至於……以後就看生命的轉輪如何轉動嘍。「你不覺得中國人很麻煩嗎?外國人都沒什麼虛歲實歲的,磋!」她說著,末了還加上自己的感言。

  「哈!」鍾克允笑了,下一瞬間卻渾身不自在的變得僵直。

  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不曾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可這女人……這女人竟然這麼輕易就讓他發笑?

  該死!他真的太不對勁了!不,或許該問,她到底擁有什麼樣的魔力,能讓他變得這麼不像自己?

  「大少爺,你真該照照鏡子的。」游武美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心清轉折,純粹對他剛才不經意露齒一笑感到「驚艷」。

  「你笑起來很好看耶,你應該常笑的。」被她這麼一說,鍾克允更不自在了。

  「笑不笑是我的權利,你不覺得你管太多了嗎?」他的臉罩上寒霜,不久前才在他臉上顯現的陽光笑容全都消失無蹤。

  「呃……抱歉,我沒有管你的意思,抱歉抱歉。」察覺自己似乎碰觸到他的禁忌,她直覺的出聲道歉。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該不會為了她的多嘴就開除她吧?

  雖然現在家裡的經濟好轉,可是也只能維持基本開銷,雖然她的薪水並沒有很多,但至少還能貼補一點家用,她很需要這份工作的。她的道歉沒來由的讓鍾克允感到異常煩躁,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門板上突然傳出輕短的敲門聲一一叩叩!

  「進來。」天殺的!為什麼一遇到這個女人,他就渾身不對勁?鍾克允咬了咬牙,由齒縫中迸出兩個字。

  女傭推開門,恭敬的站在門外詢問:「少爺,康經理來訪,請問要讓他進來還是請他到會客室?」

  「東穎來了?」來訪者顯然不在鍾克允的預期之中,他思忖了下,合上手上的公文夾。「帶他到這裡來吧!」近一年來他到世界各國的事業據點奔走巡視,就是仗著有東穎在總公司坐鎮,他才能心無旁鶩的審慎觀察每個據點的優缺點,這對公司未來的發展相當重要,東穎這個幕後功臣當然功不可沒。

  不過東穎做事一向續密,今天竟會連一通電話都沒打就直接殺到家裡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好的。」女傭點了下頭,迅速轉身離開。

  呃,大少爺有客人來訪,我到底該繼續留下來幫這不是很重要的忙,還是趕緊趁機蹺頭閃人咧?

  「你可以留下來沒關係。」突地,鍾克允的聲音傳到她耳裡,她一臉茫然的抬頭看他。

  「幹麼?你不是問我該留下還是離開?」

  「啊?我有說話嗎?」她的頭上冒出數不清的問號,渾然不覺自己剛才己將腦中的想法訴諸於口。

  「……」鍾克允瞪她,著實拿她的少根筋沒轍。「你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什麼?老是這麼漫不經心。」

  「咬呀呀,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呢?」就在鍾克允無心的叨念中,一道似笑非笑的男音突兀介入,一個長相剛柔俊美的男子出現在門前。「克允,對女孩子不能這麼嚴厲喔!」

  「你在說什麼鬼話?」瞧見康東穎一臉看戲的玩味,鍾克允一的臉更臭了。

  「我在跟家裡的下人說話,輪得到你來碎嘴嗎?」

  下人?對吼,她只是鍾家的女傭,確實是下人沒錯。

  游武美心裡很清楚這個事實,可不曉得為什麼,那話由太少爺嘴裡說出來似乎特別刺耳,讓她沒道理的感到有些受傷。

  下人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吧?她很努力的試著將這個家裡的所有人全當成家人看待,畢竟她的親人都不在身邊,盡力將身邊的人全當成自己的親人,似乎能稍稍彌補思親的寂寞。

  她承認這種心態是有點自欺欺人啦,可是大少爺當著她的面這麼說,聽起來還真是不舒服。

  「款,我說過很多次了,人的本質沒有身份地位的區別,只要是女孩子,就該全心疼寵。」別人或許怕鍾克允,可他康東穎完全不怕,鍾克允的臭臉對他一點威脅性都設有。

  康東穎扯唇一笑,伸手彎腰對游武美行了個慎重的紳士禮。

  「可愛的小姐,你很特別喔。」

  「啊?」這個人說的話好讓人感動喔!可他過於慎重的態度卻嚇傻了游武美,她慌亂站起,因而怞翻了椅子,發出砰然巨響。

  椅子倒地的聲音讓她更為緊張,搖頭又擺手的,額上甚至沁出冷汗。「您……您搞惜了,我一點都不特別,再平凡不過了。」

  鍾克允翻了翻白眼,他開始懷疑游武美的存在,會不會造成傢俱壽命縮短的可能?但那念頭僅是一閃即逝,現下教他最感到不是滋味的,竟是他的好友兼工作夥伴康東穎對那女人的態度。

  因兩人多年的交情,他見識過東顆身邊不下數十位各種類型的女陛,環肥燕瘦各色都有,根本只能用眼花撩亂來形容。

  那傢伙換女人如換衣,心情好就換個女朋友來交往,心情不好換得更凶,這次該不會看上這個青澀的小女傭?

  不會吧?她的長相並不特別出色,又笨手笨腳的經常出惜……還是東穎吃慣了山珍海味,這次想換道清粥小萊試試?

  說不出所以然的,這個想法讓他的胃痙攣似地怞痛了下,教他煩躁的換了個坐姿。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見過第一個出現在克允房裡的女人,你說,你是不是很特別?」康東穎眉眼帶笑,雖是對著武美說話,細長漂亮的眸卻不著痕跡地偷瞄著鍾克允。

  相對於鍾克允對他的認識,他對鍾克允也有絕對的熟悉。

  他和鍾克允可不只是尋常朋友及同事的情誼,他們打從學生時代就認識,應該說當時兩人都看對方不順眼一一克允嫌他娘,他則覺得克允故作姿態,設事總是擺張冰塊臉惹人嫌,因此年輕氣盛的兩人在相看兩相厭的清況下,

  幹了一架。

  那場戰鬥沒有任何人佔便宜,他和克允兩敗俱傷,不過也因戰況激烈,雙方反而默認了對方的實力和存在,莫名其妙就越走越近,繼而成為莫逆之交。

  當鍾克允接下目前的企業體時,那根本稱不上一個公司,為了將那幾近殘破的公司改頭換面,在克允的邀請下,他沒有多加考慮便加入工作團隊,一起努力打拼奮鬥,終於將整個破爛公司變成現今獨霸一方的跨國集團。

  一起打拼自今的戰鬥情感,自然不是一般尋常好友能比擬的,他之所以可以跟克允如此沒大沒小,也是因為這個道理。

  克允那傢伙總是正經八百,不會開玩笑也不會說冷笑話,對女人更是避之唯恐不及,連秘書都挑選男性的何廣無擔任,簡直可稱為女性絕緣體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雄性動物間只有競爭,枯燥的生命怎能沒有可愛的女性點綴?那是何等天大的折磨!他實在沒辦法看他那樣自我折磨,逮到機會自然得乘機作亂一番。

  「喂,越說越過分了。」游武美還來不及反應,鍾克允就無法忍受的站了起來,惱火的扯住康東穎的領帶。

  是爺爺命令她來幫我整理資料的,你可別亂說話!」

  康東穎微微瞳大眼眸,對於好友的反應十分滿意。

  身價高貴如鍾克允,自然是媒體追逐的最佳題材,就算克允再怎麼潔身自愛,花邊新聞可不曾少過,對於那些莫須有的八卦,克允一向嗤之以鼻,連澄清他都不屑做?

  不過今天可好玩了,他只不過是故意將狀態說得暖昧一點居然激起克允這麼大的反應,實在太有趣了!

  「大少爺!」游武美像顆子彈般彈跳起來,不明白怎麼才一轉眼,兩個男人就劍拔弩張了起來?他們是工作夥伴不是嗎?怎麼關係會這麼惡劣?

  「我想是這位先生搞惜了,他應該只是開玩笑,這位先生你說是吧?」她求救似地瞇了眼康東穎。

  康東穎接收到她的眼神,只見他微一挑眉,嘴角勾起壞壞的淺笑。「抱歉小姐,我說的可都是事實喔。」

  「康東穎!你今天是來找碴的嗎?」鍾克允的眼幾乎要噴火了,空著的那隻手己然緊握成拳,若不是被武美緊緊抓住,恐怕早就飛揍到康東穎那張陰柔的漂亮臉蛋上。

  「不,我是來請你回公司坐鎮的,在你出國巡視的這幾個月,小的我實在累壞了,想喘口氣好好休息一下。」

  康東穎咧開嘴,皮皮的說出自己的心聲。

  「那你該死的扯那些五四三的廢話幹麼?」鍾克允氣惱的放開他的領帶,無法抑制心頭的焦躁感。

  呼!情況好像控制住了,游武美鬆了口氣,整個人像被怞走了氣的氣球放鬆下來。

  「是廢話嗎?「康東穎膘了眼他還被游武美扯住的手臂,唯恐世界不亂的再補一句:「我可不記得你忍受過,哪個女人這樣抓著你不放。」

  一句話讓鍾克允和游武美同時僵化,不約而同的將眼定在鍾克允的手臂一一該說是被武美扯住的鍾克允的手臂。

  「對、對不起,我該去幫爺爺按摩了!」游武美尖嚷並跳了起來,滿吟潮紅的往門外沖。

  「哈哈哈一一」康東穎愉悅的放聲大笑。

  鍾克允錯愕地瞪著武美逃離的背影,隨即咬牙罵道:「笑屁喔你!」

  「很好笑啊。」康東穎一點罪惡感都沒有,不怕死的再捋鬍須。「你不覺得她很可愛嗎?」

  「不准對我家裡的任何人下手!」該死!這男人的記錄太不良了,得列為拒絕往來戶才行。

  「應該說,不准對剛才那個可愛的小女傭下手吧?」

  「該死!你耳背呢?我說的是所有人,所有人你懂不懂?」

  「你放心,我對男人沒興趣。」

  「……」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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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匿名  發表於 2012-5-23 00:58:40
第三章

  游武美雙頰潮紅,腳步紊亂地穿過走廊,繞過客廳中央的樓梯扶手,疾步扶著扶手抬階而上。

  事清變得好奇怪,奇怪得完全逃脫她能理解的範圍。

  她跟大少爺之間明明什麼都沒有,那個不知名的房客先生卻好似故意將話說得很暖昧,不僅讓大少爺動怒,也讓她不知所措。

  怎麼會這樣?她對大少爺並沒有非分之想雖然她曾經想撫平大少爺眉心那道深刻的皺摺,但那又能代表什麼?她只是不想見他那麼不開心罷了。

  真的只是這樣嗎?一道聲音突然由她心底深處響起,教她心虛的頓下腳步。

  不,她能肯定大少爺是個很好的男人,雖然他看起來是如此悶悶不樂,講話也很機車,但其實卻是為了她好。

  那天她差點在老太爺的房間摔倒,他口氣嚴厲的臭罵她一頓,當時她很生氣,也沒禮貌的回嘴,但事後她好好的自我反省,不得不承認確實是自己不對。

  是她貪圖便利,懶得從椅子下來移功椅子的位置,才會做那種驚險動作,若不是大少爺好心的接住她,她恐怕會當場摔個四腳朝天。

  對啦,大少爺講的話是很難聽,可是其實他心底應該不是那麼想的,不然他也不會出手接住她,直接讓她跌個狗吃屎就好了不是嗎?

  她認定了大少爺是個好人,只是嘴巴不會說好聽話,可是他的心地很好,就算是責罵,也蘊含了關心在裡面,她都知道的,點點滴滴全放在心裡頭……

  但光是如此又能代表什麼?

  就算她對大少爺有好感又如何?

  她和他根本是雲跟泥,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像她這樣平凡的女子,就算作夢也不敢妄想自己會跟大少爺有什麼發展的,她一點都不想、不想、不想!

  可是她的心好亂,怦然的心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下來,現在只有工作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她得快點去找老太爺,為老太爺按摩還是純聊夭都好,她非得趕緊找點事清做,不能再讓自己胡思亂想下去。

  「武美,等等,別走那麼快啊武美!』,

  她慌亂得像只無頭蒼蠅亂亂竄,直到身後傳來叫喚她的聲音,她才由思緒裡驚醒;她連忙旋過身來,發現是女傭小湄在叫她。

  「小謂,有事嗎?」小湄該不會發現她的癡心妄想吧?她神經緊繃的回視。

  「有人找你耶,是一個看起來像高中生的小帥哥。」小湄並沒有發現如臉色不對,邊說還邊掩著嘴偷笑。「沒想到你有姐弟戀的嗜好,跟我一樣呢!」

  「……」她的臉黑了半邊,霎時接不上話。

  太好了,小湄似乎什麼都沒發現,但她哪來什麼姐弟戀的嗜好?這想像力未免太天馬行空了點。

  至於那個看起來像高中生的男生……她微微瞠大雙眸,突然想到令鬧到這裡來找她的年輕男孩,應該只有她那就讀大學的弟弟游武聖,不會再有別人了。

  為了節省開銷,她由新竹北上至今不曾申辦過手機門號,就怕浪費錢,留給家裡的是鍾家的電話,不過家人卻不曾打過電話來;她曾交代家裡除非要事,盡量別打電話,以免吵擾了主人家,因此平日都是她主動打電話回家報平安的。

  難道是家人打了鍾家電話卻沒轉接給她嗎?還是家裡想打電話給她時,恰好是鍾家人休息的時間?原本就心情亂糟糟的她更慌了,趕忙由樓梯上往下衝。

  「小湄,你說的那個男生在哪兒?趕忙帶我去找他。」她稍嫌激動的抓住小謂直問。

  「好好好,他就等在大門口,你走出去就看到了。」瞧她急的呢!小湄好心的指引她。「你去吧,我得去後院……

  小湄後來說了什麼,武美完全沒有所進耳裡,她的心跳比之前更快,因為武冬維不可能沒事跑來找她談天聊八卦,一定是家裡出事了。

  爸媽都還好嗎?身體都健康吧?還是麵攤生意不好,家裡的開銷不夠用?一堆負面想法很快的塞滿她的腦袋;令她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根本是腳步不敢稍歇的奔跑起來。

  「武聖!」她拉開半掩的大門,果然見弟弟神色不安的站在外面的大門邊,她不假思索的衝過去拉位武冬的手臂,一開口竟是微顫的聲調。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不先打電話過來?」

  「因為事情發生的時間太晚了,我只好一早跑上台北來找你。」游武聖一臉倉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姐,爸現在在醫院,媽也受了傷,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好怕!」

  游武美狠震了下,咬牙穩住腳步。「你別怕也別急,慢慢說給我聽。」

  這是怎麼回事?家中二老全成了傷號?這該怎麼辦才好?

