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菓]假扮的男友(跑腿幫風雲錄之二)[全文完]

假扮的男友(跑腿幫風雲錄之二) 作者：糖菓

從小，她和姊妹淘就有個約定──
二十五歲那年，大家要一起披上婚紗，完成終身大事
日子一年一年過去，她的姊妹淘個個都找到了伴侶
就只有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在哪裡……
她知道大家都替她著急，但一直逼迫她也不是辦法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只好謊稱自己交了個小男友──
唉，說一個謊，果然得用更多的謊來圓
姊妹們要求她一定要帶著小男友出席同學會
她左思右想，連個帶去當擋箭牌的人選都沒有
最後只好到跑腿幫去預約一個假扮的男友──
唔，眼前這個大男孩真是她的救命仙丹啊！
不管背景還是外型，都符合她當初虛構出來的男友形象
她知道自己這樣欺瞞姊妹淘簡直是罪不可恕
也認為必須花錢才能得到男人的陪伴實在是很遜
但她真的沒有辦法，因為她的真命天子只有一個
而那個人，已經徹底從她的世界消失…

序

　　今天好熱。太陽高高掛在天上，是個適合踏青的好日子。糖菓接到密令回家幫忙看顧孩子，趁著這個好天氣，將他們帶到附近的小學去，拿著相機努力地追在小朋友的身旁，拍下了好多可愛的照片。

　　小朋友的笑臉就跟太陽一樣，暖洋洋地令人感到心情愉悅。

　　糖菓度過了幸福的一天，因為兩個小天使的歡笑陪伴。

　　雖然是去照顧他們的，糖菓卻感覺自己也被照顧到了！心情上的。

　　但是稍晚，當糖菓筋疲力盡地問小天使們可不可以回家的時候，他們一個緊抱著溜滑梯的鐵柱，一個躺在草坪上翻滾，完全不理會我的問題。

　　一瞬間，小天使在糖菓眼前消失，變成了長著角的兩隻小惡魔。

　　然後糖菓也忍無可忍地變身了。無敵鐵金鋼，無敵鐵金鋼，無敵鐵金鋼……（請直接用唱的）左手拉大的，右手抱小的，管你是天使還惡魔。乖乖地跟我回家吧！

　　噗，以上是糖菓的發癲日記。下一本是小妖變肥妖記。就醬子，咱們下回見囉。

第一章

　　遠處天際邊悶悶地響了幾聲雷，不多久之後路上便下起了傾盆大雨。雖然到店裏去的大部分路程都可以走在騎樓裏面，但行經幾個較大的街口之後，姚立仁牛仔褲膝蓋以下的部分全被淋濕，濕答答地黏貼在他的腿上。

　　「哥，快點過來一下。」

　　一推開跑腿幫總部的玻璃門，便聽見弟弟著急的呼喚聲，姚立仁往櫃檯的方向望過去，發現那裏站著一位客人。

　　晚班的交接班時間其實還沒有到，但櫃檯內正在站班的弟弟頻頻朝自己招手，眼神散發出強烈的求救訊息，於是姚立仁只好放棄馬上處理下身那濕答答的褲腳，直接走進櫃檯裏去。

　　「這位是盧小姐，哥，我時間快要來不及了，盧小姐的這趟單你來替我接手好不好？」

　　目前幫裏沒有其他可以接單的人，因為下午的生意太好，原本有幾個候在幫裏等著接單的人剛剛全都出勤去了。姚立名一副像是急得不得了的樣子，但姚立仁非常清楚這只是弟弟裝出來的表情，每次遇到不想接的case ，弟弟就會這樣子耍賴。

　　通常，負責接手的人都是他。因為弟弟也只敢在他的面前這樣子耍賴，在其他幫眾的面前則乖得像模範生一樣。

　　姚立仁認命地點了點頭。這就是他當人家大哥的宿命。

　　雖然他只比弟弟早出生了十分鐘，但基於被喊了二十一年哥哥的情分上，不罩著弟弟的話也說不太過去。

　　和弟弟擊了擊掌代表交接班，姚立仁轉身面對櫃檯前那位顯然已經久候的客人，眼角余光瞥見弟弟抓起自個兒的包包，像是逃難般快速地奔離跑腿幫總部，姚立仁不禁好笑地搖了搖頭。

　　看來眼前的這位客人，非常不合弟弟的胃口。

　　「盧小姐，您好，請問您的委託是……」

　　「我、我需要一個……」接受委託的人未經她的同意竟然就換成另外一個人，盧悅如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受到尊重，但是眼前這個大男孩要比方才那位順眼得多，所以她便隱忍了下來。

　　「嗯。」姚立仁點了點頭，等待著客人的進一步說明。

　　直到仔細觀察過這位客人的外貌之後，姚立仁終於明白剛剛弟弟為什麼會急著逃走了。

　　並不是這位客人容貌長得很醜或是肢體上有什麼缺陷，而是眼前這位客人的裝扮一看就知道年紀要比他們大上一些。

　　弟弟立名最不擅長的就是應付這種年紀比他們還要大的女性，所以才會逃得那麼快。而他呢，因為弟弟的這個習性而被訓練成非常擅長應付較年長的女性，所以，這位客人還是由他來接待會比較好。

　　整齊的灰色套裝，手裏還提著一看便知的名牌包包，眼前這位盧小姐一副上班族OL 的裝扮，姚立仁在心裏猜測著她的年紀，但因為她畫了有點濃的煙熏妝，所以，姚立仁覺得有點難以下判斷。

　　「需要一個……」一句話說得拖三落四地，盧悅如難以控制地結巴了起來。這句令她有點難以啟齒的委託，剛剛才講過一次，偏偏他們擅自換了個人來接待她，所以這種難堪的情況她必須要經歷第二次。

　　「嗯。」姚立仁微笑點頭，耐心地等待客人將委託說得更加地完整。

　　男孩那副非常專心聆聽她講話的模樣，讓盧悅如害羞了起來，但該講的還是得講，「需要一個……假扮的男友。」

　　一口氣將重點說出來之後，她窘紅臉避開了視線。

　　「假扮的男友？」看著眼前這位眼神不停左右飄忽，根本不敢與自己對上眼的女孩，姚立仁公式化地複誦著她提出來的要求，接著詢問詳細的狀況：「嗯，好的。那麼時間、地點呢？」

　　一個必須花錢才能得到男人陪伴的女人，想必看起來一定很遜吧？

　　再加上今天她頂了個大濃妝出門，工作一整天下來的辛勞感以及待會兒必須趕赴的一場自己非常不想去的約會，盧悅如覺得此刻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頭顱也彷佛有千斤般重，想抬都抬不起來。

　　「明天中午，陪我一同出席小學的同學會，還有，聚會之後可能會有其他的續攤邀約……」盧悅如有些緊張地敲了敲櫃檯桌面，「如果可以的話，再加上前後的接送服務。」鼓起勇氣，盧悅如抬起頭望著眼前的大男孩：「我可以……預約一整天的時間嗎？」

　　「這一模擬較特殊的委託，費用可能要另外計算喔。」

　　「嗯，我瞭解。那……請問要多少錢才能委託這件工作呢？」

　　盧悅如方才已經看過他們跑腿幫的傳單了，標準的收費是一個小時一百五十塊，但那是指普通性質的跑腿工作，比方說一般排隊、代送貨、送禮、代辦的委託案，而她現在所要求的，是對方必須得說謊配合她一起演出她的男朋友，想必收費會比普通的委託要高一些。

　　這家跑腿幫還在廣告牌上注明了「只要我願意，什麼都可以」，意思應該是只要客人跟接單的人協調好的話，這件工作就算是確定了。

　　也就是說，到底要花多少錢才能夠委託到假扮的男友，就看眼前這位大男孩怎麼開價了。

　　姚立仁起身將幫眾的名冊取出來攤放在客人面前。

　　「如果是明天中午的單，那麼盧小姐您要不要再挑看看有沒有更適合的人選？」盧悅如訝異地瞪著他。剛剛他們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換了一個人過來接待，害她必須把羞於啟齒的委託說兩遍，已經讓她感覺很不受尊重了，現在換過來的這個人又一副不想接下這份工作的樣子，情況到底是怎樣啦？

　　「這份委託聽起來很糟糕嗎？」盧悅如氣悶無比地瞪著眼前的大男孩。

　　因為沒辦法像剛剛那個男生一樣落跑，所以他只好期望她挑選其他的人來接下這個委託？

　　意識到她的怒氣，正準備向她介紹比較成熟一點的跑腿幫成員的姚立仁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你一副『 我也不想接這個case 』 的表情。」

　　就跟剛剛那個當著她的面落跑的渾蛋傢伙一樣。

　　「您希望我來承接這項委託嗎？」

　　雖然無法對她的年齡下判斷，但不管以什麼標準來看，這位盧小姐的年紀應該都要比他大一些才對。

　　「嗯。」盧悅如理所當然地點頭。

　　「我以為……外表成熟一點的人可能會比較符合您的要求，況且，並不是非得緊急出動的委託，您其實可以慢慢挑選屬意的人選……」

　　他們幫裏工作人員的檔案做得非常地仔細，每個人的檔案中都附有照片以及各人專長，可提供給委託者在挑選人員時參考。

　　「不用了，你已經非常符合我的需求。」

　　盧悅如並不想三度說出那個令她感到尷尬無比的要求，反正只要還是在學的學生，而且念的是附近這所T 大的人就行了。

　　關於這一點，雖然她沒有開口向他確認，但她已經從男孩身上穿著的社團制服上得到了答案。

　　嘖嘖，網球校隊呢，身高夠，外型也頗順眼，應該符合她曾經對友人撒下的那個謊言。

　　「你到底接不接？」

　　「接。」姚立仁點了點頭。

　　不想把自己搞得像出租牛郎那般廉價，所以，他必須要和客人溝通一下自己的底限，免得浪費了彼此的時間還惹來不敬業的壞評。

　　「如何配合啊？我也不知道欽。」這個問題實在是難倒她了。盧悅如尷尬地瞪著眼前的大男孩，因為她真的不太清楚一般情侶之間是怎麼互動的，到時候現場會發生什麼狀況也是無法預期的。

　　「總之，我會把你介紹給我的同學們，你就視情況做做樣子就行了。」

　　「所謂的『做做樣子』是指什麼呢？」

　　姚立仁用鉛筆頭輕輕敲著筆記本，將自己比較在意的地方提出來發問：「我必須在您的同學們面前和您互有親密的舉動嗎？」

　　「這倒是不用。」飛快地出聲否定，盧悅如覺得自己的臉頰好像慢慢燒紅了起來。「你只要陪我一起去露個臉、吃頓飯就行。」

　　親密舉動啊？

　　關於這一點，盧悅如根本連想都沒想過。

　　男孩問得那麼清楚，是不是表示各種程度的親密行為收費不一呢？

　　跑腿幫連這種類似伴遊的委託都能接，還真是有夠另類的。盧悅如心想還好之前自己對這間新開的店鋪有留下那麼一咪咪的印象，不然臨時要她到哪裡去找人來假扮自己的男友？

　　「嗯，瞭解。」姚立仁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那麼，再請問一下，您要求的假扮男友，設定的職業和年紀為何？」

　　「嘿，你一定要用『您』這種尊稱來跟我說話嗎？」她又不是一把年紀的老奶奶，有必要用到這麼高級的尊稱嗎？

　　盧悅如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覺得很奇怪，這個人講話會不會太有禮貌了一點？

　　「因為您是客人……」姚立仁遲疑著。在接待客人的時候，他一向都是用這種充滿禮貌的口氣來與委託者對話的。

　　「好、好，我知道你很有禮貌，但是，這樣聽起來很怪嘛！」盧悅如整個身子湊近到櫃檯前，歪著頭用可愛的聲音要求道：「我們應該才差幾歲而已，用平輩的『妳』來對話就行了。」

　　萬一他明天陪她出席同學會的時候，一時之間改不了口，被她那群同學給聽見的話，她鐵定會因為這件事而被取笑到民國兩百年。

　　「呃！」姚立仁被她的舉動給嚇了一跳。近距離看到她那張畫了大濃妝的臉，他忍不住在心裏想著：他們真的只差幾歲而已嗎？但直言詢問女人的年齡是非常不智的舉動，他雖然非常好奇對方今年貴庚，卻遲遲無法開口發問。

　　「啊，對了，你可能會被逼問一些問題……」盧悅如陡地皺起了眉頭，那群對她關心過頭的老同學，一定不會只見到人就甘願的。「你只要回答你還是學生就行，其他不該講的話就不用多講了。」

　　「學生？」姚立仁訝異地挑眉。「您……」意識到她瞪視的目光，他隨即改口：「妳需要的假扮男友，身分設定是學生啊？」

　　他還是在學的學生，在身分設定上不用假裝，出勤時候的裝扮應該就照他平常的樣子就行，頓時感覺輕鬆不少。

　　但是，她竟然對小學同學撒謊自己交了個大學生男友叩難不成是希望這樣子的姊弟戀能讓別人感到羡慕？

　　「怎樣？不行喔？」

　　盧悅如覺得對方的反應好像是有點瞧不起她的樣子。上了一整天的班，她疲倦地只想趕快回去休息，偏偏待會兒還得去赴一個她不怎麼想去、卻怎麼樣都推不掉的約會，心裏實在是悶極了；沒想到趁著空檔來這裏預約委託案件又接連受氣，一下子換人、一下子似乎又被瞧不起……盧悅如覺得自己的壞脾氣差點就要控制不住了。

　　「當然可以。」姚立仁謹慎地點了點頭。

　　既然這是委託者開出來的條件，他照著做就是了。「還有什麼事情是必須先統一口徑的嗎？比方說我的名字、年紀，還有我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交往多久了……」這些事情應該要先讓他知曉吧？

　　既然接下了這趟單，就得全力以赴。一向抱持完美主義的姚立仁，事前的準備工作都會做得非常地仔細。

　　「你扮演平常的自己就行了，只是你的身分是我的男朋友，其他的全部都不用作假。」

　　為了想讓自己走出前一段感情而鬼迷心竅地向同學們撒了這個謊，關於這個虛構出來的小男友，心虛的她話說得遮遮掩掩地，似乎有提過他目前還在念書，個子挺高的，還有人很溫柔……其他詳細的情報都沒有膽再繼續瞎折下去。不過幸好就是這樣，她才能夠隨隨便便去找一個人來假扮。一見到他，盧悅如就知道自己找到救命仙丹了。

　　他的樣子完全符合她曾經對同學們所撒過的謊。

　　「如果可以的話，你儘量什麼都別講，不管他們問你什麼問題，都由我來回答就行了。」

　　「好的，我瞭解了。」姚立仁在記事本上寫下學生兩個字，接著又寫下不需多話的注意事項。「那麼，接下來……請問明天幾點去接妳？到哪裡去接妳？是不是需要我開車過去？」

　　「明天上午十一點，到這個地址來接我，開我的車就行。」

　　如果車子也算進去的話，這件案子的委託費不知會飄漲到什麼樣可怕的程度，為了自己的荷包著想，盧悅如覺得自己那台老爺車將就著用應該無所謂。

　　收下寫了位址和簡單地圖的紙條，姚立仁用迴紋針將它別進記事本內。

　　「因為要順路去接一位同學，所以，請你務必遵守時間前來喔！」

　　「好的，沒問題。」

　　「那這樣委託費到底怎麼算？」

　　「因為還不確定是不是會有午餐之後的邀約……」姚立仁用鉛筆頭再度敲了敲記事本，思量著該怎麼計價才好。

　　「不管有沒有之後的邀約，反正你就算一整天的價錢就行。」她也無法預期情況到底會怎樣，所以，直接買下對方一天的時間比較方便。

　　盧悅如有些不耐煩了起來，因為待會兒還有個不情願去的約會要趕赴，不能在這裏拖拉太久的時間。

　　「那怎麼行？」姚立仁將自己的班表攤開來。「如果只是吃完午飯就結束的話，算算不過才兩、三個小時而已，跟一整天的價錢差很多的。」

　　沒有為對方做那麼多的事，絕對不會收那麼多的錢，這是他的原則。

　　「你真的很囉唆耶！我說算一天就一天，我剛剛不是跟你預約一整天的時間了嗎？到時候就算沒有之後的續攤活動，你就算賺到了，這樣不好嗎？」

　　姚立仁因她突然的責備而嚇了好大一跳。

　　這位小姐脾氣好像有點大啊！

　　而且，說發飆就發飆，完全沒有預兆的。

　　「好、好，既然妳都這麼說了……」姚立仁用充滿安撫的語調來和客人繼續溝通。不要跟客人吵架，這也是他的原則之一。

　　到時候若出勤的時間真的過少的話，他再想辦法把錢退還給客人就是了。

　　「所以，到底是多少？」盧悅如看了看時間，已經逼近必須趕赴那個約會的時限了。「快點說清楚，我得走了，趕時間！」

　　「呃― 」雖然這個委託比較特殊，但仔細想想他好像也不用特地去做什麼奇怪的配合，只要假裝是她的男朋友就行。

　　既然扮演自己就可以，這算是一份非常輕鬆的單，姚立仁乾脆給對方喊了一口價。「那麼就兩千塊吧！」供她差使一天，這個價格他覺得應該差不多。

　　「我給你五千，你今晚也陪我吧！」沒想到會這麼便宜，盧悅如在來這裏之前還在賭自己鐵定會被海削一頓咧！「喂，好不好？」

　　姚立仁沒料到對方回價竟然會這麼爽快，但今晚也陪她是怎麼一回事？該不會是想跟他培養默契什麼的吧？

　　雖然她是在徵詢他的意見，但姚立仁覺得這位小姐已經打定主意要把他給帶走了。

　　「今晚也要嗎？」目前他正在值班，但其實可以臨時請其他有空的幫眾過來代班站櫃臺。尤其是創立這個跑腿幫的幫主楊均聿，成天閒蕩無事、鬼混度日，唯一熱中的事情就是跟在盈玉學姊的身後當跟屁蟲，如果真的需要找人手來顧店的話，直接打去均聿學長的手機就不會錯。

　　「嗯，今晚就開始當我的假扮男友吧！」盧悅如取出錢包，抽出五張千元鈔遞到男孩面前。

　　原本她並沒有打算這麼做的，但既然已經找到看來挺優的對象了，今晚那個她超不想去的約會就有藉口可以爽約了。

　　「我待會兒要去跟老總的侄子相親，你跟我一起去，然後在餐廳外面等我，如果我打手機傳暗號給你的話，你就進來把我給救走。」

　　「妳的老闆強迫妳去跟自己的侄兒相親？」姚立仁有些擔憂地望著她：「如果妳不想去的話，直接拒絕不就好了？」

　　「嘿嘿，那是我的頂頭上司耶，就算心裏頭再怎麼不願意，還是得虛應一下。」這是社會人的處世哲學，盧悅如當然不期待還是學生的他會懂得。「如果做好回家吃自己的心理準備的話，當然可以瀟灑地不要就說不要，但我是一個可憐的上班族，為了職場的人際關係著想，還是乖乖地去赴約比較好。」去露個面就算是給了老總一個面子，之後她再婉言拒絕那位元相親對象，這種作法會比她當著老總的面直接拒絕他的好意來得佳。

