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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左薇]好膽來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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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7 00:27:07 |倒序瀏覽 | x 1
好膽來愛 作者:左薇

雖然跟溫振傑這男人非親非故,不過考慮到免房租包水電,
又可以名正言順的跟他唱反調,氣得他一肚子火……
她女人的名節可以先放一邊,先住進他家更要緊,哈哈!
不過,可能是她一開始被他冷嘲熱諷氣歪加上想得太單純,
當收不完鄰居曖昧眼神及言語後,才發現情火燎原難收拾了!

人言可畏啊!當初就跟宋馨曼說孤男寡女最好不要住一起,
她呢偏要跟他杠,仗著見義勇為救了爺爺的關係借住他家,
要住就住吧,他等著看她踏進他的地盤後還笑不笑得出來……
結果笑不出來的是他,因為她不僅很愛搗亂他的地方,
最嚴重的是她徹底搗亂他的自製力,挑戰男人忍耐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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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7 00:27:38
第一章

  盛夏的午後,毒辣的太陽不遺餘力地烘烤著這座水泥叢林,在下午三點過後依舊不減熱度的將人逼出一身熱汗。

  對街,一道窈窕身影快步通過人行道,先在咖啡廳外的開放櫃檯點了杯冰咖啡、泡芙,隨即躲進一旁設有冷氣的用餐區內消消暑氣。

  烈日當空,室內幾坪大的空間幾乎坐滿了人,宋馨曼左瞧右瞧,只有靠牆邊的那塊區域還有幾個空位,兩張可供四人坐的方桌分別只坐著一個男人和兩名女子。由於此區的桌子可以依照客人的多寡來調整,所以她只要請其中一桌客人拆出一張小桌子就行了。

  她走近一看,左邊兩名女子的桌上擺滿了飲料、餅乾、手機、筆記型電腦和幾份零散的檔;右邊男人的桌上只擺了一杯咖啡和兩本書。理所當然,請這位男子讓出半張桌子是比較方便的選擇。

  「請問這裏……」

  「這裏有人。」不待她問完,男人抬起英俊卻淡漠的臉孔打斷她的話,目光隨即回到書本上,翻開下一頁,彷佛不耐有人打擾他的閱讀。

  什麼嘛……她笑容略僵,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這男人態度欠佳,枉費他長得濃眉俊目、相貌堂堂,迷人的外表下對人說話的語氣卻這麼冷冰冰的,一點也不可愛。嘖!

  「請問這裏有人坐嗎?」她轉身面向另一桌女子。

  「沒有。」兩個女人收拾桌上物品,把空出的半張小桌往外推了一點,分隔出一道狹窄的通道。

  「謝謝。」宋馨曼笑容滿面地坐下,不一會兒便聽到廣播叫號,到外頭取餐,回程中不小心碰撞到隔壁的桌緣。

  「抱歉!」她連忙道歉。那男人先是看了杯中的咖啡有無溢出、濺到書皮,而後才面無表情地瞟了她一眼,好看的唇型厭煩似地輕抿了下,無聲的眼神就像在嫌棄她的屁股沒長眼睛,不會看路。

  她有些惱怒地憋氣,很想問問他那是什麼態度,但礙於對方什麼都沒說,她若先開口豈不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自取其辱了!

  男人繼續看他的書,她則咽下一口鳥氣地坐回位子上,從包包裏拿出筆電和手機……

  「許經理,上次您交代的保單已經規劃好了,什麼時間方便過去讓您和公子過目?」身為一名保險從業人員,即使已經升上主任的職位,宋馨曼對於每位元保戶的服務仍盡可能親力親為、盡心盡力,這也是她總是深得保戶信賴,業績經常沖第一的主因。說起來她這自小就愛熱心助人又不怕挫折的個性,用在保險業務上還真是適得其所。

  「張老師,我是小曼……喂喂喂,有聽到嗎?」聲音斷斷續續,她挪了個收訊比較好的方位。「我、是、小、曼……下個星期五我們有一場健康講座,特別邀請○○醫學院的XX博士過來主講現在文明病的預防……對,晚上七點半,我幫您和師丈留了位子,一定要撥空過來呦。」她找出一份特別重視養生保健的客戶名單,親自打電話邀請他們參加公司舉辦的活動,一方面讓保戶覺得被關懷,一方面也替自己爭取開發新保單的可能。

  「喂,楊教授,您收到音樂會的門票啦?是……我聽得很清楚,不客氣,剛好有人送我票,您也知道我不像您和夫人那麼有藝術涵養,去聽古典樂會睡著的……」投其所好的略施小惠也是保持顧客關係的技巧之一,尤其是在快要繳交保費的時間點前,更可以讓收款的過程更加順利。

  「後天嗎?好,那我會請助理過去家裏跟夫人收款,謝謝您。」果然楊教授一高興就主動提起繳費的事情了。她馬上將時間記下,撥了通電話給助理,替助理省了一項聯絡工作。

  宋馨曼一連撥接了好幾通電話,心情愉快的樂在工作,卻沒發現鄰桌男人的臉色因她變得愈來愈難看……

  溫振傑凜著一張臉,書上的頁數始終停在同一頁,因為身邊突然多了個聒噪的女人不停嘰嘰喳喳、大呼小叫地「廣播」她的工作內容,嚴重影響他看書的情緒。

  其間他不止一次瞪視那張明麗不俗的容顏,幾回下來都已經記清楚她彎月般的眉、星子般的眼,以及兩頰淺淺的小酒窩,使她笑起來更加嬌俏甜美、賞心悅目……可惜就是話太多!

  這女人從入座後不久就開始自顧自地講電話,對身邊的抗議目光渾然不覺,讓離她最近又沒在說話的溫振傑格外深受其擾,對她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等她終於放下手機,喝了口香醇的咖啡,咬下填滿香濃奶油的大泡芙,嘴邊沾上半圈糖粉和些許奶油……

  他眉頭微皺,看不慣女人不夠秀氣的吃相。他相信點心旁附送的小湯匙是有其作用的,她應該用它挖開內餡慢慢享用,或者像其他女客人一樣小口小口品嘗,並且隨時用紙巾拭淨嘴唇,注意自己的用餐儀態,這樣才能讓她的美麗更顯優雅氣質。

  但她顯然更喜歡自在的吃東西,馬上又不顧形象地咬了一大口泡芙,擠出更多奶油,表情享受地舔著唇邊和指尖的奶香,幸福地笑眯眼。

  他眉頭更深,錯覺自己怎會突然把她看成一隻饜足的貓兒,正因飽餐一頓而滿足地舔舐它的掌,模樣可愛討喜……

  此時宋馨曼似乎察覺到一旁的目光,往隔壁桌看……

  他的口袋裏一陣鈴響,剛好打住他的狂想,拿出手機接聽。

  「喂?」他說話的同時看著表上的時間。「我知道,不要緊……到時候見。」他只花了八秒鐘就講完一通電話,隨後再撥電話回事務所要員工幫他調整行程,順便確認其他事務。

  溫振傑是法界知名的律師,在工作上不僅分秒必爭,還分秒計費。就拿剛才臨時取消會面,白白浪費他五十六分又三十二秒的客戶來說,人不到沒關係,只要諮詢費照付,他便不介意對方爽約幾次。

  他事務所裏的客戶不乏一些日理萬機的大老闆及商界名流,所以約好的時間受到耽擱或臨時改期、改地點都是常有的事,他早就習以為常,倒是鄰桌這個直盯著他的女人……

  宋馨曼在他講電話的時候打量著這個渾身充滿「生人勿近」氣息的男人,見他居然大熱天裏還穿襯衫打領帶,根本是拘謹得自找罪受。桌上擺著兩本看不懂的原文書,光瞧那厚度和落落長的書名就讓她想打哈欠,簡直和他那臉冷肅的表情一樣硬,讓人再次為他的迷人外表感到枉然。

  瞄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她特別注意到的是他身旁一直空著的座位,從她進來到現在已經閒置了將近半個小時了吧。

  「有事嗎?」他收起手機,冷冷地問,一點都沒有忽略她頻頻探來的目光。

  兩人的視線終於對上,看來對彼此都有些不順眼。

  「我只是很好奇……這個位子到底有誰要坐?」她故意看著他身旁那張依然空著的小桌子,很明顯是在懷疑他方才說要為人保留座位的說法只是個自私、不想與人分享的藉口。從頭到尾,她就只見到他一人獨自佔據四個人的位子而已。

  溫振傑不聾也不笨,當然聽得懂她的言下之意。

  「不管誰來坐都影響不了你講電話的興致吧。」他淡淡地諷刺她製造噪音的行徑才更自私,不想花工夫跟一個陌生人解釋客戶臨時失約的始末。

  開玩笑,平時要聽他解釋、說明可都要付錢的,他的「金口」可不會隨便浪費在這個女人身上。

  「我講電話礙到你了嗎?」她有點不服氣,覺得這男人莫名其妙幹麼扯到她講電話的事,答非所問。

  「你說呢?」啪——他合上書,受到干擾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反感的眼神分明在指責她害他無法好好看書。

  「要看書就去圖書館,幹麼來咖啡廳?」這下她明白了,卻也對他的指控更加不服。

  咖啡廳本來就是讓人放鬆聊天的地方,他憑什麼嫌她吵!她又不是在書店裏大聲喧嘩,只是因為這裏的收訊不太穩定,所以難免會稍微提高一下音量講電話,他有沒有必要反應這麼大?旁邊的人都沒說話了……

  「咖啡廳?我還以為自己到了菜市場。」他似笑非笑的扯動唇角,輕而易舉地反唇相稽,諷刺她實在低估了自己的聒噪。

  「你——」

  「說話前先把嘴巴擦乾淨,這是基本禮貌。」他擰眉盯著她嘴邊沾附的奶油和酥皮碎屑,重整腦中一時失常的審美標準,同時迅速把書本收回公事包裏,不多浪費半點時間起身離開,趕赴下一個行程。

  她匆匆抹了下嘴角,再拿紙巾擦手擦嘴,既困窘又懊惱地面對周遭客人相繼投射而來看熱鬧的目光,不得不放棄繼續和那男人理論的念頭。

  真氣人!沒想到她居然被一個趾高氣昂的無禮男人反過來嫌她沒禮貌,這簡直是做賊的喊抓賊!

  她火大的吞下大半顆泡芙,咀嚼著滿口不能罵的詛咒……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句話用來形容宋馨曼此時的悲慘處境再貼切不過了。

  前天她租於公寓頂樓的住處經過一場中台挾帶豪雨的無情侵襲,才曉得更早之前幾次大大小小地震、餘震,已經悄悄損壞了這棟屋齡超過四十年的老房子,一整夜天花板、牆壁、水管不斷滲雨漏水,使她的老窩氾濫成災,整夜疲於奔命才勉強保住大半的私人物品。

  由於那些來不及搶救的傢俱、家電大部分都是房東的所有物,所以兩方在各有損失的情況下,協定無條件退還她的押金和本月租金。房東太太還好心的在自己的住處空出一小塊地方讓她暫時擺放倖免於難的物品,不過也得在一個星期內搬走才行。

  她在附近的旅館窩了一晚,馬上面臨到的是無處落腳的窘境,今天還特別請了一天假出來找房子,感覺實在很淒慘……

  忽然間,她瞥見不遠處的街口有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和一個戴著棒球帽的年輕人在拉拉扯扯。還來不及搞清楚是什麼情況,那老人已經被年輕人推倒在地,後者抱著懷裏的東西拔腿就跑。

  她見狀立即奔向那名跌坐在地的老人,擔心地扶起他。

  「您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袋子……那個人搶走我的袋子,我的東西全在裏頭。」老人抓著剛從年輕人頭上扯下的棒球帽,氣急敗壞的指著對方逃走的方向。

  「等我!」她丟下一句話,二話不說地追了上去,以跑百米的速度沖過一條巷子,果然看到前方有道熟悉的身影。

  「站住,你這個雞毛頭強盜。」那頭五顏六色的醒目特徵教她不認出來也難。

  搶犯往後看了一眼,掉頭跑得更快。

  她也火力全開追得更緊,慶倖自己今天穿的不是高跟鞋,否則就很難發揮她高中曾經混過田徑隊一年的實力了。

  「混蛋!你還跑!」她扯開嗓子大吼,爆發力十足地追著前面的年輕人拐過街角,一連跑過幾條巷子。嫉惡如仇的她很看不過這種年紀輕輕就不學好,仗著身強體壯卻拿來欺負弱小的傢伙。

  「幹!嘜……嘜擱……追呀……」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譙人兼求饒,逃命的速度大幅減慢,不懂這女人幹麼像獵犬一樣緊咬著他不放,活像要追他到天涯海角似的,她和那個老頭子究竟有什麼關係?!

  「你不跑,我幹——麼追。」她險些岔氣地回嗆,儘管視線好像有些模糊,而且真的喘得跟狗一樣,不過腳下的步伐依舊緊跟著搶匪移動,目標鎖定他懷裏的袋子,意志堅定的非要幫那位老先生追回失物,討個公道不可。

  「幹……嘟到……肖查某……」感覺雙腿快斷掉的年輕人頻頻回頭留意那個始終和他保持一段距離,但怎麼都甩不掉的女人,開始覺得她像一縷陰魂不散的厲鬼,駕恐怖~~

  懷中的旅行袋逐漸成為沉重的負擔。為了增加逃跑的速度,搶匪最後只好忍痛扔開到手的贓物,自顧自的逃命去,一晃眼就消失在下個路口。

  宋馨曼氣喘吁吁地撿起那個旅行袋,儘管不甘心追丟了歹徒,但至少拿回了老先生被搶的東西……

  「她在那裏!快停車。」

  被打劫的老先生剛好遇到巡邏警車,便連忙叫員警載著他到附近繞繞,找尋獨自去追賊的年輕小姐。

  「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陪同而來的員警看她滿頭大汗,臉色有些泛白。

  「沒——事……這是……您的……」她揮揮手,大口喘氣,把旅行袋交還給老先生。

  豈料老先生才接過袋子,她便翻了個白眼,整個人失去意識地昏了過去。

  「小姐?!你醒醒啊……」

  經過醫院的診斷,宋馨曼應該是因為突然間劇烈運動,導致心肺一時無法負荷而產生休克現象,經過急救送醫並無大礙,只要打個點滴便可自行回家休息。

  溫振傑接到爺爺遭人搶劫的消息,火速開車趕往醫院。

  「爺爺!你沒事吧?」一見到自小扶養他長大還栽培他出國留學的溫宗德,個性冷沈的溫振傑臉上露出少見的激動與擔憂,急忙檢查爺爺身上有無受傷。

  由於父親過世得早,母親也在幾年後改嫁,完全斷了聯絡,如今住在台南的爺爺和奶奶就算是他在這世上僅存的親人了。這次爺爺特地帶著自家養的土雞和有機蔬果北上探望他幾天,幫孫子補補身體,沒想到卻在回程遇上這種倒楣事。

  「我很好,東西也全拿回來了,這都多虧了小曼。」溫宗德表明自己只是受了一點驚嚇,手肘有一小塊瘀青。

  「小曼?」那是誰?聽起來怎麼有點耳熟?

  「是啊,就是她剛剛幫了我……」溫宗德把稍早發生的事都跟孫子說一遍,直誇那名幫他追回東西的女孩就像現代俠女一樣路見不平、拔腿相助。現在的社會就是缺乏像她這種行俠仗義的精神!

  溫宗德在孫子耳邊大大的誇獎了恩人一番,接著帶他去見那名熱心助人的女子……

  「我的孫子來了。」溫宗德笑咪咪地向她介紹,沒料到兩人卻在見到對方時同時愣住,小姑娘還從病床上跳了起來——

  「是你?!」

  「是你?!」

  他們異口同聲,不可置信。所謂冤家路窄,大概就是這種情形了吧。

  事隔一個月,她還記得這個長相帥氣——不對!是在咖啡廳裏霸佔位子、又對她冷嘲熱諷的高傲男人。沒想到他居然是這位親切爺爺口中傑出又孝順的孫子?

  哈!好笑。

  「你們倆認識啊?」溫宗德望著他們如出一轍的驚訝反應。

  「見過一面,不算認識。」溫振傑很中肯地說明他們的關係,自然也沒忘記這個曾在他耳邊大小聲、把甜點當手扒雞吃的女人,怪不得他會覺得她的小名那麼耳熟。

  不過剛聽爺爺一番慷慨激昂的形容,他本來以為英勇追賊的是個威風凜凜、身手矯捷、身材魁梧的神力女超人。結果居然會是這個長髮過肩,身形纖細的俏麗女子?!

  呵!不可思議,這年頭老鼠也能抓貓了。

  「見過面就是認識,難道還叫陌生人嗎?」溫宗德朗聲大笑,覺得相逢自是有緣,茫茫人海中要遇上一次也不容易,看來這女孩跟他們溫家緣分很深吶。

  「振傑是律師,警察局那裏儘管交給他去幫你處理就行了。」他拍拍孫子可靠的肩膀,要她不必擔心上警局做筆錄的麻煩事。

  「謝謝爺爺。」她微笑向老人家道謝,看著那個沒什麼表情的男人,心想他還真適合那些硬邦邦的法律條文,也確實很像個冷酷無情的律師。

  「哪里,應該的。」這點小事不足掛齒,何況她也是因為幫了他才跟員警扯上關係。「還有,小曼因為之前租的房子淹水,目前正在找地方搬家,在她找到新住處前,暫時先到你那裏去住一陣子吧。」

  他們剛才聊了一下,溫宗德覺得剛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回報她的恩情。

  「什麼?!」溫振傑瞪大眼,俊逸臉孔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提議嚇歪了。

  要那個女人去住他家?有沒有搞錯!

  「不用了啦!爺爺。」宋馨曼也沒料到老爺爺會突然這麼說。雖然她現在是急需要找個地方落腳,但住到一個非親非故的男人家裏好像不太妥當耶……

  「爺爺,我們跟她又不熟,怎麼可以隨便讓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住進家裏。」當事人大表反對,覺得爺爺這個決定未免太過草率,他可不想冒這種引狼入室的風險。

  人性本惡,即使這女人曾經幫過爺爺,不過人心隔肚皮,這社會上多的是好心沒好報,反過來被咬一口的案例,不能不提防。

  「你這小子在說什麼渾話!她可是見義勇為幫我追回東西的人,連員警都看過她的證件、問過她的資料,怎麼會來歷不明?!」溫宗德斥喝孫子的出言不遜,認為自己老歸老,可沒老到識人不清的程度。

  這小姑娘剛剛不顧一切的追賊,人都跑到休克送醫了,哪里像那種居心不良的壞人。這小子不感謝人家就算了,居然還說得出這種話!

  沒錯,爺爺說得對,罵得好。她揚起下巴,在心裏附和老人家的說法。想她家裏人口簡單、家世清白,哪有他說的來路不明呀!

  這男人果然很有惹人發火的本事。

  「那她至少也是個女人,怎麼方便和我一起住。」他隨機應變。這個理由爺爺總能接受了吧。

  至少?!她惱火地瞪他,覺得這個強調根本是多餘的。

  拜託,她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是個實實在在的女人好不好!

  「就因為她是女人,所以更不能放她一個人在外頭流浪,太危險了。」這點溫宗德早就考慮過了,所以更覺得為人正直的孫子很適合收留她,不會亂打歪主意。

  「那讓她去住飯店,我出錢。」他寧願花錢了事也不想和她共處一室。

  「家裏有空房間住什麼飯店,你錢賺多了就沒人情味啦?」溫宗德訓斥孫子不能有這種想用錢打發人的想法。

  宋馨曼在心裏拍手叫好,覺得老人家說的話都好有道理哦。

  「不是這樣的,爺爺……」看爺爺堅持己見,他實在一個頭兩個大,只得轉而說服另一個當事人——

  「我只是覺得孤男寡女住在一起也不見得安全,你說是嗎?」

  本來是,但看到他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她偏不想稱他的意!

  「你的意思是你會對我做什麼壞事嘍?」她睜大水汪汪的眼睛,故意一臉天真無邪反問他,甜美的臉龐像極了無辜的小羔羊。

  「我是指人言可畏,讓小姐住進我家可能有損你的名譽。」他表情一沈,警告的意味多於擔心,希望她最好識相點,快點拒絕爺爺這荒唐的提議,他絕對不想自己的家裏平白多出個外人。

  「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問心無愧,又何必在意別人怎麼說。」她涼涼地欣賞他被惹惱的表情,覺得方才追賊的疲累都一掃而空了。呵。

  「說得好。」溫宗德愈來愈喜歡這個小姑娘了。「而且我敢保證我孫子絕對不是那種會對女人胡來的男人,這點你大可放心,萬一真有個萬一——我們振傑一表人才又有正當職業,也是個不錯的結婚物件。」老人家滿臉自豪的推薦自己優秀的孫子,今年三十有二的他不煙不酒,剛好缺老婆。

  「爺爺!」這話真的扯遠了,那種「萬一」絕不可能發生!

  「怎麼,我說錯了嗎?你也到了適婚年齡了,不要連這種事都要我們替你操心,早點娶個老婆,生幾個孩子,讓我和你奶奶在合眼前了卻一樁心願。」老人家反而訓了他一頓,怪他只顧著沖事業卻遲遲不成家,害得他們一脈單傳的溫家至今人丁單薄,一點都不熱鬧。

  「這些事不適合在這裏說吧。」他僵著臉提醒爺爺,覺得在一個外人面前討論他的終身大事實在是不合時宜。

  不過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精彩表情倒是徹底娛樂了宋馨曼,讓她忍不住低頭竊笑。

  看來冷血大律師還真是個孝順的孫子,囂張的態度在爺爺面前收斂很多,不會隨便出言頂撞長輩。這也算得上是個優點吧。

  「好,我也不想嘮嘮叨叨,總之你先把小曼接回去住,生孩子的事以後再說。」

  爺爺豪爽的言論聽起來真讓人捏了把冷汗,不過更讓溫振傑額上冒汗的是爺爺不改初衷的決定。

  「你真的要去住我家?」他把最後一絲希望寄託於她。

  他甚少求人,但此時此刻真的在心裏拜託她千萬別點頭……

  「既然爺爺都這麼說,我也相信你是個正人君子。那麼就暫時打擾你一陣子了,溫律師。」她笑容可掬地道謝,眸中閃過一抹慧黠。

  雖然她跟這男人非親非故,不過考慮到免房租、包水電,又可以名正言順的跟他唱反調,氣得他一肚子火……

  要住!她當然要接受爺爺的好意嘍。呵呵呵……

  「哪里,誰要你這麼剛好幫了我爺爺,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他咬牙切齒的笑道,恨不得拿她來磨牙,不明白天下之大,為何這女人偏要住到一個不歡迎她的地方,存心跟他過不去。

  好,就住吧,他倒要看看她踏進他的地盤後還笑不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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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嗚嗚……救命啊……」

  隔日,宋馨曼在搬到他家的第一天就紅了眼眶,一大早像壁虎般貼在客廳的牆壁上痛苦哀號,緩慢移動。

  「怎麼了?不舒服啊?」溫振傑由屋內走來,面帶微笑地停下腳步欣賞她怪異的「爬」姿。

  「我……全身……酸痛……」今天一覺醒來,她渾身的肌肉全都像被卡車輾過再輾過一樣酸軟無力、疼痛難當,下床的第一步簡直像人類登陸月球一樣困難,但她卻能充分感受到地心引力正沉重地拉扯著她身體的每個部位。

  四肢、後頸、整個背,甚至肋骨、腹部……嗚嗚嗚,好痛、好酸、好苦呀!光是從客房到客廳的這一小段距離她就走了十來分鐘,骨頭都快散了一樣。

  「那是當然的,你忘了你昨天才奮勇緝凶,一口氣跑了幾十公尺——」他大手往她肩上一放——

  「啊~~別碰我!」她頭皮發麻地尖叫,像只刺蝟般豎起利刺——

  只不過那些刺是刺在她自個兒身上,從他碰她的地方漫開一陣難以忍受的酸痛……

  「抱歉。」他舉起手、聳聳肩,嘴角卻很可疑地上揚。

  雖然她是因為幫他爺爺追搶匪而換來這一身酸痛,但實際上那也是她不自量力就衝動行事的後果,加上她還很不識相的住進他家裏來占空間,所以當他見到這女人表情扭曲、模樣詭異又滑稽的「黏」在牆上時,真是很難不把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

  「看你這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今天應該是不能上班了。喏,好好留下來看門吧。」他拿出備用鑰匙在她面前晃呀晃,像逗寵物似地跟她說話。

  瞧她像個老太婆似地彎腰駝背,腰都挺不直,恐怕連走出大門都有困難。

  果然運動傷害的威力還真低估不得,不過在追賊時倒也沒什麼時間先做暖身運動啦。

  「誰說的!我要去上班。」她逞強地搶下那串亮晃晃的鑰匙,步伐蹣跚地挪動腳步,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更不能被這囂張的男人看不起。

  「好,那你就抬頭挺胸——打起精神——加油!」他冷不防地往她背部一推,使勁拉直她的雙肩,握住她的肩頭,帶著惡魔般的微笑給她最「有力」的鼓勵,然後踏著輕快的步伐瀟灑出門。

  「嘶……」她倒抽口氣,全身抖抖抖,眼如牛鈴地瞪著那個殺千刀的男人。

  她明明要他別碰她的!這個聽不懂人話的冷血動物……

  「噢!哦……」她背貼牆壁,滑坐在地,被那男人拍了幾下,她整個元氣大傷,更深深體悟到自己此時多麼不堪一擊,連呼吸用力點都覺得難過,整個人像被扭過的麻花卷一樣動彈不得。

  她費力舉起發抖的手,從包包裏摸出手機,撥給助理。

  「娟……幫我請假,我……不行了——」

  不甘心卻不得不承認,她今天真的無法出門去上班,寸步難行……

  媽呀!她希望那個賊也像她一樣痛苦,不然就太沒天理了!