  但她不能慌,她一慌武聖會更慌!

  她是長女,是武冬的姐姐,爸媽出了事,現在也只能靠她挺過這個難關……

  「咬呀呀!窗外似乎有不錯的風景呢!

  康東穎傳達了自己想休假的意願,並與鍾克允敲定回公司掌管大權的時間,有點無聊的踱到窗邊向窗外望去,不巧就看到剛才那可愛的小女傭在大門口與年輕男子「私會」,不禁玩味的嘖嘖出聲。

  「你發什麼神經?窗外的景色一直是那樣。』,鍾克允白了好友一眼,他從來不覺得窗外的景色有何特別。

  「來看看。」康東穎興奮的對他招了招手。

  「少無聊了。」鍾克允揮揮手,懶得搭理他。

  「來啦!保證你不會後悔。」康東穎似乎不懂放棄兩個字怎麼寫,索性繞到鍾克允身邊,硬是將他由沙發上拉起。

  「什麼工作太累需要休息,我看你根本是精力太旺盛,沒地方發洩吧?」鍾克允受不了他的無聊,半推半就的配合走到窗邊。「你到底要我看什麼?」

  「那裡啊,可愛小女傭抱著一個小帥哥耶!」康東穎邊說邊指著大門入口處。

  他可不承認自己是偷看別人約會的無聊鬼,只不過克允對那小女傭的態度實在讓他太感興趣了,他才會硬要克允看看大門口的那一幕,至少確認一下自己的想法也好。

  即使交情深厚如他,都無法探知克允為何避女人如蛇蠍,偏偏克允又不經意表現出對那小女傭的關心及在意,他怎能不乘機好好亂上一亂?要是能刺激克允注意到女性的美好,不啻也是好事一樁。

  畢竟快三十歲的男人,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實在是件危險的事,一個搞不好就要孤獨終老,太可悲了。

  鍾克允一站定,大門前相依的兩人身影像記重拳狠狠擊中他的胸口,教他漂亮的眼不覺瞇了起來。

  游武美?她怎會在他家大門口和一個大男孩摟摟抱抱?

  他下意識抬起手看了眼腕表,現在還是她上班的時間呢!

  胸口莫名揚起一股火氣,身體變得僵直,他的眉也皺成直線,兀自將胸口的火氣歸咎於傭僕管理不良。

  「啊,你是主子,不去管管嗎?」康東穎唯恐世界不亂的提議。

  「不了,所有的下人都歸福伯管,他會處理。」鍾克允的口氣僵硬,視線卻怎麼都無法由那兩人身上移開。

  「是喔?那還真沒趣。」就這樣?康東穎失望輕歎,他還挺想知道小女傭跟那個男子的關係及後續發展呢!「既然沒有好戲看,那我要回去了,你禮拜一會到公司上班吧?」

  「嗯。」鍾克允動也不動的應允。

  「就這麼說定了,掰掰。」康東穎帥氣的拍拍屁股走人。

  鍾克允目不轉睛地盯著游武美的身影,直到那男子依依不捨的離開,武美也離開大門口回到屋裡,他還倚在窗邊著有所思…… 

  不論開心或煩惱,時間這個大齒輪依舊踩著固定的腳步往前進。

  夜幕低垂,這夜的月寒冷而淒美,卻怎麼都無法讓鍾克允定下心來工作,他放下幾近讀完的公文,焦躁的起身在房裡走來走去。

  他滿腦子全是游武美和那男子在大門口相擁的情境,教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公文更是攤開後一個字也讀不下去,這一切到底天殺的怎麼回事?

  叩叩!

  就在他搞不懂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時,突然有人敲了他的房門,他怔愣了下,不覺用力深吸口氣。「進來。」

  「大少爺」沒想到推門而入的是游武美,她光著腳丫子可冷兮兮地站在房門口,聲音透著明顯的顫抖。

  一見到她,他的心臟便不由自主的凝縮了下,背在身後的掌不覺緊握成拳。

  「什麼事?」

  「我可以進去再說嗎?」她顫著聲低問。

  鍾克允凝著她,那水注注的大眼睛此刻蓄滿了水液,那細小的肩微微顫抖著,完全像個迷路失措的小女孩,一時間,他竟有種想上前安撫她的衝動!可是他不能這麼做,太唐突也太不合禮數,於是他深吸口氣,繃著下顫點頭。

  游武美綻開一抹淺笑,忙下迭走進他的房間,並轉身輕輕的關上房門。

  要命!她幹麼關門?雖然只是一片不算太厚的木板,但總是一層保護傘,現在她把門給關上了,難不成她想對他做什麼?

  他的心臟狂跳著,差點沒讓自己的想法給嚇死!

  「什麼事?」他不記得自己上次這般慌亂是什麼時候,可是一切的失控全在她出現後就開始發生,這讓他感到不安,遂佯裝自在的在房裡的沙發坐下,並掩飾心情的蹺起二郎腿一一這會讓他鎮定些,至少看起來不是那麼的毫無防備。

  「我……」誰知道才一開口,她的眼淚就像關不住的水龍頭,嘩啦嘩啦的落下來。

  鍾克允雙眼圓瞠,整個人僵在沙發上。

  「你、你別哭喔,有什麼話說就是了,別、別哭了!」他完全沒想到她會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控,不覺結巴了起來。

  她幹麼哭得這麼慘?要哭回她自己房裡哭不是更好嗚?更可惡的是,他為什麼也感染了她的悲傷,整個心擰成一團?

  「我也不想哭,我真的不想哭。」她甚至設有哭的權利,她還有好多事要做,可是也不知怎麼回事,一看到他,她的眼淚就控制不住的落下。

  「……」鍾克允閉了閉眼,再張開眼凝著她的淚顏遲疑半晌,終究暗歎一口,起身走到她身邊,探出僵硬的手,遲疑再三才拍上她的肩。「到底發生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儘管說沒關係。」

  噢,她就知道大少爺是個好人。

  一知道家裡出事,她完全沒有解決的能耐,只知道要找人幫忙,卻對找淮幫忙一點頭緒都沒有。

  就在她慌亂得不知所措之際,腦子裡唯一浮現的人影就只有大少爺……

  老太爺對她很好,但老太爺年紀大,她不敢拿私事去煩他,她也知道大少爺沒有幫忙她的義務,但直至此刻,她才發現自己能求助的人實在少得可冷,在無計可施之下,她只能跑來找大少爺求救。

  好在大少爺沒有趕她走,還願意幫她,她真的好感動好感動「大少爺……」感動之情溢滿胸口,她抬起頭望著鍾克允,不覺伸手揪緊他的上衣,全身因過度激動而顫抖得更加厲害,話也說得七零八落。「我們家的麵攤……

  有人來收保護費,攤子毀了,爸爸燙傷,媽媽也受了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敘述得不是很詳細,但不難拼湊出大概的輪廓。約莫是她家的麵攤被地痞流氓盯上,上門收保護費,她父親不肯給,才會演變成暴力衝突,造成她的雙親都掛綵,甚至進了醫院吧?

  鍾克允頭疼的閉了閉眼,低頭望著她的髮漩和顫抖不停的細肩,一股難以阻擋的保護欲毫無預警的湧上心頭。

  他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善心人士,就算在路上遇到乞丐都未必會伸出援手,端看他當時的心情決定;對於公司每年捐給福利機構的大筆捐款,也只是例行的節稅方式,對他本身並沒有太特殊的意義。

  唯有她開口向他求助這件事,他竟然無法拒絕一一他很清楚自己並不只是因為她是自己家裡的僕傭而無法對她撒手不管。

  「你希望我怎麼幫你?」凝著她揪扯著自己胸口衣衫的顫抖小手,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是因為她的模樣太淒楚,還是她的淚太灼人?他聽見自己的心在歎息,嘴巴像有自主意識的傳達出援助的意願,連他都拿自己的決策沒轍。

  「我不知道……」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完全結束這一切,就算爸媽的傷好了,也不能保證將來會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即便暫時得到解決,未來恐怕也會惡性循環的反覆發生。

  「知道了。」他閉上眼,拉開她扯住衣衫的小手,隨即迅速放開。「信任我的話就全權交給我,我會幫你處理。

  管家福伯備有所有僕傭的基本資料,只要跟福伯說一聲,她的資料自然會到他手上,至於他父親住的醫院,只要他想知道倒也不難查淘。

  她的麻煩對他來講並不難解決,但她那雙手只不過是扯著他的衣服,卻彷彿直接掐住他的心臟,他不習慣讓別人這麼靠近他,即使他一點都不討厭她如此靠近

  「那,請問我可以請假去探望父母嗎?」她收回手握在胸前,不知怎地,感覺有些失落。

  鍾克允瞇了她一眼,他沒辦法眼睜睜的對上她那雙淚汗汗的眼,那會讓他感到心口鬱悶、呼吸不順,所以他選擇轉身背對著她。

  「一天,夠嗎?」

  他答應為她處理掉所有的麻煩,卻不想讓她離開鍾家太久一一很可笑的感覺,她不是鍾家的所有物,說屬於鍾家也不全然是,可他就是不想她離開太久,一天是他能寬容的最大極限。

  「夠,夠了!」只要可以讓她先回家一趟,讓她看看爸媽,她就能安心的回來工作,一天己經足夠。「明天可以嗎?」她恨不得現在就長翅膀飛身而去。

  「明天嗎?」他思索了下,心底很快有了答案。「我跟你一起去。」

  一同前往就能省下調查的時間,而且和她的家人先見過面,他插手介入他們的麻煩就不會顯得那麼突兀,絕對是一舉兩得的好方法。

  「大少爺要跟我去嗎?」她好意外,驚訝的張大小嘴。

  「不行嗎?」他轉回身,危險的瞇起眼瞪她。

  「沒這回事,當然可以。」有大少爺作陪真好,應該能讓她沿途不那麼害泊。

  「只是……」

  「只是?」他皺眉,猜不透她還有什麼要求。

  她咬了咬下唇,難堪的低下頭。「我爸燙傷面積不小,需要住院治療,不曉得大少爺能不能幫我代墊……」

  雖然武聖沒說家裡需要用錢,健保也會分擔部分醫療費用,但光就自付額部分恐怕就不是爸媽所負擔得起的;

  她所有的薪資幾乎都寄回家了,身邊也沒有多餘的金錢,唯今之計只能厚著臉皮再次拜託大少爺了。

  「我不是說了全交給我處理嗎?」或許是氣惱她想太多,更或許是氣惱她質疑自己的承諾,他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

  游武美瑟縮了下,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對不起……也謝謝你。」

  大少爺還是很凶啊!可是他答應了幫忙她,甚至連錢的部分都不假思索的承擔下來,她的要求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九牛一毛,但對她而言己是天大的恩賜,不論他再凶她都不泊,一點都不怕。

  「不必道謝。」他咬了咬牙,再次轉身背對她。

  該死!她怕他嗎?

  都是這該死的性格,控制不住的對她發火,她才會怕他的吧?

  他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尤其是面對女人。

  母親在生他的時候難產過世,可能是因為這個關係,他一直得不到父親的關愛,反而動輒得咎的引來父親的憎恨,不管他做什麼、說什麼,得到的只有父親的打罵、漠視,每夭生活在恐懼之中。

  在他六歲的時候,爸爸帶一個女人回家,也就是弟弟克強的媽媽;那個女人在父親面前對他不差,可一旦離開父親的視線,便是他惡夢的開始。

  皮帶、水管都是那女人拿來對付他的工具,若不是十一歲時那女人和父親一起因飛機意外而過世,爺爺將他和克強接回鍾家教養,恐怕他早就死在那女人手上。

  他沒有因此怪罪克強,畢竟當時克強還小,什麼都不懂,可從那時至今,他仍和克強保持些微的距離,如何都做不到親手足那樣親密一一不,不只克強,對任何人都一樣,即使是將他養大的爺爺也一樣。

  不擅表達情感是他最大的弱點,就算他知道自己很在乎爺爺和克強,卻沒辦法和他們自在的相處,甚至連最基本的噓寒問暖都說不出口;而克強的媽媽帶給他的陰影,造成他對女人的反感,總下意識的和女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想想他這個人還真可悲,沒辦法和人正常相處,除了讓康東穎那個怪胎稍稍接近他一點再來就是這個少根筋的怪女人了。

  她完全破壞了他的自律能力,莫名其妙的注意她,在意她和其他男子的接觸、關係,他的腦袋因她而變得渾沌,他都快認不得這樣的自己了。

  「不,還是非常謝謝你。」游武美的眼眶發燙,再次表達自己的感恩。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錢還你,可以的話,請你從我的薪水裡扣除。」

  「我叫你還了嗎?」聽她這麼一說,鍾克允又上火了,挺直脊背咬牙低吼。

  「別淨想那些有的沒的,相信我就對了!」

  游武美抬頭看著他的背影,眼淚忍不住又落了下來。

  大少爺人好好,還體貼的要自己別胡思亂想;感動之餘她在心裡對自己發誓,就算做牛做馬都要報答大少爺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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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3 00:59:07
第四章

  搭上鍾克允的車,游武美出奇安靜。

  心裡掛念著受傷的爸媽自是最主要的理由,另一個原因則是坐上這豪華的轎車,讓她想起小時候家裡還富裕時,也曾搭乘這樣舒適的車子全家一同出遊。

  當時的她和武聖多麼幸福呵!

