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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樂果]愛人不二價(love for sale1)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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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9 07:42:07 |倒序瀏覽 | x 1
愛人不二價【love for sale1】作者:樂果

找酒家女扮妻子,還取名珍妮?嘖,有錢人都是變態!
這是葉織香觀察言海瑞得到的結論。
偏偏變態還挑剔得很,老愛罵人還嫌她大剌剌沒氣質。
若非薪水豐厚,她才不甩他!
更過分的是他竟想包養她?當她真是酒家女啊!
搞清楚,她的愛情無價,她的心也無價!
對言海瑞來說,珍妮是個謎,
號稱酒店紅牌,但鄉巴佬似的誇張舉止,顯示她沒見過世面。
珍妮是個驚喜,他優雅規矩的豪門生活,
因古靈精怪的她而掀起驚濤駭浪。
珍妮是上天賜予的禮物,率性獨立,
任他再有錢、出價再高也無法買下她。
所以,找她假扮妻子是個大錯誤,
他要換個方式留住她,例如請她當他真正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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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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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9 07:45:46
第一章

  親愛的織香:

  很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實現夢想。三個月前,我遇見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靈魂伴侶,美香。

  我決定不出國深造了,我和美香打算明年初結婚,希望你能夠祝福我。

  我曾經深愛過你,但是經過長久的相處,我發現我們還是有許多無法溝通的想法和理想。織香,為了你未來的另一半著想,我深信有必要告訴你,為什麼我選擇另一個女人成為我的終生伴侶。

  第一,你的性格過於獨立強悍,美香的個性溫柔婉約。

  第二,你的外表過於率性隨便,美香的外表充滿了女性的優雅美感。

  第三,她主修音樂,對我們的未來或下一代都會有很大的幫助。

  第四,你的家庭過於放任開放,兄長性格略有怪異。美香的家世是書香門第,兄友弟恭。

  織香,基於以上幾點,你應該能夠諒解我為什麼會狠心捨棄你而選擇她。

  請原諒我,也請你祝福我們。

  西春敬上——

  親愛的西春:

  謝謝你來信告知分手理由,由衷感激你拯救了我們將會勉強結合的未來。

  仔細讀完你的信才發現自己竟然有如此多的缺點,但內心還是疑惑不解,當初你死纏爛打的追求時,說我的獨立性格是現在女性的最佳表率,我隨興的外表自然且健康,主修美術讓我充滿藝術家的浪漫氣息,簡直是世間少有的稀世珍品。你說,我的家庭思想先進,走在時代潮流的尖端,父母隨和親切,大哥友善有禮,是人間少有的完美家庭。哦!對了,上一次來信求婚還說,如果你能夠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子,你將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而現在——你他媽的變卦了!劈腿就劈腿,你有種就直截了當的承認,別牽拖一大堆他媽的白癡理由!

  我祝福你和你的美香,永浴愛河,一起淹死在臭水溝裡,永遠都不要爬上來!

  永別了!

  織香他媽的不敬上——

  織香重重的按下電腦鍵盤,送出最後的分手信。

  「啊——」確定信件傳送出去了之後,她大吼一聲,瞬間拿起鍵盤,高高的舉起,重重的丟在地上猛踩……

  「豬八戒!王八蛋!不要臉!去你的溫柔婉約、書香門第!他媽的連兄友弟恭都出來了!鄭西春,你去死!去死,去死吧!」

  織香的大哥葉長勝聽見驚天動地的嘶吼和摔東西的聲音,破門而入。

  躍入眼裡的畫面,是妹妹穿著寬鬆的睡袍,兩腳猛踹著地上四分五裂的鍵盤。

  「喂!你把鍵盤踩壞了,可別偷拿我的來用哦!」

  織香的動作剎然停止,她不敢相信自己正經歷人間最痛苦的分手過程,自己的血緣至親不但不聞不問,反而擔心她弄壞鍵盤,會偷他的充數!

  「葉長勝!你們這些臭男人都一樣,沒有一個好東西!」織香眼眶泛紅,哽咽的說著。

  葉長勝一陣不忍。「好啦,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連我都被你罵下去了?」

  「我和鄭西春分手了……」

  葉長勝挑挑眉,不以為意地說:「太好了!我早就看不慣鄭西春那個道貌岸然的假君子,你跟他分了也好。」

  「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和他交往四年了,四年了耶!男人說變心就變心,太可惡了!我這輩子再也不會相信男人了!」織香強忍淚水,心有未甘,蓬頭垢面的指天發誓。

  唉!常見的棄婦症候群……葉長勝嫌惡的看著不修邊幅的妹妹,心想她被甩也是早晚的事情。

  「男人女人都一樣,戀愛中的話本來就可以不用相信。因為愛情根本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言,男人變心,你就當拉肚子一樣,雖然會肚子痛,但是唏哩嘩啦拉得臭氣沖天以後,你就舒服多了。」

  「這是什麼比喻?」

  「聽不懂嗎?算了!」葉長勝揮了揮手。「我看你很快就會好了,不必太在意,失戀乃兵家常事,我不多說了,還有好多事要忙呢!我老闆最近急著找個女公關,都快把我們逼瘋了。」

  「什麼女公關?」

  葉長勝不想多說,逕自往門外走。葉織香好奇心起,跳上前拉住了哥哥,急忙地問:「哥,你知道我剛畢業,工作難找,你們公司有這樣的機會,怎麼不找我?」

  葉長勝翻了個白眼,不屑的說:「你啊——根本就不夠資格。」

  「是什麼工作我會不夠資格?好歹我也讀完大學了,做公關有什麼難的!再說……原本計劃要和那個不要臉的鄭西春出國讀書,現在也只能改變計劃了。」

  「你不要湊熱鬧了!不出國就找工作,找不到工作就回老家,爸媽還等著你回去要幫你相親呢!大家根本就不看好你和鄭西春,分手最好!」

  「什麼?相親!我才不要!哥,你快說,是什麼公關?我可以去面試嗎?」

  「不行啦!我說過,你不夠資格的。」

  「為什麼?」葉織香兩手插腰,一臉不信。

  「你有陪男人的經驗嗎?你會和男人喝酒應酬嗎?你懂得社交的手段嗎?你上得了檯面嗎?還有……你有辦法假裝別人的老婆嗎?」

  葉織香挺起胸膛,想也不想的說:「當然可以,那些有什麼困難?可是那是什麼公關啊,聽起來好像酒店的陪酒小姐……等等!你說假裝別人的老婆,是什麼意思啊?」

  葉長勝吐了一口長氣,知道這好奇的老妹此時不弄清楚真相,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好!我告訴你,這是秘密,你可不要告訴別人,否則我會丟工作的。我老闆最近要去美國找他的外公,聽說有一大筆基金和公司股票正等著他去繼承,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帶個老婆去才行。」

  葉長勝是秘書長的助理,他的大老闆正是「得通銀行」的第二代董事言海瑞。

  四年前葉長勝從國外拿到碩士後,就一直在言海瑞的貼身秘書長身邊接受訓練。秘書長是年近六十的長輩,不久即將退休,如果沒有太大差錯的話,葉長勝未來會正式接手秘書的工作。

  葉織香北上讀大學,和哥哥同住一棟公寓。四年來,從哥哥的口中聽聞許多「得通銀行」的家族內幕,還有高層董事間的勾心鬥角。也從書報雜誌上得知言海瑞這個銀行家第二代的壯觀情史,所有人都知道,言海瑞的母親有八分之一的白人血統,因此言海瑞比一般男人來得高大壯碩,五官深邃俊逸,但總是不苟言笑。

  照片上的他從來沒有露過一絲笑容,神情總顯得冷漠。話雖如此,他的身邊卻從來不乏女伴,聽說最後時常因為女方得不到承諾,逼婚不成,一個個黯然離去。

  「雜誌上不是寫他有個模特兒女朋友,還有個什麼銀行界的紅粉知己,現成人選就有那麼多,怎麼還需要找人假裝啊?」

  「這就是問題!現成的太多,才傷腦筋——」

  「為什麼?」

  「怕那些女人認真啊!找個專業的,談好價錢條件,事成一拍兩散,沒有麻煩。」

  「什麼?怕麻煩?他覺得對女人認真是一種麻煩!」葉織香不敢相信有這種惡劣的男人。

  葉長勝點頭頗有同感。「像言海瑞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會結婚。他外公就是太瞭解這一點,才會開出結婚以後,股權和財產才過戶給他的條件。」

  「他不是都三十多了嗎?我看雜誌上的照片,他又不醜,不過是太有錢而已,為什麼不結婚呢?」

  葉長勝不耐煩地說:「我怎麼知道?說不定他有結婚恐懼症,最怕娶到像你這樣的女人,每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問一堆問題,煩都煩死了!」

  葉織香把哥哥拉回來。「哥,你不要轉移話題!我再問你,那個找老婆的工作報酬是怎樣?」

  「沒怎樣,看能力而定,最少有幾十萬吧!事成再加紅包,還可以免費出國旅遊。」

  幾個數字在織香的腦袋裡轉了轉,嗯……不是非常多,但也相當合理。

  葉長勝看見妹妹一臉興奮,連忙潑她冷水。「織香,你別肖想!我和陳秘書已經找到了三個人選,你啊,你不行啦!」

  「好了!別管我行不行,你只要告訴我,有沒有包括上床?」

  葉長勝張大眼睛,大聲說:「當然沒有!我又不是皮條客!葉織香,你的問題到此為止,我沒時間再跟你窮攪和了!」

  當晚,葉織香不動聲色地觀察哥哥的一舉一動,發現哥哥一晚都在打電話聯絡幾個候選人,桌上擺著她們的照片和檔案。

  等到了夜深人靜,她躡手躡腳的來到哥哥的書房,將人事檔案抽了出來……

  檔案裡有三個人選,個人資料上還附著一張彩色照片,個個濃妝艷抹,千嬌百媚的模樣。

  葉織香低頭比較了一下,撥撥一頭亂髮,還將嘴唇嘟得半天高,擺出一個自認為最嫵媚誘人的pose。

  比較後,雖然有點失望,但還不至於完全絕望。

  她輕哼一聲,決定豁出去。幾天內可以賺到數十萬,還有紅包可以拿,擺擺樣子作作戲誰不會,又不用上床,她怕什麼?

  ***

  「糟糕!時間到了,怎麼都還沒有來?」

  葉長勝在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口來回不停的踱步,為了怕引人注意,他特地約在私人停車場見面,再從電梯直上二十樓的秘書室接受面談。

  他看看表,已經超過約定時間十五分鐘了,怎麼會呢?難道是她們記錯了停車場?還是臨時有事情?還是……

  正當葉長勝百般思索原因,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

  「喂!我是葉長勝,對!斐斐小姐,你怎麼還沒有來呢?……什麼?怎麼會有這種事情?什麼?曼菲小姐也有事情不能來!好好好……這種事情也沒有辦法勉強……好吧!掰!再連絡了。」

  「歡歡小姐,怎麼你也不來了?是嗎——那就沒辦法勉強了……」葉長勝又連絡了最後一個人選,內容幾乎都是臨時有事,決定不來面試了。

  「怎麼會呢?我完了!我真的完了!」葉長勝按了按發昏的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遠處,傳來一陣高跟鞋的聲響,穿過了寬敞無人的停車場。

  葉長勝張開眼睛,推了推臉上的銀框眼鏡,一個身材窈窕、穿著緊身黑色套裝的女人慢慢走來。

  那女人身材曲線畢露,修長的小腿穠纖合度,再往上觀察,目光全集中到低領的胸口上,兩座傲人的高峰晃晃蕩蕩的晃了過來,真是辣得讓人猛吞口水。

  「等等……怎麼這麼眼熟?」地下停車場光線並不明亮,對方走近以後,他才慢慢認出對方。

  不可能吧——

  「葉織香!你怎麼會在這裡?」葉長勝全身起了一股寒顫。

  葉織香挺起戴著魔術胸罩的大胸脯,大聲驕傲的說:「我是來應徵工作的!」

  「你……你……」看著妹妹的模樣,他突然感到一陣作嘔。

  葉織香逕自說:「哥,你不必再等下去了,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我完了!」葉長勝捧著頭哀嚎,猜到一定是這莽撞又冒失的妹妹搞的鬼。「你是怎麼讓那三個女人改變主意不來的?」

  葉織香嘟起嘴說:「我看了檔案,打電話給每一個人,說我是言海瑞的正牌未婚妻,要是她們膽敢出現面試的話……我就……就找人天天去砸她們的場子,保證讓她們往後的日子過得很淒慘。」

  「你怎麼會說這些沒有水準的狠話?你真是沒家……」葉長勝本來要大罵妹妹沒家教,後來想想這同時也罵到自己,猛然住口。

  「連續劇上面學來的。好了!哥,你不要管那麼多了,我們趕快上去找你的陳秘書,我已經準備好要說什麼話了。」

  「不行!我不能帶你去!」

  「哥,你已經沒有選擇了。」她兩手插腰,一臉勝券在握的笑容。

  葉長勝真的沒有其它選擇了。

  都怪他一時說溜嘴,才會闖下大禍,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葉長勝硬著頭皮實話實說,一邊九十度的鞠躬道歉。站在一旁的葉織香鼓足勇氣,對陳秘書說明原委和想要得到這份工作的決心,更拍胸脯保證一定會圓滿達成任務。

  想不到聽了前因後果的陳秘書不但沒有生氣,還捧腹大笑拍手。「好啊!正合我意。長勝,我相信你妹妹是個很好的人選,我還擔心隨便找個風塵女人會有什麼麻煩呢!這樣剛好消除了我的顧慮,我看啊,我們就假裝到底好了。」

  「為什麼呢?老闆不是說一定要找那種女人……」

  「老闆執意要找那種女人,是為了刺激二太太和言董事長。二太太是風塵出身,他想報復他們,而且帶個女人給他外公看看,就可以簽下財產轉移的文件,有何不可?就算被識破了,言董事長那裡也不敢說什麼。」

  葉織香早聽說一堆言家愛恨情仇的歷史了。言董事長草創公司的資金,全都是言母從娘家帶來的財產。可是事業才剛起飛時,言董事長就在舞廳裡認識了現在的二太太,兩人很快同居,又生了一個兒子。言母無法承受這外遇的消息,終於抑鬱成疾而一病不起。言海瑞十歲的時候,母親去世,言父隨即名正言順的將那個舞女娶進門。

  根據報章雜誌報導,他們父子的感情不睦,言海瑞十八歲的時候就完全脫離父親獨自生活。二十一歲生日那一天,他繼承了屬於自己百分之三十五的股權,大步走入公司的理事會議裡,得到母親身邊主管們的擁護,戲劇性的扭轉情勢,一手拿下會議主導權。

  得通銀行分別有十位理事管理業務行政,言海瑞擁有最多股權,順理成章的成為理事長,他父親成為有名無實權的董事長。從此以後,言海瑞開始一部分一部分的從父親手裡奪下管理權。

  「這個公司,言董事長和二少爺共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老闆是擔心下一次的理事會議,言董事長會聯合其它股東,提拔二少爺做監察理事。二少爺後面還有二太太也會跟進,這樣一來,言董事長的人馬爬上來,繼而牽制我們老闆的權限,影響到老闆母親身邊的人——」

  「可是……言董事長是老闆的爸爸,他們是父子,又不是敵人,讓家人一起管理公司有什麼不好?」葉織香畢竟年輕識淺,聽秘書長的解釋,心裡還是有許多疑惑。

  秘書長說:「葉小姐,商場上爾虞我詐,為了利益六親不認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你看起來很聰明,也很勇敢,我會給你這個工作,希望你能圓滿達成我們老闆的任務,他必須趕在下個月的理事會議前,拿到他外公和母親的股份,這樣我們老闆才有足夠的籌碼阻擋他父親的派系進入。」

  「什麼派系?」

  葉織香好奇得還想再問,秘書長微笑的揚手阻止。「葉小姐,言家的事情實在太複雜了,我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你只要記住幾件事就好了。」

  「哪幾件事?」她暗自祈禱不要太難。

  「少說、少問、言聽計從、逆來順受,這樣就可以了!」

  葉長勝苦笑地說:「哈哈!陳秘書,這些我妹妹剛好都不會。我還是再回去找那三個人選,我相信她們會改變主意來接受面談的,我現在就去聯絡!」

  「不!長勝!不必去了。」

  「可是,她不是那種女人,她是我妹妹啊!」葉長勝停下腳步,不能理解為什麼秘書長執意要妹妹接下這個工作?

  秘書長從座位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著說:「別擔心,我們還是照老闆的意思進行,把那三個人的其中一個資料傳送過去,我會把照片換成你妹妹。幾天以後圓滿達成任務,酬勞一定不在少數,這筆錢不賺不是可惜了?」

  葉織香難掩興奮的表情,在一旁猛點頭。

  「對了!長勝,我臨時有事情走不開,你就和你妹妹先到紐約和老闆會合吧!你們是兄妹,應該很有默契。下個月務必要讓老闆成功掌握理事會議,擊退言董事長的人事提案。如果這件事沒有處理好,我會重新考慮退休接手的人選,聽清楚了嗎?」

  秘書長慈眉善目的說著暗藏威脅的話,葉長勝張口結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看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腦袋不禁一片空白。

  ***

  飛往美國的班機上。

  葉長勝和葉織香坐在商務艙裡,正用手提電腦將陳秘書交代的瑣事及工作執行細節記錄下來。

  「喂!你這些資料都記住了沒有?」

  他打開了這次冒用人頭的檔案資料,這位酒國名花叫歡歡,二十六歲,出道八年,目前是台北「花城酒店」的駐店之寶。專長是唱歌跳舞,興趣是調酒划拳。

  「記住了啦!昨天陳秘書已經交代我一大堆了,現在你還要煩我一次。」

  「別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你一到紐約,名字就叫做珍妮。」

  「為什麼叫珍妮?」

  「我怎麼知道?是他規定的,又不是我!」

  「好啦!你不要緊張好不好?哈——我想睡一下。」葉織香看膩了幾小時一成不變的雲海,打了個大呵欠,準備小憩一番。

  「叫我不要緊張?你這個不知死活的臭丫頭,根本就沒有搞清楚狀況,你如果是正牌酒國名花,我就不會這麼緊張了!偏偏我是你這個冒牌貨的哥哥,如果任務失敗,我也跟你一起完蛋了,你懂不懂啊?」

  「懂啦!懂啦!你已經說很多次了。」

  「妳懂才怪!我是擔心老闆會識破你,他是個精明能幹又冷漠無情的男人,我怕……」

  「怕他會對我毛手毛腳嗎?」

  葉長勝斜眼瞪妹妹,輕嗤一聲。「哼!他連碰都不想碰你呢!我是怕他情緒轉移……」

  「什麼情緒轉移?」

  「就是把對他繼母的恨意加在你身上,故意整你來平衡自己的心情。」

  「這是什麼毛病啊?真是怪人一個,愛上他的女人還真可憐,我才不會這麼傻上這種男人的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告訴你,等我任務完成以後,就馬上拿錢走人,然後努力改頭換面一番,叫那個王八蛋鄭西春後悔莫及!」

  葉長勝頭大地按著額頭。唉——人家說,被情所困、為情而傷的人,都特別容易衝動,做出不可收拾的傻事。

  他想,這可能是他們這輩子做出的最大傻事了。

  在紐約東七十街的灰色大理石華廈前,葉家兄妹兩人提著隨身背包仰頭驚歎大樓的美輪美奐。

  這裡是言海瑞在紐約的公寓,聽說是十幾年前他在這裡讀書的時候,他外公買給他的畢業禮物。

  門口穿著制服的守門員幫他們把大門拉開,司機提著沉重的行李走入電梯,帶領他們沿著五樓的長廊前進。

  他停在一扇門前等待,葉長勝趕緊按了按門鈴。雖然每年他都會和陳秘書一起來紐約處理事務,但這是他頭一次單槍匹馬前來,心裡其實有些緊張,但為了在妹妹面前保留顏面,只有偽裝鎮定冷靜。

  一個穿著白衣制服的東方婦人來應門,明顯地是這豪華公寓的管家,她微笑問候,請他們入內。

  葉織香踏入公寓的一剎那,才開始感覺到整件事並非兒戲,心怦怦怦地跳得飛快。

  「老闆在嗎?」葉長勝輕聲的問。

  管家響應:「老闆晚上會回來晚餐,他說你來了請給他電話,你的房間裡面有電腦傳訊。有什麼需要的,請儘管告訴我。」

  司機放好行李後隨即離開,葉長勝和葉織香被安排到不同的房間。

  走入臥房,葉織香的背包從肩上滑落到珍珠白的柔軟地毯上。她張著嘴環顧寬敞舒適的房間,室內裝潢全是乳白底色,暈黃的燈光讓一切更像一場夢了。

  六點半了,葉織香穿上自認為最好看的白底紅花低領迷你裙套裝,塗上鮮紅的口紅搭配衣服,正襟危坐的等待管家來敲門。

  管家準時前來帶領織香到飯廳——

  啊!終於看到這個大人物了!葉織香的心快要撞出胸口了。

  言海瑞背對著她坐在餐桌首位,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像運動選手一樣的寬闊肩膀,足以令人感到畏懼。

  他聽見葉織香的腳步聲,頭也不回,一手指著對面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她戰戰兢兢的坐定,迷你裙縮到大腿上方,她急忙半起身拉了又拉,平日穿慣了長褲,這一身打扮不禁有點礙手礙腳。

  葉長勝下午被派出去辦事還沒有回來,沒有哥哥在旁邊壯膽,讓她更為緊張了。

  感覺到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猛盯著她不放,她拉了拉裙襬,鼓起勇氣正面迎視他的目光。

  看到了本人的模樣,葉織香才覺得照片上那冷漠的表情還只是表面而已,那嚴峻的眼神讓她感到一股涼氣從腳底襲上全身。

  嚴格說來,他真是個好看的男人,線條優美的薄唇讓人難以忽略,深邃的五官有種震懾人心的吸引力。可惜了那張臉,怎麼會這麼嚴肅?著實破壞了會讓人產生好感的優越條件。

  葉織香閃過他的目光,伸手拿起水晶杯猛灌了幾口水。

  桌上已經擺好飯菜了,是四菜一湯的中式菜餚,言海瑞沒有請她動餐,自己就已經開始吃飯。

  他打破沉默問:「你在酒店的名字叫歡歡?」

  「是。」織香的手擺在筷子上,猶豫不定是不是要開始吃了,她的肚子已經咕咕叫個不停。

  「從現在起,你的名字叫珍妮。這是我告訴我外公有關你的資料,還有我母親家人的歷史,今天晚上背熟,我們明天晚上就要一起公開露面。」言海瑞開門見山的就把一包白色紙袋丟在她面前。

  真是沒禮貌!葉織香心裡抱怨了一聲,拿起紙袋看了看,下意識地冒出問題。「為什麼我叫珍妮?」

  言海瑞有半秒的時間失去了冷漠,葉織香從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絲破碎的溫柔。是因為珍妮這個名字嗎?

  然而她卻聽到他冷冷的回答:「不為什麼——我倒是想要知道為什麼陳秘書會選上你?」

  陳秘書是他唯一信任的手下,但是……看見葉織香,他倒是有些失望,她一點也不像在風塵中打滾了八年的女人,雖然過於艷紅的唇膏和藍色的眼影顯得有些俗麗浮華,但是她說話時卻隱隱露出無辜的表情,真不知是故作清純,還是……這是她誘惑男人的特色之一?