  當天晚上,溫振傑回家後丟給她一大包酸痛貼布。

  「你買給我的?!」那麼好心?她難以置信。

  「爺爺交代我買的。」他撇清關係地聲明。要不是爺爺特別打電話來交代一定要他去買指定品牌的藥布給她貼,他才懶得理她咧。

  說完,他掉頭回房。

  「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善良。」她皺皺鼻子,那是身上少數幾個不痛的地方。

  「還是爺爺最好了。」她感動地拿著那包貼布回房。

  兩個小時後,她又一副苦瓜臉地站在書房外敲門。

  「幹麼?」他盯著門外挺不直腰的「老太婆」,撲鼻而來的藥味令他輕擰眉頭。

  「那個……貼不到。」

  「蛤?」

  「後面貼不到。」她微微側身,手臂痛苦得抬不高,更甭論構到背後。在房裏試了又試,勉強只在腰部貼了一塊藥布,可是那對於她酸痛了整天的背部完全沒效果,連翻個身都好疼。

  「所以呢?」

  「不貼就辜負爺爺的一番好意了。」她眨眼微笑,主打親情牌,相信他應該不會想讓爺爺的一番好意打了折。

  更重要的是,她的背不能到明天還像只蝦子一樣,不然怎麼上班啦!

  他眉梢輕挑,看著她那臉疑似討好的笑容和腿上好幾塊歪歪斜斜的藥布。

  「你很痛吧?」他拆穿她迂回的說詞,看她應該是難過得受不了才來向他開口求助的。

  「嗯。」當然痛,不然他以為她手腳上的貼布是貼興趣的嗎?

  「那就不要扯到爺爺身上,誠心誠意的開口請求我幫忙。」他舒服地往門邊一靠,其實心裏也有點同情她的處境,不過搬出爺爺來當藉口就太不坦率了。

  她想了想,覺得他這麼要求也不過分。

  「請……請你幫我貼藥布好嗎?」她很誠懇地詢問他。儘管要跟這男人開口求助還是有些心理「障礙」,但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屋簷下也沒別人能幫她了。

  「嗯,我考慮一下。」他摸著下巴思索,不是很想答應的樣子。

  他在耍人啊?!

  「溫振傑!」她挺胸大吼,拉直的腰杆倏然傳來一陣急遽的疼痛。

  他抿著唇,冷冽的眼神瞥向她——

  「拜託啦……」她彎下腰,口氣急轉直下地哀求。

  唉唉唉,人在疼痛中,不得不低頭。她明天是人是蝦都看他了,可不能在此時意氣用事呀。

  他看她撫著腰,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裏本該覺得好笑,但他竟然反常的感到有些不捨,不忍心再拖拖拉拉的捉弄她,耽誤她的治療時間。

  「拿來。」他抽走她手中的貼布,走向客廳,還難得大發善心地等了她一下子,沒有半句牢騷。

  她緩慢的在沙發上坐好,脫下身上的薄外套,露出裏頭低胸露背的小可愛,馬上又想到有件事必須說在前頭——

  「你別亂想喔!」

  「想什麼?」他莫名其妙地盯著她。

  「我只是很單純的請你幫我貼藥布而已,因為這裏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你也只要很單純的幫我貼藥布,不要亂想些有的沒的喔。」她抱著外套,很鄭重地警告他,希望他別產生任何踰矩的想法和行為,砸了爺爺的保證。

  聽完她的話,他足足有三秒那麼長的沉默。

  「說笑話也要看情形,客房裏沒鏡子嗎?」他一副無聊的語氣,覺得她真是多慮了,他還沒饑渴到對一個四肢、胸口都貼滿藥布的「老太婆」產生邪念。

  「那就麻煩你了。」她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背對他。

  「要貼哪里?」

  「那裏。」她困難地抬手,很勉強地指了下肩膀,有點害羞地拉下一邊肩帶方便他動作。

  她慶倖自己至少不必正面對著他,不然更尷尬。

  他看著她露出的半邊背部,優美的肩線下連接著纖秀藕臂,以及一片光潔無瑕的肌膚,那牛奶般的色澤好像突然跳脫了她身體的其他部位,令他眼睛一亮,意外地怔忡……

  「溫振傑?」她奇怪地喚了聲,怎麼半天等不到他的行動。

  他回過神來,立即往她肩胛骨下的位置「凸」了一下——

  「啊~~」她高分貝慘叫,痛得縮起肩膀。

  「你鬼叫什麼?!」意料之外的尖叫讓他的耳膜吃不消。

  「你小力一點嘛,很痛耶。」她抱怨他太粗魯。要知道她現在可是脆弱得像塊玻璃,禁不起他粗手粗腳的碰撞呀。

  「知道了。這裏嗎?」他不太確定地觸碰她,這次力道輕了許多,沒再觸痛她的神經,卻反而震動了他的指梢,驚覺那肌膚的觸感竟如此細緻柔嫩……

  「下面一點。」她指揮著,感覺位置不太對。

  「這裏嗎?」他的手指往下移動一點,感覺就像觸摸一塊上好的絲綢般細膩滑手,都擔心自己粗糙的手指會不小心劃傷了她。

  「對,就是那裏。」

  他停下,可怕的發現自己竟有點捨不得收手,但還是得盡責地撕開一塊貼布,遺憾地遮住一小片白皙柔滑的肌膚,掌心施力壓平藥布……

  「唔嗯……輕一點……」她悶聲低喊,即使感到疼痛也不敢再放聲大叫,免得背後的男人一不高興又再補她一掌。

  「唔唔……」她咬緊牙關,很努力的忍耐背上傳來的陣陣酸軟,卻不知這壓抑的聲音在男人耳中聽起來有多煽情,撩動人心。

  溫振傑臉色一沈,因為耳邊的嬌柔軟語使他心頭陣陣發熱,似乎有股莫名的感覺在體內騷動……

  不過下一秒他又堅持否認那聲音對自己的影響力,因為他堅信自己不可能會對一個全身貼滿藥布的女人產生遐想。

  他才不會被她說中!

  「還有哪里?」貼完了半邊肩膀,他像挑戰似地追問下一個關卡。

  「左邊……」她換手拉下另一邊的肩帶……

  一會兒後,她再露出一截小蠻腰,而他也好強地邁向最後一個挑戰,即便他的呼吸有些亂,身體也愈來愈燥熱……

  「這裏?」最後一塊區域,他心急地想早點完成,力道也不自覺地重了點。

  「嗯……嗯啊……」她受不住酸疼地輕喊,這曖昧至極的語氣比驚聲尖叫更令他的耳膜難以消受。

  他暗自吸了一大口氣,好讓新鮮的氧氣灌進他極需清醒的大腦裏,隨血液流遍全身……

  好吧,他承認他身上是產生了一些源自於先天上難以抗拒的賀爾蒙影響,不過那也沒什麼,只要幾個深呼吸就能搞定,他不會真的對這個女人有意思的。

  「好了。」大功告成,他把剩下的貼布丟還給她,下意識地以最快的速度遠離她。

  「溫振傑。」她突然喊住他,展顏一笑。「謝謝你。」

  他微微頷首,沒什麼表情地走開,但她已經覺得這是他不算差的回應了。

  她微笑著,曉得他不是很情願幫她的忙,但最終還是出手相助,這證明他的心腸也不算太硬,使她對他的好感度也向上微調了一點點。

  一個星期後,宋馨曼身上的運動傷害隨著時間煙消雲散,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工作,完全恢復正常作息,彷佛重生。

  「宋、馨、曼!」

  怒氣衝衝的吼聲從客廳直逼客房。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兼抬腿的宋馨曼險些被驚天動地的音量震下床,還以為屋裏失火了!

  她趕緊開門察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喝!你這什麼鬼樣子?」他瞪眼盯著她慘白的臉。

  「我素倫,這素美白妹哞。」她沒好氣地瞅著他,說話的同時一邊輕拍唇邊的面膜,儘量把聲音壓到最扁,避免牽動臉上的線條,影響效果。

  他眯起眼,一把撕掉她臉上那張礙眼的面膜,不想和一個口齒不清的人對話。

  「欸!這很貴耶。」她心疼地看著那片報銷的面膜。前陣子每天都只能貼藥布,今天才想敷個臉保養一下,特別選了一片比較高單價的專櫃面膜來用,他攪什麼局呀!

  「宋馨曼,這是什麼?」他無視她的抱怨,亮出另一隻手裏的東西。

  「啊——你幹麼拿人家的內衣?!變態。」她大叫著搶回自己的貼身衣物護在懷裏,耳根子一陣燙。

  「你才不正常,一個女人把這些東西晾在外頭都不覺得害臊嗎?」她還敢先聲奪人地指責他?!到底是誰先把這些有礙觀瞻的東西掛出來昭告世人的?

  原本他工作到告一段落想去陽臺透透氣,反而燃起一肚子火。

  「對喔……」她想起自己昨晚洗了一大堆衣服,本來是想一下班就要收進來,居然忘了。不過——

  「這有什麼好害臊的,衣服不晾在陽臺要晾在哪里?」她理所當然地說,覺得他才奇怪,而且「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幹麼要動手幫她收內衣啊。

  「家裏不是有烘衣機?」他記得她之前也用過。

  「自然風省電又環保。」她用過,但不習慣,那些操作鍵弄得她頭很暈。

  這幾天身體不再酸痛,她便開始動手洗衣服,順便也把之前堆積的一些衣物和新買的幾套內衣一併清洗整理,還是覺得手洗的最乾淨,而且她喜歡衣服有陽光的味道。

  不過溫振傑一點都不這麼認為,倒是覺得她根本在蓄意破壞他的住家環境,影響單身男人的生活品質和格調。

  「總之不准在我家陽臺晾衣服,全部收進來!」他橫眉豎目地警告她,不許再有任何衣物掛在陽臺上擋風景,尤其是那一排像萬國旗的彩色蕾絲布。

  一想到剛剛打開門煞車不及,迎面而來罩在他臉上的內褲,他的腳底就一陣發涼……的火大!

  「收就收,凶什麼!」她從他手中奪回報銷的面膜,氣衝衝地走向陽臺,覺得他為了幾件衣服就對她鬼吼鬼叫實在很超過,好像她是在他家制毒被抓一樣。

  經過一個多禮拜的和平相處,她才正覺得這男人順眼不少而已,結果他就來找她的碴,嘖嘖……

  「宋馨曼。」背後的男人又喊她。

  「又幹麼啦?」她不耐煩地轉頭——

  他沉著臉,神情相當無奈,一手插腰,另一手的指尖勾著一件她遺落的蕾絲小褲褲。

  「啊——」她嬌顏刷紅,搶下自己的內褲便害羞地往外跑。

  他在原地歎氣,覺得這女人大剌剌的個性實在令他匪夷所思,深感搖頭。

  唉……世上原來也有這種女人……

  更可怕的是這種女人不僅世上有,連他的夢裏也有!

  當晚,不知是不是老天爺對他發脾氣的小懲罰,居然讓他在夢裏也不得安寧地見到了宋馨曼,而且她還衣著清涼,幾近全裸,凹凸有致的嬌軀上正巧只留著他撿到的那件蕾絲內褲……

  「討厭,你幹麼拿人家的內衣……」她玉臂環胸,遮住豐滿誘人的上圍,神情嫵媚嬌柔地向他發嗔,從他手裏搶回一件同色系的內衣——

  「不可以胡思亂想唷。」她噘著紅唇,眼神挑逗地叮嚀,秀色可餐的畫面讓人血脈賁張,不亂想也難。

  他渾身一震,滿身大汗地驚醒,已經將近清晨六點鐘。

  房裏沒別人,他卻滿臉尷尬又困窘地面對自己春意盎然的夢境和生理反應,馬上沖進浴室裏沖冷水澡,不敢相信他居然對那女人產生如此脫序的幻想,作了一個如此不像話的綺夢……

  他真是個變態!但是這也要怪那個女人幹麼沒事硬要住進他家,打擾他平靜的生活,害他成了一個色情狂。

  七點整,她神清氣爽地踏出房門,準備到廚房熱杯牛奶喝,見到他很自然的微笑問候。

  「早安。」她這個人沒什麼隔夜仇,睡飽後就將昨天的不愉快拋到腦後。

  他望著她笑眼彎彎、梨頰微渦,沒化妝也紅潤的好氣色,心頭忽地一蕩,腦中浮現的是她在夢中千嬌百媚的神態……

  「早什麼早!我早餐都吃完了你才剛起床。」他口氣不善,惱羞成怒地掩飾自己面對她時的心虛與尷尬,氣自己這顆腦袋怎麼會再次想起那些不該存在的畫面。

  他掉頭出門上班,留下一臉錯愕的宋馨曼。

  「他早餐吃的是炸藥嗎?」她完全不清楚自己帶給他什麼困擾,只覺得這位大律師的起床氣未免也太大了,人家好意跟他問早也要挨轟,真是夠了……

  唉,阿彌陀佛……要不是她心胸夠寬大,一早就要造口業了。

  忙碌的藍色星期一,溫振傑在事務所裏為隔天的開庭作準備,晚上十點回到家裏,看到宋馨曼正盤著腿,抱著一大袋仙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桌上淩亂地擺著幾份檔和紙筆,以及其他幾包零食、飲料。

  「你回來啦。」她放下遙控器,習慣性地問好,笑臉迎人。

  「嗯。」他隨意應了聲,其實不太習慣一回來就有人在家裏對他微笑相迎的感覺,那在他長期冷清的家裏似乎有點過於溫馨,所以他總是以沒啥變化的表情回應。

  不過半個多月下來,他的表情雖然沒太大改變,心裏卻愈來愈適應她的聲音與存在,以及伴著酒窩的淺淺笑靨。有時候他們甚至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個幾句,感覺竟然也不壞,使他開始覺得家中有個「室友」也不是件那麼難以忍受的事。

  「冰箱裏有綠豆湯,要喝嗎?」她從不吝嗇關懷別人,即使是這個不苟言笑的男人,她也樂於和他分享自己的消暑綠豆湯。

  「不用。」這個時間他通常不吃東西了,不過視線卻落在她懷中的仙貝上。

  「要吃嗎?」她拿了一塊給他,這可是她同事從日本仙貝老店買回來的名產,臺灣沒進口唷。

  「不必,你最好也少吃點零食。」他皺眉看著滿桌子的零嘴,覺得她的飲食習慣實在有待改進。

  太晚吃東西對胃腸消化不好,而且這些零食只有熱量,沒啥能量,多吃也只會造成身體的負擔。

  「這不是零食,是我的晚餐。」她咬了一口香香脆脆的仙貝。

  他眼尖地注意到有塊很小的碎屑掉落在沙發上,但卻沒有立刻給予保持環境整潔的口頭警告,因為他更想知道這堆零食為什麼是她的晚餐。

  「晚餐?」

  「對,今天比較累,下班就先回來睡了一下,懶得再出去買東西吃了。」她下午跑了好幾個地方辦事情,光是醫院就去了兩家,其中一家是保戶受傷住院,她要去關心慰問,另一家則是保戶康復出院,她去幫忙辦理出院手續,一整個下午都馬不停蹄地在外頭服務客戶,回來都累癱了。

  直到剛剛看完幾份待核保的檔,她才放心地休息,看個電視,順便吃點東西,所以這零食就算是她的晚餐嘍。

  「再累也要吃飯,怎麼可以用零食代替正餐?」她是小朋友嗎?居然把零食當飯吃。

  他真是看不下去她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哪有人連吃飯都懶的?

  「為什麼不可以?」她只是偶爾少吃一頓飯,拿點餅乾填填胃而已。這總比空著肚子好吧。

  「因為……」不健康、不營養、不負責,她一個人住在外頭應該更注重自己的飲食均衡,不該這麼不忌口。

  不過話到舌尖,他突然驚覺自己幹麼那麼關心這女人,還替她擔心起她的身體狀況,那一點都不像也不該是他會做的事!

  「?」她一臉奇怪地望著他,看他怎麼好像欲言又止的說不出話。

  大律師耶,想不到要說什麼實在太稀奇了。他怪怪的唷……

  「因為……因為零食會把我的客廳變成垃圾場。」他的答案大轉彎,給了一個比較像他會說的理由,而且相當符合現場實境。

  「蛤?哪有啊?」她抗議他太誇張,自己只不過在桌上擺罐飲料和幾包餅乾而已,哪來的垃圾場?

  他一臉正經的走近,彎下腰——

  「這會招螞蟻……這會養蟑螂。」他分別從沙發角落拾起一塊餅乾屑,又從光可監人的地板撚起一顆白芝麻,嚴肅地告訴她這些都叫製造髒亂。

  「還有櫃子裏明明有杯墊,你為什麼不用?」他指著飲料罐下一灘水漬,重申之前就跟她說過的事,無論表情、動作完全像個逮到人滋事造反的執法者,徹底粉飾了他原本善意的出發點。

  面對他的冷聲質問,她只覺得傻眼,挺佩服他居然能一眼就從白色大理石紋路中發現一顆比米粒還小的白芝麻,還真是好眼力哩!

  「溫振傑,你有潔癖呀?」她繼續嗑著仙貝,微笑的臉上有著愈來愈瞭解他的得意,相處了一陣子她已經對他的挑剔和嚴謹司空見慣,不會那麼容易被激怒或嚇到,甚至覺得他這個人就是嘴巴利了點,但心地還不壞,否則也不會真的收留她住在這裏,而且後來她還是在陽臺偷晾了幾次衣服——貼身衣物除外,可是他發現後也睜隻眼、閉只眼,只要她收得快,他就當作沒看見。

  不過她看他這人活得這麼「龜毛」,似乎每件事都有規矩要守,難道他自己不累嗎?

  「我沒有。」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到潔癖的程度,只是很自律的維持一定的生活品質而已。認真說來,應該是她的生活習慣太差,才讓他忍不住要糾正她才對。

  看,她的嘴巴上又有海苔屑!這種人如果在同一個攤位試吃兩次一定馬上被抓到。

  「這樣啊,那如果我告訴你剛剛不小心在書房裏打翻飲料,弄濕了桌上的幾本書,你也不會生氣嘍?」她一臉自首求饒的表情。既然他不承認自己有潔癖,那應該也不會介意書上那一點小瑕疵嘍。

  「什麼!我不是叫你不准隨便進書房嗎?!」他馬上跳腳怒吼,向來對自己收藏的書籍格外珍惜,還特別在其中加裝調整濕度的空調防止書本受潮,況且有些書都已經絕版,想買都買不到了。

  從她住進這裏的頭一晚,他就鄭重告誡過她絕不准踏進書房一步。這女人耳朵怎麼那麼硬,講都講不聽!

  「放心,我已經用吹風機幫你把書烘乾了,只是變得有點黃黃縐縐的,比原來厚很多——」

  她話都沒說完,他已經「咻」地沖向書房去「勘災」,沒多久時間又跑回客廳——

  「在哪里?!被你毀掉的書在哪里?」他怎麼沒看到?書桌上的書每本都完好無缺啊。

  她望著他一臉緊張兮兮的神情……

  「噗——我開玩笑的啦,你的反應也太大了吧,哈哈……」她放聲大笑。看來他不只有潔癖,還沒啥幽默感,隨便說說他也那麼認真喔!

  他冷冷地注視她哈哈大笑的表情,面色鐵青……

  「很好笑嗎?你看到你的住處淹大水時也這麼開心嗎?」他一針見血地讓她明白他此時的心情,任何人都不該拿別人重視的東西亂開玩笑。

  「當然……沒有。」她想到住處淹水的情形,自知玩笑開過頭了,雙頰羞慚地脹紅。本來只是想讓他放鬆一下,還想告訴他生活不用過得那麼緊張……

  「對不起嘛,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拿你的書開玩笑,也不會踏進你的書房,OK?」漂亮的小臉半是撒嬌地求他原諒,語氣軟得像棉花糖。其實她只有好奇地站在書房門口往裏頭望而已,一步都沒有踏進去過喔。

  換句話說就是仍有可能拿其他的事來耍他就對了!

  他嘴角抽搐,在心裏苦笑,聽到這種承諾,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安心吶。

  不過見到她那臉刻意討好又帶點俏皮的神情,他的火氣就像一團被吹散的雲,怎麼也凝聚不出該有的氣勢。

  「待會兒記得把這裏收拾乾淨。」罷了,他忙了一天,不想再跟她多計較,現在只想回房洗個澡,就寢前還得看幾份資料。

  「是,溫大律師……我還真怕你為了一顆芝麻告我咧。」她吐吐舌頭,一轉頭又流露活潑的個性,不巧被他逮個正著——

  他回頭一記冷瞪!

  她又是一臉嘿嘿哈哈的傻笑,打混地從大白鯊身邊遊過,溜去拿抹布。

  溫振傑歎了口氣,領悟到自己如果要跟這個樂天的女人計較太多,到時候內傷的一定是自己。

  洗完澡後,他在房裏的小桌上看到一碗盛好的綠豆湯和一張小字條。

  如果你不喝掉這碗清涼退火保證解熱的綠豆湯,代表你真的原諒我,那我今晚一定會難過到睡不著覺。

  「竟敢溜進我的房間放這種東西……」他盯著手上的字條輕斥,心想這女人居然才保證不會進他的書房,一轉身就溜進他的臥房到此一遊,真是膽大妄為。

  然而一想到她很可能躡手躡腳摸進他房間的滑稽模樣,他竟然是覺得好笑,而不是生氣私人空間被入侵。

  他端起綠豆湯,確實接受了她這份道歉的誠意,不過刷完牙後更是對食物興趣缺缺,於是又原封不動的把它端回廚房。

  走到冰箱前,他發現另一張字條。

  你真的不喝嗎?讓女人傷心的男人可是會遭天譴的喔!嗚嗚嗚……

  溫振傑臉一黑,眼角抽搐,真不知那女人寫這字條的意思是在恐嚇他還是裝可憐。

  但無論哪一種,她都成功了。虧她想得到要留這一手……

  他搖頭失笑,在餐桌邊坐下,為了不讓自己遭天打雷劈,一口口喝下那碗綠豆湯。碗裏的湯料愈來愈少,他的笑容卻愈來愈深。

  至於那個會難過到睡不著覺的女人……

  她早就在床上躺平,呼呼大睡去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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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7 00:28:36
第三章

  這日,溫振傑將車子送回原廠保養,回程順便到住家附近買點東西,經過便利商店時竟然看到宋馨曼坐在門口吃東西,雙眼盯著電腦。

  他朝她走近,站在桌前看著她手邊撕開的飯團包裝和果汁,以及手裏啃了一半的麵包……

  她怎麼又在吃這些東西?