　　「既然妳沒有男朋友，去相親看看也不錯呀！或許那個人會是妳的真命天子也說不定……」若今晚的相親一拍即合的話，那麼明天她根本就用不著帶他出場去說謊演戲了。

　　「別傻了，絕對不可能是他。」盧悅如嗤之以鼻地悶哼著。

　　她的真命天子只有一個。

　　那人，已經在她的世界裏消失。

　　所以，不管之後她還有機會遇見誰，都無法將之看進眼裏、擺進心底。

　　她，似乎註定將要單身一輩子了。

第二章

　　約定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因為昨晚他已經來過這裏一次，省去了看位址找路的過程，所以姚立仁在十點五十分的時候，便已抵達盧小姐家門口。約莫十一點整，他準時按下門鈴。

　　「你已經到啦。」盧悅如急衝衝地奔到門口，將大門打開。「好小子，真的很準時喔！」外頭是一片蔚藍的豔陽天，見到如此的好天氣，盧悅如開心地朝男孩微笑道。

　　昨天叮囑他千萬別遲到，沒想到反而是她慢了呢！

　　總在假日時睡到接近中午才起床的盧悅如，不小心睡過頭賴了好一會兒的床，看來出門前的準備得一切從簡了。

　　「呃！」姚立仁訝然瞪著門內那位熟稔地對自己打招呼的人。「妳、妳是……盧小姐嗎？」

　　「我是啊！」見男孩雙眼發直地瞪著自己，盧悅如還以為自己臉上沾了些什麼，趕緊對著玄關處的鏡子猛照，她剛剛才盥洗完，臉上應該沒有髒東西吧？

　　「不然咧？還會是誰？」

　　這傢伙呆住的模樣看起來實在很可愛，盧悅如的目光從鏡子裏收回，忍不住多瞧了他好幾眼。

　　「怎麼看起來跟昨天不太一樣……」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姚立仁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三確認著眼前這位穿著居家服、一臉素淨的女孩子。

　　「喔，可能是我沒有化妝的關係吧！」盧悅如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跟進來。「你在客廳裏坐一下，我去換個衣服馬上就好。」

　　去見小學同學用不著畫濃妝，擦點隔離霜就行，就算素顏去也無妨，要是她頂著每天上班時畫的那種濃妝出席同學會的話，鐵定會被取笑說是太做作。

　　原來是上妝前上妝後的差異嗎？姚立仁忍不住發出了驚歎聲：「怎麼會差這麼多啊……真的是太誇張了啦！」昨天晚上的盧小姐，感覺起來像是二十七、八歲左右，在職場裏打混許多年的資深OL ，而現在眼前的這個盧小姐，要他喊她一聲妹妹他都願意。紮起的馬尾，突顯出她巴掌大的臉蛋，乾乾淨淨的臉龐上，細緻的肌膚就像是初生嬰兒般散放出自然的光澤，身上穿著的不是硬邦邦的灰色套裝，而是輕鬆隨意的居家服，整體看起來跟昨天晚上的那位盧小姐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喂，不要那樣驚訝地瞪著我看啦！」又不是看到鬼，她妝前妝後真的有差那麼多嗎？「需不需要我去畫一下妝，讓你確認一下我到底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那個人？」

　　「不用、不用，妳這樣子很好，不要再化妝了！」

　　「啊？」不要「再」化妝了？他這樣說是指她的化妝技術很糟糕嗎？

　　「哼！我想化妝就化妝，你管得了那麼多嗎？」盧悅如氣悶地轉身回自個兒房內，房門關得有些用力。

　　這傢伙又不是她真正的男友，竟然敢對她發號施令？  

　　臭小子，以為自己昨天晚上假扮她的男友假扮得非常成功，就真的變成她的男朋友了嗎？想起昨天晚上相親餐會的狀況，盧悅如到現在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沒預料到的狀況頻頻地發生― 老總竟然親自領著自己的侄兒前來，準備要好好地介紹給她認識，一走進那間餐廳，看見老總竟然在場之後，她便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如坐針氈的她，連拿出手機發訊息給那個大男孩都做不到，因為在老總的面前，她什麼猴把戲都變不出來。

　　沒想到約莫十分鐘左右，他們點的菜都還沒有上桌，竟然就見到那個大男孩大剌刺地闖了進來。

　　她並沒有傳訊息給男孩，所以他這樣擅闖進來根本就是自作主張。因為老總也在的關係，她的思緒一片混亂，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該怎麼向老總他們解釋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大男孩才好。

　　就這樣，她沈默著，闖進來的那個男孩也奇妙地沈默著，就那樣直挺挺地站在她身旁，氣氛非常地尷尬。

　　「這一位是悅如的朋友嗎？」

　　他們都沈默著，反倒是老總先開口了。盧悅如遲疑地點了點頭。「嗯，老總，他是我的……」

　　「男朋友。」

　　姚立仁朝位置上那兩位男性點了點頭。

　　這種突兀又沒禮貌的舉動，姚立仁之前從來沒有做過，不過如果他真的是盧小姐的男朋友的話，遇到自己女朋友被上司強迫約出去相親這種狀況，他一定會這樣子闖進來做無聲的抗議。

　　盧小姐要他用平常的自己去扮演她的男朋友就行，所以，他便順應著自己的感覺行事了。

　　「什麼嘛，原來妳已經有男朋友啦？」老總李國展略感抱歉地望著她：「妳怎麼一直隱瞞大家沒有說出來呢？如果我知道妳已經有男友，就不會多事地想幫妳介紹了。」

　　「……嗯，對不起啦。」

　　事情都這樣了，當然就得順著狀況繼續演下去，盧悅如低下頭同樣抱歉地向老總道著歉。

　　「沒關係、沒關係，我是因為太喜歡妳了，所以想把妳介紹給我侄子，既然妳已經有男朋友了，感情的事當然不能強求。」李國展朝那位中途闖進來的男孩招了招手。「來，過來一起坐，一起用個餐吧！都是年輕人，你們多認識認識、多親近一些也不錯。」

　　就這樣，現場氣氛從沉悶又無趣的相親宴變成年輕人相見歡的愉快場面。

　　盧悅如覺得非常地開心，她原本想以性格不適合這種彆扭的藉口來婉拒老總的侄兒，不過難保老總不會再去拉其他人來跟她相親，現在想想這樣子也不錯，老總知道她有男友了，相親的危機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了吧？

　　之後，男孩送她回住處時，她並沒有責備他的自作主張，沒想到今天他竟然用這種命令式的口氣跟她講話，這樣就有點太超過了。

　　盧悅如取出衣服換上，由於少了上妝的步驟，不用十分鐘就可以出門，但就在她換衣服的這個空檔，她家的門鈴響了起來。

　　由於衣服才剛脫下，所以盧悅如大聲地朝外頭喊道：「嘿，你去幫我開一下門，好嗎？」

　　「喔。」姚立仁領命前去開門。

　　門一打開，外面的人驚訝地指著他問：「喂，你是誰啊？」姚立仁正準備回答時，那人又說了：「啊，我知道了，你是悅如的男朋友，對不對？」因為不曉得對方是誰，到底是不是知情的人也無法判斷，所以姚立仁只能盡責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對。請問妳是？」

　　「我是悅如的同學啦！」蔡淑女忽然湊近男孩面前，仔細端詳著他的臉：「悅如沒有騙我們，她真的交了一個大學生男友！長得挺帥的嘛！」

　　接著蔡淑女一把推開男孩，逕自往屋裏頭闖了進去：「悅如，妳的命怎麼這麼好，交到這麼帥的男朋友？我也要啦……」

　　然後她忽然又停下腳步回過頭討好地望著身後那位高大的帥哥：「喂，你有沒有朋友想要交女朋友的？幫我介紹一下好不好？」

　　「呃！」

　　姚立仁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只好支支吾吾尷尬地望著她。

　　「淑女？！」盧悅如換好衣服出來，發現來者竟然是他們待會兒才要出發去車站接的人，驚訝又開心地與她抱在一起。「妳怎麼自己來了？我不是跟妳說會去火車站接妳的嗎？」

　　「哇― 悅如，真的好久不見了！」蔡淑女也緊緊擁抱住她，久違的欣喜讓兩人開心地又叫又跳。「我搭上早一班的火車，提早到了臺北之後又不想在車站裏面枯等，就直接坐計程車先過來妳這裏啦！」

　　「那妳也打個電話來嘛，這樣我就可以提早去接妳了。」

　　「我是故意提早來突襲妳的，嘿嘿嘿嘿……」

　　「真是的，妳就是愛做這種令人吃驚的事。」

　　蔡淑女朝身後那個帥哥擠了擠眼：「妳還敢說我？妳呀妳，到臺北來工作才多久的時間而已，竟然這麼快就搭上了這麼帥的男人！我不管，妳快點幫我介紹一個。」

　　「妳少來了，想搞外遇啊？要是被小邦知道的話，他會宰了我吧？」

　　「哼，他才不敢咧！」蔡淑女冷笑道：「那傢伙真的太愛吃醋了，每次放假回來都像黏皮糖一樣把我盯得死死的，我一定要趁著他在當兵的時候跟他切得乾乾淨淨！」

　　「不能來參加同學會，小邦一定很難過。」知道淑女只是說說而已，盧悅如直接忽略掉她這番發狠的分手宣言。「既然妳已經到了，我們就直接到飯店去吧！」

　　省去到火車站接人的路程，剛好將她賴床的時間給補了回來。

　　「咦，淑女，妳怎麼帶這麼多的行李？」大門沒有關上，盧悅如一望出去發現地上堆放了兩、三個行李箱。

　　「我沒跟妳講嗎？」蔡淑女朝她露出了燦斕的笑臉：「我換醫院了，同學會結束的隔天就要到T 大醫院的急診室報到囉！目前我還在尋找新的住處，悅如，妳這裏可以讓我打擾幾天吧？」

　　「欽！妳沒跟我講過吧？」盧悅如驚訝地瞪大眼。她什麼都沒有聽說啊！

　　淑女的工作是偉大的白衣天使，之前一直留在中部的某大學教學醫院裏工作，沒想到換工作這麼大的一件事，竟然遲至現在才告訴她。

　　「妳不願意收留我嗎？吼，妳該不會是藏了個男人在家裏，就不管我這個姊妹的死活了吧？」蔡淑女不依地跺著腳：「我不管啦！悅如，妳把他趕出去，收留我在這裏住幾天啦！」

　　「咳，我們並沒有同居。」姚立仁留意著時間，適時跳出來截斷她們的對話。「要不要先準備出發了？再繼續聊下去的話，一定會遲到的。」「對、對，咱們還是先出發比較好，免得遲到會被班長罵的。」盧悅如朝男孩揚了揚下巴：「喂，幫我把淑女的行李全部搬進來。」

　　「唔嗯，有男人在的感覺真好。」

　　蔡淑女站在一旁優閑地望著友人指揮自己的男友做苦力替她搬行李的畫面。「悅如，妳怎麼不幫我們介紹一下？這傢伙是妳大學學弟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妳就饒了我吧！淑女。」

　　沒想到同學會還沒開始，就已經要接受盤問了，盧悅如取過桌上的車鑰匙，快速地交到男孩手中。

　　昨天晚上他就開過她的車了，待會兒下去停車場取車的時候，不用擔心他認不出哪台是她的車。「我知道妳對他感到很好奇，如果有想要問的問題，待會兒在同學的面前我再一起公開回答，這樣好不好？」省得謊話要說兩遍，她的心理壓力會很大的。

　　「吼，問一下都不行喔？」

　　「走啦走啦，少囉唆，先上車再說。」盧悅如扯著好友的手臂，硬是將她拉離開自己住處，不忘回過頭催促著男孩：「喂，你快點好不好？再不快點出發會遲到的！」

　　明明睡懶覺的人是她，和久違的友人見面之後太過開心、聊天聊到忘我的人也是她，她怎麼好意思反過來責怪男孩不夠快呢？

　　盧悅如話一出口就在反省了，但男孩卻什麼也沒反駁，只是加快了搬運行李的速度。

　　「看起來很好欺負耶！悅如，妳真的是調教有方喔！」在等電梯的時候，蔡淑女望著他高大的背影，羡慕地道：「他叫什麼名字總可以先告訴我吧？」

　　友人那羡慕的眼神還有調侃的口氣讓盧悅如感到非常過意不去，如果被發現男孩是她找來的假扮男友的話，淑女應該會生氣地狂揍她一頓吧？

　　竟然得用這種方法才能讓友人安心，盧悅如雖然感到非常地抱歉，但也覺得這實在是沒辦法的事。

　　小時候她們這群好友曾經做過一個約定，將來長大之後要一起舉辦聯合婚禮，在同一天成為最幸福、最美麗的新娘。為了這個約定，每年舉辦同學會的時候，就是盧悅如最痛苦的時刻。眼看好友們一個個都交到了男朋友，她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大家都卯起來要替她介紹好男人，免得到時候誤了自己的婚期。

　　盧悅如知道大家都很想實現這個幼年時許下的約定。她也是。

　　但是，她似乎錯過那個機會了。

　　大學時代，她喜歡上同班的一個男同學，然而那個人已經有感情穩定的女朋友了。她曾經不顧一切地跟那個人告白過，卻只得到「對不起」這三個字的回復。

　　雖然知道自己已經沒希望跟那個人在一起，卻怎麼樣都看不上眼其他想要追求她的人。

　　四年的歡樂求學時間一轉眼便飛逝而去，那個人畢業之後就和愛情長跑七年的女朋友結婚，而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甚至連喜帖都沒有收到。

　　白白虛耗了四年的時間，去喜歡一個永遠不會對自己垂青的人。

　　世界上還有像她一樣的傻瓜嗎？每次想起這些往事，盧悅如都會覺得很、心酸。為什麼她會那麼死心眼？為什麼喜歡上的人竟然名草有主？

　　如果這樣子的相遇是代表他們沒有緣分的話，為什麼她的目光會無法從那個人的身上移開？

　　然而這是永遠不會有解答的疑問。

　　畢業到現在已經兩年餘，那人在兩個月前當上爸爸了。從同學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表面上裝作正常，嘻嘻哈哈地跟同學們談論著新生兒的話題，心裏頭卻難過地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大哭一場。

　　那個人攜家帶眷非常幸福地過著他們的生活，她卻只能躲在一旁無法斬斷自己的感情，每天每夜地看著自己與那個人的唯一一張合照，作著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幸－福美夢。

　　她真的很悲哀，對不對？

　　家人、同學與朋友，再加上職場的上司都搶著要幫她介紹男朋友，她卻半點心思都沒有，每次遇到這一類的話題她都會想盡辦法蒙混過去，但每年只要一接到小學同學會的開會通知，她就會心虛地想要尖叫。她也想要和同學們一起完成當年的那個約定啊！那個人已經不存在自己的世界裏了，她一直這樣催眠著自己，她應該要振作起來，將眼光從那個人的身上移開，並積極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才是。

　　照例，同學會通知函裏面，主辦者也就是他們那位偉大的班長大人私下附了一張便簽給她，上面用漫畫圖文的方式警告她最好在今年寄回去的回函上頭勾選攜伴參加，而不是獨自參加。

　　她把心一橫，就在「攜伴參加」那個欄位上勾下去了。

　　如果不做任何改變的話，她根本無法前進。

　　那時她的想法是：製造出一個不得不的狀況，這樣一來也許她就會從對那個人的癡戀中清醒過來，但她渴望的改變還沒有開始，卻馬上就嘗到苦果了。

　　消息從班長大人那裏傳了開去，隨即有同學打電話來恭喜她，有幾個早就想結婚的同學甚至興致勃勃地要她在這一次的同學會上與她們一同商量婚期，免得她們等不到集體結婚的時間，背叛那個約定先結婚的話，會被同學們給整得很慘。她這下才知道大事不妙，她一宣佈自己有男友了，下一步當然就是與同學們一同往結婚的目標邁進。集體結婚是她們幾個好友的夢想，她卻隨意呼嚨她們自己已經交到男朋友了，眼看著同學會的日子就要到來，她連能帶去的人選都沒有，最後只好走上欺瞞的這條路― 到跑腿幫去預約一個假扮的男友。

　　眼前這個大男孩，就是她的救命仙丹。

　　他完全符合她曾經對同學們撒過的謊，學生，運動性社團，再加上個子很高，人很溫柔……雖然才認識一天而已，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這個男孩子的性格一定非常地溫柔。

　　她到底還講過些什麼其實她自己也忘了，人被逼急了總是會亂七八糟地胡說一通，她記得的只有以上那幾點特徵而已。

　　仔細想想，這些特徵之中除了學生的身分之外，其他的不就跟她喜歡的那個人一模一樣嗎？

　　盧悅如暗暗在心底哀號了一聲。

　　「喂，叫你自我介紹了啦！」盧悅如忍不住將那股鬱悶的感覺發洩在男孩身上，反正他拿了她的錢，應該會乖乖任她欺負吧？

　　「喔。」剛好電梯到了，待她們兩個都走進去之後，姚立仁跟著閃身進去並按下了樓層及關門鍵。「妳好，我叫姚立仁。」有禮地向盧小姐的友人點了點頭，除了名字之外，他還能夠透露什麼嗎？

　　因為昨天盧小姐交代過他最好什麼都不要說，現在卻叫他自我介紹，剛剛盧小姐的朋友只有問他的名字，所以他便只講了自己的名字而已。

　　「就這樣子喔？你的自我介紹未免也太短了吧！」蔡淑女嘟著唇，瞥了瞥身旁的友人。「喂，妳男朋友是不是吃醋了啊？因為我剛剛叫妳收留我，然後把他給趕出去，所以他就生氣了？」

　　「他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們沒有住在一起。」盧悅如望了男孩一眼，心想這傢伙真的好聽話呀！昨天她叮囑過他千萬不要遲到，還有，不該說的也別多說話，他真的有做到耶！

　　「真的嗎？」蔡淑女拖長了問句的尾音。

　　「真的啦！幹嘛不相信我們說的話？」盧悅如怒瞪了友人一眼。「就算我真的跟男朋友同居了，也沒有必要隱瞞妳啊！沒有就是沒有，等等妳別在同學們面前亂講話。」

　　「好啦好啦！對不起嘛，我不該懷疑你們之間的純潔……」蔡淑女掩住嘴輕輕笑了一會兒。「啊咧，就算沒有同居，搞不好已經不純潔了也說不定呀！」

　　「喂，妳夠了沒啊？！」盧悅如的臉控制不住地紅了起來。

　　「嘻嘻……」看到盧悅如氣得臉都紅了，蔡淑女這才相信他們之間還是純潔的。「好啦！不鬧妳了。」再鬧下去的話，悅如真的會生氣的。

　　她轉頭朝帥哥拋了個媚眼：「嗨，我的名字叫蔡淑女，沒錯，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那個淑女啦！很高興認識你唷！」

　　看樣子這對情侶離論及婚嫁的境界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待會兒那些急著想結婚的同學要大大地失望了。