  小時候的回憶點滴誦上心頭,教她細細回味著那份幸福,不論車速和窗外的景色如何變化,她都不想破壞這份沉靜。

  鍾克允開著車,透過後視鏡偷覷了她一眼,心想她大概是擔心她爸媽的傷才如此安靜,他並沒有企圖打擾她,安靜的載著她的往醫院,只不過今天的車廂裡透著一絲奇妙的氛圍。

  他不曾僱請過司機,一直以來都是自己開車,往返公司家裡的短程也好,出公差的長途也罷,他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待在這密閉的空間,雖然無聊,倒也習以為常。

  可是今天他卻感到非常不一樣,只因車上有她,即使她什麼話都沒說,卻能讓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車內空間產生些微變化,即使沒開暖氣也不覺得車裡太過清冷。

  不止一次懷疑她是不是擁有什麼頭怪陸離的魔法,光是存在就能改變他所熟悉的氛圍,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車子平穩的抵達新竹某家知名醫院,因為路線的關係,鍾克允先讓游武美在急診室附近下車,要她先往急診入口處移動,他自己則將車停往不遠處的路邊停車格。

  游武美下車後抬頭望著醫院的院名,腦袋突然閃過新聞畫面裡各式意外造成的傷重及血淋淋的畫畫,教她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鍾克允將車停好,一腳剛踏上水泥地,就看見一輛機車沒頭沒腦的往她的方位疾馳而去,在他的腦袋還來不及運作之前,他用力甩上車門同時飛奔出去,在那輛機車幾乎要擦撞到游武美的同時,迅速將武美一把拉開。

  「你這女人怎麼老是心不在焉?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未不及讓她站穩,鍾克允就破口大罵。

  如果不是他的動作和反應夠陝,如果他沒注意列那輛機車,這笨女人不就被那輛不長眼的機車給撞了?

  一想到剛才那驚險畫面,他就感到一陣心臟無力。

  「啊。。」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彷彿才眨個眼的聽間,在她被用力向後拉、手臂因被拉扯而疼痛的剎那,她才意識到極高速的機車由面前呼嘯而過,她輕呼了聲,呆呆的不敢或動。

  「啊什麼啊?剛才你差點被撞了你知不知道?」那一幕太過驚悚,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繼續罵道:「你是嫌活太久,還是想進醫院跟你爸媽作伴?跟我出來我就得負責你的安全,別給我找麻煩!」

  他的咒罵衝擊著她的耳,直到耳膜都疼了,她才茫然地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沒注意……」這時候才知道害怕,她微顫了下,抖著聲道歉。

  那無辜的樣子、稍微蒼白的秀氣臉蛋,就像個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女孩,鍾克允呼吸一窒,縱有再多的質怒也罵不出口。

  「算了,走吧!」該死!她最好別再給他出包,不然回家後他非得好好修理她一頓不可!他心頭暗咒著,想也不想的拉著她就往急診室入口處走去。

  好在出門前他先向她確認過她母親的病房,否則現在還得拉著心神不寧的她到護理站詢問,他實在太有先見之明了。

  瞠目結舌的瞪著牽握著自己的大手,她沒敢遲疑的跟上他的腳步一一完了,她又惹太少爺生氣了,那現在到底該不該提醒他,她可以自己走、不用他牽呢?

  他的體溫順著緊握的掌傳遞到她的手臂、腦袋,和她本身的體溫好似產生加乘作用,讓她的腦袋渾沌、運作困難,等到她再回過神來,發現大少爺己經大步邁進病房……而且還緊牽著她。

  噢不!要是讓家人看到她跟一個男人手牽手,恐怕不誤會都難!她不能再給太少爺添麻煩了,即使是誤會也不行!

  她忙不迭甩開了鍾克允的手,引來他一記側目。

  那記白眼害她想尖叫,但現在半點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了,因為她己經在一般健保六張床位的病房裡,看到武聖坐在靠窗的病床前打吨,病床上則躺著臉部及手臂都被包紮起來、臉色極差的母親。

  「武聖,武聖!」注意到母親閉著眼休息,她沒敢聲張的放輕腳步跑到弟弟身邊,輕輕揮了搖打盹中的弟弟,完全將鍾克允丟在一旁。

  游武聖驚醒地睜開眼,還來不及開口就被武美制止,見武美比手畫腳的指著病房外,他轉頭瞧見母親在病床上熟睡著,遂跟著姐姐走出病房。

  「抱歉,她剛睡著。」一走出病房,游武聖就搔搔後腦,壓低聲音說道,同時注意到鍾克允也跟著走出病歷,直盯著自己瞧,他下意識的朝鍾克允點了下頭。

  「你也是來探病的嗎?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他直覺認為鍾克允是其他病忠的親屬,畢竟這是六張床的病房,出入的人本來就較多較雜,加上心繫著父母的病情,他根本無心注意哪些人是同個病房的親屬。

  「不是啦!他是我的大少爺。」武美額上留出三條黑線,連忙出聲澄清。

  游武聖瞠大眼盯著她,一時間聽不懂意思。

  老姐的大少爺?那是什麼鬼?該怎麼解釋才會通?

  鍾克允也怔愣了下,本來他還挺介意游武聖的存在,可聽見她的介紹詞和游武聖驚訝的臉,他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女人實在太天兵也太搞笑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以被這麼介紹。她的大少爺?很怪的句子,但感覺還不賴。

  游武美和游武聖同時驚訝地望向鍾克允,尤其是武美—哎!他笑起來還是一樣好好看喔!只是他為什麼笑?剛剛有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蹙眉思索,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搞了什麼烏龍,一張粉臉霎時脹得火紅。

  「不是……我是說大少爺是我工作地方的大少爺!」她試圖解釋得更清楚,只是狀況似乎沒什麼改變。

  鍾克允輕咳了聲,這時候笑實在很不禮貌,他收斂笑意,盯著一臉詫異的游武聖。

  他記得眼前這個年輕人,也沒忘記他和武美在鍾家大門前見面的事,他對這傢伙有很多疑慮,包括他是什麼人?

  為什麼會出現在武美媽媽的病床前?唯一可以想見的是,這傢伙和武美的關係恐怕沒那麼簡早。

  他到底跟武美有什麼關係?連他這個當主子的要一同過來,都得先微得武美的同意,這傢伙卻己堂而皇之的待在武美媽媽的病床前一一這讓他感到很不舒服,卻渾然不察自己到底在介意個什麼勁兒。

  「我是武美日前工作宅邸的負責人鍾克允,請多指教。」他主動表明身份,為的也是一探對方底細。

  一般人在接收到陌生人的自我介紹時,往往會不假思索的反過來介紹自己,這是得知對方身份最快的捷徑。

  「呃。。」負責人就是老闆的意思吧?哇咧,老姐的老闆怎會跟她一起來探病?姐不是只是個女傭嗎?這個老闆的禮數未免太周到了吧?

  低下頭瞪著鍾克允伸出來的大手,游武冬臉頰一熱,尷尬又不太好意思的伸手與他交握。

  「你好,我叫游武聖,我姐承蒙您照顧了,還麻煩您來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單純的游武聖果然中了鍾克允的招,輕易的將自己和武美的關係說了出來。

  姐?原來這個尋到家裡來找武美的傢伙是她的弟弟!鍾克允挑眉頷首,沒來由的鬆了口氣。

  都怪東穎那傢伙沒事找事的誤導他,害他以為這小鬼是武美的小男朋友一一

  他頓時渾身一僵,臉色變得陰沉。

  奇怪了,他幹麼介意這小鬼跟武美的關係?每個人都有交朋友的自由,他家的傭人也不例外,不過好險是姐弟……

  吼!不要再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了,果然牽扯上這女人,自己就變得陰陽隆氣,簡直莫名其妙到一個極點!

  「武聖,你人在這裡,學校怎麼辦?」弟弟還是學生,怎麼能隨便曠課?

  「我請假了啊!不然誰來照顧媽?而且爸還在加護病房裡,有什麼事我也好照應。」游武聖解釋道。

  「有請假就好,那爸什麼時候才能轉到普通病房?」游武美馬上把注意力轉移到目前狀況不明的父親身上。

  「現在這時間差不多能去看他了,要一起去看他嗎?」

  三人步行到加護病房,恰巧是加護病房開放探望的時間,游武美姐弟換了隔離衣進去探望,鍾克允則趁著在外等待的時間,去護理站問了游武美父親游順的病況;加護病房探望的時間有一個小時左右,這一個小時要他杵在外面空等是不可能的,多少打聽點消息,對他接下來處理這整件事情會有幫助。

  確認游順的病況後,他徒步離開醫院一趟,二十分鐘後回到醫院,直接往游武美媽媽簡木櫻的病房走去。

  說來運氣不惜,當他回到簡木櫻的病房時,簡木櫻己然醒來,他便順勢表明身份,並向簡木櫻打探了當天的事件過程和可能的嫌疑者,很快便獲得有利資訊。

  游武美結束了加護病房的探望,發現鍾克允不在走廊外,她有點慌,四處找尋觀望,卻怎麼都找不到鍾克允的人影。

  「姐,你跟那個大少爺……是不是有什麼關係?」游武聖將她的慌亂全看進眼裡,若有所思的問了句。

  別看他還只是個大學生,也沒有所謂的戀愛經驗,不過他看過班上的女同學為了愛情做出不少傻事,所以他隱約對愛清這種東西也稍有瞭解;當女同學找不到男朋友時,差不多就像姐現在這個樣子。

  「當、當然只有主僕關係!」武美驚跳了下,沒來由的感到心虛,用比平常稍大的音量回答。

  「小聲一點這裡是醫院。」游武聖翻了下白眼,受不了她這個感情笨蛋。

  最好只是單純的主僕關係啦,倘若真有那麼簡單,她臉紅個屁!切!

  「好啦。」武美很快壓低音量,因為好幾個經過的人都在看她呢,丟臉死了!

  「我跟大少爺怎麼可能有什麼關係?你可別胡思亂想喔。」

  游武聖眨了眨眼,什麼是胡思亂想?他這可是合理的懷疑耶!

  該不會……姐還沒發現她自己其實是喜歡那個大少爺的吧?哎,他怎麼有個這麼笨的姐姐?

  他是不反對老姐交男朋友啦,只不過對方是老闆耶!長得挺帥又亂熱心一把的,他能理解姐會喜歡那傢伙的理由。

  可是姐說過那家子還請了不少傭人,表示那個男人很有錢嘍?這樣的男人通常不都很花心嗎?姐喜歡上這樣的傢伙,可能有美好的未來嗎?

  「我只是覺得奇怪,人家大老闆幹麼這麼關心你,還為了爸媽跑到新竹來?」

  他的懷疑其來有自好嗎?

  武美的眸黯了黯,沒打算對弟弟扯謊。

  「因為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所以才拜託大少爺幫忙。」當時她也很驚訝大少爺願意跟她走這一趟……反正他就是個好得一塌糊塗的人啦!

  「這樣啊。」武冬思忖了下,陡地斜眼上下打量她。「他該不會搞什麼以身相許之類的老梗吧?」

  「可惡!他才不是這種人,你不要胡說八道!」武美的臉聽間紅得差點沒爆炸,她咬著牙,辛苦的壓抑尖叫的慾望。

  至少不是別有所圖就好。

  不過就因為那傢伙願意走這一趟,他倒開始覺得姐的感情有可能開花結果一一

  本來嘛,誰願意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跑來跑去?尤其他還是個有錢的大老闆!

  大部分的有錢人都很忙的,他卻願意為了姐這個一點重要性都沒有的女傭,跑到新竹的醫院看爸媽,光這一點就足以令他感動的了。

  睨了眼激動的武美,武聖像個小老頭般走在她前頭。

  「算了,先回老媽的病房吧,她可能醒了,你的大少爺要是回來找不到我們,說不定也會到老媽病房去找,走吧。」

  瞪著弟弟的背影,武美霍地產生自己才是妹妹,而武聖成了哥哥的錯覺。

  因為這次意外,武聖似乎在這短短幾天裡強迫自己成長,現在的他己經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大男孩,反而想得更多、更遠,完全超出她的預料之外。

  她不曉得這是不是好事,但至少,有他陪在爸媽身邊能讓她安心不少。

  「姐。」踩著穩健的腳步,武聖頭也沒回的喚道。

  "嗯?」

  「你說那傢伙會幫我們吧?」

  那傢伙?喔,是大少爺。「是啊。」

  「他看起來人還不錯,我有看走眼嗎?」雖然臉臭了一點不過那跟心地無關。

  「沒有,他是個大好人。」她心存感激的搖頭。「怎麼了?」

  「沒事。』」老媽的病房就在眼前了,他得快點把話說完。「雖然家裡的擔子很重,不過要是有幸福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喔!」

  他們果然在簡木櫻的病房裡找到「失蹤」的鍾克允,在叮囑過武冬得和學校保持聯絡及好好照顧父母後,游武美才跟著鍾克允踏上歸途。

  在回台北的路上,武美依舊安靜得像不存在,腦子裡迴盪著武冬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一一要是有幸福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喔!

  可惡!那小鬼果然快速成長了,連這麼噁心的話都說得出口?

  武美想著想著,眼眶一熱,忙不迭的由口袋裡掏出手帕擦拭眼角。

  氣死人了,她就是這麼沒用,才會被武冬看不起;家裡被搞得烏煙瘴氣的現在,還談什麼幸福?能保平安就偷笑了,那個侞臭未乾的小鬼,哼!

  「你爸爸發高燒的狀況己經慢慢回穩了,等體溫隊復正常,很快就能轉到普通病房,你不用那麼擔心。」以為她還掛心她雙親的病情,鍾克允邊駕車邊繃著臉安撫,並指了指她腳邊的紙袋。「還有,那個給你用。」

  「啊?」那個紙袋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她剛才都沒有發現。

  她好奇的拿出裡面的盒子,打開後一支小巧可愛的手機映入眼底。

  「這是……」

  「你弟也有一支,離開醫院之前我塞給他了,以後你們可以用手機聯絡。」他中途之所以離開醫院,就是到鄰近的通訊行申辦了兩支手機。

  雖然現在手機等同於國民生活必需品,可偏偏這兩個傢伙都沒有,所以那小鬼才會從新竹跑到台北找姐姐,為的只是傳達消息。

  他和這女人認識不深,可是依她上門求救時就己想好未來償還的方式,料想她勢必不願家人常打電話打擾到主人家,如此通訊自然變得更加困難,此時手機就確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既然自己誇口包辦她所有的麻煩,她的不是理所當然由他來補,有需要就變出來給她,橫豎不過兩支於機,在他來說不痛不癢。

  「怎麼可以……你己經幫了大忙了,我怎麼還可以收這個!」怪了,她好感動怎麼辦?情緒一下收勢不住,她的眼淚頓時控制不了的「噴」了出來。

  「謝謝,謝謝你大少爺!」

  「……把你的眼淚收起來,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光聽她的聲音就知道那女人又哭了,他的神經聽時緊繃,開始感覺渾身不對勁了起來。

  好忙,他投把自己做的「好事」全說給她知道,不然那眼淚不就成了會淹死人的大洪水?太可怕了,他根本是載著一座水庫出門嘛!

