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菓]做你的貓咪(跑腿幫風雲錄之一)[全文完]

做你的貓咪(跑腿幫風雲錄之一) 作者：糖菓

「我想要一隻貓。」這是男人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妳當我的貓咪好不好？」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二句
雖然身為新興行業「跑腿幫」的一員猛將
客人只要付錢就可以買到各式各樣的服務
但她畢竟是一個人，而不是喵喵叫的貓咪
所以縱然這男人看起來人模人樣、誠懇又善良
她還是遵照理智的決定，拒絕了這個怪提議──
怎知家中突來的變故讓她亟需一筆現金
她左思右想，最後決定把自己賣給他三個月
而他也非常守信，果真把她當成貓咪看待
就算對她又摟又親，也是出自於飼主對寵物的疼愛
慘的是她卻沒有辦法阻止自己被他吸引
漸漸地，她對他的感情開始有了改變
可是她也很清楚，「人貓戀」是永遠不會有結果滴…

第一章

　　「我想要一隻貓。」

　　那男人走進服務處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六個字。

　　當時輪值在櫃檯接待客人的柳渝清聽了之後不禁有些傻眼。

　　想要一隻貓的話怎麼會走進他們跑腿幫的服務處來咧？直接沖到寵物店去買一隻或者是到流浪動物中心去領養一隻不就好了？

　　見她啞口無言、沒有反應的樣子，男人緊接著又說話了。

　　「妳當我的貓咪好不好？」

　　柳渝清心想如果自己是在小丸子的世界裏面的話，這時應該會感覺到天邊有幾隻烏鴉啊──啊──地叫著緩緩飛過去吧？！

　　愣住好幾秒鐘之後，她尷尬地陪笑道：「先生，你好像走錯地方了喔！我們這裏是跑腿幫，不是寵物店。」

　　她其實更想建議他先去醫院掛一下精神科會比較好，但礙於自己正在值班，不方便得罪上門的客人，柳渝清只能繼續維持住臉上那招牌的燦爛笑臉。

　　然後男人冷著臉離開。

　　沒想到第二天，男人竟又找上門來。

　　一樣是柳渝清在櫃檯值班的那個時段，同樣的問句，男人充滿希望地又再問了一遍：「妳當我的貓咪好不好？」

　　這是在拍整人節目嗎？怎麼天天挑她值班的時候來亂啊？

　　柳渝清忍不住狐疑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攝影機在拍自己，這才歎了口氣將自己昨天不知著了什麼魔，特地犧牲了一小段午休時間上網去搜尋列印下來的寵物店資料推到男人面前去。

　　「先生，想要貓咪的話請到寵物店去吧！」

　　發現男人臉上出現失望的表情，柳渝清依然維持著標準的營業用笑臉：「這裏有幾家寵物店的位址和電話，就在這附近而已，到這些地方去的話你就能夠買到貓咪了。」真正的貓咪。

　　可能是因為男人冷著臉的樣子看來還滿帥的關係，昨天僅見過一次面而已，柳渝清就對他留上了心。

　　身為跑腿幫裏的一員猛將，柳渝清一直奉行不倦的理念就是：時間等於金錢。但向來對帥哥沒什麼抵抗力的她，會這樣子毫無報酬地免費為陌生人做事情，鐵定是因為對方長得好看的關係。

　　「我想要妳當我的貓咪。」

　　男人請求時的聲音太過認真，眼神也太過堅毅了，柳渝清差點就要被他那冷漠系的迷人男色給魅惑住。

　　「我是人，不是貓。」還好今天她的理智並沒有忘記帶出門。「您的要求我可能沒辦法答應……」

　　柳渝清嘴裏說著冷淡拒絕的回答，心裏卻再三地惋惜著，畢竟這個男人真的長得很帥。

　　他們這樣子無厘頭的對話實在是太好笑了，後面有人忍不住噗哧一聲大笑了出來。

　　柳渝清轉頭向後狠狠瞪了一眼，那個發出笑聲的人只好隨意拿了份檔案夾遮住自己的臉，但笑聲還是持續低回著。

　　「我付妳錢，多少都可以，妳考慮一下，願意的話，打電話給我。」

　　男人取了張便條紙寫上姓名和電話後遞到她的面前來，柳渝清愣住了一會兒，最後只能伸手將它接了過來。

　　然後男人再度冷著臉離開。

　　方才忍不住爆出笑意的楊均聿將檔案夾塞回原位之後，慢慢晃到櫃檯前笑嘻嘻地望著柳渝清。

　　「妳還考慮個屁？既然有錢賺的話，那就答應他啊！對方開出來的條件那麼另類，應該可以狠狠地敲他一筆。」

　　接著楊均聿不經意地抬頭望瞭望櫃檯後方的那塊大匾額，上頭龍飛鳳舞地寫著「跑腿幫」三個大字。

　　雖然下面有一排小字寫著「只要我願意，什麼都可以」的但書，但剛剛那位客人不是普通的帥欸！帥到連他楊均聿都願意稱讚的程度，這樣子的客人進來他們跑腿幫，渝清應該早就自動黏上去了才對，怎麼可能會不願意接單呢？

　　「況且，他長得那麼有型，渝清妳不是最喜歡帥哥嗎？真不敢相信妳剛剛竟然拒絕了他……」

　　柳渝清不禁嗤笑了一聲：「那人是長得很帥沒錯，外表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但私底下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光看外表可是分辨不出來的，萬一他是變態那該怎麼辦？你就不怕我被那個人拐去賣掉嗎？」

　　如果是盈玉碰到這件不符合常理的奇怪委託，方才楊大少鐵定不會是這種鼓勵嘗試的態度。

　　欸，真是有夠不公平的。

　　柳渝清忍不住瞪了楊大少一眼：「哼！我要去跟盈玉打小報告，說你……」

　　「喂，我哪有怎樣？妳少去亂嚼舌根。」一聽到心上人的名字，楊均聿馬上裝乖變了張臉：「也對啦！剛剛那個男人的確有點怪怪的，說什麼當他的貓咪咧，一個大男人竟然會用『咪』這麼娘炮的字眼，光是聽他講話我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哼，最好是啦！」

　　不想跟楊大少繼續這種無意義的吵嘴，柳渝清低頭翻閱著櫃檯旁的出勤表。

　　今晚的生意真的很好，一干幫眾都接單出門去了，總部裏就剩下楊大少和負責值櫃檯班的她兩個人在而已。

　　自從這間實體店面設立之後，他們跑腿幫「什麼都可以」的名號便愈來愈響亮，甚至還有新聞台特地前來採訪他們接單、跑任務的流程，將他們跑腿幫的知名度又更加往上推高了一層。

　　一開始他們只是在網路上零星地接單而已，幾個窮大學生為了賺學費、生活費，出售自己課餘的寶貴時間替有需要服務的客人完成他們想要達成的心願，沒想到最後竟漸漸做出口碑來了。

　　升上大四之後，課餘的空閒時間愈來愈多，他們幾個好朋友乾脆聯手創辦了這個最近非常夯的新興行業──跑腿幫。

　　各式各樣的委託陸續地湧進，創幫時的那幾個人手根本就忙不過來，擴大招攬人手之後，楊大少乾脆把跑腿幫當成事業經營了起來，不僅只在網路上接單，甚至在家人的大力贊助之下，在鬧區找了間店面風風光光地開業。

　　「好啦，我道歉總行了吧？」見她似乎是生氣了，抿著唇一副當他是只煩人的蒼蠅的厭惡表情，楊均聿痞痞地笑著向她求和：「對不起啦，渝清，我不該嘲笑妳的花癡……」

　　「你這種一點誠意都沒有的道歉，我不接受。」

　　柳渝清氣悶地瞪了楊均聿一眼，心想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一再地提及、取笑她的花癡舉動，幫裏面的朋友就他楊大少最愛這麼戲弄她。

　　「要怎麼樣才叫有誠意？」

　　楊均聿最怕這種抽象性的形容詞了，為什麼女人總是愛用這種說話方式來為難男人呢？

　　「你那樣笑著的樣子，看了就……」楊大少那特有的痞痞的、玩世不恭的、彷佛天下唯他獨尊般的不可一世的笑容，其實很對她的脾胃，只可惜，楊大少永遠不可能和她對上眼。「令人覺得非常討厭！」

　　「嗚呃──」楊均聿右手捧住心口處，左手誇張地扶著櫃檯桌面。「渝清，妳講話怎麼這麼毒？我脆弱的心靈很容易受傷的。」

　　想他楊均聿打出生到現在，遇上的異性不管是老是少都嘛誇他長得好看――不是他要自誇，就算拿剛剛那個娘炮的客人來比較，他都覺得自己要帥上好幾倍不止，沒想到渝清竟然這麼不給面子。

　　她跟盈玉果然是超級好朋友。

　　「渝清，妳是不是跟盈玉在一起的時間太長，盈玉的口水吃多了，講話竟然跟盈玉這麼像……」

　　短短一句話裏面，光是盈玉的名字就講了三次之多，柳渝清受不了地朝楊均聿吼道：「我看你是因為吃不到盈玉的口水，所以才一天到晚嘰嘰歪歪的吧？」

　　「呃啊──」嚴重受創的楊均聿瞬間漲紅了臉。「好、好，我不敢再惹妳了，妳千萬不要在盈玉面前說我的壞話，我現在馬上消失，OK？」

　　追了盈玉三年，他到現在還被掛在觀察期名單之中，到底能不能贏得美人心，必須在各方面都處處小心才行。

　　渝清是盈玉天字第一號的手帕交，絕對是得罪不得的貴人，偏偏他生來就是一張嘴巴呱啦呱啦說個不停，總忍不住那種想要用有趣的話語來調侃人的欲望。

　　「哼，算你識相。」

　　直到把人都趕走了，柳渝清這才偷偷後悔了起來。

　　她其實並不想對楊大少這麼凶的。

　　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罷了。

　　當只有他們兩個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會感覺很尷尬。

　　楊大少喜歡的人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李盈玉，她卻對他……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在意。

　　但是，這樣子的在意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不是她沒有勇氣不敢去追求，而是她非常清楚明白：幸福，不在她這邊。

　　她的家庭有太多的負累，那些關於家人剪不斷、理還亂的痛楚羈絆，無法輕易向任何人傾吐，長期下來累積的壓力、退縮與自卑，使得她變成有些異常的自尊極高，而不肯輕易向任何人坦承自己心事的習慣，也造成沒辦法讓任何男人跨越雷池一步靠近到她的身邊來。

　　像楊大少如此光采奪目的人，她哪裡會看不上眼？她其實是太過怯懦退縮，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靠近他啊。

　　況且，楊大少心儀的人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光是這一點，她就不能輕易透露出自己的心情。

　　她和盈玉認識了幾乎一輩子，這個世界上只有盈玉最明白她家裏面那些無可奈何又無法輕易對任何人說出口的傷心與痛苦，並且不斷地鼓勵她、安慰她受傷退縮的心情。

　　不管她有多麼在意楊大少，她都不會將自己的心情表現出來，就算盈玉考慮到最後依然不打算和楊大少交往，她也不會表態。

　　她覺得這是自己對好友最基本的禮貌。

　　看著那悄無聲響的手機，淩雲知道自己又空等了一天。

　　結束一整晚的授課之後，他的喉嚨泛著微微的疼，習慣性地含了一口枇杷膏，讓那過甜的稠狀液體混著唾液慢慢地滑過自己使用過度而略微酸啞的喉間，淩雲緩緩吐息地調整著失落的情緒。

　　該不該再去她工作的地方叨擾她？

　　前兩次自己唐突的造訪，女孩雖然沒有表現出很明顯的怒意，但他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要求鐵定讓她感到一頭霧水。

　　他雖然是補習界的名講師，但以數學專長的他卻沒有半點說話的口才，尤其是私底下在面對異性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口拙的。

　　想到什麼總是直接地就說出來，一開始他應該要好好向那個女孩解釋一下自己的要求的，但女孩一臉當他是神經病般的表情，讓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馬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次他又厚著臉皮前去，心想既然那裏是她工作的地方，那麼他付錢給她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留下了聯絡的電話，然而女孩卻一直沒有打過來。

　　看來他的要求，真的令人有些難以理解吧。

　　一直以來，他已經很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因為他家裏有一隻養了十二年的貓咪，在牠的陪伴之下，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寂寞的時候。

　　他寵貓咪的程度連友人都看不下去，不僅天天都吃昂貴的貓罐頭，相熟的寵物店只要一進新的寵物用品，不管價格有多麼離譜，為了心愛的貓咪，他在付錢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但他那只親愛的貓咪卻在年初寒冷冬季裏的某個夜晚，撇下他一個人升天當牠的貓天使去了，自那之後，他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般，覺得日子每天都過得非常地空虛。

　　他也曾經想過要再養一隻貓咪，但是友人的一句話提醒了他：貓的壽命頂多就是十年，難不成他想在十年之後再重新經歷一次這種痛苦的分離嗎？

　　不想，一點都不想。

　　這種難捱到彷佛他也跟著死去的感覺，一次體驗對他來說就已十分足夠。

　　那麼接下來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發現他的迷惘，於是友人又雞婆地給了他一個建議：快點去找個女朋友。

　　交了女朋友之後，接下來就是結婚、生子，未來漫長的人生路裏，就不會只有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挨著過了，老婆和小孩能夠給予他的感動，絕對會比那種四隻腳的動物來得多很多。

　　淩雲雖然不是很認同友人那番過分貶低他家貓咪的話，但友人卻點出了一個事實──他不想再承受一次那種失去摯愛的痛苦。

　　他還是想要一隻貓。

　　當他下班回到家之後，會溫柔地纏著他撒嬌，當他有心事的時候，會靜靜地偎在他的懷裏聽他發牢騷……

　　這一次，他要找一隻能夠活得長久一點的貓咪。

　　如果有「人」願意當他的貓咪，淩雲發誓自己一定會無微不至地照顧那個人，就像他以往對待故去的那只貓咪般，給予那個人最好的一切。

　　就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那個女孩。

　　那是一間露天的啤酒屋，看起來應該是一個大學生的聯誼聚會，沉靜的女孩混在那群歡樂的人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小的臉、小小的嘴、小小的鼻子，卻配上一雙大而亮的眼睛，跟他家的貓咪超級像的，且多半時候女孩看起來都在走神發呆，但只要身旁的人一喚她的名字，她的唇角就會露出一抹微笑，跟他家的貓咪在聽到他的呼喚時的情景相似得令他感到神奇不已。

　　完全不覺得這只是自己一相情願的看法，一整個晚上，淩雲坐在啤酒屋那群大學生隔壁排的位置上，癡癡傻傻地望著那個女孩。

　　因為已經在心中賦予女孩貓般的樣子，所以女孩的一舉一動在淩雲的眼中，完全就是一隻可愛的貓咪。

　　比方說，她在喝完啤酒的時候，輕輕地舔了舔唇角的模樣，讓淩雲感動到差點要衝過去抱住她。那就是他家的貓咪洗臉時的樣子啊啊啊──

　　還有，坐在她身旁那個高大的男孩子跟她搭話時，她偶爾抬起頭望著對方的臉說話時的樣子，讓淩雲好希望自己此刻就是那個坐在她身旁的人，那就是他家的貓咪抬頭望著他喵喵叫時的樣子啊啊啊啊──

　　當那群大學生的聚會結束之後，淩雲理所當然地跟隨著女孩離開。

　　沒想到接下來女孩並不是直接回家去，而是來到工作的地點繼續待命。

　　望著街道上跑腿幫「什麼都可以」那個大而招搖且不停閃爍著的招牌燈，淩雲雖然除了工作之外不太常出門，但是一些年輕人的新興用語和流行的生活資訊可是掌握得非常清楚。

　　前陣子新聞也報導過跑腿幫的事蹟，只要付錢就能買到各式各樣的服務，例如排隊買門票、福袋或是有名的小吃甚至是倒垃圾……諸如此類需要花時間的事情，都有人願意出錢買取，花錢的人省了時間，跑腿的人賺得金錢，是個你情我願的勞務與金錢交換的方式。

　　報導中也有提到，跑腿幫這個行業一直在變形，花錢省時間只是最基本的形態，漸漸地開始有人花錢是為了省心情，不想去的相親可以請跑腿幫代打，不想去的婚喪喜慶場合也可以請跑腿幫去湊人數，就連畢業舞會時沒有男、女伴都可以花錢去顧一個來。望著頂上那不停閃爍著的「什麼都可以」字樣，淩雲不禁心想，這個跑腿幫的名字取得還真是邪惡。

　　那晚之後，淩雲一直念念不忘女孩貓般的可愛樣子，考慮了好幾天，他認為既然女孩是跑腿幫的工作人員，他的要求搞不好只需要付出金錢就可以得到，所以就鼓起勇氣直接沖到女孩面前去。

　　沒想到卻是連連鎩羽而歸。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淩雲一邊望著那遲遲不肯響起的電話，一邊暗自苦惱不已。

　　「雲欸，幹嘛坐在這裏發呆？」陳弘敲了敲他的桌面，提醒著他：「你再繼續待下去的話，外面的櫃檯小妹統統都要報加班費了。」

　　回過神來的淩雲抓起包包起身，朝外頭頻頻往內張望的補習班櫃檯人員示意自己馬上就走。

　　「怎麼？那個女的還是沒打電話來嗎？」

　　「嗯。」淩雲低低歎了一口氣。

　　「你真的很奇怪欸！」陳弘睨了沮喪的友人一眼，這個怪咖淩雲明明生了一張會讓女人癲狂的俊逸長相，卻配上這麼一副古裏古怪的性格，難怪他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我說要介紹女生給你認識，你又不要，偏偏看上那種奇怪的女生……」

　　「你根本就不認識她，為什麼批評她奇怪？」

　　「會被你這種怪咖給看上眼的，當然是怪咖中的怪咖，不然還會是什麼？」

　　「嗤，謬論。」淩雲按了電梯的下樓鍵，在等待電梯的時候忍不住又看了手機一眼。

　　「既然這麼想要，那就臉皮厚一點繼續去糾纏她啊！」

　　他前前後後只不過也才失敗了兩次而已，烈女最怕的就是纏郎了，只要他持之以恆的話，相信沒有永遠攻不下的堡壘。

　　「我怕她會覺得我……怪怪的。」淩雲想起上回女孩婉言拒絕自己時的表情，一副就是見到外星人的樣子。

　　「噗哈哈哈哈……你本來就是個怪咖啊！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沒想到友人聽見他煩惱的低語之後，竟然捧著肚子大笑了起來。

　　淩雲靜靜地任陳弘嘲笑著，心想他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個性有些怪怪的，所以才不敢再去找那個女孩。

　　他不想被女孩討厭。

　　好不容易遇到他心目中的貓咪女孩，他不想被她討厭。

　　但女孩是人，並不是真正的貓咪，他不可能將女孩一輩子關在他的房間裏面，所以他只能選擇等待，等待女孩自願前來。

　　如果用錢能夠買到她的時間，他願意付出女孩要求的金額，不管多貴都無所謂，只要女孩願意陪伴在他的身邊。

　　笑了好一陣子之後，陳弘有些不好意思地止住了自己狂笑的態勢：「我不應該這樣子取笑你的，對不起。」

　　人的個性是天生的，也許淩雲也想活得開朗一點，但他的性格就是這樣，這種事情並不是努力想要改變就能夠輕易改變的。

　　淩雲悶哼了一聲，算是接受了陳弘的道歉。

　　雖然是出社會才認識的朋友，但陳弘給他的感覺和同補習班裏面的其他講師不太一樣，他熱情卻不具侵略性，現實卻不會過度功利，總是把朋友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事情還要重要，是個能夠推心置腹的真性情好朋友。

　　「雲欸，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說一聲吧！為了你我願意兩肋插刀、上山下海都在所不惜的。」

　　「謝了，這種事情還是我自己來就好。」

　　離開補習班大樓之後，淩雲朝陳弘揮了揮手。

　　如果連談戀愛都需要友人插一腳幫忙的話，搞不好會被那個女孩給看扁的。

　　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只要拿出自己平時在與數學算式纏鬥時的耐心靜靜地等待下去，相信總有一天會等到她的。

　　不過在做長期抗戰的等待之前，他還是得再去見女孩一面。

　　必須讓女孩瞭解他所提出來的要求對她來說會是一個多麼棒的賺錢機會，這樣子他的等待才會有實現的一天。

第二章

　　當聽見手機響起的時候，柳渝清的心中竄過一陣不祥的預感。

　　時間是淩晨的兩點十分。

　　今晚只接了一個到夜市去跑腿買焦糖蘋果的單，約莫九點鐘左右，因為MC的關係身體不太舒服的她，當機立斷地決定離開總部回家裏來休息。

　　每次MC來的頭兩天，她都像是被巨形坦克壓過一回般虛弱又疲倦，非常需要躺平在床上休息靜養。

　　原本就有預感MC會在今天來潮，柳渝清傍晚下課之後卻還是到總部去接了一趟單，只為了多賺那一、兩個小時的薪水。

　　最近，手頭真的很緊。

　　看著存摺裏的數位慢慢地下降到三位元數，就算她的神經再怎麼大條，也知道該多拚一些工作、多賺些錢回來才行。

　　但最後她還是敵不過大姨媽來訪時的恐怖攻擊，一回到家之後就虛脫地躺到床上去，小小的身子緊緊地屈縮成一團，迷迷糊糊地睡去。

　　原本以為可以一覺到天亮，這樣一來感受身體不舒服的時間就可以去掉大半天，哪知卻被夜裏的一通電話給驚醒了過來。

　　手機螢幕顯示了「自家」兩個字。

　　是家裏打來的電話。

　　這種時間……鐵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柳渝清的心臟不禁噗通噗通地加速狂跳了起來，實在很不想接，但是卻又不得不接聽。