　　「悅如，你們交往多久啦？班長只說妳終於交到男朋友了，並沒有告訴大家你們到底交往多久了。」

　　蔡淑女輪流來回地望著這對情人。

　　因為她站在他們兩個的中間，所以必須一會兒往左邊看，一會兒往右邊看，辛苦的不得了。最後蔡淑女的目光停在右邊帥哥的臉上。

　　「啊？」是要他來回答嗎？姚立仁忍不住冒出了冷汗。「我們……」

　　「兩個月啦！」盧悅如用力扯著蔡淑女的手臂，將她的注意力轉回到自己這邊來。

　　真是危險吶！

　　雖然可以隨便亂拼，但是劇情得前後連貫才行，她得記好自己到底說過什麼話，萬一被她們發現自己竟然找了個假扮的男友去呼嚨她們的話，會被那個偉大的班長下令處以極刑的。

　　「是嗎？才兩個月而已喔？」

　　「對啦！」盧悅如惱羞成怒地瞪著她。「妳幹嘛一直懷疑我說的話？」

　　蔡淑女又開始左晃右轉地來回輪流望著他們。

　　怎麼感覺這兩個人好像有點怪怪的？

　　「幹嘛連交往多久都不好意思講？難道這是秘密嗎？」

　　「唉唷，妳真的很囉唆欽！幹嘛一直問、一直問……」

　　「我這樣就叫一直問、一直問喔？」蔡淑女認為自己已經非常節制了說。「哼，妳等等就會知道了……」蔡淑女再次掩住嘴輕笑出聲。除了她之外的那群娘子軍，盤問的功力個個都比她厲害一百倍以上呢！

第三章

　　「哇，你是網球校隊的喔？」饒貞雪無視男友的瞪視，打敗群雌搶到了帥哥左手邊的那個位置，亮晶晶的雙眼閃著無盡好奇的光芒，不停地打量著盧悅如帶來的帥哥男友。「你很厲害嗎？改天也帶我們到球場去，教我們打打網球吧？」

　　「嘖，這個不是重點吧！」搶到帥哥右邊位置的唐文英，嘖地一聲搶到發問權：「你幾歲啊？目前還是學生對吧？你跟我們悅如是怎麼認識的？你們交往多久了？你畢業之後會馬上跟我們悅如結婚吧？」

　　「喂，文英，他們兩個才剛開始交往啦！妳們現在就急著要集體逼婚的話，會把人家小弟弟給嚇跑的。」

　　「我又不是在問妳。」唐文英轉頭瞪了蔡淑女一眼，接著又轉回頭去逼問那個幾乎都不開口講話的帥哥：「喂，你怎麼都不講話？真的被我們給嚇到了嗎？」

　　姚立仁是真的被她們這群娘子軍給嚇到了。一走進這間高掛著大紅布條並寫著「第十二屆成功國小同學會」的宴會廳之後，一群女孩子蜂擁而上朝他們奔了過來。

　　這群娘子軍在意關注的主角當然是他，所以盧小姐和蔡小姐不一會兒後就整個被擠到最週邊去，而他則是被一群陌生女性給層層包圍住。

　　接連而來的問題將他炸得暈頭轉向，但被叮囑過不能亂說話的制約使得他根本不敢吭聲，只好求助地望著被擠到遠處去的盧小姐。

　　等到盧小姐終於努力地擠回到他身邊之後，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嚇到了啦！妳沒看見他的臉都發白了嗎？」盧悅如被眾姊妹擠開退到旁邊去，努力了很久才將她們推開，站到自己「男友」的身旁。「妳們幾個不要這麼誇張好不好？」竟然逼婚逼到門口來了，有沒有那麼急著要嫁人呀？

　　「哇，站在一起真的很登對耶！悅如，咱們挑一天一起去拍婚紗照吧！大家一起去的話殺價可以殺狠一點耶！」唐文英伸手抱住她。

　　見到悅如終於帶著男友出席同學會，而且還是這麼帥的一個帥哥，年紀甚至比她們還要小，她們很替悅如感到開心。

　　「文英，我們還不到那種地步啦！」

　　「總之，先恭喜妳啦！悅如，結婚的事我們待會兒再慢慢商量……」

　　「先進去坐吧！免得待會兒班長跑出來逮人，以為我們都還沒到。」

　　「快走吧，進去囉！」班長最討厭人遲到了。蔡淑女吐了吐舌頭。這種個性應該去當風紀股長才對，哈哈……

　　大家才剛就坐完畢，好不容易才停歇的盤問又兜頭罩了過來，姚立仁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盧小姐，希望她快點像剛剛那樣替他解圍。

　　「你念什麼科系的？聽說是T 大的高材生呀？」饒貞雪再次成功搶到帥哥身旁的位置，近水樓臺的她馬上展開自己最擅長的閒聊功力，準備將這位帥哥祖宗八代、大大小小的情報全挖出來。

　　「他念信息的啦！」盧悅如見大家將注意力全放在男孩身上，連忙將話題轉到其他方向去。「貞雪，妳不要一直用覬覦的目光看著我的男朋友好嗎？妳不怕妳男友吃醋嗎？」

　　貞雪那個交往了快五年的男友也是個醋罎子，小心眼的等級跟淑女家那個還在當兵的傢伙差不多。瞧他現在目露凶光地瞪著貞雪的樣子，虧貞雪還敢那樣一直盯著別的男人，真不愧大家賞給她神經跟恐龍同等級的稱號。

　　「借我看一下會怎樣啦？」饒貞雪回頭用甜甜的笑臉安撫吃醋的男友。

　　「乖，別吃醋喔！我是在研究悅如的男朋友，並不是在偷看其他的男人喔。」

　　這有什麼不一樣嗎？盧悅如無奈地翻了翻白眼。「班長咧？怎麼沒看到她？」必須繼續轉移話題才行，免得她們的話題又朝男孩身上兜過去。

　　「喂，你要不要先介紹一下你自己啊？還有，你和悅如是怎麼認識的？」

　　這一次唐文英並沒有搶到帥哥身旁的另外一個位置，因為那裏已經被盧悅如給占去了，於是她只好退一位坐在盧悅如的旁邊，說話的時候必須伸長脖子越過盧悅如，但這並不妨礙她繼續對帥哥進行質問。

　　可惡，竟然這樣子無視她。「妳們有什麼問題來問我就好，不要一直這樣嚇他啦！」盧悅如拍了拍桌子，將大家的注意力集中過來。「來吧、來吧，到底還要問些什麼妳們才甘願？」

　　還好她昨天有和他聊了一下，基本資料都有問清楚了，不然現在鐵定馬上就穿幫露餡。

　　「這麼寶貝他喔？」饒貞雪笑咪咪地。「問一下就緊張兮兮的。」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唐文英執著的還是這一項。

　　「他應該不是妳隨便在街上抓來充數騙我們的吧？」張得娟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姿勢登場。

　　突然間，這個沒聽過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並且一句話就敲中了死穴，姚立仁慢慢轉過頭去，看見一個頭髮削得非常短的嬌俏美人，正直勾勾地盯著他。

　　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般，姚立仁感覺全身再也無法動彈，就這樣扭著脖子，呆住地與那人對望著。

　　「欽，班長，妳在說什麼啦？悅如不是那種人啦！」

　　由於蔡淑女是以突襲的方式先眾家姊妹一步見到了這個帥哥，人是在家裏面逮著的，不可能是騙人的吧？所以她馬上跳出來替盧悅如說話。

　　「就是啊。」盧悅如心臟坪坪狂跳著，哈哈地跟著也乾笑了兩聲。「沒事撒這種謊騙妳們幹嘛？有什麼好處？」

　　事實上，她真的就是沒事找事做地向姊妹們撒謊了。此刻盧悅如根本沒勇氣對上男孩的眼，因為在場就只有他知道她是個徹頭徹尾的超級大騙子。

　　「好啊，既然如此，那麼你們親一下給大家看。」張得娟吆喝地帶頭鼓掌，隨即身旁的同學們也跟著鼓噪了起來。「親嘴、親嘴……」

　　「親嘴、親嘴……」

　　「唷喝，親嘴、親嘴……」

　　耶？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就連隔壁那桌一向和她們這群女生不太合的男同學都看過來了，盧悅如尷尬地漲紅了臉。

　　「又不是在喝喜酒，幹嘛要當眾表演親嘴啊？」盧悅如緊張地雙手亂揮，這是她們之前處罰先結婚的背叛者時用的招式吧？「我只是交了男朋友而已，又不是直接帶老公來，妳們不要鬧了啦……」

　　「親一下有什麼關係？」饒貞雪甜笑地偎進男友懷抱裏，抬起頭用甜得膩死人的聲音要求道：「哈尼，親我一下。」

　　見到饒貞雪的男友霸道地吻住她的唇，在場所有人皆爆出熱烈的掌聲與鼓噪聲，直到他們表演完火辣辣的濕吻秀為止。

　　「老公，我們也來親給大家看。」不願讓他們搶盡風頭，唐文英也朝自己的男友伸出了手。當然，她的舉動又製造出另外一波的高潮。當這對情侶也表演完濕吻秀之後，大家的目光紛紛往盧悅如和她帶來的男友身上聚焦。

　　「你們……」盧悅如被盯得全身發毛，顫抖著聲音抗議道：「你們的膽子比較大，你們敢在大家的面前表演，我好佩服你們喔，這樣可以嗎？」但千萬別逼他們也在大家面前做這樣子的事情啦！「我們……不行啦……」

　　「啊咧，你們都交往兩個月了，該不會還沒親過吧？」蔡淑女訝異地問，剛剛跳出來替盧悅如擔保的心情不禁有些動搖了。

　　如果真的像班長猜測的那樣，悅如未免也太大膽了吧！

　　敢當著大家的面撒這種謊，比她背著大家偷偷先結婚更不可饒恕。

　　悅如應該不會做這種傻事吧？  

　　「親嘴、親嘴……」

　　「快點親啦！親嘴、親嘴……」

　　沒想到這一回竟然換男生那桌大聲鼓噪了起來，盧悅如尷尬地垂下頭，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是完蛋了。

　　「咳。」姚立仁像是終於找回了聲音般，輕輕咳了一聲。「我們……是真的還沒有親過。」

　　這是事實，他沒有說謊。「對我來說初吻是很私密的事情，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同意在這麼多人的面前表演。」

　　但是他已經收了錢，必須把這個角色扮演好才行。

　　姚立仁輕輕拍了拍盧悅如的肩頭，將她的臉強制地抬起來，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輕吻。「等我們真正分享過親密的吻之後，下次有機會的話……再厚著臉皮表演給你們看。」

　　姚立仁赧紅了臉，視線掃過這群陌生人的臉，最後停在那個短髮的俏麗美人臉上。「這樣可以嗎？」

　　張得娟扯出一抹微笑。「好吧！算你過關。」

　　她走過來輕輕拍著好友的肩頭。「恭喜妳呀！悅如，終於交到男朋友了。妳是最後一個，大家真的都擔心很久了，妳知道的吧？」

　　「嗯。」盧悅如心虛地低下頭。如果被班長知道事實的話，她一定會被修理得很慘的，但是現在若不繼續騙下去的話，她當場就會被處以極刑了。兩害相權取其輕，盧悅如決定還是繼續將這出戲演下去比較好。

　　未來的事推到未來再去煩惱好了。

　　先保住自己現在的安危比較重要。

　　就算被拆穿也不要挑這種大家都在場的歡樂場合，這樣子傷害會比較小吧？

　　接下來，班長回到臺上去主持同學會的流程，大家的注意力也慢慢從他們身上挪開，這期間盧悅如一直處在心跳紛亂狂跳的狀態中。

　　男孩在她額上印下的那個吻，明明很輕很柔，但盧悅如卻感覺自己像是被燒紅的熱鐵烙過一般。

　　那個吻，是她公然說謊欺騙大家的懲罰。

　　痛得她無法忍受。

　　接下來的歡樂餐敘中，除非話題扯到他們身上，盧悅如幾乎都避開男孩的視線，因為她沒有勇氣與他對視。他一定會覺得她是個很糟糕的人吧？就連她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同學會結束之後，她們這票娘子軍到KTV去續攤，一連唱了五個小時，走出包廂的時候天都黑了，於是趕著搭飛機的去搭飛機、趕著搭火車的去搭火車，難得見面的一群人依依不捨地道別離開，並預約好下一次見面的時間。以前小時候是天天都見得到面，長大之後，由於學業、工作各分東西，饒貞雪甚至還移民到日本去了，大夥兒商量好每年都要舉辦一次小學同學會，來維繫他們曆久不衰的情誼。

　　班長每年都盡心盡力地聯絡每一位同學，地點也會配合同學北中南東輪流擇地舉辦，今年都已經是第十二屆了呢！

　　說不定下一次的同學會就是她們幾個的集體婚禮。

　　班長張得娟笑咪咪地這麼預言著。

　　唐文英帶頭附和，饒貞雪和蔡淑女也笑嘻嘻地點著頭，只有盧悅如想起方才的情景，再次心虛地低下了頭。

　　「立仁君，你歌唱得真好，是不是常常去KTV偷練啊？」在回程的路上，喝了幾杯啤酒的蔡淑女帶著點醉意地從後方趴到駕駛座旁，伸手戳著他的肩頭。

　　由於饒貞雪一直這樣喊他，聽起來頗有氣勢的樣子，所以她們幾個同學也紛紛開始這麼喊他。

　　「別鬧了啦！淑女，他在開車耶！妳這樣很危險的……」

　　「讓我碰一下妳就吃醋囉？」蔡淑女咯咯笑著。「班長竟然還懷疑妳是隨便抓一個路人來騙我們的，要是她看到妳現在這種吃醋的樣子，一定不會說出那麼離譜的猜測……」

　　「淑女，不過才幾杯啤酒而已，妳就喝醉了嗎？」

　　「哪有？我才沒有醉，只是有點微醺罷了。」蔡淑女轉過頭，笑嘻嘻地換趴在副駕駛座旁。「悅如，我想我還是去住飯店好了，如果我賴在妳家的話，一定會變成大電燈泡吧？」

　　「淑女，到底要我講幾遍？我跟他沒有同居啦！」

　　「那就從今天開始同居吧！」蔡淑女咯咯咯地又笑了。

　　「文英她……她急著想結婚了呢！妳和立仁君如果也OK的話，我們就能完成那個願望一起當漂亮的新娘子了。」

　　「哼，妳早上不是還說要跟小邦切嗎？現在又想嫁囉？」

　　「是啊，我想嫁啊，但是小邦的役期還有半年耶！我……我好想他……」

　　蔡淑女嗚嗚咽咽地低聲啜泣了起來。「他在的時候我老說他纏人，但是他不在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好想念他……」

　　也許是下午看到同學們個個都成雙成對、甜甜蜜蜜的關係，蔡淑女好想現在就見到正在服役中的男友。

　　如果小邦今天也有來參加同學會的話，她一定也會當眾表演親嘴給大家看的，畢竟她和小邦是班上唯一的班對耶！

　　從小學時代就在一起了，她和小邦的愛情長跑如果能夠修成正果的話，一定會是一段能夠流傳百世的佳話，搞不好還能登上校史榜呢！

　　「既然那麼想他，那等他放假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對待他喔。」

　　「嗯。」蔡淑女這回非常直率地點了點頭。盧悅如回過頭看著蔡淑女乖乖坐回到後座，並且不勝酒意地閉上了眼，雙頰紅撲撲的她也許因為這段告白的話而感到羞怯了吧。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兒，看起來真的很耀眼。

　　好令人羡慕喔。

　　當盧悅如坐正身體時，視線掃過左邊那個沈默開著車的大男孩，整段路程裏他幾乎都沒有講話……

　　不，應該說今天一整天他都沒有說多少話。

　　是他的個性原本就沈默少言嗎？

　　還是因為她曾經說過要他不能多話？

　　她講過的要求，男孩都有確實遵守，雖然他還是有自作主張的時候，但每一次都成功地將她從危機中解救出來。

　　應該要跟他說聲謝謝的。

　　但在狹小的車子裏，蔡淑女又癱坐在後座的情況下，盧悅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尷尬的沈默在蔡淑女閉上眼睛休息之後，漫長地持續著。

　　愈是意識到那份沈默，盧悅如反而愈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就這樣，一直沈默地捱到她住處樓下。車停好之後，盧悅如喚醒蔡淑女，攙扶著她上樓。

　　「立仁君，你應該沒有馬上要走吧？待會兒可以麻煩你送我去飯店嗎？」

　　「淑女，我又沒有要趕妳走，在妳找到房子前就先住我這兒吧。」

　　「那怎麼行？我可不想當飛利浦。」

　　「妳很番耶！叫妳住這兒就住這兒。」將友人送進屋裏去之後，盧悅如有些煩悶地這麼吼著。

　　「嗚……恰北北，這麼凶做什麼啦？」被她這麼一吼，蔡淑女瞬間整個清醒了過來。

　　「總之，妳給我乖乖待在這裏，等找到房子才准走。」

　　見男孩將鑰匙交回自己手中，一副準備功成身退的表情，盧悅如再次叮囑著友人：「淑女，妳先去洗個澡醒醒酒，我送這傢伙回去，馬上回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妳還是留下來照顧妳朋友吧。」姚立仁輕聲婉拒，但馬上就看到盧小姐差點發飆的表情。

　　「囉唆，快點走啦！」雖然現在的時間還不太晚，雖然由女方送男方回去聽起來會很奇怪，但盧悅如有話要對這個男孩說，那是在第三者面前不太方便講的話，她只好選擇避開蔡淑女，另外尋找獨處的地點。

　　下樓之後，盧悅如將鑰匙塞回男孩手裏。「你來開。」

　　知道自己拒絕的話一定又會聽見她失控地鬼吼鬼叫，為了顧及盧小姐的形象，姚立仁只好乖乖聽話地上車。

　　「今天……真是謝謝你了。」盧悅如遲疑了一會兒，調整好心情之後坦率地開口向男孩道謝。

　　「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

　　姚立仁轉頭望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專心開車。

　　聽到她的道謝，代表他今天的出勤應該是完美地畫下句點了。

　　然而一整天，他一直有個疑問。

　　盧小姐今年到底是幾歲啊？

　　下午看見他們同學會的歡迎大紅布條上面寫第十二屆，小學的同學會能夠開到第十二屆真的是太厲害了，虧他們有這份心，能夠將小時候的情誼延續這麼長久的時間。不曉得他們的同學會是隔多久時間開一次的，以這條線索也很難去猜測盧小姐的年紀，不過她的同學個個看起來都好年輕，就跟今天這個不上妝的盧小姐一樣美麗如花。

　　很想知道卻又不敢問出口，因為他覺得這個問題很可能會惹惱盧小姐。

　　畢竟，她的脾氣總是一觸即發，燃點很低的樣子。

　　一到達燃點之後，她說話的方式就會變得非常粗魯，就像剛剛蔡小姐形容的那樣，恰北北，這三個字真的很適合套在發飆的盧小姐頭上。

　　想到這裏，姚立仁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們不過才認識兩天而已，他就一副自以為很瞭解盧小姐的樣子，是他太自大了吧？