  「不為什麼!因為我是最好的。」葉織香挺起胸膛,表面上冷靜鎮定,其實整個人抖得快軟下來了。

  「是嗎?你出道幾年了?」

  「四年。」葉織香不假思索的回答,眼睛直盯著桌上豐富的飯菜。

  「你的資料上是寫八年。」言海瑞看過秘書長傳給他的資料,很快的糾正她。

  糟了!怎麼第一個問題就出岔了!葉織香趕緊很快的回說:「是八年沒錯,但是真正那個……你知道……那個……是四年。」

  「下海。」言海瑞替她回答。

  「對!是……是下海!」葉織香長吁了一口氣。

  「你對男人很有經驗了?」

  「當然!我經驗豐富,什麼樣的男人我都有辦法應付。」她大言不慚,早就想好這樣的對白。

  「很好,如果你對男人很有辦法,我希望你對我外公多下點工夫,他喜歡像你這樣的女人。」

  「我會盡力的!啊!」她說話配合動作,一時太過用力撞翻水杯,霎時水滴落在大腿上,她實時敞開大腿閃避,迷你裙下的春色幾乎曝光。

  言海瑞從玻璃餐桌上一清二楚的看到這個不雅觀的動作,嫌惡的擰起兩道濃眉。

  「問題是……就算你盡力,也可能還不夠。」他打量她的外表,怎麼看都不夠令人驚艷,氣質更是俗不可耐。

  「後天的努力,可以彌補先天的不足。」葉織香拿起餐巾大力的擦乾大腿上的水漬。

  「先天不足,是可以靠努力,問題是你沒有多少時間去彌補。」

  「我知道我不是美女,也沒有名模的身材,但是我相信還足以應付這個工作。你看女人,不會只看她們的外表吧?」

  言海瑞冷笑一聲,有點欣賞這女人的自信,雖然有點愚蠢,但還不至於讓人無法忍受。

  「包裝是很重要,至於內容……女人都一樣,沒有什麼好深究的。」他有意結束今晚的話題,說完低頭開始吃飯。

  什麼臭男人啊!簡直就是看不起女人!葉織香在心裡吼叫著,想不到逃開了鄭西春這爛男人,卻碰到了更可惡的王八蛋!

  「吃飯吧!」

  他終於禮貌的邀請,但卻太晚了!葉織香已經氣得喪失食慾了。

  看他視若無人的吃著晚餐,她心裡又更火,沉下了臉問:「言先生,我一直很想問你。你為什麼要欺騙你的外公?你不覺得這樣對自己的家人很殘忍嗎?還有……」

  言海瑞舉高筷子指著她的臉,打斷她接下來的問題。「記住在我外公面前叫我名字。還有,陳秘書有交代你要記住幾件事情嗎?」

  「好像有……」

  「是什麼?」他的眼神嚴厲得像個主考官。

  「少說、少問、言聽計從、逆來順受。」

  「對!就是這樣。」說完他又逕自動手挾菜。

  「就算我有問題也不能發問嗎?」葉織香本來就是個愛發問的人,滿肚子的問題不問會悶出病來的。

  「對。」

  「多溝通才能培養默契,如果什麼都不能問,怎麼騙過你外公?」

  「我們不必培養默契,這只是個交易而已。」

  「談交易也要講人情啊!難道你做生意都是這樣嗎?」

  「不錯!我做事情不喜歡拖泥帶水,你什麼都不必做,陪襯就好,結束以後也不必有任何聯繫接觸,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你對感情也是這樣嗎?」葉織香不經大腦思考,問題便脫口而出。

  言海瑞放下筷子,猛然站起身,惡狠狠的盯著她幾秒後,正色的說:「你會這樣一直不斷問問題嗎?」

  「這是個善意的問題?還是威脅性的問題?」葉織香挑釁的直接迎視,故意惹火他。失戀以來,她對男人心存偏見,遇到言海瑞這個目中無人的大男人,她再也無法壓抑了!

  言海瑞忍住怒火,拿起餐巾擦了擦手,用力的往餐桌上一丟,嚴厲的說:「我會叫葉助理明天送你離開。」

  轉身離開前,他惡狠狠的抽走葉織香手邊的白色紙袋。

  傍晚八點,葉長勝辦完事情回到公寓,就直接被管家叫到書房見言海瑞。

  言海瑞鐵青著臉責怪陳秘書和葉助理,竟然送這樣差勁的女人過來!

  葉長勝低頭連陪不是,還拍胸脯說會好好的教導葉織香,懇求老闆再給她一次機會。

  「你馬上打電話回去,叫陳秘書再連絡其它人選。」言海瑞完全不理會他的保證和懇求。

  「那歡歡小姐怎麼辦?」

  「你去處理,讓她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可是……可是……明天不是就要去見您的外公?」葉長勝全身冒冷汗,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可以找理由再延幾天。陳秘書之前說找到了三個人選,我要你們用最快的時間把她們送過來,我親自挑選,價錢加倍。這一個什麼歡歡的,我是確定不要的。」

  「老闆……她還不錯啊!我不知道為什麼老闆不喜歡她?」葉長勝還在掙扎著想要挽回。

  「葉助理,你和她倒是有些共同點……」

  言海瑞的話停頓下來,葉長勝緊張得幾乎就要停止呼吸,老闆是不是發現他們是兄妹了?

  「什、什麼共同點?」

  言海瑞看著他。「就是太喜歡問問題了。」

  「是的,對不起……」

  「我知道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是陳秘書挑的人。說實在,陳秘書跟我這麼多年了,我第一次對他感到失望,竟然送這樣的女人過來!她不懂奉承,不會說好話,不懂得打扮,長得其貌不揚,連自己出道幾年都搞不清楚,看起來迷糊又莽撞,一點氣質都沒有——你說,我需要忍受這些嗎?」

  「不!不需要,老闆,我瞭解……」我再瞭解不過了!這些正是老妹獨有的特質,葉長勝心有同感,也說不出什麼挽救的話來了。

  「好了!什麼都不必說了,趕快去把這件事情辦好!」言海瑞一聲令下。

  葉長勝當晚把話傳給了妹妹。

  「我真的被退貨了!」她懊惱後悔,可是又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沒錯!我早就知道你不行了,都是陳秘書執意要送你來,我早就反對了,偏偏沒有人聽我的。」

  「有什麼關係?不行就不行——」

  「老闆要你明天就離開這裡。」

  「我會的,給我一點時間計劃。」

  「我應該明天一早就送你去機場的。」葉長勝再次強調,隱約感到妹妹根本就不會安分守己。

  「我才不想那麼快就走!既然大老遠來到紐約,我要留下來多玩幾天,明天我就去找旅行社,好好安排一下行程,決定後我就和旅行團走。你放心,普通的英文會話還難不倒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她才想起這個主意,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原來你早就想好退路了!」

  「我剛剛才想到的。哥,其實我也很想完成這個任務,可是言海瑞不喜歡我,我也不能勉強他啊!」葉織香對哥哥感到十分愧疚,她原本也想好好表現一番,可是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驕傲自大又可惡的大男人啊!

  這不全是她的錯,是男人都太可惡了!

  「妳可以去道歉啊!」

  「免談!就算幾百萬擺在面前給我,我也不會道歉的。」錢可以再賺,但是自尊可不能放棄,她是絕對不會道歉或懇求的。

  雖然丟掉工作,卻可以免費住這樣高級的臥房,有什麼好難過的呢?明天醒來,她可是有好多旅遊節目等著安排,不錯!治療失戀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離開傷心地,把快樂找回來。

  她明天要去看自由女神像,還要去第五街血拼,對了,先到附近的中央公園逛逛……

  來到了地球的另一邊,遠離感情的紛紛擾擾,還脫離了詭譎複雜的艱巨任務,緊繃的心情放鬆下來,她在豪華套房裡享受一個多小時的按摩浴,換上了白色大T恤,一沾床很快就鼾聲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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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9 07:46:06
第二章

  葉織香一大早就起床,她穿上運動服和球鞋,充滿朝氣的迎向即將入冬的紐約市。

  為了怕迷路,她只走幾條主要街道,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到了新鮮有趣的事物,就停下來觀望。

  不知不覺的已經十點多了,尖峰時間過後,擁擠的人車漸漸舒緩下來,她快步跑回公寓,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緩和呼吸,正好和閒來無事的守門員聊了開來。

  葉織香的英文底子還不錯,只不過缺乏實際對話的經驗,趁著這個機會,她用結結巴巴的英文和守門員聊起了紐約市一些有名的觀光勝地。

  守門員有濃重的口音,和一肚子的紐約見聞,很快的兩人對話轉變成一人的即興演講。

  葉織香兩手插在運動夾克裡面,頭髮簡單的綁著馬尾,剛剛運動過後,靈動的眼睛神采奕奕,臉色顯得紅潤健康。

  當她正凝神傾聽守門員快速的談話,門口停下了一輛黑色轎車。

  一個令人屏息的男人走下車,霎時她還以為是言海瑞,因為他們同樣有著特別深邃突出的東方臉孔及魁梧高大的身材,但對方一走上前,她就發現他們兩個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因為他臉上掛著輕鬆愉快的笑容。

  男人年紀看來似乎已經超過四十,兩鬢頭髮略帶銀灰色,但身材還是保養得像個年輕人一樣,一襲剪裁合身的西裝穿在身上,簡直就像廣告上演出中年大企業家的男模特兒。

  那男人大步走到門口,穿著制服的守門員恭敬的上前,用白色手套打開門問候寒暄。

  葉織香和守門員揮了揮手,禮貌的離開,走到電梯前按下上樓的按鍵。

  那個男人也緩緩地走到她的身後,織香回頭望了他一眼,他回報她一個溫暖又迷人的微笑。

  「嗨!」他大方招手。

  葉織香紅著臉靦腆地回應一聲,突然彆扭了起來。

  電梯門開了,兩人並肩站在裡面,男人很快地按下樓層號碼,正好是葉織香要去的樓層。

  他回頭充滿紳士風度的用英文問:「小姐,要上幾樓?」

  「一樣。」她用中文說完,才覺得不對,急忙用英文又補充一次。

  「小姐會說中文。」他驚喜的說。

  「是啊!」

  「真是難得啊!這棟大樓只有一戶住家會說中文,你一定是新搬來的。」

  「哦!不是,我只是來玩的,過幾天就要回台灣了。」

  他的臉掠過一陣可惜。「是嗎?那就好好玩玩。」

  走出電梯,兩人來到公寓門口,不約而同的停下腳步,雙方有些訝異的看著對方。

  「你住在……」男人正要開口相詢,但是大門很快敞開。

  管家看見他們很興奮地大聲說:「啊!溫先生,珍妮小姐,你們怎麼一起回來了?」

  「珍妮!你就是珍妮?太好了!我終於見到你了!」男人馬上送來了一個溫暖又有力的大擁抱。

  葉織香措手不及,什麼話都還來不及回應,已經埋進了一隻大熊的胸膛。

  「真是的,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你人到了紐約,海瑞還不趕快帶你來見我,你看!我已經不請自來了。」

  葉織香一頭霧水的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哦!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海瑞的舅舅,叫偉華。你一定是海瑞的新娘子了!」他熱絡的握住她的手。

  此時,言海瑞鐵青著臉出現在客廳裡,剛剛相認的那一幕,他已經全看在眼底。

  溫偉華看見外甥,走到客廳大聲的說:「海瑞,你人已經在紐約了,怎麼沒有和我連絡?要不是秘書告訴我你來了,我都還不知道呢!你外公打了好幾通電話問你什麼時候去看他,改期不如撞期,我晚上正要回農莊,你和珍妮一起走好了!」

  「我還沒有準備好,本來是想過幾天再直接去找外公。我知道你很忙,我有打電話給你的秘書留話。」言海瑞神情沉重的回答。

  溫偉華沒有專心聽他回答,逕自打量著葉織香,戲謔的說:「你外公如果知道你帶著新娘子還不去看他,肯定心臟病又要發作。海瑞,不錯哦,新娘子好可愛,像個東方小娃娃,跟我想像的完全不同,剛剛看見我的時候,還會臉紅呢!你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女孩子臉紅了。」

  言海瑞想開口反駁,可是情勢已經讓他不能不承認葉織香了。幸好這個女人很識相,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什麼話。

  他清了清喉嚨說:「珍妮,我有事情要和你說,跟我來。」

  葉織香以靜制動,帶著點看好戲的心情跟在言海瑞的身後走。

  才走到臥室的長廊前,言海瑞馬上粗魯的抓住她,幾乎用拖的將她帶入主臥室裡。

  葉織香還來不及欣賞這間美輪美奐的大套房,言海瑞就關上房門欺到她的面前。

  「你怎麼還在這裡?」他劈頭就問。

  「你叫我離開,可是沒有說什麼時候離開啊!」看他怒氣沖沖,不禁讓她有點顫抖,但還是鼓起勇氣反駁回去。

  「我有說明天,意思就是今天!」他自認沒錯,再次強調的說。

  「好吧!就算是今天,你又沒有說是早上、下午、還是晚上!」她耍賴著。

  「你……」言海瑞瞇起眼睛,火氣漸漸升了上來,緊握住她的手臂,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將她逼到牆邊。

  「你放開我!我又不是你的犯人!」葉織香不斷掙扎,卻讓他更加強了力道,動彈不得。

  「昨天我就很清楚地要你離開紐約,我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表達能力出問題,我會問清楚葉助理——是不是我們之間的交易失敗,你就轉移服務對象了?」

  「是我自己要留下來玩幾天的,和葉助理沒有關係。你們送我來,不合你意就算了,我會離開這裡,可是要什麼時候回台灣是我個人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

  突然她感到身體好像浮了起來,言海瑞的手更加使力,原本就長得嬌小的她不自覺的踮起兩腳,全身都貼在牆上。

  「歡歡小姐,這已經不只是你個人的事情了。」

  「這是什麼意思?我可以出去告訴你舅舅我不是珍妮,這樣不就好了!」

  「然後呢?告訴他另一個珍妮過幾天會送過來,是不是?」

  葉織香別過臉,不想看他惡狠狠的表情。「是啊!我才不管你要怎麼說,那是你這個大人物想出來的蹩腳方法,和我沒有關係,」

  「歡歡小姐,你已經脫不了關係了!」

  「我才不要和你這種人發生什麼關係!」

  「發生關係?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和你發生關係。」他輕蔑的說。

  她不甘示弱的馬上大聲反擊。「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會和猴子發生關係,也不會和你發生關係。」

  言海瑞愣了愣,臉上表情古怪,不知道是該感覺受辱,還是慶幸……

  「你還敢跟我大小聲?你差一點破壞了我的計劃!」

  「哪有!大老闆,你的記憶力可能不太好,昨天我已經被你退貨了,葉助理昨天晚上就已經聯絡陳秘書,最快明後天你就可以再好好挑挑你想要的人選,計劃一樣進行。」

  「來不及了,今天晚上我們就要走。」舅舅突然來訪,暴露了他們已經來到美國的行蹤,他再不馬上去見外公,恐怕計劃就要敗露,更何況舅舅已經認定她就是新婚太太珍妮,他也無法改變計劃換人了。

  「走?走去哪裡?」

  「我外公的農莊。」

  「什麼農莊?」

  「他生病退休以後,休養身體的地方。」

  農莊?聽起來一點都不好玩,比起紐約,這裡熱鬧有趣多了。她才不想大老遠跑來,卻到什麼鳥不生蛋的農莊!

  「不要。我不去!」

  「什麼?」

  她清晰的又重複一次。「我不去。」

  「你敢不去?」

  她大聲回應:「對,我敢。你現在馬上放開我,否則什麼都免談!」

  言海瑞馬上鬆手,葉織香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聽話,他一放手,她幾乎跌落在地上。

  她很快的站穩腳步後,挺起胸膛說:「如果你要我去,我們的條件要重談。」

  「什麼?你在威脅我?」言海瑞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這個沒有化妝就像十七歲發育不良少女的酒店小姐,竟然在這裡大言不慚的跟他這說條件?

  「那我走了——」葉織香繞過了言海瑞這個高大的人牆,往臥室門口走去。

  「站住!」

  她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邊走邊說:「別擔心,我是有職業道德的,我不會對你舅舅多說什麼。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最討厭沒有禮貌的男人。掰掰!」

  葉織香手握住門把,就要打開,突然聽見背後一個低沉的嗓音。「請……留下來。」

  「我沒有聽清楚!」她把門打開十公分左右。

  言海瑞緊握住拳頭,兩眼瞇成了細縫,恨不得射出兩道烈火穿透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生女人的氣了,最令他氣憤的是——這麻煩全都是他自找的!

  「歡歡小姐,請你留下來。」

  她背對著言海瑞,暗自竊笑,看來情勢三百六十度大逆轉,她不但佔了上風,還握住了最有力的把柄,哈哈哈——

  葉織香把門又重新關上,不帶任何表情的回頭。「我要加價——」

  「多少?」他十足做生意的口吻。

  「嗯……我想想看……」她一點概念也沒有,暗算著起碼一天兩萬,一個星期十四萬,紅包十萬好了!這不會太離譜吧……

  但她還沒有回答,他馬上說:「一百萬,一個星期。」

  什麼?葉織香差一點跌倒。

  她站穩腳步,結結巴巴地說:「可以……可是……」

  他幾乎用吼的。「你還有可是?」

  「我……我是說,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條件。」

  「什麼條件?」

  她沉默了片刻說:「我這個人就是喜歡問問題,我的條件就是——我希望你有問必答,否則我就不會和你配合。」

  言海瑞有些詫異,還以為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會開出什麼驚人的條件,原來只是這樣。

  「可以。」他乾脆的回答。

  「很好。」

  「我也有條件……」他走道門前,難得的輕聲細語,故意擋在她和門口之間,以防她又甩頭就走。

  葉織香怔怔地看著他俊美的五官,楞楞的問:「什麼條件?」

  「交易期間,你什麼都要聽我的。可是如果計劃失敗,你一毛錢都拿不到!」

  「可以,可是……什麼都要聽你的,這一點要補充一下。」

  「補充什麼?」

  「交易期間,你不可以有超出正常範圍的要求。」她差點就答應了,幸好及時想到補充細節。

  「什麼正常範圍的要求?」他挑眉。

  「就是……就是……不包括太過於親密的舉止,例如……上床。」

  「我不是說過了,我對你沒興趣!」

  「男人可以沒有興趣,但是隨時都可能有性衝動。」

  言海瑞緊閉著嘴唇,好像在強忍什麼,似笑非笑的表情有點詭異。

  「可以,我也希望你不要對我有什麼職業病。」

  「我會有什麼職業病?」葉織香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知道的……」他故意曖昧的說。

  葉織香好不容易懂了,卻難掩氣憤。「你放心,我對所有的男人都會有職業病,唯獨對你是完全免疫,你放一萬一千一百八十個心好了!」

  「很好,就這麼說定了。」言海瑞終於放下心來。

  他走到窗戶邊,葉織香這時才發現他身後的窗景可以看到紐約市的大樓和公園。

  「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那件難看的紅花洋裝丟到垃圾桶裡。當我身邊的女人起碼要上得了檯面,叫葉助理幫你買幾件像樣的衣服和晚禮服,晚上我們就要去見我外公。」

  言海瑞交代完以後,正想走出臥室見舅舅,葉織香又喚住了他。

  「等一等!」

  「還有什麼問題嗎?」他問。

  「你為什麼非要找酒店女人?」

  他原本不想回答,但是想起回答問題也算是條件之一,他才耐下心說:「很簡單,和你們這種女人談交易不會拖泥帶水。而且,我外公喜歡會喝酒划拳、唱歌跳舞、放得開又懂得讓他開心的女人,我舅舅也一樣。哦!對了,你的履歷表上都有這些專長,相信都難不倒你,不是嗎?」

  「是……是啊!」她硬著頭皮說謊。

  「很好,我們一起到客廳去吧!我舅舅等太久,說不定會起疑心,等一下出去,你就好好發揮一下你的專長吧!」

  ***

  兩人走到客廳,言海瑞的手馬上就搭在葉織香的肩膀上。

  「怎麼了——小倆口等不及到臥室說悄悄話是不是?你們要說什麼盡量在我的面前說,我是不會介意的。」溫偉華舒適的坐在沙發上,兩腳跨在桌上,兩手大大敞開,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

  「沒有,我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要去見外公,我們在商量買什麼禮物給他。」言海瑞和葉織香在舅舅對面的雙人沙發上坐下。

  「什麼都不用買了,那個老頭子什麼都有,就是缺少女人——現在一個人住在農莊,除了一對侍奉他的夫妻和幾個工人,他根本就沒有女人作伴。」

  「外公以前不是有很多女性朋友……」

  言海瑞的外公溫大寶從前是紐約地產界的華裔名人,光是紐約市區就有好幾棟大樓是他出資蓋的。溫偉華一直住在紐約,就是負責管理父親的產業。

  五十年前,溫大寶在紐約娶了門戶相當的名媛,她有一半白人的血統,生了言海瑞的母親溫萍萍以後,隔了好多年才又生了溫偉華。由於高齡產子,生下小兒子不久後就因為併發症而死。

  溫萍萍年輕時認識窮留學生言得通,一陷入情網就不可自拔,不管父親嚴厲的反對,大老遠從美國嫁到台灣,從此和父親漸行漸遠。

  生下兒子以後,溫萍萍就發現自己選擇錯誤。她奉獻一切的丈夫,很快對她感到厭倦,不但搭上了酒店小姐,還金屋藏嬌的生了另一個兒子。

  她無顏面對父親,直到重病後才和父親重拾父女感情,但為時已晚。溫萍萍死後,言得通得到了公司的管理權,大剌剌的正式將小老婆娶進門。

  言海瑞痛恨父親的薄情,痛恨那個酒店的女人,坐享其成的坐上母親的位置。他在高中時來到紐約投靠舅舅和外公,當他羽翼漸豐,就不顧外公和舅舅的反對,執意要回到台灣繼承母親在公司的股權,他一心要報復父親,拿回母親為他付出的一切。

  言海瑞雖然成功得到半數以上的理事支持,可是父親言得通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收買小股東進入理事會,只要得到超過半數以上股份,就可以掌管人事命令,屆時同父異母的弟弟勢必會進入公司和他平起平坐的競爭,這是言海瑞絕對無法忍受的事,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阻止到底。

  母親生前在美國有許多財產交付信託管理,外公也有不少財產等著過戶給言海瑞。只要他得到財務上的支持,就可以有更多的籌碼和父親對抗。

  「自從你外公心臟病發作以後,他就戒女人了,保住老命,換來無趣的生活。要是我——寧願少活幾年,也不想無聊的過日子。」溫偉華在紐約是活躍的商界名人,由於個性玩世不恭,對女人從不認真,以至於四十出頭了,還沒有成家。

  「外公不是要你趕快娶太太?舅舅,你都四十好幾了,是不是?」

  「那又怎樣?我感覺自己才只有二十五歲!為了讓老頭子死心,我還騙他說我是同性戀呢!你外公就是對我絕望了,才會逼你帶個老婆去看他,我知道你急著想要籌措資金,但沒有老頭子點頭答應,你一毛錢都動不了的。」

  「我知道……」

  「你也該知道他是希望看見你有個幸福的家庭,才會要求你結婚。」溫偉華明白父親的苦心。外甥言海瑞從小就不善於表達情感,對父親言得通滿心怨恨,只想為母親報復父親的絕情和背叛。他不懂愛,也不想懂,但是,如果有個值得他愛的女人出現,或許會改變他的想法。

  「我知道。」言海瑞就是清楚這一點,才會想出這樣敷衍外公的方法。隨便帶個女人冒充是老婆,馬上就可以拿到大筆財產,有何不可呢?