  他不悅地皺眉,猜想這應該是她今天的晚餐,正想開口說說她——

  宋馨曼抬頭一見到溫振傑佇立在眼前盯著散亂的桌面,立刻壓住拆開的包裝和吸管套,脫口而出——

  「我吃完會收!」

  顯然他現在已經成了她心中的糾察隊長了。

  「你是怕把家里弄亂才坐在這裏吃東西的?」他對她緊張的反應感到有些好笑,心想自己要跟她說的又不是這個。比起那些垃圾,他更在意的是她。

  雖然他也說不上是什麼原因,但最近他的注意力總會不自覺地往她身上放,只要有她在,旁邊的事物就相形失色,自然排到後頭去。

  「不,我怕的是把家里弄亂後,你又會像我媽一樣碎碎念。」她詼諧地表達讓她有所顧慮的是人而不是事,調侃他這個大男人就像老媽子一樣愛管東管西。

  不過她最近真的是有加減在避免「弄亂」他的屋子,稍微調整自己的生活習慣,想想那畢竟是他的房子,多給屋主一點尊重也不為過。但她今晚在外頭解決晚餐除了方便、順他的意,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那就表示你的生活管理真的有問題,連你媽都看不下去。」他反而逮到機會揶揄她,相信她媽媽要養大這個女兒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吃了不少苦。

  「哼。」她瞟了他一眼,自認說不過大律師啦!

  她恨恨地吸了一大口果汁,他卻心情愉快地扯了下唇,走進超商買杯咖啡,出來後很順其自然地坐在她身邊。

  「你在做什麼?」他見她埋首於電腦,神情專注。

  「做一件會讓你開心的事。」她順口道,相信他會喜歡她早點處理好這件事。

  他往螢幕一探——

  「找房子?」

  「是呀,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一直賴在你家不走,等我找到房子就會馬上搬出去。」她半開玩笑地說道,自知他家並非久留之地,其實一直白住在那兒她也不太好意思,感覺好像在占人便宜。

  這幾天她已經抽空看了幾個地方,只是都沒有滿意的,所以還要再多花點時間找找。

  他盯著螢幕上的租屋資訊,確實應該高興她有這點自知之明,知道要快點找房子搬出他家,但……為何他沒有特別開心的感覺?反而多了股悵然若失的情緒……

  一想到往後再也見不到她嘻笑爽朗的神情,聽不到她噓寒問暖的問候,甚至是那些讓人無法平心靜氣的伶俐拌嘴,他忽然覺得原本求之不得的規律生活變得索然無味,毫無樂趣可言。

  看著她秀麗的側臉,溫振傑赫然發現自己還挺喜歡有這個女人待在身邊的熱鬧日子,實在不怎麼捨得讓她離開,反正他家空著也是空著,她要住多久都無所謂……

  「宋……」他正想開口提議,她就突然望向前方一喊——

  「啊,來了!」她看到今天在此用餐的一大主因,立刻拋下他和筆電,拉著後頭兩個袋子往前方跑去。

  那是一名滿頭白髮、衣衫襤褸的老婆婆,手裏還推著改裝過的嬰兒車。

  「阿嬤,架攏後哩……K去賣,賣扣扣。」她把一大袋東西綁在手把旁的鈎子上,用很破的台語加「手語」跟老人家比劃說明。

  「多謝多謝,哩朗進好心。」阿嬤露出一個缺牙的笑容跟她道謝。

  「這麻……後哩穿。」她又把另一個較小的袋子交給阿嬤。聽起來是衣物。

  「免啦,歹勢啦。」

  「嘜客氣,拜拜。」她不管阿嬤的推拒,東西掛好後就往回跑,催促他起身。

  「幫我拿一下。快走!」她把麵包和果汁交給他,迅速收拾桌面,拎起包包再把垃圾拿去丟掉。

  兩人在阿嬤走到店門前離開了超商。

  「謝啦。」她把寄放在他手裏的東西拿回來。

  「你剛剛在幹麼?」他看她的肩膀斜了一邊,主動替她減輕負擔,接手包包,不自覺地想呵護這個女人。

  她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他,沒想到他也有紳士的一面,真是意外的加分。

  老實說,如果能在他英俊的外表下加點體貼、多點溫柔,一定會有不少女人被他迷得昏頭轉向,在背後偷偷流口水……

  嘖嘖,說不定連她都要對他心動了哩!

  「那個阿嬤是住在隔壁裏的獨居老人,每天都會走很遠的路出來做資源回收,我就幫忙從公司收集一些空瓶給她嘍。」她望著他英挺的面容,愉快地解釋團結力量大的道理,真的覺得這男人愈看愈有讓人喜歡的潛力耶。

  「你怎麼會認識住在隔壁裏的人?」

  「來買東西常看到她,聽店員說的。」

  所以她就大老遠從公司提了一大袋回收物過來,特地坐在這裏等那個老婆婆?!

  他大感訝異。這女人準備角逐好人好事代表嗎?連隔壁裏的事她都要插一腳。

  「你還真熱心。」他沒什麼熱情地說。她這種無遠弗屆的愛心在他看來就跟雞婆沒兩樣,換作是他絕對不會把時間和精力花在不相干的人事物上,從來他都是個獨善其身,只做好自己分內事情的人。即使有人覺得這種觀念很自私,但如果這世上的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管好,那麼也就不會為別人製造太多問題了。

  「舉手之勞嘛,人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世界才會更美好呀。」她笑嘻嘻地擠出兩個小酒窩,沒察覺他的不以為然。樂觀的她一向都是個兼善天下的人,覺得有能力就應該要幫助別人,每個人多做一件好事,這世界就一口氣多幾十億件好事了耶,多棒呀。

  見她笑得眯起眼,他從她身上感覺到真誠的快樂與無私的善良,不禁被這樣難得又單純的心性所吸引,心裏對她的喜歡更加深了一些,連帶影響他原先只認為是「好管閒事」的想法……

  也是,如果不是她為人那麼熱心,管得又寬,當初就不會在爺爺遭搶的時候即時幫忙追回失物了。

  或許就像爺爺說的,這冷漠的社會確實缺乏像她這樣熱心善舉、以助人為樂的「雞婆」。如果大家都為善不落人後,世界可能真的有和平的一天吧。

  「她可以請當地的裏長協助申請一些政府補助,應該比你收集幾袋瓶瓶罐罐有用。」他提出較實際的建議,因為她的關係,難得管起無利可圖的閒事。

  她卻無奈地搖搖頭,咬了一口麵包。

  「阿嬤有兩個兒子,他們住在外地也都有穩定收入,所以不符合中低收入戶條件,而且阿嬤還怕丟孩子的臉,給他們添麻煩,所以堅持自力更生,連要送她幾件舊衣服都要丟著就跑呢。」可惜阿嬤的心沒兩個兒子狠,到現在居然還在為兒子著想,外人想幫忙也使不上太多力。

  「你好像很想踹那個阿嬤的兒子幾腳。」他看她目露凶光,高跟鞋愈踩愈響,好像被兒子棄養的人是她一樣。

  「那當然,丟下自己的媽媽自生自滅還算是人嗎?」她忿忿不平地罵道。

  「難說,這世上丟下自己兒女不聞不問的父母也不少。」他若有所思地說,態度沒她那麼絕對,也認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個說法並不儘然,父母與子女間的關係有千百種,其中的是非對錯不能單以結果論斷。

  有些父母控訴兒女對他們不聞不問,但或許他們過去也沒有善盡為人父母的責任不是嗎?

  「啊?」經過的車輛按了幾聲喇叭,她沒聽清楚他說啥。

  「不要邊走邊吃。」他下意識地將她往馬路內側攬,同時糾正她的行為。

  路上的空氣充斥一堆灰塵和廢氣,她竟然還吃得下東西!是想讓她原本就沒啥營養的晚餐變得更糟糕嗎?!

  「剩一點點了嘛。」她迅速塞進最後一口,配著果汁吞下肚,沒料到在外頭吃晚餐還是被他念到。

  不過大概是因為她最近比較「自重」,沒什麼機會被他訓話,她突然還覺得有點親切感哩!

  「小曼。」走到住處樓下,有名正要外出的中年婦女熱絡地朝她打招呼。

  「吳媽媽。」她認得對方是住在同棟大樓的住戶,好幾次她回家都遇到她接送小朋友上下補習班,自然就會聊上幾句,變得比較熟。

  倒是一旁的溫振傑雖然也認得對方是鄰居,但住在這裏快三年都沒跟左鄰右舍有太多往來,甚至還比較常跟管理室的警衛人員領包裹。兩人站在一塊兒,好像宋馨曼才是這兒的住戶。

  「你上次送給我的蛋捲很好吃,我們家小朋友沒兩天就吃完了,還吵著要我再去買呢。」

  聽到自己送出的禮物受歡迎,宋馨曼也覺得開心,不枉他們團購了一個多月才收到商品,果然有那個價值。

  「那就好,要是被我拿回去——」靈活的眼睛往旁邊溜轉了一圈。「可能會放很久。」

  她形容得很保留,總不好向鄰居哭訴自己在屋裏吃零食都要偷偷摸摸的痛苦,尤其溫振傑好像很不喜歡那種香、酥、脆,一咬就掉屑的食物,所以她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在踏進大門前就把一袋蛋捲沿途發送完比較省事。

  你知道就好!他對她露出一個彼此意會的淺笑,個人的確不太愛看到那些零食在家中出沒,尤其是和她一起,總令他的眉頭打結,因為她零食吃得愈多,就表示她的正餐吃得愈少,愈不健康。

  一旁的吳媽媽見他們倆相視而笑,誤認為那是情侶間的感情交流……

  「難得看你們一起回來,剛下班嗎?」她乘機打量這位總是獨來獨往的鄰居和他手上的女用名牌包,沒想到他對女朋友還挺體貼的,不像平常那樣一臉冰冷,感覺難以親近。

  「對。」她沒多想地回答,開朗的笑容是讓溫振傑「好人」指數上升不少的主因。

  最近鄰居們私底下聊起這對男女,都開始猜想溫先生應該只是外冷內熱,不太擅長與人交際的老實男人,不然怎麼會交到一個這麼討人喜歡的女朋友。

  看看兩人站在一起還真是男的俊、女的俏,加上一個沉穩、一個活潑的個性,給人的感覺真是非常登對哩。

  「住在一塊兒的好處就是回到家還能繼續約會,那我不打擾你們倆的甜蜜時光了。」吳媽媽也很識相的告辭,不當電燈泡了。

  溫振傑禮貌性地點了下頭,沒接話。

  「是,再見。」宋馨曼卻笑得有些尷尬,往常不曾聽過鄰居們在她面前直接提起她和溫振傑同住的事,她也就沒特別想著兩人在旁人眼中的關係會是怎樣。

  然而走過警衛室,警衛伯伯也把他們當成一對男女朋友來問候,讓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不過當下否認兩人的關係好像又很奇怪……

  電梯裏,她偷偷看著一直沒說話的他,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難道是在埋怨她剛剛沒馬上解釋清楚,毀了他的清白?還是覺得就算和她被當成一對情侶也無所謂?

  「我們……看起來真的像一對情侶嗎?」安靜的空氣讓人覺得更尷尬,她只好找點話來說,順便探探他的口風,而且還要用一種很輕鬆的態度,像是聊起一則笑話。

  「不然你以為兩個成年男女單獨住在一起會像什麼關係?」他喝了口咖啡,一副很平常的口吻,覺得她這話根本是多此一問。

  一個單身男子的家裏多了個女人每天進出,他想這周圍的住戶裏大概只有還不會走路的嬰兒和失智老人才會相信他們不是在同居,所以他根本不會浪費唇舌向人解釋什麼,反正身為男人的他本來就不特別介意這種誤會……

  對了!如果那不只是個誤會,假設他們真的成為一對情侶,那麼她就不必急著搬出去,他也不用擔心以後會見不到她了不是嗎?!

  這個突然冒出的想法使他的心神為之一振,不僅徹底解開他心中的那股惆悵,更讓他驚覺自己對她的好感,已在不知不覺中跨越了「室友」的等級,正躍躍欲試地想和她邁向另一個階段。

  「說得也是,這下我們跳進淡水河也洗不清了。不過能有我這麼一個人見人愛的女朋友,你也不算吃虧呀,對不對?」她燦然一笑,見他說起話來心平氣和,似乎沒在生悶氣,她莫名地感到安心,還大大方方的拿兩人被誤會的關係來說笑,想逗他開心。

  大概是因為不想欠他人情的關係,她希望在她搬走前兩人儘量處得愉快點,如果他因為被人誤會而不高興,她會覺得是自己拖累了他。

  「人見人愛?」她還真敢講。他有趣地看著她,雖然心裏的確覺得她俏皮可愛,但臉上卻故作懷疑,正因為察覺到自己的情感方向,而有了戲弄她的閒情逸致。

  「沒錯,我的臉長得超有人緣的,連算命師也說過我是人氣、福氣兼具的好面相,不信你去問問這棟大樓有誰不愛我?」她愈說愈順口,看他一臉不相信的樣子,還自信地想把自己被誇獎過的好面相湊到他眼前讓他看個清楚,一不小心卻靠得太近,險些都要貼上他的臉。

  剎那間,他們近距離的四目交接,她撞進一雙深如大海的眼裏,感覺到近在咫尺的氣息,望著那張好像真的會讓人流口水的俊美臉孔,寧靜的空間突然變得有些曖昧,心口沒來由地快了幾拍……

  「是啊,好像真是這樣。」他凝視著貼近眼前的俏麗容顏,輕輕拂開散落在她眼睛前的發絲,她雙頰上的腮紅竟也隨之加深,刷上更豔麗的色澤,令他嚮往的心更是為之一動。

  「到……到了。」她瞥見開啟的電梯門,像是看到離開尷尬的逃生出口,趕緊走了出去,一路慌慌張張地開門沖進房裏。

  她困惑地撫著胸口,不明白自己怎會對那男人產生這樣的悸動。該不是因為聽了鄰居的幾句話,她的腦子就出現錯亂的現象了吧?

  哎呀!看來「人言可畏」這句話可不是在說假的。不過如果她不想在找到房子前就被那個男人轟出去,最好還是別再對他有這種「肖想」比較好,否則真怕她的床位不保。

  隔幾天,溫振傑下班回到家裏,立刻被客廳的混亂景象嚇了一跳,愣眼望著桌子上擺的一大盒喜餅與四處散落的餅乾包裝和碎屑……

  肇事者正抓著一包餅乾用力一掰、一捏,再狠狠撕開——

  「宋馨曼!你在幹什麼?!」他難以克制自己的音量,因為從包裝袋裏飛散出的餅乾碎片就像射進他腦門裏的飛刀一樣,令他血液逆流。

  她抬頭望向他,眼神極為幽怨、憤慨,但隻字不提,只仰頭把剩餘的餅乾倒進嘴巴裏,再拆開另一個包裝,繼續嗑她的餅乾。

  「沒聽到我在跟你說話嗎?」不理人是怎樣?這女人該不會中邪了吧!

  他急急走到她身旁坐下,想弄清楚她現在是什麼狀況。

  她依然故我,一袋接一袋的撕開包裝,猛把捶碎的餅乾一塊塊往嘴裏塞,塞得兩頰爆滿,醜得像只充氣的河豚……

  「宋——」

  「我現在心情很差,不要煩我!」她突然抬頭大吼,一張嘴便萬「屑」齊飛,把滿口的餅乾都噴到他臉上。

  他及時閉上眼皮,一張瀟灑的臉孔還是慘遭「毀容」,黏著細碎的餅乾和杏仁片,成了大花臉……

  「呸呸呸……宋馨曼你髒不髒啊!」他連忙抽幾張面紙擦掉一臉食物殘渣和滿身餅乾屑。

  「對不起!」她見到他的慘狀差點噎到,立即回復理智,連忙跟他道歉,幫著清理那張大花臉。

  他瞪著她那張突然變無辜的小臉,以及她手裏握著的「兇器」——

  「這喜餅跟你有仇嗎?」還是她跟他有深仇大恨,所以要用這種「骯髒」的手段對付他!

  「對,就是有仇。」她掐著手中的喜餅,怒火再度燃燒。

  「別再亂噴口水了。」他無奈地閉上眼,擦掉她二度偷襲成功的口水。

  「抱歉。」她捂住嘴,真歹勢。

  「到底怎麼回事?」她和一盒喜餅結仇應該有原因吧。

  她抽出喜帖給他看照片。

  「你的前男友要跟別人結婚了?」很老套的悲劇,但他默默感謝那個沒眼光的男人。

  她搖頭。「是那個女的。」

  「你前女友要跟別人結婚了?!」很嚇人的慘劇!而且對他的情路相當不利,他想不出比這更恐怖的打擊!

  「不是啦!她是一個已經成為過去式的朋友……」她解釋自己過去曾經很照顧這個叫藍慧雯的好友,有什麼好吃好玩的都會算她一份,就像對待自己妹妹一樣。

  有陣子藍慧雯因為花錢花太凶而付不出房租,宋馨曼還很好心地收留她,免費供吃供住,教她要有理財觀念。結果藍慧雯後來居然恩將仇報,跟宋馨曼當時交往的男友看對了眼,兩人趁她忙於工作的時候偷偷幽會,甚至在她的住處亂搞,被宋馨曼當場撞見卻不覺得慚愧、丟臉,至今連一句道歉都沒有。

  「現在她要結婚還有臉寄帖子來給我耶!你說氣不氣人?」她怒不可遏地戳著照片裏那個修片修很大的新娘,一想到三年前被友情和愛情同時背叛的痛苦還是憤恨難平。

  要不是這帖子和喜餅都是用寄的,她可能會當場拿餅盒K藍慧雯幾下泄忿!

  「打人是犯法的。」他暗自鬆口氣,冷靜地提醒她別幹傻事,瞧她心裏的犯意全寫在那張氣呼呼的圓臉上了。

  雖然他也同情她被騙又被甩的遭遇,不過有一部分還是要怪她自己把人性想得太美好,對朋友太沒戒心,自以為好意地對朋友掏心掏肺又掏錢,偏偏這世上忘恩負義的人還真不少,那個女人只拐走她的男人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反正會背叛她的情人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下一個男人會更好,他就是那個男人,只要她睜大眼睛——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她瞪大雙眼,驚呼他的神准,覺得他怎麼每次都能料中她想開扁的意圖。

  「因為我有腦袋。」他帥氣又不失真地回答,看她一臉愣住的表情還挺逗趣的,可惜她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否則他就可以直接省略不知該如何告白的苦惱了。

  「嘖!腦袋我也有。」別以為她聽不出來他在拐著彎罵她沒腦。

  有也要拿出來用才行。他看著她「猙獰」的面孔,不認為她現在有在用腦子處理這顆紅色炸彈,反倒先被自己的情緒轟得失了理智,還殃及他的客廳。

  「不要理她,她拿這些給你就是存心要氣你的。」他把喜帖扔到桌上,要她別正中對方下懷,那女人寄這些東西來給她無疑是想刺激她,知道她一定會因此而發怒。

  「所以我才更生氣啊!」她也明白對方的企圖,所以更覺得那女人很過分!

  她立眉嗔目地瞪著那張喜帖,實在無法心如止水地面對對方無恥又厚臉皮的挑釁。

  「你該不會想要去喝她的喜酒吧?」他好像真的愈來愈了她了,不過他一點也不欣賞她這種自討苦吃的興趣。

  「有何不可。」對方都下「戰帖」了,她豈能當只縮頭烏龜?

  「那又得多損失一個紅包,得不償失。」他勸她不要意氣用事地拿自己辛苦賺來的錢去贊助仇人的婚禮,到時候八成還會被氣得七竅生煙,更划不來。

  「我偏要去看她嫁得有多好,竟然還特地寄喜帖來跟我炫耀,以為我不敢去啊!」她目光如炬,決定挺身應戰,為自己爭口氣,讓那個女人知道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你去了又能怎麼樣?對她來說也不痛不癢。」他一心想勸退她,不想看到心儀的女人跑去自投羅網。

  「那可不一定。」她打死不退,脾氣拗起來像頭牛。

  「隨便你,腿長在你身上。」他愈說愈火,見她一副準備要去找人單挑的樣子,氣惱地不想再管這個屢勸不聽的女人。

  照他看來她這種外強中乾的個性去了恐怕凶多吉少,只有被人修理的分,所以才叫她別自己送上門去讓人糟蹋,結果這女人的腦袋根本灌了水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蠢!

  宋馨曼瞅著他一臉不悅的冷表情,當他的火氣是來自於方才被她「突擊」的意外,而非對她的關心,更不可能聯想到愛情。

  不過看著他那張怒形於色的冷臉,她突然靈機一動——

  「那個……你那天有沒有空?」她指著喜帖上的日期問他,眼看就是這個月底,開戰在即呀!

  「幹麼?」他防備地問,嗅到一股餿主意的味道。

  「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她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笑得好甜美,像洋娃娃一樣可愛……

  「門兒都沒有。你不是膽子很大,何必要人陪?」他譏諷她自以為是的膽識,自己都不想讓她去參加婚宴了,怎麼可能還陪她一起去受氣,看她平白讓人消遣一頓。

  「陪我去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她想如果多個人也可以壯壯聲勢,而且他長得高大威武,又有一張冷颼颼的撲克臉,看起來氣勢驚人,不說話也很有嚇阻作用,是面對敵人的最佳護身符。

  「別把我扯進這種無聊的事情裏,快把這裏收乾淨。」他起身拍拍衣服,拒絕蹚這灘渾水,助長她這個花錢找氣受的蠢決定。

  「你很沒義氣耶。」她嘟起嘴埋怨他不夠意思,好歹他們住在一起那麼久,也算有點交情,這點小忙他都不肯幫喔。

  「義氣填不飽肚子。」他逕自走向臥房,急著換掉這一身髒衣服。

  「那我請你吃飯?」她不死心地追問,裏頭傳來一聲吼——

  「快整理!」

  顯然義氣沒他現在的火氣大,她還是識相點,別跟屋主下戰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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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7 00:29:15
第四章

  決戰時刻!

  宋馨曼在週末夜晚穿上精心挑選的雪紡印花小洋裝,化好無懈可擊的妝容,在鏡子前再三確認自己的美麗,踏著自信優雅的步伐來到飯店,在喜宴的入口處送上紅包,第一件事就是去會會照片裏那個笑得很不像本人的新娘。

  新人休息室內,穿著緊身低胸禮服的藍慧雯神情詫異地盯著宋馨曼……

  「你真的來啦?」

  「你又不是假的邀請我,我當然要真的來恭喜你一聲嘍。」她故意送上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就知道這女人不是真心邀請她來喝喜酒的。

  「你能賞光我真的好開心喔,小曼姊,不過你怎麼一個人來?難道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嗎?」她遣退了新娘秘書,很快找到對方弱點,重炮攻擊。

  「我有沒有男朋友都與你無關。」她僵著臉上的笑容,仔細盯著藍慧雯比起過去明顯變立體的豔麗臉孔和傲人雙峰,這才發現她不是修片修很大,而是整個人都進廠維修過。可惜這個「假面人」的羞恥心卻毫無長進。

  「我是關心你嘛,小曼姊,你今年都已經二十九歲了,如果連個交往物件都沒有,以後萬一嫁不出去怎麼辦?你也知道女人年紀愈大就愈難找對象,放久了只會貶值。」她以勝犬的姿態奚落宋馨曼已經到了拉警報的年紀,快要滯銷了。

  「謝謝你的忠告,不過我並不須用結婚來證明自己的價值。還有,我今年是二十八歲,不是二十九!你的算術還是跟以前一樣差耶。」她心頭火起地強調自己的實際年齡還不足二十九,也不像那個「假面女」需要靠美色去拚經濟,找張長期飯票。

  「算術好有什麼用,太精明能幹的女人只會讓男人望而卻步,像我老公就是愛我這種有點小迷糊的個性。」她大言不慚地把自己形容成天真小女人,而宋馨曼只是一隻為生活汲汲營營的敗犬,怎麼吠都敗給她手上這枚實實在在的鑽戒。

  藍慧雯從以前就不喜歡宋馨曼那種凡事獨立又熱心的個性,她處處幫助別人好像只是在彰顯她的善良和能力,而她的好人緣也讓藍慧雯看了就刺眼,所以才故意搶走她的男朋友要證明自己比她聰明、有魅力,能在背地裏把她耍得團團轉。包括這次告知她結婚喜訊,也是存心向她炫耀自己有本事釣到一個金龜婿。

  宋馨曼看著她那臉得意洋洋的表情,心想真正迷糊的人是她的老公吧!居然沒看清楚這女人的真面目,就像自己當年也瞎了眼才會把她當妹妹真心對待。

  「老公~~」藍慧雯突然嗲聲嗲氣地喊道,眉開眼笑地迎接走進休息室的新郎倌,與他十指緊扣,豔麗的臉上更添得意驕傲。

  「你來得正好,這位是過去很照顧我的大姊姊,她到現在都還沒有男朋友,如果你有適合的人選就幫她介紹一下,條件不用太高,我知道要找個像你這麼優秀的男人很不容易。」藍慧雯火辣辣的身軀幾乎貼著林益昌,但其實主要目的是想當著丈夫的面羞辱宋馨曼一番,嘲諷她比自己老卻連個物件都沒有。

  大姊姊?!宋馨曼聽到這稱呼都快吐了,而且是吐血兼反胃!