　　「你在笑什麼？」盧悅如並沒有錯過他這個偷笑的表情。

　　因為今天自己當著他的面向全部的同學撒了謊，盧悅如一直覺得很丟臉、很丟臉，恨不得能當場挖個洞把自己給埋起來，現在看到男孩露出疑似在取笑她的表情，她不禁有些在意了起來。他該不會一直在心底取笑她、瞧不起她吧？

　　一個必須要花錢找假扮男友帶到同學面前去現的女人，不管有什麼理由，聽起來就是失敗者、可憐蟲的感覺。

　　況且，男孩根本就沒有問過她為什麼要花錢去找假扮男友的原因。

　　他是一個稱職的接單者，聽話、工作態度確實，且完全不會有窺探客人私事的好奇心，她應該給他鼓鼓掌才對，為什麼心底會有一種類似遺憾的感覺？

　　遺憾……他對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好奇心。

　　盧悅如搖了搖頭，將心底這種奇妙的感覺搖散。

　　就算男孩對她抱有好奇心又如何？

　　她根本就沒辦法從前面那段漫長的單戀中走出來，如果男孩對她有特別的感覺的話，對她來說反而是一種麻煩呢。

　　「沒什麼。」姚立仁將車開到跑腿幫總部前停了下來，轉頭向她道謝：「到這裏就行了，謝謝妳。」

　　「你不回家嗎？」到這個地方來，是還要繼續工作嗎？

　　「時間還早，我去幫裏看看有沒有單可以接。」姚立仁微笑點頭向盧小姐致意：「謝謝妳送我過來，盧小姐，晚安。」

　　週六的晚上，通常總部裏會挺熱鬧的，因為沒事的幫眾都會聚在那裏閒話家常，所以就算沒有單可以接，他也想過去湊一下熱鬧。

　　「喂！」男孩下車前，盧悅如衝動之下開口喊住了他。

　　「還有事嗎？」姚立仁準備開車門的手暫時停了下來。

　　「你很缺錢嗎？」瞧他這麼努力想賺錢，是有什麼苦衷嗎？明明還是學生，念書才是他的本業吧？

　　「嗯，算是吧！賺點生活費和學費。」姚立仁把自己的名片遞給她：「有需要服務的話，隨時來我們跑腿幫喔！除了我之外，幫裏還有很多厲害的人，一定能夠滿足您的各項需求的。」

　　接過名片後，盧悅如愣愣地看著男孩開門下車，在進入跑腿幫總部之前，他甚至還回過頭朝她恭敬地點了點頭。

　　可惡，這個臭小子。

　　您您您的，他又把她當成老婆婆來喊了。

第四章

　　盧悅如的工作是某大汽車經銷商的總經理特助，從基層的業務部穩紮穩打累積經驗升上總經理位置的李國展還維持著以前年輕時候的習慣，經常外出四處去拜訪客戶，於是盧悅如也就必須跟著這位老總四處奔波。不管是新客戶還是老客戶，都喜歡找李國展買車，因為他會仔細去瞭解每位元客戶的情況，為客戶推銷最適合的車種，並盡心盡力地達成客戶的需求，讓每位客戶都能得到最大的滿足。

　　雖然已經貴為北區的總經理，但李國展還是樂意天天外出開發新的客戶，生意談成之後，後續的交車事宜便交給盧悅如這位特助去處理，老客戶的管理和拜訪行程的規畫與提醒，也是盧悅如的重點工作專案。

　　雖然她的工作經歷才短短兩年的時間而已，但只要是老總交代下來的工作，不管多辛苦多操勞，盧悅如都能確實且如期地完成，因此她得到了李國展的賞識，將她帶在身邊不分時地地磨練著。老總對她唯一的不滿大概就是：身為汽車經銷代理商的總經理特助，開的卻是一台將近十年車齡的老爺車。若不是那台車剛好也是他們家代理的這個廠牌，大概早就被下令拖去報廢了吧。

　　因為上班時間使用的那台車是公司配給老總的，所以盧悅如從來就沒有要換新車的想法。

　　家裏的那台老爺車雖然舊了一點，外觀和性能都還保養得非常不錯，況且那是她的爸爸留給她的遺物，她應該不會輕易就將它處理掉。

　　最近，老總對她的不滿又增加了一個。

　　並不是她不給面子不和老總的侄子相親，老總對她的不滿是：她從來沒有向大家提起自己交了一個帥帥的小男友，竟然將他藏得嚴嚴實實地，一點口風都沒有漏出來。

　　過了相親危機與同學會危機的那個週末之後，星期一早上盧悅如一到公司就被老總給叫去，在晨會的時候當著大家的面宣佈了這件事。

　　他們公司週末在辦試乘會的時候，通常也會同步進行員工之間的家族聚會聯誼，以避免試乘會場面太冷清的尷尬。每次盧悅如都藉口自己孤家寡人，不願意去參加那種攜家帶眷的聯誼會，免得產生自憐自艾的感覺。

　　然而事實上盧悅如是嫌週末早起去參加聯誼會是傻瓜才做的行為，會說出那種可憐兮兮的藉口，其實只是為了躲在家裏面睡大頭覺而已。

　　現在被老總爆料自己已經交了男友的八卦，晨會結束之後，活動組組長高鑾英便笑咪咪地走到她身邊，要她下次絕對不能「再」缺席公司舉辦的週末聯誼聚會。

　　可惡……盧悅如在心底狂喊道：可惡可惡可惡！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過就是撒了一個小小的謊而已。

　　為了躲過這一次的同學會，為了想爭取多一點的時間來調整自己的心情，並且讓她那群姊妹不再替她操心，她用心良苦地撒了這個謊。

　　沒想到之後卻必須因為這個謊而受盡苦楚。

　　有種得不償失的感覺。

　　都怪那天晚上，男孩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逕自闖進餐廳裏來。她原本沒預期老總會在場，只想跟老總的侄子溝通溝通就閃人的，但事情就是這麼陰錯陽差，她把老總也騙進去了。虧她那天還覺得這樣也不錯，起碼老總以後不會再找人來和她相親了，但麻煩的事卻在後頭才產生……

　　以後她再也沒有藉口不去參加公司辦的聯誼聚會了。

　　一想到活動組長那個別有深意的微笑，要是她再想偷懶躲在家裏睡懶覺的話，就得再胡扯別的謊話來騙他們才行。

　　這樣一直一直撒謊下去，會沒完沒了的。

　　況且，現在已經不是有沒有懶覺可以睡的問題了。

　　週末的聯誼聚會是得攜伴參加的呀！既然大家都知道她藏著一個小男友了，就非得帶來給他們看看才行。

　　為了這件事心煩意亂了一整天，再加上跟著老總去拜訪老客戶，四處奔波了一天，使得盧悅如一回到家就軟綿綿地癱臥進沙發裏，累得連呻吟聲都發不出來。

　　「悅如，妳每天下班都這麼晚嗎？」

　　「喝，妳……妳在家呀？」根本不曉得家裏有人在，盧悅如被蔡淑女突然冒出來的聲音給嚇了好大一跳。

　　「是啊。」

　　「淑女，下次麻煩妳走路的時候稍微發出一點聲音好嗎？」又不是屬貓的，真是嚇死人了。

　　星期天已經到醫院去報到的淑女，應該是今天開始正式上班吧？

　　昨天她好像聽淑女提到上班的第一天就要開始輪值小夜班，怎麼她這個時間會在家裏呢？

　　「妳工作那麼忙，下班時間這麼晚……有時間跟立仁君約會嗎？」

　　一聽到男孩的名字，盧悅如便繃緊神經地從沙發中坐直身子。

　　「……有啊，假日吧。」竟然又隨口扯話啦了。盧悅如在心中不停地唾棄著自己。「他平常也很忙啦！要上課什麼的……」

　　「他住的地方離妳這裏遠嗎？」

　　「……還好。」

　　其實盧悅如根本不知道男孩住在哪裡。前天要送他回去的時候，他卻直接開到跑腿幫總部去，她乾脆就以跑腿幫總部與她家之間的距離來回答蔡淑女的問題。

　　「要不要叫他過來？」蔡淑女跳到沙發上去，挨著盧悅如的身旁坐了下來。「順便叫他買宵夜過來，我有點餓了。」

　　「樓下有便利商店，也有賣蚵仔面線和鹽酥雞的攤子。」現在是要怎麼叫他來啊？盧悅如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再付錢給他，教他繼續假扮她的男友嗎？

　　「妳想吃什麼？我下樓去買好了。」

　　「我想吃士林夜市的大香腸還有大餅包小餅，還有西門盯的阿宗面線，那家店我已經慕名很久了……」

　　「啊？！」又是士林夜市，又是西門盯的，盧悅如為難地皺起了眉頭。「淑女，妳不要那麼挑啦！我們家樓下的蚵仔面線就很好吃了，那些人很多的地方下次有機會再帶妳去逛啦！」

　　「我就是想吃嘛！」

　　「但是我現在好累啊，改天有機會再帶妳去吃啦！」

　　「妳打電話叫立仁君去買嘛！」

　　「他……他很忙的啦，學校的功課啊、還有校隊要練球什麼的……」

　　「既然妳不肯打的話，那我來打好了。」蔡淑女攤開手掌心，上頭放了一張名片。「除了我剛剛講的那些美食，妳還有其他想吃的嗎？」

　　盧悅如背脊猛地一涼。

　　淑女現在手中拿著的那張名片是……男孩前天晚上遞給她、那張跑腿幫的名片。

　　穿幫了穿幫了穿幫了，她的謊話……已經被拆穿了。

　　「立仁君的這份工作真的好另類喔！平常上課時間之餘，還要忙著打工的話，這樣子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時間約會啊？」

　　聽到蔡淑女接下來的話，盧悅如狂飆的心跳終於稍稍下降了一些，恢復到正常值邊緣。「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平常比較難見到面……只有假日才有機會見面。」

　　原來並不是謊言被拆穿了，只是淑女發現了那張名片，知曉了男孩打工的性質與地點而已，淑女還是相信她說的話。

　　一想到這裏，盧悅如心裏的負疚厭反而愈嶺沉重了起來。「喂，立仁君嗎？我是淑女啦！你應該還記得我吧？」喝！盧悅如根本來不及阻止，就在她剛剛短暫的恍神期間，蔡淑女竟然真的撥電話給他了。

　　「我剛剛有在你們跑腿幫的網路上下了一張單，你有上去接了嗎？」

　　什麼？什麼網頁？盧悅如張大了耳朵聽著。

　　連她都不知道網頁的事情耶！淑女是怎麼知道的？趁她還沒下班回來的時候，淑女在她屋子裏到底做了些什麼樣天翻地覆的偵察啊？

　　她已經忘記自己到底將那張名片收在什麼地方了，難不成她是隨手亂丟在桌上？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好，那我們等你來唷！要快一點知道嗎？我快要餓扁了……」

　　聽見蔡淑女用很撒嬌的語氣跟男孩說話，盧悅如不滿地伸手戳著她拿著手機的那只手。「妳幹嘛要這樣做？妳真的到他們跑腿幫的網站去下單了喔？那是要付錢的耶！」

　　「那有什麼關係！我想要吃有名的小吃，妳又不肯帶我去，我只好花錢請人幫我跑腿買來啊！」蔡淑女彈了彈手中的那張名片。「只是剛好那個人是立仁君罷了。怎麼，妳是不是捨不得我把妳的男朋友呼來喚去地使喚？」

　　「當然不是啊！」盧悅如頓時尷尬了起來。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子的情況再一次見面……她突然有種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個男孩的感覺。「淑女，妳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啦！」

　　「為什麼？」蔡淑女眼中閃著奇怪的光芒，近距離地盯著盧悅如。「真的捨不得了唷？可那不是他的工作嗎？就算是認識的人去下單請他跑腿，他應該也會樂意接下才對吧？」

　　「反正……那樣做很奇怪就對了！」盧悅如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於是氣唬唬地盤腿坐著，一個人生著悶氣。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是為了你們著想耶！」蔡淑女半躺臥下來，將腳翹到友人腿上去。「有我這只小喜鵲替你們這對有情人製造見面的機會，你們應該要感激我才對，也許待會兒立仁君一開心起來就不跟我收跑腿費了呢！」

　　「要付啦！」盧悅如氣極地站起身，推開蔡淑女贈過來的腳。「我先去洗澡了。」就算淑女耍賴不肯付，她也會如數付給男孩這筆跑腿費的。

　　因為，她和他只是假扮的情侶啊！啊啊― 真是煩死人了，淑女這傢伙盡會給她找麻煩！今天一整天，她都在煩惱公司週末家族聯誼聚會的事。不想得罪活動組組長的話，她就得帶著她那位傳說中的小男友出席才行。

　　因為老總已經見過她的小男友了，所以這一次不能再隨便找人充數，非得帶那個男孩去不可……正當她還在猶豫該不該再去找那個男孩假扮自己的男友時，淑女卻先把他給喊來了。

　　而且還是以最糟糕的方式，去下單給他接工作。

　　如果那個男孩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她一定會跟淑女翻臉的。畢竟都是認識的人，卻用花錢的方式請他替自己買宵夜過來，到底把彼此間的情誼當成什麼了？

　　但偏偏那男孩只是她假扮的男朋友，她沒有立場去跟淑女翻臉。

　　淑女這傢伙也是神經比恐龍還要粗的人，她根本就不覺得用這樣子的方式去使喚好友的男朋友是件不太好的事吧？反而還沾沾自喜地以為替他們製造了相處的機會，真是有夠天兵的。

　　反正沒有人知道男孩是她的假扮男友。

　　一換上舒適的家居服之後，盧悅如回到客廳與蔡淑女一邊看電視一邊等待男孩的到來。

　　約莫一個多小時之後，門鈴響了，蔡淑女興匆匆地跑去開門，將提著食物的男孩迎了進來。

　　「哇，立仁君，沒想到你的速度還挺快的嘛！沒有讓我久等。」死鬼投胎狀的蔡淑女拿出一個大餅包小餅，張嘴就大大地咬了一口。「過來坐下一邊看電視一起吃吧！」

　　「呃！抱歉，我可能沒辦法待太久喔！」被硬拉進來安置在沙發上坐下的姚立仁忐忑不安地望著盧小姐。「明天早上我球隊有晨練，要很早起才行的。」

　　今天晚上當他看到網路上蔡小姐留的那份委託時，嚇了好大一跳……以他們這個年代的姓名學來說，畢竟蔡淑女這個名字不是那麼地普通常見……假扮男友的事……應該是被發現了吧？還是盧小姐自己對好友坦白了？

　　但盧小姐什麼暗示都沒有給，只是朝他揮了揮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沒關係，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姚立仁站起身，這麼晚他不放心讓盧小姐送他回去後再自己一個人開車回來。

　　「你們都給我坐下。」蔡淑女抽出一張面紙，擦拭著嘴角的微微油漬。「我有話要問你們，不會耽誤太久時間的。

　　於是姚立仁只好再次坐下，繼續忐忑不已地輪流望著她們。

　　「淑女，妳沒聽到他說明天要早起嗎？都已經快十二點了，妳先放他回去休息啦！」

　　「立仁君，我問你，你一定要老實地回答喔！」蔡淑女沒有理會好友的催促，逕自開口問著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實：「你真的是悅如的男朋友嗎？」

　　「當然是啊！」回答的人卻是盧悅如，她氣急敗壞地嚷道：「淑女，妳怎麼突然發神經懷疑我們啦？」

　　那天在同學會上，淑女明明是第一個跳出來替她說話的，這麼說來，淑女到底還是發現了她的謊言嗎？那為什麼剛剛不直接揭穿她，偏偏要把男孩給叫來？難不成是要當面跟她對質？

　　「立仁君，你怎麼不說話？」蔡淑女瞪大眼直勾勾地瞧著他。「我知道你不是，你準備要幫悅如聯手欺騙我們多久？」

　　被這樣當面指責，姚立仁控制不住地臉紅了起來。

　　他雖然沒有承認，但是像他這樣什麼話都沒有反駁的窘樣，就跟承認沒什麼兩樣。

　　「可惡，我馬上打電話跟班長說。」見他們兩個當事人都沈默著不肯說話，蔡淑女生氣地拿起電話。

　　「不要啦！淑女，拜託妳……」盧悅如連忙伸手阻止她打電話。「被班長知道我就死定了，她會很生氣、很生氣的。」

　　「妳只怕班長會生氣，難道就不怕我生氣嗎？」蔡淑女很用力地拍打著盧悅如的臂膀，打得連自己的手都痛了。「幹嘛要說謊騙我們？沒有男朋友又不是很丟臉的事，妳到底為什麼要這樣耍我們？大家都這麼關心妳，想要幫妳介紹，妳卻搞出這種烏龍的事情來……」

　　「對不起嘛！」

　　「我不想聽妳說這句話。」蔡淑女悶哼著，接著炮口便轉向姚立仁。「立仁君，你也是，竟然辜負了我們大家對你的喜歡，你知不知道那天悅如帶著你出現的時候，大家是多麼地開心？大家已經把你當成是一分子了，哪知道你只是虛情假意地來演一場戲而已！」

　　「不關他的事，他只是接下這個假扮男友工作的倒楣鬼而已，淑女，妳罵我就好了，讓他先回去吧？」

　　「我才不管，騙人就是不對，他也該罵！」蔡淑女回頭繼續指責認識多年的好友：「悅如，大家都那麼熱心地想幫妳介紹男朋友，結果妳卻跟一個有婦之夫搞在一起，妳說，妳這樣子怎麼對得起我們？」

　　「什麼有婦之夫？」盧悅如不解地問。

　　被罵騙子是她活該，誰教她一時腦筋燒壞說出那樣的謊話來騙了大家，但是被扣上第三者的大帽子可不是鬧著玩的，她連戀愛都沒有談過，哪來的膽子去跟有婦之夫搞在一起？

　　「這張照片……」蔡淑女將盧悅如刻意藏在枕頭底下的相框拿了出來，罪證確鑿，她還想狡辯嗎？「他是誰？妳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多久了？」「我……」沒想到淑女連這張照片都發現了。她真的是太大意了，在收留淑女在這裏住下之前，她應該要把自己的私密物品先收好才對。

　　「妳知不知道，我今天在醫院急診室裏見到這個人了。」事情就是這麼巧，中午要出門前發現了這張照片，傍晚她就見到照片裏的本尊了。

　　蔡淑女的表情有些扭曲：「這個男人送發燒的孩子來醫院看急診，身邊還跟著他的太太！妳說，妳為什麼要這麼想不開，當第三者破壞別人的家庭？」

　　「淑女……」盧悅如低低歎了一口氣。「我沒有跟他在一起啦！」關於那個人的事，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沒想到現在卻不得不講了。「他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之間不是妳想像的那種關係……」

　　「不然是哪種關係？」蔡淑女指著姚立仁怒吼道：「為了他，妳竟然找這個人來冒充自己的男朋友！如果沒有被我發現的話，妳到底準備騙我們多久？」

　　盧悅如沒敢再回話，因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還有，難道妳不知道文英急著結婚嗎？離當初大家約定的二十五歲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妳知不知道文英為了妳有多著急？每次一有好的人選，她就會先寄照片給大家，請大家評選之後再把滿意的照片寄給妳，希望妳看了會喜歡、會有感覺，願意跟對方出去見面吃個飯認識一下彼此，但妳自己說，為了這個男人，妳到底拒絕過文英多少次？」