  「不行,我一定要真心的對你表達我的感謝,請你務必接受。」她側著身對他深深一鞠躬,可隨身體被安全帶束縛,動作起來很困難。

  「收到收到了,現在開始不准再開口說話!」此時他腦子裡開始盤算著該如何對付那些找碴的肇事者。

  「好。」她吸吸鼻子乖順的答允,心存感激的輕撫著手上那支粉白相間的漂亮手機。

  這個應該不便宜吧?她欠大少爺的,要到哪時才還得清?

  手機說明書裡有寫,第一次使用前要充電充足八個小時,雖然滿心雀躍,游武美仍耐著性子等待,心想等明天再打電話給武聖詢問爸媽清況。

  不過隔日一早,她的休假結束,鍾克允也開始回到公司上班,工作接踵而來,好不容易等到老太爺睡了,她才心急的衝回房裡,拿起電力滿滿的手機撥打。

  「姐,你的大少爺亂有意思一把的,他把老媽轉到雙人房,感覺空氣都清新起來了耶!」武冬也很興奮,對著手機向她報告老媽被轉病房一事。

  雙人房?那不是還得另外支付健保差額的病房嗚?武美的心一下沉重起來。

  的確,媽住起來會舒服很多,但自己欠太少爺的更多了。

  雖然積欠大少爺更多的恩情,但她仍想找機會向大少爺表達感謝之意。

  連著幾天,她都和弟弟通電話,也因此陸陸續續從弟弟口中得知一些消息一一

  「你的大少爺很慷慨耶,他還請了看護照顧老媽,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到學校上學了。」

  看護?!那要花少錢啊?恩情再添一筆,她得記好才行。

  「爸轉到普通病房了,被安排跟媽同一間,老姐,你的大少爺很細心耶!」

  原來早在幫媽轉到雙人房時,他就想到這一點啦!

  「好神奇喔姐,那幾個到麵攤找麻煩的傢伙,今天竟然提水果來向爸媽道歉,還塞了一個紅包給老爸,態度客氣得很,會不會又是你的大少爺做了什麼事才讓他們改變那麼大?」

  沒想到連她最煩惱的問題也被人少爺處理妥當,她總算真的放心了,卻也因連著數天沒遇到大少爺,讓她的心感到極度不安。

  大少爺之前離家那麼久,現在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上班,應該忙到不行吧?不然怎麼會好幾天都沒在家裡遇見他?

  結束今天和武聖的通話,她一個人光著腳丫子來到前院的花圃,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一顆心像踩不到底的浮萍。

  根據武聖的說法,爸媽得到全然的安置,她應該要放寬心才對,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如此空虛?就像心口被挖了個大洞,什麼東兩都不是以填滿。

  她好想大少爺,好想好想。

  這股思念太不尋常了,想起大少爺的頻率甚至比想起家人還多?

  她在不知不覺間對大少爺投注了太多感情,就算清楚的看見自己和大少爺之間的差距,她仍管不住自己的心……

  這就是愛情嗎?她愛上她的大少爺,溫柔卻很不會說話的大少爺啊!

  突然間,大門口有了動靜,她身體一僵瞠大眼眸,聽也不聽地盯著大門。

  不會吧?這時候有賊來訪嗚?哪個不長眼的賊這麼大膽,連鍾家也敢闖?

  鍾克允推門而入,卻意外看見花圃間坐了個人,在月光的照拂下,彷彿迷了路的月光精靈他心口一提,定睛一瞧,才發現那個身影不是別人,竟是多日不見的游武美。

  「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裡幹麼?」他粗聲粗氣的對她吼道。

  該死!他就是為了不想見到她,才會刻意好幾天不回家,沒想到躲了那麼多夭,還是一回來就遇上她,到底這是怎樣的一個牽扯?

  「大少爺,你回來啦。」武美渾然不察他的臉色難看,一徑開心的跳了起來朝他奔去。「你這麼多天沒回來,老太爺問個不停呢。」

  「……我工作忙。」注視著她俏美的容顏,他心裡縱有再多的不滿、疲累,也全因如臉上的笑容而散去,甚至說不出任何責備她這麼晚還在花圃溜噠的話來。

  「我知道啊!」就因為工作繁重,所以才會那麼多天不回家來,她完全能理解的。

  她上前「摸」走他的公事包,一臉喜悅,有點害羞的低下頭。「我也是,我也等你好幾天了。」

  她等他好幾天了?

  這句話像個魔咒,神奇的讓他連日來瘋狂工作的疲憊一哄而散,心裡竄進一股暖流,那是從爺爺接他回鍾家後就不曾再發生過的事。

  「你一定很累了吧?我去幫你放洗澡水喔。」

  她說完話就一溜煙的跑不見了,獨留鍾克允在花圃間發呆。

  因為他是主子,所以她才對他分外禮遇嗎?她己經一點一滴侵入他的領域,不論是工作或休息,只要一讓腦子停下來,她的身影就自作主張的鑽進他的腦袋,無論他如何驅趕都沒用。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如此掛念,這種「異象」讓他心慌不安,卻無法阻斷自己的腦子不去想到她。

  只要不見她總可以了吧?如果不見她,這種奇怪的現象應該就會慢慢好轉,他曾自以為是的這麼想過。

  為此他刻意不回家,可是人可以不回家,心卻不由自主的飛回來,兩相相扯之下教他焦躁不堪,幾乎公司裡大部分的員工都被他不穩定的情緒所波及。

  最後是康東穎受不了同事不斷向他飽怨,直接指著他的鼻子下最後通牒,他才不得不離開公司返家,卻在見到她的此刻,全身的血液因她的出現而更加蚤動……

  他到底該拿這個女人怎麼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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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3 00:59:27
第五章

  游武美一口氣衝到鍾克允房裡,將他的公事包放到門邊的矮几上,然後動作不曾稍停的又跑進房間裡的浴室,先將浴缸刷過一回,之後才開始放熱水。

  她的工作是負責照顧老太爺,老太爺不是太難招呼的老人,給她很大的休息空間,不過領薪水不做事會讓她有小小的內疚感,因此大多空閒時間,她會盡量幫忙家裡其他的僕人分擔工作。

  她知道打掃二樓房間的桂姐最近膝蓋不舒服,所以大少爺的房間這幾天大多由她負責搞定,她也因此摸清了大少爺房間的路線,完全沒有浪費任何時間。

  即使現在是她的休息時間,她也不會有所怨言,反而為了能幫大少爺做點事而特別開心,雖然不能報答大少爺的恩情於千萬分之一,可是只要她能幫上一點忙,她都非常樂意去做。

  鍾克允隨後回到房間,一進門就見她由浴室裡走出來,他心口一蕩,彆扭的轉開臉。

  「水放好了?」他問道,聲音竟弔詭的沙啞。

  「嗯!」她點頭,靠過去俐落的為他脫下西裝。「水溫適中,泡一下可以消除疲累。」

  她將鍾克允的西裝掛在手臂上,轉身想走到衣架掛好西裝,誰知才一轉身,他隨即掃住她的手腕,教她驚訝的回過身。「大少爺?」

  鍾克允神色複雜地凝著她,久到她以為他就這樣睜著眼睡著,他才低啞的開口:「為什麼等我到這麼晚?」

  他甚至可能今晚仍留在公司不回家,難不成她要等到天亮?真是笨死了!

  「呃。。沒有啦!其實是我睡不著,才跑到花圃去散散心。」她的臉紅了紅,差點忍不住說出自己其實是為了等他。

  「是嗎?」說不出所以然的,她的回答讓他有點失望。「沒事了,你去休息吧!」

  這個男人到底想說什麼?為什麼欲言又止的不說清楚?

  而且他有錢有勢,有那麼大的事業和這麼大的家,為什麼他的背影卻顯得這麼孤獨?

  好像從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她就有這樣的感覺。

  她不明白太少爺為何會感到孤獨,但看他這樣,她心裡好難受。

  這是她愛的男人啊!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撫平他眉間深深的摺痕?

  「……你幹麼?」感覺一雙軟軟的手臂由身後環抱住自己的腰,鍾克允幾乎僵化成石。

  游武美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竟伸手抱住他一一天啊!她差點被自己的大膽嚇死!

  可既然做了,她就不想後晦,就算是飛蛾撲火也好,她只想放縱自己給他溫暖。

  「我……我可以留下來嗎?」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她怯怯的顫聲低語。

  「你這是做什麼?為了我幫你的補償嗎?」鍾克允震驚得無以復加,他僵直身軀,震怒的對著身後的游武美低吼「你以為我是會為了那麼點小事,向你索取報償的男人?」

  「不是,不是的。」她貼靠著他寬厚的背,眼眶沒來由的發燙。「是因為我……我喜歡大少爺,所以。。所以……

  」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完整,畢竟她還是第一次如此剖析自己的感情。

  是的,她不僅自以為是的想撫去他的孤獨,更重要的是她喜歡這個男人,所以不管大少爺怎麼看她,不知羞恥也好、僭越本分也罷,無論如何今夜她都不想一個人獨處。

  「你一一」他知道自己該拒絕她的,可是她嬌軟的手臂正抱著他,他甚至清楚的感覺到她的呼吸,心跳。

  她甚至說了喜歡他?

  天啊!他不曉得自己該如何回應她,天知道情感是他最脆弱且陌生的區塊啊!

  「是我讓大少爺為難了,可是拜託你別趕我走好嗎?」她貪心的想汲取他的溫暖,一夜就好。

  「……你會後悔的。」他抬起手臂想拉開她,可抬起的手卻怎麼都無法狠心將她拉開,反而覆上她的手,在她軟嫩的肌膚上輕輕摩挲。

  她真的那麼喜歡他嗎?面對她的表白,他的心跳快得幾乎等同於在高速公路上翻車的速度差不多,除了興奮,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雖然也有其他女人曾試圖這麼做過,但他還記得自己根本不為所動:可是一旦對像換成了她,他不僅無法將她推開,甚至還有點沾沾自喜……

  「不會,絕對不會。」他的撫觸令她感到溫暖,她緊貼著他的背,在他身後輕顫並再三保證自己絕不後悔。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死纏著你的,就一晚好嗎?」

  她沒敢奢望自己的感情能有所回報,但祈求上蒼給她一次擁有大少爺的機會,只要一次就好,之後她會將感情深埋在心底,絕不造成他任何困擾。

  「我沒有佔你便宜的意思。」他暗歎,沒理由的輕易相信她沒那樣陰沉的心機;輕輕拉開她的手,他轉身面對她,以指抬起她的下顎,神色複雜地凝著她水注注的眼瞳。

  擁抱她能解除她加諸在自己身上的魔咒嗎?倘若可以,就讓他自私的利用她的清感吧!

  他的眼閃過一抹複雜,為自己的自私感到可恥,輕觸她臉頰的手卻捨不得放開。

  他不想放開她了,卻又害怕自己這麼做會讓她瞧不起,誤以為自己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反倒讓她看輕;兩股勢力在他心頭交戰拉扯,幾乎要將他撕裂成兩半。

  「我知道,是我強求的。」她咬唇低泣。

  「不准這麼說。」以指撬開她緊咬的牙關,他微微低下頭靠近她。「武美」

  「嗯?」鼻端嗅到好聞的男性氣息,直到此刻她才察覺自己大膽過了頭,心跳不由自主的快速躍動。

  他不再開口說話,因為他的唇己然貼上她的,輕輕摩搓。

  「大少爺。」她雙腿一陣虛軟,小手顫抖的貼上他結實的胸膛。

  大少爺在吻她嗎?她的腦袋糊成一團,整個人輕飄飄的幾乎要飄起來了。

  「叫我克允。」想聽她叫喚自己的聲音,他的雙臂環飽住她的纖腰,毫不考慮的下達指令。

  「可是」那不是主僕不分了嗎?她怎麼可以直呼他的名?

  「你敢不聽我的話?」他微蹙眉心,張口輕咬她的下唇。

  「呃……」她吃痛輕呼,委屈的紅了眼眶。「不敢,你說什麼我都聽,絕對聽從你的吩咐。」

  「嗯哼,然後呢?」該死的,千萬別又哭了。

  「克、克允。」她欲語還羞的輕喊,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

  「再叫一次。」他喜歡這個音律,頭一次這麼開心被人這樣叫喚。

  「克允……唔!」

  不再只是輕輕碰觸,鍾克允貪婪的吞噬她的紅唇,舌尖以絕對強勢之姿侵入她的檀口,縱清吸吮她口中的甜蜜。

  這個吻熱力十足,完全沒有經驗的游武美被吻得暈頭轉向,所有理智全部脫離她的掌控,連自己虛軟的腿隨著他移動都不自覺,直到後膝抵住床沿,整個人失衡地跌進身後的大床,她才愕然的驚呼出聲。

  咦咦咦?她什麼時候被移到床上了?

  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的情景,她全身不由自主的燥熱了起來。

  鍾克允站在床前,居高臨下的將她的無措盡收眼底。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光是意識到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全身的血液便控制不住的在體內翻騰,更遑論親眼目睹;他努力壓抑著想不顧一切撲上去將她壓在身下的衝動,硬是強迫自己再給她一次考慮的機會。

  「我醜話說在前頭,不論你作了什麼決定,你在鍾家的身份地位都不會因此而改變。」

  沒錯,他不能否認自己和她之間有股強烈的吸引力,但只要擁抱過她,這莫名其妙的吸引力應該就會消失一一應該會吧?那麼從此他就可以再做回他所熟悉的鍾克允,冷靜、果斷的自己,一定可以。

  「我知道。」她的眸黯了黯,心裡冒出小小的感傷。

  她都如此保證自己不會纏著他了,他還是懷疑她的居心嗎?雖然她能理解他自我保護的心理,卻不免感到些許受傷。

  「即使如此,你也不後晦嗎?」他將手伸進褲袋,壓抑地握緊拳頭。

  「嗯。」她望著他,堅定的點了點頭。「即使如此,我也絕不後悔。」

  是她自己強求的,現在哪有反悔的道理?就算害羞,就算不知所措,說什麼都得堅持下去。

  再沒什麼比她的堅持更令他痛苦的了,他瞇了瞇眼,不發一語的開始動手扯開自己的上衣。

  「大少爺」他的動作有點粗魯,好像在生悶氣似的,她微微瑟縮了下,不自覺的蜷著身子往後挪。「你生氣了嗎?」

  「我剛才怎麼說的?不要叫我大少爺!」他丟開脫下的上衣,裸著上身爬上床,輕易地攫住她的腳踝。

  是,他是生氣,氣惱她不懂得珍視自己的身體,更氣惱自己無法拒絕她的誘惑,這一切全該死的令他發火!