　　「喂？媽……」

　　「小清，妳現在馬上回家裏來一趟。」

　　「欸？」柳渝清虛弱地哀鳴了一聲：「媽，發生什麼事了嗎？」

　　「阿弟他……他不小心用刀子傷到了人，現在被抓到警察局裏面去了。」

　　「怎麼會？！」

　　柳渝清一驚，在床上坐起來後馬上就感覺到下腹間傳來難以忍受的抽痛，疼得她又軟綿綿地倒回床上去。

　　「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子的事？」

　　「我也不清楚詳細的狀況……總之，小清妳現在快點回家一趟，好不好？回來陪媽媽一起到警局裏去。」

　　「……好。」柳渝清可憐兮兮地應著聲。

　　就算身體再怎麼不適，她也不能說不好。

　　家裏面只要出了事，有哪一次不是她站出來解決的？

　　自從爸爸過世之後，家裏面的經濟擔子全都是靠她這個長女勉強撐持起來的，小兒麻痹導致左腳不良於行的媽媽沒有辦法外出賺錢養家，且對於必須靠女兒來養家這件事，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愧疚。

　　家裏面有兩個弟弟，目前都還在念高中，這回鬧出傷人事件的是她的大弟柳渝新，平常他們都喚他阿弟。

　　她家阿弟原本是個非常乖巧聽話的大男孩，但爸爸過世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去摯愛的親人心情沒辦法平復下來，還是家庭的溫暖愈來愈沒辦法療愈他青春期的叛逆，漸漸地阿弟變壞了。

　　抽煙、喝酒、飆車，還有蹺課……凡是校規中禁止的事情，他一樣不少地統統都做了，前陣子甚至還交了一個年長他五歲的女朋友。短短半年的時間，阿弟由內到外完全變了一個人。

　　上個月阿弟才因為在網咖涉嫌打群架被抓進警察局，這一回竟然是他用刀傷到了人……

　　柳渝清覺得自己的腦袋瓜像是要爆炸了，加上身體又處在極度不舒服的狀態中，感覺心情複雜紛亂到不行。

　　洗了把臉清醒一下，卻覺得下腹的疼痛卻愈來愈劇烈，柳渝清一口氣吞了兩顆止疼藥，抓了錢包就準備出門，但輕飄飄的錢包裏面只有今天晚上接單賺進的三百元而已。

　　柳渝清這時開始狂冒冷汗，存摺裏面的金額根本剩不到一千元，因為前天她才彙了一筆生活費回家給媽媽。

　　每次彙錢回家過後那一周就是她的生活黑暗期，很可能連吃飯都得計較每一餐飯的價錢。雖然她接單跑腿天天都有現金收入，但昨晚她只接了一趟單而已，兩個小時三百元的收入，差不多就是平常回家一趟的車費。

　　但現在是大半夜。

　　外頭沒有公車可以讓她搭，就算她拖著不適的身體走路到火車站去，最快也要清晨五點左右才有火車可以坐。

　　錢包裏的錢根本不夠讓她耍帥搭小黃回家，柳渝清猶豫了一會兒，只好又撥了通電話回家，告知媽媽自己可能要天亮才能出發。

　　這一回她清楚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低泣聲，並不斷地向她說著對不起。

　　明明做錯事的人並不是媽媽，媽媽卻一直對她低喊著抱歉的話語。

　　掛上電話後，柳渝清難過地躺回床上蜷縮起自己的身體。她不知道阿弟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叛逆，其實他惹出來的事情並不止這兩件，上個學期也發生過他與那群壞朋友到超商偷竊物品的事件。

　　為了不讓阿弟被起訴，她與超商店家達成了私下和解，賠償了所有阿弟與朋友偷竊物品五十倍的價格。

　　以她的狀態，原本就很難存錢了，那一次為了阿弟的賠款，她厚著臉皮向盈玉借錢，但盈玉的狀況其實也很吃緊，她們兩人湊在一起煩惱到最後，只能由盈玉出面向楊大少借錢，才結束那一次的緊急狀況。

　　柳渝清並不想因為家裏的問題經常麻煩朋友，但是，除了這群朋友之外，她一個人孤立無援。

　　課餘的時間已經拚命在賺錢了，還是沒辦法應付所有的開銷，她也想像其他同學那樣偶爾結伴去唱唱歌、吃吃美食，或是買幾件漂亮的衣服來穿，但努力賺來的錢連扛起家計都很勉強了，哪能容她這般揮霍呢？

　　阿弟和小弟想必也是因為生活的窘困，所以跟她一樣感到自卑不已吧？

　　阿弟變得非常叛逆不聽話，但柳渝清更擔心的是那個沈默的小弟柳渝鈞。

　　凡是人總需要發洩情緒的出口，像她就是拚命打工使得身體疲憊不堪，回到家之後一躺上床就能馬上睡著，這樣一來，那些失落和不滿的情緒很容易就能忘記。

　　她家阿弟是以違反校規、做犯法的事情當做發洩情緒的出口，那麼沈默的小弟呢？他又是怎麼處理這些負面情緒的？

　　雖然直到現在小弟並沒有闖出過什麼天大的禍事來，但不知為何柳渝清就是特別地擔心他，深怕他會忽然間學壞，然後步上阿弟的後塵。

　　就這樣想著許多其實自己也無能為力的事情輾轉煎熬到清晨時分，柳渝清再度拖著疲憊的身子起床準備回家。

　　替留在警局接受偵訊的阿弟送完早餐並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柳渝清帶著媽媽一起到醫院去慰問那個不幸被阿弟打傷斷了兩根肋骨的同學。

　　聽見受傷的同學家長開出希望和解的金額是二十萬的時候，柳渝清差點就腿軟了，緊接著，她便聽見媽媽的啜泣聲。

　　「我們家很窮，根本沒有這麼多的錢可以賠給你們……」

　　坐在輪椅上的柳母激動地撐著雙手，想要起身走到對方家長的面前去下跪，拜求對方的原諒。

　　「求求你們，要我跪下來都行，請你們不要讓我的孩子去坐牢……」

　　「喂，你們不要太過分喔！以為找一個殘障人士來下跪求情就能夠得到原諒嗎？妳那個壞蛋兒子把我兒子打成這樣，如果賠不出錢來的話，那就等著去坐牢吧！」

　　「拜託、拜託……求求你們好不好……」

　　柳母成功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下一步就是要撲到對方面前去下跪了，但卻被女兒強勢地壓坐回輪椅上去。

　　「媽，別擔心，和解金我一定會想辦法湊出來的，妳不要那麼激動，萬一又像上次那樣昏過去就糟了。」

　　安撫完媽媽差點崩潰的情緒之後，柳渝清走到傷者少年的父母面前去。

　　「對不起，我代替弟弟向你們道歉。」

　　深深地一鞠躬，柳渝清接著便和傷者少年的家長談論後續的賠償事宜。

　　講好一周後付款，不僅是那二十萬的賠償金，連同少年此次入院的醫藥費也得一併繳付。

　　協商結束之後離開醫院，柳渝清推著媽媽的輪椅到市場兩人最喜歡的那間面攤去吃早餐。

　　「渝清，咱們還是回家自己煮吧，在外面吃真的很浪費……」

　　尤其接下來必須償還這麼一大筆的賠償金，柳母就連一塊錢都捨不得浪費，更別提這一碗要價四十塊的湯麵了。

　　只不過是吃兩碗面而已，媽媽都想要節省下來……柳渝清心疼地握緊媽媽的手：「沒關係啦！媽，錢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妳不要擔心，一早起來外頭的風有點涼，我們喝一些熱湯之後再回去。」

　　早上趕回家之前，柳渝清將存摺裏的餘額全部提領出來，她不敢跟媽媽提及這件事，但最起碼帶媽媽去面店吃一碗湯麵的錢還是有的。

　　「那妳快點吃吧！這麼早要妳坐車回來，一定餓壞了吧？」

　　「媽，您不吃嗎？」

　　「我這碗包回去給小弟吃好了。」

　　「媽，您快點吃，我們等等再包一碗回去給小弟就行。」柳渝清按住眼角，努力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掉下來。「媽，快點吃，湯涼了就不好吃了。」

　　將筷子和湯匙塞進媽媽手裏，柳渝清一邊聽著媽媽低喃著不想這麼浪費錢，一邊低下頭將自己的淚眼藏進不斷上升的湯麵熱氣中。

　　她真的好不孝。

　　竟然讓媽媽連吃一碗湯麵都要擔心半天。

　　一個星期之後就要付的二十萬賠償金還不知該去哪兒攢出來呢，她竟然在這裏打腫臉充胖子……柳渝清抽了張面紙偷偷地擦拭掉眼角不小心滑出來的淚痕，幸好媽媽低著頭吃面，並沒有看到她在哭。

　　「渝清啊……」

　　「嗯？」

　　「媽媽真的覺得好對不起妳。」柳母突然放下筷子，卻沒敢抬起頭望向女兒的臉。「是我沒有教好阿弟，讓他學壞了……」

　　「媽……」柳渝清無奈地喚著。

　　這件事豈能責怪媽媽呢？

　　要是阿弟聽得進媽媽那些勸導的話，就不會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顧及他們的擔憂盡挑壞事來做了。

　　因為不住在一起，她連阿弟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樣的狀況下變壞的都不太清楚，等到發現阿弟變了個人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這是她做姊姊的失格。

　　但就算她發現了，又能如何呢？

　　平常忙著課業和打工的生活已經夠讓她疲憊了，一個月回家一次的她就算有心想要念阿弟幾句，晚餐桌上可能連阿弟的身影都瞧不見，只能面對媽媽那總是自責的表情。

　　她也會覺得累，也會覺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辛苦地賺錢養家，她也想要過快樂一點、什麼負擔都沒有的生活啊，但是只要一想到媽媽那總是自責的表情，她就狠不下心來。

　　從小到大，因為媽媽不良於行的肢體殘障，使得他們三個小孩不知受過多少的嘲笑，兩個弟弟更是為了被嘲笑的事情與同學、朋友大打出手，每次受傷回家，媽媽總是盡其所能地安慰他們、疼愛他們，就連說一句重話都捨不得。

　　因為媽媽一直覺得對他們很愧疚，覺得跟著這樣殘缺的自己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是委屈了他們。

　　「對不起啊，渝清，是媽沒本事讓你們過幸福的日子……」

　　「媽，妳不要再說這種話了。」柳渝清吸著鼻子，拚命忍住眼淚。「是阿弟的錯，媽，妳不要一直跟我說對不起好不好？」

　　「是我的錯，是我管不動阿弟，是我讓他變得這麼壞……」柳母邊哭邊激動地敲打著自己的腿。「渝清，那二十萬妳要怎麼湊出來？」與其看到阿弟被關進監獄裏，她寧願不要活了。「我看我去死好了，死了之後有保險金可以領，這樣阿弟就不用坐牢了……」

　　「媽！妳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被關進監獄裏去啊……」

　　「媽，我不是說了嗎？我一定會想辦法湊到那二十萬的，妳不要說這種話來嚇我好不好？」

　　「妳有存款嗎？」柳母充滿希望地問道，不過只隔了一會兒，她又沮喪地搖了搖頭。「怎麼可能會有呢？妳每個月都把打工辛苦賺來的錢寄回家裏，怎麼可能有辦法存下錢呢？」

　　「媽，我會想辦法的。」柳渝清將筷子塞回媽媽手裏。「快點吃吧！別擔心了，我既然已經答應對方，就一定會做到，我不會讓阿弟被關進監獄裏去的。」

　　「渝清……」柳母抬起頭淚眼模糊地望著女兒。

　　「嗯？」

　　「妳要怎麼湊到那筆錢？妳千萬不能……」柳母欲言又止地望著她，終究還是忍不住擔憂：「千萬不能做什麼傻事啊！」

　　雖然柳渝清還沒想好到底該怎麼辦，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安撫媽媽的情緒。「媽，我去向朋友們借借看，一定有辦法籌到這筆錢的。」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

　　看見媽媽終於露出安心的表情，柳渝清在心底偷偷歎著氣。

　　為了錢的事情去麻煩朋友，是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啊。

　　包了一碗湯麵回去給小弟，柳渝清偷偷數了一下錢包裏的百元鈔，扣除早上去警局時替阿弟買的那份早餐，面店的帳單以及晚點回去學校的車資，她的身上就剩不到兩百塊了。

　　回去之後，就算她二十四小時拚了命地去接單跑腿，一個星期之內也賺不到那筆二十萬的賠償金。

　　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

　　真的要再厚著臉皮去向朋友借錢嗎？

　　話說她根本就拉不下臉去做這種事，唯一能說心事的朋友就只有盈玉，但盈玉的狀況比她好不了多少，應該是沒有辦法幫助她的，最後的最後，一定又會像上次那樣，逼得盈玉要去向楊大少開口借錢。

　　不想讓盈玉再無端地欠楊大少人情，當然，她自己也不想再繼續這樣麻煩他們兩人了，正煩惱地想著二十萬的賠償金到底該怎麼籌措才好的時候，柳渝清忽然想起了前不久那個找上門來，說要她當貓咪的怪怪男人的提議。

　　他說會付她錢，不管多少都可以。

　　二十萬是獅子大開口的價格，不知道那個男人到底願意付給她多高的時薪，但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情況之下，她也只能先打電話過去給他試看看了。

　　寫著男人姓名和電話的那張便條紙她一直收在記事本裏，回到家裏，柳渝清服侍媽媽回房休息之後，將那張便條紙取了出來。

　　在撥電話給他之前，柳渝清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那個男人前前後後一共找了她三次，雖然要求很怪異，說什麼要她當他的貓咪，她是覺得這個要求很像是在開玩笑啦，但男人每一次都很嚴肅地說著。

　　如果真的不是玩笑的話，那麼，她願意到那個男人身邊去試看看。

　　在撥電話號碼的時候，柳渝清已經覺得手指在輕微地顫抖了，沒想到電話才響了兩聲就被接起來，她更是緊張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喂？」

　　男人原本就冷調的聲線，在電話中聽起來更加地低沉，甚至還帶著點……不耐煩的感覺？柳渝清瞥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快要中午十二點了，這種時間男人應該不會還在睡而被她的電話給吵醒吧？

　　「喂？請問哪位？請說話，不然我要掛電話了。」

　　啊，男人似乎是生氣了。不知道為什麼，柳渝清就是感覺得到，所以她怯生生地開口回應：「……喂。」

　　接著男人沈默了好一會兒。

　　「貓咪？」

　　柳渝清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我叫渝清，柳渝清。」

　　剛剛那陣沈默，應該是男人不曉得該叫她什麼才好，所以猶豫了一會兒後便直接喊她貓咪了吧？畢竟每一次見面，男人都沒有問過她到底叫什麼名字。

　　沒想到報上自己的姓名之後，電話那頭男人忽然低沉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柳渝清心下一涼，隨即想道男人之前的提議該不會真的只是開玩笑的吧？

　　那麼，主動打電話給他的自己，是被耍了嗎？

　　「沒想到妳連名字都這麼適合當貓咪。」

　　「呃？」柳渝清愣住了一會兒，才懂男人到底在說什麼。

　　雖然對方看不見自己，但她一張小臉驀地漲紅了起來。「是至死不渝的渝啦！」才不是那種游來遊去的魚咧！

　　男人又低低地笑了好一會兒，氣得柳渝清差點就準備掛電話了，終於，男人停住了笑，接著似乎有些緊張地問道：「所以，妳打電話來……是願意當我的貓咪了嗎？」

　　被他這麼直接地一問，柳渝清又說不出話來了。

　　「回答我。」

　　「我……」柳渝清閉上眼把心一橫。「我需要錢。」反正他現在看不到她的表情，這種有求於人的可憐兮兮的表情，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多少？」

　　「二十萬。」柳渝清將數字吐出之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深怕漏聽了男人給予的任何回應。

　　她並不是真的認為自己有這麼高的身價，可以只陪男人一、兩天而已就獅子大開口地向他收取高昂的鐘點費，但男人的要求有點另類，而且，他對她說過：不管多少都可以。

　　乾脆向他喊價一個月十萬好了。如果男人願意一次付給她二十萬的話，那她願意當他的貓咪兩個月的時間。

　　雖然她並不明白男人的要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既然他並不是要求找一個情婦或床伴之類的，那應該就扯不上身體交易吧？

　　她雖然很缺錢，但是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靈魂，這一點可得好好地跟對方溝通清楚才行。

　　男人遲遲沒有應聲，該不會是被金額給嚇到了吧？

　　如果是她的話，一聽到這個數字鐵定二話不說就掛電話了，畢竟，對方是個根本就不熟悉的陌生人呀！

　　隔了一會兒之後，柳渝清終於受不住這段沈默：「抱歉，我只是打來問看看而已，如果沒辦法的話那就算了……」

　　「好。」

　　「欸？」清楚聽見男人應允的聲音時，柳渝清驚訝地張大了小嘴：「真的可以嗎？」

　　「妳現在在哪裡？工作的地方嗎？」

　　「呃……」他剛剛真的說出好這個字了嗎？

　　「我馬上過去。」

　　「等等，那個……我現在不在工作的地方。」

　　「那妳在哪裡？」

　　「我在花蓮，預計傍晚才會回去。」

　　「告訴我地址，我去接妳。」

　　「欸？」

　　「我已經等不及想要快點見到我的貓咪了。」

　　男人如此直接的告白，讓柳渝清的小臉瞬間漲得更紅──

　　幸好他們現在是透過電話在溝通，要是面對面的話，她可能真的要挖個地洞鑽進去了。

第三章

　　男人似乎是個不太喜歡說話的人。回程的路上，車內只有宮崎駿電影配樂的水晶版音樂流泄，當聽到熟悉的龍貓主題曲時，柳渝清忍不住輕輕跟著哼了起來。注意到男人打量的視線，柳渝清有些害羞地轉頭望著他：「剛剛真的很謝謝你……」

　　一見面的時候，男人就塞了一袋錢到她手裏，那是說好的二十萬。

　　但在聽完她需要錢的理由之後，他竟然又拖著她到便利商店去分次領了十萬給她。

　　她並沒有矯情地拒絕，因為現在的狀況並不是她能夠耍帥的時候。

　　她只是低下頭，誠懇地向男人道謝再道謝。

　　「嗯。」好喜歡她這樣抬起頭望著自己時的樣子，淩雲開心地對她笑了。若不是因為現在正在開車的話，他真的好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對話好不容易展開了，柳渝清對男人有著許多的好奇，不趁現在開始發問的話，更待何時呢？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你為什麼會挑中我？」其實，關於男人她有很多想要問的問題，比如說他今年幾歲？是從事什麼工作的？想要她扮貓咪具體來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等等，但這些問題全都比不上現在問出口的這一句。

　　她長得既不特別可愛，離漂亮的程度就遠了，硬要說是清秀可人的話也還差段距離，那麼男人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呢？

　　在他找上門來之前，她對這個男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和他之間是完完全全的陌生狀態，到底是什麼契機讓男人挑中她當他的貓咪呢？

　　這一點，是她最最好奇的事。

　　「因為妳看起來就像是我的貓咪啊。」實在是忍不住了，淩雲伸出右手輕撫著女孩的頭。對於他的觸碰，女孩似乎嚇了一跳，但並沒有閃避，只是睜大了雙眼瞧著他。

　　淩雲再次露出微笑。他的貓咪也是這樣，初見面第一次被他撫摸頭部的時候，也是這樣不躲不閃的，只是瞪大了圓圓的貓眼靜靜地瞧著他。

　　「我覺得……」

　　「嗯？」淩雲看了看前方，確定完路況安全之後，轉頭瞥了女孩一眼。

　　「你還是專心開車會比較好喔！」

　　「好，抱歉。」

　　明明是她先開始向他搭話的，後來卻指責他要他專心開車，但男人並沒有生氣，反而還向她說了聲抱歉，脾氣看起來挺好的嘛！

　　柳渝清忍不住偷偷瞄著男人專心開車時的側臉。

　　這個男人真的長得很好看。

　　雖然身邊有楊大少那種鑽石級的大帥哥成天晃過來蕩過去的，但楊大少畢竟不是屬於她的人，她永遠只能站在遠處欣賞不能伸手觸碰，然而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說她是他的貓咪，那麼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像只貓般沖進他的懷抱裏，向他撒嬌、祈求他大掌的撫摸？就像剛剛那樣子。

　　寬厚的大掌，關愛地撫過她的頭，似乎是不帶任何欲望的。

　　然而男人在她的身上花了這麼多的錢，真的只是為了找她當一隻貓咪嗎？

　　想著這些自己應該要很緊張的事，但因為男人那張牲畜無害的臉，加上剛剛那個溫柔的撫觸，昨夜根本就沒有睡好的柳渝清困倦地慢慢閉上了眼。

　　一個陌生的男人，竟然這樣毫無理由地對她好。

　　柳渝清雖然覺得他的示好是一種很奇怪的情感，但因為自己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好，所以就在腦海裏自我合理化男人的舉動。

　　或許，男人是對她一見鍾情？

　　只是他對她一不愛的話語比較另類罷了。

　　要不然該怎麼解釋男人一直來找她，一接到她的電話就興奮地開車趕到她身邊，像黑騎士般地解決掉她的所有麻煩，只為了帶一隻貓咪回家？!