  那個假面女也不想想自己才小她兩歲而已,長得又沒特別幼齒,竟然用那種「小妹妹」的口吻說話,以為自己今年剛滿十八啊!

  「你的嘴真甜。好,我會幫她留意的,我看小姐的條件也不算差。」林益昌被妻子的爆乳禮服加迷湯灌得樂陶陶,但打量宋馨曼的眼神卻像發現另一盤可口甜點似的不安分,彷佛很滿意她洋裝下的窈窕身材,除了有雙勻稱的小腿,V字領口前的弧線還很優美誘人。

  宋馨曼察覺男人的線視一直停留在自己頸部以下、腰部以上的位置,感覺不太舒服,卻也終於知道為什麼這男人沒能看清假面女的真面目了!

  「謝謝你,不過我的私事就不勞兩位費心了。」她稍稍彎身,順勢掩住自己的胸口,阻斷對方不禮貌的視線,也不想讓他們幫忙介紹對象。

  「別跟我客氣,我認識很多不錯的男人,一定可以幫你找到物件。」林益昌很樂意為美女服務,也不排除日後還有與她接觸的機會。

  「真的不必了,其實我已經有男朋友,只是他工作比較忙,今天才沒陪我一起來。」她撒了個小謊擋掉這個看來就別有用心的男人,心中很自然地跳出溫振傑的臉,但願他不會介意自己拿他來當一下擋箭牌。

  自從她說要來參加婚宴,他就一直對她愛理不理的,始終反對這個決定,害她的心情也跟著有些悶。前兩天她又開口邀了他一遍,他說他老早就約了人談事情,真的無法陪她出席,並且再一次要她打消來赴宴的念頭,但她還是執意而行,不想不戰而敗。

  「小曼姊,就算你再愛面子,也不需要跟我們撒這種謊呀。」藍慧雯根本不相信她的話,還當面指正她不老實。

  「對啊,我們當初也是透過朋友介紹才認識的,這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林益昌也加入幫腔的行列。

  「不是,我、我……」謊言立刻被拆穿,宋馨曼有些心慌。面對他們倆的「逼供」,她節節敗退,突然後悔起自己幹麼不聽溫振傑的話,現在真是糗大了!

  「小曼姊,你真的不用在我們面前逞強,其實今晚的伴郎裏就有兩個還滿適合你的人,雖然他們一個不高、一個頭有點禿,但人都很善良,跟你一樣喜歡幫助別人。」藍慧雯逮住機會就對宋馨曼冷嘲熱諷,毫不留情地開槍。

  宋馨曼想出言反擊,但腦袋像是突然失靈,找不到可以攻擊的武器……

  「那他們一定也都吃過你的虧嘍。」一道冷沈的聲音突然介入。

  宋馨曼驚訝地回頭,居然看見溫振傑真的朝她走來,臉上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是誰?」藍慧雯看著眼前這個英姿煥發、威武挺拔的男人,好奇他是什麼身分。

  溫振傑卻對發聲的人視若無睹,聽若未聞,眼裏只有一人——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溫柔地致歉,眸光一斂,多情地凝視她詫然的雙瞳。誰都沒注意到在他瞥見她這身穿著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豔,不過心裏也同時有點生氣她何必要精心打扮來這兒讓人糟蹋。

  他早就預見像她這種直來直往的個性,面對有心人的正面挑釁很難占上風,加上他有約在身的關係,更不贊成她一個人來參加這場跟自己過不去的婚禮,然而她卻一意孤行,氣得他這陣子都不太想搭理這個不聽勸的女人,甚至心想乾脆就讓她去吃點苦頭好了,反正他也分身乏術,救不了她!

  不過最終他還是放心不下這個頑固的女人,今天看著客戶的臉卻老想著她可能面臨的處境,心頭一陣一陣的揪緊,直為她忐忑牽掛,實在無法丟著心上人不管,只好破天荒地提早結束和客戶的會面,趕過來看看她的情況。

  「沒……沒關係。」她愣愣地望著那比他突然現身還令她吃驚的溫柔神情,內心怦怦然,腦袋差點沒整個當機。

  「怎麼會沒關係,要是我再晚一點,說不定你就要被那些多管閒事的傢伙帶去介紹給其他男人了,你知道我是絕不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的,對吧?」他語氣寵愛地輕斥,不怕旁邊兩個「閒人」聽到他說的話,下一秒便展開雙臂,像是極盡佔有地將她擁入懷中,不許他人覬覦她的美好。

  「你幹麼?」這男人突然這麼熱情,簡直性格大變!

  「你剛才說的男朋友不是我嗎?」他貼著她細嫩的臉頰,低聲耳語。

  剛才在宴會廳繞了一圈沒見到她,他便向人詢問休息室的方向,剛好跟在新郎身後幾步過來,在門口停留了一下,差不多都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了。

  對於她擅自借用他當男朋友的說法,他個人感到相當滿意,也很樂於融入這個身分,真巴不得這層關係就此成立,覺得抱著她的感覺舒服極了……

  「你怎麼會來?」她雙頰微熱,卻無法確定這是起因於他說的話,還是緊貼著她的親昵動作。不過她發現自己並不討厭溫振傑的擁抱,不像被那個色迷迷的男人看個幾眼就覺得反感,渾身不對勁。

  「義氣。」大男人不好意思說出心中千絲萬縷的惦記和情意,自然也沒提及為她怠忽職守的行徑。

  為此,他明天還得再多犧牲半天休假,特地配合那位元客戶的行程跑一趟台中去處理今天沒談完的事。

  「不是說義氣填不飽肚子?」她不禁莞爾,笑他的矛盾,但其實心裏很感謝他的及時出現,義氣相挺。天啊,她發現他真是個好人耶!

  「我期待你的大餐。」

  她點點頭,反抱住他,代表她的承諾,也再次肯定自己滿喜歡和他緊緊相擁的感覺,好像有個男朋友真的挺不錯的!她是不是乾脆假戲真作,利用近水樓臺的機會先把這個男人占為己有好了……

  正當她莫名其妙地考慮起這個可能性,旁邊被晾著的兩個人似乎再也看不慣他們宛如一對交頸鴛鴦,感覺比新人更加甜蜜恩愛的兩人世界——

  「你在罵誰多管閒事?」林益昌率先發聲,質問這個目中無人的男人。

  溫振傑有點不爽美好的氣氛遭人破壞,依依不捨地放開懷中的女人,轉頭看著那對礙事男女,唇邊慢慢揚起一道迷人的笑容。

  「這位美麗的小姐這麼早結婚實在可惜,要不要多考慮一下,我可以幫你介紹幾個不錯的男人?」他詢問新娘的意願,依舊無視於新郎的存在。

  藍慧雯還以為自己又迷倒一個男人,臉上露出既驚又喜的得意表情。

  「你神經病啊!她是我老婆。」林益昌立刻開罵,站出來宣示所有權。

  「這形容很貼切。恕我收回『多管閒事』四個字,想必兩位是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才會聽不懂我女朋友說的話,硬要幫她介紹其他物件。」他一派輕鬆地反諷對方行為失當,以犀利卻不粗俗的言詞嘲弄了他們一番。

  「你這傢伙!」林益昌惱羞成怒,作勢要上前打人,卻被藍慧雯急急拉住。儘管她也很氣這男人出言不遜,但可不想搞砸自己的喜宴,鬧出丟臉的暴力事件。

  溫振傑第一時間將身邊的女人護在身後,避免她受到波及。不過他可不怕對方動手,因為那將會讓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宋馨曼也擔心溫振傑和人起衝突,不過被拉到身後的同時卻忍不住彎起唇角,因他的保護而感動。還有剛才聽到他的回話,她承認自己也偷笑了一聲,頭一次發現罵人也是門功夫,吵架也可以很優雅的。

  「你是小曼姊的男朋友?」藍慧雯很是懷疑地盯著這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就是不太相信憑宋馨曼可以找到一個看起來比自己丈夫更出色的物件。

  「對,本來我和客戶有約差點趕不過來,沒想到會因此害我女朋友被人誤會她是個騙子。」他冷睨著藍慧雯,銳利的目光毫不掩藏他想教訓這女人的想法。可惜剛才那個新郎沒動手,不然他就更有充分的理由修理他們了。

  藍慧雯別開目光回避他令人心驚的視線及尷尬的話題,突然想到——

  「今天是週末你還要工作,不知道先生是在哪兒高就?」她像發現新的弱點地笑著,心想這男人雖然長得稱頭,但應該也只是從事一般服務業的小角色,還是差了自己丈夫一大截,她可以藉此來貶低他,替自己出口氣。

  「我自己開業,這是我的名片。」溫振傑明白對方笑裏藏刀的用意,態度從容地遞上自己的名片。

  律師?!藍慧雯大感吃驚,林益昌則是有點慶倖剛才沒出手。

  「我老公是『茂麟生技』的經理,你們應該有聽過『茂麟生技』吧?」她不示弱地挽著丈夫的手,聲明自己的男人也不差。

  「茂麟生技」是一家頗具名氣、前景看好的企業,前陣子才剛因推出一系列天然有機認證保養品,大受消費者好評,有看新聞的人應該都聽過它的名號。

  宋馨曼老實地點點頭,正覺得那個色迷迷的男人原來還有點來頭的時候,溫振傑卻噗哧一聲,彷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

  「有,而且巧的是貴公司也是我的客戶之一,前幾天我才和李董事長見過面,他最近為了新產品配方被控抄襲的事很傷腦筋,聽說正在全面徹查內部人員有無失職之處……不曉得你是在哪個部門任職經理?」他挑眉問道,最巧的是他其實早就知道林益昌的職位為何,因為剛才到會場找宋馨曼時就看到桌上擺著「茂麟生技」的桌牌,又那麼剛好親友們總愛拿新人的背景來嗑瓜子。

  「這……」林益昌聽到對方居然認識董事長,認真的神情又不像在誆人,氣焰當場滅了大半,不能裝聾作啞之下只好硬著頭皮承認道:「產品開發部。」

  「是嗎?那你最近一定也很忙,還要抽空籌備婚禮真是辛苦了。」溫振傑扯唇一笑,本來沒有要拿這件事來做文章,可是新娘子自己挖了這個洞要自取其辱,他也不能不順腳把新郎踹進去。

  「真的嗎?!有這種事我怎麼不知道!」藍慧雯追問丈夫,只知道他的頭銜,卻不曉得他的工作狀況,突然面臨到這種尷尬的局面,臉色著實難看。

  「我公司裏的事幹麼要向你報告!」林益昌被她一凶也不太高興的回嘴。

  一對新人頓時怒目相向,險些在開桌前一刻吵了起來。此時藍慧雯瞥見一旁被溫振傑攬在身邊的宋馨曼,把一切的矛頭都指向她,怪罪都是這個女人毀了她結婚的好心情——

  「小曼姊,這位溫律師真的是你男朋友嗎?因為你一開始不肯明說,現在突然冒出一個男朋友,實在讓人有些不敢相信。」她自知面對溫振傑只能屈居下風,於是便想朝宋馨曼那裏下手,非要給她點難堪才甘心。

  「呃!」宋馨曼措手不及地愣了下,沒料到風向忽然往這頭刮。

  溫振傑馬上攬住女友的纖腰,挺身接招——

  「她沒有說大概是因為心裏有陰影吧,畢竟家裏遭過一次小偷,總會對竊賊多分提防。」他意有所指地看著那個曾經在宋馨曼家裏跟她前男友偷情被逮的「賊」,表示女友一開始沒提到他的存在,是因為擔心現任男友會再次「遭竊」的緣故。

  「不過你儘管放心,親愛的,我的眼光沒那麼差,不會看上那種忘恩負義又愛『順手牽羊』的女人。」他篤定地凝視著身旁的女友,輕撫她美麗的臉頰,俊眸深情款款。

  「嗯,我相信你的品味。」她心想他必定是故意要氣氣那個假面女,於是也握住他的手背,嬌羞地一笑,突然覺得他們倆扮演情侶的默契真好,若是要弄假成真也不難吧。

  說不定,他們倆還真的挺速配的咧!

  「這話是什麼意思?」林益昌察覺溫振傑話中有話。

  溫振傑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氣定神閑地望著那個作賊心虛的新娘子。

  「你可以問問尊夫人。我們好像佔用人家太多時間了,先出去吧。」他柔聲地對女友說,不想留下來妨礙人家處理家務事。

  「好。」宋馨曼表現得乖巧可人,還將頭靠在他結實的手臂上,乘機感受一下有男朋友可以依靠的感覺,殊不知他也樂得有她依偎在身邊。

  「對了,我的名片請你務必收好,如果日後需要諮詢任何與婚姻相關的法律問題,本事務所必定竭誠為你服務。」溫振傑臨走前還給了他們一記回馬槍,順便替事務所打打廣告,接著才笑容滿面地摟著女友走出休息室。兩人親昵相依的身影和背後一對怒目相視的新人成了明顯的對比。

  沒幾步路,後頭的門內隱隱約約傳來爭執的聲音,新娘秘書在門外不知該不該進去……

  「你嘴巴很壞耶,居然在結婚當天詛咒他們的婚姻會出問題。」她瞅著身邊的男人,覺得他真是個狠角色,一出馬就把他們轟得灰頭土臉。

  不過一想到那女人被氣炸的表情,她又有種報了一箭之仇的快感,忍不住笑倒在他身上,心裏真痛快!

  「是那個女人自找的,誰教她一直想找你麻煩。」他酷酷地說,覺得自己只是見招拆招,稍微還以顏色,沒有很超過。

  他這個人的行事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這「人」的範圍還包括所有他關心、在意的物件,所以他當然不能坐視宋馨曼任人欺負,因為他早已將這個女人納進心底,準備好好珍藏。

  「就是說呀,她剛剛真的很過分。不過我看那個男的也很差勁,剛才還一直盯著我的胸部看,嘖!噁心,真不曉得她怎麼會想嫁給那種男人。」她在心裏讚賞溫振傑真是個明眼人,看得出來那個假面女一直不懷好意的找碴,順口再數落那個看來好色又風流的新郎,想到他賊溜溜的眼神就覺得不舒服。

  但溫振傑聽得更不爽!凝結的眉間透出幾分殺氣。下一刻,換他怒氣騰騰地盯著她胸口那道圓弧深溝,從他這高度看下去……

  果真是幅誘人垂涎的美景!

  該死!他在想些什麼?怎麼能像那混蛋一樣亂吃她豆腐!

  他急忙別開視線,正視前方。

  「你怎麼啦?」她沒注意到他片刻停留的視線,抬頭只見他望著前方的眼神十分複雜難解,繃著一張臉。

  「沒怎樣。」他悶悶地說,生自己的氣,很想沖回去扎扎實實地補那個混蛋幾腳,可是他自己也跟那混蛋做了一樣的事,所以沒立場,這點讓他很鬱卒。

  她望著他清俊的臉龐,嫣然一笑。以前總覺得這男人冷漠難搞,表情過於單調,毫無親和力可言,但現在卻覺得他是面冷心善的好男人,酷帥有型的外表看來魅力十足,在在吸引她愉快的目光,甚至有點竊喜自己能和他如此親近,也有種被他護衛的虛榮……

  「那就請你繼續當一位稱職的護花使者吧,男朋友。」她大方地勾緊他的手臂,笑靨如花地偎向他,雖然知道兩人只是在扮演一對濃情密意的情侶,但她的心房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股粉紅色的幸福,享受著當他女朋友的快樂。

  「嗯。」他有些分心地應允,因為她主動貼近的動作,害他又不小心把視線落在她胸口,即使別開眼睛還是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胸脯輕碰著他的手臂……

  他痛下決心,在自己對她產生更多邪惡的反應前抽回手臂,但也不太吃虧地改摟住她的香肩,握住光滑細緻的肩頭,覺得這女人的高度正適合被他擁抱,等兩人正式交往後他一定要經常抱抱她,在不同地點,以不同的姿勢、各種角度……

  嗶——思想一閃神又切進兒童不宜的畫面!他趕緊關閉那個限制級頻道,提醒自己別那麼下流齷齪,冷靜點……

  「快開席了,我們去找位子坐吧。」

  「嗯……你還要留下來喝喜酒?!」他從恍惚中回神,心想她剛剛才被氣了一頓,怎麼還有心情留下來喝他們的喜酒?

  「嗯哼,這可是我復仇計畫中最重要的一環,這次我一定要那個女人付出慘痛的代價,讓她也嘗嘗我當年那種人財兩失的痛苦滋味,知道我的厲害!」她手指一根根緊握成拳,眼中露出陰狠算計的光芒,決心貫徹她原本擬定好的作戰計畫,讓那個假面女後悔自己寄過這張喜帖來向她挑釁。

  她這個人呀,不僅擇善固執,連復仇也不會虎頭蛇尾,一定會有始有終的。

  「你打算怎麼做?」瞧她一臉復仇女王蜂的表情,他得預防她做出什麼觸法的行為,但另一方面卻又懷疑憑她這個連架都吵不贏人家的女人能想出什麼狠毒的報復計畫,難道是當著眾賓客的面上演掀桌子的灑狗血戲碼嗎?

  「走就對了,你待會兒要多吃一點喔。」她信心十足地拉著他向前,覺得有了他的加入戰力簡直是如虎添翼,一定會讓那個女人後悔莫及。

  因為不放心,溫振傑陪她一起參加了這場讓人覺得很吊詭的喜宴,全程小心翼翼地盯著她,尤其是新人走過來敬酒的時候,他更是全神貫注地留意雙方的動作,就怕她突然有個什麼驚人之舉,沒想到——

  「我要吃垮她!」

  真是萬萬沒想到,她自稱經過精心設計的復仇大計也不過就是包個一千二的紅包,然後在仇人的喜宴上狠狠大吃一頓,害對方慘賠而已。

  好幼稚又沒出息的報復!

  他滿臉黑線地看著她大啖鮑魚、魚翅,狂飲紅酒的瘋狂復仇舉動,覺得自己怎麼會陪她陷入這種荒謬的蠢事裏!

  「少喝一點,會醉的。」他拿走她手裏的酒杯。

  「別吵,我要喝垮她!氣死她!你不要幫她說話喔……」她端起他面前沒動過的那杯酒,像喝葡萄汁似地往嘴裏倒。

  他無奈地看著她擋也擋不住的驚人「食」力,懷疑她根本是錯把自己的腸胃當成了復仇物件在施虐……

  喜宴結束後,他帶著兩頰紅通通的宋馨曼走向飯店附設的停車場。

  「我車停在後面,你可以走嗎?」他看她好像愈走愈晃,似乎連走這一小段路都有困難。

  「沒問題,我呃——OK。」她打了個酒嗝,傻傻笑著。

  這往常必定遭他唾棄的行為,此時在她身上卻有點嬌憨可愛,引人發噱。

  「往這邊。」他笑道。

  「這邊。」她伸手指著他說的方向。

  他轉身走了幾步,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

  人呢?!

  他再轉半圈,發現她完全朝著另一個方向搖搖晃晃地蛇行而去。

  「宋馨曼。」

  她聞聲回頭,不慎用力過猛,腳下一拐,整個人失去平衡地跌坐在地。

  他趕緊跑過來檢查她的情況,幸好沒有扭傷腳,不過細長的高跟鞋跟卻代替她的腳踝被拐斷。

  「所以我不是叫你少喝一點!」

  「唔……」她困擾地嘟起嘴,像是搞不清楚自己為何被罵。

  溫振傑看她喝到醉茫茫,差點讓自己受傷,真想打她一頓屁股!不過她那臉傻乎乎的無辜模樣又讓他不忍再苛責,反正現在罵她應該也是白費力氣。

  他脫下外套,繫在她的腰上,幫她撿起沈甸甸——不知道裝了什麼鬼東西的大包包。

  「上來,我背你。」他彎腰背對著她。

  她望著他的動作,想著他說的話,突然拍手——

  「騎馬打仗!」她開心地跳上他的背,勒住他的脖子。「GO!」

  「GO你個頭!」他差點斷氣,連忙扯開她的手,要她別亂動。

  她配合地靜下,乖乖趴在他寬闊的背上,將臉埋進他肩窩裏自得其樂地磨蹭,像無尾熊抱著一棵穩定的大樹。

  「好舒服唷。」她聞著他身上像清新海洋混著淡淡檀木麝香的味道,覺得自己好喜歡賴在他身上的感覺。那優雅而沉穩的氣息帶給她一股舒適的安全感,讓她滿足地微笑,好想買一張像他一樣舒服的大床。

  不過溫振傑可笑不出來,因為她身上的香氣對他來說是種性感的折磨,加上她豐滿的胸脯正毫無縫隙地貼著他的背,溫熱氣息吹拂在耳側,不時對他親昵地磨磨蹭蹭,害他得鬆開領帶,內心卻仍是難以排解的燥熱……

  「溫振傑,你覺得我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遇到一個好男人?」她模糊地想起剛才的婚宴,突然擔心起從三年前被橫刀奪愛後就沒再談過戀愛的自己會不會就此與桃花絕緣,再也遇不到一個好男人。

  一想到這兒,她抱著他的力道收緊了些,好像下意識地擔心他會丟下她一個人跑掉。

  「怎麼會沒有?!」眼前不就有一個!她這問題真的很瞎耶。

  「怎麼會沒有?這我也不知道……」她醉醺醺地以為他是在問她原因,自我反省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我脾氣不夠溫柔、長相不夠美,胸部還要再大一點……你覺得我也存錢去整型怎麼樣?」

  「不准去!你已經很漂亮了。」他嚴正斥喝,不許她有這種蠢念頭,現在她全身上下都很好,他不管看或抱起來都非常滿意,沒有調整的必要。

  「真的?那你也覺得我的胸部夠大了嗎?」她以此類推地問他,直覺想獲得更多讚美,身子還往上蹭了下,無意間對他形成一種更折騰人的「壓力」。

  「……嗯,夠大了。」一陣熱氣由背部往前竄,原本已經浮躁的心緒被她麻辣的發言和無心的動作弄得更加兵荒馬亂,只得加快腳步前進,早點走完這段讓他心猿意馬的路程。

  如今背著她不僅需要體力,更像在考驗他的意志力。

  「嘻嘻,你人真好,我以後要找個跟你一樣的男人交往,長得帥又會吵架,還覺得我很正,哈哈……」她拍拍他的臉,突然張開手腳揮舞大叫,醉言醉語地宣佈他是她未來的理想情人第一名。她超喜歡這個背很舒服的男人!