  「海瑞,這幾年你回台灣後就很少和我們聯絡,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聯繫感情的人,可是我要你知道,我和你外公都很關心你,不要因為對你父親失望,就否定了家人的重要性。」

  葉織香越聽越清楚,原來言海瑞這個人不但冷漠無情,對自己的親人也不重視,都是為了錢才回來看他外公。有錢人就是這樣工於心計,如果有一天她有錢,才不會像他們這樣欺騙和疏遠自己的家人。

  「珍妮,你怎麼都不說話?說說你對我們溫家感覺怎麼樣?」

  葉織香原本專心聆聽,什麼都插不上話,突然被問起,倒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珍妮不太清楚溫家的情形,我沒有告訴她多少。」言海瑞替她回答了。

  溫偉華還是不死心,他坐到葉織香身邊,充滿興致的說:「那麼就說說你對我外甥的感覺,我到現在還很驚訝海瑞會結婚,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糟了!昨天晚上言海瑞收回了白色紙袋,現在可好,全看她的臨場反應如何了。

  「我們是在……是在畫廊認識的,他……海瑞來看畫,挑了幾幅畫都不滿意,還嫌東嫌西的,最後還是談妥了價錢和條件才成交的。」葉織香意有所指的暗喻她和言海瑞之間的關係,說完回頭看他。

  「看畫?你們是這樣認識的啊!我還不知道海瑞有這樣的雅興,看來我也要多到畫廊找對象了。那麼海瑞對你好不好?」

  「哦……當然好,海瑞最棒了,他是我見過最出色的男人,所以我才會嫁給他啊!我們很相愛,他常常對我說愛我呢!」她口是心非的回答,雖然覺得有點愧疚,但是想起一百萬,只有硬著頭皮說出一連串的噁心話。

  言海瑞已經如坐針氈,他的頭撇向窗外,看著天空,希望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溫偉華憋著笑,看著外甥,又看著珍妮說:「是嗎?這點我倒是沒見過,他以前的女朋友總是對我抱怨海瑞如何無情,連最簡單的愛都說不出口,我和我老爸還以為海瑞是個不懂談情說愛的男人呢!」

  「怎麼會?他常常說愛我,我都快受不了了!我想他從前一定是太害羞了,不好意思說。」葉織香誇張的揮了揮手。

  「哈哈哈……」溫偉華再也不客氣的抱著肚子猛笑。「你說……你說他……他會害羞?不好意思,我可能太久沒有看見海瑞了,他變得這麼多,我都不知道。」

  「他以前是怎麼樣啊?」葉織香好奇地問。

  「珍妮,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用知道。舅舅,我們出去吃飯吧!」言海瑞出言阻止話題繼續。

  「吃飯還早呢!」溫偉華興致正高昂,哪裡肯被打斷,接著又轉向葉織香說:「親愛的珍妮,海瑞以前交過不少女朋友,只要他看上的女人,他是從來不會客氣的,這一點倒很像我們溫家的男人,只是啊……」

  他停頓了下來,葉織香等不及的問:「只是怎麼樣?」

  「可惜了,和海瑞交往的女人,最後不是成為他的好朋友,就是反目成仇。」

  「為什麼呢?」

  溫偉華以著成熟男性的智能分析道:「他把女人一個一個氣跑了啊!珍妮,女人需要愛情的滋潤,才會開花結果。愛情就像水一樣,女人是花,花少了水,就會枯萎、彫謝,海瑞自以為女人會永遠為他等候,他沒有想到,他精心挑選的女人也是有相當條件的。等不到愛情,人家當然不會浪費青春癡等下去。」

  「對對對!沒錯!還有,女人不只是要有愛情,還要男人專情才可以,不可以濫交或劈腿。男女交往,一定要忠實,不管是心靈或肉體,只要一方的感情動搖,就沒有辦法再持續。」葉織香想起了那個天殺的鄭西春,忍不住借題發揮,大談男女雙方不可以劈腿的大道理。

  在旁的言海瑞深吸一口氣,因為他發覺自己再繼續聽不去,可能會窒息而死。

  一個酒店紅牌小姐,竟然坐在這裡大談要專情?不濫交?不可以劈腿?還要忠實心靈和肉體?天啊——誰來把這個女人的嘴巴堵住?

  「對!珍妮,我非常同意你的話!海瑞,新娘子可能完全都在針對你。結了婚的男人,千萬不可以有搖擺不定的心哦!要忠實,聽見了沒有?」溫偉華用教訓的口吻對外甥說。

  言海瑞一臉不以為然。他竟然被這個花心大蘿蔔的舅舅教導男人的婚後須知?是誰四十幾歲了還不結婚,四處拈花惹草?

  「舅舅,我當然會忠實,每一次我交往的對象都是一次一個,哪裡像你——」

  這一次換成溫偉華不想繼續話題,他看了看錶,站起身說:「哦!對了,我的司機還在等我呢——」

  「舅舅,我們中午一起去吃飯。」言海瑞出口相邀。

  溫偉華用力揮手。「不行不行!我等一下還有約會,中午和朋友聚餐,下午要回公司看看,晚上還要準備來接你們一起去農莊呢!」

  「好,我和珍妮晚上在這裡等你。」

  「出發前我會打電話。」

  溫偉華像一陣風似的狂襲後隨即離開,葉織香大大鬆了一口氣,總算通過了第一關,接下來見言海瑞的外公,才是最艱難的挑戰。

  言海瑞從玄關走到客廳,逕自坐在沙發上沉思不語。

  「怎麼樣?我還可以吧?我還替你說了不少好話呢!」葉織香對自己的表現很得意。

  言海瑞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說:「歡歡小姐,請你以後不要再替我說好話了,而且不只不要說好話,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原本以為和風塵女子談交易最容易,只要價碼說定,不用動情,不要有愛,就可以滿足彼此的需要。可是,這個女人很難纏,金錢的誘惑似乎還不足以讓她言聽計從,他一定要找出這女人的弱點,才有辦法制伏她。

  「什麼?你——」好心沒好報!這個男人怎會這麼不知感激?

  言海瑞揮手打斷了她,按按額頭說:「好了!等一下葉助理回來,叫他來見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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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9 07:46:27
第三章

  「哥,你終於回來了。」

  葉長勝辦完事情回到公寓,還沒放下公文包,就被妹妹拖到廚房的角落。

  「你怎麼還在這裡?如果我老闆看見你,我就慘了!」

  「你放心,一切都搞定了!」

  「什麼?織香,你別再給我惹麻煩了,昨天我和陳秘書被老闆臭罵了一頓,陳秘書說他會處理,如果順利的話,明天另一個珍妮就會趕來,你不要再在這裡窮攪和了!」

  「我沒有和你窮攪和,我要跟你說……」

  葉長勝不等妹妹說完,急著又說:「老闆打電話叫我趕快回來,我一大堆事情都還沒有處理完,你在這裡只會讓我分心,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我今天晚上要和言海瑞一起離開了。」

  「太好了,要離開就快一點,我要去找老闆……」葉長勝一回神,狐疑的看著妹妹說:「你……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要和言海瑞一起去看他外公了!」

  葉織香鉅細靡遺地說明一整個早上發生的所有事情——

  葉長勝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頭猛跳個不停,不知道該竊喜還是憂心?好像偷東西怕人知道的心理,如果得逞會有一大筆好處,如果失敗肯定沒有好下場。

  他按著發燒的額頭,隨手拿起廚房清潔用的乾抹布猛擦額頭的汗。

  葉織香拍著哥哥的背,一邊安撫哥哥,一邊拍胸脯打包票上定會把事情圓滿完成。

  此時,長廊傳來一陣腳步聲,葉織香聽見聲響回頭,剛好和言海瑞四目相對。

  言海瑞走到廚房,正好看見葉織香貼近葉長勝耳邊說話,還不客氣的動手動腳的,極力發揮女性誘惑的本能。

  他內心閃過懷疑,敏感的察覺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關聯,因為葉助理的工作態度相當嚴謹,和女同事們都會保持風度和距離。但剛剛他們說話的親密表情和互動,並不是短時間能夠培養的感情。

  哼!這女人,真是本性難移——

  但是……等等,如果這個女人和葉助理真有不尋常的關係,那麼他不就掌握她的弱點了?太好了,他不如就好好利用一番,讓這個難纏的女人對他言聽計從。

  言海瑞瞇起眼睛打量眼前的男女,城府深沉的轉了好幾個主意。

  葉長勝很快從妹妹的身邊跳開,立正站定,戰戰兢兢的對言海瑞說:「老闆,我……我剛回來……」

  「我交代你的事情,你都辦好了嗎?」

  「是的!我拿您的委託書到銀行辦幾筆匯款,還和幾個地產經紀人見面,他們都很有興趣代為處理這間公寓,明天他們會來看看,過幾天就可以把市場估價報告送來給您。」葉長勝站得筆直的一一報告。

  在旁聆聽的葉織香這時才知道言海瑞急需籌措現金,連在紐約的房產都急於脫手。

  「那麼你留在紐約處理這些事。」

  「留下來……那麼您……」

  言海瑞斜眼看了看葉織香,冷冷的說:「我和歡歡小姐晚上出發去見我外公,一個星期內回來,你留下來替我處理其它事情,有任何問題用電腦傳訊和我連絡——對了!聯絡謝律師準備好文件。」

  「是是。」葉長勝恭敬的回應。

  「最後還要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

  言海瑞指著葉織香說:「下午請替她準備好衣物,送她去整修一下門面,不要讓她穿得這麼俗不可耐。」

  葉織香頓時垮下了臉,下意識地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

  「好,沒有問題。」葉長勝走出一步,大聲回應,擋住了臉色難看的妹妹。

  言海瑞交代好以後,舉步正要離去,倏地又回頭對擺著臭臉的葉織香說:「歡歡小姐,我知道你對男人很有辦法,但是請你搞清楚對象,對我的助理手下留情。」

  「什麼手下留情?」言海瑞說完轉身就走,她正想馬上反擊他的冷嘲熱諷,卻被哥哥用力扯住。

  待言海瑞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裡,葉長勝才長吁一口氣。「老闆說什麼你就乖乖的聽就好,不要亂回嘴。我求你,不要再惹麻煩了。」

  「我哪有惹麻煩?你沒有聽到他剛剛說我俗不可耐,還說我在勾引你……」

  「他是老闆,愛說什麼誰也管不著。我告訴你,你個性衝動,萬一惹毛老闆,我連工作都保不住了!」

  「你放心啦!我絕對不會讓你丟掉工作的。」

  「這樣最好!好了!我去跟老闆談一下細節,等一下和我出去買幾件像樣的衣服,改變一下造型,準備好晚上出發吧!」

  「可是,你不和我們去嗎?」沒有哥哥在旁,她有些膽怯。

  「剛剛你不是聽見了嗎?我要留下來處理事情,只有你和老闆還有溫先生三人一起走。」

  「你真的讓我一個人去啊?」

  「你不去都不行了!早知道這樣,打死我也不讓你來,我拜託你不要再問了,讓你來接這個任務,我已經後悔得要命了,你還一直問我擔心的事情。」

  看著哥哥憂心仲仲的表情,葉織香撒嬌的說:「好了!你不要替我擔心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如果不是你,我也沒有辦法賺這個大外快,謝謝你啦,等我拿錢回台灣,一定少不了你的。對了!你有沒有錢,可不可以先給我一些?」

  她伸出手來。

  「我欠你的啊?」

  「拜託啦!」

  葉長勝瞪了妹妹一眼,乖乖地從皮夾裡掏出幾張百元美金,放在妹妹的手心裡。

  天啊!竟然當場交易起來了!言海瑞藏身在轉角處,無聲無息的聆聽他們之間的對話,正好看見葉長勝給錢的這一幕。

  真是肉麻當有趣!什麼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她或許對每一個客人都這麼說!

  果然不出他所料,葉長勝和歡歡的確有不尋常的關係,有了葉長勝這個弱點,從此他就可以好好的牽制這個不聽話的女人了。

  ***

  下午,葉織香花了五個小時整修門面,不但有專人替她化妝,還快速的學了幾步神奇的化妝技術。

  葉長勝在紐約大學拿到經濟管理碩士學位,認識不少朋友,找來造型設計師,從頭到腳為織香找到了最適合她的衣服和搭配的鞋子、飾品。

  下午將近六點,葉長勝任務圓滿達成,滿意的看著妹妹的模樣,心裡還頗為驕傲得意。

  晚上,葉織香將所有首飾、服裝和化妝用品統統裝進行李,隨時準備出發。

  但說好晚上七點來接他們的溫偉華,卻到了八點還不見人影。

  管家六點多就離開了,一整個晚上葉長勝和言海瑞都在書房處理事務,只留她一個人在客廳裡枯等。

  八點十分,電鈴聲響起,葉織香從沙發上站起來,拉了拉薄紗長裙,走到玄關開門。

  「哇——」一開門,門外的溫偉華發出了一聲長哨聲。

  他從頭到腳、又從腳打量到她波浪般的長髮。

  現在的珍妮和早上看見的珍妮,更是迥然不同。

  白天的珍妮就像剛從鄉下來探親的十八歲小姑娘,靦腆又好像沒有見過世面。晚上的珍妮就像皇室小公主,精雕細琢的髮型和化妝襯托出她純美的氣質,雖然個子不高,但細肩帶上衣讓她略顯性感,肌膚更加粉嫩動人。

  「海瑞在書房等你。」葉織香被看得很不自在,對溫偉華遲到將近一個小時毫無解釋及歉意,不禁有些不滿。

  「我知道,我上樓的時候已經和他通過電話了,他說他正要和一個銀行家聯絡,要我自己上來等他。」

  說完,溫偉華逕自走到客廳坐下,葉織香挑了一個離他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你這樣子很漂亮。」他忍不住讚美,眼睛又從頭欣賞了一次。

  她換了換坐姿,低聲說謝,回頭望著書房的方向,不知道言海瑞和哥哥什麼時候會出現。

  溫偉華突然又說:「我說真的,白天看見你的時候,我有些訝異。」

  「為什麼?」

  「因為你不同於海瑞以前交過的女朋友。」

  「是嗎?那是因為早上我不知道……」她話說到一半,剎然止住,因為她正想說,早上她以為丟了工作,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自己的外表。

  「不知道什麼?」

  「不知道你會來。」她隨口說。

  「現在你的穿著和打扮總算有點合乎了海瑞的眼光。」

  「哦——當然啊!我平時都是這麼穿的,沒什麼。」

  溫偉華突然移動身體靠近葉織香,曖昧的貼近她耳邊,近乎耳語的說:「告訴我……海瑞付你多少?」

  葉織香腦袋轟地一聲,全身好像觸電一樣,只能結巴的說:「你、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海瑞身邊有我的眼線,他打什麼主意,我都知道。」

  「那又怎麼樣?」她故作鎮定的問。

  「不怎麼樣,我派出去的小鳥飛回來告訴我,海瑞身邊的陳秘書在找可以談價碼的女人,聽說要完成一項很輕鬆……很愉快的任務。」溫偉華用玩笑的口吻說。

  葉織香猛地站起身。「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看……我去書房叫海瑞出來,我們該趕快出發了。」

  溫偉華也從沙發上站起來,眼角露出笑紋,輕快的說:「沒關係,你還不想說,我可以理解,但是我想和你談個交易,你只要先放在心上,慢慢考慮就可以了。」

  又來了?這些人好像都認定什麼事情都有價碼可談。她沒好氣的問:「什麼交易?」

  「我付你兩倍的錢,讓海瑞的目的失敗。」

  「什麼?」她訝異的看著溫偉華,摸不透他半點心思。

  「我老早就要海瑞放棄台灣的事業,來美國和我一起管理這裡的產業。老頭子遲遲不把海瑞應得的財產過戶給他,也是同樣不願他繼續投入台灣的公司,所以才會出個要他結婚的難題,要他知難而退啊!」溫偉華一臉好笑,彷彿這是什麼好笑的趣事。

  「你們……你們心機未免都太重了吧!言海瑞他……他是急著想要籌措資金啊!」

  「我知道,如果他沒有辦法掌握多數股權,他就要拱手讓出管理權給他的父親了。」

  「你都知道,還想破壞海瑞的計劃?」葉織香覺得不可思議。

  「台灣的資產對溫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海瑞只是想替他母親爭一口氣而已,我和老頭子都認為海瑞沒有必要窮耗心力。」

  「那麼……如果你想搞破壞的話,你盡可以自己去告訴你父親啊!」

  「我怎麼會說呢?這樣就不好玩了!」他壓低嗓音,彷彿在說什麼重大的秘密,兩眼間著光彩,四十歲盛年的男子眼神中出現十四歲男孩的頑皮。

  長廊傳來腳步聲,他們的對話剎然結束,留下葉織香錯綜複雜的情緒。

  言海瑞來到了客廳,葉長勝拖著兩件行李緊跟在其後。

  她看著哥哥滿肚子的話想說,葉長勝憂心忡忡的望著妹妹,實在很想把妹妹拉回來,又怕會惹來大麻煩。

  幾十分鐘後上言海瑞、溫偉華和葉織香一起坐上黑色轎車,車子在紐約的夜色中疾駛。

  一路上三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無關緊要的事,個個心懷鬼胎。

  沒多久他們來到了一個小型機場,司機把行李搬出來,葉織香緊跟在言海瑞和溫偉華的身後。

  他們來到了一個六人座小飛機前,葉織香瞪大眼睛,指著小飛機說:「我們要坐這個……只有我們,沒有別人了啊?」

  言海瑞看她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冷著臉不回應,率先走在前面。

  溫偉華在機身的階梯邊,很有紳士風度地讓葉織香先行。「先屈就一下坐私人飛機吧!我們溫家的噴射機正進廠維修中呢!」

  從這個時候起,葉織香才開始窺探到一點溫家龐大的事業皮毛。

  ***

  不到三個小時,飛機降落在德州達拉斯當地的一個私人機場。

  他們步下飛機,已經有司機在不遠處等待。

  車子行經鄉村小道,葉織香望著窗外的風景,一個多小時的路上除了看見數不清的牛和馬,她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終於,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兩排又高又大的樹木延伸到盡頭,車子開始放慢速度,一道厚重的黑色鑲花大鐵門慢慢敞開,中間門上「W」的英文字母分成了兩半。

  不久,在銀色的月光下,她看見了美麗的白色建築,是一棟設計相當別緻的鄉間別墅。

  車子停了下來—司機將他們的行李搬下車,葉織香跟著男人們走入屋內。

  溫偉華正在跟言海瑞說笑話,兩人低聲輕笑了起來,葉織香驚訝的看著言海瑞,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

  或許這是個讓人容易放鬆情緒的地方吧!葉織香環顧四方,緊繃的情緒緩和下來,這任務好像沒有想像中困難。

  這裡有種家的氣氛,寬敞的客廳佈置清雅宜人,看似沒有昂貴的傢俱和古董,只用幾幅鄉間的油畫和幾盆鮮花作裝飾。

  房內傳出一陣渾厚低沉的談話聲,一個滿頭花白的老人走出來。

  「外公—她就是珍妮。」言海瑞第一句話就開門見山的做介紹。

  溫大寶送給外孫一個大擁抱當見面禮,隨後也熱情的給了葉織香一個擁抱。「想不到我真的見到我的孫媳婦了!」

  溫大寶放開葉織香後,開心的說:「太好了!也叫珍妮,你是不是對叫珍妮的女人特別有好感啊!」

  此時,溫偉華走近,低頭小聲的說:「你一定知道吧!海瑞的第一個女朋友就叫珍妮。」

  溫大寶年紀雖大,但是耳聰目明,笑著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會介意吧!」

  葉織香及時反應說:「哦!我知道,我當然不會介意。外公,很高興終於見到您了。」

  溫大寶看著孫媳婦落落大方的態度,滿意的點點頭。「好,很好,走吧!我們到廚房去,我已經吩咐管家替你們準備了消夜,今天我有理由喝一小杯酒了,走走!大家一起走!」

  餐桌上。

  「來——敬我的孫子和孫媳婦!」

  溫大寶因為心臟病必須戒煙、戒酒,但是今晚特別破例舉杯,久未嘗到美酒的滋味,他慢慢的品嚐,意猶未盡。

  「敬外公!」葉織香灑脫的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她對溫大寶的健康狀況並不知情,直覺拿起酒瓶就想替溫大寶再斟一杯,言海瑞及時握住她的手。

  「外公不能喝酒。」他低聲說,將酒瓶從葉織香的手裡抽了出來,滿滿地倒滿自己的酒杯。

  「外公,我敬您。」言海瑞說完一舉杯就喝。

  溫大寶怔怔地盯著外孫看,心底一陣暖意,想不到從不會表達感情的海瑞,竟然會這樣關心他的健康,可見多年不見的外孫真的改變了不少。

  「我也敬您,祝您健康快樂。」葉織香的表現到目前為止都很稱職。

  「很好!很好!偉華,你也喝啊!」

  「爸,你等海瑞來,就是要找理由喝酒是不是?」溫偉華瞪著白眼,懶懶地淺酌一口,放下酒杯對葉織香說:「他從前是個酒鬼,因為心臟手術決定戒酒,讓他喝那一杯已經是破戒了。」

  「哈哈哈……被你看出目的了!」溫大寶幽默的大笑。

  席間,溫大寶大略問了些葉織香的家庭背景,不過很快地,言海瑞挑起財經方面的問題兩個男人就開始高談闊論的談不完,完全冷落了一旁的葉織香。

  趁著沒有人注意她的時候,葉織香專心打量言海瑞,發現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移動面前的餐盤和刀叉,她有趣的注意他的動作,分析著他的心理。

  這種男人喜歡掌握情勢、控制別人,就連面前餐具的擺設,他都要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重新調整。

  難怪他決定花錢請人來假扮老婆,只有這樣的狀況,他才能夠充分掌握。

  但看來——這步棋他似乎下錯了。

  她思考著溫偉華的提議,她當然不會為了更高的價碼而出賣言海瑞,這樣實在太不道德了!可是,多一倍的報酬又是很大的誘惑……哎!這年頭做好人真是困難阿!