　　在心底抱著這種玫瑰色的期待，柳渝清在睡著之前，幻想自己終於遇見了情感中的真命天子，萬能的他將在悲慘世界中的自己解救了出來。光是這麼想像，就產生了好幸福的感覺。心頭的所有擔憂完全卸了下來，柳渝清氳覺待在這個男人的身邊，似乎什麼都不用擔心，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他都會站在她身邊，替她擋去所有的風雨。

　　一定會很安全的……所以柳渝清安心地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車子上了。柳渝清一驚，發現自己是躺平在一張大床上醒來的。這裏是哪裡？

　　那個男人的房間？

　　忽然一股不妙的感覺從下半身蔓延開來。

　　她不清楚自己躺在這裏到底睡了多久，但此刻正值生理期的她，什麼防護措施都沒有做，就這樣平躺在別人的床上，想必一定……闖禍了。到底闖了什麼禍，只要是來潮過的女生都會明白的。僵硬地像是機器人般翻轉過身體，柳渝清伸手往臀部的方位一探。果然。

　　血跡已經滲出來了。

　　就算是在自己的房裏，發生這種事情已經很糟糕了，更何況她現在是在那個男人的床上……簡直糟糕到不行！

　　雖然很不想面對現實，但柳渝清還是紅著臉趕緊爬起來查看床上的災情到底有多麼嚴重。

　　「呃！」

　　一攤不容錯認的鮮紅，尷尬地印在男人那張米白的床單上。

　　天啊，派出什麼妖魔鬼怪都行，現在就殺了她吧！

　　柳渝清慌張不已地在床頭櫃上抽了幾張面紙收拾著殘局，但是已經被弄髒了的床單是米白色的，面紙的吸收力再怎麼強，還是無法完全將血跡清理乾淨。

　　房門並沒有關上，外頭傳來陣陣電視的聲響，男人隨時都可能進來查看她的狀況，她是絕對沒辦法在男人不知情的狀況下將這張床單清理乾淨的。還有，她的褲子。因為很是在意，所以好像只要輕輕一動，柳渝清就能聞見那腥紅的氣味。

　　為什麼她偏偏會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出這種糗？

　　「啊，妳醒啦？肚子餓不餓？」

　　在自己的屋子裏再次見到心愛的貓咪，淩雲開心地笑著，連嘴都合不攏了。

　　男人從房門口探出頭來，當他一開口說話的時候，柳渝清就轉身跪坐在床上，用曲起的雙腿遮住了那攤污痕。

　　「對不起― 」

　　但這種事情就算瞞得住一時半會兒，之後還是會被發現的，倒不如馬上道歉，馬上處理，免得那氣味……那痕跡……更加深刻地暈染在男人的大床上。

　　「真的很對不起！」

　　「怎麼啦？」

　　「我……闖禍了。」而且，還是那種極不好意思說出口的災難。柳渝清低垂著頭，整張小臉爆紅到一個極致。

　　「說吧。」淩雲斂住笑意。他知道貓咪適應新環境是需要時間的，他會很有耐心，寵著她、慣著她，讓他的貓咪快些適應這個地方的。

　　「我……」低垂的小腦袋瓜左搖右晃地來回動了好幾下，但關鍵的話就是說不出口，柳渝清覺得自己就快要窘迫到哭出來了。「對不起。」

　　到最後她還是只說得出這三個字。

　　因為她真的真的……覺得好糗啊。

　　她看起來不太對勁……淩雲擔憂地走到床邊去，伸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

　　被他輕撫幾下之後，女孩抬起頭來，眼眶裏竟然聚滿了淚水。

　　「為什麼哭了？」他是不是有哪裡沒注意到，令她感到為難了？「告訴我，不管是什麼事情，我都會替妳解決的。」

　　「嗚嗚……」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這種感覺很深情的話語，如果不是在這麼糗的狀況下聽見的話，她搞不好真的會被這個男人給迷惑住。「那個……我、我闖禍了啦……」

　　「妳如果不說出來的話，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幫妳才好了。」淩雲用手指輕觸著女孩的眼角，接著，她的眼淚就一顆顆地滑落了下來。那副悽楚的樣子美麗得令他移不開視線。「不管妳闖了什麼禍，我都不會怪妳的。」

　　「那……那我要說囉……」

　　「嗯，快點說吧。」淩雲覺得非常訝異。他以前從來沒有過哄女孩子的經驗，為什麼現在卻做得這麼熟練？

　　以前的貓咪，根本用不著他說那麼多的話來哄的。

　　「弄髒了……」

　　「弄髒了什麼？」因為沒有主詞，所以淩雲重複著她的話。

　　「……你的床單。」柳渝清再度尷尬地低下了頭。

　　弄髒了的，還有她的褲子，但能夠講出床單這兩個字已經讓她用光了羞恥心，再多的話她講不出口了。

　　淩雲控制不住自己心臟的坪然跳動。「妳……尿床了嗎？」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領了貓咪回家的頭一天，牠也在他的床上撒尿了。她和牠，怎麼可以相似到這種地步啊？

　　「尿床？什麼尿床啊？」柳渝清訝異地抬頭瞪著男人，他竟然以為她尿床了？「才不是咧！」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可能到了這個年紀還會尿床？

　　「那是什麼？」淩雲不解地繼續追問。

　　「是……」等到要說重點的時候，柳渝清就硬氣不起來了，馬上又低下頭去。「是那個……」

　　「哪個？」淩雲只好天馬行空地猜測：「難不成是……便便？」好樣兒的，她比他上一隻貓咪要更上一層樓。

　　「怎麼可能會是便便？！你真把我當成是三歲的小朋友嗎？」柳渝清覺得自己的腦神經似乎在剛剛繃斷了一根。「是那個啦！」

　　因為他的猜測實在是太瞧不起人了，柳渝清差點就要爆出經血這兩個字，還好她及時忍住了，因為這麼糗的事情，她實在是沒臉親自說出口。

　　「到底是哪個？」瞧著這只脾氣似乎有點大的貓咪，淩雲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開心。

　　能夠這樣哄著她、寵著她，感覺實在是太好了。說不出口、說不出口，她實在是說不出口啊！於是，柳渝清只好挪開遮擋的雙腿，將證據直接攤在男人面前。隨著女孩落下的視線，淩雲也跟著往床鋪上看去。

　　那裏，印染了一攤血跡。

　　「血……妳受傷了？」淩雲抓起女孩的手，左瞧右瞧地檢查著她的身體。

　　「不是啦！吼……」怎麼會有這麼笨、這麼不關竅的人？

　　柳渝清撐到最後，只好粗聲粗氣地低吼道：「是我生理期的血不小心弄髒你的床單了啦！」

　　一聽到那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會聽見的三個字，淩雲呆愣住好一會兒。

　　尷尬的情緒很快就將他的臉龐染紅。「……喔。」

　　「你在喔什麼啦？」柳渝清覺得自己就要被他給氣死了。

　　「沒事。」淩雲看著女孩那與自己同樣赧紅的小臉，知道她現在應該是處在又氣又惱的狀態，他從來沒遇過這種狀況，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

　　「那現在……要我來幫妳清理嗎？」

　　貓咪是很愛乾淨的動物，他之前養的是一隻公貓，沒碰過生理期這種事情，所以剛剛他一時之間真的是慌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現在手邊有武器的話，柳渝清覺得尷尬到極點的自己鐵定會毫不顧忌地將之往男人臉上摔去。

　　「你是真的想氣死我嗎？」

　　「我……並沒有這個打算啊。」淩雲並不曉得女孩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但她生氣時瞪著他的那雙大眼睛，真的好漂亮呢！

　　像看見外星人般地瞪著男人好一會兒後，柳渝清終於放棄了繼續用對話來跟他溝通。

　　「借我一套衣服，還有浴室。」她已經快要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氣味了。

　　直接用要求的語氣來說的話，這個外星人應該會比較容易聽懂。

　　「好。」

　　「床單的話……你有洗衣機吧？J

　　「有。」淩雲有問必答地回應著。

　　「把床單拆下來洗吧！」

　　「好。」見男人坐在床邊一直盯著自己，好像半點起身動作的意思都沒有，柳渝清不禁又惱了：「喂！你還坐在這裏幹什麼啦？」她很想快些將那張染上污漬的床單給拆下來，更想快些進浴室去洗掉這身尷尬的黏膩與氣味，偏偏這個男人坐在她的身旁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如此一來她根本就不敢在他的面前站起身。

　　畢竟，此刻她的褲子後面也沾染上令她尷尬無比的血跡，她不想讓男人看到那個畫面。

　　「嗯，我去拿衣服給妳。」

　　淩雲站起身，打開衣櫃取出一套乾淨的睡衣遞到女孩面前去。

　　這套衣服穿在女孩身上應該會像小孩子在穿大人的衣服，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他的貓咪身材實在太嬌小了。

　　柳渝清接過衣服，想著等男人離開房間之後，自己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將床單拆下來，接著便飛奔進浴室裏去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偏偏男人又在床旁坐了下來，垂眸靜靜地凝望著她的臉。

　　他到底是在看什麼啦？

　　「你……不出去嗎？」柳渝清一直維持著面紅耳赤的狀態，所以更加覺得無法忍受他的視線攻擊。「我不行待在這裏嗎？」

　　「你坐在這裏的話，我要怎麼拆床單去洗啊？」

　　「咦，我以為妳剛剛是說要我拆床單去洗。」原來貓咪是自己要做啊，他的貓咪怎麼會這麼乖巧呢？

　　「這種東西……」她怎麼會好意思叫他洗啦！柳渝清感覺自己的小臉又爆炸過一次，紅暈持續加深。「我自己洗就行了啦！」

　　「喔。」淩雲起身，站在床的旁邊。

　　在面對女孩的時候，好像她的反應不管是什麼，每一種都讓他感覺好新鮮，淩雲心裏反復複誦著：他的貓咪怎麼會那麼可愛、他的貓咪怎麼會那麼可愛……

　　「你！」

　　女孩似乎又要開口趕他走，這一次淩雲學聰明了：「站在這裏也不行嗎？」他的貓咪到底一個晚上要臉紅幾次呢？如果不是知道她在害羞的話，他都要擔心她是不是發燒了，臉那麼地紅……

　　「你不要一直這樣看著我啦……」柳渝清還沒從那陣撲天蓋地壓下來的羞赧中逃脫出來，只好惱羞成怒地將那股情緒發洩到男人身上。

　　這個男人果然是對她有邪惡不良的企圖吧？

　　說什麼要她當他的貓咪，結果花了錢之後不就是想要上她嘛！要不然他一直這樣將她逼在床邊又該怎麼解釋？

　　還有，他明知道……她現在是在生理期中，還是決定要對她怎麼樣嗎？

　　無奈她收了男人的錢，又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被男人給帶回家裏來，就算被男人怎麼樣的話，也是她自己活該吧！

　　「可是，貓咪妳那麼可愛，教我怎麼忍得住不看妳呢？」

　　聽見他那毫不修飾的讚美，柳渝清感覺又有一顆炸彈在自己臉上轟炸開來。

　　神啊，救救她吧！

　　她真的沒辦法跟這個外星人溝通啦！為什麼他就是不懂，她現在簡直尷尬地想要挖個洞把自己給埋起來了，偏偏他還肉麻當有趣地一直待在這裏消遣她……

　　「求求你了，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柳渝清跪坐在床上整個身體縮成一團，可憐兮兮地求著他：「你一直待在這裏，會讓我感覺很緊張。」

　　「喔。」淩雲的臉上出現了失落的情緒。

　　他的貓咪……很怕他嗎？

　　不能在第一天就把貓咪逼得太緊，淩雲只好起身退出自個兒的房間。

　　直到男人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之後，柳渝清這才鬆了口氣，再三確認男人沒有突然又闖進來，她動了動因跪坐太長時間而感到有些麻的雙腿，逃也似地奔進臥房內附設的淋浴間。

　　「啊咧，這個門是怎麼回事？」淋浴間的霧面玻璃門是不能上鎖的，柳渝清有些火大地瞪著那扇門。

　　如果這時男人大剌剌再次闖進房裏來的話，透過這扇霧面的玻璃，能夠隱約看見她在裏面的任何動作。

　　難怪他會那麼乾脆地出去。柳渝清忍不住在心底腹誹著男人，他怎麼可以這麼低級，想要偷看她洗澡？還好，她還沒有開始脫衣服。打開淋浴間的門，柳渝清探出頭去，以為會看見男人再次闖進房內的身影，但房裏空蕩蕩的，柳渝清再次鬆了口氣，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將房間門給關上。

　　呼，總算能安心地洗澡了。

　　將自己上上下下打理乾淨之後，柳渝清穿上男人那套過大的睡衣將自己包得緊緊的，確認沒有任何春光外泄的部位後，這才悄悄推開了房間的門。

　　客廳的電視傳來女主播嬌亮的嗓音正在播報深夜新聞，這是柳渝清睡醒之後首次注意到時間，目前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

　　發現女孩悄悄站在房門口四下張望的身影，淩雲的唇角再度露出一抹控制不住的笑意。

　　是在觀察新環境嗎？他的貓咪真的好可愛啊……

　　「貓咪，妳一定餓了吧？過來，我把粥熱給妳吃。」剛剛回程的路上，因為女孩睡得極熟，所以淩雲停靠在路邊事先買了就算重複加熱也不會變難吃的粥品來當晚餐。柳渝清有些在意時間，這麼晚了，她應該要回去了。但是，這個男人會放她走嗎？

　　「我的名字叫渝清。」不是貓咪！

　　「我可以叫妳貓咪嗎？」淩雲笑著徵求她的同意。

　　「如果我說不行呢？」為什麼每次跟他溝通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有種神經就要爆裂的預感？柳瑜清賭氣地望著他。

　　「我還是想叫妳貓咪。」淩雲微微皺起眉，堅持己見。

　　「好吧，出錢的人最大。」柳渝清及時想起自己已經是被買下時間的雇員，眼前這個皺起眉頭之後，依然帥氣到會令所有女人爆炸的男人就是買下她時間的雇主。「我要當你的貓咪多久？」

　　三十萬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要妳一直當我的貓咪。」

　　「一直？」什麼意思？是指一輩子嗎？柳渝清不禁又惱了。「我怎麼可能一直都當你的貓咪？總得給我一個期限吧！」她又生氣了。淩雲走到女孩身旁，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真是只壞脾氣的貓咪啊！

　　「請妳一直當我的貓咪，好嗎？」淩雲衷心這麼期盼著。「如果妳需要錢，我會給妳的。」

　　若是她自己講也就算了，聽他提到錢的事，柳渝清不知為何感到有些懊惱，但也因為聽他提到錢的事，柳渝清想起了自己的職業道德。

　　她已經被男人買下時間了。

　　所以，只能認命地乖乖當他的貓咪。

第四章

　　「所以，妳到底要當那個外星人的貓咪多久的時間？」在聽完柳渝清準備要從總部撒退、消失一陣子的原因之後，李盈玉頓時感到非常非常地不滿。

　　「我也不知道。」柳渝清將檔案夾中自己班表的那一頁暫時取了下來。

　　收了人家三十萬，應該最起碼要有三個月的時間得乖乖窩在那個地方當那個外星人的貓咪吧！

　　「他要我『一直』當他的貓咪。」如果只有這句話的話，她搞不好會因為那個男人實在長得太帥，說話的聲音實在太過迷人，而稍微考慮一下。「還有，他說會給我錢。」但是，後面卻加上了這一句。

　　感覺自己好像被物化了。

　　雖然男人買的是她的時間，她在跑腿幫裏賣的也是時間，但是，除了上課和一週一次回花蓮的時間之外，男人希望她一直待在他的屋子裏面。她甚至準備將租來的套房解約，東西不太多的她稍微收拾一下，約莫搬個兩、三趟就能完全清空目前的住處，搬到男人那裏去住。

　　「那不是很好嗎？渝清，妳找到一張長期飯票了。」

　　楊均聿一直緊跟在心愛女孩的身旁，心甘情願地隨時等候她的差遣吩咐，所以兩個女孩間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我看妳以後不用天天辛苦地接單打工，將妳的時間全部都賣給那個外星人帥哥吧！他會養妳一輩子的。」

　　柳渝清惡狠狠瞪了楊大少一眼。「你很煩欽，走開啦！」

　　「我哪裡煩了？」楊均聿還想要多調侃柳渝清幾句，但是身旁心愛的女孩緊跟著下了道命令。

　　「走開。」李盈玉轉頭睨了一眼身旁這個纏死人不償命的傢伙，他已經打擾到她們姊妹倆的談心了。「你真的很煩。」

　　「嗚嗚……妳們兩個！」

　　楊均聿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們，一定要這麼毫不留情地將他趕走嗎？「盈玉，讓我待在這裏嘛！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再插嘴了。」

　　李盈玉不為所動，抬了抬下巴，用眼神示意他最好快點滾開。

　　「我把耳朵的功能也關起來。」楊均聿自以為可愛地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就算要我把眼睛也閉起來也是可以的。盈玉，我不看、不聽，不囉唆，妳不要趕我走啦……」

　　好不容易等到盈玉接單結束後的休息時間，偏偏渝清這個壞蛋硬是出現在總部來跟他搶盈玉。

　　在盈玉的心目中，他的存在根本比不上渝清的一根腳趾頭。

　　要不乾脆他也學那個外星人帥哥，將盈玉的時間統統包起來好了？

　　不想讓任何人夾在自己與盈玉之間，就算那個人是渝清也不行。

　　其實包養這一招他很久以前就想過了，可是當他提出來和盈玉討論的時候，盈玉竟然生氣地一連兩個星期都不肯跟他講話，所以他只好打消了這個在盈玉面前花錢當大爺的愚蠢追求方式。

　　「你快走開啦！我和渝清還有很多話要講。」

　　楊均聿感覺很嘔地瞪著柳渝清。她和盈玉不是好朋友嗎？為什麼這個愚蠢的方法在她的身上行得通，盈玉卻賞了碗閉門羹給他？該不會……他真的長得沒那個外星人帥？

　　不、不，這不可能。楊均聿邊走邊大幅度地搖著頭：「鐵定是我比較帥才對，那個怪咖外星人怎麼可能比得上我咧……」

　　「噗！」柳渝清看著楊均聿不甘心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來。「盈玉，妳把楊大少教得真好。」又乖又聽話，簡直跟男傭沒兩樣了。

　　「妳竟然還笑得出來啊？」

　　用三十萬就把自己給賣了……當她聽見渝清碰到困難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找她商量的時候，心底湧起一股小小的被背叛的感覺。

　　「不然還能怎樣？要我哭給妳看嗎？」

　　「渝清，那個外星人真的沒有對妳怎樣嗎？」昨天一整天都聯絡不到渝清，她差點就要去警局報警了。「如果他敢強迫妳做什麼的話，我一定會帶一把剪刀沖去他家把他喀喳掉！」

　　「他沒有對我怎樣啦……」那個跟屁蟲男傭楊大少被盈玉給支開之後，剛剛不好意思講的事情現在都可以毫無忌憚地說了。她和盈玉之間一向是沒有秘密的。

　　聽著柳渝清的敍述，李盈玉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來。

　　「天啊！他的反應怎麼那麼異於常人啊？」

　　「就是啊，所以我說他根本是外星人嘛！」柳渝清不滿地嘟起了唇：「感覺很難用正常的語言跟他溝通。」

　　「他該不會真的是這裏……」李盈玉伸手指了指腦袋瓜的方位。「有問題吧？」

　　「我想他應該只是個性怪怪的而已啦！」

　　聽到淩雲被批評，柳渝清下意識地維護著他的形象。

　　那個男人一點都不壞，雖然用奇怪的理由買下她的時間，但真的對她很好，那種打從心底疼愛她的感覺，甚至害她經常會錯意，以為他是真的在愛著她。

　　但男人從來不曾對她有過任何逾越的舉動。

　　「盈玉，你知道嗎？他是菁英補習班的數學名師！聽說他的班每次劃位的時候都是最快被搶光的。」就是那種所謂的超級名師，大名和大頭照會被印在宣傳單上發給學生的超級王牌。

　　大一的寒假，她和盈玉還曾經一起去那個補習班打工呢！只是那個時候淩雲還沒有被延攬到那所補習班任教。

　　當知道男人的職業之後，柳渝清偷偷在心底佩服了起來。

　　因為她的高中數學成績根本只能用慘澹兩個字來形容。

　　不管她再怎麼拚命、再怎麼努力用功鑽研數學這個領域，考出來的分數都離及格有段非常遙遠的距離。

　　「是喔，原來是學數學的，難怪他的反應會那麼另類。」李盈玉對那個男人的好奇心頓時被提升了起來。「渝清，他真的長得很帥嗎？比楊均聿還帥？」

　　「嗯……他們是不太一樣的型啦！」

　　柳渝清努力想著該怎麼樣形容這兩個男人才比較適當：「楊大少是那種痞痞的、很陽光的那種帥，他嘛……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有點陰沈，是那種冷酷型的帥。」就算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時候看起來也很帥，只可惜，配了副怪怪的性格。