  「別亂動!會掉下去的。」他連忙將身體向前傾,怕她往後摔個腦震盪。

  「喔,不動……我不動……」她再度合作地靜下,趴在她愛的寬背上,不過收回的四肢卻順便熊抱住他,雙手環繞他的頸部,雙腳勾著他的腰際,嬌軟的身子緊緊攀附住他結實的身體,靜止不動。

  溫振傑腦中同時飛過一串不雅的咒駡和下流的遐想,眼看距離車子沒幾步路,他的腹部卻因為她雙足的觸碰而產生一些異樣的感覺,動作因此變得舉步維艱,想想他們現在若是面對面,這姿勢會有多煽情……

  「溫振傑。」她靠在他耳邊,紅唇吹起一陣敏感的漣漪,蕩漾他心頭。

  「嗯?」他手掌不自覺地出力,渾身緊繃地握住那雙夾緊他的大腿。

  「你的耳朵好紅喔。」她醉眼迷蒙地看著他發紅的耳朵,很感興趣地打量。

  「……」他呼吸沉重,愈來愈難負載背後誘惑人的壓力。

  她好奇地輕撫那紅通通的耳殼……

  「別摸!」他立即縮起脖子,感覺敏感的不只他的耳朵,還有已經讓他咒聲連連的下腹部……

  「呵,你怕癢啊?」她輕笑著,更起勁地騷擾他的耳後及頸側,好玩地吹氣、輕搔,對他進行殘酷的考驗,嘴唇不時碰觸到他。

  「我怕的是你!」他忍無可忍地低吼,快受不了她刻意的撩撥,再這樣下去他說不定會失控的獸性大發,對她做出踰矩的行為!

  她突然停下動作,皺臉看著他。

  「咦?你剛剛還說我漂亮,現在又說人家可怕……」這個人真可惡,她不要找他談戀愛了啦!「壞蛋。」她張口一咬——

  「啊——」空蕩蕩的停車場裏發出一聲慘叫。

  這晚,一人歡樂一人愁。當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車裏張嘴打呼時,他卻得忍著痛向管理員解釋他們的關係真的不是所想像的那樣——

  他不是迷昏女人企圖性侵的大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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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7 00:29:37
第五章

  星期天,宋馨曼蒙著頭睡到自然醒,洗掉一身殘餘酒氣,坐在鏡子前擦乾頭髮,隱約想起昨天那個假面女敬酒時一臉怒目切齒的表情,整個人都覺得通體舒暢,心情愉快。

  這都多虧了溫振傑,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幫她扭轉了整個局面,昨天的喜宴很可能成為她另一頁慘痛的記憶,使她往後一想到那個女人盛氣淩人的嘴臉就會氣上加氣,連同遭到背叛的事一起捶心肝。

  不過經過昨晚成功的一役,她終於一吐多年怨氣,相信自己以後再想到那個女人也能發自內心的微笑,覺得這世界還是無限美好。

  稍後,她到廚房裏找東西吃,溫振傑正巧提著公事包經過。

  「早。」她喜眉笑眼地打招呼,現在看到這位假男友,心裏真有股輕飄飄的快樂,馬上把他和英雄救美的王子畫上等號,對他昨天重情重義的表現深感讚賞。

  溫振傑沒搭腔,只是伸手指著牆上的掛鐘——現在時間,十一點二十分。

  叮!微波爐一響,她也尷尬地改口。「午安。你今天也有工作啊?」

  看他一身西裝筆挺加公事包的標準配備,她就曉得他又要去上工了。

  大律師的工作還真辛苦耶,連續兩個休假日都不能好好休息。

  「嗯,有事要去台中一趟。」他少見地向人交代去處,正準備出門去補昨天沒完成的工作。

  「那你會買太陽餅和豆乾回來嗎?」她一聽到台中就想到這兩項名產。

  他臉黑了一半。「我不是去觀光的。」這女人的食欲也太好了吧,什麼都能聯想到吃的!

  「問問而已嘛。」她撇撇嘴,無所謂地笑了笑,轉身去端出熱好的牛奶。

  「你的胃不痛嗎?頭呢?」他本來還擔心她會宿醉不舒服,但她看起來精神好得很,胃口應該也沒問題,不過肩膀上半幹的頭髮又讓他覺得很不順眼……

  「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屁股有點痛,大腿和膝蓋也有瘀青耶。昨天回來的時候有發生什麼事嗎?」她直言不諱地問他,剛剛還在屁股上貼了兩片之前沒用完的貼布,但怎麼也想不通這酸痛由何而來。

  「你不記得了?」看來她對自己摔了一跤,臨上車前又跌倒一次的事情毫無印象。

  「我只記得我們喝完喜酒要去停車場……你好像有背我……就醬。」她兩句話就交代完畢昨晚的記憶,其他全想不起來。

  就這樣?!他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個害他差點被扭送警局的女人,心想她記得的事未免也太少了一點。

  「其實我這個人一喝醉酒就會胡言亂語、瘋瘋癲癲的,但通常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就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喔。」她看他一臉「另有蹊蹺」的表情,怕自己真做了什麼失禮的舉動,趕緊陪上甜美的笑臉博取他的寬容。

  「那你還敢喝那麼多!」他聽了她的說明反而動怒,怕她哪天失憶兼失身,哭都來不及。

  「因為有你在呀,怕什麼?」她一臉安心的表情,相信他一定會在旁邊保護她、將她安全送回家,所以昨天才那麼放心的「拚本」,一杯接一杯,否則平常她不會隨便跟人喝酒,何況醉到不醒人事。

  「哼,你有付錢請我當保鏢嗎?」他故作不滿地冷哼。儘管她的理由讓他的怒氣稍稍降溫,挺自豪自己在她心中是個可靠又值得信賴的男人,不過同時也存在著那麼一絲絲心虛……

  天曉得要把自己心儀的女人一路扛上床卻不能多碰她一下有多麼困難,他昨天也數度陷入天人交戰的拉鋸中,險些敗給惡魔的誘惑……和她性感撩人的睡姿……

  如果她知道他昨夜洗了多久的冷水澡,現在就曉得自己有多該害怕了。

  「哎呀,談錢就俗氣了,我們是義氣、義氣。」她還是一臉樂天的笑容,動作很海派地捶捶胸口,知道他酷酷的外表下其實有副好心腸,不然昨天也不會趕去飯店幫她扭轉乾坤了。

  他往前跨了幾步,低頭直視她眼。

  「我們之間就只有義氣,沒別的?」他盯著那張明眸皓齒的容顏,才不想和她稱兄道弟,他要的是比義氣更深的關係!

  「我……還欠你一頓大餐。」她被他突然逼近的嚴肅神情弄得有些緊張,不自覺地將杯子握在胸前,心跳悄悄加快。

  「除了吃的以外。」他無奈地抿嘴,期望聽到更有內涵和深度的答案,想知道她對他是否也有一點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好感。

  別看他外表一副冷傲自信的樣子,其實王子也很擔心公主只把他當青蛙,萬一貿然開口示愛被拒絕,他的面子要往哪兒掛!

  他這個人從不打沒把握的仗、做沒把握的事,行動前習慣做足準備,充分搜證,所以才會從確認喜歡她之後一直「ㄍㄧㄥ」到此時還無法向她告白……

  她望著他英氣逼人的俊容,以及那雙像星河般明亮深邃的瞳眸,腦袋裏什麼都想不到,只覺得他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像大海似地令她心神嚮往,腦子不自覺浮現和他緊緊相擁的片刻,那溫柔的雙臂和深情的眼神全使她心醉神迷、記憶猶新,可惜往事只能回味……

  「我起床不吃東西就會血糖過低,腦筋一片空白,沒辦法思考……」咕嚕咕嚕……她低頭猛灌牛奶,突然覺得口乾舌燥,頭有點暈,為自己竟然想再次被他擁抱的念頭而感到難以置信兼害羞。

  媽呀!她真的在宿醉嗎?怎麼覺得這男人愈看愈來電,全身充滿令她心跳加速、四肢發軟的男性魅力。

  「那就不要光喝牛奶打發一餐,待會兒出去好好吃頓飯才會有體力,還有記得以後洗完頭要馬上把頭髮吹乾,不然很容易感冒著涼。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他看她好像真的受不了頭暈似地閉上眼,一口氣乾掉整杯牛奶,實在是忍不住要叮囑她一番,請她不要繼續摧殘自己的身體,儘早改掉一些不良的生活習慣。

  她捧著空杯、仰著臉,看他用正經八百的表情,挑起一束濕發對她認真訓話的模樣,心頭竟有股暖呼呼的感動,隨著他的關懷注入胸口……

  這男人眉宇間淡淡的擔憂,在她眼中化作深深的溫柔。她想,自己或許真的被他迷住了,不然怎麼會覺得他連念人的表情都那麼帥,教她愈看愈動心,好想和他再續前緣,弄假成真喔!

  「笑什麼?」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說話,怎麼突然一臉傻笑,嘴唇上還掛著半圈白鬍子……

  愈看,愈覺得她像只偷喝牛奶的小花貓,眼睛彎彎,嘴角也彎彎。不過她笑咪咪的表情實在可愛過頭了!害他竟然有股衝動想代替她舔掉唇上的牛奶……

  「你好像比我自己還關心我的健康。」她猜,這會不會是因為他也對她有點心動呢?他們之間——

  「我不是為了你。」面對她窺探似的眼神,他直覺地避開偵測,但說穿了他的確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才對她特別關愛,希望自己喜歡的女人能一直健健康康的陪在身邊,與他長相左右。

  「蛤?」表面上他的答案實在不怎麼討女人歡心,也難怪她傻眼。

  「我是說……爺爺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結果他情急之下給了另一個更讓人熄火的理由,毫無半點情趣可言。

  原來是這樣。她的笑容有些結凍,沒想到他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並非對她有意思。好啊……就是她在自作多情嘛,人生難免會遇到這種「冏」狀,沒什麼的……

  不過他幹麼沒事要說這些引人誤會的話啊!她要吃什麼是她的自由,頭髮愛乾不乾也是她自己的事,他幹麼管到她身上來,她又不是他養的寵物!

  「我出門了。」

  「慢、走。」她牙癢癢地看著他,在他轉身之際察覺到一處怪異,馬上出聲喊他——

  「溫振傑,你脖子怎麼了?」她見到他耳後的發際下有塊紅色痕跡,一點一點連成一道像彎月狀的虛線。

  他回頭看她一臉很好奇的表情,勾唇一笑。

  「被一隻花臉貓咬了一口。」

  花臉貓?哪來的貓……

  「是蚊子叮的吧,不過怎麼會叮成那樣……」

  這個中午,有許多她想不通的事。

  更離奇的是,在夏末的夜裏居然出現聖誕老人的蹤跡。隔天早上她打開房門,竟然看到門把上掛著一袋豆乾和太陽餅……

  微笑的當下,她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一個很沒情趣的男人,可是——

  「別傻了!人家只是看在爺爺面子上照顧你一下而已。」她對自己潑冷水,覺得左胸口現在也需要貼一塊酸痛藥布。

  回頭,她在他房外放了一瓶專門搽蚊蟲叮咬的藥膏,無論他是被什麼咬到,她都希望他快點好。

  接下來的幾天,宋馨曼的行程排得很滿,除了在公司忙裏忙外,下了班也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去處理,整天像顆陀螺團團轉,進出門的時間幾乎都和溫振傑錯過,一直沒機會和他說話。

  到了星期四中午,她才利用吃飯時間打電話給他——

  「你明天會準時下班嗎?」

  「不確定,有事嗎?」他這兩天也正忙著,桌邊的法條、案例堆得比他的頭還高。

  「快確定,不然你的大餐就飛了。」她大膽地威脅他。

  「你要請我吃飯?」他驚喜地從文件中抬頭。

  「對呀,你忘了我還欠你一頓飯嗎?可是我這星期只有明晚有空……」她翻開行事曆再看一遍,果然只有星期五晚上空著。

  「急什麼?我又沒催著要你還。」他輕鬆地笑道。說實在的,他真的沒把這頓飯記在心上,因為那只是一個幫她的藉口,並非真要從她那兒交換什麼好處。

  「我不喜歡欠別人東西,所以你明天到底有沒有空嘛?」她咬著筷子,筆尖在空白處上點呀點,就等著寫上和他的約會。

  「我最晚應該不會超過七點半。」他也確認自己的工作行程,暗自在心裏作了部分的調整,排除萬難也要赴這場約會。

  一想到能和心儀的女人共進晚餐,誰還想在小週末的夜晚留下來跟工作為伍,當然是陪著心愛的女人比較吸引人。

  「那晚上八點,你家見。」她明快地決定,筆尖跟著記下時間和其他事情。

  「我家?」他原以為她會約在一家裝潢漂亮又有格調的餐廳,女人不都愛在那種地方用餐。

  雖然他不會真的讓她花錢請他吃飯,不過聽起來她這回不只要出錢,好像還要出力親自下廚做菜。

  「沒錯,不要遲到也不用早到。」她說完就收線。

  溫振傑愣了下,莞爾一笑,覺得她有時候還真像個急驚風,不過或許就是因為這陣疾風才能刮亂他向來平靜無波的心湖,讓他出現這樣滿面春風的表情……

  她真的會做菜嗎?

  他想到宋馨曼平常跟便利超商息息相關的飲食內容,不由得猜測她口中的「大餐」該不會是一碗「滿漢大餐」系列的泡面吧……

  隔天晚上,溫振傑提前十分鐘回到家,宋馨曼剛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

  「不是叫你不用提早到嗎?」見他忽然走進飯廳,她急急忙忙地脫掉圍裙,摸摸頭髮,嘀咕著他沒「守時」,害她的形象不夠優雅完美。

  本來她還打算利用最後幾分鐘稍微補個妝,整理一下服裝儀容的,這下子都來不及了。

  他微笑看著她匆忙脫下圍裙的模樣,覺得此時的她像極了一個溫柔持家的小女人,加上一桌香噴噴的飯菜,更讓他有種被守候的溫暖,從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幸福的歸屬感。

  早知道他應該再提早一點回來,何必拚命壓抑心中期待,硬逼自己在辦公室裏多坐了半個小時,浪費了欣賞她的好機會。

  「這全是你做的?」他看著桌上熱騰騰的四菜一湯,原本還對她要下廚這件事感到半信半疑呢。

  「我很厲害吧?」她轉眼便甩開方才的懊惱,毫不謙虛地自誇,覺得自己在做菜方面還挺有天分的。當然這也得歸功於網路上圖文俱佳的食譜,以及母親剛才不厭其煩的電話同步教學啦!

  「看起來是不錯,吃起來就不知道了。」看她一臉驕傲的樣子,他故意持保留態度,免得她太得意忘形了。

  「那你就快坐下來吃吃看。」她催促他快去洗手,自己則回頭添飯,等他嘗上一口炒青菜,伸長脖子巴望著他的評語。

  「還可以。」他咀嚼了一下,給了個還算及格的評價,雖然這其中多少有因為個人感情因素而放寬了評審標準,不過他還真意外這個女人沒做出一桌虛有其表、食不下嚥的飯菜。

  「我就說嘛,這些菜怎麼會中看不中吃?只要我有心,什麼都可以做得很好。」她笑顏逐開拿起碗筷品嘗自己的得意之作。儘管過程中曾出現幾次手忙腳亂的混亂局面,不過結果總算讓人滿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覺得好吃,這比什麼都令她歡欣鼓舞。

  他看她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情,覺得這女人真是單純得讓人發笑,只是做了一頓飯就自信得好像征服全世界一樣,但在他的筷子伸向盤中那尾魚時——

  「不要翻!」她馬上擋住他的筷子。

  「為什麼?」他看著她驚慌的動作,收回筷子。

  「這面都還沒吃完幹麼翻面。」

  「喔?不是因為另一面焦掉的關係?」他玩味地打量她一瞬間又像信心受挫的有趣表情,就是覺得魚肉的味道吃起來怪怪的,才想看看事實是否真如他所料,沒想到先「焦」掉的是她的臉。呵!這女人的表情真是豐富多變,愈看愈逗趣。

  「那是因為你的鍋子不好用,我以前煎魚從來沒有失敗過。」她聲明自己的技術沒問題,努力想挽回面子。

  「你以前常下廚?」他試探性地問,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猜想她的廚藝該不會是特地為了那個對她不忠的前男友而學的吧!

  一想到她過去經常像這樣為其他男人洗手做羹湯,他心裏就有壇酸醋在發酵,嫉妒起那傢伙的好狗運。

  「也不算,只是住在家裏的時候多少會進廚房幫我媽的忙,充當她的二廚。」她笑笑地說明自己是在母親的指導下練了些基本功,所以耳濡目染下對烹飪並不陌生。

  「那你今天怎麼會想到要親自下廚請我吃飯?」他心裏的醋意被稀釋,嘴角不自覺地往上飄,忽然間又覺得碗裏的菜肴更加下飯了。

  「因為自己動手做比較有誠意呀!」她臉上笑著,心卻揪痛了下,因為這頓晚餐裏還包含著她即將無疾而終的愛意,她想自己做飯和他共用應該會比到外頭用餐還能留下更多值得回味的事情。雖然短期內想起來會覺得難過,不過以後這些曾經和他共處過的片段,一定都會成為她記憶中回甘的清甜。

  她望著他英俊的面容,苦澀地記錄下眼前這一刻……

  他本來笑容輕鬆,突然覺得她的神情有些不對勁,澄澈的眸裏像添了抹淡然的哀愁,一副藏著心事的表情。

  「你怎——」

  「哎呀!差點忘了還有那個。」她忽然喊了聲,急忙走避他詢問的目光,匆匆步向客房。

  一會兒後,她又帶著燦爛的笑容回到桌邊,手裏拿著一瓶紅酒。

  「你又要喝酒?」這女人是酒鬼嗎?!難道她不知道喝酒會傷身!

  「是我們要喝的,吃大餐怎麼可以沒有美酒來陪襯?喏,麻煩你。」她把開瓶器遞給他,正需要一點酒精來麻痹自己刺痛的心裏。

  「你只能喝一杯。」他皺眉規定她不准再喝醉。

  「在家裏有什麼關係?」她豪氣地替兩人各倒了很大的一杯酒。

  關係可大了!但他無法向她說分明……

  他滿腹咒怨地喝了口酒,心煩地扯鬆領帶。再喝了一口酒後,目光來回看著手中的紅酒和酒瓶……

  「有問題嗎?」

  「這酒看起來很眼熟。」無論包裝和味道都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嗎?!」她愣了下。

  「好像跟我們上星期去喝喜酒看到的一樣。」他想起來了!

  「有嗎?」她喝口酒,偏著頭一副想不透的表情。

  「你該不會……」他眯起眼,直視她目光閃爍的雙眸。

  「那個……那瓶酒是我後來才在包包裏發現的,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跟著我回來,好奇怪唷!」她兩手一攤,徹底裝傻。不過這話也句句屬實,她真的不記得那瓶酒是何時跑進她的包包裏的,總不能再拿回去還吧。

  「這跟偷竊沒兩樣。」怪不得那天她的包包重得要命,原來裏頭藏著這瓶「贓物」。

  「哪有那麼嚴重?那你現在也喝了酒不就成為我的共犯了,噓……」她把他拉上同一條船,要他別再大聲張揚。

  「對,多虧了你。」他拿她的裝瘋賣傻沒轍,只能無奈地一笑,佩服她「牽拖」的本事。

  「不客氣,我敬你。」她笑嘻嘻地舉杯,正式邀他共飲這最後一瓶酒。

  「溫振傑,謝謝你這兩個月來的照顧,雖然你這個人規矩一堆,實在不算很好相處,不過這段期間我在這裏住得很開心,也很高興認識你,還有爺爺。」她真心的說完對他和爺爺的感謝,接著馬上喝下一口酒,試圖沖淡心中那股難受的感覺,不敢在此時仔細回想他們之間發生過的種種畫面,免得她的心更疼,無法繼續假裝若無其事的和他吃完這頓飯。

  原來單戀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的,連香醇的紅酒也會變得苦澀,和她那天喝的味道完全不同……

  「呵,你說得好像明天要出遠門一樣。」他笑她的道謝聽起來怎麼像在道別,其中還帶有一點數落他的嫌疑,不過他也很高興能和她相遇就是了。

  只是現在比起她的感謝,他更想得到的是她的感情、她的心……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一舉擄獲她的芳心呢?這幾天他一想到這個問題就頭大,連當年參加司法考試都沒這麼難準備。愛情果然是門高深奧妙的學問!

  「不是明天,是後天。我要搬家了。」她苦笑著投下一顆震撼彈,表示自己確實是要離開這裏了,所以才想趕在搬走前請他吃飯,親自下廚也算是表達對他的謝意。

  「什麼?!」他被轟得錯愕,沒想到她會突然開口說要搬走,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只覺得胸口堵著一股嚴重的失落感,好像即將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難受。原本美味的晚餐突然變成難以消化的石頭在胃裏翻攪著……

  「你幹麼那麼吃驚?我還以為你聽到我要搬走會高興得放鞭炮來慶祝咧。」她盯著他像被嚇到的表情,強顏歡笑地幽自己一默,提醒自己不能再會錯意了,人家對她並沒有那種意思。

  「這有什麼好慶祝的?」他瞪著她低吼,一點都不欣賞她這份自以為是的幽默感。他怎麼可能因為她要離開而感到高興,她現在有看到他在笑嗎?他想留住她都快來不及了!

  「不然……你是捨不得我離開嗎?」她看著他冷肅的神情,明知道不應該,但心底就是忍不住懷抱一絲希望,想從他身上找到一點喜歡她的蛛絲馬跡,至少讓她看到一小點值得努力的目標,她才有朝愛情前進的勇氣和動力……

  「只是覺得很突然。你要搬去哪里?」緊要關頭,他的自尊心偏偏又從中作梗,在沒有萬全的把握前,他真的擔心自己的冒險示愛只會換來她一聲大笑,更慘的是萬一連朋友都做不成……不行!先留下她的聯絡方式是最保險的做法,往後他還有機會不動聲色地接近她、關心她、觀察她……

  呿!碰上這個女人他才發現自己也有這麼婆婆媽媽的一面,平時的果斷都不知跑哪兒去了,他真想給自己一拳!

  「你何必知道我要搬到哪兒住,反正你沒看到我又不會想我,我人在哪里、做什麼對你應該都沒差吧!」她惱火地拒絕他這種害人心神不寧的關懷,她不需要一尾電鰻在她身邊游來遊去,三不五時曖昧漏電,又狡猾得讓人捉摸不定。

  果然她決定速戰速決地搬離這裏是對的!以後見不到他還比較清心寡欲。

  「我至少得確定你是搬到安全的地方,爺爺問起來才有個交代。」見她連行蹤都不肯透露,他的心情更是驚慌,唯恐她一離開就失聯,馬上搬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來跟她要位址,態度還很理直氣壯。

  「溫振傑!你……」氣死人了!這男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你待會兒把爺爺的電話給我,我自己會打電話跟他說,以後我的事再也不需要你來操心了。」

  她放下碗筷,憤而離席,再也不想見到這個讓人火冒三丈的男人,她大概是瘋了才會愛上這種無趣、無感又白目的傢伙——

  他抓住她的手,攔下冒煙經過的火車頭,雖然不太明白她為什麼忽然變臉噴火、大發脾氣,但是……

  「沒辦法。」

  「什麼沒辦法?」她奇怪地看著他,不解給個電話有什麼難的。

  他嚴肅的表情像是掙扎了下,手中的力量稍微加大,雙目如鷹地鎖定她……

  「我沒辦法不替你操心,沒辦法放著自己喜歡的女人不管。」他放手一搏,堅定地傳達自己的情意。

  在她起身離去的瞬間,他內心充斥著一股說不出的慌亂和緊張,總覺得現在如果不立刻抓住她,她真的會這麼走掉,再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

  他不能坐視那種事情發生!光是用想的都覺得心頭一窒,如何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你……說你……喜歡我?!真的?」她瞪眼望著眼前一臉認真的男人,結結巴巴地重複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差點就動手呼他一巴掌——怕自己在作夢!