  正當她出神想事情時,溫偉華和言海瑞突然起身到屋外抽煙,留下溫大寶和葉織香面面相覷。

  「你會划拳嗎?」溫大寶打破沉默問。

  葉織香愣住,沒有想到這個滿頭白髮的沉穩老人會突然問這問題。

  「從前,我喜歡找海瑞划拳,他小時候不愛說話,也不喜歡和人溝通,我拿他沒有辦法,只好想出了和他划拳的辦法,好拉近距離。」

  溫大寶心底一直有個遺憾。女兒無視於他的反對嫁到台灣,許久沒有聯繫,一直到她去世前一年,才帶著海瑞來美國見他。他雖然重拾了父女感情,卻沒有機會好好的和外孫建立關係,如果不是為了財產的問題,海瑞根本就不會主動來和他親近。

  可是剛剛海瑞拿走了酒瓶,還交代老婆不能讓他喝酒,他著實有點感動,深信海瑞不是個冷血無情的孩子,只是不知道要如何表達而已。

  「哎!好懷念從前划拳喝酒的日子啊!現在什麼酒都不能喝,划拳就沒有什麼意思了……」溫大寶想起輝煌燦爛的過往,忍不住大歎一口氣。

  葉織香是學了幾招哥哥教她的酒拳,但是臨時抱佛腳一定不靈光,她突發奇想,想到了幾個不一樣的遊戲。

  「外公,要玩還不容易,我可以教你玩不一樣的,而且輸的人可以不用喝酒。」

  十分鐘後,溫偉華和言海瑞回來,看到了一幕令人驚訝的畫面。

  溫大寶和葉織香玩得渾然忘我,兩人大聲尖叫喧嘩,連兩個大男人走近,他們都沒有發現。

  「不行!不行!你作弊,我要重來!」葉織香推著溫大寶的手說。

  「我沒有作弊,我只是慢了一點而已。」

  「不准解釋!你半秒都不能慢,看著我的手指,再來一次。」

  「好吧!」

  「一二三!」葉織香的手指在空中畫圈,三說完即刻指向溫大寶右臉頰的方向。

  溫大寶像中了邪似的看著葉織香的手指轉向右方。

  「哈!你又輸了——手伸出來,認輸就要受罰。」

  溫大寶順從地手掌向下,緊貼著葉織香的手心。很快地,葉織香將手翻上來,應聲直擊在溫大寶的手背上,凶狠的手勢毫不留情,連溫偉華和言海瑞都嚇得想要上前阻擋。

  「哎喲!好痛哦!」溫大寶忍不住痛得猛甩手。

  葉織香露出得意的笑容。「怎麼會痛?外公,男子漢大丈夫,怎麼這麼禁不起打啊?」

  「走,我有話要跟你說。」言海瑞鐵青著臉,上前將葉織香從椅子上拉了起來,不管她的掙扎,一路拉出了飯廳外。

  「放開我啦!你拉得這麼用力,我的手都要烏青了!」

  「跟我到外面。」言海瑞放下她的手臂後,低沉的說。

  「你好像忘了說一個字了。」葉織香兩手抱胸,直挺挺的站著,哪裡都不想去。

  「請!」他馬上反應。

  「請什麼?」她故作姿態。

  「請和我出去。」言海瑞目露凶光。

  葉織香停頓了一會兒,勉強答應。「好吧!」

  兩人走出門外,屋外四週一片寂靜,雖然是夜晚,星光明亮,天空如絲緞般的藍。

  「好了,說吧!為什麼拖我出來?」葉織香問。

  「請你安分的做好自己的角色。」

  「怎麼了?我哪裡做不好?」

  言海瑞兩手放入褲袋裡,凝視前方,冷漠的說:「我不要你做得太好,我不希望你和我外公建立太多感情。」

  「為什麼?」

  「你忘了你是假的嗎?等我的目的達成,我會告訴外公我離婚了,從此你就會永遠消失。」

  奇怪,這麼好看的男人,怎麼有這麼冷酷的心?擁有萬貫家產,卻沒有溫暖的人情。

  葉織香冷眼凝望著他的側臉。「哦——你是怕我和你外公處得太好,到時候你會甩不掉我,是不是?」

  他轉過頭迎接她的詢問,毫不猶豫的說:「是的,這就是我為什麼找你這種女人的原因。」

  「你——就算我是酒店的女人,也應該得到尊重吧?」

  他走上前,靠近她的耳邊說:「歡歡小姐,幾萬塊就可以出賣身體,一百萬我看連靈魂都可以賣了。我只要求這個星期你好好的和我配合,什麼都要聽我的,相信這個買賣對你來說不會太困難。」

  她的身體往後彎,不斷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但是如此近距離說話,還是讓她心跳加速。

  「是不困難,問題是你的態度太差!言先生,如果你繼續這樣不尊重我,我是不會和你配合的,你以為幾百萬就可以操縱別人了?」

  「我警告你,這一次如果拿不到我要的文件,你和你的好朋友都不會有好下場!」

  「我的好朋友?你說誰啊?」葉織香完全沒有領悟到他的意思。

  「你的客戶之一,葉長勝。」

  葉織香一臉訝異。「什麼?他——」

  大門後發出一陣腳步聲,正當兩人劍拔弩張的時候,溫大寶和溫偉華好奇的走了出來。

  葉織香背對著大門還沒有察覺,言海瑞已經一把抱住了她。

  「你們兩個人在外面做什麼啊?」溫大寶問。

  言海瑞緊繃著臉不說話,葉織香只好打破這尷尬的局面,貼著言海瑞的胸膛,苦笑的說:「哈……外公,沒有什麼啦!海瑞看我們剛剛玩得這麼高興,怕你心臟不好,會承受不了,所以把我拖出來,是想要提醒我而已。」

  「提醒需要這麼久啊?」溫大寶埋怨的說。

  「那是因為一出來看見農莊的夜景這麼漂亮,一時間就忘了進去了。」

  「嗯,夜景很美。」言海瑞短短地回應了一聲。這謊話圓得更好,反應也不錯!真不愧是酒店紅牌。

  「想不到海瑞這麼細心、這麼浪漫,新婚夫妻就是喜歡黏在一起。海瑞,你說對不對?」溫偉華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故意在旁煽火。

  「對啊!」為了配合溫偉華的話,言海瑞特別加重了力道,把葉織香一把攬住,她幾乎就快要窒息。

  「我知道,海瑞是十足的行動派,話說得少,可是動作比任何人都快。」溫大寶很瞭解自己的外孫。

  「外公,舅舅,我看珍妮好像很累,我帶她進去休息了。」言海瑞說。

  「是啊!都已經很晚了,你們看,我一高興都忘記時間了。」溫大寶笑著說。

  溫偉華伸了個懶腰。「我也累了。在這個無聊的地方,最好的消遣就是好好的大睡一覺。」

  溫大寶率先走進屋內,溫偉華臨走前,還帥氣的回頭擠眉弄眼了一下。這舉動只有葉織香心底有數,這場假扮遊戲不只有言海瑞和她而已,還有一個參與者就是溫偉華。

  她不禁想起溫偉華提供的酬勞。

  不行!不行!她要有職業道德,更何況言海瑞似乎還拿出哥哥這張王牌威脅她

  「走吧!親愛的,我們才剛來呢!」言海瑞攬住她的腰,用力的往門裡推。

  葉織香咬牙切齒,故意放慢腳步,等溫大寶和溫偉華走了以後,惡狠狠的拍掉他的手,回頭說:「請不要吃我的豆腐,這些都要另外加價的。」

  哼!要玩遊戲,就玩個徹底!

  「加價?」

  「不錯!一百萬不包括肢體接觸、手部拉扯。所以,請你從現在起,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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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9 07:46:46
第四章

  葉織香跟著言海瑞來到二樓的客房裡。

  客房裝潢充滿了現代感,和樓下的鄉村風味正好形成強烈的對比。原木牆上掛著兩幅抽像的現代畫,白底黑色線條的被單罩著大床,壁爐前鋪著印象派圖案的地毯,搭配深紅天鵝絨的沙發。前面一組暗紅色的中國式古典茶几,在現代感的擺設中加入了些許復古的色彩。

  學美術的葉織香對藝術有濃厚的興趣上進入房間就對牆上的兩幅畫看得入神。

  言海瑞輕蔑的看她一眼,認定她在裝模作樣,隨即走到衣櫃前拿出自己的換洗衣物。

  他邊走邊脫掉長袖襯衫,一抽手就將皮帶解下。

  葉織香看完牆上的畫,一回頭就看見了養眼的鏡頭,言海瑞幾乎全裸的站在浴室前。

  「喂喂喂——你在做什麼?」她驚訝的出聲阻止。

  他回頭冷冷的說:「看不出來嗎?我要去洗澡。」

  「要洗澡到裡面再脫衣服啊!」

  「我不習慣。」言海瑞邊說邊解開褲子前面的鈕扣和拉鏈。

  葉織香伸手擋住眼睛。「你不習慣也要習慣,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在女人面前脫衣服呢?」

  言海瑞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說:「隨隨便便?你的職業不是時常隨隨便便就在陌生人面前脫衣服嗎?」

  葉織香一時語塞。

  言海瑞觀察她的反應,開始有些懷疑。

  葉織香連忙解釋:「我告訴你,我可一點都不隨便!我有百分之百的自主權,可以挑我喜歡的客人、我可以接受的交易,所以……」

  「沒錯,這個行業做到某種程度,是有資格可以選擇。」

  她昂起頭說:「當然!所以我還是不習慣男人在我面前脫光衣服。」

  「很好,我也不習慣男人在我的面前脫光衣服,這一點我們總算有點共識。」

  言海瑞說完,長褲咻然跌落在地,他大腳踢開褲子,一手拿起浴巾,一手開始扯下黑色內褲。

  「天啊——」天啊!要長針眼了。這個不要臉的男人!葉織香急忙轉身,嘴裡不停咒罵著。

  幸好言海瑞已走進浴室,把門掩上。

  幾秒鐘後,浴室傳來淋水的聲音,她一個人不停地在壁爐前踱步,緊張的把手指頭放在嘴裡咬。

  怎麼辦?等一下他不會裸睡吧?這張床很大,足足可以睡五個人,沙發卻太小……一個人睡又不夠長……怎麼辦?

  葉織香度過了漫長的五分鐘,言海瑞從浴室裡出來,總算還禮貌性的穿上了內褲。

  他走到白色舒適的大床前,二話不說掀起被單就躺了下來。

  「喂!你、你要睡這裡啊?」葉織香站在床邊問。

  「是啊!」他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可是……可是……我們不是說過不能有親密的……的那個……」

  「放心,我們的交易只有一種,如果需要額外增加,我會另行通知。你盡可睡床的另一邊,或是沙發、地上,你自己選。」

  「地上怎麼睡?沙發太小,根本不能陲!我要睡床,可是你要確定不能越過中間。」

  言海瑞張開眼睛,看見葉織香憂心的神色,一剎那間以為她真的在擔心,但轉念又想,這女人沒有說好價錢是不會隨便行動的,所以是他想太多了。

  他不耐煩的拿起一個大枕頭,丟在床的中央。「好了!這個作界線,互不侵犯,可以了吧?」

  葉織香雙手插腰,問:「什麼互不侵犯?你怕我會侵犯你?」

  「怕你有職業病。」

  葉織香火冒三丈,大聲的說:「言海瑞,我說過了,我寧願和猴子上床,也不會和你上床,你儘管放心!」

  「那真實太感謝那些猴子偉大的犧牲了。」他悠閒的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那些猴子不偉大,我才偉大!竟然跟你這種人談交易,一點人情味都沒有,說話冷漠又刻薄。難怪有一堆錢卻沒人愛,也不敢愛人,所以才來找我這種女人。」

  言海瑞鐵青著臉翻身看著她,鄭重的說:「歡歡小姐,有沒有人愛,是我個人的事,你只要記得扮演好你自己的角色就可以了。」

  看他似乎有些受傷,葉織香察覺自己說了過分的話,心裡過意不去,便不再回話,迅速地抱起枕頭,拉起被單上的床罩,放到壁爐前的雙人沙發上。

  她低身從手提袋裡翻出卸妝用品,拿出換洗衣物,可是翻來翻去,就是找不到最重要的東西……

  她打開行李箱,又回頭打開衣櫃,發出許多聲響,擾得言海瑞終於受不了下——

  「很吵你知不知道?」

  「我……我……」她尷尬得說不出口。

  言海瑞從床上坐起身,看見她真的打算睡在沙發上,臉上怒氣沖沖的線條,不由得放軟了下來。

  「你到底在找什麼?」他又問,這一次口氣好了很多。

  葉織香背對著他說:「我好像……好像忘了帶內褲了。」

  「一件都沒有?內褲耶!」言海瑞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搖了搖頭。「是啊!一件都沒有。」

  「你到底是怎麼整理行李的啊?一個女人出門旅行竟然會忘記帶內褲?」

  葉織香氣呼呼的回頭說:「你還質問我?我還想怪你呢!都是你害的!」

  「我吃飽撐著啊!我怎樣害你?」

  「你說我俗不可耐,叫葉助理買了一堆衣服裝滿行李箱,結果我的內褲就忘記帶了。」

  言海瑞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那就不要穿好了。」

  她一臉驚恐的說:「這怎麼可以?太恐怖了!」

  「恐怖?」言海瑞開始有些懷疑——她實在不像酒店小姐,第一次見面時雖然她刻意打扮過,但還是看不出任何風塵味。第二次看見她的時候,她一身輕便的運動服裝,簡直就像個乳臭未乾的大學女生,怎麼都無法聯想到她的職業。

  她真的如她所說的下海四年了?還是故作清純也是她的特長之一?

  但她的表情似乎是真情流露,不像假裝的啊!真的有些可疑……

  「這裡哪裡可以買衣服,你可以帶我去買嗎?」

  「你開什麼玩笑啊!現在已經半夜了,到哪裡買內褲?況且這裡荒郊野外的,要買東西可要開一、兩個小時的車呢!明天你再交代管家替你買。」

  「那多不好意思……」她轉身背對著他,怕脹紅的臉會露出窘態。

  「那你想怎麼樣?」他幾乎要吼了起來。

  「那……那你的內褲借我。」她低聲下氣的請求,無論如河,她是絕對不能不穿內褲的。

  「我才不要!」

  「為什麼不要?衣櫃裡還有好幾件你沒有開封的新內褲和新襯衫,我有安全別針,太大也沒有關係。」

  「那是我的。」

  「那我跟你買好了!」

  「一件五千。」

  葉織香爽快的答應。「好。」

  他說:「美金五千。」

  葉織香張大眼睛大叫。「什麼?五千塊美金,你的內褲有鑲鑽石啊?」

  「沒有,只是百分之百純棉而已。」

  「那為什麼這麼貴?」

  「特殊狀況,只此一家,要不要?」他狡獪地說。

  不要臉的奸商!美金五千等於台幣十幾萬,搶錢啊!

  她咬牙切齒的說:「我要兩件,五萬,台幣。」

  「不愧出道八年,真會討價還價。好吧,自己去拿!你的酬勞只剩下九十五萬。」兩秒鐘後,他故意消遣她似的又補充:「台幣。」

  「不用你提醒,你以為我會笨得以為是美金啊!」她氣沖沖的回答,轉身走開,嘴裡嘀咕個不停。「哼!九十五萬美金,如果是賣我的初夜,說不定我還會考慮……不不不,那太勢利了,沒有愛情一切免談,幸好從前沒有給那個殺千刀的鄭西春……有錢又怎樣?臭男人,他不知道很多東西是無價的嗎?哼!他會知道,那猴子都會開車了……」

  二十分鐘後。

  葉織香從浴室裡走出來,拉了拉過於寬鬆的內褲,幸好她帶了長睡褲,不用安全別針也還不至於鬆脫。

  夜晚,言海瑞已經沉沉入睡,她在沙發上翻了好幾次身,第一次和男人同睡一室,心情還是有些異樣和緊張。

  明天將會是怎樣的一天?昨天早上才到紐約,怎麼也想不到今晚就會坐著私人小飛機來到這美麗遼闊的農莊,明天不知道又會有什麼新奇的意外?她的心情充滿期待。

  ***

  「啊——」沉睡中的葉織香,突然夢見自己從馬上摔下來,砰的一聲跌到地上,頭撞到茶几的邊緣。

  「哎喲!」她眼冒金星,大聲喊痛,突然有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掌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奇怪,這茶几本來不是在這裡的啊?」言海瑞推開茶几,把她扶上沙發坐下。

  「是我移的……」葉織香手按著疼痛的地方,似乎已經腫了一個大包了。

  「笨蛋,茶几移到這裡很危險的,幸好沒有撞到眼睛,否則還要我送你到醫院。」他非但沒有察看她的傷勢,反而責罵她。

  「移茶几是要擺東西的,我怎麼知道我會撞到,剛剛好像有人……」葉織香清醒過來,懷疑的問:「是你踢沙發的,對不對?」

  「對!是我踢的,我是來叫你起床的,你知道已經幾點了嗎?」

  「為什麼不輕輕叫我就好,我剛剛在作夢,夢見我正在騎馬……」

  言海瑞大聲打斷她的白日夢。「我們下午的確是要去騎馬。還有,我剛剛叫你的時候,你睡得像隻母豬,我才會踢沙發的。」

  「騎馬?騎什麼馬啊?」

  「我外公已經叫人準備好了!他要我帶你騎馬四處參觀一下農莊。」

  「參觀農莊?」

  「對!請你不要重複我說過的話,聽清楚就趕快起來準備,大家都在餐廳等你吃飯。」

  「吃飯?」

  他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又重複一次。「對!十二點了,十分鐘後見。」

  「喂!等等!」葉織香大聲喚住他,摸著還隱隱作痛的額頭說:「你剛剛把我踢下沙發,害我受傷,你都還沒有道歉呢!」

  他轉過身盯著她的額頭看,是紅腫了一塊,好像很痛的樣子,看來他還要向外公解釋她的傷勢,真是麻煩!

  他不情願的說:「對不起。」

  說完轉身要走,葉織香冷冷的說:「這是職業傷害,十萬。」

  他猛回頭,不敢相信的說:「十萬!我哪有害你受傷?是你自己不小心跌下來的。」

  「你剛剛不是跟我道歉了嗎?這表示你已經承認是你害我受傷的。」

  這女人……他乾笑一聲。「哈哈!不可能,那麼一點小傷而已。」

  「什麼一點小傷,有可能腦震盪呢!」

  「死不了的。」

  「好,不賠,那我就出去告訴外公你打我。」

  「你……」這一次換他氣得牙癢癢的。「哼!十萬就十萬。」

  兩秒鐘後!他又補充:「是台幣。」

  「那當然,現在酬勞是一百零五萬。」她的聲音充滿了愉悅。

  「我知道,不用你說。」

  當言海瑞消失在臥室外的時候,葉織香忍不住舉起兩手,大聲歡呼:「贏了!」

  當葉織香出現在樓下的客廳時,才發現三個男人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她了。

  她滿懷歉意的說:「對不起,讓你們等我,昨天晚上太晚睡了,早上爬不起來。」

  「怎麼會呢?是不是海瑞讓你一整晚都不能睡啊?」溫偉華語帶雙關的轉頭看了一眼言海瑞。

  「不是啦!他啊,是打呼打得太大聲,我才會睡不著的。」葉織香故意要讓言海瑞難堪。

  「看來你要習慣才行,夫妻有什麼不同的生活習慣,都要互相配合——」溫大寶語重心長的說。

  葉織香很快的接話。「外公,你放心好了!我們兩個配合得很好,不管做什麼,都會事先談清楚的,對不對?親愛的。」

  「嗯。」言海瑞接收到她暗示的眼神,不情願的輕哼一聲。沒錯!事先都會把價錢說清楚。

  「珍妮,你的額頭怎麼腫了一塊?」溫偉華細心的察覺到了。

  葉織香摸了摸額頭,苦笑的說:「昨天晚上,我夢見一隻大野豬追著我跑,還跑來踢我的床腳,結果我就從床上跌了下來。」

  言海瑞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葉織香故意遠離言海瑞,走到了溫偉華身邊坐下。

  「你們女人都形容男人是豬,這隻大野豬不會是海瑞吧?」溫偉華揚起嘴角曖昧的低聲問,言海瑞看他們竊竊私語,不知怎地,心裡竟然有點吃味。

  葉織香伸手蓋住嘴巴,悄悄地說:「哦!當然不是,男人不是豬,這樣說就太侮辱豬了,豬是很聰明又溫柔的動物呢!」

  她的話惹得溫偉華放聲大笑。

  溫大寶饒富興味的看著葉織香,她的出現讓這死氣沉沉的農莊活絡了起來,他真心喜歡這個反應靈敏、說話又風趣的女人。

  「好了!午餐已經都準備好了,我要讓珍妮見識一下德州有名的烤肉,走吧!」溫大寶招了招手,四個人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外公,今天晚上我想和你談談財產過戶的事。」言海瑞走到外公的身邊說。

  溫大寶拍了拍他的肩膀。「海瑞,你放心,既然你已經遵守我的要求了,我一定會把文件都簽好,拖這麼久,早就應該要給你的。但是……還有一個條件——多留幾天。」

  「是啊!海瑞,我很快就要回紐約了,你和珍妮就多留幾天吧!」溫偉華在旁附和。

  言海瑞沉思一會兒,暗暗計算著回台灣的日期,如何在開股東大會前收購股份和掌握小股束的授權書。

  溫大寶知道他為了掌控台灣公司的管理權,已經準備出售紐約的公寓,還匯了不少現金到台灣,語重心長的說:「海瑞,我知道你的心都在台灣,勉強留你下來也沒有意思。可是……我怕我的日子不多,不想再有任何遺憾。就像你母親,當年她說走就走,不顧我的反對,遠遠地嫁到台灣。她過得不幸福,也不敢回來。直到發現身體狀況不行了,才帶你回來看我,可是卻已經……已經太晚了……我故意為難你,不簽文件,其實是要你來看我的……」

  說著說著,溫大寶的聲音漸漸哽咽,眼眶紅了起來。

  葉織香於心不忍,大步上前親暱的勾住了溫大寶的手。「外公,你不要難過,我和海瑞會多留幾天,我一定會要他多陪陪你,就算他不願意,我也可以啊!」

  溫大寶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說:「你當然可以!你這個小丫頭,是不是還有什麼整人的遊戲?上次被你打得真不甘心。」

  「不甘心就再來比啊!我還有很多划拳遊戲,保證好玩。」

  「真的!那你要教我哦!」溫大寶像個大男孩似的說。

  「外公,教你可以啊!可是要繳學費的。」

  言海瑞在旁聽得心跳了一下,難不成這女人也想向外公收費?真是膽大包天,現實到了極點……

  溫大寶開心的笑說:「要繳學費?那有什麼問題,我的錢多得不知道要怎麼花呢!」

  「那還不簡單,我可以先教你怎麼花錢。」

  葉織香完全是年少不知輕重,不知道上了年紀的溫大寶見過多少世面,他只是喜歡逗逗孫媳婦,故意裝作什麼都不懂。

  「太好了!那你趕快告訴我,有什麼方法?」

  「你可以買個大遊艇,到世界各地去玩啊!」

  溫大寶故作孩子氣的說:「這個我玩過了,還有什麼嗎?」

  「那就……在夏威夷買個別墅,在巴黎或義大利買個房子……」

  「都有了。」溫大寶一臉失望的表情。

  「到拉斯維加斯開賭場!」

  「有投資了。」

  「買名貴的古董或珠寶。」

  「沒興趣了。」

  「那……捐錢給窮人。」

  「有捐了。」

  葉織香開始有些同情他,他什麼都有,什麼都做過了,這樣的人生雖然精采,可是除了親情,似乎沒有什麼值得讓他期求渴望的。

  「外公,你真可憐,不過沒有關係,我知道還有一件事你一定還沒有做過。」

  「是什麼?」溫大寶開始感到有趣了。

  「畫畫。」

  「什麼?畫畫?」在場的三個男人都睜大了眼睛。

  「是啊!我看你的房子裡到處都是一些奇怪的油畫,可是沒有一幅是你親自畫的。」葉織香指了指牆上的畫,這房子裡,每一個房間不同風格的裝潢都搭配不同種類的油畫。

  「奇怪的油畫?那可都是名家的作品,設計師精心挑選的。」溫偉華故作正經的低沉回應。

  「我不會畫啊!」溫大寶說。

  「你沒有試過怎麼會知道?名家的作品都很貴,但是都不是你畫的,一點意思也沒有!你看你,什麼都玩過了,什麼都做過了,可是什麼都沒有留下來,就算錢多,也會用完。就算用不完留給孩子,也沒有什麼啊!不如親手畫幾幅自己的畫,可以一代一代傳給子孫看,這樣不是比較有意義?」

  溫大寶恍然大悟的說:「我怎麼都沒有想到?我小學的時候,畫圖曾經拿過獎呢!」

  「那你一定有天分,只是後天欠栽培而已。」

  「那麼你會畫嗎?」溫大寶反問。

  「我最厲害的就是畫圖了!」她驕傲的說。美術系畢業的她,最擅長的就是油畫。

  「真的,那你教我好不好?」

  「沒問題啊,」

  真是大言不慚!言海瑞希望這女人不要表演得太過火了。

  她怎麼敢說作畫是她的專長?她資料裡寫的專長是唱歌跳舞、喝酒划拳,根本就沒有畫畫這一項!