　　還敢狡辯說他們不是那種關係！如果悅如跟照片中的那個男人真的沒有任何感情牽扯的話，為什麼她一直不肯交男朋友？

　　一定是沉浸在不倫戀愛裏與屬於別人的男人愛得天昏地暗，根本忘了現實生活的殘酷吧！破壞別人幸福的絕對不會有好下場，她一定要對悅如當頭棒喝，把她給喚醒才行。

　　「嘿，你先回去好不好？」盧悅如起身取過自己的錢包，將今天晚上跑腿買宵夜的鐘點費付給他。「不好意思，事情穿幫了，把你也牽扯進來，害你跟著也被罵了……」

　　接下來她得跟淑女坦白自己那段傻戀了，不說清楚的話，淑女絕對不會放過她的，但她不希望讓男孩也聽見那些事。她在男孩面前應該早就沒有形象可言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讓男孩知道她那段萌了芽，卻沒有過程、也沒有結果的悲慘愛情。她已經夠悲慘了，就讓她在男孩面前留點顏面吧！

　　「妳趕他走做什麼？我覺得立仁君也有權利聽聽看妳的解釋。」蔡淑女扯住姚立仁的手，不肯放人。

　　「嗯，我不走，我想聽。」

　　姚立仁並沒有接過盧小姐遞過來的錢，順著蔡小姐的力氣第三度坐回到客廳的沙發椅上去。

　　「你……」不是說不能待太久嗎？不是說明天必須要早起嗎？現在幹嘛死賴在這裏不走？盧悅如差點要對男孩發飆大吼了，但是淑女接下來的威脅讓她馬上停住了怒吼的衝動。

　　「給妳三秒鐘快點坐下來開始解釋全部的事情，不然我就打電話給班長了。」

　　「好嘛好嘛！淑女，妳千萬不要衝動，電話要是真的不小心撥通的話，會死人的啦……」盧悅如恨恨地瞪了男孩一眼，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如果班長知道這件事的話，搞不好會連夜殺到她這裏來，到時候事情可就不是解釋一番這麼簡單就能夠了結的。

　　看來她還是先把淑女給搞定會比較安全。

　　「他……是我的大學同學……」

　　「這一點妳剛剛已經講過了，快點挑接下去的重點講啦！」蔡淑女捧起一碗面線，將盒蓋打開。「難不成妳的故事是又臭又長的老太婆裹腳布嗎？時間已經很晚了，立仁君聽完之後還要回去休息耶！妳講快一點好不好？」

　　「我喜歡他，但是他不喜歡我。」盧悅如一口氣怒吼出來之後，連眼眶都氣紅了。「這就是重點，夠簡短了吧？」

　　可惡的淑女，非這麼逼她不可嗎？

　　照片中，她遲遲忘不了的那個人，和她並排站立，對著鏡頭靦眺地笑著，那是大一校慶園遊會的時候，她死纏活求硬是耍賴強拍下的一張照片。

　　她和那個人的唯一一張合照。

第五章

　　「哥，你在發什麼呆？」球隊的晨練，通常是大夥兒列隊跑完網球場周邊二十圈之後，便開始接發球暖身。姚立名見哥哥精神有點不濟，於是拜託哥哥的接發球對手跟自己交換。

　　昨天晚上，大哥很晚才回到家，被吵醒的他問是不是因為接單跑腿的關係耽擱了時間，大哥搖了搖頭沒說什麼就睡了。

　　睡眠時間不到三個小時，也難怪他一早醒來會恍神了。姚立名心想得罩著大哥才行，萬一被教練發現他精神不濟的話，會被修理得很慘的。

　　「沒什麼……」

　　「哥，你精神一點啊！教練在看這邊了。」

　　「嗯，抱歉，讓你擔心了。」姚立仁扭了扭有些酸澀的肩頸，只要熬到球隊晨練時間結束之後就行了，他今天早上沒課，可以回去稍微補一下眠，中午過後再回學校來上課就行。

　　「哥，你昨天晚上到底跑去哪兒鬼混啊？」好不容易等到教練離開之後，姚立名終於可以放心地與大哥閒聊：「你最後接的那趟單是去夜市買吃的吧？為什麼會去那麼久？」

　　「我到朋友家去坐了一會兒。」經過了昨天晚上的心事大剖析，姚立仁覺得自己和那兩個女生已經變成朋友了。

　　「哪個朋友？我也認識的嗎？」

　　他原本以為哥哥很快就會回來，準備好Wii Sport要跟他在遊戲裏面大戰幾回合，沒想到他等了又等、等了再等，卻遲遲不見哥哥回家來。

　　雖然自己並沒有事先跟哥哥約好，但枯等了好幾個小時的感覺還是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放鴿子了。

　　「你講話怎麼像是逮著老公外遇的深閨怨婦？」姚立仁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是在關心你耶！」

　　「謝謝喔。」他們兄弟之間一向是沒有秘密的，於是姚立仁將昨晚的事簡單跟弟弟敍述了一下。聊著聊著，姚立仁將盧悅如就是當初他扔下沒有接的那客人，以及自己假扮盧悅如的男朋友陪她去參加相親及同學會的全部過程都說了出來。「立名，你會不會覺得那個盧小姐真的好癡情？」

　　喜歡上一個人，就算對方根本對自己沒那個意思，也從不感到後悔，就那樣固執地喜歡著對方，一直、一直喜歡下去。

　　姚立仁覺得被她喜歡上的人真的好幸運喔！因為可以獲得她永遠的愛戀。

　　只可惜那個男人早有對象，無福消受她的深情……這應該會是那個男人的感慨吧？

　　「什麼癡情，我看她根本就是個笨蛋吧！」姚立名伸出右手食指不停在大哥面前左右來回晃動。「對方明明已經拒絕她了，她偏偏還要躲在一旁自作多情，說什麼忘不了的，那些全都是藉口啦！對方根本就沒有給過她希望，她有什麼好忘不了的？」

　　「話不能這樣說啊！喜歡上一個人，那種感覺是沒辦法控制的吧？」

　　明知道不應該，這個社會裏每天有多少婚外情正在發生？愛情是無法隨心所欲去主宰去控制的，喜歡上就是喜歡上了，絕對沒辦法說不喜歡就能馬上斬斷那份感覺的。

　　「總之呢，我覺得她是個蠢蛋。」

　　姚立名拍著自己的胸脯，心想還好自己那時逃得快，不然這件假扮男友的差事就會落在他頭上了。

　　姚立仁微微一笑，沒有繼續跟弟弟爭執下去。

　　他們雖然是從同一個娘胎生出來的，但外表、性格和想法都天差地別，不管是誰要強將自己的想法加到另外一人身上去，都會是場災難。

　　姚立仁覺得盧悅如是非常令人同情的。

　　因為他深深被她的癡愛傻戀所感動著……

　　如果將來他也有那份幸運能夠遇到像悅如那種抱持著無悔愛戀、執著專一的戀愛對象的話，一定會非常快樂吧？

　　雖然還沒有談過戀愛的經驗，但姚立仁知道自己也是這種人。

　　無怨無悔地愛著一個人。

　　那種感覺很對他的味。

　　「大妖學長，你的手機一直在響欽！你要不要進去接一下？」剛從休息室換好衣服出來的學弟，小跑步地奔到他們身邊來。

　　「一大早會是誰打來的？」姚立名喃喃嘀咕著：「該不會是工作吧？哥，如果是工作的話，你就別接了啦！你昨天才睡幾個小時而已，等等球隊練習結束之後你要乖乖回去補一下眠喔！」

　　「還不曉得是誰打來的呢。」知道弟弟是在關心自己的身體健康，姚立仁笑笑地朝他擺了擺手表示感謝。「好啦，我答應你，如果是工作的話，就把它排到晚上再接，這樣總可以了吧？」

　　進了休息室後取出手機，一看到來電顯示是蔡淑女三個字時，姚立仁馬上按下了通話鍵：「喂？」一大早的，會是什麼事打來找他呢？

　　「立仁君，喔嗨唷。」

　　「早安，蔡小姐。」雖然是在通電話，但姚立仁卻規規矩矩地站直身體，道早安的時候甚至還微微地點了點頭。

　　「欽，不要叫得那麼生疏好不好？跟悅如一樣喊我淑女就行了。」蔡淑女一邊啃著焦焦的烤吐司，一邊優閑地跟帥哥聊天：「立仁君，你今天有沒有空啊？我有任務要給你。」

　　「任務？」姚立仁望瞭望休息室外弟弟的方向。「什麼任務？」

　　「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見面之後再談。」

　　他今天下午四堂課滿堂，晚上又輪到他值班站櫃臺，所以空閒時間就只有待會兒球隊練習結束之後到中午這段空檔而已。

　　弟弟剛剛才叮嚀交代過要他回去補一下岷，他自己也覺得應該要回去補睡幾個鐘頭才行，但是蔡小姐的這通電話……

　　讓他有種不能丟下不管的感覺。

　　猶豫了很久，因為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了，盧悅如將車停在跑腿幫總部的附近，準備上門去找那個男孩再扮演她的男友一次。之前她本來就抱著能騙幾次就算幾次的鴕鳥心態，但那天晚上被男孩看見自己哭得淅瀝嘩啦的鬼樣子之後，她突然覺得去見他這件事讓她的心裏產生了不小的障礙。還是不要再去麻煩他了吧？雖然說花錢的就是大爺，男孩搞不好很想賺她的錢也說不定，但因為被看到自己那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子，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再站在他的面前。然後，週末就這樣翩然到來。

　　活動組組長昨天下班前特地跑進總經理室來放話，警告她要是今天沒有帶小男友到公司展售會場去亮相的話，以後一定會給她好看。為了自己工作的安穩與辦公室裏和平的人際關係著想，她應該毫不考慮就衝到那男孩面前扔下鈔票，然後直接把他給帶走才對。

　　但是―

　　此刻她人都已經到跑腿幫總部附近了，卻遲遲不敢下車。

　　衝到那男孩面前扔下鈔票然後直接把他給帶走，這種想像中很酷很帥的舉動，她根本就做不到啊！

　　「嗚……做不到啦！我做不到啦……」盧悅如雙手掩著臉，坐在車子裏面痛苦地慘叫著：「哪裡還有臉去見他啊？」

　　認識根本沒多久，見面的次數一隻手的手指頭都用不完，她卻一直在那個男孩的面前做出丟臉的事情。說謊、咆哮，大哭，這些都算了，反正她的性格一向就是這麼情緒化，但她竟然害那個男孩也被指著鼻尖罵是大騙子，只不過為了賺那麼一些錢，他的人格就這麼被她給玷污了。

　　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他呀！

　　「扣扣！」

　　車窗突然響了幾聲，盧悅如心一驚連忙抬頭查看― 該不會是停在路邊黃線太久，員警來開罰單了吧？

　　哪知一抬起頭她便見到了那個她既想見、又不怎麼想見的男孩，就站在車道上朝她點頭微笑。

　　姚立仁繞過車頭後，打開副駕駛座的門，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坐進車內。

　　「妳是來找我的嗎？」

　　「誰、誰說的？」明明就是這樣，但是被他這樣笑著一語道破，盧悅如覺得自己的面子十分地掛不住。「哼，我才不是來找你的！」

　　這種強要面子的說法，就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羞慚不已，盧悅如明知道這樣子很糗、很遜，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衝口說出。

　　「是嗎？原來是我搞錯了。」姚立仁作勢準備下車，但他的手還沒碰到車門，卻聽見落鎖的聲音。「咦？妳幹嘛鎖門？

　　「既然你都已經上車了，那姊姊帶你去兜兜風吧！」

　　哪有誤上賊船之後輕易放他離開的道理，盧悅如連忙啟動引擎，打定了主意要厚著臉皮把男孩給綁走。

　　姚立仁微微一笑，被她孩子氣的講法逗得極開心。「既然是來找我的，那就誠實一點啊！我又不會拒絕妳……」

　　「你知道我要來找你啊？」

　　「嗯，淑女有跟我提過妳最近很煩惱的事。」

　　「太好了，那今天你再陪我去公司演場戲吧！」盧悅如伸出右手取出放在旁邊的包包，準備取錢給他：「價錢跟上次一樣，OK吧？」

　　「不用了。」姚立仁斂住了笑。「為什麼？」盧悅如轉頭看著他。

　　「妳別忙，專心開車吧！」

　　剛剛不是還很開心地笑著嗎？怎麼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變臉的速度跟她有得比欽！

　　「因為今天心情好。」姚立仁挪動身體，在車內狹窄的空間內伸了個懶腰。今天的天氣真的很好，暖烘烘的太陽高高掛在天上。前陣子一直下雨，是時候出去走走、曬曬太陽，讓身體消消毒了。

　　「『姊姊』，妳不是說要帶我去兜風嗎？既然是一起出去玩的話，那就不要談錢的事了。」

　　「喔。」盧悅如有些尷尬地望了他一眼。

　　剛剛她說要帶他去兜風其實是開玩笑的，既然拐到了人，重點當然是要帶他到今天的展示會場去獻寶給公司同事看啊！

　　但一提到錢的事情，男孩就變臉了，難不成他很在意這一點？

　　他肯不收鐘點費就來幫她，她當然感到非常高興，但是這樣一來，不就變成她欠他人情了嗎？

　　「話說……」提到錢的話題太敏感了，姚立仁試著轉移話題：「『姊姊』，妳今年到底是幾歲啊？」瞧她今天又把自己的臉畫成了煙熏妝大花貓，到底偽什麼要這樣折騰自己的臉呢？

　　「你這樣當面逼問女孩子的年齡，是很沒禮貌的事耶！」盧悅如忍不住又瞪過去一眼。

　　「我真的很好奇嘛！」這個疑問從認識她的那一天起就困擾著他，姚立仁覺得與其再亂猜下去，不如當面直接問她。「妳讓我看身分證的話，我今天就免費陪妳玩一天。」

　　「女人的年齡是秘密耶！」反正對他來說，她是姊姊就對了，幹嘛對她那麼好奇！害她心頭小鹿開始不受控制地亂撞了起來。

　　「是嗎？既然那麼秘密的話，那麼今天陪妳演這場戲的收費是一萬塊錢。」

　　「耶？！為什麼變那麼貴？」跟第一次那天開的價碼，整整漲了四倍之多。

　　「你不是說一天只要兩千塊就行的嗎？」

　　「我改變心意了。要我配合妳在那麼多人的面前說謊，代價是很高的。」

　　「拿去拿去，我的身分證在錢包裏面，自己翻出來看啦！」

　　盧悅如把錢包扔到男孩腿上去，覺得自己竟然被他給吃得死死的，真是件沒面子的事。不過還好她在男孩面前已經丟過太多次臉了，也不差這一回啦！如果臉皮厚一點的話，可以省下大把大把的鈔票，那她寧願當一個臉皮比城牆還要厚的人。

　　「這可是你說的喔，之後可別反悔，就算你表現得再好，姊姊我一毛錢都不會賞給你的。」

　　姚立仁抽出她的身分證，馬上看向生日的那個欄位。「原來妳才比我大三歲而已啊。」差半年滿二十五，那麼她應該才畢業兩年左右吧？

　　「你那是什麼語氣？」驚訝？還是不敢置信？「不然你以為我今年幾歲？」

　　這個問題相當地敏感，因為對象是比自己年紀小的大男孩，所以她才會這麼在意。哼，早知道當初就不要這樣亂拼，挑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男朋友來做伴的確是很顧眼睛沒錯，但遲早有一天會被彼此的年齡差距給活活氣死。

　　「妳想聽我說實話嗎？」姚立仁笑了。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猜測她應該有二十七、八歲，但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他驚豔地甚至願意喊她一聲小妹妹，這之間的差異全卡在她到底上不上妝這個選項上頭。而今天，在看到她身分證上的出生日期前，他就決定喊定她「姊姊」了。

　　「不用了，一定會是氣死人的答案，我不要聽、不要聽！」

　　盧悅如抓緊方向盤，其實是很想專心開車的，但隔不了幾秒鐘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地轉頭瞪向男孩：「喂，說吧！你到底以為我幾歲？」

　　「哈，妳不是不想聽嗎？幹嘛又要問？」如果誠實講出來的話，想必一定會被她揍吧。他才不會那麼笨咧！

　　「你這傢伙……一定把我想得很老，對不對？」

　　姚立仁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妳還是不要化妝比較好。」

　　盧悅如抬起眼望了一下後視鏡，鏡中的自己是平常上班時的標準妝容，如果不畫上精緻一點的妝的話，有些客戶會覺得她的臉太稚嫩而不太相信她的辦事能力。

　　老總從來都沒有批評過她的濃妝，所以她便一直以這種程度的妝容跟在老總的身旁四處奔波地拜訪客戶。

　　「我這個樣子……是不是看起來很糟糕？」忍不住伸手揩過臉頰上的粉，她其實也不太喜歡畫這麼濃的妝，尤其今天是週末，通常不上班的日子裏，她都是素顏的。

　　但今天真的是沒辦法，同事們都看慣她濃妝豔抹的臉龐了，突然間素顏出現的話，一定會嚇到很多人。

　　「還好啦！只是跟妳的年紀有些不符而已。」

　　姚立仁低頭在自己包包裏摸索了一下，然後取出一包濕紙巾遞到她面前去。「車停一下，換我來開吧？」

　　「幹嘛？」看著男孩遞過來的濕紙巾，又聽見他要她停車，盧悅如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妳把妝卸掉的話，起碼可以年輕七、八歲。」

　　縱使已經知道她比自己大三歲了，看見她那張乾淨純真的臉龐時，他會非常甘願地喊她「妹妹」的。

　　「我才不要！」她一早起來辛辛苦苦地畫了半小時的妝是有作用的欽，哪能容他說卸掉就卸掉？這傢伙會不會太霸道啦？叫她卸妝她就要卸妝喔？

　　「我比較喜歡年輕一點的『女朋友』欽。」姚立仁凝視著她煙熏大花貓般的臉。他並不是覺得她化妝之後變醜或什麼的，女人的化妝術是一種神奇的魔術，將臉上的缺點統統都遮掩起來，散發出完美無缺的光芒。

　　她現在的確很美、很豔麗，但姚立仁還是覺得她素顏的時候是最美。

　　「你……」可惡，這個臭小子……

　　盧悅如因為一直瞪他，所以氣得沒辦法專心開車了，只好打了方向燈靠路邊停下。「你不要以為你這樣子說，我就會聽話地馬上卸妝喔！」

　　姚立仁笑笑地把濕紙巾塞進她手裏，然後下車繞到駕駛座這邊來，開了車門要和她交換位置。

　　盧悅如心不甘情不願地下車，換到副駕駛座去。

　　姚立仁啟動引擎後開始上路，雖然不期待她真的會聽他的話把妝卸掉，但眼角餘光已經瞥見她一直不斷在照鏡子了，忍不住讓笑意彌漫唇角。

　　這個時候不要去刺激她，她自己會做選擇的。

　　「你知道要往哪裡開喔？」

　　「嗯，淑女跟我說過妳公司的展示會會場在東區。」那個地點他有印象，所以不需要她報路也沒問題，他可以找到。

　　「唷，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熟了？淑女、淑女地喊，我跟她是同年的耶！你竟然叫她淑女，叫我姊姊？！」這個臭小鬼真的是太可惡了！