　　「嗯― 妳已經觀察得這麼仔細啦！」李盈玉笑咪咪地問。

　　呃？這話是什麼意思？柳渝清發現好友的臉一直往自己的方向靠近過來，只好逃避似地一直往後仰。

　　看得很清楚也是理所當然的嘛！都已經單獨相處一整天了。

　　「盈玉，講話就講話，妳幹嘛湊得那麼近啦？」

　　「妳是不是喜歡上他了？」李盈玉彷佛要看透好友內心般地近距離凝視著柳渝清的雙眼。

　　果不其然，李盈玉發現好友那張嫩薄的小臉倏地赧紅了起來。

　　「啊，被我猜中了，對不對？」

　　她們倆在跑腿幫工作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類似這種包養的單或是陪吃飯、陪約會的單不知道碰過多少次了，明知道這一類的單薪水非常地好賺，但潔身自愛的她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要這樣快速賺錢，只要一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就會馬上拒絕，為什麼這一次渝清卻為了那個外星人破例了？而且，竟然連事先跟她商量一下都沒有，可見渝清應該真的被那個外星人給煞到了，才會做出這種先斬後奏的糊塗決定。

　　「他是不是真的長得比楊均聿還帥啊？哇，好想看喔……」

　　「盈玉！」柳渝清尷尬地低吼著……

　　「幹嘛一直強調帥不帥這一點啦？妳也學楊大少那樣故意取笑我花癡喔？」

　　那個男人的確是她喜歡的類型，在初見面的時候，她就對他感到非常在意了，但會喜歡上他並不只因為那人長得好看而已。

　　他對她的好，讓她第一次感覺到，幸福在呼喚她。

　　「我不是在笑妳啦！」李盈玉轉頭若有所思地望了不遠處那似乎立志要學會偷聽這本領的跟屁蟲一眼。「連楊均聿妳都可以狠下心來pass 了，我只是覺得好奇嘛，那個外星人到底比楊均聿多了什麼，竟然能夠讓妳奮不顧身― 」

　　「奮不顧身什麼？我哪有奮不顧身啦！」還有，她哪有pass 楊大少啊？根本就是楊大少pass 她吧！

　　「妳把自己賣掉了欽！」

　　這可是他們跑腿幫今天的頭條新聞，渝清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

　　「我才不是把自己賣掉，我只是把我的時間賣給他而已。」其實柳渝清也知道這樣的辯解很無力，事實上她就是把自己給賣掉了沒錯，但在情感上她實在是很難接受把自己賣掉這樣子的說詞，所以只好拚命地狡辯，因為這樣子做才能讓自己覺得好過一點。

　　從今天晚上開始，除了上課時間和一個月一次回家省親的時間之外，她都得待在那個屋子裏面，講難聽一點就是被包養了沒錯。

　　不管那個男人買下她的時間是要她當貓咪、當床伴，還是當什麼東西，結果都是一樣的，在旁人眼裏看來― 她就是被包養了。

　　她為了三十萬就把自己給賣了。

　　一想到這樣子的耳語會被傳得人盡皆知，柳渝清就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尤其是在面對跑腿幫裏的朋友的時候。

　　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需要那筆錢。

　　那筆錢能讓媽媽安心，能讓阿弟不用受牢獄之災。

　　也能讓她不用再欠朋友人情。既然有膽子這麼做，就要有膽子去承擔會被人指指點點的後果。

　　「渝清，我並不是要跟妳爭執這趟單到底是道德還是不道德，我是在擔心妳的安全……如果他敢欺負妳的話，妳一定要跟我們講，我、楊均聿，還有幫裏的人一定都會挺妳到底的。」

　　見渝清表情複雜地沈默了好一會兒，李盈玉牽起她的手緊緊地握住她，想盡辦法要安慰她：「不要太過在意別人是怎麼看待這件事，只要妳願意，沒有人能對妳比手畫腳地指責些什麼。」

　　況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是一趟乾淨的單。

　　那個外星人買下渝清的時間是指明了要渝清扮演他的貓咪，如果那個外星人膽敢不顧渝清的意願對她做出什麼不可饒恕的壞事的話，她一定第一個沖到他面前，將那個外星人踢回他的星球去。

　　「嗯，盈玉，謝謝妳。」

　　好友的理解與安慰讓柳渝清鳳到一股清流滑過沉重鬱悶的心頭，頓時感覺心情好多了。

　　「謝什麼謝？我接下來正準備要罵妳呢！遇到困難的時候妳竟然不是第一個跑來找我商量，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看啊？」一想到這一點，李盈玉難免自怨自艾了起來。

　　「我知道了，妳是不是覺得就算來找我商量也沒用？」

　　說實話，她家裏的情況並不會比渝清好到哪裡去，但是為了朋友滿腔熱血挺到底的情感，她可是不願屈居人後啊！

　　實質上的幫助也不會找不到的，去拜託楊均聿就行了。

　　只要她肯開口，相信就算要那個笨蛋挖出自己的心臟來送人，他也會樂意去做。

　　「我就是不想欠你們這種還不完的人情嘛。」

　　反正事情已經都解決了，柳渝清狀似雲淡風清地笑道：「喂，楊大少，還不快點過來把你家寶貝領回去，我們已經聊完了。」

　　「領什麼鬼？我才不是他家的寶貝……」眼尖地瞥見網路上有一件閃了好一會兒，沒有人願意接的單，李盈玉自告奮勇地將它承接下來。

　　交男朋友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無端浪費她的寶貴時間。

　　「我看我還是去賺錢比較實在。」

　　被呼喚之後，奔過來的時間點卻是晚了一步，發現盈玉已經在跑腿幫的網站上接下了一趟任務，楊均聿不禁跺腳怒吼道：「李盈玉！妳留一點時間陪陪我好不好？」

　　為什麼誰的單子盈玉都肯接，就是不肯接他下的單？

　　他真的很需要人陪啦……

　　笑著送這對活寶一前一後地奔出跑腿幫總部，柳渝清轉頭向今天值班櫃檯的那位學弟吩咐道：「大妖，暫時把我的班表都空著吧！我得消失一陣子了。」

　　「不是空著。」昵稱叫做大妖的那位高大男孩，嘴角噙著羡慕的微笑：「是全部都被填滿了才對。」

　　「嗯。」柳渝清給了他一個感激的微笑。「謝謝。」

　　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時，捧著網路營銷學課本在客廳沙發上專心念書準備明天小考的柳渝清連頭都沒有抬起來一下。

　　「貓咪，我回來了。」直到男人開口喊她為止。柳渝清抬起頭望了淩雲一眼，視線隨即又跌回手中的課本裏。「嗯。」她隨便應了一聲。此刻，手中沉甸甸的課本比剛下班回來的主人重要。

　　雖然大四的課程很輕鬆，只剩下一門必修，但她選課時不知哪根神經搭錯線，選修課通常大家都會挑輕鬆的課程來上，她竟然選到這門大刀王開的網路營銷，就連小考的分數都得斤斤計較，明天的小考可是占學期總成績的百分之十五呢！得認真準備應考才行。

　　「餓了嗎？」淩雲走到女孩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這是淩雲每天回到家第一件就要做的事，也是他最喜歡做的事。

　　柳渝清搖了搖頭。

　　今天只有早上三、四堂有課，中午和盈玉他們在學校附近吃了鐵板面，因為每日例湯是免費喝到飽的，那家店的玉米濃湯又煮得濃郁夠味、料多實在，所以她就多喝了一大碗。

　　回來男人這裏之後可能是因為覺得有點無聊，也可能是因為中午吃得太飽，窩在沙發上的她原本是準備要復習功課的，但愈看眼皮就愈重，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連男人是幾點鐘出門的都不清楚。且這一場午覺她竟然睡到傍晚六點多才清醒過來，吃得過飽又睡了一整個

　　下午，午餐攝取的熱量根本就沒機會消耗，肚子怎麼可能會餓。

　　「我買了翡翠銀魚粥，過來吃一些吧！」

　　淩雲將熱騰騰的粥擺在女孩面前，並有些強硬地將她膝上的課本收起來。

　　聽到今天的宵夜是翡翠銀魚粥的時候，柳渝清不自覺地翻了個白眼。

　　這個傢伙好像真的把她當一隻貓咪在養，買回來的食物總是會跟魚扯上一些關係，像是鰻魚飯、鰭魚便當、土托魚羹面，甚至連鯛魚燒這種只搭上魚的名字的食物，他也會故意買回來喂給她吃。

　　而且，每次看到她想罵又硬生生忍住的表情，她這個外星人飼主更是覺得開心不已，像是存心要惹她生氣、逼得她吹鬍子瞪眼睛地朝他發火。

　　「我要吃炸雞！」

　　明明一點都不餓，但一旦鬧起彆扭來，柳渝清有時候事後想起，都會覺得自己很小孩子脾氣。

　　「不行，那種東西吃了會變胖的。」

　　「那你昨天喂我吃炸魚柳條的時候，怎麼就不怕我變胖？」柳渝清不滿地抗議道：「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再這樣被豢養下去的話，她真的要以為自己是只貓而不是人了。

　　淩雲微微一笑，他的確是故意這麼做的。

　　誰教她從來不提自己平常都愛吃些什麼，每天他下課回來前準備要買晚餐或是宵夜的時候都很煩惱到底該買些什麼才好，既然她不說的話，他當然就往「貓咪」喜歡吃什麼的方向來準備她的食物了。

　　看見他臉上的那抹笑，柳渝清真的很難忍住不生氣。

　　想必她現在的表情，應該逗得他很樂吧！

　　「壞心眼的傢伙……你不是說會很疼我的嗎？幹嘛故意要在吃的東西上頭這樣子欺負我？」

　　「那妳說看看，妳平常都喜歡吃些什麼？」淩雲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深。

　　他就不信炸雞這兩個字會出現在她喜歡食物的名單裏。

　　「唉唷，我又不挑食，不管什麼我都愛吃啦！」就是別一天到晚魚魚魚的，一天到晚這樣魚下去的話，她真的會神經錯亂以為自己是貓咪了。她是為了這一點才向他抗議的，並不是因為他買回來的東西她不愛吃。

　　看來她在鬧什麼脾氣，男人一點都不懂。

　　被淩雲「包養」了將近半個月，柳渝清從一開始的滿懷擔心到現在的完全放心，心情的轉折很是複雜。

　　他是真的把她當成貓咪來養。

　　男人沒有對她做過任何逾矩的舉動，雖然他會撫摸她的頭、親吻她的臉頰，甚至會將她摟抱在懷裏，讓她趴坐在他的腿上，但是他的撫摸、親吻和擁抱都是不帶任何欲望的，有的只是滿滿的寵愛。

　　對貓咪的那種寵愛。

　　柳渝清曾經和盈玉討論過這個禁忌的話題：當男人將她摟在懷裏的時候，居然一點生理反應都沒有出現，是不是她完全沒有女性魅力？

　　就算再怎麼把她當成是寵物貓咪看待，她畢竟是個活生生的女人，當淩雲摟住她的時候，怎麼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因為問了這樣子的問題，她甚至還被盈玉取笑，以為她是不是開始對男人感到欲求不滿了，她當然馬上紅著臉駁斥盈玉的無稽猜測。她就是覺得……這樣子真的很彆扭嘛！

　　一開始就知道男人要的只是一隻貓，她也希望男人不會低級到是想靠用錢來買床伴的那種下流人種。

　　但真正生活在一起之後，知道男人根本不把自己當成是女性看待，她的自尊心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對男人來說，她也許就只是貓咪一樣的存在，但是在她的眼裏，卻沒有辦法只把男人當成單純的飼主。

　　她好像喜歡上他這個人了。

　　這就是她一天天愈來愈暴躁的原因。

　　因為發現自己的心意，所以非常期待與男人有更進一步的情感互動，但是他們之間的交流卻僅停在主人與寵物的情感之間。

　　每天晚上淩雲下課回到家的時候，都會伸手摸摸她的頭，從這一刻開始，她就會不自覺地開始跟他鬧彆扭。知道男人從來不曾把她當成戀愛對象來看待，這一點讓柳渝清鳳到非常非常地委屈。他為什麼要這麼另類？說她像貓，就真的把她當成貓來養。

　　她明明就是一個人。

　　而且，還是一個被他吸引了的小女人。

　　她好希望男人望著她的寵愛目光，能摻進一些愛情的成分。

　　但是男人卻遲鈍地不曾發現她的祈望。

　　「妳若不開出功能表來的話，我就照著自己的喜好來買。」淩雲舀了一湯匙的粥，熱呼呼地湊到女孩面前去。

　　柳渝清被迫張開嘴，在要將粥吃進去時被燙了一下。「噢，好燙啦！」

　　「嘻，貓舌頭。」淩雲將湯匙挪到自己嘴邊吹了幾下之後，再次將涼了的粥湊到女孩面前去。「那麼明天……就吃孔雀香酥脆好了。」

　　「啊？」

　　「妳不知道孔雀香酥脆？」淩雲淺淺笑道：「我們的年紀有差這麼多嗎？那是一種魚形狀的餅乾，現在應該還買得到啊。」樓下的便利超商應該就有在賣吧。

　　柳渝清再次受不了地猛翻白眼。天啊，派出什麼妖魔鬼怪都行，現在就殺了她吧！

　　這個外星人竟然會說冷笑話欽。

　　明天去學校之後她一定要講給盈玉聽，相信盈玉一定會笑翻的。

第五章

　　「我看妳乾脆撲上去吧！」聽完柳渝清這一周與外星人飼主的相處日記之後，裏頭過多的笑料讓李盈玉笑得連眼淚都飄出來了。經過這三周的密切觀察，證明那個外星人飼主並不是什麼心懷鬼胎，有錢就想當老大的超級色胚子，既然如此的話，渝清應該可以安心地繼續喜歡他了。

　　於是，李盈玉向好友提出了這麼一個建議。

　　「盈玉妳在胡說什麼啦？」沒想到簡單一句話就能讓她面紅耳赤，柳渝清懷疑自己是不是臉部神經的機能哪裡故障了。「我為什麼要……去撲他啊？」

　　「妳喜歡他吧？」

　　「我哪有？」說實話，這種乾脆就豁出去的想法，她其實也有想過，但是，這種事情光是在腦海裏想像就羞死人了，哪敢真正去實行？況且，萬一她真的這麼做了，男人卻一副被嚇到的表情狠心拒絕她的話，她一定會羞恥地去撞牆的。

　　「既然喜歡的話，那就要勇敢一點，去跟他說妳不要當他的貓咪了，妳要當他的女朋友。」

　　「喂，李盈玉，妳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柳渝清開始懷疑盈玉是不是也被外星人附身了，怎麼根本溝通不來啊？「我沒有喜歡他……」

　　在辯解的時候，她的底氣顯得有些不足，但這種事情是不能隨便承認的。

　　絕對不能隨便承認。

　　萬一在盈玉這裏承認了，回到家之後在男人面前也不小心表現出來的話，那不就糗大了？

　　「我們來擬一下作戰計畫吧！」

　　李盈玉興致勃勃地在筆記本上寫下「誘惑主人大作戰」這幾個大字。

　　「渝清，像他這種算得上是好男人的草食男，妳得好好把握住才行，萬一被其他肉食女發現的話，會被吞到連骨頭都不剩的。」

　　「那妳的意思是，要我搶先一步去把他吞到連骨頭都不剩嗎？」又有一顆炸彈在她臉上爆炸開來了，柳渝清尷尬不已地左右張望著。楊大少今天很神奇地竟然沒有埋伏在她們座位附近，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盈玉才有膽子說出這麼令人害羞的話？「盈玉，妳竟然慫恿我去做這麼……大膽的事？該不會是被楊大少教壞了吧？」

　　「該把握的就要好好把握住啊！」李盈玉悶哼了一聲：「還有，最近妳最好別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傢伙的名字。」

　　「咦，你們吵架了噢？」

　　「對，吵翻了。」李盈玉斜斜往教室後方瞪了一眼。「那只豬，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順著盈玉的目光，柳渝清也往教室後方看過去，發現楊大少可憐兮兮地遙望著她們的方向，卻是連一步都不敢靠近。

　　「為了什麼事情吵得這麼凶啊？」看來盈玉似乎又使出殺手襇了― 如果楊均聿敢不經她的同意靠近盈玉一步的話，她就一個星期不跟他講話，時間會一直累進，而且盈玉是那種說到就會做到的人。

　　「盈玉，楊大少看起來很像被主人遺棄的可憐小狗狗欽！」那雙濕潤深情的大眼睛，專注地望著她們的方向，他應該是很想過來加入她們的聊天，卻被盈玉的一道禁制令給限制住，連稍微靠近一些都不行，只能躲在遠遠的一旁拚命搖著尾巴注視她們這個方向。

　　「別理他。」

　　李盈玉已經氣好幾天了，因為一個星期只有兩堂必修課才能碰到渝清，所以渝清並不曉得她已經和那只豬吵架好些天了。

　　「唉，可憐的楊大少。」柳渝清轉頭為他掬了一把同情淚。雖然她曾經對楊大少有意思過，但她的心還是百分之百偏向盈玉這邊的。

　　「渝清，我們現在在討論妳的終身大事，妳認真一點好嗎？」與其伺情那只豬，還不如認真一點來商討作戰計畫。

　　「喂、喂！我是漏掉什麼了嗎？怎麼才離題一下子而已，轉回來之後這件事就變成我的終身大事了？」

　　她們在這裏討論得這麼熱烈，她是覺得有些飄飄然啦，但萬一男人對她根本就沒那個意思，那麼這段討論的過程就一點意義都沒有。

　　「總之，那個外星人是個好男人，渝清妳要好好把握住啦！

　　「楊大少也是個挺不錯的男人，盈玉妳為什麼不好好珍惜？」盈玉老是這樣把楊大少吃得死死的，連她都要替楊大少感到可憐了。

　　「現在我們在談妳的問題，不要提到我的事情啦！」李盈玉咬著鉛筆頭，將自己想到的做法條列式地寫在筆記本上。

　　「喂，什麼脫光光直接撲上去啊？妳這種提議也叫做作戰計畫嗎？」根本就是免費大放送嘛！

　　柳渝清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取出橡皮擦將那個幾字全部擦掉。「不要鬧了啦……」

　　那個人根本就只把她當成是寵物看待而已，她與他都已經摟來抱去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完全沒有任何擦槍走火的現象產生，所以她認為他們之間應該是沒有希望了啦！就算她承認自己喜歡他也沒用。所以，還是不要承認好了。

　　這時候要是承認的話，她一定會委屈到噴淚的。

　　因為淩雲根本就沒把她當女人看。

　　「喂，李盈玉，妳真的愈來愈過分囉！」岔開心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當柳渝清再度往好友的桌面上看去的時候，連忙紅著臉用橡皮擦再次擦掉好友那只顧著自己爽的提議方向。

　　「什麼脫光光只裹一條被單直接撲上去？那跟妳剛剛寫的第一個提議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不一樣的地方啊！妳看看這裏，我讓妳裹上一條被單了耶！」

　　「我沒有打算實行這種亂七八糟的大作戰啦！請妳不要隨隨便便就想當導演好不好？」她可不想當這種劇目的女主角啊。

　　柳渝清搶過盈玉手上的筆，並將她面前的筆記本迅速抽走。

　　再讓盈玉繼續這樣無法無天地寫下去的話，她很有可能會成為史上第一個因為臉紅過度而暴斃的可憐蟲。

　　她雖然很喜歡那個男人，但有些事情是不能由女生主動先做的，尤其她與男人之間的關係還夾雜著金錢這個複雜的因素。

　　愛情，是要雙方面都有感覺才能成立的，不是她單方面將自己獻給男人就能夠證明。因為金錢交易而建立的那種基礎不穩的感情，她一點都不渴望。

　　「貓咪，我回來了。」

　　每天晚上下班回家，門一推開，淩雲總習慣性地這麼問候著。

　　但是今晚偌大的客廳裏四處都瞧不見他的貓咪的身影，淩雲略感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貓咪？妳在嗎？」

　　廚房、房間，就連兩間浴室他都一一檢查過了，他的貓咪不在屋子裏。

　　淩雲再三確認過這個事實之後，無奈地窩進客廳沙發裏。

　　這是他的貓咪第一次沒有乖乖地待在屋子裏面迎接他回家。

　　友人早就警告過他，用錢買來的關係是不會長久的，但一直以來貓咪和他之間相處得很不錯，從來沒有碰過友人擔心的那些狀況。

　　直到今晚。

　　他的貓咪該不會是逃走了吧？!