  三人邊走邊說的來到了飯廳,管家已經將午餐的餐具佈置好,等他們一來,菜就開始上桌。

  溫大寶揮手招來了管家,用流利的英文說:「亨利啊!等一下你去鎮上幫我買一套油畫工具,什麼有關油畫的書和材料全都買回來,我的孫媳婦要教我畫油畫呢!」

  「是的,老闆。」管家點了點頭退開來。

  「好了!珍妮,下午我已經叫人準備馬匹了,我要海瑞帶你騎馬參觀一下農莊。晚上回來我們再開始上油畫課,怎麼樣?」溫大寶做事積極又有毅力,活到了七十幾歲,經由葉織香的提醒,他才恍然領悟,如果他死了,可以留下什麼瘡得紀念的東西?一幅他親手畫的圖,一定很有意義。

  真是性急的老人。葉織香爽快的答應。「好啊!」

  在旁的言海瑞一直保持沉默,觀察著葉織香自信的表情,好像繪畫真是她的專長一樣。

  如果真的如此,他似乎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或許她不是個只重物質和外表的女人,從見面至今,她展現了許多讓他驚奇的潛力和內涵。

  凝望著葉織香,言海瑞堅硬冷漠的表情,漸漸地柔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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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頓賓主盡歡的午餐過後,言海瑞按照計劃帶著葉織香來到馬廄,準備騎馬參觀農莊的景觀。

  葉織香兩年前曾經和同學到馬場學了一些基本騎馬術,躍躍欲試的想重新溫習一遍。

  馬廄管理員找來一匹溫順的母馬,幫助她騎上馬背。

  言海瑞沉默地騎著自己挑選的棕色母馬走在前方,一臉心事重重,可能滿腦子都是籌措資金的事情。

  葉織香緊跟在後,不禁有些感動,他就算滿腦子的心事,還是好心地帶她出來,光是想到這一點,她就毫不介意他的沉默。

  唉!騎在馬上的言海瑞,神態和背影特別英姿煥發,比八方的景色還要吸引她。

  其實他真是個好看的男人,一舉手一投足,都像擁有全世界般的沉穩和自信,實在是個充滿男性魅力的單身貴族,有哪個女人能夠拒絕他?偏偏他不能接受女人對他認真,只願求助於用金錢交易的女人,陪他玩玩這種假冒的遊戲。

  如果她不是假扮的,如果他們在正常的情況下相識……如果他真的追求她……她或許真的會陷入情網——

  當她逕自出神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喂!喂!海瑞,等我啊!」

  葉織香高聲叫喚,前方的人馬卻一點都沒有放慢腳步,她焦急的看著自己的馬,很想踢踢馬背快奔追上,又遲疑的不敢放膽快跑……

  這一遲疑,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言海瑞消失在小徑的彎道上。

  「真可惡,這叫哪門子的參觀啊!他懂不懂帶人啊!」幸好她學過騎馬,否則跌死在路邊都沒有人知道!葉織香並不擔心自己落單,只是擔心如果馬兒野性一來,她可沒有什麼經驗能夠控制得了。

  葉織香安步當車的慢行在農莊裡,穿過了大草原,又涉過了小溪,沿路還看到不少小動物。她和馬兒開始培養出一些默契,她不時低下身體撫弄著馬兒頸上的長鬃,享受這寧靜安詳的午後。

  「唉——這裡好美,難怪言海瑞的外公會選擇在這裡修身養性……」

  馬兒帶領著葉織香來到一個斜坡上,大石縫邊長了許多紫色的野花,馬兒不理會背上的人,開始低頭品嚐這些豐美的嫩草和野花。

  「原來你餓了啊——好吧裡那就好好的吃吧,等一下再走好了。」

  葉織香跳下馬,走上斜坡的上方,高高的俯視山坡下的綠色草原,暖暖的和風輕輕撫過臉頰,她不禁揚起嘴角,閉上眼睛享受這美麗的一刻。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織香張開眼睛,抓回了神遊四方的靈魂以後……眼前所見到的景象,就像一首美麗的交響樂曲戛然而止。

  「咦——我的馬呢?我的馬呢?」她驚呼一聲,急忙跑下山坡尋找馬匹的行蹤,卻怎麼都看不到。

  「完了……我完了……要自己走回去了,好像很遠呢……」

  她茫茫然的望著來時路,只能努力回想行走的路徑。

  ***

  葉織香走回農莊的別墅時,暮色已經漸漸低沉。

  吹來的風開始帶著寒意,她頭髮散亂,一身灰塵,回來的路上還遇見幾個在農莊工作的人向她揮手打招呼,她不想開口求救,只好裝成悠閒漫步,強顏歡笑的對他們回禮揮了揮手。

  好不容易終於活著走回二樓的臥房,顧不得身上的灰塵,一看見那張大床就撲上去,呈大字形的癱軟在被上。

  過了許久,昏睡的葉織香彷彿聽見了房門開了又關的聲音,接下來是兩個男人的談話聲

  「珍妮已經回來了!她在睡覺。」是言海瑞的聲音。

  「那就好了。」溫偉華的語氣似乎有點放下了心。

  「我說過,不用擔心的,農莊雖大,但還不至於迷路的。」

  「話雖如此,可是下次帶她出去記得要一起回來,珍妮對附近的環境不熟悉,一個人還滿危險的。」溫偉華刻意提醒著不懂體貼的言海瑞。

  「我知道。」

  「好吧!我去告訴老頭子珍妮已經回來了,他已經叫人準備好畫具,就等珍妮教他畫畫呢!」

  「我會告訴她的。」

  門外兩個男人的對話停止以後,房門悄悄地開啟。

  言海瑞走到臥室裡,葉織香此刻已經醒來,亙挺挺的坐在床沿,兩眼惡狠狠的直盯著他瞧。

  「醒來了嗎?我外公在等你,換好衣服就過去。」

  言海瑞說完,正想轉身就走,葉織香大聲喝住他。「站住!」

  「怎麼了?」他從容的回頭,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難以克制的怒氣更如火山爆發。「言海瑞,你還有膽子問我怎麼了?」

  他用挑戰的眼神回望著她,毫無感情的說:「你怎麼了?」

  葉織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毫不畏懼的抬頭迎視他。「我告訴你我下午是怎麼過的——有人好心說要帶我參觀農莊,結果卻自己一個人騎著快馬消失了。我的馬負起責任帶我四處閒晃,我跳下馬想要休息一下,馬卻和你一樣也消失了!我只好一個人大老遠的從山坡上走回來,沿路還被幾隻大狗追,我爬到樹上躲了將近一個小時。回來走過小溪的時候,又不小心滑跤,衣服全都濕了——幸好下午的風很暖和,走著走著也很快就干了,沒想到又遇到大風沙,幾乎把我吹成一個大石柱——好不容易走回了農莊,又遇見工人微笑向我打招呼,我像個灰頭土臉的大笨蛋,還要強顏歡笑的回頭向他們招手……」

  言海瑞耐心聽完以後,上下打量她,發現她確實一身泥灰,連臉上都有黑瀆,頭髮糾結在一起,細看一下還能數出有幾條乾草。

  「原來你的下午是這樣度過的,很精采呢!」他眼中沒有一絲絲的同情和關心,語氣還幸災樂禍。

  她咬緊牙根,一隻手隨即用吃奶的力氣揮了出去,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言海瑞臉上。

  不是他躲不過這個巴掌,只是沒想到有人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你太可惡了!我滿心以為你會帶我參觀農莊,你卻一個人跑在前面,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被打了一個巴掌,手卻碰也不碰自己,只是面無表情,冷漠的說:「你以為我真的會浪費時間帶你到處參觀?你別太自抬身價了!參觀農莊這個餘興節目是外公安排的,我沒有義務要去執行。」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別讓我興沖沖的跟在你後面,還不知道你只是在玩弄別人。以後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時候是在敷衍?什麼時候是認真?!」

  「那麼我現在就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我從頭到尾都是在敷衍你。你只是我花錢請來的人,我沒有必要討好你或陪你,歡歡小姐,想好你自己的身份,以後就不會對我逾矩。」

  葉織香氣得全身發抖,這輩子她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看輕過,就算是出賣靈魂的歡場女人,也有感情、也有尊嚴,他怎麼敢……怎麼敢……

  她的手又失控得揮了出去。

  這一次,言海瑞攔截了她的巴掌,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扯下來,她一吃痛,不禁跌進他的胸膛——

  他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沒有女人敢打我,你已經試過了,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你想怎麼樣?我已經不在乎了,跟你這種男人談生意,算我瞎了眼睛!」

  言海瑞抓著她的手腕不放,十分享受他們之間的距離和緊繃刺激的情緒。「你不在乎嗎?一百多萬的酬勞,你不是很滿意嗎?以你的行情,可以談到那麼高的價碼嗎?」

  葉織香不斷地掙扎,他的手卻更加用力的握住她。

  她充滿敵意的瞪著言海瑞,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言海瑞,你不用太得意,早就有人出比你還要高的價碼了!」

  言海瑞的手勁放鬆了下來,她享受著他詫異的眼神。

  「是誰?」他問。

  「你以為是誰?他比你成熟穩重,口袋裡的錢比你還多,像這樣的大金主,我怎麼可能會放棄呢!」她故意刺激他,只要可以傷害他,她就不會放棄。

  「我舅舅……」

  「對!」

  「他知道了?」

  「嗯。」她氣自己嘴怏,卻又不甘心不說,只有虛應了一聲。

  言海瑞抓住她的肩膀,一路將她推到床邊,葉織香跌到床上,忍不住叫了一聲。

  「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我舅舅怎麼對你說的?」

  葉織香從床上掙扎起來,氣憤他怎麼這麼高壯有力,自己怎麼這麼嬌小軟弱,完全處在下風,被他欺負!

  「說啊!」他不耐煩的大吼。

  葉織香翻了個白眼,不情願的說:「你舅舅說……願意出兩倍的價錢,只要讓你的計劃失敗就行了。」

  「失敗?」

  「對!只要讓你來不及籌到資金,讓你爸爸拿下台灣的管理權,這樣你就會死心回美國,和他一起經營這裡的公司。這件事情你外公還不知情,因為你的舅舅似乎很享受有我的出現,他不想錯過這場好戲。」

  「你答應了嗎?」他走上前,坐在她的身邊,兩人的距離近得似乎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她仰起下巴,驕傲的說:「你這是認真的在問我,還是敷衍的隨便問問而已?」

  「你答應了嗎?」他不理會她的問題,充滿殺氣的又問。

  「還沒有,但是認真考慮中——」她加重了「認真」兩個字。

  言海瑞終於失去了自制力,他衝動得要抓住葉織香,她想躲開,卻整個人失去平衡的跌躺下來。

  言海瑞一把壓住她,一手執起她的下巴,胸膛頂著她的雙峰,讓她幾乎快停止呼吸。

  「歡歡小姐,你沒有考慮的餘地,只能拒絕。」

  「我……我為什麼要拒絕?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臭男人,竟敢吃我的豆腐?她兩手推著他厚實的肩膀,卻怎麼都推不動。

  「葉長勝,葉助理。」他輕吐出一個人名。

  她一震,驚訝的表情言海瑞全都看在眼裡。

  「關他什麼事?」

  「怎麼?他是你的客戶?還是你的情人?」

  「都不是啦!你真是噁心!」葉織香皺眉大聲回應。

  「都不是最好,我只是要讓你知道,你如果背叛我,我不會放過葉長勝的。不管你們之間的關係如何,我會馬上辭退葉助理,還會讓他在台灣找不到立足之地。」言海瑞終於拿出了這最後的王牌。

  「你敢?」

  「我說到做到。」他得意的看著她驚懼的神情,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她關切的表情早就洩漏了答案。

  「你這樣做……是不道德的。」

  他愣了愣,突然放聲大笑。

  該死!他笑的模樣,怎麼這麼邪惡,又這麼迷人!葉織香猛然轉開頭,不想看他的臉,害怕自己的心會承受不了。

  「不道德!你們這種女人會指責別人不道德——真是太好笑了!」

  葉織香看著他嘲弄的眼神,氣憤的說:「我們這種女人?難道我們這種女人就沒有尊嚴、沒有道德了嗎?那你又多高尚,你又多有道德?別以為你有錢,就可以踐踏別人的自尊,你心裡除了金錢、權力,到底還有什麼?你們這種冷血無情的有錢人,自以為有錢能夠買到一切,哼!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們汪定就是找不到真愛,只能用錢來買,老實說……如果今天你出生在平凡人的家庭,你還能這樣高傲目空一切嗎?我告訴你,沒有了錢,你什麼都不是,你連屁都不是!」

  「罵過癮了嗎?你只會說這些無關痛癢又膚淺的話而已嗎?你們這種人的酸葡萄心理,我可以理解,可是說我們這種人不懂得真愛,那就太言過其實了。」

  「是嗎?我真懷疑女人除了錢以外,還會看上你哪裡?」

  「如果讓你知道,恐怕我就甩不掉你了。」他邪魅的說。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我告訴你,就算你剖開你的心給我,我也不會想要。除了錢,你有什麼優點會讓我愛上你?哼!我才——」

  不知哪來的衝動,言海瑞想阻止她說下去,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嘴狠狠地堵住她。

  他的吻就像海嘯狂風。他不是個正常的男人,他是魔鬼,是專門偷取女人尊嚴和愛情的魔鬼。女人們明知道,當他奪取以後,從來就不會留戀珍惜,她們卻還是放任他侵犯操縱她們的理智和感情。

  他的唇、他的身體重重壓住了她。他的舌尖在她的嘴中探索翻攪,他的每一根手指彷彿都帶有電流,令她體內的熱情猛爆,全身如火焰般狂燒。

  「啊——放開我……不……」他的嘴唇轉戰到她的耳垂邊,她終於能夠喘口氣,抗拒他的侵襲。

  「投降吧!」他在她耳邊低語,她感受到他輕吐的呼吸,一陣麻癢難耐,連腦袋都開始麻了起來。

  「不……」她不願意這麼快就棄守,雖然她已經漸漸無力抗拒。

  他的手從腰間探入了她的胸口,拉下了胸罩,輕輕的撫弄那最敏感的乳尖。

  「啊……」她忍不住呻吟。

  「放棄吧!」他的手撥弄著、挑釁著,似乎知道哪個動作最容易讓她陷入慾望的漩渦裡。

  「不……要……」她極力的想睜開眼睛,卻感覺房屋四周開始在旋轉,掙扎的動作變成了原始的反應。

  「要嗎?」他擷取了最後的那個字,眼睛享受著她暈陶陶的表情。

  「不要……」她還沒有完全棄守。

  「不要停止嗎?」

  這一次她發出了模糊的囈語,沒有抗拒,也沒有答應,但是身體卻已經全面投降——

  下意識地,她仰起下巴,似乎在渴求另一個親吻。

  突然間,她感到一陣寒冷。

  葉織香回過神,張開眼睛,迎面看見了正離開她站起身的言侮瑞。

  他一臉勝利的表情,對她說:「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愛嗎?未免太廉價了吧!」

  頓時,葉織香的腦袋一片空白,她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就掉入了他的試驗,她握緊拳頭,告訴自己不要認輸!

  「什麼?愛?我讓你感受到了嗎?男人也未免太好騙了。」她不甘示弱地回嘴。

  他冷漠地高高俯望她橫陳的玉體,他的手指還在回味那柔細白嫩的肌膚,他的嘴裡隱約還有她身體的馨香。他控制了她的身體,可是他卻無法征服她的感情,他瞇起眼睛,感受到眼前這個女人獨特又刺激。

  「我忘了你對男人的經驗豐富,這一點我輸了。」

  她拉下上衣,撐起身子說:「你是輸了,輸是要付出代價的。」

  言海瑞拍了拍從她身上沾到的灰塵,揚起嘴角不屑的說:「哦!我忘了,你們這種女人習慣滿足男人,很難得也有得到滿足的時候,這樣吧——算我免費奉送的,不用扣錢。」

  「什麼?扣錢?你佔了我的便宜,應該是我要加價才對!」她不會讓他得逞的!

  「佔你的便宜?哈哈——」他大笑了一聲,正色的看著她。「歡歡小姐,你放心好了,就算你脫光光色誘我,我也不會有興趣的。」

  「哦,太可惜了,少了你這個大戶,我以後的損失真是不少。也好,大家挑明白說清楚,我以後也不想在你身上花費精神了,不然的話,在你面前假裝陶醉還直一的滿累人的。你想要滿足我,哈!還早呢,」葉織香說完,伸了個懶腰,擺出一個自認最性感的姿態。

  這個笨男人,以為女人都這麼傻,可以玩弄在手掌心。她就要讓他得到教訓,讓他後悔莫及!

  葉織香不是個只會哭泣掉眼淚的弱女子,她的挑戰精神是遇弱則弱,遇強則強!

  言海瑞嫌惡的輕哼一聲,轉身就走,離開臥房後,還重重的將門甩上。

  砰的一聲以後,葉織香賣弄的姿勢馬上就鬆懈了下來,她重重吐了一口氣,按著飛快的心跳,回想剛剛纏綿的一幕。

  奇怪!她怎麼可以那麼陶醉?她怎麼可以仰起頭乞求另一個吻?她怎麼可以忘記反抗,還希望他不要停止呢?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到底是為什麼?

  慘了!她似乎真的喜歡上他了……

  「啊——」她哀嚎慘叫一聲,頭埋入了棉被裡,恨不得悶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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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晚上,言海瑞和葉織香似乎都有意躲避著彼此,溫大寶和她習畫一直到午夜過後她才回房間,而言海瑞則在書房的電腦前睡著了。

  一早,他被一陣吵雜碰撞聲喚醒,從皮椅上站起來,伸了伸手腳,把手提電腦的螢幕關起來。

  他正要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突然書房的大門被推開。

  「海瑞,這麼早你怎麼在這裡?」溫偉華詫異的問。

  言海瑞感到肩膀酸痛,忍不住槌打自己的右肩,原來是趴在桌上睡覺的後遺症。

  「我在交代陳秘書幾件事情,這幾天股價升了不少,我想一定是我爸那邊的人在收購,才會讓公司股價上揚。」

  溫偉華拍了拍額頭。「天啊!海瑞,你一整晚都在書房搞這些事情啊?」

  「嗯。」言海瑞抬頭問:「舅舅,剛剛外面怎麼這麼吵啊?」

  「哦!我正想告訴你這件事。」

  「什麼事情?」言海瑞一臉茫然。

  「昨天晚上你親愛的老婆陪了老頭子一整個晚上,他們想要把收藏古董的那個房間改成畫室,現在正請工人在搬東西呢!」

  「什麼畫室?」言海瑞腦袋裡還滿滿的一堆股價數字,昨天和葉織香火辣辣的爭執,早就被這堆數字給掩蓋了。

  溫偉華走到書桌旁的沙發坐下,隨手拿書翻了翻,順口說:「想不到珍妮還真有兩下子,昨天一個晚上就畫了一幅老頭子的畫像,雖然還有很多細節沒有完成,可是看得出來把老頭子的神韻畫得很傳神。老頭子高興得要命,他自己昨晚也畫了幾顆水果,看得出來是蘋果,還不錯!」

  「所以外公打算把古董陳列室改成畫室!」

  「沒錯,古董都裝箱放到儲藏室了,珍妮說得沒錯,那些都是死人的東西,也不是自己創作的,一點意義都沒有,倒不如畫幾幅畫,留給我們欣賞。」

  言海瑞聽出舅舅似乎很認同珍妮的話,就連外公也一下子就被說服了,竟然要把那一屋子貴重的東西搬走,訝異地問:「你們是怎麼了?怎麼會聽一個二十幾歲女人的話?」

  「海瑞,這個女人可不簡單,不容易找哦!」溫偉華放下書本,收起隨興的神色,正經的說。

  言海瑞想起舅舅早就知道了珍妮的真實身份,那麼他也不必再隱瞞了,淡淡的說:「有什麼不容易的,有錢就可以了。」

  他和溫偉華互看了一眼,心中有了某種共識的默契。

  「你這種把戲,我以前就玩過了,你舅舅可是箇中高手。」溫偉華得意的說,想起十幾年前他也曾經荒唐過一段歲月,當時還帶了幾個歡場女子謊稱是未婚妻,就是為了安撫老爸,讓老人家以為他有安定下來的計劃和決心。只是這種障眼法用了幾年,漸漸地老頭子也死心了,現在只有任他打著光棍,優遊自在。

  「舅舅,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溫偉華聳了聳肩。「珍妮告訴你的嗎?」

  「她無意中說出來的。」

  「沒關係,我並不反對你這麼做,只要老頭子高興就好。」

  「舅舅,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我只想趕快把我媽的財產過戶,回台灣阻止我爸拿下公司管理權。」

  「你外公是故意刁難你的,女朋友好找,老婆可不好找,花錢租一個,簡單又沒有副作用。」

  「舅舅,謝謝你沒有對外公說。」

  「不客氣,不過我不覺得那個公司有那麼重要,值得你花那麼多的精神。」溫偉華說。

  「對我來說相當重要,因為那是媽媽幫我爸一手創建的。」

  「那就給你老爸吧!」

  言海瑞皺起居。「不行!我絕對不會放手,我不會讓那個女人坐享其成。」

  那個女人就是言海瑞的繼母,言海瑞一生中最痛恨的人就是那個出身歡場的女人,是她勾引父親,是她破壞了母親的幸福,他不會眼睜睜的讓她和她的兒子進駐公司。

  「讓她坐享其成又如何呢?海瑞,你有沒有想過,你父親或許覺得和那個女人在一起比較快樂,如果她讓你父親幸福,你又有什麼好反對的?」

  「舅舅!你怎麼會這麼說?那個女人破壞了你姊姊的幸福!」

  溫偉華看盡了許多人性,」派輕鬆的說:「是我姊姊選錯男人,她早就很不幸了——她死命抓住不放,才會更不幸。唉……你們都太想不開了。」

  「舅舅,不管你怎麼說,我不會放棄台灣的公司。」

  「好吧!我知道說服不了你,可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的想法。」

  「什麼想法?」

  「我喜歡這個女人,不管她是什麼身份,我覺得她相當適合你,在某方面對你會很有幫助——從前在你身邊的女人都怕你,戰戰兢兢的和你維持感情,害怕你會變心。等她們受夠了這種感覺,又一個一個的從你的身邊離去。而這個珍妮……」她會懂得教海瑞如何關心別人、愛別人,這一點溫偉華觀察得出來,珍妮是個感情豐富的女人。

  「她又怎麼樣?不過又是另一個見錢眼開的歡場女子。」

  「是嗎?她如果見錢眼開,當初馬上就會接受我的條件,可是她沒有……」

  言海瑞一陣沉默。

  舅舅說得沒錯!如果她真是個凡事都要錢的女人,她大可拿錢走人,不必和他來這個農莊作戲假裝!還要忍受他的冷嘲熱諷。

  溫偉華等不到言海瑞的回應,知道他的一番話已經在海瑞的心裡發酵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海瑞的肩膀,笑著說:「怎麼樣?別在女人的身上貼標籤,她們的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故事,就算是歡場女子,也有可貴可敬的一面。我想,你爸爸就是不在乎這一點,才會全心接受你的繼母。」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是不會接受珍妮這種女人的。」

  「哦!不,我只是要你從另一個角度想想,試著接受你的繼母而己。況且都是女人嘛,女人是用來疼、用來愛的,這一點你可還要多學學哦!」溫偉華伸出食指點了點,帥氣十足的闊步走開。