　　盧悅如不停地瞪著他，因為現在不用開車了，所以她愛怎麼瞪就怎麼瞪，不會發生危險的。

　　「她的名字不是淑女嗎？叫她淑女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你幹嘛不喊我的名字，偏偏姊姊、姊姊地喊？」

　　印象中，男孩從來沒有喊過她的名字，一開始是盧小姐，現在是姊姊，這樣子真的很不公平啦！

　　「悅如。」在等待紅燈的空檔，男孩轉頭微笑地望著她，並且喊了她的名字。「如果妳現在把妝卸掉的話，我等一下就喊妳妹妹，怎麼樣？」

　　盧悅如忍不住心跳了一下。

　　又是這種條件交換說喔？這個臭小子就只會這一招嗎？

　　「哼！」她剛剛的坪然心動，並不是因為可以聽見他喊自己妹妹，而是因為他喊了她的名字。明明是經常聽見的兩個字，怎麼他喊起來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她該不會是瘋了吧？

　　他只是她的假扮男友而已，她沒理由只因為聽見他喊了她的名字就產生這種亂糟糟的心情啊！

　　「哼是怎樣？卸還是不卸啊？」距離綠燈亮起還有三十秒的時間，可以安心地與她再周旋一會兒。

　　望著盧悅如因不滿而嘟起的豔唇，姚立仁模模糊糊地想著：這就是跟女孩子約會時的感覺嗎？

　　為了一點小事的拌嘴，完全不傷和氣，反而有種在打情罵俏的錯覺。

　　這種模擬戀愛的感覺，真的很甜美。

　　姚立仁覺得自己有些陷進去了。

　　但他身上肩負著重要的任務。

　　他能夠完成淑女的期望嗎？他完全沒有信心。但為了讓悅如走出那段永遠不會有結果的單戀，他願意為了她而努力。

第六章

　　假日的大型展售會，人潮通常是很難估算的，公司為了不使場面冷清，除了每次都要準備吸引人的贈品之外，另外也做了其他的應變措施。讓員工攜家帶眷地一起到現場來玩樂，除了可以充充人氣之外，如果到時來賞車的人潮爆滿的話，隨時就能抓到人手來一起幫忙。

　　由於今天陽光非常燦爛，民眾可能都到戶外去踏青了，展售會雖然已經開始，場面卻顯得有些冷清，現場只有幾組人在賞車而已，空閒的業務員只好在一旁自嗨，陪自己的家人或孩子玩耍，製造歡樂的氣氛。

　　盧悅如帶著姚立仁登場的時候，覺得大家的目光都往自己身上移了過來，因為以前能躲就躲的她，幾乎沒參加過幾次這種假日的大型展售會，她突然間出現，大家會覺得訝異也是當然的。

　　但今天很顯然並不是因為這個緣故。

　　「咦，妳是……悅如吧？」以為有客人上門趨前準備接待的業務員小陳，在看清楚客人的臉之後訝異地指著她問。

　　盧悅如瞪了他一眼：「喂！不要用手指著人好不好？這樣很沒禮貌耶！」

　　幹嘛突然裝熟啊？她和小陳平常好像只是點頭之交而已吧？

　　「啊，拍謝啦！我只是太驚訝了。」小陳拿下眼鏡，仔細擦拭了一下再戴上去，一直盯著她的臉。「悅如，妳看起來好年輕喔！」

　　「有什麼好驚訝的？哼！我本來就很年輕。」盧悅如尷尬地漲紅了臉。

　　不過就是沒上妝而已，有必要驚訝地像看到稀有動物那樣瞪大眼嗎？

　　直接無視小陳的驚豔注視，盧悅如四處搜尋了一下，發現活動組組長的身影後，便扯著姚立仁往那邊走去。

　　「快點快點，先到組長那邊去報到，免得她以為我沒到。」

　　「妳走慢一點啦，會跌……」

　　室外會場的地是石板拼接的，路面有很多細縫，穿著高跟鞋的她一心急著走路，完全沒有顧及腳下的狀況，姚立仁才剛這麼警告她，就見盧悅如不小心絆了一下。「小心！」

　　「啊！」

　　姚立仁大步一跨，伸長手將往前撲倒的盧悅如順利扶住，摟進自己懷裏。

　　「悅如！妳到底在急什麼啦？」

　　「喝！」

　　差點跌倒的驚嚇過後，接著又聽見他在耳邊怒吼著自己的名字，盧悅如完全嚇呆了，就這樣僵在他的懷抱裏傻傻地望著他。

　　接觸到她的目光，姚立仁輕輕地碰著她的臉。「怎麼？妳是不是嚇傻啦？悅如，妳還好吧？」

　　「嗯……還好……」

　　順著他的話尾，盧悅如愣愣地應著聲。

　　「喂！你們在演偶像劇啊？」高鑾英走到他們身旁，後頭跟著幾個閑閑沒事的業務員。「抱得這麼緊，嘖！現在的年輕人喔……」

　　聽見組長的聲音，盧悅如像是驚醒般連忙推開姚立仁的懷抱。她剛剛是怎麼了？感覺好像中蠱了般，依偎在他的懷抱裏、沉醉在他凝視的目光下……如果是在四下無人的地方，沒有閒雜人等干擾他們的話，剛剛他們那個樣子的姿勢，最後會演變成什麼？

　　哇― 還是不要繼續往下幻想比較好。

　　「組長，我來了，妳看到了喔？下次不要再說我不合群了喔！」

　　「妳是誰啊？」高鑾英笑著問。

　　「我是悅如啊！」盧悅如這下窘了，她妝前妝後真的有差那麼多嗎？「我只是沒化妝而已，組長妳不要故意鬧我啦！」

　　「哈哈……」高鑾英用手中的檔案夾敲了敲她的頭。「我剛剛已經把妳的出勤表打勾了啦！」

　　「噢，謝謝組長。」被敲得頭有點痛，盧悅如整張臉皺在一起。

　　組長的可怕程度跟班長差不多，她不敢抗議，只好默默挨揍。

　　「這位就是妳的小男友啊？長得挺帥的嘛！」

　　「嗯，謝謝。」盧悅如轉頭瞪了那個小男友一眼：「喂，哥哥，快點自我介紹啦！」發什麼呆呀？

　　「哥哥？」高鑾英訝異地望著他們：「不是說年紀比妳還要小嗎？妳怎麼叫他哥哥？」

　　光是看外表的話，這兩人看起來好像差不多的樣子，實在是很難判斷出到底誰的年紀比較大。

　　「組長，您好。」姚立仁恭敬地朝盧悅如的組長鞠了個躬。「我家這個小寶貝對年紀有一點在意，所以平常我都喊她妹妹，她則叫我哥哥。」

　　他怎麼說起謊來臉色一點都不會變啊？

　　盧悅如有些鄙視地瞪著他。

　　好樣兒的，這個大騙子，這麼愛說謊難道不怕鼻子會變長嗎？

　　雖然一開始是她找他來演戲沒錯，但沒想到他經常大爆走，根本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啊！

　　她只不過才叫了他一次哥哥而已，他就扯什麼平常的，他們之間最好是有那麼多「平常」啦！

　　見面的次數連一隻手的手指都用不完，哪裡蹦出來的平常啊？

　　「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的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些什麼，還喊小寶貝咧，噁心死了……」

　　「哈哈……」盧悅如也不知道怎麼回應才好，只好乾乾地陪笑。

　　高鑾英揮了揮手中的檔案夾，因為有客人走近過來，她催促跟在後頭的那幾位業務員快點過去招待客人。

　　「悅如，現在人沒有很多，妳先帶男朋友四處晃晃，待會兒客人若是多起來的話，會請妳過來幫忙的，不要以為妳露了面就可以偷偷溜走，知道嗎？」

　　「喔，好啦！」

　　組長走了之後，盧悅如轉頭瞪著她的「小男友」。「喂！你怎麼那麼愛亂說話？什麼哥哥妹妹的，你有喊過我妹妹嗎？」

　　「有啊，我剛剛在車上不是喊過了？」姚立仁笑笑地慢慢靠近，然後偷襲地伸出手捏了捏她滑嫩的臉頰。

　　她果然還是這樣最漂亮。

　　自自然然、乾乾淨淨的臉龐，摸起來舒服極了。

　　「吼，你不要亂捏啦！」

　　姚立仁戀戀不捨地收回了手，環顧了一下戶外展示場的環境。「妳今天不是來加班的嗎？那邊又有客人走過來了。」但是她好像一點都不急，不用馬上去接待前來賞車的客人沒關係嗎？

　　「我是內勤啦！」而且是專屬總經理的特助，因為編制的關係，和一般內勤人員不同，她只要處理老總交辦下來的事項就行。「今天是被組長給逼來的，以前我根本就不參加這種假日的展示會。」

　　「原來妳這麼大牌喔？」

　　「什麼大牌？我是小咖好不好！」以前是因為有藉口，不想形單影隻地來參加這種屬於家族性的員工聚會，以後她可能會被逼著常常參加了。「都是你害的，我以後假日都不能睡懶覺了啦！」

　　「我害妳的？這話怎麼說啊？」

　　「吼，還不就是你上回……」正想責備他當初擅闖她和老總侄子的相親餐會，她有男友的事才會被老總宣佈出來，但話還沒講完就受到了阻撓。「噢，好痛喔！」

　　一顆橡皮球淩空飛了過來，不偏不移地剛好砸在盧悅如的後腦勺上。這一回，姚立仁沒有發現，所以就沒辦法救她。「喂，大姊姊，對不起，妳有沒有受傷啊？」

　　「大姊姊，妳還好吧？」

　　一群小朋友圍了過來，盧悅如被幾隻小手用力一扯，身子只好順勢蹲了下來。

　　「喂，你們玩球小心一點好不好？」

　　怎麼可能沒事？要不然換他們也被砸看看，就知道到底有沒有事了！

　　「哇― 大姊姊好凶喔！」一個年紀比較小的，聽見盧悅如的責備之後就哇哇大哭了起來。

　　其餘幾個小朋友也像看到巫婆般，迅速退開幾步，連球都不敢撿了。

　　「你們……」

　　盧悅如伸出手，想安慰那個大哭的小妹妹，但是她手才剛伸出去，她卻哭得更大聲了。

　　「嗚……大姊姊好凶……大姊姊罵我……」

　　盧悅如尷尬地僵在原地，手停在半空中，接著她轉頭望了其他的小朋友一眼，卻發現他們退到更遠去了。

　　「哈哈……」一旁的姚立仁忍不住大笑出聲。他撿起球朝他們扔過去，接著抱起那位哇哇大哭的小女生。「小妹妹，這位恰北北的大姊姊不乖，哥哥幫妳修理她，好不好？」

　　「嗯。」小女生一邊哭一邊點頭，接著就被大哥哥抱到很凶的大姊姊身邊去，看見大哥哥墊著手用力打了大姊姊一下，她便破涕為笑了。「打！大姊姊壞壞，打！」

　　「好，打！我來幫妳喔！」

　　姚立仁墊著手用力在盧悅如臂膀處再打了一下，雖然痛到的都是他自己，但小朋友看了之後就消氣了。

　　「這樣夠不夠？」

　　「嗯，謝謝大哥哥。」小女生嘟起唇就往大哥哥臉上親了過去。

　　「去玩吧！這個大姊姊很凶的，你們要小心不要再把球丟過來囉！」

　　「好，謝謝大哥哥。」

　　接著幾個小朋友便帶著小妹妹跑到很遠很遠的那一頭去繼續玩球了。

　　「你……」等到小朋友走遠之後，盧悅如整個氣炸了。「你是專門來壞我形象的是吧？」什麼恰北北的大姊姊？她只不過是凶了那群小蘿蔔頭一句而已，竟然就被扣上恰北北的大帽子囉？

　　然後他再去扮演溫柔可靠的大哥哥，還得到小妹妹感激的親吻，好處全被他一個人占去，她卻落了個恰北北大姊姊好壞好壞的評語？  

　　「可惡、可惡！氣死我了……」

　　「氣什麼？我剛剛是在解救妳欽。」

　　看到她的反應，姚立仁笑得合不攏嘴。

　　「如果不是我幫妳的話，妳一定到現在還搞不定那群小鬼頭，只能手足無措地看著那個小妹妹哇哇大哭。」

　　「誰說的？我……」好像真的是這樣，她一直都對小孩子沒辦法，但是現在不是承認這個的時候。

　　姚立仁指了指自己剛剛被那個小妹妹親過的臉頰道：「要感謝我的話就說一聲謝謝，不然親一個也行，連小朋友都比妳誠實呢！」望著她羞窘嫣紅的小臉，姚立仁突然覺得她可愛極了。她平常講話雖然很毒、很粗魯，但是一碰到小朋友就完全沒轍了，看到小朋友嚇哭之後更是呆若木雞，她真的那麼害怕跟小朋友相處嗎？

　　「……」可惡，這個臭小鬼是在調戲她嗎？

　　她最經不起人激了，親就親，誰怕誰啊？  

　　她才不會輸那個連牙都還沒長齊的臭小鬼咧！

　　姚立仁走過去正想將盧悅如扶起來的時候，突然覺得手上傳來了一股力道，接著自己就被她拉扯地蹲了下來。

　　然後臉頰就被親了。

　　「妳……真的親啊？」姚立仁瞪著她，臉色慢慢也跟著赧紅了起來。

　　他幹嘛那麼驚訝？不是他剛剛叫她親的嗎？因為不想彆扭地向他道謝，感激他替自己解圍，所以就用這種方式表達啦！

　　「怎樣？不行喔？」不是他自己講的嗎？幹嘛被親了之後又一臉驚訝？好像被她突襲了似地。

　　「當然行啊，但那是小女孩的親法。」姚立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是氣氛的關係嗎？還是他骨子裏天生就是這種風流的性格？「妳已經是大女孩了，要親這裏才行喔！」指了指自己的唇，姚立仁屏息期待著。

　　「去死吧你！」好傢伙，他是真的在調戲她欽！

　　盧悅如氣不過地一巴掌呼了過去，剛好打在他指的那個地方。「色狼，誰要親你啊？！」

　　「誰應聲，就是要誰親囉。」姚立仁抓住她的手，免得自己再被賞第二下巴掌。「我表現得這麼好，沒有親親的獎賞就算了，妳怎麼打人呢？」

　　「色狼！」一隻手被抓，她還有另一隻手，盧悅如正想揮出左手的時候，卻被他先一步擋了下來。「喂，你快點放開我啦！」

　　結果她兩隻手都被他給抓住了。

　　「如果我真的是色狼的話，現在就直接親下去囉！」姚立仁故意湊近了臉，戲譫地朝她笑著。

　　「親下去、親下去啦……」

　　「親親！大哥哥和恰北北要親親……」姚立仁轉頭，發現剛剛那顆球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上滾著，所以那群小朋友又跑回來了。但是小朋友的後面另外還跟了一名觀眾。

　　「呆子，快點親呀！你還在等什麼？」高鑾英笑著催促。

　　「媽媽，那個哥哥人好好喔！剛剛我哭哭的時候，是大哥哥幫我打恰北北姊姊的。」

　　「是嗎？大哥哥對貝貝這麼好啊？」稱讚之後，高鑾英的目光飄向了那個欠修理的傢伙：「恰北北姊姊壞壞，對不對？改天媽媽再幫貝貝打那個恰北北姊姊，好不好？」

　　「好。」被喚做貝貝的小女生開心地點了點頭。「打打，恰北北姊姊！」

　　「嗚嗚……」發現姚立仁鬆開了箝制，盧悅如連忙求情地望著組長：「組長，我不知道她是妳的寶貝女兒，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罵哭妳女兒的啦！嗚……組長，妳不要打我啦，好不好？」

　　「不行，姊姊壞壞，要打打！」貝貝單手抆腰用力跺了跺腳。

　　「天啊，組長，妳叫妳女兒饒了我吧！」

　　見她呼天喊地的求饒，小貝貝這才又笑了起來。大家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有盧悅如一個人苦著一張小臉，滿腹都是委屈。

　　陪小朋友東奔西跑地玩了一整天，傍晚展示會結束後，盧悅如累得一坐上車、閉上眼睛便沉沉睡去。車開回到盧悅如住處的停車場後，見她睡得很沉，姚立仁沒有試圖叫醒她，準備讓她坐在車裏面多睡一會兒。

　　今天的見面，應該能夠算是約會吧？

　　雖然他還是以假扮的男友這個身分陪她去演戲，但他並不打算收她的錢，公和私他分得很清楚，今天這個約會，他是心甘情願和她去的。

　　那是一種想為她做些什麼的感覺。

　　自從聽她說過那段沒有結果的戀情之後，他一直很為她感到憐惜，原本是交易結束之後就應該形同陌路的對象，卻在他心中留下了鮮明的印象。

　　淑女那天約他出去，開門見山地就問他現在有沒有女朋友。得到否定的答案後，接著又問他覺得悅如怎麼樣？對悅如有沒有感覺？淑女希望他不要當假扮的男友，乾脆篡位當正牌的。

　　他尷尬地笑應，感情這種事又不是隨便說說就能成真的，就算他覺得悅如這個女生很不錯，對她有那麼一點感覺，悅如也不見得會喜歡上他啊！

　　聽到他的說法後，淑女再三反復地詢問他對悅如的看法，有來電的感覺嗎？或者，就算只是一點點的欣賞也行，反正他現在沒有喜歡的人，願不願意試著去追求悅如看看？

　　淑女想要解救為情所困的好友，於是給他下了一趟單。

　　為期一個月的時間，淑女希望他以追求者的身分跟悅如持續見面。

　　如果這一個月裏面他和悅如之間產生了愛的火花，那麼委託金就當做是給她的媒人禮，她一毛錢都不會付；如果在追求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其實並不喜歡悅如，或者是悅如拒絕了他，那麼淑女會付給他跑腿幫公定的鐘點費。

　　自從看見悅如談起那段沒有結果的單戀而崩潰大哭之後，想為她做些什麼的感覺一直充斥在他心中。

　　因為連續好幾天一直在想著她的事情，盧悅如這個女生的存在感似乎在他心中紮下了根……她一達到燃點說話就變得很粗魯的樣子，她面紅耳赤害羞時的表情，還有她在同學面前說謊後低著頭懺悔反省的身影，一直自動地在他腦海裏冒出來，不分時地地影響著他的心情。

　　最後他接下了這個案子。

　　只因為聽見淑女打電話來跟他報告最近悅如非常煩惱該厚著臉皮找他繼續假扮男友，還是該再次欺騙公司的人說他們已經分手了。

　　不忍心見到她為了這些事情而煩惱，也不想再讓她違背本意一直說謊下去，他決定給她、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若他們真的能喜歡上彼此的話，鐵定會成為跑腿幫裏的一段佳話。