  「應該是……不只喜歡而已。」他凝望她明麗動人的臉蛋,心動又有點難為情地坦承自己心中遠大於喜歡的感情。

  如果只是喜歡,他想自己不會這樣驚慌失措地抓住她的手,擔心她從此音訊全無,勝過在意自己的面子問題,豁出一切地只想留住她。

  「你呢?你的感覺怎麼樣?」在告白自己的心意後,他急著想知道她的想法,緊張的程度不下於告白之前。

  「我……」她眉眼盈盈地望著他,看他一臉含情脈脈地把自己的手握得這麼緊,她當然是——

  「手有點痛。」她小聲地抗議,心裏卻猶如喜從天降地開心,沒想到這男人會突然對她愛的大告白,讓她的心情一整個大逆轉,簡直跟坐雲霄飛車一樣刺激。

  老天!原來自己是那麼那麼的喜愛這個男人。被他告白的感覺就像心臟受到電擊似地強烈,連指梢都有喜悅的電流麻麻地竄動。

  「抱歉。」他連忙放開她手腕,發現上頭已經多了個五指印。

  「沒關係。」她揉揉自己的手,喜孜孜地偷瞄他,一點都沒怪他的意思,除了他害她太過興奮這點……

  哎唷!如果她待會兒高興到昏了過去,他要全權負責啦!

  「那你對我到底有什麼感覺?」他口氣不算很好地追問,在得到她的答案前心裏都覺得很不踏實。

  「這個嘛……」她輕咬唇瓣,盯著他緊繃的俊容,實在也不忍心讓他受煎熬。

  她噘起小嘴,飛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下,直接用動作代替回答,滿心歡喜又難掩嬌羞地笑睇著他,眼波流轉綿綿情意。

  溫振傑撫著嘴唇,心喜若狂地看著她巧笑倩兮的柔媚模樣,相信這代表她願意接受他的感情,他終於不必再掩飾自己心中對她的喜歡,可以名正言順地關心她、親近她、寵愛她——

  他迫不及待地將她擁入懷中,低頭吻住她的雙唇,不遑多讓地也用肢體語言表示一下自己對她的愛意,更是一償早想品嘗她一口的宿願。他記得頭一次遇見她,她唇邊沾著奶油的畫面看起來就很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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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7 00:30:06
第六章

  溫振傑吻住她誘人的紅唇!

  在她微愣的當下,他輕輕舔著她的唇瓣,細細品味她像撒著糖粉的甜美,繼而滑入她的唇間,勾惹她的小舌,將她的滋味嘗得更加徹底,彷佛她是一道讓人上癮的甜品,令他的味蕾獲得極高的享受。

  她心跳如擂鼓,卻無意拒絕他的吻,因為從失望到希望、絕望到相愛,她的心就像從穀底躍升天堂,這其中的急劇落差讓她體會到自己有多麼期盼這男人的愛,渴望與他兩心相屬的感覺。

  她回吻他,毫不猶豫地投入他醉人的氣息中,熱情且誠實地反應心中那片為愛燃起的熊熊烈火,無懼被愛火融化的危險,全心感受愛情電流流竄全身的喜悅,她喜歡被他親吻時那種渾身發軟、酥酥麻麻的感覺。

  得到她的回應,他吻得更加熱切、瘋狂,唇舌熾烈地糾纏著她,將她捲入一陣天旋地轉的熱浪中,像要一口氣索盡這段時間裏對她的渴望,實現內心壓抑許久的情感與遐想,直到察覺到她快要無法呼吸地倚掛在他胸口,雙手使力地揪緊他的衣服,他才萬般不捨地鬆開她,好心地讓她喘口氣……

  「慘了。」她靠在他懷中喘息,雙唇顫抖地低喊不妙。

  「怎麼了?」他溫柔地輕撫她的面頰。

  「我好像喝到假酒了,感覺頭昏眼花……」她雙眸迷離地望著他,不得不懷疑有這種可能性,否則她明明沒喝幾口酒,怎麼整顆頭暈得那麼厲害。

  他望著她桃腮酡顏的模樣,憐愛地輕笑。

  「這樣就暈了?可是我還想吻你。」說來很獸性,但再冷靜的男人看到心愛的女人這副嬌豔欲滴、秀色可餐的模樣,滿腦子也只有想將她一口吞掉的原始衝動,更何況他現在已經知道她確實很對他的味……

  「……我也是。」她神情羞澀地輕咬下唇,覺得他灼熱的目光令她身子一燥,喉嚨發乾。雖然這麼說好像有點不知羞恥,但她的確渴望他再一次的親吻與擁抱,顯示兩人對這份親密都有欲罷不能的感覺。

  對望不到三秒,他們再度墜入熾熱的愛火中,轉眼間就吻得難分難捨,激情纏綿。或許是因為兩人都喝了點酒的關係,加劇了愛情在他們身上的爆發力,使他們雙雙陷進一股難以自拔的魔力裏,漸漸無法滿足於一個保護級的熱吻,對於隔著衣物的愛撫也感到愈來愈不耐……

  他開始放肆地解開她身上的衣裙,而她也在意亂情迷間拉扯他的襯衫,兩人肢體間的摩擦在情欲的張力下愈來愈頻繁、狂野。

  他一把抱起衣衫不整的女人,立刻決定將場景換到房裏,把接下來的發展提升到限制級——

  「明天醒來你不會什麼都不記得了吧?」他幾乎吻遍了全身通紅的曼妙同體,將她逗弄得嬌喘連連、頭暈目眩,才突然像很有禮貌地問她是否清醒,手掌卻又很惱人地停留在她胸前把玩那團白嫩綿軟的渾圓,輕撚她挺立的蓓蕾。

  可惡……這男人明明知道她沒醉還這麼問……

  「不會,所以你要好好表現。」她故意回嘴,嬌嗔地表明自己會記清楚他今晚的所作所為,包括他現在的取笑。

  這句小小的挑釁,換來胸前一記吃疼。他先輕咬了她一口,隨即又含住那朵顫動的紅蕾,溫柔至極地吮吻,以舌尖撫慰……

  她覺得他的報復心很重,不過在舒服得像要融化的時候實在使不上力罵他。

  「你真的沒醉?」他抬頭凝視她星眸半閉,雙頰酡紅的性感表情,遺憾這女人都不曉得他有多擔心再發生那種被她「用過就忘」的事情。他只是想確定她以後都會牢記有關他的一切,包括他移到她腿間的手指……

  「唔……少廢話。」他再繼續這樣折磨她,要她不醉也難。

  他欣賞著她在他身下扭著腰,無助又難耐的美麗神態。當她開始用哀怨的眼神望著他時,他高漲的欲望也差不多到了頂點。

  他架開她的大腿,將炙熱昂揚的情欲抵住她柔嫩的花口,奮力一頂——

  「啊——」她撕裂地喊痛,指甲掐入他糾結的背部,劃出幾道明顯的紅痕。

  「對不起,我以為你……」他怔然停頓,沒想到她還是處子之身,因為剛剛她的反應一直很熱情,雖然挑逗他的動作有點笨拙,但大膽的程度卻令他熱血沸騰,就連心中覺得抱歉的此時,他的身體還是為她緊窒的濕潤感到興奮不已。特別是他還發現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這也算是很獸性的雄性虛榮。

  「我不想看到你後悔的表情。」她有些受傷,忍著腿間的痛楚,提醒他最好不要在這時候說出什麼她不想聽的話。她願意和他上床是因為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有多麼強烈,確信自己不會因為跟他發生關係而後悔,並不是要拿貞操來造成他的心理負擔,逼他負什麼責任。

  但他仍是一臉歉意。「我只是覺得自己太心急,早知道你沒經驗就會多給你一點時間適應……很痛嗎?」他心疼地吻著她輕蹙的眉心,試著紓解她初經人事的疼痛,令她舒服一點。即使這對他來說相對是種難熬的折磨,汗水不斷從額上滲出。

  她仰望著他無限憐惜的眼神,內心有股痛苦又甜蜜的複雜感受,在他飽含愛意的親吻與觸碰下,那矛盾的感覺逐漸融合成一種淺淺的愉悅,騷動著她的心和下腹……

  「人家……已經適應得差不多了。」她勾著他的脖子,神態嫵媚又帶點羞怯地凝望著他。沒有經驗並不代表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現在她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他。

  他困難地扯唇微笑,覺得她這句話聽來猶如天籟,否則他真的憋到快爆血管了……

  這夜之後,她覺得自己再也不會用「冷靜」一詞來形容這個男人。

  在冷冰冰的外表下,他實在是熱情如火……

  翌日,宋馨曼吃過午餐後就待在房裏收拾行李,把隔天要搬家的東西一一整理打包。由於之前住進來時沒把所有東西都拆箱,所以她有信心能在今天之內把所有東西收拾完畢。

  「你真的要搬走?」溫振傑走進客房,表情不太開心地看著坐在地板上整理東西的女人。他想這世上應該沒幾個人會喜歡在一夜溫存後,看到自己心愛的物件忙著打包行李、急著搬家的。

  「千真萬確,我的押金、租金都在房東手裏,不搬就虧大了。」她回眸一笑,看到他的心情幸福又甜蜜,今早在他身邊醒來還自個兒傻笑了好一會兒才捨得下床,因為她今天還有好多事要做。

  「我們真的開始交往你卻反而要搬出去,要是被鄰居看到一定會以為我們倆分手了。」

  他走到她身旁盤腿坐下,順手把她拉到懷裏,抱得緊緊的,怎麼想都覺得這很沒道理。照理說以他們倆現在的關係她更應該繼續住下去才對,可是她似乎沒有要改變心意的樣子,令他有些鬱悶,偏偏又不能直接拿錢出來說要幫她擺平房東,命令她留下來,不然依她的個性可能會覺得人格受辱,發頓脾氣後搬得更快吧。

  「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在意鄰居的看法了?」她偏著臉,好笑地看著他一臉怨氣很重的表情,心想他明明就是個置他人想法於度外,一點都不懂得敦親睦鄰的男人。

  「明天。」就從她跨出大門的那一刻起。

  「噗!」她忍不住笑出來,覺得這男人的狡辯還挺有喜感的,而且他鬧彆扭的樣子也讓她打從心底覺得可愛。

  「好吧,那為了避免你陷入流言之中……明天我就找個大箱子把你裝進去一起帶走好了!這麼帥的男人擺在我的新家,一定很賞心悅目。」她開玩笑地捏捏他俊俏迷人的酷臉,輕鬆的言語下卻沒有半點被動搖的跡象。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了。」他無奈地抿唇,聽得出來她勢在必行,正如同她之前堅持要去參加那場婚宴一樣。這女人其實比外表看起來更固執,一旦認定就會堅持到底,很難被說服。

  「戀愛不一定要同居嘛,我們分開住你才會花更多時間想我,經常把我放在心上,像這樣彼此保留一點各自的空間,多點神秘感不是很好玩?」她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一手像催眠似地在他眼前畫圈圈。其實她也不是那麼捨得離開他,尤其在相愛之後更享受和他在一起的幸福感覺,光是想到他就心花朵朵開。

  不過她天生就是那種獨立自主又不太愛依賴別人的個性,從沒有在婚前和男人同居的想法,也不認為愛情是要二十四小時膩在一塊兒,因此她想按原訂計畫搬到離公司較近的住處,覺得兩人即使分開住也能照樣談戀愛,無損彼此的真心。

  「誰在跟你玩?我對你是認真的。」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鄭重其事地表明自己對她的心意絕非兒戲,他可不是那種會隨便玩弄女人感情的花花公子。

  「我知道,不然昨晚怎麼對你做出要負責的事。」她摸摸他剛毅的下巴,嘴上說得輕佻,心裏卻因為想起昨夜的激情而怦怦跳。

  看他一臉嚴肅,她心裏既感動又想笑,覺得認真的男人帥呆了!

  他們在一起住了快兩個月,她怎麼會不知道他是個多認真可靠的男人。

  「你在說什麼?」他輕敲她的頭,要她搞清楚他才是那個要負責扛責任的男人。「你只要能負責照顧好你自己我就謝天謝地了。」

  他不想硬逼她改變什麼,反而和她鬧得不愉快。於是他尊重她的決定,只希望她搬出去後要更懂得照顧自己,別讓他成日為她擔心。

  「我本來就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她不服氣地說。

  「最好是這樣。記住,以後你一個人住凡事都要小心點,三餐要吃得均衡、出門時記得上鎖、睡覺前要檢查門窗,還有……」

  她親了一下男友喋喋不休的嘴巴,笑盈盈地望著他。

  「溫大律師,你在作防台宣導啊,要不要我去扛幾個沙包堆在門口,再把窗戶貼上膠帶?」她取笑他窮緊張,這又不是她頭一次獨居,他卻表現得好像她要搬到地球的另一端一樣。儘管他語帶關懷的字字句句都令她感到很窩心,但耳朵卻偷懶的不想再聽一次父母也曾說過好幾遍的叮嚀。

  「所以你住在這裏就好,幹麼要搬出去!」都是因為她突然說搬就搬才害他心情浮躁,從一條鐵錚錚的硬漢變成一個婆婆媽媽的傢伙,一點都不灑脫。

  見她一副輕鬆自得的模樣,他真氣惱自己居然比一個女人更放不開!

  「你就這麼捨不得我走啊?」她捧著他發火的俊臉,柔聲問道,這才注意到這男人似乎比她想的還多情感性,而自己好像又愛上了這男人一次。

  不過她沒表現難過並不是因為不愛他,只是沒把搬家和分離連在一塊兒,又因為太過於沉浸在和他熱戀氣氛中的緣故,所以一見他就笑,心裏的快樂藏也藏不住。

  「……」他沒說話,微微別開目光,僵硬的臉上浮上一小片可疑的紅潤。

  噢?!這男人居然也會臉紅耶!

  「天啊天啊天啊,你這樣子真的讓我好想把你打包帶走喔!」她驚呼他實在太令人意外的可愛表情,馬上拿手機來要拍下這難得一見的畫面當桌布。

  他堂堂一個男子漢豈能讓她留下這麼「娘」的照片,立即搶下她的手機丟到床上。

  「就憑你?誰打包誰還不知道呢。」接下來她也被拋到床上,徹底被壓制著。

  「你幹麼?!等等……」

  明明說要打包,她的衣服卻一件件被扒掉……

  「不行,人家的東西還沒收完。」她掙扎著保持理智,但顯然他就是存心想妨礙她的進度,讓她忘了旁邊那些礙眼的箱子。

  「啊!討厭……」

  很快的,她的眼裏只有他一人……

  因為溫振傑的礙手礙腳,使宋馨曼在搬家的前一天忙到淩晨,差點就趕不上隔天一早的搬運作業。為此,她不准他再跟到她的新家作亂,堅持要等到她把新住處收拾好再請他過去作客。

  等了一個多星期,他終於有機會造訪她的香閨。宋馨曼在下班前打電話來邀他到家裏吃豪華晚餐,樂得他一處理完工作就直奔女友住處——

  叮咚叮咚!

  「你來了。」她笑著開門,帶給他一種久違的溫馨感覺,整個人如沐春風。

  他張開雙臂想馬上給她一個熱情的大擁抱,她卻急急擋下他的手——

  「有人。」

  有人?!他朝屋內一看,真有名抱著嬰兒的女子站在那兒,後頭的椅子上還坐著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正在畫畫。

  「她是我的助理,于娟。」

  「溫律師你好。」她跟溫振傑打招呼,看來對他的出現一點也不意外。

  他朝對方點點頭,心裏冒出一個不算很好的預感,那不是出於直覺,而是專業的敏銳。

  果然在雙方坐下的十分鐘後……

  「嗚嗚……他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大學畢業就嫁給他,幫他照顧父母、賺錢養家,打理一家老小的大小事,連他的狗都是我養大的,現在他升了職就跟女人搞外遇、逼我離婚,還要我放棄孩子的監護權……哇啊……他那個沒良心的傢伙……」於娟抱著面紙盒痛哭流涕,大孩子戴著耳機在另一頭幫小嬰兒推搖籃。

  坐在對面的溫振傑端起水杯,表情平靜地喝水,稍微靠向身旁的女友。「這就是你找我來的目的?」

  「因為怕去事務所找你要付錢嘛。」她以紙巾遮嘴,幾乎是用腹語在溝通。

  「我到外頭一樣要收諮詢費,一塊不減。」這女人打錯如意算盤了!

  「你是來我家吃飯的,現在只是順便聊聊而已。」她馬上見風轉舵,把晚餐推到他面前。

  「你還敢說?」他瞄著盤子裏的食物更有種受騙上當的感覺,說什麼海陸大餐……結果竟然是海鮮披薩加炸雞!

  她擺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無辜表情,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嗚啊……除了孩子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失去他們,溫律師,請你幫幫我……」兩個孩子的媽又是一陣哭天搶地。

  他放下水杯,看著眼前聲淚俱下的女人,和旁邊一臉同情的女友……

  「抱歉,我幫不上你的忙。」

  空氣瞬間凝結,宋馨曼像看到外星人似地瞪大眼,不相信他居然會說出這麼無情的回答,下一秒無助的媽媽哭得更慘絕人寰……

  「你先別哭、別哭,吃點東西。」宋馨曼勸助理稍安勿躁,回頭立刻把男友拉進房間——

  「為什麼你不幫她?」

  「我不喜歡處理這種吵吵鬧鬧的離婚案件,而且萬一協議不成,訴訟離婚費時又花錢,她也付不起我的律師費。」他據實以告,現實是殘酷的,他不認為依那女人目前的狀況有能力負擔這筆費用,還是另請高明或到社福機構去尋求一些免費資源比較實際。

  他反而比較有興趣打量她的房間,逕自在房裏東摸摸、西看看地參觀了起來,順便試試床的軟硬度……

  「看在我的分上,你不能少收一點嗎?」她自動跳過他的喜好問題,跟在他後頭撒嬌兼殺價。

  朋友有難,她怎麼可能放著身邊這麼可靠的法律顧問不用,另外繞路求援。

  「少收一點她也付不起。」他回頭抱住女友,覺得她實在太低估男朋友的工作行情,但如果不是報酬夠吸引人,他個人是一概不接這類牽扯感情糾紛的案子,因為那通常得花更多精神去處理「人」的問題,而非法律關係。

  「那再打個對折咧?」她不死心地砍價,相信凡事都有得商量,不然也可以分期。

  「乾脆不要收錢好了。」他偏頭微笑。

  「你真是個大好人!好心會有好報的。」她拍拍手,先搶先贏地感謝他的善行。

  這女人還真會慷他人之慨呀!他冷睨著她,轉身走人——

  「不了,我喜歡當壞人。」

  她馬上沖到門前,擋住他的去路。

  「你才不壞。」這句話說得很動聽。「你是我最愛的好男人。」她媚眼輕佻望著他,雙手悄悄爬上他的身體,同樣很動人地輕撫他結實的胸膛。

  「這麼做也沒用。」她休想用這點小手段來賄賂他,他這個人可沒那麼容易被人收買,雖然被她色誘的感覺是挺不錯的……

  「人家是說真的,不信你摸摸看。」她拉起他的手掌貼到自己胸口,請他確認她老實的心跳。

  但他的大手卻自動向下滑,很老實的只想確認她飽滿的胸線。

  她不介意他的輕薄,反倒希望他的注意力再分散一點,應該比較好說話。

  「可惜娟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她愛的丈夫不但背叛她,把她趕回娘家,現在還想搶走她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孩子,你不覺得那種男人很過分嗎?」她感歎地替好友打抱不平,也沒忘了將身子再貼近他一點……

  「是很過分。」他感同身受地附和,聲音裏有幾分壓抑的低沉,因為這女人居然膽大妄為的將膝蓋擠進他大腿間,貼著男人最禁不起撩撥的地方有意無意地輕蹭,引發他下腹一陣奇異的躁動……

  「所以呀,你能不能想辦法幫幫她?娟不只是我的助理,也是很要好的朋友,這些年來她一直很照顧我,於公於私都幫了我不少忙,我實在不忍心看她被人欺負。」她神情柔媚地哀求,特別是想到於娟陪她走過情傷,抱著小孩聽她哭了好幾晚的那段辛酸路,現在她不能對於娟的事袖手旁觀。

  不過在她很努力想說服男友出手相助的同時,她的身子似乎也在他的愛撫下漸漸變得敏感異常……

  「你的心跳變快了。」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大掌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她盈軟的胸部,力道忽輕忽重地刺激著她敏感的頂點,令她哀求的神態更加楚楚可憐……

  「還不是因為你……不快點……答應人家。」她揪住他的領帶,怎麼覺得這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本來是要瓦解他的意志力,現在反而被他瓦解得有些雙腿發軟。

  「我說過你這麼做也沒用。」他輕輕往前一頂,利用身體的優勢將她壓在門前,現在是他的大腿反過來輕輕磨蹭著她的腿……

  她推拒著他惱人的長腿,努力想踮起腳尖逃避他的騷擾。

  「振傑……你……真的好壞。」她輕咬唇瓣,抱怨他的邪惡反擊。他是故意的吧!

  他凝視著她醉人的美眸,可惡地微笑。

  「你知道就好,以後少給我找麻煩。」他放開她,在還能控制自己之前離開那誘人的圈套,整理身上的衣服,走出房間。

  「欸!」計畫失敗?!

  不行不行!

  她愣了幾秒才趕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追出門去,走到客廳剛好看到男友把名片遞給助理。

  「明天打電話到公司,我的助理會跟你約時間。」

  「謝謝你,溫律師,真的很謝謝你。」於娟感激他願意改變心意。

  宋馨曼也驚喜地對男友豎起大拇指,覺得自己太以他為榮了!她就知道他是外冷內熱、嘴硬心軟,不會狠心不幫忙的。

  討厭!她那麼做明明就很有用……

  「不用那麼客氣,我不是無條件幫你的。」他看著兩個興奮相擁的女人,表情平靜得像置身事外。

  「那條件是?」於娟一愣。

  「其他的事我們見面再談。」他此時無意多說。

  「放心,他不會為難你。」宋馨曼替男友掛保證,要助理別擔心他這邊的問題,先把自己和小孩照顧好比較重要。

  稍後於娟娘家的人開車來接他們,宋馨曼送他們下樓,再回到家中,已經是將近一個小時後的事。

  宋馨曼放下東西,蹲在客廳裏,撐著下巴欣賞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男友,嘴角自然地上揚,覺得這男人連睡覺的樣子都那麼酷,不過她知道他的心很暖……

  他睜開眼睛,她笑得更加燦爛。

  「我的沙發好睡嗎?」

  「你不回來我怎麼睡得著?不是說送他們下樓而已,去了那麼久也不帶手機。」他冷冷地抱怨她讓他找不到人,出門就像走丟一樣,忘了家裏還有人在等她嗎?

  「抱歉,我忘了。我剛去附近幫你買了一個超好吃的鰻魚便當,因為是現烤的,用餐時間人又多,所以要在店裏等一下。」她指著擺在餐桌上的提袋,說明自己已經用跑的,儘快趕回來了。

  「便當?」他這才注意到好像有燒烤的味道。

  「對啊,誰教你挑食,披薩一口都不吃。」她故意嫌他嘴刁,剛才看他只喝水,桌上的食物碰都不碰一下,擔心他餓肚子,於是另外幫他張羅晚餐嘍。

  「我不當垃圾桶。」他寧餓勿濫,從不碰那些垃圾食物。不過知道她是因為留意到他沒吃東西才特別去幫他買便當,他的心情立刻舒坦不少,很滿意女友這貼心的舉動,更高興她有隨時把他放在心上。

  「好,我來負責收拾,你快起來吃晚餐。」她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

  「可是我現在比較想吃你。」他將她拉進懷裏,落實經常抱抱她的心願,親昵地往她身上偷香,覺得她比任何食物都要可口。

  她在他懷中嘻笑著,感覺被一股熱烈的愛火所包圍,整顆心都漲滿了暖洋洋的幸福和說不清的快樂……

  「永遠都會這樣嗎?」

  「嗯?」他抬起臉,不懂她的意思。

  她撫著他英俊的臉孔,好喜歡他此刻深邃迷戀的眼眸,專注得只有她一人的倒影,映著化不開的深情。

  「男人一旦變心就會變得很可怕、很殘忍,然後我們就會從前菜變正餐,正餐變甜點,最後連垃圾食物都不如。」她輕歎男人翻臉不認人的無情,自己經歷過情變的痛,現在又看到那麼親近的好友遭遇婚變,教她不感慨也難。

  他挑起她苦悶的小臉,給了她溫柔纏綿的一吻,迷醉了她的心神,驅散了她眉間淡淡的愁緒。

  「我保證我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你的美味永遠不會因其他女人而變質。」他拇指撫著她潤澤的紅唇,眼神堅定地向她許諾,用真心向她保證自己未來絕不會讓她因別的女人傷心受苦,他對她的感情絕對經得起時間的考驗。

  她望著他炯亮誠懇的雙眼,動容地輕笑。正如她也對他一往情深一樣,她願意相信這男人永遠不會辜負她的心。

  「那我也保證,如果我變心愛上別的男人一定會先通知你。」她摸著良心向他宣誓。

  「什麼?!」他勃然變色。

  「騙你的,真沒幽默感。」她笑嘻嘻地戳戳他繃緊的胸膛。

  「我不需要這種會讓人心肌梗塞的幽默感!」他繃著臉把懷裏的女人整尊往旁邊挪,起身走向飄香的便當,現在他突然對鰻魚比較感興趣了。

  「溫振傑。」

  他不理人,繼續往前走。

  「親愛的……」

  他神色漠然地回頭。

  「我愛你。」她在胸口比出一顆愛心,奉送一記熱情飛吻。

  這句不是玩笑,而是百分之百的真心話。

  毫無意外,他笑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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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7 00:30:30
第七章

  愛這女人,心臟真的要很強才行!