  言海瑞的眉皺得更緊了,他有一堆煩惱要解決,才不想多放心思在女人的身上,就算有溫偉華這個花花公子的建言,也無法左右他的想法。

  ***

  「我外公呢?我已經找他一整天了!」

  一個早上工人們已經把古董裝箱搬走,擺上了兩個畫架和大桌子,牆邊放了一個長櫃排放所有的繪畫工具。原本古色古香的古董展示房,現在成了一間毫不起眼的繪畫工作室。

  下午言海瑞走進畫室,看見葉織香在窗口邊專心繪畫,劈頭毫不客氣的問:「我問你,我外公在哪裡?」

  「我不知道。」葉織香用眼角瞄了他一眼,又專注回到畫布上。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是啊!可是他畫完那一顆蘋果以後,就出去了。」

  他狐疑地眼神一轉。「可是傭人說他剛剛還在這裡。」

  葉織香翻了個白眼。「言海瑞先生,我只負責教你外公畫畫,可沒有說要負責他的行蹤,況且……這是額外的服務,我正在考慮是不是要提高價碼呢!」

  又是錢!開口閉口都是錢,簡直煩人到了極點,他故意不理會,輕哼一聲,逕自環顧畫室一周。

  「外公就是在畫這些東西?」他指著桌上的一顆青蘋果。

  「對啊!那是最基本的,不要以為看起來簡單,很多學問的。」

  葉織香說完放下油畫筆,隨手從木盆裡拿起一個青蘋果,往身上的白色大襯衫上擦了擦,看準目標,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又走到自己的畫架前故意專心看著自己的作品。

  「看來……你畫圖的學問比你職業上的本事還好。」看著她的畫,他由衷佩服的說。

  「你又沒有試過我職業上的本事,你怎麼會知道?」葉織香衝動的脫口而出,說完才感到後悔,這話挑釁意味濃厚,非常危險,也非常不智。

  他一反平日的態度,竟然也同意她說的話,撇了撇嘴角,似笑非笑的說:「你說的沒錯!以你的外表條件實在看不出來到底是紅在哪裡,有什麼對付男人的本事,我是沒有辦法體會的。」

  「是啊!我對付男人的本事可多了!我知道你對我沒興趣,所以也不會浪費精神在你身上,你只能永遠去想像了。更何況你週遭一堆名媛淑女排隊等著和你上床,你怎麼可能還會花錢找我們排遣慾望呢?這未免太笨了!哦——對不起,花錢找人冒充老婆還不算笨,只是有點不道德而已。」

  葉織香又是消遣又是諷刺的,輕易地又挑動起他的情緒。

  這女人怎麼這麼欠教訓?他站在她的身後,真想再狠狠地堵住她尖酸的嘴,看她是不是還說得下去。

  為了平息起伏的情緒,他冷冷的說:「我不道德?哼!在某方面來說,我們都是一樣的。」

  「我和你才不一樣!」葉織香不悅地回嘴,畫筆不自覺的在畫布上用力塗抹。

  她已經把溫大寶的輪廓描繪好了,剩下的工作只是上色和塗抹背景。

  言海瑞看得出神,她把外公的性格和表情畫得相當傳神,想不到一個歡場女子,還有這樣的天分。

  舅舅說得沒錯,不管是什麼行業的人,背後都有他們的故事,或許他太過於偏激,忽略了她其它方面的優點,舅舅的感覺是對的,他好像也漸漸喜歡上她了。

  葉織香故意當他不存在,逕自揮動畫筆作畫,一心想在離開前畫幅溫大寶的人像畫送給他。

  言海瑞觀察她作畫的神情,每一次低頭調色、熟練的上畫,每一次都有新的發現和想法。

  在他灼灼的注視下,葉織香原本熟練的舉止越來越笨拙,好幾次都調錯了基色,她一時情急,拿起畫筆就往身上的白襯衫抹去。

  言海瑞突然被她身上那件白色的大襯衫吸引了日光,越看就越感到眼熟。「你身上穿的是我的襯衫?」

  葉織香低頭看了看。「好像是吧!我從衣櫥裡拿來的。」

  「你知道這名牌襯衫一件多少嗎?」一件上千美金的襯衫被她當成工作服穿,手臂和衣領都沾上了不少油彩,白襯衫就這樣毀了。

  「我怎麼知道?我衣服帶得不夠,又不想弄髒我的衣服,只好借你的了。」

  「我有說要借你嗎?」

  葉織香又啃了一口蘋果,抹抹嘴角挑釁的說:「哦!難不成你想收租金啊?那不然還你好了!」

  言海瑞氣急敗壞,卻又有點迷戀這種互動,就好像明明知道路邊野食吃了會鬧肚子,卻還是很想再偷嘗幾口,這種慾望簡直就是自殺,偏偏他還老是被她牽著情緒走。

  「好!還來。」他不客氣的說。

  「你……」她不過隨口說說,想不到這臭男人還認真了——她啞口無言地停下了嘴裡咬嚼的動作,手上的青蘋果還拿在半空中。

  「脫下來啊——我看你不敢吧!」他輕蔑地說。

  歡歡小姐,你放心好了,就算你脫光光色誘我,我也不會有興趣的。

  葉織香的腦海浮現他的話,她現在就要他為這句話負責到底,考驗他的意志力可以克制到什麼時候?

  「你忘記我下海四年了啊?這種事情我常做,非常習慣,哪有什麼不敢的?」

  她反駁,緩緩地放下手上的青蘋果,手指伸到了最頂端的鈕扣,一個接一個地慢慢解下。

  言海瑞猛吞了一口口水,沒有想到會欣賞到這麼養眼的鏡頭。

  她解開所有的鈕扣,露出襯衫裡的藍色短褲和純白色的蕾絲花邊胸罩,得意地看著他失了魂的表情。

  「拿去吧!」她脫下襯衫往言海瑞的身上丟,言海瑞直覺地接住,卻又很快把襯衫丟在地上。

  「你穿過的東西我是不會再碰的。」

  「哦——是嗎?你身上穿的新內褲,我都試穿過了,那你是不是也不能再穿了?」葉織香忍著笑,兩手抱在胸前,還是不習慣太暴露,只能努力想像自己穿的是比基尼泳衣。

  「是嗎?你不是只拿兩件?」他不相信。

  「這麼貴的內褲,我當然每一件都要試穿看看啊!不同品牌有不同的尺寸,況且花色也很重要,要看看是不是適合我的膚色。」

  「哦!是嗎?」言海瑞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把戲,她存心刺激他,以為他會惱羞成怒,很好……想玩遊戲,本少爺就奉陪到底!

  「是啊!」她的理由充足,可信度強,不禁洋洋得意。

  「好!」

  言海瑞爽快的回答,下一秒隨即解開褲頭,唰的一聲拉下拉鏈,兩三下就脫掉了長褲,接下來開始扯內褲。

  葉織香愣了幾秒,開始大叫。「喂喂喂——等等!你想幹什麼?你打算在這裡脫內褲嗎?」

  「不穿有什麼關係?我也很習慣在女人面前脫衣服了。」他繼續動作。

  天啊——她又要長針眼了!葉織香緊閉起眼睛,兩手蓋住整張臉。

  突然,一塊布罩在她頭上,她猛跳起來甩開,不斷地尖叫。「啊——」

  言海瑞脫下內褲丟到葉織香的頭上以後,又輕鬆的穿回長褲,心裡感到異常愉快。

  「你到底在幹什麼?」葉織香遠遠地甩開內褲,驚訝得大聲問。

  「我說過,你穿過的衣服或內褲,我是不會再碰的。」

  「可是我也不要你穿過的啊!幹麼丟給我?」

  「免費奉送,不必加價。」

  「你更是無聊!無恥!不要臉!沒風度!沒教養!」葉織香破口大罵,張開眼睛,才發現他已經將長褲穿了回去。

  「沒錯!看在什麼樣的人面前,我就用什麼樣的態度奉陪。」像一隻狡猾的老虎玩弄著手上想要逃跑的小老鼠,他漸漸迷戀上這種感覺,樂於挑釁這個火辣熱情的小女人。

  「你不必了!我早就看清楚你是個什麼樣的男人,我真恨不得趕快離開這裡,離開你這個臭男人!」葉織香和他擦肩而過,不遠處還掛著另外一件長袖襯衫,那是溫大寶留下來的,她打算先借穿一下。

  但還沒有離開半步,突然手臂被人用力一拉,葉織香整個人跌進了一個厚實的胸膛裡。

  「留你在身邊很有趣,我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調整一下我們的合約。」

  「什麼合約?」她伸出手擋在兩人之間,她上身只穿著胸罩,很輕易洩漏了她快速起伏的心跳。

  他執起她小巧的下巴,像是在檢視商品似的左看看、右瞧瞧,發現了許多他從前不曾注意到的細節——

  她的五官並不完美,眼睛不夠大,笑起來幾乎都要看不見了。她的鼻樑不夠挺,鼻尖還有幾顆小小的雀斑。她的嘴太小,現在的女人流行性感的厚嘴唇。她的臉太圓,就算化濃妝也看不出成熟的氣質。她的眉毛太粗,現在這麼自然沒有修剪過的眉形還真是少見。

  可是,她怎麼越看越順眼?五官分開來看都不夠完美,可是湊起來,還真是可愛迷人!

  芽海瑞低下頭俯瞰,正好看見她胸部突出的曲線,雖然不是很豐滿,但是渾圓小巧,還算及格。而她的腰真是細小,他一隻手掌似乎就可以環住整個腰。

  「你在看什麼?」

  「看你到底價值多少?」

  「誰要你看?放開我啦!」葉織香滿臉躁熱,用力的想要推開他,他卻絲毫不放鬆。

  「我們可以談談。」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談談你的價碼。」

  葉織香以為又是他另一種方式的嘲諷,迷惘的望著他,半晌,才覺得他是認真的。

  她使勁的推開他,不屑的說:「我說過,我才不要和你這種人談生意,所以談多少都沒有用,」

  他闊步走到壁爐前面的雙人沙發上坐下,儼然一副想好好進行交易的姿態。

  「試試看吧!既然你已經下海四年,人行八年,一定有什麼公訂的價錢吧!以我的能力,我不會虧待你的——回到台灣以後,我會安排你住的公寓,每個月給你零用金,當我需要你的時候,要隨傳隨到,而且以後不准再和任何人涉及任何交易,直到我提出終止為止。」

  她越聽越驚奇,這輩子從來沒想到會有人對她提出這樣的條件,腦袋一片亂轟轟的,努力想分析他話中的涵義,更要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

  她舉起食指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滿臉狐疑的問:「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要……包養……我?」

  「沒錯!就是你。」他加重語氣,為了表示誠意,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一步的接近她。

  她楞了楞,退了幾步,感覺這種狀況真的非常奇怪……她以為他討厭她呢!她無時無刻和他針鋒相對,她還動手打過他,難道他有被虐待狂啊!

  心底有一個聲音正偷偷地說:好像不錯哦!反正你不是愛上他了嗎?正合你意。

  可是另一個聲音又對她開罵:你瘋了嗎?別忘了你可是良家婦女,怎麼可以接受這種不道德的事!你至高無上的愛情呢?笨蛋!他提出的是一項出賣靈魂和肉體的交易,完全沒有摻雜任何感情,你根本不應該有任何動心的念頭!

  越想理智越清晰,想起自己偽裝的身份,她還是盡快和他劃清界線比較好,免得拖累了哥哥。

  她支支吾吾,語無倫次的說:「可是……我要靠岸了,不!我是說……我要退休了。這是最後一次交易,我、我以後就不做了,你找不到我的。」

  「為什麼?」

  「因為……因為做完這最後一筆交易,存夠錢了……回台灣以後,我就要回南部老家。」她緊張的說。

  「去嫁人?」

  「有可能,我老媽一直催我回去相親呢!」他每靠近一步,葉織香就退後一步,渾然沒有發覺再退後一步就要跌到床上了。

  言海瑞不敢相信竟然會有女人拒絕這樣優厚的條件,況且還是個歡場女子!她寧願回老家嫁人,也不願被他包養?簡直令人無法置信。

  他突然有種失落的感覺,原本期待的心情落空,就好像明明就在眼前的東西,伸出手想抓住卻還是抓不到。這輩子除了恨以外,他還很少有過這樣渴望的情緒。

  「你嫁得了人嗎?」他挑眉問。

  葉織香皺起了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你爸媽不知道你在台北的職業?」

  「不知道。」

  「你以為能夠瞞多久?」

  「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難道連你要嫁人的對象也要隱瞞嗎?」

  她仰起頭說:「是啊!你管不著。」

  言海瑞突然舉起手,溫柔地輕撫她的臉頰,用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說:「你不覺得這樣做是不道德的嗎?」

  「被你包養才不道德呢!」

  「隱瞞想娶你的人,也好不到哪裡。」

  「那是我的事情,你管不著!」

  「如果有一天被人發現你過去的職業,你要怎麼辦?」

  「言海瑞,你管不著!」葉織香第三次強調。

  「我不能讓你回南部老家,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去欺騙善良老百姓,我不能讓你回去玩弄其它男人的感情。」

  「你管不……」

  「我想管,而且管定了。」

  他一把扯下她的畫筆丟到地上,將她拉向自己的胸膛,猛地噙住那兩片誘惑的紅唇,亳不含蓄,更無保留的侵入她的貝齒,纏住她的舌尖。

  葉織香驚愕地奮力掙扎,細白的頸項脹紅到整個臉頰,很快地,她的身體就像燃燒的火球一樣。

  言海瑞排山倒海的征服了她每一條神經,她全身癱軟,兩腳幾乎撐不住自己——

  他掌握住她起伏的豐胸,忽而溫柔地撫弄、忽而狂猛的擠壓,身體血脈憤張的一部分貼緊她的下半身。意識到他男性身體的反應,葉織香一陣驚訝,慌慌張張的收回失去的理智。

  她身上有一股紫丁花香,言海瑞放鬆了力道,低下頭轉戰到她的頸項,想撥開她抗拒的手,探人她的肌膚,深深地將她的馨香吸進身體裡,就算有毒,就算會腐蝕他的腦,啃食他的理智,他也不在乎了!

  「啪!」趁他放鬆的時候,她鼓起全身的力量,用力甩他一個巴掌。

  「言海瑞,我警告你!不准你再佔我便宜!否則……否則……」

  他舔了舔嘴角,剛剛那熱辣辣的巴掌著實不輕,她手指在他嘴邊刮了一道淺淺的傷口,他舌尖舔到了血腥的鹹味。

  是心理還是生理的飢渴?都有吧!他凝望著她紅燦燦的雙頰,像一顆熟透的蘋果,真恨不得一口將她咬下。

  他意猶未盡的問:「否則怎麼樣?」

  一陣沉默,兩人之間的空氣無聲的激動著。

  她張著嘴半天不知道要怎麼回應,突然脫口而出。「我……我就告你!」

  「告我什麼?」奇怪?歡場女子不是應該很習慣男人這樣的舉動?她應該很得意才對,讓他接二連三的想要她,還為了她改變想法、變動合約,她怎麼一點都不感激、一點都不高興,還裝得像個貞節烈女似的?

  她大吼:「我就告你職場性騷擾!」

  又說錯話了!她真想也打自己一個巴掌,怎麼老是忘記自己該是什麼身份,什麼職場性騷擾?如果歡場女子要告尋歡客職場性騷擾,那麼全世界的酒店和特種行業就都要關門了!

  「你說要告我什麼?」他想再聽清楚一點。

  「告你!告你性騷擾!強暴未遂!重傷害!暴露狂!我會告得你傾家蕩產,全身只剩下一條內褲!聽清楚了沒有?走開,離我遠一點!」

  葉織香臉色一陣青一陣紅,趁言海瑞還沒有爆笑出聲以前推開他,卻不小心翻倒了一桌子的油彩用具,在辟哩啪啦東西陸陸續續跌落的聲音中,一個人跌跌撞撞衝出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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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9 07:47:49
第七章

  葉織香旋風似的衝出畫室後,就推說身體不適,將自己關在房裡一整個下午。

  她渾然不知下午農莊裡來了幾個貴客,那是溫大寶的私人律師,以及在紐約專門替言海瑞處理房產的財務律師。

  溫大寶父子、言海瑞以及兩位律師,在眾人的見證下,正式將溫大寶的遺囑做了更改,同時也移轉了屬於言海瑞的財產。

  「好了!海瑞,這一趟你沒有白來,你媽媽的財產你可以隨意處置了。」

  「謝謝外公。」言海瑞說完,默默低頭收拾。

  「海瑞,我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算是我送你的結婚禮物。」溫大寶用眼神示意,他的私人律師隨即拿出了一個厚厚的黃色大信封。

  他喜孜孜的將信封推到外孫的面前,溫偉華在旁微笑看著。

  言侮瑞抬起頭問:「是什麼?」

  溫偉華等不及地說明。「是得通銀行的股票,你外公托人在台灣買下來的,加上你自己的,現在你擁有的已經超過百分之六十了,任何人都沒有力量可以和你抗衡,你有權力重組公司的人事,就算要賣掉公司也沒有人敢說第二句話。你想要怎麼對付你的父親,就全看你自己了!」

  溫大寶瞇起眼,慈愛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外孫,感慨的說:「我留給你媽媽的產業在美國都相當賺錢,我不希望你為了籌措資金而賣掉一部分。我想了很久,最好的辦法就是幫你把台灣公司的股份買回,讓你在公司能掌握實權。」

  「難怪最近公司的股價不斷在上揚,我以為是我爸爸那方面的人在收購,原來……」言海瑞知道自己的危機已經解除了,這一趟美國之行,可以說是滿載而歸,他對外公十分感激,但是嘴裡還是說不出什麼親密的話來。

  溫偉華最瞭解自己外甥的性格,拍拍他的肩膀說:「不錯吧!雖然你外公故意刁難你,要你帶個老婆來,財產才肯放手,可是看在珍妮這麼好的媳婦分上,他還是給了你這麼多哦!」

  霎時,言海瑞突然感到心情沉重,他從小在不正常的家庭裡成長,習慣和人保持距離,連自己最親近的外公和舅舅都沒有時常聯絡感情。

  他完全沒有想到外公會對自己如此寬大慷慨,就連舅舅對他也像對兒子或手足一般親近。從小到大除了母親以外,他並不習慣有家人的支持,現在他才似乎有些體會被家人關愛的幸福感。

  言海瑞想起葉織香說過的話,他這樣欺騙一個重病的老人,真的非常不道德。

  或許,他應該對外公說實話,他不想帶著這樣的心情回台灣。

  言海瑞抬起頭,欲言又止,鼓起勇氣開口。「外公,我……」

  溫偉華這時候打斷了他的話。「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在紐約還有一大堆事情,等一下我就和兩位律師一起離開。」

  溫大寶埋怨道:「你才來沒多久就要走,海瑞也很快就要離開了,又留下我一個老人——」

  溫偉華抗議的說:「老爸,是誰叫你躲來這個偏遠的農莊的?紐約郊區到處都可以買到安靜的別墅,偏偏你就要跑來這裡!害我紐約、德州兩邊跑。」

  「怎麼?我跑來這裡退休,害你沒有時間鬼混交女朋友啊?我告訴你,你再不結婚,等我死後,我就把財產一半給海瑞,一半捐給慈善機構,讓你半毛錢都拿不到!」溫大寶氣呼呼的說,這個兒子都四十好幾了,一點要結婚的打算都沒有,他這輩子有可能都抱不到溫家的孫子了。唉——幸好還有言海瑞這個優秀的外孫彌補一下遺憾,就算不同姓,他也不在乎。

  「好啊!你就捐吧,你以為我自己不會賺錢啊!」溫偉華率性的說。

  溫大寶氣得提高嗓音。「我現在就捐光光,反正很快就要被你氣死了!」

  溫偉華慢條斯理的說:「爸,不要生氣啦!說不定你很快就要當曾祖父了,要是你看不到幾個小毛頭在這農莊跑來跑去的,很可惜哦!」

  很奇怪的,溫偉華雖然很喜歡和父親抬槓吵架,但總是有辦法平息父親的怒氣。

  溫大寶聯想到言海瑞和珍妮兩人未來生的孩子,極有可能會如溫偉華所言的來到農莊玩,原本升上來的火氣,突然全都消失了。

  他興致高昂的說:「是啊!海瑞,既然都結婚了,趕快生幾個孩子吧!不然這樣,你每生一個,我就替他們設立一個成長基金,怎麼樣?」

  「爸,一定要婚生的嗎?」

  「對!像海瑞和珍妮的孩子就可以。」溫大寶說。

  言海瑞責怪的看著舅舅,溫偉華不在乎地聳聳肩膀。

  言海瑞清了清嗓子,正色地說:「外公,我和珍妮要趕回台灣了,我必須開始準備下個月的股東會議和董事會議。至於生孩子的事情,以後我會好好考慮的。」

  ***

  律師們和溫偉華一行人準備離開農莊,葉織香聞聲來到客廳道別。

  溫偉華看見葉織香從樓上走下來,主動上前送給她一個臨別的大擁抱。「珍妮,我要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葉織香靦腆的微笑,心裡知道她和溫偉華再見面的可能是遙遙無期。

  溫偉華放開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私人名片,塞在她手裡。「這是我特製的名片,只有我覺得特別的人才有,上頭有我的手機號碼,如果你到紐約,別忘了打通電話給我,我們隨時可以好好談談。」

  葉織香沒有答應,只是簡短的說:「嗯,謝謝。」

  溫偉華毫不掩飾自己的感受,直接稱讚。「珍妮,你知道嗎?你真不錯。」

  「你也不賴啊!」她不假思索的回應,他是個幽默風趣的長者,雖然看似浮誇隨興,其實十分有智能且隨和。

  「哈哈!我喜歡你,你是第一個對我說男人比豬還不如的女人。」

  「你的眼光不錯,因為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她微笑地說。

  「當然了……」溫偉華俯身靠近她,低聲說:「對了!我要偷偷告訴你,你後面有一隻大野豬正虎視耽眺的看著你呢!」

  「你放心,我不怕野豬,只怕色狼。」

  「哈哈哈!」溫偉華開口大笑,她的隨興和幽默很合他的胃口。

  「珍妮,臨走前,我想要送你一個秘密……」溫偉華神秘兮兮地附在葉織香的耳邊。

  她好奇地問:「什麼秘密?」

  「你真正的名字叫葉織香。」

  她驚訝地看著溫偉華。

  他繼續又說:「放心,我不會洩漏秘密的。」

  「你怎麼知道的?」

  溫偉華伸出食指貼在嘴唇上,小聲的說:「我有很多替我報訊的小鳥啊!這個不重要,我的東方娃娃,重要的是,把我的名片收好,我們以後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葉織香將他珍珠色燙金邊的名片小心地握在手心裡,言海瑞站在外公身邊冷眼看著他們。

  一陣道別,溫偉華和律師們離開了,農莊頓時陷入了冷清寂靜。

  葉織香目送他們驅車離開,回頭和溫大寶談笑。

  「這個浪蕩子終於走了,他如果再不離開,就會有一堆女人追來這裡,然後我這個農莊就擠滿一堆鶯鶯燕燕、吵吵鬧鬧的女人。」溫大寶嘴裡抱怨,但葉織香聽得出來老人家已經開始想念起兒子來了。

  她笑著說:「一堆女人追來這裡不是很好嗎?一定很熱鬧。」

  溫大寶無奈的搖搖頭。「是不錯!可是我這個心臟已經無法負荷刺激了。從前壞事做太多了,抽煙、喝酒、賭博、玩女人,什麼都來,身體都折磨壞了,所以才會躲來這裡靜養,希望能夠多活幾年。」

  「外公,你放心啦!人家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既然你不是好人,那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葉織香百無禁忌的說,一旁的言海瑞聽得兩道濃眉越攏越近。

  可是溫大實卻捧著肚子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對對!我不是好人,我是壞人,所以我會長命百歲,太好了!哈哈哈——」

  「外公,對不起,我有話要跟珍妮說。走,我們到樓上去!」言海瑞一把拉住了葉織香,往二樓樓梯的方向走去。

  「珍妮,別忘了晚上來教我畫畫,蘋果我已經畫膩了,想畫些難一點的。」溫大寶不忘大聲交代。

  葉織香被言海瑞拖著走,回頭說:「好啊!外公,想畫點難的嗎?畫裸體最難畫,不如我們叫海瑞當模特兒,我來教你畫他的裸體,反正他很喜歡脫光光給人家看……」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言海瑞問。

  「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對女人性騷擾的色情暴露狂。」葉織香對他強吻她的舉動還耿耿於懷,找到機會就忍不住想報復。

  「在我外公面前,你收斂一點。」言海瑞在她耳邊低語。

  她悄聲回應。「怎麼收斂?合約上又沒有這一條,變更是要加價的。」

  「小聲一點。」他暗斥。

  她故意作對,回頭大呼小叫。「外公!海瑞說好哦!可是他說只能畫背面裸體,因為正面的比較沒有看頭,你知道嗎——沒看頭!」

  葉織香的話惹得溫大寶大笑,還驚動了幾個傭人好奇的探頭想知道究竟,連白人管家都戰戰兢兢的走到溫大寶的身後,深怕他笑得太過激動,心臟病又要復發了。

  言海瑞瞇起一雙幾乎要冒火的眼睛,加重力氣將葉織香的距離拉近,讓她無法繼續嘲弄下去。

  「快走啦!」

  「你小力一點行不行?親愛的。」

  「快點!親愛的,我已經等不及了……」

  「真的嗎?你可不要像上次一樣又讓我失望哦!」

  「我會努力的。」

  「討厭!問題是你的努力好像還不夠啊……」

  「那是你的身材有待改進。」

  兩人故意在外公面前較勁似的作戲假裝。

  溫大寶看著他們吵吵鬧鬧的走上樓,心裡充滿了喜悅,想不到他唯一的外孫變得這麼多,已慢慢學會釋放壓抑的情感,慢慢懂得表現自己的喜怒哀樂。

  在他的印象裡,言海瑞是個沉默冷靜的男孩,很少表現出自己的情緒,就算生氣也只是面無表情而已。就是因為如此,海瑞從前的女朋友個個對他百依百順,甚至於戰戰兢兢的維持彼此的感情。

  感情這樣處理,難怪找不到真心相守的愛人!