　　經過今天一整天的相處之後，姚立仁覺得自己玩得非常地開心。

　　不知道悅如是怎麼想的？跟他在一起約會，她也有感覺到開心和快樂嗎？

　　喜歡的感覺一點一滴地產生，雖然不是那種一開始就愛得天崩地裂的強烈感情，但他反而比較喜歡這樣子的戀愛方式。

　　跟她在一起真的很快樂。從朋友開始，一天天地更認識對方，然後一天天地更喜歡對方一些，到最後一定會演變成濃烈的愛。地下停車場有別的車子開出去，車聲吵醒了盧悅如。

　　見她睜開了眼，姚立仁慢慢湊了過去。

　　「嘿。」

　　「喝？！」一睜開眼就看見男孩太過靠近的臉，他一手伸過來搭在她的肩上，說話時的氣息更是近得直接吹撫在她的臉頰上。「你、你你……你幹嘛靠得這麼近啦？」

　　「妳好像還欠我一個親親呢。」

　　盧悅如伸手擋在兩人之間，是有想要一把用力推開他的意思，但是當她的手搭上他的胸膛之後，不知為什麼突然間就失去了力氣，反而變成擱在那裏曖昧地貼附著，並且清晰地感受到男孩的心跳。

　　「我……我哪有欠你？」她下午明明已經親過他的臉頰了。

　　盧悅如嗓子有些發啞，所以說出來的抗議聽起來反倒像是充滿誘惑般。

　　而那個被她誘惑到的傢伙，慢慢愈來愈靠近了。「悅如。」長著一雙又黑又深漂亮眼睛的男孩溫柔地凝視著她：「我可以親妳嗎？」兩人間的距離已經近到彼此呼出來的氣息完全親密地交纏在一起。

　　狹窄的車內根本就沒有可以逃避的地方，她那雙背叛主人的小手甚至還貼在他胸膛上完全失去作用，男孩低沉的嗓音丟出來的這問題讓盧悅如感到暈頭轉向了起來。

　　「你為、為什麼要親我？」

　　「我好像喜歡上妳了。」

　　見她呆愣住沒有反應，於是姚立仁抬起她的下巴，慢慢熨貼上她誘人的軟唇。「悅如，讓我當妳真正的男朋友吧！」

第七章

　　一整個晚上，盧悅如都處在發呆狀態中。她被男孩告白了。而且，男孩還親了她。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盧悅如到現在都還搞不太清楚。

　　總之，他們親嘴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啦？」盧悅如抓起抱枕，將臉埋在裏面。

　　親了就是親了，不管她再怎麼制止自己不要一直去想起那個畫面，男孩連舌頭都伸進她嘴裏來纏攪的那個感覺還是不斷地湧現，刺激著她的感官神經，害她整個人像發燒般熱得不象話。

　　「妳在幹嘛啊？」值完小夜班回到家的蔡淑女，一進門就看到盧悅如不停搖著頭的恐怖畫面。「難不成是嗑藥了？這麼嗨喔？」

　　「淑女……」

　　「哇，妳臉怎麼這麼紅？」蔡淑女連忙伸手摸向她的額頭。「悅如，妳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

　　不知道怎麼開口跟好友說自己好像被強吻了的事，盧悅如窘得把臉又埋進抱枕裏去。

　　「立仁君呢？已經回去囉？」

　　「淑女妳……」聽見男孩的名字，盧悅如偷眼瞧著好友：「妳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喔？」

　　「妳那個不得不去參加的展售會不就是今天嗎？」

　　「嗯。」

　　「妳帶立仁君到公司裏去獻寶了吧？」

　　「嗯。」

　　「那同事們的反應如何啊？」

　　「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很喜歡他。」尤其是組長家的那群小蘿蔔頭，簡直把他當超人來崇拜，因為姚立仁下午一直在陪他們玩飛高高的遊戲。只是苦了她，必須在旁邊扮演壞人的角色，因為那群小蘿蔔頭一開始就把她當巫婆看了。

　　「那很好啊！」蔡淑女逮到了機會，開始慢慢對友人洗腦。「悅如，立仁君真的很不賴耶！不僅高又帥，年紀甚至還比妳小，妳要不要考慮他一下？你們不要再玩那種假扮情侶的遊戲了範脆當一對真的情侶吧！」

　　「他……」盧悅如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把傍晚在地下停車場發生的事說出來了。「他說他好像喜歡上我了欽。」

　　但被男孩吻了的事當然是秘密。雖然淑女是她從小就認識的好朋友，淑女和小邦之間的情事她也聽得很多，但她還是不太好意思主動跟別人分享這種私密體驗。

　　「真的嗎？他跟妳告白了？」

　　「嗯。」

　　「那妳是怎麼回應他的？」蔡淑女開心地拍著手。「Yes嗎？」

　　盧悅如搖了搖頭。

　　「悅如，妳不喜歡他嗎？立仁君的條件真的很不錯，妳是討厭他哪裡？」蔡淑女驚訝地連番追問。

　　「我……我還沒有回答他啦！」

　　蔡淑女鬆了一口氣。「那妳喜歡他嗎？」既然悅如還在猶豫的話，那就代表還有希望，她當然要幫立仁君探探口風囉！

　　「我也不知道欽……」

　　「聽到他說喜歡妳，妳會感覺討厭或排斥嗎？」如果會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蔡淑女接下來用帶有恐嚇意味的語氣威脅著她：「悅如，妳再不趕快談戀愛的話，會被大家怨恨的。妳自己考慮看看，是要等著將來被大家追殺，還是快點忘記那個已婚的男人，去談一段新的戀愛。」

　　「吼，淑女，妳不要一直這樣威脅我啦！」

　　「好嘛！」蔡淑女收回使壞的口氣，裝出溫和的笑臉：「那妳到底覺得立仁君怎麼樣？」

　　「我是不討厭他啦……」況且，今天的約會真的玩得滿開心的，最後甚至還被吻了，也沒有很排斥的感覺。「但是，他知道我喜歡那個人的事欽！」他難道不會覺得她很傻、很笨、很無可救藥嗎？

　　連她都覺得這樣的自己蠢到世界無敵了，為什麼他會喜歡上她呢？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妳又沒和那個人怎麼樣。」

　　「問題不是這個啦！」

　　「那問題是哪個？」

　　「我不知道他到底喜歡我哪裡……」

　　「傻瓜，那妳不會問他喔？」自己一個人躲在家裏煩惱這個問題有什麼用？直接去問本人不就好了。「我打電話幫妳叫他過來。」

　　「不要，淑女，不要啦！」

　　見她伸手過來阻撓，蔡淑女把手機舉得高高的。「妳別鬧，小心等等我按錯鍵撥到班長的電話，到時妳就知道糟糕了！」

　　「吼，臭淑女，妳又威脅我！」

　　「喂？立仁君嗎？你現在有沒有空啊？」蔡淑女拍開好友伸過來的手，開心地與帥哥通著電話：「我們家悅如說她很想你耶，你要不要過來玩啊？」

　　「我哪有那樣說？淑女，妳不要亂講話啦！」

　　「如果你現在過來的話，悅如就會告訴你她到底要不要跟你交往喔！」蔡淑女假傳聖旨玩得不亦樂乎。「對了，如果可以過來的話，順便幫我們帶宵夜過來好不好？」

　　「淑女！現在都幾點了，妳還叫他過來？，重點根本就是妳自己想要吃宵夜吧？別鬧了，樓下明明就有鹽酥雞的攤子，妳剛剛回家的時候為什麼不順便買回來就好？」

　　「欽，我是在替你們製造見面的機會耶！」蔡淑女笑嘻嘻地繼續跟帥哥通話：「立仁君，我要吃魷魚羹面，還有臭豆腐……」

　　盧悅如氣急敗壞地朝蔡淑女手機的方向吼道：「你不要來啦！聽到沒有？不准你來，淑女是存心要你白白跑腿的，你別來，聽到沒有？」

　　蔡淑女笑嘻嘻地切斷通話。

　　「他說要過來，嘿嘿，有宵夜可以吃囉！」

　　「淑女！我根本沒有那樣說，妳把他叫來，是要我怎麼跟他講啦？」盧悅如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根本就還沒考慮好要怎麼回復男孩的求愛啊！

　　「還考慮那麼多做什麼？點頭就好啦！妳再不快點開始談戀愛，二十五歲要怎麼結婚？」蔡淑女冷笑道：「別忘了，咱們說過要一起當新娘子的，妳是要我們等妳等到幾歲？」

　　「那妳們先結不就好了？我可以當伴娘啊！」

　　「好啊，那我打電話跟班長講囉！」

　　「不要、不要！淑女，拜託妳了，別打……」

　　「哼！那妳自己看著辦吧！」

　　每次只要一搬出班長的名號，就能把悅如壓得死死的。蔡淑女開心地轉著圈圈，回房間去取換洗衣物。

　　「那我先去洗澡囉！妳放心，等等我宵夜吃完就會自動閃人，不會夾在你們中間當飛利浦的。」

　　男孩這回來得極快，約莫半個小時就到了。

　　「吼，你這個笨蛋，這麼晚了來幹嘛啦？」看著他提了好友指定的宵夜進門，盧悅如忍不住心想：他到底把誰當女朋友啊？淑女叫他做什麼他都做，她這個才應該是他女朋友的人說的話，他偏偏全都沒聽進去。

　　「誰教妳傍晚時竟然紅著臉逃走。」姚立仁晃了晃手中的車鑰匙：「我是來還妳車鑰匙的。」

　　「你還敢說！還不都是你突然那樣……」盧悅如粗魯地將鑰匙奪了過來。

　　「這種東西就算下次再還也沒關係啊！」

　　「突然哪樣啊？」蔡淑女冒出來，笑嘻嘻地問：「突然告白嗎？啊！悅如，妳的臉好紅喔！」

　　「臭淑女，妳快點去吃妳的宵夜啦！」

　　「哇，你們已經等不及要把我驅離啦？哼，我走就是了。」蔡淑女拿了自己的份之後，馬上識趣地將自己關進房裏去。

　　「淑女，妳出來吃啦！這樣房間裏面會有臭豆腐的味道欽！」

　　「不要，我才不要出去當電燈泡！」

　　「我叫他回去，淑女妳出來外面吃啦！」可惡，竟然把房間門鎖起來了，盧悅如氣得拚命敲著自己的房門。

　　「這麼快就要趕我走喔？」旁邊飄來男孩哀怨的聲音。「妳不是要告訴我答案嗎？」

　　「那是淑女亂講的，我……」盧悅如終於放棄敲門，這麼晚了，她再繼續敲下去可能會吵到鄰居的。「我還沒考慮好啦！」

　　「是嗎？」姚立仁失望地低語。

　　「很晚了，你快點回去吧！」她實在不想看到他，一看到他，就會想起傍晚他們接吻的事。

　　那會讓她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

　　當然，並不是討厭啦……盧悅如終於對自己承認：尷尬的成分占絕大多數。

　　但男孩不聽她的話硬是半夜前來，這一點就真的有點討厭了。

　　「這一次，連送我回去的話都不說了嗎？」姚立仁望著她，神情有些受傷：「討厭我了？」

　　「沒有啦！」盧悅如連忙否認。

　　「那麼，就是喜歡囉？」姚立仁雙眸一亮，湊過去握住她的手。「妳答應要跟我交往了嗎？」

　　「我不是說了嗎？」盧悅如害羞地甩開他的手。「我還沒考慮好啦！」這傢伙真的很積極欽！一靠近就對她動手動腳的……

　　「那妳什麼時候才會考慮好？」

　　「考慮好了會告訴你啦！」盧悅如愈講臉就愈紅。

　　男孩的手雖然被她甩開了，但還是站得離她非常近，因為身高的關係，說話的時候她必須抬起頭看著他，而男孩則是垂低視線望著她，這樣子的姿勢加上又靠得極近，看起來就是一副曖昧的光景。

　　受不了他直勾勾的凝視，盧悅如連忙垂下羞紅的臉。

　　然後男孩的手竟然跟著湊了過來，強制地將她的臉抬起來。

　　「因為剛剛的親親，所以面對我的時候會覺得害羞是嗎？」她都不知道，傍晚她扔下他一個人逃走的時候，他有多氣餒，猜測她是不是因為討厭他，所以才一句話都沒說就扔下他逃跑。等到他想到要追上去的時候，卻被門禁系統擋在電梯外。警衛甚至還一臉狐疑地瞪著他，不肯替他開門，除非他能找到住戶下來替他開門或是以對講機通知放行，最後他只好灰心地離開。

　　「你……」眼看著他慢慢地又縮短彼此的距離，知道他又想吻她了，盧悅如顧忌屋子裏還有第三者在場― 雖然淑女把自己關在房裏，但難保她不會突然間冒出來。

　　「不要啦，淑女也在，會被她看到啦！」

　　「她不會出來的。」

　　姚立仁抬高她的下巴，渴望地吻上她的唇。

　　下午已經一親芳澤過了，姚立仁覺得自己好像上癮了般，一整晚都在回味著親吻她時的美妙感覺，而她此刻紅著臉拒絕他的可愛樣子，讓他更想要欺負她，非吻到她的唇不可。

　　「嗯！」

　　當他們的唇瓣熨貼在一起的那一刻，廬悅如像接到暗示般將眼睛閉了起來，不久前才經歷過的熱吻，再次火辣辣地發生。男孩將她推到牆邊，整副身軀貼壓過來將她緊抵在牆上，握住她臂膀的大掌用力掐握著她，霸道探進她嘴裏的舌頭熱切地纏攪著她，彼此交換的津液嘗起來好甜好美味，第一次接吻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但是這一次，應該算是她默許了他吧？

　　變換過好多種角度，他們親吻著彼此的唇，像是要將對方給吞下肚子裏去般，直到雙方都氣喘吁吁為止……

　　親吻終於停止，盧悅如害羞地睜開了眼，對上男孩那雙晶亮亮的眼眸。

　　「你……真的喜歡我嗎？」

　　「嗯。」姚立仁雙手撐住牆面，將她整個身子禁錮在自己面前。

　　「你喜歡我哪裡？」他們才認識多久而已，為什麼他可以滿臉認真地向她告白說著喜歡呢？

　　她覺得自己根本就還不太認識姚立仁這個人。

　　況且，他知道她曾經很喜歡很喜歡另外一個男人，很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有辦法忘記，就算是這樣，他還是願意喜歡她嗎？

　　「嗯……」姚立仁思考了一下。「我喜歡妳咆哮的樣子。」

　　「什麼嘛！」盧悅如生氣地瞪著他。她什麼時候咆哮了？他的意思是指她很凶嗎？

　　「哈，就是像現在這樣。」姚立仁捏住她氣鼓鼓的臉頰。「好像河豚，好可愛喔。」

　　「什麼河豚？！我的臉哪有那麼圓！」

　　「也有小只的、可愛的河豚啊。」

　　「哼！」好像被間接稱讚可愛了，盧悅如決定先不要跟他計較這一點。

　　「還有呢？」

　　「什麼？」

　　「除了這個之外，你還喜歡我哪裡？」

　　「嗯……」姚立仁又思考了一下。

　　「還要想這麼久喔？」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啊？盧悅如忍不住懷疑了起來。「我看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我的吧？」

　　「是啦、是啦，妳要相信我啊。」

　　又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她看，姚立仁連忙將自己對她感到印象最深刻的部分說出來。「我喜歡妳為感情投入的樣子，愛上一個人，就算得不到任何回應，還是願意無悔地付出自己的感情，執著且深情，令人感到十分動容。」

　　「你……」盧悅如驚訝地望著他：「你既然知道我喜歡別的男人，甚至可能現在還是喜歡著他的，不會感到吃醋嗎？」

　　「當然會啊！」姚立仁皺起眉：「但那個男人不是已經結婚了嗎？妳跟他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妳只是遇到不對的人，以後妳改變心意喜歡我的話，我一定會讓妳幸福的。」

　　「嗤，自大鬼。」說什麼只要喜歡他，就能獲得幸福，他真的那麼有能耐嗎？「那你得先讓我愛上你才行。」

　　她的心……可能暫時還沒有百分之百地準備好能夠接受另外一個人欽。

　　「我一定會努力的。」姚立仁露出充滿自信的笑：「那妳是答應要給我機會囉？跟我交往，讓我當妳的正牌男朋友？」

　　男孩興奮的情緒太過強烈，那股快樂的感覺直接傳染到她的身上來，盧悅如嗯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我一定會讓妳忘記他的。」姚立仁開心地捧住盧悅如的臉，又親又舔地吻著她的唇。

　　「哇，你不要再吻了啦！」這傢伙是豬哥上身了嗎？沒瞧見她的唇都被他給吻腫了嗎？「停止，你快住手啦！」

　　「好，我住手。」

　　姚立仁收起捧著她臉的大掌，但身軀用力地將她更往牆壁間擠壓，原本就吻著她的唇卻是一刻也沒有鬆開，繼續親吻著她。

　　「唔嗯……你……」

　　盧悅如掙扎了好一會兒，總算推開了他霸道的唇，氣唬唬的她忍不住破口大駡：「喂！你到底是要吻多久啦？」

　　「當然是吻到滿足為止囉！」

　　「可惡！你這個小色狼……」

　　「色狼嗎？只是親個嘴就被封為色狼囉？」姚立仁邪笑地覆在她耳邊問道：「那如果做更進一步的行為的時候，妳會不會就沒有詞語可以來罵我了啊？」

　　「小色狼，死豬頭，你去死啦！」罵人的話還會怕找不到嗎？盧悅如又羞又惱地對他上下其手。當然，是用力揍他的那種上下其手。

　　「哈哈……」

　　姚立仁不躲也不閃，任憑她對自己手拍腳踢地發洩害羞的情緒。「悅如，我已經是妳的男朋友囉！妳這樣子咒駡我，不怕將來當寡婦嗎？」

　　「你只是我的男朋友，又還不是我的老公，我怕什麼？哼！」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當妳老公啊？」

　　姚立仁食髓知味地用高大的身軀擠壓著她，因為不停碰觸到她軟綿綿的身軀而感到心猿意馬了起來。

　　因為已經確定了彼此的關係，姚立仁忍不住就會想到那方面的事情，交往第一天就接吻了，他們的進度真可說是超級龍捲風的速度喔！

　　「你……色狼！」

　　「我就知道……到時候妳一定會沒有新的詞句可以用來罵我的。」姚立仁忍不住開懷大笑了起來。「要不要我也來幫妳想想呀？」

　　「你等著看，哼！」臭小子，小色狼，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麼好色的臭男生，她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還認為他有點禮貌過頭了，哪知道原來他的真面目是這麼積極、又這麼厚臉皮的傢伙……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完全被他裝模作樣的第一印象給騙了。

第八章

　　由於盧悅如平常工作非常地忙碌，晚上下班的時間也不太一定，再加上姚立仁也有功課、球隊練習和打工的事情要忙，所以他們之間剩下來唯一能約會的時間就只有週末了。姚立仁將自己週六、周日兩天的班表全都抽了起來，不再接受網路預約下單，為了不受打擾，甚至聯手機都關掉，只為了和女朋友培養感情。