　　淩雲細想最近一、兩天自己有沒有哪裡怠慢或是忽略她了？一開始故意總是餵食魚的遊戲已經停止了，他沒有故意再欺負她了，為什麼他的貓咪要這樣一聲不響地離開？該怎麼辦才好……淩雲正想著是不是該到她打工的地方去找看看的時候，懷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那個電話之前有見過一次，淩雲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是稍稍安定了下來。

　　是他的貓咪打來的。「妳在哪裡？」

　　她的存在，是他每天辛苦工作一天之後回到家裏最重要的安慰來源，只是一下下沒見著她而已，他就覺得屋子裏實在是冷清地令人受不了。

　　他不能沒有她。

　　他需要她一直、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

　　柳渝清原本算准了時間要在淩雲下課後就先打個電話通知他的，但剛剛在急診室的時候和醫生對話稍微擔誤了一些時間，直到現在才有空打電話給他報備。

　　「對不起，我可以請假嗎？我今天可能沒辦法回去你那裏了……」

　　「妳在哪裡？」淩雲執拗地問著。她可以請假、她可以不回來這裏，但是他不能見不到她。無論如何，他想要她陪在自己的身邊。一步不離。

　　「我在XX 醫院急診室，我……」有朋友受傷了。

　　她的話還沒有講完，就聽見男人激動地說著：「妳受傷了嗎？我現在馬上過去！」

　　如果她不能回來，那麼他會去找她的。

　　不管她在哪裡，他一定會趕到她身邊去。

　　因為他真的無法忍受她不在自己身邊這個事實。

　　柳渝清忍不住翻了翻白跟，想要阻止他，但通話已經被切斷了。

　　「真是的，也不聽人家把話說完就掛電話……」

　　算了，他要來就來，現在她該擔心的並不是淩雲，而是身旁還處在極端驚嚇中的盈玉，以及躺在急診室裏的楊大少。

　　今天傍晚，盈玉接了一趟到士林夜市買小吃的單。

　　因為是假日的前夕，夜市裏排隊的人潮多到一個恐怖的境界，當發現緩緩前進的隊伍前面有不肖人士正在插隊的時候，正義感強烈的盈玉便站出來喝止對方的舉動。沒想到對方是那種街頭的不良小混混，因為聽見後面排隊的人們朝他噓聲不斷，於是惱羞成怒地沖過來想要對盈玉動粗。

　　盈玉被對方兇狠地推倒在地上，但後面隨即有人沖了過來擋在盈玉的面前，接著便跟那個混混當街扭打了起來。

　　想當然耳，那個人除了跟屁蟲楊大少之外，不會有別人了。

　　柳渝清接到電話之後離開男人的住處匆忙趕到醫院急診室去，盈玉一見到她就哭了出來。

　　還好，楊大少只是皮肉傷而已，筋骨方面都沒什麼大礙。

　　柳渝清陪著盈玉候在急診室，因為他們當街鬥毆驚動到員警，所以等楊大少包紮好傷口之後，還得去旁邊的警局做筆錄。

　　遇到這種事情，想必盈玉應該會覺得非常不安，所以柳渝清打電話向男人請假，希望今天可以留在好友身旁陪伴受到驚嚇的她。

　　「貓咪。」

　　「喝，你怎麼來得這麼快？」見到男人匆忙趕到的身影，柳渝清嚇了好大一跳，他是搭外星人專用的UFO飛過來的嗎？

　　淩雲快步奔到女孩面前，氣息顯得有些急促，見到她之後隨即伸出手緊緊地擁抱住她。

　　「回到家沒有看妳，我真的好擔心，妳是哪裡不舒服？」

　　「我剛剛在電話裏正準備要跟你講，並不是我怎麼樣了啦，是我朋友受傷了……可是還來不及講你就掛我電話！」

　　「是嗎？」淩雲將女孩的頭壓進自己胸膛，這下子終於能夠安心了。「沒事就好……」以為她是不是逃跑了，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還好，事實證明，他的貓咪並沒有遺棄他。

　　「欽，別這樣啦！」這裏是醫院耶，又不是在他家，他們這樣子摟摟抱抱的到底成何體統？

　　意識到盈玉詢問的視線，柳渝清急忙掙扎著想推開淩雲的擁抱，但男人卻不肯輕易鬆手放開她。

　　「你……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抱得那麼緊，她差點要不能呼吸了。

　　「嗯。」淩雲應了聲，但卻只鬆開一些些擁抱的力氣，還是將女孩定在自己雙臂間的區域內。

　　「我有朋友在，你先放開我啦！」

　　柳渝清發誓自己真的瞥見站在一旁的盈玉正在低聲竊笑。

　　啃，楊大少還躺在裏頭的病床上疼得哀哀叫，盈玉這個死沒良心的居然還笑得出來，她差點要朝她喊道：又哭又笑，小狗撒尿了！

　　好不容易終於掙脫男人臂膀的箝制，盈玉將滿臉的淚水和鼻水都擦拭乾淨之後，開口向男人問候。

　　「你好，我是渝清的同學。」這是李盈玉第一次見到渝清那位傳說中的外星人飼主。果然是枚外型超優的草食男，怪不得渝清會在他身上淪陷。「對不起喔！這麼晚了，我們不應該把渝清叫出來的，你把渝清帶回去沒關係，不好意思，因為我們的關係打擾到你們了。」

　　「盈玉！」這個死沒良心的，怎麼可以趕她走咧？柳渝清慌忙搖著手：

　　「我剛剛已經打電話跟他請假了，今天晚上我可以陪著妳的……」

　　剛好這個時候，楊均聿一跳一拐地走到他們面前來。「渝清，妳先回去沒關係啦！盈玉由我來陪就行了。」臉上有好幾個地方掛彩，擦上碘酒之後，楊均聿那張帥氣的臉蛋看起來就像是掛上了勳章般。

　　「是喔？」啊咧，怎麼他們倆竟然聯手起來趕她走？

　　柳渝清感到有些落寞。

　　是啊，盈玉有楊大少陪就夠了，她闖進去是想湊什麼熱鬧啊？「好吧，均聿，那你要好好保護盈玉安全送她到家喔！」

　　盈玉和楊大少之間，根本就沒有她立足的位置。

　　已經確定楊大少的傷勢並無大礙就好，柳渝清微笑地朝他們揮了揮手。

　　「我開車過來的，送你們一程吧？」

　　望著掛彩受傷滿臉都是傷痕的那個大男孩，淩雲想起之前在他的貓咪工作的那個地方，曾經遠遠瞥見過他一次。

　　貓咪望著那個大男孩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那是貓咪喜歡的對象嗎？這個念頭才剛閃現，淩雲就覺得渾身不舒服起來。他好像吃醋了。他的貓咪，怎麼可以喜歡上其他的男人？

　　貓咪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待會兒還得去警局做筆錄呢！」楊均聿覺得自己好像被瞪了，但男人只是望著他的眼神不太對勁而已，那張帥帥的臉看起來應該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的。

　　李盈玉走到好友身旁，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渝清，謝謝妳趕過來陪我，時間已經很晚了，他應該是剛下課吧？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因為擔心妳還特地跑出來接妳，妳就快點跟他回去吧！」

　　「嗯，妳跟楊大少……」明明還在吵架中，不是嗎？但看來剛剛的事件，應該是和好的契機。「真的可以喔？」

　　「放心啦，不用擔心我，快點跟妳的外星人飼主回家去吧！」

　　在急診室門口分開之後，柳渝清站在原地望著盈玉和楊大少離開的背影，眼尖地發現楊大少耍無賴地一直想去牽盈玉的手，盈玉躲了一陣之後，竟然乖乖地讓楊大少握住。看來楊大少經過這次英雄救美的英勇表現之後，終於成功擄獲盈玉的心了。

　　這兩個人就連背影看起來都這麼幸福。

　　真是令人羡慕……

　　「貓咪。」

　　聽見男人的呼喚聲，柳渝清抬起頭望著他。

　　「嗯？」因為太過羡慕那雙友人的背影而差點忘了男人的存在，柳渝清忽然哈地一聲張大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不走嗎？」時間真的很晚了，早就過了該睡覺的時間，她心情一放鬆下來之後就開始想睡覺了。

　　「外星人飼主是什麼意思？」淩雲皺著眉。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形容詞了，只是之前都沒有仔細去問清楚。

　　「啊？被你聽到了喔？」柳渝清嘖了一聲。都是盈玉害的啦！幹嘛把兩人私下替男人取的昵稱故意在男人面前講出來？「那是在講你啦，但其實只是一種形容詞而已，並沒有在罵你的意思。」

　　柳渝清偷偷吐了吐舌，說謊鼻子會變長的，還是來轉移一下話題好了。

　　「欽，我想睡覺了，我們快點回去了，好不好？」聽見他的貓咪主動說要回家，淩雲當然覺得很開心。

　　還好，她並不是拋下他逃走了。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讓他耿耿於懷。

　　「剛剛那個男的……」他實在沒辦法不問出口。他不希望他的貓咪喜歡上其他的男人。

　　「嗯？你是問楊大少嗎？」柳渝清忍不住回頭又瞧了一眼友人那已經走得很遠很遠的幸福背影。「他跟盈玉一樣都是我的同班同學，而且，是我打工那個地方的boss 。」也就是跑腿幫的幫主啦！

　　一個成天只知道追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屁股後面，從來沒接過任何一趟單的跑腿幫幫主。

　　說穿了，當初楊大少之所以會攬下創立跑腿幫這個重責大任，根本就是只為了盈玉而已。盈玉跟她一樣，都是那種為了要賺學費和生活費而四處拚命打工的可憐灰姑娘，楊大少想直接金援盈玉，卻踢了好幾次鐵板，最後只好想出創幫這個辦法，將盈玉納入自己的保護傘之下。她和其餘的幫眾都是楊大少順手幫助，剛好收羅進幫裏去，被歸類為附加價值的一群同伴。

　　簡單將楊大少和盈玉的關係解釋給男人聽之後？男人突然摟住她的腰。

　　「幹嘛？」感覺那搭在自己腰間的大掌突然間收緊，柳渝清整個身子被提高，她抬起頭怒目瞪了過去，剛好與俯低頭的男人跟對著眼。「這裏又不是家裏，你這樣子摟摟抱抱的，會害我被誤會啦！」

　　「被誰誤會？」剛剛那個男的？

　　「被……」發現淩雲似乎在生氣，因為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怪怪的，於是柳渝清裝乖地偎進他的懷抱裏，動也不動地。「喂，你生氣了噢？對不起啦！」

　　基於職業道德，她的確應該早一點通知他才對，不該讓他回家之後見不到她才打電話回去報備。

　　抬起的漂亮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專注地凝視著他。

　　都已經相處這麼久了，柳渝清相當瞭解眼前這個外星人飼主的喜好。不就是要她扮貓嘛？雖然聽起來很窩囊，但她也是有下了點功夫去研究貓咪這種動物的，為了更盡責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像是這種無聲且專注的凝視，偶爾用自己的身體或頭部去磨贈主人的舉動，柳渝清現在都已經做得很順手了。

　　雖然因為自尊心的關係，瞄瞄叫這種事情她實在是做不來，但如果男人真的很生氣的話，她也是可以破例為了道歉的關係瞄一聲給他聽的。

　　可是現在她真的好累，道歉的話回家之後再講應該來得及吧？

　　「喂，我想睡覺了，快點帶我回家啦！」

　　如果她真的是一隻貓咪就好了，柳渝清哈地張大嘴又打了一個呵欠。

　　像這種累到眼睛一閉上就能夠睡著的時候，如果她是一隻貓的話，就能耍賴地趴進男人懷裏，讓他抱著走了。

　　每次貓咪在向他撒嬌的時候，淩雲都會覺得很開心。

　　他喜歡這種被貓咪依賴的感覺。

　　他的貓咪只能看著他一個人而已，所以剛剛那個男生的事情他應該要仔細問個清楚才行。

　　「貓咪。」他喚著她，用他最喜歡的方式。

　　「嗯？」貓咪乖巧地應聲後，淩雲望著她漂亮的大眼睛，憋著氣問道：「剛剛那個男的……妳是不是喜歡他？」他還在糾結這一點。

　　方才，光是這個念頭閃過腦際就讓他渾身不對勁起來。

　　貓咪是屬於他的。

　　貓咪只能看著他一個人。

　　他絕對不會把貓咪讓給其他的男人。

　　「呃……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啊？」柳渝清訝然地瞪大了眼。

　　她剛剛有露出什麼不該有的表情嗎？他竟然蒙中了她的私密心事。

　　雖然對楊大少有意思已經是過去式了，但只見了一次面就被淩雲拆穿心事，她的臉上該不會刻了「我喜歡楊大少」這六個字吧？

　　「妳看他的眼神，有點不一樣……」

　　貓咪沒有否認他的猜測，淩雲覺得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狂亂地燒了起來。

　　「貓咪，妳不要喜歡他好不好？」

　　「啊？」

　　這……跟他有關係嗎？他竟然會說這麼孩子氣的話，柳渝清覺得非常地驚訝。做出這麼霸道的要求之後，應該要給她一個解釋吧？

　　但男人卻不說話了。

　　是在等她先做出回答嗎？

　　不明白男人為何會做出這樣子的要求，這跟他以前那種飼主的形象很不搭。

　　她賣給他的只有時間而已，能不能喜歡誰，要不要喜歡誰，並不在這場交易的範疇之內。

　　尷尬地任憑他抱著互相凝視了好一會兒，柳渝清後知後覺地忽然頓悟過來。

　　啊咧，她該不會是搞錯他生氣的原因了吧？

　　男人以為她喜歡楊大少，所以吃醋了嗎？

　　「我不能喜歡他嗎？」柳渝清很有技巧地問道。

　　「不能。」淩雲有些強硬地吐出這兩個字。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陳弘要告誡他用金錢換取而來的關係並不穩固了，以他和貓咪現在的關係來看，他剛剛那狀似吃醋妒夫的說詞的確是有些逾矩了。

　　「為什麼？」心底湧現了一股興奮的期待，柳渝清覺得心臟卜通蔔通地加速狂跳了起來。

　　如果男人肯給她一個原因，比方說他很在意她或者他根本就偷偷喜歡她很久了之類的，這樣她也會願意把自己的心情誠實地向他傾訴出來。

　　要不然就太委屈了，要她先告白的話，真的太不公平。

　　「為什麼不能？」柳渝清繼續鼓勵著他。

　　說吧、說吧，快點說出來吧！

　　這種告白的情景，她不知在腦海裏幻想過多少回了，今天晚上終於要美夢成真了嗎？

　　「因為妳是我的貓咪。」妳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只能看著我一個人。

　　柳渝清滿懷的期待像是脹滿的汽球被一根針惡意地戳了一下。

　　男人豬頭地只會用這句話來限制她。

　　哼！人貓戀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柳渝清憤憤不平地朝男人冷哼了一聲：「等哪天你把我當『人』看待的時候，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吧！」因為覺得很累，所以她的脾氣變得非常地暴躁。「快點走了啦！我要回去睡覺了。」

　　跟這種遲鈍的傢伙，說再多也是白搭。

　　柳渝清在男人懷裏胡亂掙扎個不停，最後甚至雙手雙腳並用地攀爬在他的身上，她決定了！

　　他想要一隻貓是吧？

　　那她現在就變成一隻貓。

　　賴著他讓他抱著走。

　　重死他算了！

第六章

　　那天，貓咪對著他非常不高興地吼道：「等哪天你把我當『人』看待的時候，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吧！」淩雲一直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他希望她一直是自己的貓咪。

　　但貓咪卻不想當貓咪。

　　「我想，她應該是哈你很久了，偏偏你一副遲鈍到不行的蠢樣，沒有發現她的感情，只把她當寵物看，所以她才會那麼生氣。」淩雲的遲鈍，他這個當朋友的也領教好幾年了。

　　拿著明天要發給同學的新聞英語補充教材，陳弘正準備交給打工的小妹去影印，看到淩雲那樣子發呆想著糾結的心事好幾天的時間，他真的有種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焦慮感。

　　「雲欽，我教你一招啦！你就……」

　　「嗯？」淩雲神游的思緒跌回到現實中來。這時剛好有幾個打工小妹一起走進辦公室裏，陳弘壓低了聲音：「既然她喜歡你、你也對她很有感覺，那就勇往直前地上啊！」

　　「上？」淩雲微皺著眉。「上什麼？」

　　「欽，你少跟我裝純情了，上什麼你會不知道？撲上去把她壓倒，接下來就……嘿嘿嘿，你知道的，」陳弘扯著唇角竊笑：「只要你跟她做了之後，她應該就離不開你了。

　　「應該。」淩雲為此實在感到困擾不已。「那就是還有機率，貓咪會想要從我身邊離開。」要怎麼做才能一直把貓咪留住？「弘，我要她永遠陪在我身邊。」

　　「那就快點跟她告白啊！」

　　「我有說了啊。」貓咪是他的，貓咪只能看著他一個人，他希望貓咪永遠陪在他的身邊，這種程度的話算不上是告白嗎？

　　「你說過的那些只能算是寵物飼主的自私宣告，吼，難怪她會那麼火大。」陳弘覺得自己差點都要氣炸了。「雲欽，那傢伙是個俏生生的大姑娘，你卻只把她當貓咪來寵愛，再加上你們是以金錢的關係開始的，她會那麼在意這一點也是無可厚非。她不是對著你吼了嗎？等哪天你把她當人看之後，再來討論這個問題，她都提示到這個程度了，你還沒想通喔？」那個女孩希望得到的，應該是對等的尊重。

　　淩雲困惑地偏著頭。

　　他這幾天不就很努力地在想了嗎？

　　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總之，照我教你的那樣，把她變成你的人，這樣子她就離不開你了。」

　　「真的要這樣嗎？」淩雲從來沒想過要跟她發展到這一步。

　　在他眼裏，貓咪就是貓咪！啊，淩雲驀地臉紅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

　　貓咪朝他怒吼著的那番話，的確是在埋怨他沒錯。

　　她在怨他沒有把她當女人看。想著最近兩個多月來的相處情況，他和她變得愈來愈親密，撫摸、擁抱，甚至是親吻都經常發生，但那些行為都是他把她當成是貓咪時產生的，完全不摻雜任何一絲欲望。

　　但他的貓咪同時也是個女人。

　　或許，真的被陳弘給說中了也不一定。

　　他的貓咪，似乎一直在期待他「會」對她做些什麼。

　　「就是要這樣！」陳弘大敲邊鼓地鼓舞著他：「當然，你不能對人家太粗魯啦！雖然說用強的感覺很有Fu ，但是你也要顧慮一下對方的感受喔！不然，就會演變成犯罪了。」陳弘如此諄諄告誡著。

　　「嗯。」一直到現在才想通，在感情這方面，他的確是天生遲鈍沒錯，難怪他的貓咪會那麼生氣。「謝了，弘，我會跟她談清楚的。」

　　淩雲站起身，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喂，等一下還有課要教欽！你該不會現在就想狂奔回家嘿嘿嘿地把那個女孩壓倒到床上去吧？」

　　「弘，你講話太大聲了。」淩雲瞥了瞥不遠處的打工小妹們，她們幾個緊貼在一起，表情有些驚恐地望著他們，個個都是一副遇上性騷擾的害怕模樣。

　　「我是準備要去上課。」淩雲彈了彈手指打了個信號，接著便聽見上課鈴響起。「時間到了。」

　　他並不是要衝回家去告白啦！弘到底把他想成是什麼了？

　　大色魔嗎？

　　真是的，誤交損友啊！

　　他的辦公室形象鐵定就毀在陳弘這句話上頭。

　　不過沒關係，他一點也不在乎。

　　淩雲笑笑地通過打工小妹盤踞的那個區域。

　　其他的女人對他有什麼樣的看法都無所謂，他只要在乎他的貓咪對他有什麼看法就行。

　　兩個孤單的靈魂相遇了，然而他們的相遇是以一種違背常規的方式進行著的，這樣一來，他們之間所產生的感覺到底能不能稱得上是愛情？龜縮在客廳的沙發上，柳渝清面前擺著一台淩雲買給她無聊時解悶的notebook ，IE流覽器的畫面停在YAHOO知識+熱門戀愛煩惱問答的頁面上。