  而這個珍妮啊——可以說是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想法,不但會逗他笑,和他唇槍舌劍,還會把他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溫大寶慶幸有這樣的媳婦,更為外孫慶幸找到一個適合他的女人。

  ***

  言海瑞拖著葉織香來到二樓臥房,將她甩進房內,再用力的將房門關上。

  砰的一聲,倒是把葉織香震回神了。她脫掉高跟鞋,兩手抱胸,坐在床沿上,準備好聽訓的姿勢。

  言海瑞走進房內,在壁爐前來來回回踱步,走走停停了一下,又伸手按住額頭。

  該怎麼說呢?要從哪裡開始呢?和這個女人談生意,好像比談上億的買賣這要棘手。

  葉織香不發一語的看著他。

  「剛剛你和我舅舅說了什麼?」他總算開口,卻是讓葉織香意外的話。

  這就是他這麼激動的原因嗎?她還以為他要討論裸體畫的事呢!她說他正面全裸沒有看頭,他似乎一點都不生氣,真是奇怪……

  摸不清他的想法,葉織香隨口回答。「沒什麼,只是聊聊。」

  「他臨走前給你什麼?」

  「名片啊!他說那是他特製的名片,只給特別的人,那就是我了!」葉織香得意的指著自己。

  「給我!」言海瑞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就要。

  她撇開頭輕哼一聲。「哼!我才不給你。」

  「為什麼?你打算利用那張名片,好日後和我舅舅談生意嗎?你更是本性難移。」每次看到舅舅和她兩個人有說有笑,他總會無來由的生起氣來。剛剛看到舅舅遞給她一張紙,他就開始一連串的想像,就像打翻了一大桶醋似的。

  葉織香斜睨了他一眼,打定主意不想和他正面衝突,智能……智能……這是發揮高度智能的時候,和臭男人的戰爭,一定要靠智取才行。

  「沒錯啊!你舅舅說,如果我到了紐約,可以打名片上的專用電話找他,我們可以好好的談談生意。而且……他好像比你大方,又成熟,又風趣幽默,肯定會是個很好的客戶。」

  「二十萬。」

  「什麼二十萬?」葉織香還沒有會意過來。

  「我用二十萬買你那張名片,包括你回去台灣以後,遠離紐約。」

  「我想想看……」

  「沒什麼好想的!拿給我!」他命令的說。

  真是笨蛋!難道他永遠都學不會尊重女人嗎?為了解救往後會被他繼續傷害的女性同胞,她一定要好好教訓他才行!她身負重任。

  「如果你一開始就很有禮貌的問我,或許,我會免費送給你。可是,你這樣凶巴巴的問我,我看二十萬可能不太夠。所以——言海瑞先生,禮貌、尊重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如果你懂得溫柔體貼的話,女人會更死心塌地愛你。」她不為所動,口氣像個小學老師一樣。

  「你在上課嗎?」

  「對!而且是免費的。」

  他沉默了半晌後,開口:「歡歡小姐,請……你說個價錢吧!」

  她斜著頭想了一會兒。「好!湊個整數吧!名片九十五萬,之前你還欠我一百零五萬,所以現在全部是兩百萬,請先付一半。」她毫不客氣的伸手說。

  想不到言海瑞眉頭都不皺一下,二話不說就回頭拿出私人支票簿,龍飛鳳舞的寫了幾個字,撕下支票,走回葉織香面前,並沒有拿給她,只是輕輕的放在茶几上,讓她看清楚。

  這個笨女人,似乎不知道他舅舅的行情。溫偉華在紐約是出手豪闊的富豪,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送上幾千萬的珠寶根本不足為奇。區區兩百萬可以讓她和溫偉華劃清界線,實在太划算了!

  葉織香瞄了一眼支票上的數目,他乾脆地寫上了兩百萬元整,付錢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她也很乾脆的把名片拿出來,言海瑞接過名片,揣入褲袋裡。

  兩人目前的小交易算是圓滿完成,他兩手抱胸,以一種準備談大買賣的姿態開口。「還有……請說出你的價碼吧!」

  他學習的速度很快,已經學會多說個「請」字了。

  「你說什麼?」就算葉織香知道他的涵義,她也準備含糊應付。

  「說這個!」言海瑞毫無預警的拿出一樣東西,唰一聲長長地從手中攤放了下來,足足有兩個手臂長。

  是一長串的保險套!

  葉織香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原本抱在胸前的手,現在移到了身後撐住自己虛弱的身體。

  她無力的問:「那……那是什麼?」

  「你不是應該很熟嗎?這是你的生財工具,保險套啊!我準備要和你談價碼,因為我決定要和你上床!我準備了保護措施,如果這些不夠,希望你也有準備,我相信你有這個職業道德和水準。」他直截了當的說。

  葉織香一時間岔了氣,猛吞一口口水,還嗆到了喉嚨,忍不住一陣乾咳起來。

  「什麼……我……上床……那個……」她話都說不完整。

  「你還需要什麼助性工具嗎?告訴你,我很有興趣,你可以酌量加價沒有關係。性感內衣絲襪、手銬、鞭子、蠟燭、還是A片,看你喜歡日式、美式、歐式,這些我都可以找得到,尤其是我舅舅的房間裡,什麼都應有盡有。」

  「啊——」恐怖!葉織香嘴裡發出奇怪的聲音,許久才掙扎的說出。「你……對我……不是沒有興趣嗎?」

  「我為我過去的行為道歉,我說過對你沒有興趣的話,我現在全數收回。」他把手裡的保險套和桌上的支票放在一起,紳士風度十足的道歉。

  「啊……」她半開著嘴巴,好像突然變成了智障兒。

  欣賞她的表情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他意猶未盡的又繼續說:「說說你在花城酒店的行情吧!我會加倍給你。」

  瘋了!瘋了!他在玩什麼把戲?什麼性感內衣、手銬、鞭子?要臘燭做什麼?上床需要A片助性嗎?還有分國籍呢!不同國籍有不同特色嗎?這些臭男人的腦袋都在想什麼,簡直就跟野獸沒有兩樣!女人怎麼這麼命苦,要對付這些無聊低級下流的男人……

  她緩過氣來,清清喉嚨後說:「不用了,我說過……我退休不做了。」

  「你是說這一趟出國賺夠錢以後,回台灣就不做了,對不對?但是我們現在還在美國,交易仍在進行中,隨時可以變更細節。而且你比較內行,價錢由你出,你可以採取主動,我不會介意的。」他開始發揮談生意的本事。

  「這個……」這邏輯似乎有點通……可是不行!她想不出反駁的話。

  他又放下了第二張支票,顯然是之前就已經寫好的。

  天啊!支票上寫著一百萬元整,兩張支票加起來,她現在有整整三百萬了!怎麼?她有這麼高的行情嗎?連她自己都懷疑起來了。

  「我們說好一個星期的交易,現在已經過了三天,扣掉來回往返的時間,我們之間還有兩天。這兩天內!我不確定會需要上床幾次,就當作是整整兩天分的服務。如果你令我滿意,你可以接受我先前的提議,我們一起回台灣,我會奉送一棟公寓,每個月會按月匯給你一筆讓你足夠養老的零用金上

  言海瑞好像很想要她,完了!危險危險!她的計劃已經被打亂了,如此一來,她不能再繼續在他面前賣弄風騷,否則她可就無法全身而退了。

  「我……讓我考慮,我需要時間好好考慮。」看來她只好先使用拖延戰術。

  「有什麼好考慮的?難道你已經有了固定客戶?」言海瑞又想起了葉長勝,如果她不是心有所屬,任何歡場女子都不會放棄這樣大好機會的。

  「什麼固定客戶?」葉織香一時間還沒有會意過來。

  言海瑞心裡冒出許多問號。不對,對於男女之間的接觸,她有一種過於保護自己的距離,還總是指責他的逾矩,一個歡場女子不可能有這麼近似荒謬的行為。

  他決定做個實驗,觀察她的反應,等一下就能夠知道他猜測的笞案是否正確。

  「沒關係,這是你私人的問題,我們先不談,生意歸生意。我想——我們之間有很大的誤解,我需要好好的澄清。」

  「什麼誤解?要澄清什麼?」葉織香一臉慌亂,他前面說的話她都還沒有消化完,他又冒出了她完全無法理解的話。

  「剛剛你對我外公說,要畫我背面的裸體,因為我正面的裸體沒有看頭,我想……我要好好澄清一下,以免你回台灣以後,在你的社交圈裡隨便替我宣傳錯誤的訊息,這樣對我的名譽會有很大的損失。」

  「我……我剛剛是開玩笑的,你應該聽得出來,而且你放心,我回去不會說什麼的!這是職業道德。」

  「不行!我不放心。」

  「那你想怎麼樣?」

  「讓你看看!用你專業的眼光鑒定一下。」言海瑞曖昧的笑笑,邊說手也開始動作了起來。

  她急忙伸出手擋在他們之問。「等等!不用鑒定了,我相信你就是了!你不會是又要脫了吧?我是不會看的,我說過我是開玩笑的,你不會不懂得幽默感吧?」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暖身一下。」

  「暖身?幹什麼要暖身,又沒有要做運動……」

  「床上運動。」他說。

  「我都還沒有答應呢!你到底想怎樣?」她退到床中央激動的問,卻沒有想到自己已經上了床了。

  言海瑞不答話,繼續扯下皮帶,開始動手解開襯衫的鈕扣。

  「喂!我告訴你,男人的裸體我看多了,男人的那個東西沒有什麼看頭……你不要以為我會怕,我只是不想看而已,而且……而且……我沒有這個心情欣賞,你最好不要再繼續脫下去了,浪費你的時間。我告訴你……既然你可以收回你說的話,那麼我也可以收回我說的話,這樣我們就扯平了,誰都不欠誰。所以我警告你,不要再過來!不要再脫了!」她漸漸尖叫了起來。

  言海瑞赤裸著上身,鬆開長褲,一隻膝蓋跪在床沿,不斷的往她的方向移動。

  囂張暴力的話沒有用,只有換說道理了。

  葉織香放軟了聲音說:「言海瑞,你很有看頭,前面後面都很有看頭,我回去會記得跟我的姊妹淘說的,而且還會很努力的幫你宣傳,這樣可以了吧……喂!喂!你可以停下來了,停下來!你……你還脫!我要走了!」

  她生氣翻臉了,從大床上的另外一邊跳下來。

  但他還是不為所動,像個色情暴露狂似的一件一件的脫。

  她只好使出最後一招——逃之夭夭,狼狽地奪門而出。

  言海瑞終於停止了動作,慢條斯理的穿回襯衫,彎腰把地上的皮帶撿回來,拉上已經滑下的長褲拉鏈。

  他坐在床沿,怔怔的看著桌上的兩張支票。

  她匆匆忙忙跑出去,根本忘了要拿走支票,這好像不是很好的職業習慣。

  他的實驗暫時結束了,而且結果正如他所料。

  ——她不是歡場女子。

  但是,她是誰呢?陳秘書怎麼會派一個這樣的女人來?他一直都很信任陳秘書的辦事能力,所以剛開始才會毫不懷疑的接受。

  能夠說明這一切的人只有一個——陳秘書。

  言海瑞拿起床邊的電話,按了一連串數字,電話接通了。

  「陳秘書嗎?我是海瑞……對,我還在美國我外公這裡……一切超出我想像的順利,我們不必擔心下個月的股東會議了。董監事的人馬大致不會改變,只是我老爸那邊的人很快就要準備一個一個下台。陳秘書,這個消息你暫時不要洩漏出去,等我回台灣再處理。」

  他大致說了一些情形,又交代一些瑣事後,沉默片刻——

  「陳秘書,最後還有一件事——我要你重新傳給我一份歡歡小姐的真實資料。對——真實身份。」

  電話另一頭的陳秘書意外的說不出話來,連聲答應,又急忙道歉。

  「沒關係,我不會追究。但是這次的資料不准造假,你最好想想你的退休金和退休計劃,還有……你現在就可以告訴我,這個歡歡小姐和葉長勝是什麼關係?」

  陳秘書在電話裡悄悄聲的說:「是兄妹。」

  「很好,今天我等你把資料傳送過來。還有,陳秘書,這件事別讓葉長勝兄妹知道。」

  陳秘書在電話中點頭如搗蒜,連連說是。

  言海瑞掛上電話,眼中露出得意光彩,他發現逗她的方法了,而且既精采又刺激!

  原先他一直排斥她,而她利用這個弱點不斷挑釁他、惹惱他。現在——他們的立場對調了。

  葉織香白皙慌亂的臉一直在眼前浮現,那甜美失措的聲音還在空中飄飄忽忽地響起,他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心情變年輕了,彷彿又回到年少時期,對任何事都充滿了好奇,也充滿了期待的熱情。

  他發現只要自己肯放開心懷,摒除對她的偏見,其實她真的是個相當可愛迷人的女人……

  集結歸納了所有的感覺,他突然收起笑容。

  「該死!我好像愛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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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隔天,葉織香在人前都還能自我控制,和言海瑞裝成正常夫妻的模樣。但四下無人的時候,她就像怕傳染到瘟疫一樣,很快地跳開。

  許多時候,言海瑞不是找不到葉織香,就是發現她和外公在畫室裡,一直都找不到恰當的時間和她單獨相處。

  他知道,她是存心在躲他。

  晚餐時間,溫大寶邀了幾個住在附近的好友前來用餐,順便介紹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媳婦。

  賓客一共是六個人,三對不同年齡層的夫妻,都是溫大寶長年的同鄉好友。

  葉織香在席間從容以對,和每個賓客都談笑風生。她天性樂觀開朗,和言海瑞完全不同,很輕易的就和陌生人打成一片。

  言海瑞一如往常極少露出笑容,天生的優越感,讓他有一種令人不易親近的氣焰。

  在場的人都感覺他們兩人真是天生的絕配,雖然言海瑞冷漠寡言,但是他的太太卻善於和人相處,毫無架勢,一點都沒有上流階層的傲慢。

  晚餐過後,賓主移到客廳繼續談天,言海瑞心繫台灣的工作,起身向大家致歉離開。

  最後留下葉織香陪同外公一起應酬聊天。

  客廳大型的古董時鐘敲了兩下。

  言海瑞在書房工作到午夜兩點,他疲累的站起身,關上電腦,伸了伸懶腰。

  走出書房,客廳已經空無一人。

  晚宴已經散場了,他工作過了頭,來不及出來送客,心裡多少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回頭又想,有珍妮——他冒充的太太代表他,替他陪伴外公招呼客人,這樣應該不至於太失禮,而且她似乎將她自己的角色扮演得相當出色。

  言海瑞走到廚房,又來到娛樂廳裡。這是個大型的宴客場所,不但有遊戲籃球架、電動玩具台、射飛鏢、撞球檯,還有一個附設環繞音響的小電影室。

  娛樂廳裡四散著空的啤酒罐、玻璃杯,茶几上還擺著許多零星的點心。看來客人一定是很晚才離開,傭人們還來不及收拾。

  好安靜!偌大的農莊陷入沉沉的暗夜裡。

  言海瑞找不到半個人影,正打算轉身走回客廳,突然瞥見不遠處的古董陳列室,有燈光從門縫裡射出來。

  他好奇的走近,將門輕輕地推開來——

  只見葉織香臥倒在桌上,手裡還握著畫筆,頭枕在另一隻手臂上,身上的名牌小禮服沒有換下來,腳上的高跟鞋已經被踢倒在附近。

  他悄悄地靠近她,想看清楚她這麼晚還在畫室裡的原因。

  眼前外公的畫像還沒有完成,不過背景的部分已經明顯的分出明暗,她用深藍和些微的金黃來表現光線,人物的線條大體已經描繪出來,只是許多細節和色彩都還空著。

  很顯然地,她急於要完成這幅畫。

  她很努力的想留下一些東西做紀念,因為她不會再回到這裡了。

  想到此,他竟然為她感到枰然心動!沒有任何女人讓他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靜靜地看著她沉睡的模樣,腦海中想著她的微笑、憤怒、靦腆、莽撞……每一個不同的她,就像每一段不同的曲調,慢慢地集聚成一首快樂的樂章,注入他寂寞的海洋。

  他斜著頭!想仔細再看清楚她的臉,他想伸手將她的頭髮撥開,親吻她的耳垂,想聽她嬌嗔的聲音,想看她迷醉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葉織香熟睡的姿勢一直維持不變,竟然還發出了不小的鼾聲。

  「喂!不要在這裡睡,醒來啦!」他忍不住揚起嘴角,想喚醒她,卻發現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已經睡死了。

  這女人,睡相難看,還會打鼾,嘴裡還吐出難聞的酒臭味,真是一點水準和氣質都沒有!

  言海瑞不忍心放她一個人在畫室裡睡覺,歎口氣,只好做出他生平第一次出現的舉動。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穿過她的頸項,另一隻手斜斜地從她的小腿橫過,兩邊重心平衡後,一把將她抱起。

  葉織香晚上喝了不少啤酒,送走客人以後,她趁自己微醺還有意識,來到畫室想多少趕一下作畫的進度,沒想到不到十分鐘,她就不支倒頭趴在桌上。

  言海瑞將她抱到二樓臥室,輕輕地將她放在大床上,脫下她的小禮服,全身上下只剩胸罩和內褲,她仍渾然不覺。

  顯然她並不是睡著了,而是醉倒了。

  「哼!這種酒量也想冒充酒店小姐,末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原本打算脫到此為止,但言海瑞卻捨不得拉上被單,兩眼在她身上流連不去。

  「既然她想假裝,我就陪她裝到底,脫個衣服而已嘛!有什麼關係。」他下了決定,熟練的脫下她的內衣。

  他微笑的欣賞她的裸體。「怎麼樣?我就是色情狂,既然被你罵得這麼慘,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否則不就被你白罵了?」

  不過……他可不是強暴犯,不會趁女人熟睡的時候佔便宜。

  他輕歎一口氣,把被單拉起,蓋到她的頸下。

  言海瑞離開大床,兩三下就脫光衣服,走到浴室裡淋浴,下半身圍著一條毛巾就走出來了。

  他發現葉織香睡的姿勢改變了,被單被拉了下來,露出了半個渾圓的胸部。

  他猛吸一口氣,極力克制高漲的慾望,快步走到床沿將被單再次拉上。

  看她一臉無辜又純真的模樣,就算她什麼都不做,就已經讓他難以自持了。

  言海瑞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不再想她。

  「啊——這女人,真是折磨人!」

  他揉揉滿是血絲的眼睛,呻吟一聲,用力扯掉大毛巾,拉開被單,背對著她埋入了床裡。

  ***

  清晨,葉織香醒來了。

  她睜開眼睛,看見言海瑞的臉像放大鏡似地擺在面前。

  「怎麼了?我怎麼會在床上?」她不動聲色,想先把整個情形搞清楚。

  「我、我沒有穿衣服,衣服呢?」她瘋狂地在被單裡對自己摸上摸下、摸下摸上。

  「空空的?還是空空的?衣服都不見了!」她搗住自己的嘴,怕叫出聲音來。

  「我怎麼了?難道他……他也沒有穿?」葉織香張大眼睛,偷偷掀開了被單一角,從胸部的肌肉往下看,暗暗黑黑的,好像什麼都沒有,她不敢再往下看了。

  「啊——這不是真的!我怎麼會?怎麼會?冷靜!冷靜!葉織香,你一定要冷靜——」她臉色慘白,四肢癱瘓似的動彈不得,在這麼危險的狀態下,她千萬不能打草驚蛇,否則她的名節、她的貞操就要不保了!

  她腦海裡開始倒帶放映昨晚的情景。

  昨天和外公送走客人以後,好像就已經十二點了。

  吃完晚餐以後,言海瑞離開到書房工作。他們一行人轉移陣地到了娛樂室,有些人高唱卡拉OK,有些人玩射飛鏢,她和外公一組,和一對年輕的夫妻玩撞球。

  外公和她被對方痛宰一場,輸得奇慘。

  輸的一方要當場喝掉一瓶啤酒,外公的醫生下達禁酒令,她只好代替外公喝,每輸一次,就連喝兩瓶。他們好像輸了三、四局,好慘——

  打完撞球以後,她記得自己拿著麥克風不放,和外公大唱「舞女」,還搖臀晃腦的邊扭邊唱。

  啤酒後勁很強,外公體力不好,先行回房,之後客人一個一個離開。

  她一個人恍恍惚惚地走到畫室,原本打算再多畫一些,怕兩天的時間來不及把溫大寶的畫像完成。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來到畫室,調好顏色,拿起畫筆,她就砰地一聲倒在桌上……

  後來怎麼了?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葉織香用力閉上眼睛,心裡不斷默念著:這是一場夢,我還在夢裡面,還沒有醒來……沒有醒來……沒有醒來……

  許久,當她再次睜開眼睛,言海瑞還是在眼前,而且恐怖的是——他已經醒了!