　　他們通常從週五晚上就膩在一起，若是碰到蔡淑女上日班或小夜班的話，他們兩個就會帶著蔡淑女到各個夜市去吃吃喝喝，若是碰到蔡淑女上大夜班的話，就是兩人獨處的美好時光！對姚立仁來說。

　　「住手，色狼，你給我住手啦！」

　　「讓我摸一下嘛！」

　　姚立仁將盧悅如壓倒在客廳沙發上，正前方的螢幕正播放著他們剛剛去DVD店租來的KERORO軍曹超劇場版第二集。為什麼看這種搞笑的卡通他也會突然對她發情？盧悅如的雙手忙碌地阻擋著男友的突襲動作。「你每次都嘛說摸一下、摸一下，最後都摸到停不下來……」

　　「但是我每次都有停下來啊。」姚立仁憋紅了臉向她抗議：「每次都差點得內傷欽！悅如，妳就答應我嘛！」

　　姚立仁整個人爬到她身上去，下半身跨壓著她，讓她沒辦法逃走。「我們都交往這麼久了，妳到底要讓我等多久？」

　　「才交往兩個月就叫久喔？」盧悅如還是不斷地抵抗著他。「色狼，不准脫我的衣服啦！」

　　「我想要嘛……」

　　姚立仁以前並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這麼盧的人，直到認識盧悅如之後，他的壞基因像是瞬間全醒了過來般。

　　尤其是這種事情，求愛的話語、無賴的舉動，只要做過一次之後，接下來的每一次嘗試，臉皮只會愈來愈厚。「悅如，我受不了了……妳到底要我等多久才願意給我？」因為她緊緊扯著衣角不肯放行，姚立仁只好隔著衣物愛撫她的胸部，那軟綿綿的部位揉起來好舒服，再加上她偶爾會逸出誘人的低吟聲，他像是被點著引線的炸彈般，熱情和渴望整個爆發了開來。

　　「……快點答應我嘛！」

　　她一直不肯點頭，姚立仁只好繼續耍賴地攻擊她。

　　咬著她飽滿的下唇又是吸又是舔地親吻著她，等到她終於有反應開始回吻他的時候，姚立仁伸出舌尖，一進一出地在她小嘴裏來回滑動，並在她唇間低語著：「悅如，我想要妳，想得都快瘋掉了……」

　　盧悅如暈紅了臉，跟他接吻的感覺真的很舒服，但是，再更進一步的話……她真的已經準備好了嗎？

　　最近，她的確不太常想起之前喜歡的那個人了，但這是代表她已經愛上姚立仁了嗎？

　　她感覺自己的感情好像還沒有那麼穩固的樣子……但是立仁卻認定了她，並經常對她做出想要更親密的要求。尤其是在這種淑女上班去了，家裏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的時刻，兩人靠在一起邊看電視邊聊天，聊著聊著就會因為太過靠近而擦槍走火。

　　「悅如，我想要像這樣……」姚立仁靈動的舌尖不停在她的小嘴裏滑動，親密的愛語也更加大膽地吐露而出：「進入妳的身體裏……愛妳……」同時，脹滿欲望的下腹處也跟著撞擊著她。「好不好嘛？」

　　盧悅如還是猶豫地直搖頭。

　　說實話，她是有點害怕的，畢竟是沒有做過的事，又是這麼親密的行為。

　　這只小色狼的欲望實在太過嚇人了，他愈是性急，她就愈是害怕，兩人的步調完全無法調和到一致，所以就變成現在這樣！他覺得難熬，她覺得驚晚。

　　雖然還是遭到了拒絕，但是姚立仁不屈不撓，繼續親吻愛撫身下的那具軟馥香綿的嬌軀。

　　好不容易盼到淑女上大夜班的這周，這兩天要是再不能成功達陣的話，下一次像這種只有兩人的獨處時間，就得要再等兩個禮拜了。

　　姚立仁下定了決心，當然不能放過這一周的大好機會。在他努力的親吻愛撫下，好聽的呻吟聲不斷地傳來，姚立仁決定要以耐力取勝，繼續纏著她盧下去的話，她總有鬆懈防備的一刻。

　　「立仁……不要啦……」

　　強扯了好一會兒的衣角，最後還是敵不過他的蠻力，被他脫了下來，盧悅如只好挪動雙手盤據在自己胸前，害怕地望著他。

　　姚立仁不再躁進，沒有再試圖強硬地去扳開她的手，就著目前的狀態繼續親吻她的唇，希望她慢慢放鬆下來。

　　之前的幾次嘗試，他都有成功哄到她全身脫光，但是她就是不肯讓他跨越那道最重要的防線，讓他每次都鍛羽而歸。

　　目前只是脫掉上衣而已，悅如應該還不會馬上跟他翻臉才對，姚立仁慢慢加強親吻的深度，希望將她吻得更暈更茫，好方便自己對她進行下一步的脫衣動作。

　　「嗯！」

　　甜美的熱吻讓盧悅如慢慢地沉淪，擱在胸前的雙手慢慢失去了防護的力氣。每次都這樣！她又暈又惱地在心底埋怨著，這個臭小子的吻技真的練得愈來愈好了，害她每次都被吻得忘了今夕是何夕。雙手被拉開的時候，她沒有再抵抗，內衣都被脫下來了，她也只是咬了一下他的下唇而已，沒有真的阻止他的過分動作。

　　因為接下來，有更舒服的體驗在等著她。

　　「立仁……」

　　姚立仁濕熱的唇舌喜新厭舊地棄守她的唇瓣，移到她的胸脯上去，吮住其中一顆蓓蕾之後，就火力全開地努力挑逗著她，另外一邊的嫣紅果實他當然也沒有放過，伸出大掌按壓揉搓著，間或用指尖描玩拉扯著它。

　　等到兩邊的可愛果實都被他吻過、舔過，甚至咬過之後，姚立仁這才滿足地放開它們，專心地用大掌揉捏著她軟綿綿的細白淑乳。

　　「不要……不要啦……」

　　他的愛撫技巧真的愈來愈純熟了，胸部被他揉得很有感覺，一波波的快感四散而出，盧悅如發現腿間有股神秘的液體流出，而且根本沒有辦法控制。

　　她羞恥地曲起雙膝，可能是因為知道這只小色狼馬上就要把愛撫的重點往下方移去，所以她害羞地抓住了他的手。「立仁，不要啦……」「為什麼不要？妳是不是有感覺了？」姚立仁像是察覺到她的反應般，興奮地扯下她的褲子。

　　果不其然，就跟上回一樣，她粉嫩的底褲上有著淺淺濡濕的痕跡。

　　「妳很喜歡我對妳做的事情吧？」姚立仁拉高她的膝蓋並將她的腿左右大大地分開，渴望的唇舌往那道濡濕的痕跡處貼吻了過去。「悅如，既然都這麼有感覺了，為什麼還要拒絕我呢？」搞得大家都難受不已，何必呢？

　　「我、我怕啦！你不要這樣子……立仁……」

　　姚立仁用牙齒咬住她的小褲褲，慢慢將它扯了下來，她一度不怎麼配合，在掙扎中甚至不小心踢中了他的臉，姚立仁痛得立刻皺起眉頭。

　　「對不起啦，踢到你的臉囉？」盧悅如心疼地摸著他帥帥的臉，「不疼吧？」然後用親吻撫慰著他。

　　雖然她的小褲褲最後還是失守了，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踹他的啊……

　　「好痛、好痛！」姚立仁指著自己泛紅的臉龐向她耍賴地要求補償：「妳竟然敢踢我！接下來我要懲罰妳了……」將她的臀部托起，雙腿撐得更開，姚立仁低下頭便往她腿間誘人的女性吻去。

　　「呃啊！」

　　盧悅如伸出手推拒著他的頭，但是腿間已經因為他的舔吻而傳來一波波的戰慄快感，再加上他剛剛被她踢得不輕，她要是再掙扎的話，搞不好又會不小心踢中他，所以她便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一旦失去想要抵抗的心，整個身子便軟了下來，任憑那只小色狼在自己的腿間又吸又舔地，做盡他想要做的任何事。

　　「立仁……立仁……」

　　歡愉的感覺不斷湧上，盧悅如難耐地扭動著身體，臀部被高高托起，雙腿架在那只小色狼的肩頭上，這種程度的親吻愛撫比上次更超過，她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啦！

　　真的好害羞啊……

　　想到他現在正在對自己做的事情，盧悅如掩住自己窘紅的臉，甚至遮住了雙眼，完全不敢看向他親密吻著自己的那個部位。好不容易，他終於吻盡興了，感覺到他放開自己，盧悅如就想著該是時候制止他了，不然那只小色狼真的會失去控制的……

　　哪知她才剛睜開眼，就看見姚立仁正在脫衣服。

　　「立仁，你不要脫衣服啦……」

　　她光溜溜的就算了，看他忍得那麼辛苦讓他消減一下過激的欲求，但是如果他也同樣光溜溜的話，那就危險了啊！

　　前幾次，差不多都是到這個步驟的時候，她就嚴厲地制止他了，但是這一次，那只小色狼卻再也不聽她的話了。

　　「我想要，讓我做到最後嘛！」

　　他的衣服很快就脫掉了，姚立仁蹭掉長褲，身上僅剩下一件蔽體的底褲，然後快速地回到她身邊壓制著她。

　　再不快點回到她身邊的話，她搞不好會逃走也說不一定。

　　盧悅如還是固執地搖著頭。

　　「悅如，好不好？讓我進去……不要怕，我不會弄痛妳的，相信我。」

　　縱然他這麼說了，盧悅如還是覺得怕。「你騙人，她們跟我說第一次一定會很痛的。」

　　「她們？哦，妳的那群好姊妹啊？」

　　盧悅如掩住唇，一副說了不該說的話的窘樣。

　　「既然她們都做過了，只有妳還沒跟我做過，妳不會覺得這樣很遜咖嗎？」

　　「這是我聽過最爛的說服理由！」盧悅如推開他的手，想要起身落跑，但腳才剛踏到地上，就被他一把給抱了起來。

　　「吼，不要啦……我說不要就是不要！」

　　「乖，我們去妳房裏做，好不好？沙發這裏太小了。」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我說不要！」

　　「但是我很想要啊。」姚立仁容忍著她的掙扎，硬是將她抱進房裏去。

　　「妳到底要折磨我多久啦？」

　　「我哪有折磨你？是你自己……」太色情的！

　　「妳掛著那麼大一尾魚在貓飽面前，卻遲遲不肯讓牠吃，這不是折磨是什麼？」

　　「這什麼爛比喻啊？比剛剛那個藉口還要爛上一百倍！」盧悅如惱極了。她不是魚，他更不是可愛的貓，他是一隻色狼！而且，等級已經從小色狼晉升到大色狼了。

　　她已經完全無法控制他，貞操岌岌可危。

　　「我已經沒有藉口和理由可以講了。」姚立仁扁了扁嘴：「所以，妳就乖乖讓我做吧！」

　　「不要、不要，不要啦！」

　　真不知他的厚臉皮和勇氣是哪裡偷來的，竟然不管她拒絕幾次都不退縮，盧悅如還想要繼續大聲抗議，卻被他吻住了唇，在他技巧高超的綿密親吻攻勢下，她連悶哼聲都被消音了。

　　再次被吻得暈頭轉向，等到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和她一樣全身赤裸了。

　　而且，他全身上下最具殺傷力的部位，正貼靠著在她雙腿間色情地蠕動著，像是在預告它接下來要做的動作般。

　　「立仁……我好怕……」

　　「傻瓜，有什麼好怕的？大家不是都這麼做的嗎？」這一次，她沒有說不要，只是說她害怕，姚立仁逮著機會，不再蠢得逼問她到底願不願意給他，直接做就是了。

　　撐開她的膝蓋，姚立仁握住自己往前抵住了她，那美麗的細縫不斷泌出晶瑩的愛液，她身體的反應要比她的嘴巴誠實多了。

　　敏感的前端往前撐開她緊閉的花瓣，在沒有任何預告的前提下，姚立仁直接往內挺進一口氣貫穿了她。

　　「嗚！」

　　撕裂般的疼痛讓盧悅如哀鳴出聲，但姚立仁植進她體內深處之後就不再移動，靜靜地等待她適應體內巨物的存在。

　　他緊緊貼住她的身體，俯下身熱情纏綿地吻著她的唇，想靠甜蜜的親吻讓她忘記破處的痛楚。

　　好不容易，他終於等到她的催促！雖然只是身體輕輕扭了一下！他就像終於被賜與解禁令般，在她體內慢慢律動了起來。

　　「呃啊！」隨著他的動作逸出無法克制的呻吟，盧悅如那落了幾滴淚的眼角，可憐兮兮的樣子慢慢地被情欲的顏色給蓋過去。當痛楚結束之後，隨之而來的是她從來沒有嘗過的爆烈快感；歡愉地讓她只能靠不斷呻吟來抒解姚立仁所帶給她的激烈情潮。

　　他一次比一次更加大膽且狂放地佔有著她的身體，恣意地在她腿間刺進抽出，惹得她逸出一聲快過一聲的急促吟叫，直到聲音都喊到沙啞了，還不肯輕易放過她。

　　變換了姿勢，姚立仁側躺在盧悅如身後，抬高她一隻腿，接著更加猛烈地在她濕滑的蜜穴裏進出，快感的高潮慢慢逼近，而她早就沒有力氣了，抬高的腿全靠他用力撐著才沒有癱軟下來。

　　「啊……不要……不要了啦……立仁……不要了……」

　　沒辦法再承受更多了，盧悅如嘎聲求饒著，但是從身後挺插的攻擊律動卻沒有稍停的態勢。

　　「再一會兒……好舒服，悅如，再一會兒……」

　　姚立仁放下她的腿，雙臂從身後緊緊地摟住她。要到了……他與她之間第一次的情潮頂點……浪潮不斷地攀高、攀高，即將整個覆蓋而下將他們席捲淹沒。最後的幾個衝刺，姚立仁耗盡了全部的力氣，當解放到來的那一刻，他重重地喘息，讓自己積聚的全部欲望毫無保留地射進她溫暖的深處。

　　姚立仁依然緊緊地摟抱著她，並將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幸福地喘息著。

　　清晨。一股掙脫不開的壓迫感干擾著她的好眠，盧悅如困擾地睜開眼，發現原來是姚立仁緊緊摟著她睡的關係，害她呼吸有點不順暢。

　　「可惡的臭小鬼……」寶貴的第一次就這樣糊裡糊塗地給他騙去了，盧悅如拉開他的手之後，氣憤地捏住他的鼻子。

　　就連睡著了都抱得這麼緊，幹嘛啊？是怕她跑掉嗎？

　　「嗯― 」因為吸不到氣，所以姚立仁的嘴巴便自動張了開來，大口大口地用嘴巴呼吸。沒想到這樣還弄不醒他，盧悅如生氣地放開手，抬頭往他微張的唇瓣咬去。這一回，很快就吵醒他……的某個器官了，但是他還是沒有醒過來。

　　「呃……怎麼會這樣？」

　　由於昨晚做完之後兩人就這樣抱著睡了，所以姚立仁身體的變化她看得清清楚楚的。她知道男生清晨醒來容易起反應，但明明在她吻他之前並沒有任何跡象呀！

　　他會變成這個樣子，應該是她剛剛吻了他的關係吧？

　　瞪著那個色迷迷翹起來的東西，盧悅如一時之間感覺有些複雜了起來。

　　雖然說昨天它弄得她很痛，但之後也是有感覺很舒服的時刻……

　　由於一直瞪著那個部位，難免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它在自己身體裏面的感覺，頓時一股紅暈襲上，盧悅如連忙避開了視線不敢再看著它。

　　「妳幹嘛那樣色迷迷地盯著我？」

　　哪知姚立仁卻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了，而且，還誤會了她……

　　「我哪有色迷迷地盯著你！」不能承認，打死都不能承認。「是它色迷迷地翹起來讓我看吧！」

　　「呵……」聽到她的咆哮聲，姚立仁忍不住低嘎地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啦？」盧悅如氣悶地瞪著他。一大早就這麼惹人厭，是想要被她踢下床去是嗎？

　　「妳拒絕它那麼多次，現在終於發現它的好了吧？」

　　「哪有什麼好的……」是想聽她讚美他嗎？哼，門都沒有！

　　「我昨天有讓妳舒服到吧？」姚立仁翻身將她壓到身下去，剛剛她瞪大眼研究著的那個部位，親密地貼在她的大腿上不停磨贈著。

　　「……」這個她不能否認，於是盧悅如只好pass 掉這部分的感想。「你也有讓我很痛！」這部分就比較嚴重了，必須積極抗議才行。

　　「只有第一次會痛而已，之後就不會了。」姚立仁吻著她的唇，試圖勾引她：「要不要現在再試一次看看啊？」

　　「我說不要的話，你會放我走嗎？」盧悅如看了看時鐘，已經是早上的七點二十分了，淑女醫院的大夜班是上到早上八點，回到這裏差不多八點半左右。如果真的要再來一次的話，沒什麼時間了呢！

　　「妳都把我弄成這種狀態了，想撇下我不管嗎？」

　　「誰說是我弄的……」講到一半盧悅如就住嘴了。

　　她剛剛的確有對他做出逾矩的事，雖然只是一個親吻而已，但好像真的該她負責的樣子。

　　「要做就快啦！限你在淑女回來之前結束，不然我就不理你了。」拉下他的頭，盧悅如有些害羞地主動吻上他的唇。

　　直到做過之後，才發現這件事沒那麼可怕。

　　因為他其實挺溫柔的，跟他做愛也真的非常舒服，真不曉得之前自己到底在伏一任什麼。

　　不過讓他熬了這麼久的時間應該也算是值得吧！她昨天不就完全降服在他身下了嗎？

　　知道他是願意為了她而忍耐的，應該代表他是真的在乎她吧？雖然他的忍耐時間有點短就是了……

　　「淑女要在妳這裏住多久啊？」姚立仁伸手往她腿間探去，溫柔地愛撫著她蜜穴外的嫩瓣，慢慢地撩撥著她。

　　「我……也不知道……」

　　只是被他摸了一會兒而已，盧悅如感覺整個身子突然火燙了起來，可能是身體還記著昨天的舒服感覺，蜜穴裏很快就泌出滑膩的液體，為他準備好了。

　　沒有久候的理由，姚立仁吻著她的唇，在她唇間要求道：「快點讓她搬出去吧！這樣我們隨時都可以做，不用顧忌屋裏有其他人在……」

　　自私這麼要求著的同時，姚立仁分開她的腿挺腰進入，一口氣頂入到深處，準備再次感受與她歡愛的極致感受。

　　「嗯……」

　　盧悅如顫抖地接納了他，完完整整地將他吞噬進自己的體內，他隨即摟著她的腰努力搖晃了起來。

　　「舒服嗎？」

　　「立仁……好舒服……」

　　「我也是。」姚立仁沉浸在下腹處那不斷製造快感的律動之中，漸漸地無法自拔，摟著心愛的人兒努力朝清晨的第一波高潮邁進。房內再度彌漫著濃濃春意。還有羞人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