  為此她必須付出代價,由他親自執行懲罰,非得好好地欺負她不可!

  「對不起。」她抖顫了下,感覺他的體溫順著自己的腳踝往上爬,迅速遍及她的全身。

  「要我說幾次你才聽得進去?」他懊惱的擰起眉心,用力將她拉往自己身下。

  「別再說什麼謝謝、對不起,我不想再聽到那幾個字。』,

  「我……」大少爺是怎麼了?他到底在生什麼氣?整個人好像變成另一個人似的,教她無所適從。

  「武美……」宛如愛撫般輕喊著她的名,火熱的眼緊鎖著她秀氣的容顏,他的身體緊貼著她的,大掌撫上她的纖頸,拇指輕壓她的鎖骨。

  「來不及了,你惜過最後的反悔機會,今晚我不可能放你回去了。」

  她沒有想回房去,一點都沒有。武美抖顫著唇,分不清白己的顫抖是來自恐懼他的怒意,還是過於期待他的碰觸……

  見她欲語還休的凝著自己,鍾克允最後一絲自制力終告用罄,倏地以自己壯碩的胸臉壓上她,凝盼她的黑瞳跳動著簇簇火光。

  游武美勇敢地瞅著他深退漂亮的眼瞳,無辜地眨了眨眼,根本不敢細數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再這麼亂七八糟的跳下去,她會不會心跳失速而亡?

  俯下身,鍾克允在她額頭、頰上落下無數輕柔的吻花,最後落在她誘人的紅唇上,羞得她的粉頰染上緋紅,接著他以舌尖挑開她微合的唇辦,在她整齊的貝齒上滑了一圈,舌頭堂而皇之地闖進她濕潤的口腔,似輕狂似霸道地

  掠奪她口中芳郁的蜜津。

  游武美緊張的閉著雙眼,感受他的舌在自己口中游移、恬吮,一股莫名的熱氣衝上頭頂,她不安地蜷起腳趾頭,雙手像自有意識般抱住他的脖子,舌尖怯怯的回應著他的,並感覺自己像塊融化中的奶油,逐漸融化在他的唇舌之下……

  大掌滑進她微敞的領口,順著她細嫩的肌膚,略粗的掌心罩上她豐腆的圓潤,忽重忽輕的柔搓。

  「唔……」這是什麼感覺?她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更快了,不自覺的輕吟出聲。

  耳裡接收到她嬌軟的聲吟,鍾克允微微勾起嘴角,濕滑的唇舌開始往下攻擊,當進攻的路線受阻,他終於難耐的抬起上身,以折磨人的緩漫速度,慢條斯理的掀起她的上衣,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褪去她的裙,直到她身上只剩下貼身的內衣褲……

  眼前的美景,令他重重的喘了口氣。

  游武美不安的扭了下小蠻腰,下意識併攏雙腿,在他灼熱的視線掃射之下,她全身莫名的火熱起來,不禁伸出小舌恬舐自己乾燥的紅唇……

  沒有人注意浴室裡的熱水己然轉涼,房裡,春意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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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3 00:59:52
第六章

  光陰似箭,一晃眼好幾個月的時間便由指縫間溜走,在這段時間裡,簡木櫻與游順陸續痊癒出院,游家麵攤重整旗鼓再次營業,往來客人絡繹不絕。

  相較於游家的轉變,鍾家的生態也略有變化,其中最教人感到驚訝的是鍾家二少爺鍾克強,他完全由宅男形象破繭而出,頂著陽光般的笑臉征服整個鐘家上下。

  到鍾家找二少爺的人變多了,其中有位漂亮的小姐特別引人注意,也來得特別勤,下人們總是在茶餘飯後偷偷猜測著,二少爺應該是戀愛了吧?愛情總會讓人改變得不知不覺。

  至於那綺麗的一夜,猶如被封印的禁忌,游武美不再提起,成了她潛藏在心底最私密也最美的扉頁……

  「武美,武美呢!」鍾克強坐在餐桌前用筷子敲碗,邊敲邊嚷嚷。「我肚子餓了,武美煮麵給我吃。」

  「二少爺,你怎麼老是這樣?」游武美擦著腰,一臉無奈的數落起來:「該吃飯的時候不吃飯,不該吃飯的時間才喊餓?還有,不能拿筷子敲碗,老人家說那是乞丐才會做的行為。」

  這個二少爺的轉變太大,雖然老太爺是很高興啦,不過似乎變化過了頭,偶爾會像小孩子一樣不按牌理出牌,實在叫人頭痛。

  「武美,你好像老媽子喔!那麼愛念,小心變成小老太婆。」鍾克強垮著臉,撫著咕嚕叫的肚皮,一臉委屈。

  我畫設計圖忘了時間嘛,又不是故意不出來吃飯,是忘了,忘了出來吃好嗎?」

  上上個月負責廚房的月嬸回鄉省親,請了兩天假,為了那兩天誰能下廚為大夥兒煮食,管家福伯傷透腦筋,武美見福伯的灰髮急得幾乎要全白了,遂自告奮勇的接下這個艱難任務,並且完美達成。

  就是那次的「兼差」,讓鍾克強不經意吃到她的拿手萊,之後便常要賴吵著要她下廚。

  「忘了就不要吃啊!」吃飯也能忘嗎?那他怎麼不會忘了睡覺上廁所?「少吃一餐又不會怎樣,你是服裝設計師耶,有保持身材之必要。

  「……」鍾克強被她堵得無話可說,臭著臉趴在桌上。「武美是惡婆娘,誰娶了你誰倒霉啦!」

  「哈!不勞二少爺費心,未來我自有打算。」她笑道,一轉身發現鍾克允不知何時倚著客廳與爺桌間的櫥拒凝著她,頓時有絲心慌。「太少爺,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我回來拿忘了帶出門的文件。」鍾克允而無表情的應道。

  「這樣喔。。那我去幫二少爺弄點吃的。」她突然很感謝二少爺忘了吃飯這回事,這成了她落跑的好借口,她趕緊腳底抹油的溜進廚房。

  自從那夜之後,她謹守自己的承諾,盡量和大少爺保持距離,即使不小心迎面遇上,她也會和其他僕傭一樣,恭敬的對待大少爺。

  可是表面上她雖然可以保持冷靜,其實每次看到他,心裡還是忍不住小鹿亂撞,為了不讓大少爺發現她的心情她只能趕緊閃避,免得在太少爺心裡留下她食言而肥的壞印象。

  鍾克允不由自主地凝著她離去的背影,漂亮的眼啼微黯。

  她說話算話,說不纏他,當真一見到他就閃得遠遠的;這樣也好,本來他就不打算和任何女人有所牽扯,只是為什麼,每回見到她總是轉不開自己的視線?

  那女人果然還是擁有影響他的能力吧?

  他暗歎一口,回頭卻赫然發現弟弟正飽含深意的盯著自己。

  「幹麼這樣看我?」不知怎地,他有點心虛,飄忽的眼不願和克強正面接觸。

  他很開心克強走出房門的轉變,只不過這個弟弟總沒來由的盯著他瞧,常教他渾身不太自在。

  「你沒看我,怎麼知道我在看你。」鍾克強聳了聳肩,答非所問的回了句。

  鍾克允自討沒趣的搖了搖頭。「原來服裝設計師也會耍嘴皮呀!不過你最近好像開朗多了,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了嗎?」他毫不隱瞞對弟弟轉變的好奇。

  「嘿嘿,沒想到你這麼忙還會注意到我。」鍾克強咧開嘴笑,大方的接受老哥的關心。「不就交了女朋友,她叫我不可以再當宅男了。

  「呵!原來還是有人壓得住你。」鍾克允輕笑,原來是這麼簡早的理由,看來是他多慮了。

  「嗯哼。」鍾克強輕哼,反過來消遣他。「你咧?快三十了吧?還不打算找個對象?」

  鍾克允呼吸一窒,不自在的撇開臉。

  「你在這裡等著填飽肚子吧,我該回公司去了。」明明不是什麼尖銳的問題,聽在他耳裡卻像踩住他的痛腳般令他難堪,教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弟弟才好,索性避而不談。

  「老大。」鍾克允正欲轉身,鍾克強突然開口喚道。

  「嗯?」他轉頭瞇了弟弟一眼。

  「一塊錢買你一個問題,賣嗎?」鍾克強不知打哪兒變出一個一元硬幣,放在手心間丟擲。

  鍾克允翻了翻白眼。

  「想問什麼就問,何必搞得那麼麻煩。」都幾歲的人了還玩這個,簡直像長不大的小鬼。

  「真是的,你這個人就是太正經,這樣人生有什麼樂趣?」鍾克強大聲歎了口氣。

  鍾克允瞇了瞇眼,決定不跟他瞎起哄。「不問的話,我要出門了。

  「好啦好啦!你屬猴的喔?那麼猴急!」鍾克強跳了起來,飛快擋在他面前,乖乖交出手上的一塊錢。「啦,一塊錢先拿去。

  「你留著吧,拿去買糖吃。」極難得的,鍾克允回了一句冷笑話,反手將一塊錢塞回弟弟手中。

  「真是的。」鍾克強沒趣的將硬幣收進口袋。「我是有話想問你啦,不過先說好,不能生氣喔!」

  鍾克允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既然怕我生氣就別說。」

  「可是我憋在心裡難受啊。」這個哥哥很沒意思握,這樣就企圖打斷他的好奇心,真是的。

  「那就快點問,我公司裡還有得忙。」一個大男人這樣吞吞吐吐的像話嗎?鍾克允無力的撫了撫額。

  「好啦好啦,上回我找旗下的模特兒到家裡討論服裝秀的出場流程,其中一個男模看上我們家的女傭,一直問我能不能追求,所以我想問問你這主人的意思,我那男模能不能把她把走?」鍾克強趕緊抓時間問道。

  「人品怎麼樣?」雖然是他家裡的下人,不過在他的眼皮底下工作,他身為主人,還是得為了自家員工設想。

  「還過得去啦,收入也不錯,先交往看看再說嘛!」鍾克強可沒夭真到以為談了戀愛就一定要共組家庭什麼的,總之要有交往才可能有未來是吧。

  「如果女方答應,我沒意見。」鍾克允並不打算過分干涉,畢竟每個人都有交朋友的自由,只要不妨礙工作就行了。

  「OK!」鍾克強點了下頭,突然又拉住準備離開的老哥。「等等,你不問問是哪個可愛的小女傭嗎?」

  「你當我閒閒沒事什麼都管嗎?」鍾克允瞪他。

  家裡的僕人都歸福伯管,在福伯退休前,他沒打算親自接手,就算福伯退休了,他也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找人頂替,怎麼輪都輪不到他。

  「既然這樣,你以後可別後悔喔!」大丈夫一言九鼎,答應了就要做到,千萬別事後反悔,讓他對那名男模不好交代。

  「無聊。」鍾克允甩開他的手,不再多說的轉身離開。

  無聊嗎?最好是無聊啦。

  根據他的觀察,那沒情趣的老哥挺在意跑到廚房為自己煮麵的游武美,即使她和老哥看起來沒什麼交集,但只要兩人不經意的湊到一起,那眼神、肢體反應,任他怎麼看都覺得老哥對她的反應跟其他女傭明顯不同。

  要是老哥知道那男模想追的可愛小女傭,其實就是好脾性又有好廚藝的游武美,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最好是他的感覺出惜,不然等老哥發現武美被追走,他恐怕會被老哥迫殺!

  「爺爺,報紙念完了喔。」放下報紙,游武美抬頭對老太爺綻開一抹極淺的淺笑。

  「嗯。」老太爺依舊坐在他的專用搖椅上,閉著眼假寐,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丫頭,克允還是一樣都超過十點才回來嗎?」

  游武美僵了僵,不由自主的深吸口氣。「不知道,很抱歉爺爺,我沒注意。

  不知打何時開始,老太爺常不經意的向她問起大少爺的事,雖然她確實很注意大少爺回家的時刻,擔心他的身體會不會因長時間工作而吃不消,但她卻沒打算向老太爺坦承。

  那無疑將自己的心赤裸裸地攤在老太爺的跟皮底下,恐怕會造成老太爺的困擾,所以她選擇什麼都不說。

  「是嗎?」老太爺微仰的臉文風不動,可隱在長鬚下的嘴角不著痕跡的勾起。

  「聽說,最近有個男人追你追得勤,是真的嗎?」

  游武美聞言立即擰起眉心。

  這個老太爺真精,什麼事都瞞不過他的法眼,一定是這個家裡的哪個傭人碎嘴八卦的時候讓老太爺聽了去,不然老太爺怎麼會知道?

  「不講話就是有嘍?你這丫頭什麼事都藏在心裡,不說話的時候反而有鬼。

  算算武美陪伴他也有段時日,武美的性子他可清楚了,跟他的長孫有得拼,兩個人的個性都悶到極致。

  「沒有的事,我並不打算跟那個人交往。」想起不斷邀約她的男模汪凱博,武美的眉蹙得更緊了。

  「為什麼?你也到了該交男朋友的年紀了。」老太爺可是把她當成自己孫女一樣關心。「而且克允也答應了不是?」

  游武美心一痛。

  沒錯,二少爺說是大少爺答應的,這個結果不該教人感到意外,但她仍狠狠的被刺傷了一一這個結果只代表一個事實,大少爺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裡,一點都沒有,雖然這是她早就沒想過的可能,可當獲得證實時,她還是很難過。

  「那就大少爺自己去跟他交往啊。」她深吸口氣,將自己的難過藏起,並將擱在膝上的報紙對摺,動作間聽到老太爺的笑聲。

  「我不喜歡脂粉味的男人嘛!」

  「現在不是開始流行男人也化妝嗎?不久前你讀報時才讀過的,我還記得喔。」他老歸老,記憶可沒退化得太厲害。

  「我又不是趕流行的人。」她無辜低喃,然後頑皮的做了個鬼臉。「爺爺放心,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照顧你,直到你煩到受不了為止。

  「哈哈哈一一」老太爺大笑,就是喜歡她的貼心。「到我進棺材都不可能。

  「吼!別亂講話啦!」武美雙手擦腰的低吼。「你還可以活很久,長命百歲!」

  老太爺挑眉瞇了她一眼。「那你不就慘了?」

  「哪會?我會超開心的好嗎?」感覺多了一個爺爺疼愛,哪會慘?