  最近,溫振傑常常有這個體悟,因為他和心愛的女友交往了一個月,發現自己心臟被鍛鏈的機會大幅增加,遠比他過去一整年「受驚」的次數還多,而歸納其中的原因就來自於宋馨曼天生源源不絕、怎麼用也用不完的正義感,加上她不吐不快的個性——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把座位讓給那位媽媽嗎?」搭捷運的時候,她一見到挺著大肚子的孕婦上車沒位子坐,立刻就擠過人群走向斜前方的博愛座,小聲地請那位年紀大約二十出頭的小姐讓出位子。

  年輕小姐看了她一眼,假裝沒聽見。

  「小姐,這是博愛座,你、有、聽、到、嗎?」她故意指著告示、比著耳朵,字字清晰地提高音量再問一次,要對方別假裝自己是聾啞人士。

  四周同時投來指責的目光,那位小姐用多管閒事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在下一站尷尬下車。

  「開心了?」溫振傑看著女友凱旋歸來的愉快表情,覺得她還真有幾分俠女風範,到哪兒都能展現她的古道熱腸。

  不過幸好她是遇到一個不算野蠻的乘客,不然場面可能沒那麼平和。

  「博愛座本來就要優先禮讓給老弱婦孺和行動不便的人。」她天經地義地說,覺得那是最基本的公德心,人人都應該遵行。

  還有一次在超市的收銀區,幾排人龍繞過貨架彎彎曲曲排隊結帳,宋馨曼也是突然把東西全交給他,自個兒走到前頭去——

  「先生,請你排隊好嗎?」她笑笑地對著那位身材壯碩、滿臉橫肉的男子說道。

  「我哪里沒在排!」男子一臉不爽地瞪著她,指著前頭一排人。

  「不好意思,這隊伍不是從這裏開始排的,而是那裏。」她伸長手指向貨架後的轉彎處。剛剛就看到這男人從旁邊的隊伍鑽出來,若無其事地混進人龍中站定不動。

  「你是說我在插隊嗎?!」男子凶巴巴地質問。

  前後的客人都下意識地退開一步,不想惹事。

  「從那裏排就不是。」她仗義執言地堅持自己的立場,不畏懼對方高頭大馬、頗具分量的噸位。

  「老子偏要從這裏開始排,你想怎樣——」男子惱羞成怒的動手推她,卻被溫振傑快一步擋下。

  「先生,請不要動手動腳,有話好說。」他冷著臉警告那男人,眼底透露一抹很不好說話的寒氣。

  「現在是怎樣?仗著人多就想欺負我一個老實人啊!剛才是她先來找我麻煩,你不管好你的女人反而來管我……」男子咄咄逼人地推著溫振傑的肩膀。一下、兩下、三——

  「啊——」男子的手被扭到身後,痛得哀號。「你敢打我!」

  「我是依刑法第二十三條排除現在不法之侵害自己或他人權利之行為,屬正當防衛。監視器應該有拍到先動手的人是誰,要幫你報警嗎?還是我們一起到醫院驗傷?」他押著對方的手臂,倒背如流地引用法條,還提供不同程式任他選擇,端看對方想把事情鬧多大。

  這時店裏的主管趕緊跳出來打圓場,一般人都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觀念,對方也就順著臺階下,最終讓這件事和平落幕。

  「你剛才好帥喔!」走出超市,她滿臉崇拜地望著他。

  他停下步伐,定眼看她,臉上沒半點被人誇捧的得意光采。

  「帥?你都不怕那個男人真的動手傷了你嗎?」他懷疑這女人到底懂不懂得什麼叫做危機意識。剛才見她突然跑去跟那個長得像金剛的男人理論時,他心裏可是捏了一大把冷汗,腎上腺素直線飆高,就怕她被傷了分毫,可是她自己卻彷佛剛看完一場電影似地悠哉。

  「還好啦,你以為我那麼呆,被打不會閃喔。」她輕鬆地笑道,好像還覺得他太大驚小怪了。

  「要是閃不過呢?」她似乎把樂觀用錯地方了,照他看來她吃虧挨揍的機率比較大。

  「閃不過……那就正當防衛呀!別看我這樣,我可是有練過的。」她握拳擺出迎戰姿勢,表示自己也有兩下子,不是好惹的。

  「練什麼?失傳已久的花拳繡腿?」他冷笑,譏諷她頂多也只有三腳貓的功夫,別以為自己真的武功蓋世,可以以一敵十。

  「是防身術,嘖!」她抬高下巴,要男友少瞧不起人。她因為常要跑外頭拜訪客戶的關係,不但學過幾招拳腳防身,而且身手是出了名的靈活矯捷,每次參加公司的趣味競賽都會得名哩。

  「我看你還是多學學怎麼判斷眼前的情勢,不要一遇到事情就沒頭沒腦的沖出去,讓自己陷入險境。」他乘機再勸導一遍,認為依她這種衝動又愛見義勇為的個性,學會如何避險比脫險還重要,省得他三天兩頭為她心驚膽顫,不是擔心危險找上門,而是擔心她披著正義的披風飛向危險,自尋死路。

  像剛才那種情況她就應該請店家出面勸阻,而不是直接去跟那只金剛據理力爭的硬碰硬,萬一對方真的凶性大發傷了她怎麼辦?

  「我哪有——哎唷!」她正要開口,身體卻突然被兩個在騎樓奔跑的小孩撞上,顛簸了一下。

  她趕緊扶住兩個小不點,蹲下來檢查他們有沒有受傷。

  「小朋友,你們這樣橫衝直撞很容易跌倒受傷的呦。」在孩子的家人走過來之前,她慎重其事地告訴兩個小不點。

  「什麼是橫衝直撞?」稚嫩的小臉難以理解。

  「這你們就問對人了,這位阿姨經常都在橫衝直撞。」溫振傑馬上摸摸女友的頭,微笑向孩子們提供面前活生生的不良示範,希望他們以此為監,以後千萬不要學喔。

  「別亂說!」她飛射一記白眼,揮掉他的手,回頭笑咪咪地看著兩個孩子,指著自己。「我不是阿姨,是姊姊、姊姊……」

  她用最和藹可親的甜美笑容向兩個孩子洗腦,更正方才的不當稱謂。

  「……」溫振傑無言以對,覺得這女人的思考模式大有問題。將來他們結婚後生了孩子,他一定要盯緊小孩的教育問題才行……

  小孩到底要怎麼教才好呢?

  現在那一點都不重要!因為眼前溫振傑光是想著要如何顧好他未來孩子的媽就已經傷透腦筋了……

  晚上九點多,溫振傑冷著一張臉,不發一語地走出警察局,背後跟著的是一臉緊張的宋馨曼。她見男友一直悶不吭聲地愈走愈快,與她的距離愈來愈遠,只好動手拉住他的衣服——

  咚!

  她一鼻子撞上他的背部,整個人倒退了兩、三步,他終於轉身看她。

  「你在生我的氣嗎?」她揉著鼻子,覺得他從踏進警局就沒好臉色,也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好像是在生悶氣的樣子。

  「不然你覺得我應該開心嗎?」他冷言冷語地反問。

  今天他們本來約了要吃飯,豈料他才把她放在餐廳門口去停個車,一回來居然發現她又跑到路口去行俠仗義,插手別人的行車糾紛。

  「我是做好事,你為什麼要生氣?」她覺得他生氣得很沒道理。難道看到有人開車撞到人還想逃,她不該出面去幫忙那位被撞倒在地的機車騎士嗎?

  「我不是氣你做好事,是氣你自不量力、行事莽撞,只想著要幫助別人卻不顧自己的安危,讓自己也跟著受傷!」他滿腔怒火地指著她手腳上的瘀青和輕微擦傷,覺得那些傷痕就像轉印在他身上一樣痛,甚至更令他心疼。

  他之前就是擔心她熱心過頭,總有一天會因為超強的正義感而出事,所以才一再叮嚀她不可貿然行事,任何舉動都務必要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結果她卻好像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竟然做出那麼危險的舉動,讓自己受這些不必要的傷,教他看了怎麼不火大?

  「那……還不都是因為那個人想趁亂偷溜,我一時心急想阻止——」

  「再心急也不能整個人趴到車子的引擎蓋上!」聽了她的辯解更令他怒氣沖發,覺得這女人做事根本不用腦。

  「萬一那個人照開不誤,加速把你甩到馬路上怎麼辦?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可以表演特技啊?!」他疾言厲色地質問她,到底知不知道這麼做可能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

  當時他一想到她可能會被重摔下車,再遭到其他車輛輾過的畫面,整個背脊都發涼了!她怎麼能那樣毫不考慮的衝動行事,讓他每次都在旁邊替她緊張得要命。

  「應該不……」她本來想說對方不停車的機率應該不高,要他放輕鬆點,但看著他那臉殺氣騰騰的表情,還是馬上改口認錯。「我下次不敢了!不管是引擎蓋還是後車廂我都不會再碰一下,所以你就別再生氣了嘛。」

  她舉雙手投降——不對!是求饒,請他大人有大量,原諒她這一次,以後她只會幫忙報警、抄車牌,絕不會再拿身體去擋車了。

  見他因為擔心自己而大發雷霆,她實在感到抱歉也不捨。她最不想讓愛她的人替她操心了,可是卻好像常會不自覺的做出一些惹人擔憂的事……

  他繃著臉,仍是一副怒氣難消的嚴峻神情,甚至不太想看到她地別開臉。

  「振傑~~人家的手腳都已經受傷了,如果你再生我的氣,我連心都會瘀血的,很痛耶。」她扯扯他的衣角,用濃濃的鼻音對他撒嬌,嘟著小嘴秀出手肘上的OK繃,一臉心很酸的苦情模樣。

  他斜睨著她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明知道這女人是在施展苦肉計,但他的心就是很不中用的動搖了一下……

  咕嚕嚕……咕嚕……

  真情時刻,她的肚子突然冒出一陣饑腸轆轆的聲音。

  「你是肚子餓了吧。」他冷諷道。顯然她的胃比她的心更酸,正抗議著它空無一物的空虛。

  「嘿嘿,是有一點。」她按著肚子,笑得滿臉尷尬,一方面也覺得這聲音好像在提醒她搞砸了他們倆的晚餐約會,害得兩人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她對他更愧疚了……

  「去吃飯吧。」他轉身向前走。

  「你不生氣了?」她咚咚咚地追上去,開心地挽住他的手。

  「這是兩碼子事。」他拉開她的手,把她趕上車,不苟言笑的表情顯示他尚在嘔氣中,因為這女人實在讓他嚇死了太多細胞,不是靠幾句撒嬌就補得回來。

  溫振傑一路沉默到餐廳,不管她怎麼逗他都不笑,害她話愈說愈冷,美食吃進口中也食之無味。

  她苦惱地盯著對面的男人,目光往旁邊一掃,見到有對小兄妹在餐廳門口分開,兩個孩子開始沿桌賣花。她有些心疼他們小小年紀就要出來幫忙賺錢分擔家計,比許多人都更早體會到這社會的冷暖和生活的辛苦……

  有了!她忽然心生一計,招手將那位提著花籃的小女孩叫到桌邊。

  「小妹妹,你幾歲了?」

  「我今年五歲。」小女孩熟練的回答像被問過很多次的問題。

  「要把這些花賣完很累吧?」她看著小女孩提的那個花籃都比她的身體大了。

  「不會累。」小女孩很有精神的搖搖頭,接著就問他們要不要買花。

  宋馨曼看了看對面一直沒什麼表情的男人,接著又對小女孩說——

  「小妹妹,我跟你說喔,姊姊做了一件讓那位叔叔很不高興的事,所以想跟你買束花向他道歉,請他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可是姊姊不知道那位叔叔願不願意收下我送的花,能不能請你幫我去問問他呢?」她一臉煩惱地請小女孩幫忙當和事佬,覺得這麼做真是一舉兩得,她太聰明了!

  「好,姊姊不要難過。」小女孩很有同情心的點點頭,往前幾步用童稚的聲音加小天使的臉孔問他:「叔叔,你願意收下姊姊送的花嗎?」

  這女人!居然對小孩也使出苦肉計,還利用小孩來跟他求和,這下子他不點頭豈不成了鐵石心腸的大惡人了?

  而且為什麼她是姊姊,他卻是叔叔!

  溫振傑抿直唇冷瞪面前的女人,覺得她還真會耍這種小聰明……

  最近他開始覺得愛上她實在有點誤上賊船的感覺!

  「你去告訴那位姊姊,如果她能答應我以後不會再強出頭,凡事不經大腦就奮不顧身地去做出一些不叫做見義勇為而是逞一時之快的魯莽舉動,來繼續危害她自己的生命安全和我的心臟健康及精神狀況,那我就不再生她的氣!」他一口氣劈哩啪啦說完心中的話,唯一的要求也不過是要她把自己照顧好,別再做出讓他擔心受怕的事情而已。這個條件夠基本、夠簡單了吧!

  豈料小女孩卻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叔叔你可不可以說短一點,我記不住。」

  「噗!」宋馨曼忍不住笑。

  溫振傑則是和小女孩面面相覷,看來在和孩子的溝通方面頗有問題,他實在高估了一個五歲小孩的聽力和理解力。

  「對不起。」小女孩怯怯地看著表情僵凝的叔叔,考慮要不要請哥哥來幫忙傳話,心想哥哥應該記得住這位叔叔說的話。

  「沒關係,他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而且我也百分之百答應他。」她邊告訴孩子,對著男友甜甜一笑,自覺應該對他感到抱歉的人是她才對,也明白他急切的語氣是來自於對她的關愛與憂心。以後她會學著三思而後行,不會再那麼魯莽行事,害他跟著擔心了。

  他扯了扯唇,神情總算柔和了一些,算是接受了女友的道歉,畢竟誰對自己愛的人都很難真正狠得下心。

  「那為了謝謝你幫了姊姊這個忙,這些花我就全部買下來好了!」宋馨曼要小女孩把那個看起來有些沉重的花籃放到桌上,決定包下這些花來慶祝他們言歸於好。

  「謝謝姊姊、謝謝叔叔。」小女孩驚喜地向兩人道謝。

  「不客氣。」她滿臉笑容地回頭拿皮包。

  「買那麼多花最好不是因為以後還會做出很多需要道歉的事。」他涼涼地調侃,其實心裏很清楚她買下那些花的主要用意是想幫小女孩減輕肩上的負擔,希望她能早點收工回家休息。

  「吼!你不要那麼小心眼好不好?」她瞅了愛記仇的男友一眼,甜蜜蜜地和他鬥嘴。

  她找出皮夾,打開後翻了翻……

  「怎麼了?」他注意到她僵硬的笑容。

  她低頭躲到花籃後,勾勾手要他附耳過來……

  「我身上只剩一百塊。」

  「……」他無言,額上刷過三條線,心裏又在她衝動事件簿上畫上一筆。

  沒錢還敢說大話!這女人真是……

  他坐直身子,掏出皮夾,主動替女友完成這筆愛心交易。

  而後她眉開眼笑地抱著一大堆美麗的玫瑰花走出餐廳。

  「真的全都要送給我嗎?」這可是她第一次收到男友送的花呢!真開心。

  「我一個大男人要那些花幹麼?」他連拿著都有些不好意思咧。

  「謝謝,好香喔。」她快樂地嗅著滿懷花香,被他的愛薰得輕飄飄的。

  「別忘了你答應過的事。」他很謹慎地再提醒她一遍,摟著她的動作倒沒有半點難為情。

  「是,我會謹記在心。」她笑盈盈地望著他,保證自己會用心記住他所說的每句話。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這兩句話不只適合拿來拉保險,還很適合拿來當宋馨曼的人生寫照。不曉得為什麼她這個人就是比別人容易遇到一些驚險萬分的事情……

  就在她信心滿滿向男友掛保證的半個月後,她又在一場和同事們到郊外釣魚烤肉的活動中,因為要拉回一名掉進河裏的小孩而失足落水,被湍急的水流沖了一小段距離才卡在石頭間,經眾人合力將半昏迷的她撈上岸後緊急送醫。

  醫生診斷她有輕微的嗆傷,身上也有多處遭受撞擊和拉扯的挫傷及扭傷,得留院觀察一晚,如果沒有腦震盪的現象就能回家自行療養。

  她不敢在第一時間通知男友自己受傷的事,就連躺在病床上也在煩惱要怎麼和他交代自己的這一身傷……

  瞞著他好了!

  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善意的謊言最適合,反正男友這陣子比較忙,兩人見面的時間比較少,如果她再藉口自己的工作也忙碌,應該可以超過一星期不和他見面,到時等她的傷勢好一點,他就算看到也應該不會太生氣……

  「嗯,就這麼決定。」她打定主意後稍微鬆了口氣,一側臉卻看到溫振傑走進病房——

  唰——她馬上用被單蒙住頭,像只烏龜一樣躲起來,心跳卻跟兔子跑步似地一陣胡蹦亂跳。

  溫振傑走到病床邊,動手拉扯那團被單。

  她也忍著痛緊抓著被單不肯鬆手……

  「宋馨曼!」他從唇間迸出一聲駭人的警告。

  她偏頭用手臂壓著鼻子說:「你找錯人了。」

  她用一種怪異的聲音裝死到底,光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現在像一鍋燒開的熱水,她實在不敢面對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耳邊沒再傳來他的聲音。

  她覺得奇怪,也悶得有些缺氧,於是悄悄掀開被單……

  他坐在床邊,面色鐵青地望著她。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她露出一張看起來無辜的小臉,鼓起勇氣跟他說話。

  「於娟。」他一接到於娟的電話就丟下手邊未處理完的工作,十萬火急地趕過來。

  「她怎麼會通知你?!」稍早於娟問她要不要代為通知男友的時候,她明明說不用的。

  「因為你受傷了。」雖然聽說她傷得不算嚴重,但沒親眼見到她之前他還是憂心如焚,腦中不停出現的是於娟描述她在河中載浮載沈的景象……

  「是……因為我不小心掉下水……」她有些心虛,想說不用「救人」這兩個字可能比較不會刺激到他的怒火。

  「不過你放心,我只是嗆了幾口水,手有點扭傷,其他沒什麼大礙的。」她忍著疼痛坐起身,強調自己除了肩膀的扭傷比較妨礙行動,其他都沒問題,最令人欣慰的是那個被她救起的孩子也毫髮未傷。

  「是嗎?」他拉起她寬大的衣袖和褲管,檢視她手腳上各處經過上藥包紮的大小傷痕,心裏是一陣陣與憤怒糾結的心疼……

  他不明白,不懂這女人怎麼老是要讓自己受傷,在這身白皙如雪的美麗肌膚上印下這一塊塊又青又紫的痕跡,還有那些醜陋的藥水、紗布和繃帶……

  他討厭這些不該屬於她身上的東西,更氣造成這一切,總是害他擰痛胸口的女人——

  「我真的沒事啦,這些小傷很快就會好的。」她怕他愈看愈難過,急急抽出自己的手,拉好褲管——

  「啊!」肩膀上的扭傷馬上讓她露餡,來不及掩藏突如其來的疼痛。

  他盯著她強忍痛楚的逞強表情,心裏又是一陣絞緊,眼神更是陰鬱,拚命壓抑在病房裏破口大駡的衝動!

  「振傑……對不起,你很生氣吧?」多此一問還是要問。她有些膽怯地看著他似乎怒火中燒的神情,覺得他現在就像個即將引爆的瓦斯桶一樣恐怖。

  那就爆吧!既然躲不掉,她乾脆面對面讓他痛駡一頓,心甘情願承受他的怒氣,這樣她的心裏也會好過一點。

  然而他並沒有如她預期的大聲咆哮,儘管握緊的拳頭已經氣到微微發抖,但他仍捨不得讓她在全身是傷的時候感覺更加難受,只是咬牙問她一句——

  「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嗎?」

  「記得。」只要她照顧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別讓他擔心,他就不會生她的氣。

  「那就躺下好好休息,我去幫你買晚餐。」他説明她不費力的躺下,替她蓋好被子。

  她愣愣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身影,心裏應該放鬆,卻反而覺得懸疑,感覺他不太對勁……

  一根火藥被點燃後卻沒爆炸。

  對!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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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7 00:31:00
第八章

  往後幾天,溫振傑幾乎每天都會接送女友上下班,親自盯著她吃飯、換藥,甚至連洗澡都一併包辦,省去她得邊洗邊避開傷口的困擾,一不小心碰到水就痛得唉唉叫。

  但即使他們之間有如此親密的肢體接觸,他每次為她更衣、上藥的動作又是如此溫柔呵護……她卻再也不曾看過他有任何笑容,或者從他身上讀到一絲愉快的情緒。

  他整個人像結了一層冰,感覺突然變得很冷漠,臉上的表情不多,說話的口吻也有些疏離,而且總是惜字如金的簡問簡答,無論她如何刻意撒嬌、搞笑、引誘,甚至趁著身上只圍著一條浴巾的時候撲上去——

  「把衣服穿上,我幫你搽藥。」他把她推到一臂之遠,將手中的衣服交給她,走到一旁拿起藥包和棉花棒,神情淡然得沒有半點漣漪。

  「不搽藥也沒關係,我的傷已經好很多了。」她悻悻然地套上衣服,對他擺明拒絕她親近的態度感到有些難堪。自從她受傷後,他眼裏好像就只看得到她的傷口,除此之外什麼都不關心,比診治她的醫師還像醫師。

  他停下動作,回頭的視線還是只停留在她開始癒合的傷痕上……

  「是好多了,那從明天起我就不過來了。」他放下藥包、收回棉花棒,口氣仍是一片平緩,像在描述一件毫無感覺的事情。

  但事實上他每次見到她身上的傷,聽到她在上藥、推拿時低呼喊疼的聲音,他的心就像被針紮似地刺痛難受。這段時間因為擔心她沒有按時回診、好好養傷,他還特地從忙碌的工作中抽空貼身照料。現在看她復原情況良好,肩膀的傷勢也大有改善,他總算放心一點,不需要再跟前跟後的照顧她了。

  然而宋馨曼卻對他像要從此丟下她不管的這句話感到既訝異又心慌——

  「溫振傑!你為什麼要這樣?如果生我的氣就直說呀,幹麼一直悶在心裏跟我冷戰?」她著急地走到他面前,要他停止這種快讓人凍傷的「酷」刑,受不了他這樣愛理不理的對待和死氣沉沉的氣氛,寧願他痛快地吼她幾句,把心裏的不滿全發洩出來。

  她知道他還在生她的氣,所以這些日子都很努力的想討他開心、跟他求和了,為什麼她的傷勢都好了大半,他還是遲遲不肯原諒她?