　　她向茫茫的網海投出了一個疑問，很希望有人能夠給予她意見或解析。

　　他對妳沒感覺啦，妳還是快點死心吧！都已經又摟又抱又親了，竟然完全沒被挑起後續的反應，如果他不是陽萎硬不起來的話，那很可能：他喜歡的其實是男人。

　　這是網名「小珍」（初學者5 級）的回應。

　　妳是正咩嗎？那個男人不要妳沒關係，來找我吧！哥哥一定會好好疼妳的。手機X X X X - X X X X X X 。

　　這是網名「叫我權哥哥」（知識貧民）的響應。

　　妳有跟他正式告白過嗎？只是自己一相情願地想像著你們兩人之間的感情發展，或許對方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也說不定。

　　總之，先向他告白吧！一擊定勝負。先確定好對方的意頹，再來談發展，這樣才不會浪費彼此的時間。這是網名「我是老大」（大師一級）的回應。

　　柳渝清流覽著一篇篇的留言，最後沮喪地尖叫出聲。「為什麼就沒有人肯給我正面一點、鼓勵一點的回答？我跟他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其實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啦！畢竟男人根本就沒把她當「人」看過，看不見未來是很理所當然的。但一篇篇否定否定看來看去都是否定的回答，還是讓她沮喪地快要發瘋。

　　「貓咪，我回來了。」

　　在她失聲尖叫的時候，淩雲開門走了進來。

　　男人回家會做的第一件事通常是走過來摸摸她的頭，然而此刻柳渝清卻連頭都不想抬，迅速將電腦關機後，她趴在沙發上背對著下班回家的飼主。

　　「貓咪，看我一下，好不好？」已經好幾天沒有得到她的眼神迎接了，淩雲輕撫著女孩的頭。「嘿，理我一下嘛！」

　　頭被強制抬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柳渝清自怨自艾地朝男人瞄叫了一聲。「瞄。」

　　可能是剛剛看到那些全都是負面的知識＋回答之後打擊太大，她自虐地將自己的人性完全貶抑下去，在男人面前完完全全變成一隻貓咪。

　　「哇，好可愛……」她這一叫，讓淩雲整個被萌到。「貓咪，我喜歡妳。」

　　他一向不懂得迂回，之前一直沒有發現自己喜歡她的心情，是因為觀念還沒有轉過來，既然現在已經想通了，這幾個字就是他最直接的心情與告白。

　　「啊？」男人突然的告白，讓柳渝清整個呆住。

　　他剛剛說了什麼？

　　貓味，我喜歡妳。

　　在柳渝清的意識裏，這句話彷佛加上了回音不間斷地在腦海裏重複播放，但是她還是不太敢相信。

　　「你……你說什麼？」所以她問。

　　他真的對她說了喜歡這兩個字嗎？

　　柳偷清覺得自己好像快被腦海裏那重複不停播放的聲音給弄瘋了。

　　「我喜歡妳。」淩雲在女孩身旁坐下，接著將她軟綿綿的身體整個抱到自己腿上來。其實這個動作過去不知做過多少次了，但這一次淩雲卻感到特別地緊張，因為他現在擁抱著的不是貓咪，而是他喜歡的女人。「妳可以也喜歡我嗎？」

　　如果他們互相喜歡著彼此，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吧？

　　「呃……」是因為她剛剛瞄了一聲的關係嗎？柳渝清難免小心眼兒地胡思亂想起來。剛剛她會那麼做是因為太過沮喪，沒想到瞄一聲之後竟然就聽見男人的告白。「你喜歡我哪裡？」

　　「妳像貓咪一樣，好可愛。」全身上下、裏裏外外，不管哪一個部位都可愛地令他瘋狂。

　　淩雲伸出手輕輕撫上女孩的臉龐。或許，她並不是他見過長得最漂亮的女孩，但因為在他眼裏女孩就像貓一樣，所以惹得他戀戀不捨，就連一刻見不著她都會不安。

　　「切！這個答案，我不接受。」柳渝清怒目瞪著男人。

　　說到底，他還是把她當成貓嘛！可惡，那深情的告白害她剛剛心跳亂了一下。原本就極愛女孩生氣時瞪大眼瞧著他時的那雙漂亮大眼睛，現在近距離地被她瞪著，淩雲感覺心臟急速坪然亂跳了起來。

　　「那要什麼樣的答案妳才願意接受？」淩雲虛心向她請教著。「貓咪，我是真的喜歡妳。」雖然明白得有點晚了，但總還不算太遲吧？

　　知道遲鈍的自己可能永遠都猜不透女人心，所以，他也不想浪費時間和精神去胡亂猜測，直接向本人發問，會是達成目標最快的快捷方式。

　　「不要叫我貓咪！」柳渝清怒極：「你剛剛的讚美，到底是在誇貓可愛，還是在誇我可愛？」她真的搞不清楚。

　　淩雲扯起唇角笑了。「是在誇妳可愛喔。」

　　抬起她的臉，淩雲在女孩唇間落下輕輕的一個吻。「我喜歡貓，但是不會跟貓接吻。」看到她因自己的舉動驀地嫣紅了小臉後，於是他更加大膽地繼續說下去：「我喜歡貓，但是不會跟貓做愛。」

　　對已經豁然開朗的淩雲來說，女孩已經不只是他親愛的貓咪了，同時也是個女人。令他渴望的女人。

　　發覺視線角度突然間改變，柳渝清從原本端坐在男人腿上的姿態變成整個人被壓躺在沙發上。

　　「欽欽欽― 你等一下啦！」她連忙出聲喝止住男人那唐突的舉動：「哪有人這樣說親就親，說做……」就做的？

　　「妳應該不討厭我親妳吧？」如果討厭的話，應該之前就會奮力抵抗了，哪可能任他要摟就摟、要抱就抱？

　　對於這一點極有自信的淩雲，心想女孩在聽見自己剛剛的告白之後，應該會感到非常開心才對。

　　這陣子他們之間愈來愈親密的感覺，女孩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被他擁抱的？一想到這一點，淩雲就忍不住再三責備自己的遲鈍。

　　「渝清。」雖然他還是比較想喚她貓咪，親愛的貓咪。「我喜歡妳噢。」

　　如果這樣子才能讓女孩相信他的告白，他會努力去改變這個習慣的。

　　比起將來有一天貓咪生氣地離開他的身邊，只不過是一種習慣性的稱呼而已，他能夠改的。

　　這是男人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要說自己差點感動到哭的話未免就太過矯情，但柳渝清真的感覺胸口閃過一陣麻痹般的感受！

　　「嘿，聽我說了那麼多次的喜歡，妳是不是該給我一些回應了？」

　　雖然被她這樣瞪大眼盯著他同樣也會感覺很開心啦，但如果能聽到女孩給予同樣的回應，他一定會更歡喜。

　　「我……」這樣算是被逼供嗎？柳渝清無法控制自己臉部的紅潮，那熱度一直拚命地往上飄升。

　　而且，他們現在交迭在一起的姿勢實在太過敏感，柳渝清覺得自己好像只要一回應他，就是等於答應了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不知道啦！」這種時候，只好選擇耍賴了。

　　「為什麼不知道？」淩雲皺起眉頭。

　　他又不是在問別人的事情，她到底喜不喜歡他，為什麼她這個「本人」會不清楚？

　　按照友人陳弘的分析，女孩應該也是喜歡他的才對，她只是在氣他把她當寵物寵，並沒有把她當成女人來愛。但他現在已經向她告白了啊，為什麼她卻一副為難的樣子？該不會……女孩喜歡她那個同班同學兼boss 比喜歡他還要多？

　　這怎麼可以？

　　淩雲不悅地抿起唇。「貓咪，妳不可以喜歡那個男的，妳是屬於我的。」

　　他一個人的，絕對，絕對不會把她讓給其他的男人。

　　「我沒有喜歡楊大少了啦！」

　　在確認好友盈玉已經接受楊大少的追求之後，柳渝清心底曾經對楊大少的淡淡在意在瞬間完全消褪而去。

　　發現他將自己壓制得更緊，說話時熱切的氣息吹撫在她臉龐和頸項間，柳渝清尷尬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妳喜歡我嗎？」淩雲緊逼著她，不問出令他滿意的答案就誓不甘休的執拗表情。「我以為妳也是喜歡我的，嗯？快點回答我。」

　　「你真的……喜歡我嗎？」

　　會那麼毫不在意地忘掉楊大少，眼前的男人就是罪魁禍首。每天被他那樣寵著、愛著、無微不至地呵護照顧著，心會慢慢偏向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美夢突然問成真了，總是會讓人有種很不切實的感覺。

　　簡直令人不敢置信。

　　看見淩雲一聽見自己提到楊均聿的綽號時就吃醋起來的表情，柳渝清感覺心底似乎有一朵一朵的小花盛開了起來。

　　他真的為了她，吃醋了。

　　沒想到女孩竟然不相信他的告白。光是嘴巴上說說是不夠的吧？

　　淩雲想起友人的建言，徹底把女孩變成自己的人之後，她就不會想著要離開他了。

　　「渝清，我想要妳。」淩雲望著女孩那閃閃發光的雙眸，直接且熱情地提出要求：「我可以跟妳做愛嗎？」

　　一旦關係確定之後，貓咪就不會離開他了。

　　他們會陪伴著彼此，一起到老，這是他渴望得到的幸福。

　　「呃嗯― 」這男人真是有夠沒情調的，這種事怎麼可以問得這麼直接啦？是要她怎麼回答啊？柳渝清不知道該繼續臉紅好，還是該嬌慎地斥責他的少根筋。

　　「可以吧？」淩雲輕撫著女孩嫣紅的臉頰，被她可愛的模樣逗得心癢難耐。

　　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產生情欲的感受。

　　有點陌生，但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是男人體內與生俱來的天性，只要稍微一刺激到那個點，就會天崩地裂地爆發開來。

　　女孩會拒絕他的求愛嗎？淩雲屏息等待著。

　　「人家……不知道啦！」

　　被男人的視線望得焦躁不已，柳渝清掙扎著想要逃走，但是壓在她身上的身軀半點都沒有要放她起來的意思。

　　「『不知道』是妳覺得很害羞的時候的口頭禪嗎？」

　　「你……」男人貼近過來，輕輕吻著她的唇角。「討厭！」害她一顆心瞬間又亂成一團糾結的毛線球。

　　「沒有說不，也沒有搖頭，那我就當妳是答應囉！」淩雲笑著將女孩一把抱起，轉身往臥房裏走去。

第七章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雖然同居的這幾個月來柳渝清在男人的屋裏是擁有自己的房間的，但偶爾她癱在客廳那張舒服的沙發上看電視看到睡著的時候，男人會把她抱進主臥房裏去跟他一起睡。

　　然而這卻是柳渝清第一次看見男人朝自己露出如此充滿情欲的目光。

　　他一件件地脫著她的衣服。

　　還有他自己的。

　　在柳渝清還在恍神地想著情況怎麼會忽然進行得這麼快，並害羞得無以復加的時候，她誘人的嬌軀完全無障礙地呈現在裸裏的男人面前。

　　「渝清……」

　　淩雲伸出手，貼上女孩美麗的身體曲線，那細滑的肌膚摸起來舒服極了，他忍不住讚美著，並貼近身子讓兩人緊密地靠在一起。雖然沒有經驗的確會有點緊張，但女孩是他早已抱習慣的貓咪，這一點讓淩雲安心不少。

　　過程中女孩完全沒有抵抗，證明她是對自己有意的，淩雲感到開心極了，但沒有聽見她親口說出喜歡這兩個字，還是會感到有些不滿。

　　「渝清，妳可以喜歡我嗎？」

　　鍥而不捨是他的專長之一。不管過程會有多麼漫長與難熬，只要立定好目標之後，他就會多方設法努力，直到自己成功達到目標為止。

　　「喜歡我嗎？」

　　柳渝清害羞地望著男人。

　　此刻她的大腦完全當機，除了害羞、好害羞、真的超級害羞的感覺充斥在她腦海裏之外，其餘什麼都無法思考。

　　偏偏他卻執拗地問著她問題。

　　「說嘛……」在親吻她嬌軟紅唇的時候，淩雲低聲地湊在她唇間誘哄著她：「乖，快點說！」

　　柳渝清半閉著眼準備要好好享受這個親吻的時候，就被他後面追加的逼供語氣給惹惱了。「你到底要不要吻我啦？」

　　從剛剛開始，她就一直很期待男人的吻。

　　不是只有唇輕輕貼在一起的那種，她想要更熱情、更濃烈的。

　　但平常話很少的男人偏偏在這種時候執拗了起來，彷佛不聽到她的回應就不會繼續進行下去似地。

　　哼，她才不接受這種威脅式的逼供。

　　親密行為是兩個人的互動，他不動的話，由她來加速這個過程也是無妨的。

　　緊緊攀住男人的頸項，柳渝清閉上眼，得償所願地專注親吻著男人。

　　禁不起女孩這樣主動的誘惑？淩雲張開唇與她熱切纏吻起來。

　　這就是她的回答嗎？淩雲開心地微笑了。

　　明明害羞地不敢用講的，但是膽子卻大得很，感覺到唇瓣被她輕輕啃咬個不停，一股戰慄的快感從他的背脊處狂升起來。他的貓咪，真是只愛折騰人的小可愛。原本輕捧著她嫣紅臉龐的大掌慢慢往下挪移，經過纖細的頸間來到女孩胸前誘人的弧形曲線上，那柔軟的觸感令淩雲血脈憤張，淩雲放開女孩的唇，充滿欲望的視線往下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身體。

　　小巧嫣紅的櫻蕊在他的輕觸下慢慢挺立起來，似乎在對他散發著誘惑的邀請，淩雲湊過去溫柔地含住了其中一顆，用舌尖輕輕舔弄。

　　「啊！」

　　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柳渝清因那奇妙的感受而驚呼，男人濕熱的唇舌不停逗弄著她，她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呻吟出來了。

　　淩雲伸手欺上另一邊無法顧及的柔軟，用手指重複著這頭自己舌尖的頻率，兩邊同時熱切地逗弄著她。

　　「好可愛……」他的貓咪，美麗的身體因為他的愛撫而輕輕顫抖個不停，像極了楚楚可憐初生小貓般，吸引著他的目光。「渝清，妳怎麼會這麼可愛？」

　　這種事怎麼會問她啦？柳渝清微偏著頭，一手捂在嘴邊壓制著那即將失控的呻吟喘息。是他覺得她可愛的，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讓他覺得可愛了，就算要問也要問他自己才對吧！

　　淩雲的注意力在女孩胸前逗留了好一會兒，偶爾還會被拉上去吻住她頻頻逸出喘息的嫣紅小嘴，她似乎很希望他能夠一直親吻她。

　　他的貓咪果然肖想他很久了。一想到這一點，他的欲望就像沖天炮般直直竄升到高空，想要燦爛地釋放一回，淩雲伸手探進女孩腿間，溫柔地探索著她。

　　男人手指深入的動作讓柳渝清渾身僵硬了一下。

　　「別怕。」淩雲貼著她的唇，輕輕地吻著她：「我會小心不弄疼妳的……」

　　他的貓咪好小好緊，真的能夠接受他的進入嗎？

　　淩雲其實也感到有一些慌亂，畢竟這也是他的初體驗，緊張是在所難免，但愈是這樣他就愈不能表現出來，免得他的貓咪被他給嚇跑了。

　　「嗚嗯……」異物侵入體內的感覺實在是太恐怖了，柳渝清伸手推拒著男人愛撫的動作，但是淩雲卻不肯退開，甚至更加掰開她的腿，充滿欲望地瞧著自己的手指在她腿間淺刺律動愛撫的景象。手指一寸寸更加深入她緊窒的甬道，原本緩緩來回抽刺律動的頻率也變得愈來愈快，執著愛撫了好一會兒之後，淩雲便感覺到女孩體內泌出了些微濕滑的愛液，這代表她的身體開始在準備要接納他了。

　　「渝清。」淩雲動情地喊著她的名字。

　　他也開始想要了。

　　下腹處火熱的感覺不斷催促著他，淩雲覺得自己再也無法等待下去了，身子挪到正面之後，他握住自己的硬挺不斷地輕觸著女孩微微濕潤的細縫口，衝動地想要就這麼直接進入。

　　「不要，我好怕……」發現他的動作，柳渝清又開始嗚嗚哀鳴著推拒他。

　　好恐怖，因為她看見男人的「那個」了。

　　就算只瞥見一眼而已，那景象已經夠讓她感到一陣暈眩。

　　他那麼大，她一定會痛死的。

　　想要跟男人變得更加親密，與自己一定會被他弄得痛死了的兩種極端感覺在柳渝清腦海中左拉右扯，但事情卻在她心思還在搖擺不定的時候發生了。

　　「呃啊！」男人一個挺腰進入的動作，霸道地奪去了她的純真，根本就沒有容她拒絕的餘地。

　　淩雲將火燙的欲望推進女孩體內，強行突破了那層處子屏障後，霸道地植在女孩體內深處，深深地歎息著。

　　這下子貓咪永遠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了……

　　柳渝清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竟然連知會一聲都沒有，他就……實在是太過分了啦！

　　「疼嗎？」淩雲發現女孩惡狠狠地瞪著自己，雖然知道她其實是在生氣，但他還是被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給鼓動了。

　　緩緩在她緊窒的小縫裏律動擺弄，他的巨大不停苛求著她的嬌小，但是他卻停不下來，只能不停親吻地安慰著她。

　　「乖，一會兒之後就會舒服的……」

　　男人溫柔的輕吻漸漸安撫了柳渝清的不滿。太多的感覺在這個瞬間同時湧現，令她感到慌亂不已，但淩雲湊在她唇間落下的低喃撫慰聲讓她抓住了前進的方向，只要跟隨著他，她就不會在這漫天的欲望風暴中迷失自我。

　　只要看著他，就會產生幸福的感覺。

　　她其實還沒有很瞭解這個男人，只知道他很喜歡貓，只知道他待她很好、很溫柔、很寵愛她，只知道他終於把她當成女人了。

　　這樣子就夠了。真的。

　　柳渝清在愈來愈高昂的喘息中閉上了眼睛。

　　她的要求其實只有這樣就夠了。

　　切切實實地感覺到自己被男人摟在懷裏，自己同時也貪婪地深深擁有著男人，這樣子的感覺對她來說已經代表了幸福。

　　她原本一直以為，幸福，不在她這邊的。

　　因為日夜不停地想辦法接單打工賺錢，別說是戀愛了，她根本連過那種平凡的學生生活都很難，沉重的家庭經濟，以及那些令她擔憂不已的家人，將她的青春消磨得黯淡無光。直到遇上這個男人。他買下了她的時間，並無所不用其極地寵愛著她，害她深陷在他的溫柔裏，漸漸不可自拔地戀上他的一切。

　　男人在她體內的律動愈來愈激狂，不停被搖晃的柳渝清感覺暈眩不已，若不是眼睛早已閉上的話，相信此刻她已經被他搖得頭昏眼花了。

　　「渝清……」

　　駭人的快感戚愈積愈多，淩雲低聲輕吼著那令他渾身舒服到不行的對象的名字，希望她也跟自己一樣享受著這整段美好的過程。

　　「張開眼看著我，好不好？」

　　柳渝清聽話地睜開雙眼，隨即對上男人那雙深情的眼眸。

　　淩雲著迷地與她對視著。

　　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裏，有著他的倒影，彷佛無聲地對他說著：我的眼裏只容得下你的存在。

　　在最後幾下猛烈的衝刺過後，淩雲直勾勾地瞧著女孩迷人的雙眼，熱情地在她體內釋放出來。這麼美好的感覺，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好幸福……擁著心愛的貓咪女孩，用盡力氣的淩雲在閉上眼休息時，唇角一直維持著微笑的彎度。

　　「欽……」因為他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柳渝清輕輕推著男人的肩頭。

　　「你睡著了喔？」這麼快？她有讓他這麼累嗎？

　　但是男人沒有回應。

　　柳渝清覺得很不好意思，面紅耳赤地繼續喊著他。

　　「喂，你真的睡著了喔？」

　　雖然親密行為已經結束了，但是他還壓在她身上，還有，「那個東西」也還在她的身體裏面，他怎麼可以扔下她一個人自私地睡著？

　　難不成他想維持這樣子的姿勢一直睡到天亮？

　　想想就覺得恐怖。

　　既然叫不醒他，柳渝清只好自己一個人哀怨地動作起來。

　　在男人沉重身軀的壓制下，她努力動著身體，好不容易一邊推著他、一邊挪動自己的臀部就要和男人分開時，男人突然出聲抗議了。「妳在幹什麼？」

　　「你……你不是睡著了嗎？」感覺到放在自己腰部的大掌用力收緊，她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又被男人一口氣填滿。「呃啊！」