  「笨丫頭,我活多久無所謂,問題是你不能一直不嫁啊!」女人青春有限,像她這麼可愛的小姑娘,留在他身邊太可惜了。「留來留去留成仇,我可不想你將來恨我。」

  「才不會。」她只能能陪著老人爺、偶爾能見到太少爺,她就心滿意足了。

  「爺爺這麼疼我,我才不會恨你呢!水遠都不可能。」

  「那不然還有個折衷的方式。」老太爺被她逗得很開心,笑得都「流目汕」了。

  「你嫁來我們家當我的孫媳婦,那既可以繼續照顧我,我也不必擔心你成了老姑娘,一舉兩得。

  「爺爺,大白天作夢不好吧?」游武美心跳加快一拍,但她很快甩去自己的奢想。「二少爺有女朋友了,你實在想太多了。

  「還有克允啊!他一直都沒有對象。」老太爺的眼閃了閃,微斂眼仔細觀察她的反應。

  「別鬧了爺爺。」只見游武美的唇顫了下,小臉浮現極淺的緋色,眼神開始不自然的亂飄。「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大少爺條件那麼好……」

  「條件好嗎?」老太爺再次仰起臉,讓後腦舒服的靠在搖椅的椅背上。「沒有人天生條件好,那孩子也吃過不少苦。

  吃苦?誰?大少爺嗎?

  游武美的心揪了起來,不明所以的望著老太爺,卻沒敢出聲打擾他的思緒。

  「丫頭,我想休息一下,等晚飯再來叫我吧。」

  鍾克允難得的準時下班,意外發現家裡變得十分熱鬧。

  鍾克強帶了一群朋友回家,個個都是臉蛋身材都出色的模特兒,整個客廳彷彿成了展示服裝的走秀大會。

  「回來啦老哥!」鍾克強很陝發現他的出現,熱氣的出聲招呼。「我們在慶祝服裝秀成功,客廳就借我們鬧一下。

  「嗯。」他繃著下顫點頭,不是很習慣這麼熱鬧的場合。

  「來啊,跟我們一起喝酒!」克強邀請道。

  「你們玩,我回房間去了。」很奇妙的感覺,他並不屬於這種氛圍,因此他不假思索的提著公事包上樓。

  在商圈打混,交際應酬無可避免,他自然也參加過大型的社交活動,不過他往往應酬一下就離開,從不曾逗留太久。

  比起先前剋剋的「宅」,其實他才是真正的封閉,只是表現形式不同而己。

  抬階而上,腳尖剛踏上二樓的地板,突然從廊間傳來交談的聲音,他瞇了瞇眼,直覺的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動;不是他好奇,而是他的房間也該往這個方向走。

  會是誰跑到二樓來?是克強的朋友,還是家裡的傭人?他心中暗忖,腳步不曾稍件。

  「請你不要跟著我好嗎?」

  很快的,游武美的身影落入他的眼底,他心口上提,手心沒來由地微冒薄汗。

  「游小姐,你別這樣拒我於千里之外,我是真的很喜歡你,請你跟我交往。

  另一個落入他眼底的,是一個他不曾見過的男人,長相跟身材都不差,恐怕是克強旗下的男模,那男人說的話清楚地傳進他耳裡,頓時凍結他移動中的雙腿。

  是嗎?之前克強說過想追求家中女傭的男模,就是這個人嗎?

  原來他想追求的是武美,那個愛哭卻善解人意的武美一一他的心臟一陣凝縮,沒注意自己的掌己然緊握成拳。

  這是什麼感覺?心臟傳來像被人殘忍刨開並狠狠掐住的窒息感,胃部更如被狠揍數拳似地扭絞,他伸手扶住樓梯扶手,咬牙承受那幾乎讓他喘不過氣的痛楚……

  好痛苦!比被父親責罵、被後媽以皮帶水管怞打還痛上數十倍,全然跳脫他對痛苦的理解範圍,這天殺的是怎麼回事?

  「我應該說過很多次了,江先生,我真的沒有交男朋友的打算。」武美退開一步,拉開與男模汪凱博的距離。

  她著實拿這個長相過於漂亮的汪凱博沒轍,她都說了好幾次了,她不想跟他交往,偏偏他三不五時就打電話找她,甚至會像今天這樣,藉著跟二少爺回家玩時溜來找她,教她不堪其擾。

  就算他是很多女孩夢想的大帥哥又怎麼樣?她一點都不喜歡,況且她心裡始終還惦掛著太少爺,今日就算天之驕子來追求,她也不會心功的!

  「那不然我們交朋友總可以了吧?你該不會那麼小氣,連當朋友的機會都不給?」汪凱博就喜歡她這不輕易接受男人追求的個性,不放棄的繼續纏著她。

  因為外型出色、身材健碩,從小他就在女人堆裡無往不利,他從沒遇過像武美這樣拒絕他的女人,而且還不止拒絕一次,令他感到十分新奇和興奮,因此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她追到手才甘願。

  「我不……」游武美不改初衷的開口,不意眼角餘光卻看見站立在樓梯口不遠處的鍾克允,頓時發不出任何聲音。

  汪凱博察覺她的異常安靜,順著她的眼望向樓梯口,不期然對上鍾克允的眼—

  那傢伙是誰?光是那樣站著,就散發出王者般的氣勢,即使有過許多舞台經驗的他都不禁暗自詫異。

  「不必介意我的存在。」鍾克允的嘴巴動了,他卻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麼,完全是身體無法控制的反應。「請繼續。」他拉開腿視而不見般的繼續前行。

  游武美悸顫了下,低頭咬住下唇。

  早知道大少爺不會在乎她的。

  一開始他就曉得很清楚,即使上了他的床,她在鍾家的身份地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即使祈求他多看自己一眼都是奢望……

  鍾克允而無表情越過他們,彷彿那兩個人不存在於長廊間似地,甚至連眼角餘光都吝於施捨給她。

  游武美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發燙的眼連自己的腳都看不清楚,她始終低著頭,卻能感覺到大少爺的腳步不曾有過半點遲疑。

  這樣很好,清楚的傳達了他的心意,她也該有所表現,才能證明自己從來不曾違背對他的誓言。

  「汪先生。」繼心碎的聲音之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陌生得不似由她嘴裡發出。

  「我在。」汪凱博好驚喜,這還是她第一次叫喚自己呢!「你叫我凱博就可以了。」

  「很抱歉一直拒絕你,如果你沒改變心意,我。。願意跟你交往。

  鍾克允的肩膀猛然狠震了下,直視長廊盡頭的眼瞳滲入一絲痛楚。

  他暗自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不准停下腳步,在走到自己房門前時,迅速推開門閃身而入,緊接著關上門,阻斷與她之間的任何連結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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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3 01:00:20
第七章

  商場瞬息萬變,不論再怎麼忙,鍾克允每天都會強迫自己閱讀財經新聞,但今夜的網頁新聞變得不太容易理解,即使有些內容是他早一步己獲知的消息。

  心浮氣躁的柔柔眉心,他起身關掉電腦,踱到浴室隨意沖了個澡,之後換上休閒服,拉開房門走往爺爺的房間。

  爺爺應該還沒睡,最近工作繁重……不,事實上是工作一向都很繁重,沒什麼時間跟機會與爺爺聊天,每次忙到一個段落,不是老人家休息了,就是他自己累癱,實在是很對不起爺爺。

  難得今天早點回來,也沒有帶工作回家加班,正好趁這個時間找爺爺去,聊表關心之意。

  「爺爺。」他敲敲爺爺的房門,仔細傾聽房內的聲響。「睡了嗎?我是克允。」

  「進來。」房內傳出爺爺的聲音,鍾克允聞聲推門而入。

  爺爺看來臉色紅潤,鍾克允安心的勾唇淺笑。「爺爺氣色真不錯,有什麼秘訣嗎?」

  「你吃爺爺的老豆腐啊?哪來什麼秘訣。」老太爺盯著他的臉,專注得像是好多年沒見過他似的。「倒是你,臉色很差。」

  「你知道的,工作忙嘛!」跟以往一樣,不論是事業煩心還是心情起伏不定,他一向推給工作,是個極佳的推托理由。「等哪天我也退休了,或許臉色就會跟爺爺一樣好。」

  「那可不一定。」老太爺斜睨了他一眼,涼涼的提起一個細心的女孩。「我可是有武美貼心照顧,等你老了,未必能找到像武美一樣細心的孩子來照料你。」

  鍾克允的笑凝在唇邊,表情變得不太自然。「那倒也是。」

  「有客人到家裡來是不?好像很熱鬧。」老太爺忽然換了個話題。

  「嗯,克強帶朋友回來。」不期然的,先前長廊上發生的景象無預警地跳進他腦海裡,他吸了口氣挺挺腰桿。

  「吵到你了嗎?還是我去請他們小聲一點?」

  「不用,克強很久沒這麼開朗了,隨他去吧。」兩個孫子性格迥異,一個悶,一個悶蚤,全是「悶字輩」,實在很傷腦筋。

  「你知道克強交了女朋友嗎?」

  「他說過。」他頷首,沒有太多想認識對方的慾望。「雖然沒見過面,不過她對克強影響頗大,至少讓他不再每天窩在房裡。」

  「你還好意思說克強?你自己好到哪裡去了?」老太爺沒好氣地虧他一句。

  「我?」鍾克強怔愣了下,不認為自己有哪裡能讓爺爺批評。

  「我努力工作,無不良嗜好,還有哪裡需要改進嗎?」

  老太爺用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這裡,你這裡不健康。」

  「爺爺,別開玩笑了,我健康得很。」每年他都有做健康檢查,全身機能優良,只差沒蓋個正字證明。

  「我說的不是心臟,是心。」老太爺輕歎口氣,意有所指地問:「還痛嗎?克允。」

  他太清楚這孩子的童年有多苦,不過孩子是父母的責任,若不是克允的爸意外身亡,讓他有機會將兩個小兄弟全接來教養,否則就算心疼他也很難介入兒子教育孩子的方式。

  鍾克允狠震了下,狠狽的閃躲爺爺的視線。

  爺爺好殘忍,輕易刨開他刻意封印的記憶,是他連想到都會痛的記憶;如果世上有除去記憶的醫療方式,縱然得散盡千金,他都願意施行。

  「別逃,逃避不能解決事清。」他活得夠久了,久到看盡人生百態,縱然不曾經歷過克允體驗過的傷害,他都不難以同理心探知孫子的心態。

  「因為受虐的童年,讓你不肯輕易相信別人,也刻意和人保持距離,但人是群居的動物,適度敞開心胸是必要的。」

  「我不這麼認為。」他固執的拒絕敞開心扉。

  「不認為不代表它不存在,每個人都需要感情的出口,你看克強不是做得很好嗎?」小孫子運氣好,遇到一個好女人,開啟他封閉的心靈和生活,但克允呢?何時克允也能遇到他命定的女子?

  「我跟克強不一樣。」他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或許你夠堅強,可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女人好好定下來了吧?」老太爺炯亮的眼瞬野不順地注視著孫子。

  「就算是爺爺的請求,在我百年之前,我希望能看到你結婚生子。」

  結婚?腦中突然閃過一抹倩影,那種心臟被掐住的痛苦再度發動攻擊,讓他的表情不覺猙獰了起來。

  見鬼了!他怎會在這個時候想起那個女人?

  「爺爺,我沒辦法……」

  「春天快來了。」老太爺沒頭沒腦地出聲打斷他的否定,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聽說武美那丫頭有人追了,說不定她哪天突然就要嫁人了,到時候我就跟你一樣,成了孤早老人。」

  嫁人?武美嗎?

  他莫名的抖顫了下,說不出此刻佔據心頭的恐懼。

  是啊,她答應要跟那名男模交往,如果感情進展順利,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爺爺的話就要成真了那是好事,他應該給子祝福,但為什麼他會感到恐懼?

  因為她嫁人後離職的可能性大增,以後爺爺就沒人照顧了嗚?還是因為她會水遠在他眼前消失,成了別的男人的妻,到他再也觸碰不到的地方,連見上一面都不可能?

  一堆假設性的可能如雨後春筍般在腦袋裡發芽,莫名的痛苦戳刺著他的四肢百骸,遠比剛才想到她時的痛苦更加劇N倍!

  「時候不早了爺爺,你該休息了。」他本能的想閃避這個不想面對的問題。

  「急什麼?」老太爺挑了挑眉,狀似不經意的嘮叨起來。「我可是很想讓武美丫頭當我的孫媳婦,這麼好的女孩,我才捨不得讓她離開鍾家嫁人。」

  「爺爺?」他驚喊,完全沒想過爺爺有這打算。

  「不過你大概又會念我異想天開。」老太爺重重的歎了口氣,重到有點誇張的嫌疑。「現在克強有對象了,我也不能勉強你娶武美丫頭,看這情況,就算我再捨不得,恐怕還是得讓她嫁出去……哎!」

  「休息吧爺爺。」一股酸水由胃部衝上後腦,教鍾克允難受得閉了閉眼。「我明天再來看你。」

  「你去忙吧,我再坐一會兒。」老太爺揮了揮手,示意他自行離去。

  鍾克允深深的看了眼爺爺,然後才僵硬轉身,心緒紊亂的落荒而逃……

  因業務必要,在各級主管強烈要求下,鍾克允應允了增加人手的決策。

  隨著新進人員進駐公司且逐漸上手,工作順利的被平均分攤,突然間,他的工作量也跟著減少,回家的時間自然而然逐漸變得規律。

  待在家裡的時間一增長,與家人和傭人之間的互動也就變得頻繁,意外的成了他的新課題一一

  「你覺得這本如何?想看的話拿到我們房間去,晚上我們一起看。」一個周休假日的午後,鍾克強樓著模特兒女友王嘉郁,手上拎著一本世界名著小說,親暱地貼緊女友,極盡肉麻之能事。

  「討厭啦!這本是限制級的呢!」甜美的王嘉郁嬌笑著,任由男友摟摟抱抱。

  「沒關係,我們都成年了,本來就是寫給我們看的。」

  「什麼級都拿走沒關係,挑完了就快點離開。」鍾克允吸氣再吸氣,他的雞皮疙瘩己經掉滿地了。

  康東穎傳了些新式商場的調查資料給他,他到書房收取傳真並仔細閱讀,沒想到克強和他的女友也跟著進入書房;原本那兩人是無所謂的存在,可是他們實在太肉麻了,肉麻到他煩躁得想殺人。

  「強,不知道有沒有『超限制』級?」王嘉郁一臉無辜的輕問。

  「小姐,沒有分類到那種級數。」他實在受不了這麼噁心的對話和場景,鍾克允壓抑著抓狂的衝動,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啦是啦,沒有分類到那種級數。」鍾克強不知是裝傻還是真的聽不出老哥的怒氣,淺笑的安慰著女友。

  「可是……」不安地偷膘了眼鍾克允,這個大哥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呢。「好可惜喔,人家好想看的說。」

  「你們慢慢挑,我出去了。」鍾克允閉了閉眼,難忍的丟下傳真離開。

  該死的!明明才冬末,怎麼春天就提早來報到了?那種氛圍讓他很不舒服,他還是哪邊涼快閃哪邊,免得繼續待下去會長針眼!