  他看著她相對激動的臉孔,淡淡地說:「說了也是浪費。」

  「什麼?」她一時沒弄懂他的意思。

  他沒有多加解釋,只問她——

  「你說你記得答應過我的事?」

  「嗯……對。」提到這點,她立刻變得心虛。

  「我並不那樣認為,因為如果你真的記得就不會發生這次的事,讓我看到你渾身是傷的躺在醫院裏,還跟我說你沒事,只是嗆了幾口水。」他終於笑了,只不過是嘲諷地一笑。所以他才說自己說什麼都是浪費,不管如何勸她、罵她都起不了作用,這讓他感覺無力又灰心。

  「振傑……」她加倍心虛,沒想到他的記憶力這麼好,讓她對自己欲蓋彌彰的鴕鳥心態感到很慚愧。

  「宋馨曼,你都沒想過你當時很有可能會溺死?也沒想過如果你出了什麼意外我會有多難過嗎?」這些話他本來在醫院裏就想告訴她了。當他看到她滿身是傷還面帶微笑的時候,他才發現她真的不夠看重自己的生命,也不夠重視他的感覺,否則她就不會那麼輕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涉險,害他三番兩次為她勞心傷神,到現在他一想到她差點喪命的那一刻都還餘悸猶存,但更令他恐懼的是不知道她何時會再衝動一次。

  「哎呀,你幹麼要想得那麼嚴重?算命老師都說我很有福氣耶,嘿嘿。」她硬擠出一個笑容,習慣性地用幽默來緩和他臉上的嚴肅,像平常那樣……

  「要是我待會兒出去就被車撞死,你有什麼感覺?」他眼神冷峻,語氣凝重,不給她任何裝瘋賣傻的餘地,用最殘酷的問題逼她去體會他的感受。

  「……」她笑容一僵,答不出話來,像被什麼怪物嚇了一跳,心頭蒙上一層灰色的驚恐。

  如果他死了……這她根本無法想像,也不想去想!他怎麼可以用這麼不吉利的話來觸自己黴頭?!

  他看著她不知所措的表情,幽深的眸中依然沒有太多回溫,反而像帶著一種失望的冷……

  「小曼,我真的很愛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她毫無疑問地說,但不曉得他示愛的口氣為何那麼無奈,聽起來有幾分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

  「可是我愈愛你,就愈是為你提心吊膽。」他為這份感情下了一個沉重的注解,這才是他一直悶在心裏,比氣憤更為真實的感受。現在他說給她聽,是因為他以後真的不想再愛得那樣膽顫心驚了!

  宋馨曼的胸口彷佛被重重一擊,從沒想過自己的行為會對男友造成這樣的心理負擔,一直以為他也跟自己一樣愛得無憂無慮,單純把他的叮嚀看成一種充滿愛意的關心,被他多念幾句還膚淺地覺得很甜蜜,沒有想得太深,總覺得他不生氣就沒事了……

  「我還要回事務所一趟,你早點休息。」他拿起外套和公事包離開。

  「呃……」她想留住他,但瞬間腦袋裏竟然詞窮地吐不出任何適合的話語,只有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出視線。

  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放羊的孩子,失去了他的信任,孤伶伶的留在荒涼的草原上被難過吞噬……

  她躺在床上,忽然覺得那些開始癒合的傷口又隱隱作痛了起來,尤其是她的心……

  現在真的有種快溺死的感覺了!

  接下來的日子,宋馨曼才徹底的體會到什麼叫做真正的冷戰。

  溫振傑彷佛突然從她身邊隱形一樣,不見她的人、不接她的電話、不回她的留言,即使她直接殺到他的事務所找他吃飯,他也不像以往那樣開心,而是快狠准的打發她——

  「我待會兒還要加班,助理會幫我買晚餐。」他指著桌上某速食店的DM。

  「你不是不吃這種東西?」他說過再餓也不當垃圾桶的!

  「第二套半價,所以就一起訂了。」他站起身,直接把她推出辦公室。「我想我不必提醒你路上小心了吧。」他笑著諷刺她反正也沒在聽,然後關上門。

  她瞪大眼睛貼在門前,不敢相信他寧願一個人窩在辦公室裏嗑那些垃圾食物也不和她出去吃飯,他這樣跟心情不好就開始酗酒有什麼兩樣?

  一回頭,事務所裏的職員助理們全都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

  「那我先走了,你們忙、你們忙……」她一路苦笑著走到電梯口。

  這次的求和行動又宣告失敗!

  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宋馨曼的愛情生活一下子從天堂掉進地獄,每天都對著手機哀聲歎氣,繼續徒勞無功地打給他——

  「他今天要出庭,可能不方便開機。要不要我幫你留個話,等他回來再請他回電?」

  「不用了……喔不!還是幫我留言,謝謝……」

  她掛上電話,再歎一聲,已經很習慣被擋在他的行程之外了。不過心裏還是很酸呀……

  「又沒聯絡到他?」午休時間,於娟幫她買來便當,附上一杯現榨蔬果汁。

  「正確來說是他不肯跟我聯絡。」她愁眉苦臉的趴在桌子上,隨著溫振傑不理她的時間愈長,她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鬱卒,眉間不時浮現懊惱的紋路,這幾天的胃口愈來愈糟。「娟……怎麼辦,他會不會永遠不理我了?」

  溫振傑這把來勢洶洶的「冷火」,把她向來的自信和樂觀都燃燒成灰了。

  「不會的,溫律師這麼愛你,怎麼可能永遠不理你,你不要比我這個即將失婚的婦女還喪志好嗎?」於娟把她的頭從桌上拉起,扶正上司頹廢的身體。

  「是這樣就好了。」她悶悶不樂地說,知道助理是在安慰她,但從男友這次似乎鐵了心不再管她的跡象看來,她恐怕也快加入失戀的行列了,嗚嗚嗚……

  她的內心在淌血,從來沒有這麼深刻的感覺到自己幹了一堆蠢事的懊悔!

  「當然是這樣,依我看溫律師這叫做『愛之深,責之切』,就像我的小孩如果一直講不聽,淨會跑去做一些危險的事情,我也會忍無可忍對他們大發飆,氣到好一陣子都不想看到他們。」

  從於娟指桑駡槐的舉例看來,很明顯的,她是對男方那邊比較有同理心,因為他們都了宋馨曼是啥個性,就像喝酒開車的人永遠都覺得自己很清醒、很安全,但其實他們身陷危險卻不自知,一不小心就會害人哭斷腸。

  「夠了喔,我已經知道錯了,只是沒機會跟他懺悔,唉……」她頭一歪,又像泄了氣的氣球似的癱在桌上。就算不用助理來提醒,她也已經夠悔不當初了。

  宋馨曼那副失志消沉的倒楣樣,實在讓於娟看不下去——

  「答應我不再垂頭喪氣,我就告訴你一個我和溫律師之間的小秘密。」

  宋馨曼馬上從座位上跳起來,滿臉好奇地巴著助理。「什麼什麼!你們之間會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

  「你還沒答應我。」

  「我答應!快說!」她整張臉都快貼到助理臉上了!

  於娟先把她推開一點,方便說話。

  「之前我去事務所找他的時候,他說他願意當我委任律師的唯一條件,就是要我幫他好好照顧你,因為你的個性比較衝動,不知道何時會惹禍上身……」於娟轉述當時這個根本稱不上是「條件」的條件,一邊誇他有先見之明,一邊勸她千萬不可以輕言放棄這樣真心愛她、待她好的男人,即使他真的心灰意冷得想走人,她也要緊緊抱著他的大腿不放才行!

  「所以那時候你才會通知他我在醫院?」她突然頓悟!沒想到男友在私底下還這樣拜託過她的助理,老早就在替她操心了,可是她卻不曾設身處地的替他想過他的感受,只會惹他生氣……

  「嗯,包括每天注意你有沒有好好吃飯,所以請你馬上開動吧。」於娟把便當推到她面前,放好筷子,果汁也插上吸管。

  她看著眼前的便當,想到男友為她牽腸掛肚的心情、處處為她著想的苦心,還有那些數不清的叮嚀……思念的苦澀驟然加劇,從悒鬱的心口湧上眼眶……

  「欸,說好不能再垂頭喪氣的喔。」於娟看她好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連忙把雞腿塞到她嘴裏,要她振作一點!

  她皺著眉,大口咬下雞肉,配上白飯……

  「放心,我會把我的氣用在有價值的地方!」她重燃鬥志地宣告,眨掉眼中沒用的淚光,再往嘴裏扒了一大口飯菜,塞滿整個嘴巴……

  「唔!咳——咳咳……」

  於娟見她噎著,馬上幫她拍背,把果汁遞到她嘴邊……

  「小心一點!你再出事,溫律師真的會跟你分手的。」

  週末晚上,在男友依舊避不見面的情況下,宋馨曼索性直接殺到他家門口按門鈴,做足三個深呼吸——

  呼!沒想到來見男友會比拜訪客戶還緊張!

  「你怎麼來了?」見到她站在門外,溫振傑微地一愣,隨即一臉漠然。

  「我有條絲巾找不到,好像是放在你這裏。」她微微一笑,早準備好叩門的說詞。幸好之前還留了部分私人物品在這裏沒搬走,不然如果直說是來找他求和的,一定馬上被轟回去。

  「什麼花色?放在哪里?我幫你拿。」不料他根本沒讓她進門的意思。

  這陣子他狠下心對她不理不睬,就是想讓她記取教訓,親自體驗一下那種因為長時間惦念著一個人而惶惶不安的感覺。萬一和她太靠近,他怕自己又會心軟,被她的三兩句話給蒙過去!

  「我也忘記收到哪里了,可以讓我進去找一下嗎?」她睜著一雙水靈杏眼,很客氣的提出請求,心想至少要先跨進大門才能好好說話吧。

  他猶豫地看著她,總覺得讓她進門會有風險,但不讓她進來又有些不近人情……

  「進來吧。」最後他選擇放行,給她個方便,心想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謝謝。」她笑得很含蓄,走進門的同時卻覺得自己踏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嘴角又往上提了一些……

  「哇,這裏完全都沒變耶。」她一進客廳就懷念的東看西瞧,想找話題跟他聊天,熱絡降至冰點的氣氛。

  「你不久前才來過。」他在後頭提醒,覺得她這句話實在說得很矯情,她又不是幾年沒來了。

  「是嗎?」她傻笑,其實日期根本不是重點——

  「就在你跌進河裏的前幾天。」他冷冷地補了一槍。

  她當場顏面神經麻痹。「呃!是……沒錯。」這男人還真愛拆人家的台,攻擊人毫不嘴軟。這下她只好再另辟話題——

  「你自己進去找,我還有事要處理。」他搶先一步,說完便往書房走,儘量減少和她相處的時間,保持安全距離,免得靠她愈近就愈容易被情感所影響。

  「欸!」她出聲想阻止。

  「還有什麼事?」他背對她問道。

  她欲言又止。「……沒事。」只是心很酸,沒想到他竟然連回頭看她一眼都不肯,語氣也那麼不耐煩,這比她原來想像的情況還要嚴重,讓她突然心慌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能再一次看著他像陌生人一樣走開。

  溫振傑快步回到書房,繼續查閱密密麻麻的法條,投入進行到一半的工作。這些日子裏他就是靠著消化這些枯燥的工作來轉移對女友的牽掛,強迫自己對她漠不關心,就算聽到她在語音信箱裏留下讓人發笑或是心軟的訊息,他也得狠心把它們全部刪除,假裝那些都是詐騙集團用來蠱惑人心的花言巧語。

  可是現在她人就在這屋子裏!就算隔著幾道牆壁的距離也近得像在他身旁一樣……他可以想像她大概會站在客房裏的哪個位置,用什麼表情、多少時間翻完那座衣櫃甚至整個房間……

  他望著客房的方向,明明沒有透視眼,腦海裏卻清晰地出現她每個動作、表情。她一格格的翻著那些抽屜,他的心緒也一寸寸被擾亂,撩動滿腔壓抑的思念,久久靜不下心來看完一頁資料……

  啪!他心浮氣躁地蓋上檔,認清自己就是無法在那個女人的影響力下專心做事。沒愛上她之前就是這樣,愛上她之後更是嚴重!

  他看看時間,覺得自己已經給了她非常充裕,彷佛一世紀那麼久的冗長時間後,立即起身走向客房敲門,準備送客。

  門後傳出一陣匆促的腳步聲加上悶悶的碰撞,接著她便出現在門邊。

  「東西找到了嗎?」他冷著臉問,心情正糟。

  「嗯,果然在這裏。」她秀出手中的東西,揚唇微笑。

  他盯著她的手……

  「那是手帕。」跟絲巾比起來也縮水太多了。

  「對,是我記錯了。」其實她從一進房就只顧著煩惱該怎麼請求他原諒,手帕根本是在他敲門時才隨手抓的。

  「既然找到了就回去吧。」他沒心思追究她找到什麼尺寸的布料,只想快點清空那股因她而起的浮躁情緒,也不想一直看著她令人分心的笑容。

  看他冷淡地轉身,她再也忍不住地問他——

  「你就這麼急著趕我走嗎?」她記得之前要搬家的時候他還百般不捨地想挽留她,可是現在卻像難以忍受和她待在同一個空間似的跑來趕人,教她如何不悲從中來。

  「時間不早了,太晚回去會有危險。」他依然背對她說話。自然不能告訴她自己急著趕她走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太喜歡,而不是太討厭。

  她皺起眉頭,一聽就知道那是藉口,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原因只有一個……

  「振傑……你還要氣多久?」她難過地走到他面前,求救似地拉起他的手,真的再也受不了這種天寒地凍的關係了!

  他別過臉,假裝感受不到手中的溫度,也不看她愁悶的臉。

  「很難說,也許到我心臟承受得起下一次驚嚇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地諷刺她危險的行徑總是在他息怒後就故態復萌,一再挑戰他的耐受力。只要他不生氣,她也就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了!

  「不會的!絕不會有下一次!這次我真的徹底反省過,知道我過去做了很多讓人擔心的事,害你為我操了很多心,換作是我……也會為你提心吊膽……」她鼻頭發酸,滿心慚愧地看著他。

  這段時間裏她把他說過的話想過不止幾十遍,也試著對調兩人的立場,想像如果是自己看到心愛的男友動不動就沖出去主持公道、和人起爭執、不要命似地鋤強濟弱……老實說,她可能早就氣到跟他分手了。但這句刺激人的結論她當然不會說,只是很誠懇的跟他懺悔自己過去的莽撞。

  溫振傑有點錯愕地看著她眼底湧現的淚光,沒想到這個連全身是傷都沒掉一滴淚的堅強女人,居然會在他面前紅了眼眶。看來這次她是真的嘗到苦頭,終於把他的話聽進心裏去了。

  「對不起,我知道要你再相信我一次很厚臉皮,但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以後我不管做什麼事都會量力而為,不會再亂逞強,更不會沒頭沒腦的橫衝直撞,你相信我好嗎?」她緊握他的手,秀頰邊滾落兩行豆大的淚珠,只盼重新找回他的信任,治癒她的心痛。

  他繃著臉,拉開她的手,抽走她手中的手帕——

  「哭什麼?」他心疼地斥責,剛好拿那條「小絲巾」來擦掉那些跟她身上的傷口一樣令他覺得刺眼的淚水,他還是比較愛她笑起來的模樣。

  但她卻因他溫柔的動作而更想哭,直接撲進他懷裏,感受久違的溫暖。

  「振傑,你不要不理我,這半個多月來我每天都很難過,真的真的很想你……」她哽咽地向他哭訴度日如年的相思苦,雙手像抓住一根浮木似的緊抱住他不放。

  這次他休想再把她推開,她寧願被罵厚臉皮地賴在他身上,也不想抱著自尊在沒有他的地方獨自受凍。

  他無聲地歎氣,扯動唇角,反手摟住懷裏的淡雅馨香,將下巴靠在習慣的高度,「難道我就好過嗎?」誰教她老是講不聽!

  他輕撫她柔順的發絲,開始對惹她哭泣這件事感到自責,覺得自己好像做得太過火了一點。不過自從她受傷以來,他可是每天都鬱悶在心裏,比她「內傷」了更長一段時日,更是受盡煎熬啊!

  「所以呀,你為什麼要害我們倆都不好過,人家都已經知道錯也跟你道歉了,你還不肯原諒人家,一直生我的氣……你真的好小心眼喔!嗚……」一察覺冰山融化,她馬上又顯露出有話直說的真性情,把內心的委屈連著淚水一起發洩出來。

  他眼一瞟,煞是無奈地抿直唇。

  「好,抱歉,是我的錯。」他拍背輕哄,扛下這個扮黑臉的罪名。

  「不,是我有錯在先。」她想想自己也不對。

  「嗯,是你有錯在先。」他順著她的意思。

  「不過你也要負一半責任。」這樣比較公平。

  「……」他忍不住翻白眼。此時多說無益,免得生氣。

  他將懷中的女人圈得更緊,決定還是來享受一下擁抱親密愛人的美好感覺比較實際。這可是從她受傷後就一直隱忍著不敢出手的擁抱,多麼令人懷念啊……

  她柔順地依偎在他厚實的懷裏,有點鼻塞地嗅不到他身上那股她喜愛的味道,但她的心卻像徜徉在海洋裏一樣飄飄然……

  「那我們算是和好嘍?」她抬頭問他,臉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甜的笑容,不見半點烏雲。

  「在我暫且相信你不會再讓我擔心受怕的前提下。」他重點提醒,這點絕不能忘!

  「相信就相信,還分什麼暫且不暫且?」她嬌嗔地嘟嘴,嘀嘀咕咕的同時依然像麥芽糖般緊黏在他身上,捨不得他暖和的體溫。

  「當然要分,免得又有人不知輕重。」他捏捏她的紅鼻子,揚唇一笑。「以後要改過向善,好好做人。」

  「放心,我會的。」她非常有信心地勾住他的脖子,笑顏逐開地看著他。「因為我愛你。」

  愛一個人就是希望對方快樂,所以她以後會好好保重自己,使他想到她的時候都會開心地微笑,而非皺眉擔憂。

  「我看好你。」溫振傑樂不可支地笑道,覺得這女人從一開始就表現優良,後續的發展很值得期待。

  「振傑。」

  「嗯?」

  「我……今晚可以留下來嗎?」她絞著他的衣服,神情嬌羞地問。因為此時她一點都不想和他分開,反正明天也放假……

  「開什麼玩笑!」他嚴肅地板起臉,拉住她的手——

  「你以為我會讓你回去嗎?」他撫著她秀色可餐的臉蛋,覺得自己已經餓很久了,怎麼可能把送上門的美食往外推。

  下一刻,她被一匹餓狼壓在牆上,饑渴地品嘗……

  她的唇、身、心……逐一淪陷在一陣狂野的風暴裏,一下子便將她卷拋至天際……

  這夜不是月圓,他卻瘋狂得令她難以招架,數度在他懷中尖叫顫抖……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6-7 00:31:17
尾聲

  一個月後——

  「宋、馨、曼!你給我過來……這些是什麼?!那又是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東西用完要馬上收……吃水果要先削皮,喝飲料要用杯墊~~」

  台南一棟透天厝裏,宋馨曼正握著一顆蘋果在客廳指天畫地,唱作俱佳地模仿男友抓狂的表情,還順道融入本土連續劇裏捏爆水果的經典畫面。

  這兩天她受邀到溫宗德家裏作客,光是用這段表演就逗笑了溫家一大票老鄰居,人氣迅速沖高,贏得大家的喜愛,連爺爺奶奶也很賞臉……

  「哈哈哈……你學得真像……」溫奶奶百看不厭,每次重播都給予熱烈的掌聲。

  爺爺也在一旁高興地附和,對這個未來的孫媳婦愈看愈滿意,聊什麼都有趣。

  「還有還有!有一次我只不過是想泡碗泡面來吃,他居然念了我快二十分鐘,面都泡爛了……」她再次原音重現,把當時男友碎碎念的神情模仿得唯妙唯肖,又逗得兩位老人家哈哈大笑,她自己也很開心。

  客廳裏一片歡樂氣氛,突然有道冷鋒咻地刮過來——

  「有那麼好笑嗎?」溫振傑站在她背後,七尺寒光掃過她凍僵的笑臉,害她一陣加冷筍~~

  「呃!沒有,我沒有在笑。」她迅速收起白亮亮的兩排牙齒,噤若寒蟬!

  他沒再多說,又像一陣寒風似地吹走。

  「振……」她還來不及喊人,他已經穿過客廳走出後門了。

  「小子,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能受得了你的女人沒幾個了。」溫爺爺拿出大家長的氣勢,要孫子善待他未來的孫媳婦。今天聽小姑娘說下來,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孫子是個那麼愛管女朋友的男人,好加在他是他爺爺,不會被這小子念……

  「我去看看他。」宋馨曼微笑告退,跟著跑到後院,看著那個拉著水管在菜園前灑水的男人。

  她躡手躡腳地朝他摸近……五……四……三……二——

  他忽然回頭看她高舉的雙手,一副嫌她幼稚的無聊表情。

  早就發現她的影子了!還玩……

  他轉過身去繼續灑水。

  「生氣啦?」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怎麼會?私生活被拿出來當笑話娛樂大家非常有趣啊!」他挑眉冷嗤,表情可一點都沒有好玩的樣子。

  他現在是個小丑!小丑!

  「欸,別這樣嘛,能讓別人開懷大笑也是功德一件。」她拍拍他的肩膀,眉開眼笑地勸他要正面思考,完全沒檢討是誰害他被人取笑的。

  「那你為什麼不拿你自己的事情出來做功德?應該會功德無量吧。」他笑著揶揄她才更有鬧笑話的本領,何必拿他來沖人氣,害他現在只要一走出去就會有鄰居對著他竊笑,把他當成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大家全都以為他私底下就是一個很愛嘮叨又愛管瑣事的男人。

  那還不是因為她的生活管理做得太差的緣故!

  「哇!這是什麼菜呀?種得好好喔!」她馬上天真又無邪的蹲下,假裝沒聽到他的挖苦,很認真地研究眼前青翠的小白菜。

  他俊臉抽動,猜想現在心中那股洶湧澎湃的感覺,應該就叫做「殺人動機」吧……

  他甩了甩水管,往另一頭走去。好男不跟女鬥!

  她撐著下巴,笑容滿面地望著他,覺得他連懊惱的樣子都好迷人喔!她真是愛死他了——

  「爺爺問我以後打算生幾個曾孫給他們抱。」她無預警地丟出一句。

  他馬上停格,沉默了幾秒,才開口問:「那你怎麼說?」

  「我說……現在又沒有人說要娶我,所以一個都不生。」

  他轉身望著她笑盈盈的容顏,目光凝滯了幾秒,英挺的五官映染在橘黃色的夕陽中,看起來有幾分靦覥的感覺……

  「那如果有人要娶你呢?」

  她怦然心動!胸口以一種雀躍的節奏跳動著,每個悠揚的音符都化成甜蜜的心形,在夕陽下漫天飛舞。

  「那就要看娶我的人是誰嘍。」她悄悄按著悸動的胸口,俏皮地一笑。

  他立刻沖向她,像拎小雞一樣把她從地上拽起來——

  「你還有誰要考慮?!」他就是唯一人選、最佳物件。這輩子她休把名字登記在其他男人的身分證上,除非那個男人是他們的兒子!

  「這個嘛……」

  「到底是哪個?」他現在超不耐煩的。

  偏偏她是幸福得直想發笑呢!呵呵……

  「嗯……在我暫且沒有其他求婚者的前提下,就是你嘍。」她點點他抿緊的嘴唇,好喜歡地親了一下。

  「是就是,還分什麼暫且不暫且?」他惱羞成怒地大吼,覺得這女人根本就是在挾怨報復,小心眼!

  「就是有分。」她大膽地摸摸他的頭,隨即耍賴地跑開。「我肚子餓了。」

  「宋馨曼!你給我過來……」傳說的抓狂表情在溫家的後院實況演出,可是現場沒人在笑,只有他自己怒氣攻心,死掐住無辜的水管。

  她明明說過不會再讓他為了她提心吊膽!這算什麼?!

  等著吧,等他回到臺北,一定要馬上去買個戒指套在那女人的手上……

  「好膽你別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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