　　他、他他……他竟然又……柳渝清氣憤地槌著男人的肩頭。

　　他這種狀態，難不成又想做了嗎？

　　「貓咪，妳的脾氣怎麼這麼壞？」

　　「不要叫我貓咪啦！」柳渝清嬌慎地抗議著。「以後你再叫我貓咪的話，我就不理你了。」盈玉在馴服楊大少時使用的那最厲害的一招，她也要偷偷學過來用一下。

　　淩雲不禁嘖了嘖舌。

　　他太過興奮，竟然一時之間又故態復萌地用自己最喜歡的方式來喊她。

　　「渝清。」他一定會認真改過來的。「妳這個壞脾氣的小傢伙，怎麼可以一不如意，就要打人來發洩？」

　　「誰教你要這樣……」發現他真的又開始動作了起來，柳渝清驚呼一聲，害羞地不敢看他。

　　「怎樣？怎麼說到一半就不說了，嗯？」抬起她害羞的臉，下半身那股熟悉的火熱感覺不斷催促著他，淩雲慢條斯理地挺腰撞擊著她，在她溫暖緊窒的體內雄風再現，並且發現似乎只要看著她暈紅的小臉，他就很難控制住自己。

　　好可愛。

　　這個可愛到世界無敵的小傢伙，已經是屬於他的人了。

　　一想到這一點，淩雲的唇角忍不住浮現歡喜的笑意。

　　「你怎麼這麼喜歡欺負我？」

　　感覺就和前不久問他為什麼總是喜歡喂她吃魚時一樣，這個惡質的男人是故意這樣子欺負她的。

　　看到他如此樂在其中的樣子，柳渝清就覺得很惱。

　　「討厭被我欺負嗎？我以為妳已經習慣了。」淩雲不禁笑得更開心了。

　　「渝清，要慢慢習慣才行噢。」

　　哪有人故意欺負人，還叫被欺負的那個人要慢慢習慣的？真的是太過分了啦！

　　「壞人……」柳渝清一手輕掩著唇喘息地抗議著，一手不依地猛槌著男人的肩頭。而淩雲則是回應似地在她體內展開狂亂的律動，好名副其實地擔下「壞人」這個重責大任。

　　兩人不再交談，死灰復燃的濃烈激情使得他們的唇除了親吻彼此以及喘息呻吟之外，暫時無法提供其他的服務……

　　「渝清，快醒醒……」膽敢在大四唯一的必修課時上課打瞌睡的人，下場通常會很慘。注意到講臺上策略管理教授的目光一直往他們這個方向掃過來，李盈玉不停輕踹著柳渝清的椅腳，想把一直不斷點頭的她給喚醒。

　　但柳渝清不知是怎樣，睡熟了之後什麼也管不著了，原本撐著頭的右手滑，整個頭就撞到桌子上去了。

　　天啊！李盈玉忍不住驚呼一聲。渝清是真的睡著了。李盈玉朝右手邊坐著的新任男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絕對要在教授發火之前解決這件事。

　　接到女王大人的指令，楊均聿萬分無奈地站起身。

　　「報告，教授。」

　　通常只要盈玉的一個眼神示意，他就能明白盈玉想要說些什麼或是想要做些什麼，而他，會以最快速的方法完成女王大人的指令。

　　「什麼事？同學。」

　　「柳渝清同學好像暈倒了，要把她送到保健中心去才行。」

　　「是嗎？」講臺前教授傳來的回應帶著濃濃的疑惑：「柳同學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暈倒？」

　　「報告教授，柳渝清同學有嚴重的經痛問題，每個月都會有一、兩天嚴重地感覺到身體不適，所以……」

　　一聽到是這樣子的原因，教授有些尷尬地抬手阻止他，要他不用再解釋下去。「那就快點把她送去保健中心吧！同學，麻煩你了。」

　　「是。」楊均聿領命，但卻扯著李盈玉的手要她也跟著來。「報告教授，為了避嫌，我得帶一位女同學跟著去才行。」

　　「好，快點去吧！」朝台下揮了揮手，教授一副希望能夠快點排除掉干擾，繼續上課的不耐煩表情。

　　直到把柳渝清弄躺到保健中心的大床上之後，楊均聿這才哇哇叫地向女友埋怨著：「盈玉，妳的這位『豬』朋友到底是哪裡像貓了？我猜她那個外星人飼主應該是從一個豬和貓名詞相反的外星球飛來地球的吧？」

　　「噗……渝清真的太厲害了啦！」李盈玉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竟然沉沉睡到連自己被人抱著走都沒有發現，瞧她此刻睡得香甜無比的模樣，李盈玉意外好友的神經會不會太粗了一點？

　　她這種狀態，就算被拐去賣掉都有可能呢。

　　等渝清醒來之後，得提醒她一下才行。

　　和留守保健中心的護士小姐大略說明了一下狀況後，護士小姐開明地同意讓這位昏睡不醒的同學留在保健室裏休息，畢竟床空著也是空著。於是平白無故公然蹺課的李盈玉和楊均聿，便守在柳渝清呼呼大睡的床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盈玉，妳覺得渝清為什麼會睡眠如此嚴重不足啊？她昨晚是不是跟她的飼主幹了什麼好事？」

　　「楊均聿，你不要用你那顆下流的腦袋去胡亂猜測事情啦！」

　　「我哪有下流……」被罵得莫名其妙的楊均聿想要去牽身旁女王大人的手，但是卻遲遲不敢伸出手去。「那種事怎麼會是下流？」前兩天才達陣成功的他，被下了禁制令一個禮拜不准碰她，就聯手也不行，所以，目前他是處在反省期中。「盈玉，那是很正常的事好不好？」

　　男人喜歡上女人，在一起之後理所當然就會想要進行更進一步的親密行為，那是人類渴望彼此溫暖肌膚的天性，怎麼可以說是下流呢？

　　「反正你就是……」李盈玉驀地窘紅了臉。「下流！」一想到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臉，熱燙燙地燒起來了。

　　雖然她曾經建議渝清去誘惑她那個外星人飼主，但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她是在沒什麼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XX的，感覺當然是有點糟糕。其實李盈玉剛剛就發現了。渝清應該跟她一樣，被男人給○○XX了。

　　因為渝清的頸部有數處不明的紅痕，跟她昨天洗澡時在自己身上看到的痕跡一模一樣。

　　那個萬惡的外星人，到底是怎麼弄的，竟然把渝清累成這個樣子啊？

　　李盈玉忍不住在腦海裏下流地幻想起來，但實際上她腦海裏上演的還是自己與楊均聿發生過的片段。

　　「討厭、討厭！」因為太過惱怒，李盈玉出其不意地伸手巴了楊均聿一掌。

　　「欽！幹嘛突然打我啦？」被巴得莫名其妙的楊均聿，無辜地瞪著女王大人的手。「是妳自己來碰我的，這樣子應該不算吧？」他可沒有主動去碰她喔！刑期不會又被加長吧？

　　「哼！」因為太過害羞，李盈玉雖然耍狠地說著：「你不可以碰我，但是我可以打你。」

　　但聲音卻嬌媚地連自己都聽不下去。這些臭男人，全都是一個樣。可惡，下流。

第八章

　　好不容易等到柳渝清睡了個飽，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那兩堂必修課早已結束，趁著使喚楊均聿回教室去取回他們的包包時，李盈玉偷偷戳著好友頸項上的吻痕。

　　「吻痕喔，渝清，妳做壞事了。」

　　「呃― 」

　　還沒從自己為何身在此處的震驚中恢復過來，柳渝清就被盈玉的指責弄得尷尬不已，小臉慢慢染上了一層暈紅。

　　那個該死的傢伙，竟然在她脖子做怪，她早上呵欠連天地出門，根本就沒仔細注意自己身上的狀況。

　　「嗯，做了。」既然鐵證如山，柳渝清只能誠實地招供。雖然是做了沒錯，但她可沒有真的脫光光直接去撲倒淩雲喔！是淩雲自己過來撲倒她的……

　　她和盈玉之間一向都沒有任何秘密，但是這種事情，真的要一五一十地跟朋友一起分享嗎？

　　柳渝清猶豫著，因為真的覺得好害羞。

　　「盈玉，妳……想箱心要聽我的感戚想嗎？」天啊，她實在害羞得想去撞牆了，但是，如果好友想聽的話，她還是會乖乖全盤托出的。

　　「不用了啦！」李盈玉也是過來人，知道那種羞死人不償命的感覺。「渝清，跟他在一起……妳覺得開心嗎？」

　　「嗯，開心。」柳渝清露出害羞的淺笑：「盈玉，我真的好喜歡他噢。」

　　對男人說不出口的話，在友人面前卻毫不掩飾地全表達出來了。

　　淩雲對她來說，原本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但是她卻在一夜之間美夢成真。雖然他們之間還有很多問題存在，但是這樣子大躍進般的發展，已經夠令她感到不可思議了。她一定會好好珍惜這段感情的。

　　「那就好。」李盈玉鬆了一口氣。看起來渝清是心甘情願的，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擔心了。

　　「對了，盈玉，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啊？」柳渝清左右張望著，雖然之前沒有進來過，但是她看得出來這裏應該是行政大樓旁邊的那間保健中心，她怎麼會躺在這裏咧？

　　「妳啊，剛剛上課的時候打瞌睡，還睡得像死豬一樣。」

　　「啊？打瞌睡？」柳渝清尷尬地望著楊大少：「我剛剛在課堂上睡著了噢？」

　　「是啊，差點被教授發現欽！」

　　「那……我是怎麼過來這裏的？」

　　「我把妳抱過來的啊！」取回三人的書本與包包歸來的楊均聿剛好這時候走進來，代替盈玉回答了柳渝清的問題。還好他及時將她救了出來。

　　望著楊大少一臉準備向她邀功的得意樣，柳渝清心底閃現了糟糕至極的警鈴聲。

　　對於這一點，楊均聿完全沒有任何罪惡感，畢竟，這是他家女王大人親自下的指令，當時他不做也不行的。「妳簡直跟豬一樣，睡得那麼熟，要是被壞人綁走的話，搞不好妳現在已經被賣掉了。」

　　「天啊，怎麼會這樣……」柳渝清尷尬地笑著。「我好丟臉喔……」

　　原來她真的有這麼不得了的睡癖啊！

　　之前那次，也就是淩雲把她從花蓮接回家的那次，她也是在睡得不省人事的狀況下，被淩雲抱回家裏去的。

　　「渝清，妳以後切記千萬不要在外面睡著喔！」李盈玉調侃道：「不然乾脆在脖子上掛一條項圈，寫上妳那個外星人飼主的電話，這樣子就不怕走丟了。」

　　「什麼嘛！臭盈玉，妳竟然這樣子嘲笑我……」柳渝清從保健中心的病床上跳起來，不滿地追打著好友。「連妳也要笑我是貓咪嗎？」

　　「什麼貓咪？我看妳根本就是豬吧！」楊均聿非常沒品地狂笑道：「要對付走失的豬其實很簡單，用烙刑！把妳家那個外星人飼主的電話烙到妳身上，這樣保證妳絕對不會走丟。」

　　「你很冷欽！」柳渝清很受不了地瞪了他一眼。「一點也不好笑。」

　　「就是啊，冷死我了。」李盈玉跟著也瞪了他一眼。「你走開啦！別老是跟在我們身邊。」

　　「盈玉，妳怎麼可以這樣？把我利用完了就一腳踢開噢？」楊均聿可憐兮兮地哀求著：「盈玉，別趕我走啦！我可以幫妳們背包包。還有，妳肚子餓不餓？我請妳們吃午餐，拜託妳不要趕我走嘛！」

　　哈哈，看到楊大少如此吃癟的模樣，柳渝清開心地挽著好友的手。「別理他，盈玉，我們倆去約會，妳叫他別跟來了。」

　　哼哼，活了個該，楊大少這個自戀狂，總算有人能夠好好地治治他了。

　　「柳渝清，妳這個沒良心的，我剛剛在課堂上救了妳欽！妳竟然恩將仇報在盈玉面前排擠我……」

　　楊均聿跟在她們屁股後面，哀怨無比地像個棄夫。

　　但還好盈玉並沒有真的禁止他跟著去，不然他真的會覺得背著三個包包的自己比長工還要不如。

　　「渝清，我回來了。」兩人關係突進的那晚過後，男人回到家說的第一句話，稍微做了一些修改。但他們同居生活的改變，並不是只有男人對她修正了稱呼而已。

　　淩雲體內的欲望開關好像被她給啟動了。

　　以前是不管怎麼摟、怎麼抱，甚至怎麼親吻都沒有反應的，現在卻只要她一個水汪汪的無聲凝視，都能讓這個外星人飼主處在一觸即發的發狂邊緣。

　　感覺好像是她讓淩雲變壞了。

　　原本的淩雲是那種情色不沾的道德人種，他的世界裏只要有貓咪就足夠，但在遇見她並且喜歡上她之後，他的世界就變得不再那麼道德了。

　　家裏的每一個地方，都有他們緊緊擁抱、熱切歡愛的記憶。

　　尤其是客廳那張舒服的大沙發。

　　因為柳渝清很喜歡趴睡在那裏看電視，男人下班回到家之後，一推開門多半都會見到她躺在這裏。所以好幾次光一個眼神就擦槍走火的事件都發生在這裏。

　　「妳有吃晚餐嗎？我買了披薩回來，餓的話就趁熱吃吧！」優良的餌主，會做好定時餵食寵物的義務，由於在補習班工作的關係，淩雲一個星期裏面只有兩天能夠替他的貓咪準備晚餐，其餘的日子裏，他只能替他的貓咪準備宵夜，因為他下課回到家之後，都已經晚上十點了。

　　女孩似乎有心事的樣子，因為她連頭都沒有抬起來看他一眼，跟平常的她不太一樣。

　　「渝清。」

　　沒有見到她迎接的笑臉，淩雲感到有些失落。

　　走過去將女孩抱到自己腿上來，這是淩雲一天裏面感覺最舒服的時刻。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女孩搖了搖頭。「心情不好？」女孩還是搖了搖頭。「誰惹妳不高興了？」

　　「我自己。」柳渝清將臉埋進男人頸項間。

　　淩雲有擦淡香精的習慣，深深呼吸著他身上混著香氣的體味，那是一種能夠令她感到安心的好聞味道。

　　「怎麼了？」

　　「我說了，你可能會生氣。」柳渝清猶豫了很久，明知道他聽了之後會不開心，但還是決定要在今天晚上跟他攤牌。

　　她想回去跑腿幫複職。

　　和男人同居了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當初收的三十萬差不多算是還完時間債了，但是她不想再繼續收男人的錢。

　　因為他們現在是兩情相悅的狀態。

　　她會留在這間屋子裏等他下班、陪他吃飯甚至是夜裏在他的床上承接著他的熱情，全都是因為她喜歡他，心甘情願為他而做，而不是為了他的錢。

　　所以，她要終止他們之間的那張單。

　　她要取回自己的時間自主權。

　　但她並不介意偶爾扮演一下男人的貓咪，因為那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調情方式之一，取消掉會很可惜的。

　　「說吧。」

　　看著他的貓咪滿臉罪惡感的樣子，淩雲胸口處莫名疼了起來。他有預感，他的貓咪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會是令他很難接受的。

　　「我不要當你的貓咪了。」

　　淩雲的心口震盪了一下。「妳……要離開我？」

　　「我是說，］柳渝清就知道他一定會誤會。「我不要當你的貓咪了。」她露出兇惡的表情：「你到現在還把我當貓咪嗎？喂，人貓戀是不會有結果的，

　　你搞清楚，我現在是你的『女朋友』吧？」他要是敢否認的話，她發誓自己一定會當場狠狠地咬他一大口。

　　「嗯。」淩雲鬆了口氣，繃緊的身軀慢慢放鬆了下來。「妳是我的女朋友。」雖然他還是比較喜歡喊她貓咪，但是，渝清這兩個字現在他也喊得很順口了。

　　不管是貓咪也好，渝清也好，他都希望她能夠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那個……」接下來的話，柳渝清覺得有些難開口，但不管再怎麼尷尬，她都得講出來跟男人溝通清楚才行。「之前你給我的三十萬，我原本就打算在你身邊當你的貓咪三個月的時間，現在已經超過時限了，所以我……」

　　「我可以再給妳三十萬。」淩雲頓了頓，然後馬上改口：「就算是一百萬也無妨。」他曾經承諾過，如果女孩需要錢，他會給她的。

　　「你豬喔？」但是，他卻被狠狠地指著鼻尖罵了。「我是你的女朋友欽！你不用給我錢，我也會賴著你、纏著你過一輩子。」

　　真是令人生氣！柳渝清氣呼呼地瞪著男人。

　　她早就知道要跟他講清楚這件事會有點難，但沒想到淩雲竟然這麼遲鈍，偏偏就是講出了她最不喜歡聽的那種話。

　　「那妳……打算怎麼樣？」看得出來她很生氣，於是淩雲再度繃緊神經等著她接下來的宣告。

　　「就把你的那張單終結掉啊！我不要當你的貓咪了。」因為她現在是他的女朋友，柳渝清非常明確地告知「前雇主」她想了好幾天的決定。「還有，我要回去跑腿幫繼續接單打工。」

　　「不准！」淩雲緊緊抓住女孩纖細的臂膀。「與其回去那個地方打工，賺那種辛苦錢，那妳不如繼續接我的單。」他會買下她一輩子的時間。

　　「吼，你真的聽不懂我想表達什麼嗎？」柳渝清捺著性子再跟他解釋一遍：「我是你的女朋友，就算你不付錢，我也……」

　　「我寧願付妳錢。」淩雲將女孩壓倒在沙發上，有點生氣了。「我要每天下班之後一回到家就能看到妳。」就算只是一秒鐘見不到人，他都會覺得寂寞。

　　「我並不是想用錢當藉口來束縛住妳，但與其讓妳花時間去打工賺錢，不如我直接給妳比較快。」

　　知道她家裏的環境，淩雲其實早就想給她一筆錢好好改善一下母親的生活，但又怕這種舉動會傷了她的心，現在她主動提出來要討論這個問題，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要。」柳渝清搖了搖頭。「我要錢的話，我會自己去賺。」

　　「妳在我這裏賺就行。」淩雲執拗地堅持著自己的意見。

　　「我不要！」

　　「不准妳不要。」淩雲俯低身子封住她不聽話的唇，但馬上遭到女孩的掙扎反抗。「貓咪，妳是我的，妳只要乖乖待在我身邊就好。」

　　「你又叫我貓咪！我說了我不要當你的貓咪。」柳渝清氣炸了，小手胡亂地往他身上又抓又捏又槌的，毫不留情地攻擊著他。「我才不管你准不准，我要回去跑腿幫接單打工。」講到後來，她委屈地哽咽了：「我不要跟你繼續這樣下去，雖然我知道你很寵我、也很愛我，但是只要一扯到錢，我就會覺得自己其實只是被你買回來的東西……」

　　她是人，有靈魂的那種。

　　他們之間應該是美麗的愛情，然而一想到那層金錢的關係，再怎麼美好的感覺都像是被玷污了一樣，不再純粹。

　　「別哭。」淩雲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他剛剛真的說的太過分了。

　　「對不起，渝清，別哭了，好不好？」

　　「嗚嗚，壞人，你又欺負我……」

　　明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偏偏還故意刺激她，他一定是故意的……柳渝清把眼淚、鼻涕什麼的全往他襯衫上抹了過去。

　　誰教他要惹她哭，被這樣對待也是理所當然的，活該。

　　「乖，別哭了，是我不好，我道歉，好不好？」

　　「你沒誠意！」他根本就是故意惹她哭的。「我不接受這種道歉……」

　　淩雲懊惱地望著身下持續與他鬧著彆扭的「女朋友」。他不曉得女孩所謂的誠意是什麼，但他是很真心向她道歉的，因為他捨不得看到她哭。伸出舌尖將女孩臉上的淚痕一一舔舐乾淨，淩雲溫柔但不容拒絕地解著女孩身上的衣物。

　　工作了一天，他其實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因為只要下班一回到家，就能見到這個只要露出一抹笑意就能輕易驅散他滿身疲倦的小可愛。

　　看著她的笑臉，被她漂亮的大眼睛凝視，並將她擁進自己懷抱裏，就算工作再怎麼辛苦，他都會瞬間遺忘。

　　渝清已經成為他生活中最重要的存在。

　　因為太過在乎她，所以才會強硬地想要留住她。

　　但他應該多尊重她一些，不該惹她生氣、惹她哭的，一見到她臉上的眼淚，他覺得自己的心都疼了。

　　「我退一步，渝清，妳也退一步好嗎？」淩雲在女孩倔強的唇間投降了：「只要我下班之後回到家就能看到妳就行，其餘的時間都隨便妳。」

　　柳渝清思考了一下，馬上點頭。「好。」這樣子的條件是可以接受的。反正，淩雲從補習班下課回來這裏，都超過十點了，她以後就把十點當做是門限時間，無論如何都在十點前趕回家就行。