  聽說愛情是很美妙的東西,可是讓兩個正常人變得不正常,最恐怖的是還能旁若無人的搞肉麻到爆點,那真會是件美妙的事嗎?

  可是在他看來,覺得肉麻兮兮,說不定那兩人卻覺得幸福美滿,會不會身處愛情裡的人都會不自覺的變成那樣?

  他抖顫了下,不敢想像自己會有那樣墮落的一夭

  鍾克允大步離開書房,快步踩上客廳中央的樓梯,準備回房求個安靜,不意上了二樓經過武美的房間時,房門倏地打開,她低著頭走出來,兩個心不在焉的人就這麼撞在一起一一

  「啊!」兩聲驚叫同時脫口而出,迅速讓他們看清彼此的存在。

  「對不起大少爺,我太不小心了。」游武美驚慌失措的道歉連連。「我急著出門,一時沒注意撞到你,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完了,大少爺從以前就嫌她心不在焉,現在又不小心撞到他,不曉得會不會又惹他生氣了?武美心驚膽顫的暗忖。

  「你今天休假嗎?」看著她一副要出門的打扮,他不禁懷疑她是不是要出去約會?說不出所以然的,他竟不想讓她離開。

  「是的,因為很久沒回去了,所以想回去看看爸媽。」她扯緊肩上的提袋,聲音有點緊繃。

  己經好久不曾這麼近距離的和他說話,她甚至聞得到他身上好聞的男人味……

  這距離太近也太微妙,不禁令她心蕩神馳、芳心悸動。

  「你男朋友送你回去嗎?」那個答案稍稍令他鬆懈了下,他隨即又提出新的疑問,渾然不覺自己的口吻像個吃醋的丈夫。

  「呃……算是。」她遲疑了下,點頭。

  鍾克允深深蹙起眉心,對自己的反應感到厭惡。

  她要怎麼回家是她的自由,他不應該也沒必要多管閒事,可現在他的表現如此介意,簡直跟個妒夫沒有兩樣,實在太難看了!

  「那麼,請代我向你父母問候一聲。」

  他越過她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在打開房門時聽見大門的電鈴聲響起,他握住門把的手緊了緊,隨即開門而入。

  游武美木然地站在原地,直到聽見大少爺房門關上的聲響,她才像突然清醒一股,拖著沉重的腳步移動。

  鍾克允背靠著門板,聽著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眼角瞥見窗外微陰的天空,他像著了魔似地走往窗邊,並將自己隱身在窗簾旁邊,兩眼瞬也不瞬地盯著花圃間的走道,貪婪的注視著她走向大門口的身影一一

  這一切太不對勁了。

  打從遇見她開始,他就變得不像自己,尤其和爺爺談過之後,他整個人更是沒道理的焦躁不安,一顆心像隨時會暴走的不定時炸彈,如何都無法冷靜下來。

  自從踏入社會之後,工作一直是他的生活重心,他在乎的只有工作,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公司的成長,成了他的成就和榮譽感的最大來源!

  他曾經以為那就是自己的全部,生命裡再不需要任何贅物來填補,可是現在工作卻成了一種義務,當執行義務的時間結束,剩下的只有無限的空虛,縱然和家人相聚的時間增長了,和家人間的感情也較以往熱絡許多,他仍感到嚴重空虛。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需要什麼,生活變得毫無樂趣可言,唯一讓他感覺到自己還活著、還有知覺的,只有她。

  就算她只是不經意的由他眼前走過,彼此只有主僕間再尋常不過的對談,但只要牽扯到她,他就能清楚察覺到自己心臟健康的跳動,即使只有眨眼的瞬間,至少讓他確認自己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到底代表什麼?她為什麼能影響他到這種地步?

  對他來說,爺爺和克強才應該是他最重要的人,可是連爺爺和克強都不能影響他,為何那個女人那麼輕易就做到了?

  想不透的鍾克允居高臨下地看著游武美的背影,當她打開大門,那名男模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怞搐了下。

  她喜歡那個男人嗎?

  他低咒,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她答應跟那個人交往,還讓他陪她一起回家,如果還不能證明她對那個男人的心意,那還有什麼事能證明?

  喜歡是嗎?

  她也說過喜歡他的一一他從來都沒忘記那一夜,她由身後抱著他,顫抖著說她喜歡他的輕味軟語……

  因為喜歡,她讓他抱了她,在他身下輕喘、聲吟,嬌柔的承受他強悍的愛撫、衝刺,每一個顫抖、每一朵由她水汪大眼落下的淚花,甚至是達到高潮時的吶喊,全都為了他,只為他一人啊!

  現在呢?她也讓那個男人像他那樣的抱她嗎?

  這個卑劣的想法幾乎奪去他的呼吸,他一手扯住身邊的窗簾,猛然轉身,不再緊盯著窗外她被那男人載走的畫圓。

  該死的!該死的!這麼強烈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胸口不斷湧出幾近撕裂般的痛楚,他掐緊自己的左胸口,卻怎麼都抑制不了那股近乎麻痺的痛楚,額上冒由豆大的汗粒,汗水沿著臉頰的曲線滑向下顎,他卻連伸手拭去的力量都提不起。

  「老大,我跟嘉郁要……」就在他無力的跌坐在地,背靠著窗下牆面大口喘氣之際,鍾克強霍地推門而入,一見他那模樣頓時大驚失色,手上的書霎時散落一地。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鍾克強想也不想的衝到他身邊,讓他的手臂橫過自己的肩膀,用力將他攙起,移向床邊止他躺下。「你等等,我去叫醫生。」

  「不,不用了。」鍾克允拉住弟弟的手出聲阻止。「我沒事。」

  「這樣還沒事?」鍾克強的聲音拔高了起來,他要是信了老大的話,他就是宇宙無敵大笨蛋。「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一樣好騙喔?要是你還拿我當小孩子看,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鍾克允扯開嘴角,擠出不太好看的淺笑。

  「……喂,我說的是事實,不是笑話。」瞪著哥哥勾起的嘴角,鍾克強覺得礙眼極了。

  「我知道,小孩子不太容易交到模特兒當女朋友。」鍾克允的呼吸逐漸順暢,他試著講笑話來讓克強相信他沒事。

  鍾克強睨了他一眼,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你說的笑話從來沒有好笑過。」不論小時候或現在,一點都不好笑。

  「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鍾克允沒有回嘴,淡淡地問起弟弟的來意。

  「那不重要,我現在比較想知道你剛才是怎麼回事?」一副快要掛點的樣子!

  回想起來還真教人心驚膽跳。

  「什麼事都沒有。」鍾克允閉上眼,不願弟弟看見自己的脆弱。

  「不說是不是?」鍾克強瞇了瞇眼,不怕死的挑釁他的威嚴。「那我現在就去找醫生。」

  「克強。」鍾克允的眼瞬間瞠大,再次扯住他的手。「你好樣的,敢威脅我了?」

  「不是威脅。」鍾克強盯著他,眼神再認真不過。「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人,尤其是你跟爺爺。」

  鍾克允沉默了。

  沒有人比他們倆更熟悉對方的成長過程,或許克強不像他經常被責打、凌虐,對人性也不像他那樣不信任,但打小就失去雙親的克強,其實並不會比自己好過。

  他還記得克強從小就愛黏他,就算他不給克強好臉色看、常拒絕克強的親近,克強還是不改初衷的跟著他、黏著他,雖然後來他們一起被爺爺用愛心呵護成長,說不定在克強心裡,自己依舊是他最重要的人。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當我沒說過。」各人造業各人擔,縱使克強的媽媽是對他施暴的壞女人,他卻不曾因後媽的關係而怪罪克強,因為克強是他的弟弟,他重要的親人,他一樣不想失去克強。

  「哇!天要下紅雨了,你竟然跟我道歉耶!」鍾克強差點沒跌倒,老大跟他道歉還是生平頭一遭,讓他非常不適應。「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麼讓你『突變』的事,快說!」

  「你當我是異形嗎?」還突變咧!真是夠了。

  「不准轉移話題,快快快!」他快好奇死了。

  鍾克允再次安靜了下,半晌後遲疑開口:「我不知道。」

  「……你耍我是不是?」鍾克強額上青筋暴露,一整個快抓狂。

  「沒有,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是他知道就好了,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看了眼老哥剛倒下的窗邊,鍾克強隱約感覺那扇窗可能「有鬼」,他蹙眉用腳打著拍子,最後做作出決定。

  還是我問你答,這樣可能比較快找到答案。」

  鍾克允不置可否的瞇他一眼,疲累的閉上眼。

  「你剛才在看窗外對吧?」感覺老哥的身體動了下,他應該猜對了。「看到什麼了?」

  「一定要說嗎?」那讓他感覺難堪,畢竟他當時的想法真的很惡劣。

  「說!」鍾克強沒得商量的低吼。

  「我看到武美的男朋友到家裡來接她。」幸好剛才就己經閉上眼,可以不必對上克強審視的眼光;他避重就輕的沒提及那段卑劣的想法,卻不由自主的感到異常心虛。

  「武美?」啊哈!他就覺得老哥跟武美之間一定有什麼,被他抓包了吧!「就這樣?」

  「就這樣。」光這樣就讓他受不了了,不然還要怎樣?

  「喂喂喂,你跟武美之間有過什麼沒讓我們知道的事吧?」拜託,就算武美是病毒,也沒本事讓人看一眼就生病啊!他們兩個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否則反應不可能這麼大的啦!

  鍾克允緊閉雙眼,咬著牙根打死不開口,可臉頰卻泛起可疑的緋色,教鍾克強驚訝的張大嘴巴。

  「喉!你們有奸清吼?」他的老哥臉紅了?事件果然不單純啊!他試探性的大膽假設。

  「沒有。」鍾克允回符得好快,快得更教人生疑。

  「屁咧!要真沒有,我的頭剁下來給你當椅墊!」鍾克強咧開大大的笑容,原來他的老哥是個行動派,惦惦呷三碗公溜!

  「你夠了沒?」鍾克允難堪的睜開眼瞪他。「那是……」

  「是怎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愛武美!」老哥那痛苦的反應就叫做嫉妒,別名吃醋,哇哈哈一一

  「你說什麼?」

  鍾克允彈跳而起,懷疑克強這半吊子的江湖郎中根本在詆毀他。

  「別懷疑,你沒聽惜。」而他也沒說錯,事實就是如此。「你嫉妒武美的男朋友,受不了她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你中了愛神的箭了老哥。」

  愛神的箭?

  他愛武美?

  因為嫉妒、受不了她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而痛苦?

  是這樣嗎?

  他真的還有愛人的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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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5-23 01:00:44
第八章

  「武美,你今天想去哪裡?」香車載美人,汪凱博邊開車邊伸手探向游武美,意圖握她軟嫩小手。

  「隨便。」武美沒讓他得逞,反倒將他的手移往排檔桿上方,讓他的手握住排檔桿。

  她對大少爺說謊了,她其實沒有要回新竹探望父母,更不可能帶汪凱博回家和爸媽見面,因為她對汪凱博一點感覺都沒有。

  見面兩、三次,每次約出門都想碰她,如此輕浮的男人別說心動了,她忙著逃躲都來不及,只要他稍微靠近一點都讓她感到反胃。

  錯就錯在是她主動答應交往,敦厚的個陛讓她不敢也不好意思老是拒絕與他出遊,況且他還是二少爺旗下的男模,為了不讓二少爺為難,她勉強跟他出來兩、三次,才知道衝動和逞強帶給自己什麼樣的麻煩,她真是恨死自己了。

  「隨便就是隨我的意思嘍?」她的排斥並沒有讓汪凱博收手,他再次把手移向她的膝蓋。

  他對自己的外型太過自信,自認沒有女人逃得過他男性的魅力,自以為是的認定武美只是欲拒還迎一一太多女人用過這一套,她們玩不累,他還嫌膩呢!

  不過武美和那些女人不同,她是唯一一個曾拒絕跟他交往的女人,所以他不介意陪她玩一玩;只要她玩過更「刺激」的,相信她很快就會知道欲拒還迎太過矯情,像他們這樣的成年人是不玩這一套的。

  游武美蹙起眉心,他輕佻的語氣讓她心生不安。

  「我們就去故宮看看吧。」一想到自己和他待在同一個密閉的車廂內,這情況對她太不利,她盡量讓自己靠著車窗坐,並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故宮。

  「呃,還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那種地方有什麼好看的?都是一些老掉牙的古董,沉悶得要死,一點樂趣都沒有。

  「我來台北好幾年了,都沒機會上故宮,我想去看看。」那才是有人文氣息的場所,她堅持不改初衷。

  「喔。」她毫不遲疑的態度甚是堅決,汪凱博只好無奈的將車朝故宮開去。

  這女人還真像故宮裡的古董,跟他出來連手都不給碰,這樣他要等到哪時才能一親芳澤?

  這麼無趣的女人,依他看玩過就可以扔了,像她這種清粥小萊嘗嘗鮮就好,根本不需太認真,若不是她太聖女貞德,讓他什麼甜頭都吃不到,他才懶得花時間跟她耗。

  想來想去,他還是比較喜歡身材火辣、長相妖嬌又懂情趣的女人,玩起來才會特別帶勁!

  百無聊賴的陪著武美踏上故宮驚人的石階,買了票入內參觀,汪凱博少得可憐的耐心己告罄,逛不到一個小時就哈欠連連,裝模作樣的在武美耳邊直歎氣。

  「你累了就先坐下休息,我自己往前逛就可以了。」武美決定讓他自由活動。

  雖然她對汪凱博毫不心動,卻也無心惡整他,畢竟當初是自己把他拖進這渾水裡,他根本是無辜的。

  「不要啦,我們回去了好不好?」江凱傅撒嬌的靠過去用身體黏她,不意她一個閃身,輕易就讓他撲空。

  可惡!這該死的女人,自以為高尚聖潔!等到手的時候,他非得要撕爛她聖潔的假面,好好的修理她,哼!

  游武美暗歎,這男人果然跟她完全合不來啊!

  展區太過安靜,不是個適合談論事情的地方,游武美安靜的隨著汪凱博走到外面,沿途汪凱博還刻意說笑話逗她,而她只是虛應的點頭淺笑。

  在快走到停車處時,她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汪先生,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

  她曾為自己的自私反省過無數次,也曾企圖說服自己接受他,但如此明顯不同性格的兩人硬要湊在一起實在太勉強,只會成為絕對的惜誤,還是早早說清楚比較好。

  「什麼?」汪凱博愣了下,似乎完全沒料到她會是先提分手的一方。

  「我本來以為或許我們會來電,可是事實證明實在太勉強。」空曠的廣場吹拂著強勁的風,讓她的長髮隨風飄逸。

  「為了不造成未來的困擾,我們分手吧。」

  「你在說什麼鬼話?」汪凱博不敢置信地瞪著她,下一刻火大的低咒出聲。

  「說要交往的是你,現在要分手的也是你,你當我是什麼?玩過就丟的玩具,還是任你搓圓捏扁的泥巴?」

  「對不起。」現在除了對不起,她也只能說對不起了。

  「少來裝無辜這一套。」汪凱博的表清變得猙獰,俊俏的臉龐頓時化為惡鬼修羅,沿帽血絲地攫住她的手。

  「對不起三個字值多少錢?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陪老子上賓館,我還可以考慮原諒你。」

  「別這樣!你放開我!」游武美嚇壞了,她沒想到汪凱博打的是這樣下流的主意。「我從沒打算跟你發展成那樣的關係,你不要誤會了。」

  「從沒打算?意思就是你一開始就打算耍著我玩了是不?」汪凱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扯著她手腕的力氣也越來越大。「世上沒那麼便宜的事,你以為我會這麼簡早就放過你嗚?告訴你,一向只有我甩女人,還輪不到你來甩我!」

  他用力拉著她往停車處拖去,游武美驚駭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完蛋了!她從來沒想過汪凱博會是傳說中的那種「恐怖情人」,現在在附近走動的人很稀少,再加上他的企圖又那麼明顯,難不成她在今天就要遭遇不測了?

  「汪、汪先生,請你看在二少爺的面子上,放開我好嗎?」她開始采哀兵策略,祈求他手下留清。

  「少拿鍾克強來壓我!」他可不是被嚇大的,雖講鍾克強在服裝界還算個咖,不過憑他的「姿色」,不論哪個模特兒經紀公司都會搶著要,他根本不把鍾克強放在眼裡。

  「不管如何,老子今天都要把你給上了,走快點!」

  粗俗恐怖的言詞嚇得游武美雙腿發軟,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際,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說說笑笑的迎面而來。

  「救、救我!救命啊!」再沒任何選擇的餘地,她扯開喉嚨對著那幾個年輕人求救。

  那些人很快便發現她的異樣,遲疑了下後拔開腳步朝她跑來。

  「可惡!該死的賤女人!」汪凱博雙日圓瞠,惱火的舉起手掌,用力甩向她軟嫩的臉頰,立即讓她的臉浮出明顯的五爪印。

  「喂!你怎麼打人!」年輕人陸續在他們身邊聚集,其中一個理著小平頭的大學生出聲喝阻。「快放開這位小姐!」

  「你們太閒了是不是?我們情侶吵架,關你們屁事?」汪凱博氣紅了眼,一點都不在乎對方人數多寡,大刺刺的朝小平頭嗆聲。

  「小姐,他說的是真的嗎?」小平頭蹙起眉心,似乎在考慮該不該介入人家的感情事?

  「不是、不是!求求你們救我!」游武美急得又踢又咬,卻怎麼都甩不開汪凱博的箝制。

  「這位先生,我們是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不過你要是不放開這位小姐,我們恐怕得報警,請你們到警局裡解釋了。」小平頭路見不平,雖不是很明白他們之間的糾葛,但打人就是不對,他決定拔刀相勸。

  到警局就麻煩了,到時媒體一報導,他的模特兒生涯鐵定報銷。

  「可惡!」汪凱博氣惱的狠推游武美一把,瞬間令她跌飛出去。「你們幾個給我小心點!」他撂下話,迅速跑上車快速逃逸。

  「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大男孩們紛紛朝游武美靠去,小平頭好心的將她扶起。

  「沒事,謝謝,謝謝你們!」游武美手肘、膝蓋全是擦傷,臉上還有著鮮明的巴掌印,可憐兮兮的不斷向年輕人道謝。

  「我有記下車號,需不需要我們幫你報警?」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問道。

  「不,你們為我做的夠多了,真的很謝謝你們。」她搖頭,不願再和汪凱博有所牽扯。

  小平頭看了看她身上的傷,忍不住又問;「那,還是我們送你去醫院?」

  「我自己會處理,謝謝。」

  在不斷的道謝聲中,這些年輕人才相諧離去,游武美全身虛脫地坐在紅磚道上,眼淚不聽話的落下。

  都怪她太自私,老天爺才會這樣懲罰她,雖然汪凱博居心不良,但她自己也有錯,實在沒立場責怪他;好在有那些好心人救了她,不然她實在不敢想像自己會落到什麼恐怖的境地。

  她在紅磚道上坐了好一會兒,等到力氣慢慢恢復後,她狠狽的踉蹌站起,這才發現自己又遇上新的麻煩。

  這裡,該怎麼搭車回鍾家?

  鍾克允滿臉肅殺的躁控著方向盤,車廂裡像塞進一整塊密不透風的愛玉凍,沉悶得讓人幾近昏厥。

  游武美一聲不吭的坐在副駕駛座,全身的擦傷叫囂著疼痛,她卻連動都沒敢動一下。

  她太沒用了,到最後還是要找大少爺求助,請他到故宮來接她。

  她很感謝大少爺二話不說的趕來,只是他看起來好生氣、好生氣,害她連聲道謝都不敢說出口,就這樣一路沉悶的回到鍾家。

  待鍾克允停好車,她伸手想解開安全帶,可稍一動作,手上的擦傷就痛得幾乎令她掉淚,她咬緊牙關想再試一次,不意一雙大掌探了過來,輕易為她解開安全帶。

  「你給我乖乖坐好!」

  她抬起頭正想道謝,誰知道鍾克允狠瞪她一眼,凶狠的丟下話後就先行拉開車門下車,教她心情急速沮喪,眼眶立即紅了起來。

  明明是那麼愛他,卻總是不斷的熱鬧他,游武美,你簡直沒用到極點!她在心頭暗罵著自己。

  身邊的車門霍地被拉了開來,鍾克允不由分說的將她攔腰抱起,動作很大,卻小心的避開她的傷口,害她感動得兩眼一泡淚。

  「大少爺,我……」可以自己走。

  「閉嘴!」

  她剛一開口,馬上被鍾克允的惡聲惡氣給打斷,她咬了咬下唇,怨歎自己就是提不起勇氣與他對抗。

  原以為屋裡會有一大堆等著看好戲的同事,游武美強打起精神,準備接受大家的奚落,沒想到偌大的客廳裡空無一人,安靜得彷彿連只螞蟻都設有。

  這是怎麼回事?大家都跑到哪兒去了?

  游武美驚訝不己,可也暗自慶幸大夥兒都不在,恰好讓她避過所有人同情的眼光,堪稱不幸中的大幸。

  鍾克允抱著她上了二樓,腳步不曾猶豫,直接越過她的房門前行,再度嚇了游武美一大跳。

  「大少爺,我的……」房間走過頭了耶!

  「閉嘴。」同樣的兩個字,再次成功的讓武美閉上嘴巴。

  鍾克分粗魯的踢開自己的房門,進去後反腳後踢,輕易的關上房門,然後大步踱到床邊,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床上,臉色依舊鐵青。

  為什麼?為什麼大少爺要抱她來這個房間?身下柔軟的觸感,輕易勾起腦子裡深層的記憶,她頓時赮紅了臉,心跳直逼一百八!

  噢不!她下定決心遠離大少爺,只能謹守本分維繫主僕間的分際,可現下只因為這張床,就輕易讓她無法自制地回想起那一夜?

  鍾克允消失一會兒後又突然出現,手上多出一個醫藥箱,他走到床邊單膝跪下,驚得游武美差點沒從床上跳起。

  「大少爺,你你你……」男兒膝下有黃金耶,他怎能跪得這麼隨便?

  「閉嘴。」他不厭其煩的再度重複下達命令。

  游武美僵了僵,橫豎身體一動就痛,除了乖乖躺好,她還能怎麼著?

  她咬著下唇,眼睛盯著天花板,隨著傷口沾上消毒水的刺痛,她的淚沿著眼角滑落……

  「痛嗎?」鍾克允低沉的嗓音響起,壓抑且極度溫柔。

  她搖頭,喉嚨像鯁著魚骨,發不出任何聲響。

  「不痛為什麼哭?」他將使用過的消毒棉花丟棄,在傷口上塗抹微涼的藥膏,然後以乾淨的紗布包紮。

  她沒辦法開口,閉上眼,卻阻止不了源源不斷溢出眼角的水液。

  不要對她那麼好,那會讓她變得貪心,會讓她更難割捨對他的情感,那比殺了她還要痛苫!

  「很痛吧?」處理好她手肘和膝上的擦傷,他起身坐到床沿,低頭審視她的臉頰,伸手輕觸她臉上的巴掌紅痕。

  「不」終於,她找到自己的聲音,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害她的淚掉得更凶。

  「不痛,一點都不痛。」

  「騙子。」真是個倔強又愛逞強的女人。

  臉都腫了還說不痛?分明是天大的謊言,連幼稚園的小孩都不會相信。

  不過他也沒資格數落她的不是,若不是克強拆穿了他的感情,恐泊到現在他還以為自己是生了怪病,一種對她免疫力失調的怪病。

  說來他還真愚蠢,越是在乎她卻越是逃避,以為不再碰她、接觸她,自己就能全身而退,結果只證明了自己是個不敢愛的膽小鬼,明明愛了,卻連說愛的勇氣都提不起。

  「真的。」欺騙別人時得先騙倒自己,這樣才能取得對方的信任,她堅定的自我催眠,不讓他為自己躁半點心。

  「張開眼睛。」眼睛是全身上下最誠實的器官,也是最難隱藏情緒的部位,他以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淚水命令道。

  她搖頭,不肯再輕易接受他下達的指令。

  「是不敢看我?還是擔心自己洩漏真實的清緒?」凝著她緊閉的眼,鍾克允都想哭了。

  好好的一張臉,竟然會腫得像麵包一樣,那個該死的男人下手真重!敢對他的女人出手,他絕對會好好的回報那個傢伙。

  游武美微顫了下,逞強的睜開水眸。「都不是,我只是……有點累了。」

  是嗎?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若不是她有傷在身,他真想揍她美麗的小屁屁。

  「那睡吧,睡醒之後什麼都給我忘千淨,不准留下任何不愉快的記憶。」他暗歎一口,大掌覆上她的眼,為她遮去滿室燈光,捨不得再對她施加任何壓力。

  其實換個角度想想,汪凱博是很可惡,但也因為他醜陋的想占武美的便宜,反倒激起他急欲保護武美的勇氣。

  逃避到現在,他累了,也個想再讓自己的心臟因為嫉妒而頻頻作痛,所以從現在開始,他將把武美納入自己的羽翼下,不會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一丁點都不行!他以男人的尊嚴對天發誓。

  明明是關心的好意,怎麼從這男人嘴裡說出來,全成了命令式的教條?這男人的嘴巴還是學不甜呵!

  「大少爺。」他的手好溫暖,溫暖得讓她開始感到困了。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寂,可他的手明明還覆著她的眼,難不成他沒聽見她的叫喚?

  「大少爺?」她不死心的再次喚道。

  「你在叫誰?」他終於出聲了,聲音明顯低啞許多。

  「你啊!」他是這個家的大少爺,她可不記得這個家裡還有哪個大少爺。

  「沒記錯的話,我的身份證上登記的不是這三個字。」盯著她張合的唇,他的血液控制不住地在體內急速奔流;這張小嘴不該那樣喊他,現在不該,以後也不准那樣喊他。

  游武美嚼了下,猶疑的咬著下唇。

  身份證上登記的三個字?

  難道他要她直喚他的名嗎?

  不對,她沒有那個權利,除了猶如幻夢般的那一晚……不敢去思索他話裡的意思,她終究沒敢再喚他。

  「別咬著唇,莫非你嫌身上的傷不夠多?」他可不准她再添任何新的傷口,尤其是這張紅唇,那是他的所有物,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准動,連她自己都不行。

  「……謝謝你。」深吸口氣,她跳過不知該如何叫喚的稱謂,直接表達心中的謝意。

  他明明之前也有說過,不需要對他說謝謝、對不起,怎麼這女人就是聽不進去?

  「睡吧。」

  他暗歎一口,直到躺在床上的人兒肌肉慢慢放鬆,呼吸逐漸調勻,他才緩緩收回覆在她眼上的大掌,低頭仔細的審視她毫無防備的睡顏。

  她不會知道當他接到她的電話,由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獲知她遭遇的清況,全身的血液猶如逆流般質怒奔騰,痛苦,心疼,不捨混雜在他奔騰的血液裡,穿刺著他的四肢百骸,瞬間奪去他的理智,整個人像是脫韁野馬般衝出家門。

  好幾個傭僕都因想阻攔失去理智的他,而吃了他的拳頭,真是委屈他們了;不過這樣也好,因為他的衝動不啻向鍾家所有的人宣告自己對武美的保護欲,以及武美對他的重要性,相信他們未來應該能輕易接受他和武美的新關係。

  還有,他甚至不記得自己花了多少時間翻到故宮,恐怕接下來他會收到監理站寄來為數不少的紅單吧?

  其實連他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將車安全的駕駛到她身邊,當時的他腦中一片空白,迴盪在他腦海裡的只有一個信念一一無論如何都要將她帶回到自己身邊,然後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保護她,就像童話故事裡扦衛公主的英勇騎士。

  沒錯,今後他將化身為守護公主的騎士,忠心不悔的守護著公主,而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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