　　這樣一來，白天、下午的空堂時間和晚上十點前她都能接單跑腿賺錢了，哇哈哈，跑腿幫的一員猛將即將重現江湖，光是想像她就覺得興奮。

　　畢竟天天宅在這裏當貓咪的日子，真的讓她有種悶壞了的感覺。

　　她並不是嫌淩雲家不好，但被關久了心情真的會變悶，人還是適時要到外頭去走動走動才健康。

　　「謝謝你。」在身上最後一件蔽體的底褲被男人脫下之後，柳渝清勾起雙腿纏在男人的後腰上。「淩雲，我好愛你噢！」

　　淩雲愣住，沒想到女孩會這樣大膽地開口向他示愛。

　　之前不是害羞得像只小花貓般，稍微逗弄一下就面紅耳赤，拚命躲進他懷裏害羞的嗎？

　　今天卻一百八十度大翻轉了。

　　真是只善變的貓咪。淩雲一邊描玩著女孩柔軟的胸部，一邊將親吻的探索慢慢往下挪去。他以前從來不知道，原來欲望這件事是真的會令人失常的― 今天一整天在補習班教課的時候，他腦海裏都在想著現在這個畫面。

　　渝清光溜溜躺在自己身下嚶嚀承歡的媚態，簡直快要把他給逼瘋了。

　　還好他的定力夠，平常有在訓練那種面無表情的功夫，不然他在補習班的威名繼上回友人陳弘的失言後，真的會完全跌落到谷底。

　　淩雲舔著女孩平坦的小腹，圍著她好看的肚臍眼兒，在那個地方留下一連串濕熱的啄吻。

　　「渝清，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妳。」

　　「想我做什麼？」柳渝清嬌吟個不停，男人那雙大掌與唇舌輪番上演的熱切愛撫，就快要把她給弄瘋了。

　　「想妳……這樣光溜溜地躺在我的身下，誘惑我的樣子。」

　　不管他怎麼擺弄，他以為會很困難的姿勢，女孩軟綿綿的身子似乎都能夠承受，可見她身體的柔軟度真的很好。

　　然而淩雲今天幻想中的情景，女孩是半趴著以背部面對著自己的，他朝女孩雪白的背脊貼靠過去，那姿勢像極了四隻腳的動物在交配時的樣子，於是淩雲便在女孩貓般的姿態中達到了幻想中的高潮。不知道他若將她擺弄成自己幻想中的樣子，會不會將她給惹毛？

　　「是嗎？」被男人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柳渝清還是多少害羞了起來。「像現在這個樣子嗎？」

　　她伸手抵在男人厚實的胸膛上，使壞地逗弄著他胸前的突起，就像他剛剛對她做的那樣，偶爾輕輕湊上去對著它們吹氣，甚至伸出舌尖輕舔著它們。

　　「噢……」

　　被她濕熱的小舌舔得渾身輕顫不休，淩雲因為想起白天那個變身成獸的瑰麗幻想，於是好奇地想要試看看那種體位。

　　「渝清，可以換一種姿勢做看看嗎？」

　　「嗯。」那有什麼問題！柳渝清笑著應允。

　　不只是淩雲，她對做愛這件事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沉淪，只要對象是淩雲的話，不管他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她都會努力配合的。

　　在得到她的首肯後，淩雲將女孩整個身子翻轉了過來。一如他白天在課堂上幻想的那樣，女孩雪白的背脊朝他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淩雲血脈憤張地貼靠上去，分開女孩的大腿後握住自己的欲望強硬地抵入。

　　「呃啊― 」

　　柳渝清回過頭呻吟地想向男人索求親吻，但男人緊緊握著她的腰已經開始了猛烈的撞擊動作，她覺得肩頭一軟，沒有索到親吻就無力地跌回沙發上去，軟綿綿地承受著男人從後方攻擊的強勢律動。

　　「嗚嗯……好舒服……」

　　腰部被男人控制住，臀部往後高高翹了起來，柳渝清取過一個抱枕，讓自己虛軟無力的肩頭有地方可以依靠，這個首次嘗試的體位讓她很有感覺，因為看不到男人的臉，所以她的表情想必男人也看不到，所以感覺就不會那麼害羞，可以盡情地叫喊。

　　「啊啊……嗯……」

　　耳邊聽著女孩愈來愈高昂的歡吟聲，淩雲感到被鼓舞般擺動得愈發地賣力。

　　「妳一定是妖精轉世的。」絕對不會錯。淩雲一邊抹著額際的汗水，一邊這麼低喃著：這傢伙一定是貓妖……專門吸人精血的。

　　「什麼？」

　　因為背對著男人，所以淩雲說了什麼她並沒有聽得很清楚，柳渝清紅著臉回過頭望了他一眼，就在那一刻，她感覺男人在自己體內釋放了出來。

　　「可惡，妳別那樣看著我。」淩雲懊惱地說。

　　柳渝清無辜地嘟起了唇。

　　「人家只不過看了你一眼而已，你就……」她還沒感到滿足呢！他已經結束了嗎？「人家還想要啦……」

　　淩雲抬起她的下巴，壓著她的雪背與她纏綿地親吻。

　　只需要給他一下下休息的時間就行。

　　他對她的身子永遠都有要不夠的感覺，很快就能重新來過第二回合。

　　「等等別那樣看我，妳會害我控制不住的……」

　　柳渝清一向都清楚知道自己的眼神對男人有著極強大的殺傷力，不過那是男人把她當貓咪的時候。啊咧？！他們現在這個姿勢……

　　「討厭，你又把人家當貓咪了，對不對？」

　　她雖然沒看過貓交配的畫面，但是路邊的狗都是用這種姿勢苟合的，同樣都是四隻腳的動物，貓跟狗不會差到哪裡去。

　　「討厭嗎？」淩雲笑著慢慢再度開始動作，一聽到她懊悔的埋怨聲，他奇跡似地立刻大復活。「剛剛是誰在我身下喊好舒服、好舒服的？」

　　愛極了她貓樣蜷縮在自己身下時的癡態，淩雲一次次更加賣力地律動著，想要讓她回想起剛剛的戰慄快感。

　　「啊啊……啊嗯……」

　　只要他開始在她體內橫衝直撞地動作著，柳渝清就會覺得全身又開始軟綿綿了起來。

　　「啊……討厭，你真的很愛欺負我欽……」

　　「是妳很喜歡讓我欺負吧？」

　　淩雲慢慢放開手臂的力量，讓她整個身子貼進沙發，他也跟著壓躺下去，緊貼著她背部滑嫩的雪肌，一次次更加狂亂地在她體內律動個不停。「噢，好棒……渝清……」貓咪，他的貓咪，她簡直要讓他陷進發狂的狀態了。

　　怎麼會這麼舒服？

　　抱著她軟綿綿的身子，淩雲心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感動。

　　她雖然嘴裏埋怨著，但卻沒有抗拒他給予的歡愛。

　　他實在愛極了她這種對自己完全馴服的樣子。

　　淩雲感動不已地摟著女孩的腰，循著本能的獸性在她身上盡情挺動著，直到下腹間那脹滿的快感再度在她體狂泄而出為止……

第九章

　　「大妖，你怎麼瘦成這樣？」再度回到跑腿幫總部準備排隊接單，柳渝清在看到那個學弟的時候，驚訝地下巴差點要掉下來。原本就高瘦的大妖，她只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沒見著面而已，竟然像變了個人似的，瘦得不成人形。

　　那種只剩下皮包骨的樣子，是不正常的瘦。

　　柳渝清擔心不已地望著他。

　　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食欲。」姚立仁淡淡回應著。「學姊，這是妳這個月的班表，我已經幫妳排進去了。」

　　「謝謝。」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瘦成這樣的大妖，柳渝清覺得十分心疼。她手上正好提著剛剛買來的自助餐，於是她胡亂找了個藉口。

　　「大妖，學姊買了午餐過來，但是現在肚子有點不太舒服所以吃不太下，你替學姊把這個便當吃完好不好？」

　　「學姊，謝謝妳的關心。」姚立仁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我沒事的，便當妳還是留著自己吃吧！下午如果要接單的話，四處跑很需要體力的。」

　　「那你……」

　　「我等等下班之後，會去吃飯的。」

　　「喔。」柳渝清點了點頭，最後不忘又囑咐道：「大妖，不能騙學姊，你一定要記得去吃飯喔！」

　　「好。」姚立仁看了看時間，正好是下午一點整，打完卡之後，姚立仁特意走回到櫃檯前向柳渝清揮了揮手。「學姊。」

　　「嗯？」

　　「歡迎妳歸隊。」

　　「謝謝。」柳渝清微笑地目送大妖離開，卻在撞見下一個跌跌撞撞閃身闖進跑腿幫總部的身影後瞪大了雙眸，指著對方訝異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咦？學姊，妳是今天歸隊喔？」

　　「你、你你……」

　　「喔，我是小妖啦！妳是不是太久沒看到我，所以認不出來了？」姚立名指了指身上的名牌。「學姊，歡迎歸隊喔！」

　　柳渝清點了點頭表示感謝，隔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終於找回說話的能力。

　　如果說大妖瘦得只剩之前的二分之一，那麼他消失掉的那二分之一，大概全部都跑到小妖身上來了。

　　胖了二分之一的小妖，臉圓得連柳渝清都認不出他原本的輪廓了。

　　大妖和小妖是長得不太一樣的異卵雙胞胎。

　　為什麼他們會同時一個瘦成那樣，一個又胖成這樣呢？他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小妖，你們……怎麼會變這麼多啊？」

　　大概是瞧出柳渝清不太好意思就身材這個問題來發問，於是姚立名笑笑地說道：「學姊，我和我哥都失戀了，可能是因為個性不一樣的關係吧！他什麼東西都吃不下，而我則是什麼東西都想吞進去，所以就變成這樣了。」

　　柳渝清瞭解地點了點頭。「小妖，你們這對雙胞胎真的很神奇欽！」

　　「呵呵，對啊，我自己也覺得我們真的很神奇。」

　　下午是他負責值班站櫃臺，打完卡之後就得進入網頁區去更新網路接單的進度以及回應客人的留言，姚立名一邊咬著外帶的雙層牛肉起士堡，一邊大口地灌著可樂。

　　柳渝清坐在櫃檯後方，等待著工作上門。

　　看著小妖猛吃東西的背影，她猶豫著該不該開口勸勸他。

　　再繼續這個樣子狂吃下去的話，以後他就不是小妖了。

　　會變成肥妖的。

　　「淩雲，我跟你說喔，我今天真的嚇了好大一跳耶！」

　　今晚淩雲才剛進門，竟然看見他的貓咪等在門口迎接著他，並且把他一把拉到沙發上去坐下。而他的貓咪的專屬座位，當然就是他的大腿上。「我們幫裏有一對雙胞胎，一個叫大妖，一個叫小妖！當然，那是他們的綽號啦，因為他們姓姚，所以大家為了區分他們兄弟倆，就大的管叫大妖，小的叫小妖了。」

　　「嗯。」淩雲點了點頭。

　　他的貓咪，好像話變多了。

　　而且她說話的時候，表情和手部的動作會生動地配合說話的事情，淩雲感覺自己像在聽她說故事般地乖乖地摟著她，靜靜聽她說話。

　　「我大概已經三個多月沒看到他們了，今天見到他們之後，我真的下巴差點嚇到掉下來耶！」

　　「他們怎麼了嗎？」

　　「一個瘦得只剩下原本的二分之一，一個比原本胖了二分之一。」

　　柳渝清生動地描述著今天自己見到那兩妖時的場景，還有自己的感想。

　　「雖然同樣都是失戀，但是大妖就給人好可憐的感覺喔！竟然會瘦到那種恐怖的程度……」柳渝清並不是歧視胖子，她只是覺得光看外表的話，失戀後變瘦的人比較容易獲得同情，失戀後拚命大吃而變胖的人，反而只會被取笑吧！

　　尤其當他們幾乎是同時間同樣發生失戀的狀況，兩相對比下來，同情大妖的人應該會比較多吧！

　　「妳今天第一次回去打工，除了那對雙胞胎之外，還遇到什麼好玩的事嗎？」

　　他的貓咪看起來很興奮，跟前些天要跟他商量事情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應該是出門溜達的關係，讓她恢復了原本的朝氣吧！

　　這麼看來，答應讓她回去跑腿幫接單打工，應該不算是壞事吧！

　　但那個地方，有貓咪曾經喜歡的男人在。

　　雖然知道那個男人已經變成她最要好的那位朋友的男朋友了，但那個男人終究是他的貓咪曾經喜歡過的對象，就這樣放任他們繼續見面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類似這樣子的疑問和猜忌一直讓他感到非常掛懷。

　　「有啊。我跟你說喔！」柳渝清雙手搭上男人的肩頭，非常驕傲地對他說道：「我今天破紀錄了耶，一個下午順利完成五份單欽！」

　　「是嗎？這麼厲害啊。」

　　淩雲只需將臉往前貼近個一、兩寸，就能吻住他的貓咪的嬌軟紅唇，但是她呱啦呱啦講著話的樣子實在是很可愛，淩雲傻傻地望著她靈動的大眼睛，靜靜地聽她分享著今天的工作狀況。

　　她今天去河濱公園溜了狗，去公館排隊買紅豆餅，還有到某大書局售票端去排隊購買韓國偶像歌星的演唱會門票，因為演唱會門票那一單分別由三個不同的委託人同時登錄，所以她等於一石三鳥地賺了三倍的薪水。

　　聽到她開心笑著講述溜狗時替狗狗揀便便，實在是臭死了的感言，還有去排隊買紅豆餅，委託金都比紅豆餅要貴的感歎……淩雲真的覺得自己答應讓她回去跑腿幫打工的這個決定沒有錯。

　　此刻，他的貓咪臉上的笑容比以往多出很多。

　　只要她開心，他就會同樣感到開心。

　　他要的其實不多。下班之後回到家，看到他的貓咪笑著迎接他的歸來，纏著他與他分享一天所遇到的趣事，這種簡單的場景，就是他渴盼的幸福。希望他們可以永遠這樣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貓咪。」其實淩雲早就已經改口了，但是現在他發現若是自己偶爾故意這樣喊她一下的話，會得到有趣的回應。

　　「瞄！」

　　他的貓咪心情好的時候，是會願意配合他的。

　　當然，這也是自從他答應讓步，允許她回去跑腿幫打工之後，才得到的善意回應。他的貓咪，簡直就是一個斤斤計較的小勢利眼。

　　「好乖。」淩雲摸摸女孩的頭。「今天陪我一起洗澡，好不好？」

　　「欽？」

　　「一起洗澡。」他就不相信她沒聽清楚，淩雲壞心眼地又重複了一次。

　　他明明是湊在她耳邊講的，她會沒聽清楚才怪。

　　「才不要咧！」

　　「為什麼？」

　　「你以前會跟你的貓咪一起洗澡嗎？」柳渝清以一副看到外星人的眼光直瞪著他。

　　「不會。」淩雲連想都不用想就回答了。

　　「你剛剛喊我貓咪欽！」柳渝清耍賴地起身想要逃走，但卻被男人緊緊扣住了腰。「我是貓咪，所以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洗澡。〕

　　「妳不是老喊著不要當我的貓咪嗎？」淩雲不悅地皺起眉。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會用這種蹩腳的理由想拒絕他。

　　分明就是又在害羞了。

　　「你喊我貓咪的時候，我就是貓咪。」嘿嘿。柳渝清非常愉悅地笑著：「所以，一起洗澡免談。」

　　「那做愛呢？」淩雲邪惡地彎起了唇。

　　「呃……」柳渝清驀地紅了臉。糟糕，她好像有想跟他做的感覺欽！「讓我考慮一下。」

　　「為什麼洗澡不行，做愛就可以考慮？」淩雲一步步逼著她：「妳很喜歡跟我做，是嗎？」

　　「哪有？！」明明就是他喜歡做，還逼著她跟他做不可，後來她就慢慢習慣了……唔嗯，習慣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以前他說要她慢慢習慣被他欺負，後來她真的慢慢習慣了，現在就連偶爾瞄兩聲給他聽，她都能夠很歡樂地做到了，這種「慢慢習慣」不是太恐怖了嗎？

　　「沒有嗎？那意思是妳不想跟我做囉？」

　　「哪有！」柳渝清尷尬地低吼著。她……其實還滿想跟他做的。

　　「怎麼都是同樣的回答？」淩雲好笑地扯著她的臉頰。如果她是貓咪的話，這樣子扯起她的唇角，應該可以看見尖銳的牙了。「到底是想做還是不想做？」

　　「……想做。」柳渝清暈紅了臉。

　　「那就一起洗澡。」很好，他的貓咪真的是誠實到無敵可愛。

　　「不要！」

　　「為什麼？」看吧！問題又繞回原點了。「為什麼一起洗澡就不行，做愛卻可以？」他的貓咪的邏輯還真的頗令人玩味。

　　「因為一起洗澡人家會很害羞啦！」

　　「做愛就不會害羞嗎？」應該做愛是更羞恥的事吧？

　　「我們都做過那麼多次了……」

　　「所以一點都不會害羞了嗎？」

　　「當然不是！」柳渝清生氣地瞪著他。偶爾他很過分地欺負她的時候，還是會害羞到爆的！

　　「那到底是怎樣？」

　　「反正，我們從來都沒有一起洗過澡，一想到那是沒做過的事，就是會很害羞就對了啦！」她吼道。

　　「既然是沒有做過的事，妳怎麼知道一定會很害羞？搞不好一起洗了之後，妳一點也不覺得害羞也說不定啊！」淩雲以很有邏輯的概念跟她溝通著。

　　「亂講！」光是想像就夠令她害羞了。

　　「哪有？」淩雲又皺起眉，想學她一樣耍賴。「總之，我們現在一起洗看看就知道了啊！」

　　在她又想逃跑的時候，淩雲抱著她起身，二話不說地就往浴室前進。「不要、不要，不要啦！」

　　「一起洗看看嘛！」淩雲低聲誘哄著她：「我很想知道跟貓咪共浴會是什麼樣子的感覺欽！」

　　「還會有什麼感覺，不就是那種……」

　　聽到她的低語，淩雲好奇地追問道：「哪種？」

　　「欲火焚身的感覺啦！」柳渝清尷尬地槌了他一記。

　　「哈哈……」

　　「你笑什麼？」柳渝清尷尬地怒目瞪著他。

　　「反正到最後結果都一樣，妳就跟我一起洗看看嘛！」

　　「哼，反正到最後結果都一樣，我才不要在浴室裏多被你欺負一回。」柳渝清又開始掙扎了起來。

　　「來不及了。」浴室已經到了。「貓咪，我們一起來洗泡泡浴吧！」

　　淩雲將女孩直接抱進去，然後將浴室門砰地一聲關了起來。

　　「啊！不要、不要，不要嘛！」

　　「耍賴是沒有用的，貓咪，一起洗澡吧！」接下來，聲音暫時消失了一陣子。因為淩雲吻住柳渝清的唇，深入地與她糾纏著，並趁著這段時間，動作俐落地將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脫了下來。

　　將她脫光之後，接下來就脫自己的，直到兩人裸裏相擁為止。

　　「看吧，妳一點都不會害羞嘛。」

　　「誰說的？！」柳渝清指著自己那紅到不行的臉龐。「你看，我的臉都已經這麼紅了。」都是他害的。

　　「那是因為剛剛接吻的時候，妳可能有一點缺氧吧！所以臉才會這麼紅，不見得是因為害羞的關係……」

　　「吼，你又在用那種似是而非的理論來呼嚨我了，對不對？」

　　淩雲淺淺笑道：「貓咪，我說的都是真的，並不是什麼似是而非的理論。」

　　「你不要以為我辯不過你，就一直這樣故意欺負我喔！」柳渝清在講理的邏輯上總是遜男人一籌，所以總是被他欺負得很慘。

　　「我有嗎？」

　　「當然有。」柳渝清想起昨天他們在爭執的那個事件―

　　「貓咪，剛剛我買了一瓶洗髮精真的很香，妳以後都用這個牌子的洗喔！」

　　「那是你喜歡的香味，不是我喜歡的香味啦！」

　　「妳的頭髮都是我在聞，當然要用我喜歡的香味啊！」

　　「什麼跟什麼？謬論，那是我的頭髮，當然要用我自己喜歡的香味……」

　　「明明都是我在聞，當然要用我喜歡的香味才對。」

　　「我才不理你咧！」

　　「既然我是飼主，當然由我來決定，哪有貓咪自己會選洗髮精的？」

　　「吼……」

　　後來的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在昨天的洗髮精之爭還沒有定論的情況之下，今天她若跟他一起洗澡的話，經過一陣這樣那樣的攻防戰之後，毫無抵抗能力的她一定會被抹上男人喜歡的那種香味的洗髮精。

　　這樣一來，她就不戰先輸了。因為只要男人一開始對她動手動腳，她就會全身無力地任憑他擺佈，這樣一來不就全著了他的道兒了嗎？

　　「不行不行，我不要跟你一起洗啦！」

　　「嘿嘿……」淩雲非常開心地笑著。

　　我親愛的貓咪，妳已經沒有逃走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