  「嗨!」言海瑞睡眼惺忪的張開眼睛,剛好看見她緊閉雙眼,嘴巴好像在唸咒語似的動個不停。

  「嗨……早……啊……」她力圖鎮定,卻管不住自己一直顫抖的聲音。

  「睡得好嗎?」

  「很……好……」

  「想不到你也有這個習慣啊!」

  他沒來由地說這話,讓葉織香聽得一頭霧水。

  「什麼習慣?」

  「裸睡的習慣!」他笑著說。

  「哦……」她半張著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平日伶牙俐齒的模樣,現在已看不見蹤影。

  「昨天你喝醉酒回到臥室,看見床就猛脫衣服,我都被你嚇到了,早知道你這麼放得開,幹什麼前幾天還故意裝得好像不習慣?害我一度以為你不是真的酒店小姐。」看她手足無措,言海瑞越玩越感到有趣極了。

  「我當然是啊……我只要一喝酒,就會有這樣的習慣,我的客人都知道……可是,我真的……真的是自己脫掉衣服的?」她還是不相信自己會這樣,可是喝醉酒的經驗又不多,腦裡一團漿糊,什麼都想不起來,就算他說她跳脫衣舞,她也會半信半疑。

  言海瑞半撐起身子,閒適自在地說:「是啊!你還想強脫我的。」

  「你是說——我脫掉自己的衣服,還想脫掉你的?」葉織香抓緊被單,呼吸快要停上了,雖然在夢裡是有過這樣的情景,可是她不會真的這樣做了吧?

  他俯身逼近她,忍著笑,一臉正經的說:「是啊!我知道你下海四年了,這種事情對你來說或許沒有什麼,但我還是有種被強暴的感覺。」

  她的眼睛睜得不能再大了。「什麼?我強暴你!我才不……」

  話說到一半,她趕緊住口,停了半晌,慢慢地從言海瑞的眼中看見戲謔的神采,她冷靜下來。

  「你騙人。」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我還想出錢包養你呢!而且……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喜歡女人主動,尤其你昨天晚上那熱情如火的眼神、煽動的言語和撩人的動作,終於讓我見識到你會成為酒店紅牌的原因了。很抱歉,我從前都一直太小看你了,我覺得……」他用迷人的笑容、令人著魔的眼神,還有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慢慢地述說。

  葉織香再也聽不下去了,大吼一聲打斷他。「好了!不要再說下去了!不管我昨天做了什麼,都不算數!」

  她扯下被單上的床罩緊緊包住自己,小心翼翼的從他身邊挪移開來。

  「言海瑞先生——咳!咳!」她清了清喉嚨,開始準備進行她預先設想好的演說辭。

  他挑了挑眉,準備洗耳恭聽。

  「我認為……從現在起,我必須把話都說明白。」

  「請說。」和葉織香相處幾天,他的禮貌已經進步神速。

  他坐起身,抓了兩個枕頭靠在背後,被單滑到了腰下,露出他結實的腹部肌肉,裸身仰躺在床上的姿態真可以讓修女也瘋狂。

  葉織香一陣口乾舌燥,感覺喉嚨好像梗住了硬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請說啊!」他催促著,臉上帶著調侃的笑意。

  「我會說,可是請你先把被單拉高一點。」

  言海瑞看了看自己,笑笑地將被單蓋到腰部的位置。

  葉織香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努力平靜情緒後說:「言海瑞,不管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合約內容。我必須讓你知道,我不打算接受你的提議。你告訴我,後天一早我們就要離開,你會送我到達拉斯的機場,直接飛回台灣,而你會搭你外公的私人飛機回紐約。所以——明天過後,我們將各走各的路,從此不再見面。你繼續過你被錢牽著鼻子走的人生,我過我沒錢但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我打算和過去的日子完全脫離,不再回頭看——如果有一天,我們在某個場合不小心遇見,你可能不會記得我,我也不會找你寒暄。大家就當作生意一場,過了就算了。」

  她調整一下呼吸,繼續又說:「雖然你提出的條件相當誘人,但是被人包養這種事,我是絕對不會考慮的。」

  「可以請你告訴我理由嗎?」他溫柔的問,兩人之間似乎毫無針鋒相對的火藥味了,相反地,他們都想坦誠的溝通,只除了他們自己還保留的最後一點小秘密之外。

  好吧!看他很誠心的請教,她誠實的說:「言海瑞先生,包養這種東西,沒有愛情,只是肉體短暫的供需而已。在這個市場裡,永遠都有更新鮮、更美麗的貨色可以替代。可是呢——如果兩人有感情,就會對對方忠實,互相扶持成長,共度一生,這才是女人追求的。包養,長期來說,對女人一點保障都沒有。」

  「金錢不就是保障了嗎?」

  「那愛情呢?」

  「我不過想買個愛人而已,愛情也需要保障嗎?它又值多少?」

  「你真是可惡!竟然只想用錢來買愛情。」

  「我可惡嗎?我問你,愛情是什麼?說穿了不過是你情我願的買賣。你說!難道用甜言蜜語買來的愛情,保存期限會比較久嗎?」

  葉織香鬱鬱的說:「不管用什麼來買,對我來說,愛情是非賣品。對不起,我是不會答應的。」

  言海瑞凝視著她。「告訴我,什麼價錢才會讓你改變心意?」

  「那麼你的愛情值多少?」她反問。

  言海瑞一時之間無法回答,他從來沒有付出過愛情,怎麼會知道它的價值?

  她輕笑一聲。「你的愛情值多少,我的就值多少。一樣換一樣,不二價,否則什麼都免談。」

  他沉默許久,不敢相信她似乎是要索取相等的感情,她以為她是誰?她值得他付出真心嗎?他猶豫了——

  「你是在開玩笑嗎?」

  難道她也愛上他了嗎?否則何必要他的愛情來交換她的愛情,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對自己一向信心十足,他很容易讓女人愛上他,但是——他從來不會用對等的感情來交換承諾,他沒做過,也做不到!

  「我不是開玩笑。」她嚴肅的說。

  如果他能夠對她表現出一點點的愛意,那麼她或許真的會為他付出一切,可是……他連那一點點的感情也不願釋放,那麼他們之間就永遠不會有開始,更不會有結果。

  「我的感情裡,找不到愛情這東西。」他又恢復了昔有的冷漠。

  「那麼你就買不起我二她很快的回應。

  「不能用別的東西取代嗎?」

  「對不起,不二價。」她斷然的說。

  ***

  言海瑞退縮了。

  他可以用鑽石珠寶和鈔票買他想要的任何東西,包括女人、包括她們的心,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用自己的愛情來交換——

  他的母親就是死在愛情的手裡,她相信永遠,她付出一切,她得到了什麼?

  背叛愛情的父親,親手害死了信仰愛情的母親,留下了永遠不會相信愛情的他。

  愛情算什麼,知識一堆騙人的甜言蜜語罷了!說穿了,不過是包著糖衣的毒藥。

  找死,就吞下去吧!他可不會那麼地想不開。

  母親不幸的婚姻如魔咒的跟隨他大半生了,他唾棄愛情,不相信愛情。該死的這女人竟然在向他索取愛情,不是在自殺嗎?

  言海瑞雖然這麼理智的說服自己,整個人卻陷入了晦暗不明的情緒。

  他要日理萬機,他有億萬財富要管理,他有上千員工要仰賴他,可沒有時間想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有錢並不是罪惡,物質是有力量的,而操控力量的感覺,讓他上癮。未來他能夠控制整個公司,他就感到無比的滿足。

  但是,他的另一部分卻不斷的在萎縮,他想找個安穩的家分享這種滿足的喜悅;有個人在深夜留盞燈等候他;有個人在寒冬對他噓寒問暖;有個人輕撫他訴說愛意,有個人微笑的凝望他,有個人永遠都不會厭倦的說愛他……

  至今,沒有人……沒有這樣的人,沒有一個讓他渴盼回去的人,回去的家。

  難道這就是愛人嗎?

  那個赤裸裸的早晨,她說完最後那句話以後,他們之間就被沉默淹沒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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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9 07:48:24
第九章

  突然,所有的期待都停滯了下來,言海瑞又回到了原來的言海瑞。

  葉織香終於發現他為什麼需要用金錢來買愛情合約,因為他無法深愛一個人。

  每當他的女人發現愛情一直走在單行道上,轉來轉去轉不出小巷道,她們只好往回走,放棄他,放棄無法用同等愛情來交換的他。

  葉織香不願意走在單行道上,她相信她的人生道路,值得找到一個男人和她並肩前行。她值得對方全心全意的深愛她,她願意等候那個值得她深愛的男人出現。

  懂得愛情的人,都值得得到幸福。她相信……

  葉織香拒絕了言海瑞兩次,最後她提出的價碼,是他永遠也無法付得起的,他就放棄了。

  不相信愛情的人,最後都會在孤獨中度過。他知道……

  言海瑞不會放下尊嚴再求第三次。女人都一樣傻,他不會為葉織香改變自己,明天以後,他會擁有許多權力和財富,就算他會孤獨,但是起碼他的心是自由的,而且永遠不會受傷。

  一整天,言海瑞都在外公的書房裡面,用電腦傳訊和台灣聯絡事務。

  中午他忙得抽不出空,推說沒有胃口出來用餐。用餐時間過後,他才獨自到廚房一早草準備三明治果腹。

  下午,溫大寶的私人醫生來到農莊做例行身體檢查,葉織香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之後更陪著他在農莊裡散步。老人話不多,路也走得不遠,很快他們就回來了。

  溫大寶老是下意識地望向書房,難掩失望的神情,葉織香提議到畫室繼續油畫課程,但課程進行不久,老人興致就消失了,於是提早回房休息。

  看著老人孤孤單單離開的背影,她心裡起了一股無名的怒火。

  她丟下畫筆,脫掉罩在衣服外面的白襯衫,推開門走出畫室,來到言海瑞工作的書房。

  咚咚!她猛敲了兩下,不等一言海瑞有任何回應,就逕自打開房門。

  「言海瑞!」

  言海瑞正埋首在書桌前,抬頭看了她半秒,又馬上全神貫注在電腦螢幕上。

  他正在打最新的人事異動表,打算結束一些毫無績效的部門,再把那個部門的人事分配到不一樣的單位。這命令如果一下,一定會引起公司一陣非常大的騷動,他父親方面一定會有強烈的反彈。

  他手上已經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股份了,他終於可以大權在握,把父親在公司的權力分佈一一剔除。想到此,他心中充滿了報復後的快感。

  「言海瑞!」葉織香第二次大聲喚他。

  第一次他已經聽見了,只是無暇回應,第二次她叫得更大聲,他不得不抬頭。

  「我在工作,不希望有人打擾。」他冷冷的說,又回頭翻捲宗,拿起一支白金筆在文件上勾了勾。

  「我有話要跟你說!」她的口氣極不友善。

  他放下筆,抬起頭問:「你想說,你準備接受我的條件了嗎?」

  她猛搖頭。「才不是!」

  「那我沒有空和你說話,門在那裡,自己離開。」

  他指了指門,神情有種盛氣凌人的氣焰,葉織香恨不得一拳擊斷那高挺迷人的鼻樑。

  她一個大步上前,二話不說一把將他手上的白金筆抓了過來。

  「把筆還我……」他伸手命令。

  她退了好幾步,挺起下顎說:「不要!」

  「歡歡小姐,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要你出去陪你外公。」

  言海瑞不耐煩的低頭打開抽屜,又拿出另一支白金筆。

  「你來就是要告訴我這個?外公不是有你陪嗎?當初想要找你這種女人,就是因為你們知道怎麼取悅別人,你就好好發揮你的長處啊!」

  「我不一樣,我畢竟是個外人,可是你是他的外孫啊!我問你,你一年見過你外公幾次?你來農莊和你外公講了幾句話?你有沒有和你外公真正聊過知心話?」

  「我不需要你來質問我這些問題,我也不需要一樣一樣回答你,我很忙,請你離開吧!」他的聲音冷漠得像山巖發出來的回音。

  「我會離開!我已經在倒數時間,只希望趕快和你這種人脫離關係,免得和你一起下地獄,還幫你一起數鈔票。」葉織香咬牙恨恨的看著眼前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這幾天她以為看見了一點人性,但是她錯了!言海瑞根本就是個被權力、慾望蒙蔽良心的獨裁者!

  他邪魅的揚起嘴角說:「你這個主意還不錯……」

  葉織香氣呼呼的說:「言海瑞,你有沒有想過——等你有一天坐在世界的最頂端,沒有更高的階梯可以再爬的時候,你一個人……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言海瑞瞇起眼睛看著她,她顯然情緒相當激動,兩頰都泛出了紅霞。

  葉織香等不到他的回答,逕自又說:「我告訴你——是和家人分享。希望身邊有支持你的家人給你鼓勵、給你讚美,就算你失敗,也有不離不棄的家人守候在你的身邊。你外公就是你的家人,你舅舅也是,你父親,甚至於你的繼母和弟弟……」

  一提到他的繼母,彷彿踩到了他的痛處,他猛地站起身大吼:「住口!你以為你是誰,你懂什麼?我的人生輪不到你來評論!」

  「我是沒有資格評論你!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而且是免費的,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聽見。」葉織香毫不畏懼,反正明天就要離開,說什麼難聽話都無所謂了。

  「我可以不要聽嗎?」

  「不行!」她大吼,繼續說:「言海瑞!你是個膽小鬼,一個遇見感情拔腿就跑的膽小鬼!我問你,誰是珍妮?為什麼你非要我叫珍妮?」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冷冷的說。

  「你答應過我要有問必答的。誰是珍妮?」

  他沉下氣,無所謂的說:「是我第一個正式交往的女友。」

  「你愛她嗎?」

  他沉默,那破碎神傷的眼神又再次浮現,緊握著白金筆,心裡遺憾的痛苦似乎一直如影隨形的跟著他。

  「她嫁人了,沒有什麼好說的。」幾年前,他從朋友間得知珍妮嫁給一個工程師,生了三個女兒,聽說他們過得很幸福。

  「你愛她,對不對?可是你不知道要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你不懂付出真心,她才會離開你,對不對?我就知道,你這種人只會躲在冷漠的面具後面,不敢面對自己真實的情緒,不敢和親人建立關係,只會拿錢買愛情,拿錢找人幫你維繫家人的感情,你好悲哀……」

  「省省你的憐憫心,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要怎麼做!」

  言海瑞冷若冰霜的臉直挺挺的瞪著她,他一步一步的接近,她卻無視這樣的威脅,辟哩啪啦的把一肚子的不滿都說出來。

  「我只是覺得很可惜,你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辦法得到快樂。」

  「那你呢!為了錢出賣自己,又有多快樂呢?」

  「起碼我不會出賣我的感情!」

  「不錯……你要的感情太昂貴了,我出不起。」

  「對!如果你沒有辦法付出同等的感情,你就永遠得不到任何人的愛。」

  又是愛!他最討厭聽見的字眼就是愛,既噁心又無聊!他擰起眉,後退了幾步,又跨步走回書桌後。

  不錯!他最拿手的,就是把翻騰的情緒隱藏在冷漠的面具下。和葉織香相處的這幾天,他幾乎都忘記了他這項長處,總是在她面前失去控制。

  腦海中突然冒出了許多畫面,他和葉織香的打情罵俏,他們之間讓人會心一笑的爭執,他很快樂,他已許久沒有這樣的情緒了,他真的很懷念……雖然大部分頁的很噁心又很無聊,可是很奇怪,他竟然很喜歡……

  他口氣緩了下來,低聲說:「我不想再談了,你出去吧!晚上我會找時間去陪外公的。」

  他退讓了!難得這個冷漠無情的獨裁者終於退讓了。葉織香總算感到滿意,就算和他吵得天翻地覆,也值得了。

  「還有其它的事情嗎?」他看著楞在一旁的她問。

  她走到他桌前,把搶來的白金筆放下,轉身要離開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對了!請你告訴我,明天早上幾點我要準備好?」

  「十點的飛機,七點出發,司機會送你到達拉斯的機場,機票我已經放在你的桌上。」

  「那你呢?」

  「中午我要搭外公的私人飛機到紐約,那裡還有事情要處理。」

  對了……言海瑞繼承了母親在紐約的產業,他一定是要飛到紐約繼續計算他擁有的財富。這男人,只會和權力談戀愛,別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期待了——

  「好……那就這樣了。」

  他凝視著她說:「是,就是這樣。還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了,我再也沒有別的事情了。」

  ***

  晚上,言海瑞果真遵守承諾,陪伴外公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還一起到娛樂室打了好幾回合的撞球。

  葉織香走過娛樂室,看見兩個男人邊推著桿子邊聊天,溫大寶興致勃勃的教言海瑞如何抓球桿和球之間的角度。

  她來到畫室,溫大寶的畫像已經完成了,她滿意的看著作品,對老人的許多愧疚稍微減弱了不少。

  這幾天和溫大寶相處,她漸漸喜歡上這個幽默風趣的老人,他和溫偉華有許多相似的地方,而且態度也相當親切隨和,她常覺得自己在欺騙他們的感情,尤其是溫大寶。

  送溫大寶這幅畫,就當是一點欺騙他的補償吧!

  她寫了簡短的信函說再見,因為明天一大早她就要離開了,大家或許都還在睡夢中呢!這樣也好,省了一些別離的感傷。

  葉織香收拾著畫室凌亂的畫筆和工具,臨走前,還依依不捨的回頭看。

  她回到二樓的臥室裡面,言海瑞還沒有回來。

  好惆悵、好空虛的感覺,這個星期好快就過去了,雖然有許多爭執和不快,但是她卻好捨不得離開。

  突然,她想起離開台灣的動機,是因為鄭西春,那個劈腿虛偽的臭男人。

  奇怪……來到這裡之後,她竟然一點都沒有想起過他。這個人真的已經從她的世界消失了嗎?她和鄭西春認識四年,她聽了多少鄭西春的甜言蜜語,收了無數仰慕熱戀的情書,可是到頭來……他變心了。

  而那些甜言蜜語和山盟海誓,也很快隨著他的變心,消失了……

  她拿言海瑞和鄭西春兩個極端不同的男人相比,不禁自問,一個輕易對女人掏心掏肺說愛的男人,和一個從來不把愛放在嘴上的男人,哪一個才會真心對待女人?

  不管把鄭西春和言海瑞放在哪個天枰上比較上言海瑞都遠遠勝過鄭西春。不管言海瑞多麼狡猾、多麼可惡、多麼現實無情,她的心還是緊緊繫在他的身上。

  但是,愛上言海瑞就等於下地獄。

  她整理好行李,梳洗一番後,抱起枕頭和被單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逕自出神——

  她就要離開言海瑞了,她卻寧願再回到地獄裡去。

  ***

  言海瑞陪了外公一個晚上。

  原本要完成的工作進度全都嚴重落後了,十點多時,他送外公回房間,很快地,他又來到書房,埋入了工作裡。

  午夜,猛抬頭,牆上的鐘已經指向兩點十分了。

  他揉了揉疲憊的眼睛,突然很想找個人聊天,但是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已經熟睡了,包括葉織香。

  他慢步走到書房的角落,茶几上擺放了幾組水晶酒瓶和酒杯,雕什化的水晶瓶裡是琥珀色的烈酒,銀色托盤旁還有一盒昂貴的雪茄。這些東西平日沒有人會去使用,那是專門為客人和溫偉華準備的。

  言海瑞也喜歡在深夜喝杯烈酒,這樣可以放鬆心情,很快地把滿腦子的數字和煩人的業務拋開。

  很快地,他把手上半杯酒一飲而盡。

  這是最後一夜了,明天她就要離開農莊,回到台灣。

  所有的發展似乎都按照著計劃進行,沒有一點差池。跟往常一樣,所有在他身邊的女人,最後都會一個一個的離開,就算葉織香是他用錢買來的,也有合約的期限。

  但是……他似乎不想讓這個期限到期。

  他開始厭倦這種週而復始、分分合合的男女關係。

  他突然想起葉織香今天在書房裡罵他的話,竟然說他是膽小鬼,她還為他感到悲哀?她以為她是誰?

  書桌前的那個位置,就是葉織香罵他的地方,他怔怔地凝視著空無一人的角落,胸口有一股熊熊的烈火在燃燒。

  他重重的放下酒杯,大步走出書房,來到二樓的臥室。

  臥室只有一盞小燈亮著,言海瑞輕輕的掩上門,回頭看見葉織香嬌小的身體蜷曲在小沙發上,似乎睡得很不安穩,一隻手臂垂掉在長毛地毯上。

  如果她再翻個身,肯定又要跌下去了,到時候是不是又鬧著他要傷害賠償?回想起他們爭吵的內容,他不由得又笑了。

  柔和的光線下,她的五官更顯得動人。被單滑落了下來,他看見她細長的小腿,視線來到她的臀部,她正穿著他熟悉的四角內褲,雖然有點過大,但讓她當短褲穿正好。

  這樣的地方睡覺怎麼會舒服呢?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毛病,如果她真的懷疑他的人格,那麼昨天晚上兩人赤裸裸的共睡一床,還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他就應該通過人格的考驗了。

  「真是傻女人……」言海瑞咕噥著,一個上前就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她輕囈了一聲。

  「什麼?」她在說夢話,言海瑞好奇的探頭想聽清楚。

  「地獄……五百萬,好……不行……不賣……」

  言海瑞不禁覺得好笑,怎麼連作夢都在討價還價呢?

  他微笑的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感覺那膚觸是如此柔軟,讓人流連不去。

  他接觸過許多女人,但是從沒有一個女人如此的吸引他,而她甚至無意誘惑他,他卻已經迷惑了。

  他俯下身,輕啄她的額頭,她卻像得到感應一般,仰起下顎,半張著紅潤的嘴,喃喃囈語。

  這一次,他沒有遲疑,吻住了他鎖定的目標。

  好像還在夢裡,每天晚上她都作著相同的夢。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拉著她的手在雨幕裡奔跑,兩人身體都淋濕了,卻沒有人願意停止腳步,她在夢裡還可以清晰聽見兩人濃重的呼吸—體會到彼此身體的溫度。

  她的眼睛連睜開都沒有,他的吻已經需索無度的纏上她的舌尖,她緩緩張開眼睛,才發現這不是一場夢。

  言海瑞停下了吻,她正張開迷濛的雙眼看著他。

  「你醒了嗎?」

  她彷彿是沉睡在古堡裡的公主,等待千年,終於等到了王子來到床前吻醒她的人、她的靈魂。

  葉織香扇了扇眼簾,怔怔地望著那張令人窒息的俊臉,有點不太相信眼前這景象。

  「你在做什麼?」

  「吻你。」他輕聲的說。

  「你……」

  那輕佻的濃眉和邪魅的眼神,讓她誤以為這是輕視的挑釁,她氣憤的揚起手,又是清脆的一響。「啪!」

  他沒有阻止,那熱辣辣的疼痛感,竟然讓他感到上了癮般的刺激。

  「這是你第三次打我了。」

  「那又怎麼樣!你好像很愛討打……」

  「因為……我喜歡看你生氣的表情,而且我說過,你要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她問。

  「這個代價。」他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有第二次機會打他,湊上了唇,又一次溫柔甜蜜的細吻。

  「為什麼……」她掙扎的問,語氣再也無法堅定。

  「因為我喜歡,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我就不會遲疑。」

  喜歡可以算是愛嗎?這是愛情的試探嗎?你愛我嗎?她很想問,又怕聽見答案。

  看著他越來越接近,嘴唇輕軟的湊上她的臉頰,她感到全身麻軟。

  「難道你不喜歡嗎?」

  她很想說不,但卻說不出口,她閉起眼睛呻吟,全身的感官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我就知道,你無法拒絕我的……」他輕語,張開兩手緊緊抱住了她,恣意地狂吻。

  不服輸的她,卻有軟弱的感情,明明已經陷入愛情的慾望中,還是強自掙扎。

  「放開我的手!言海瑞,別太有自信,告訴你!像你這種自大的色情暴露狂,我見多了,我……」

  他覺得好笑,都到這個時候了,她還要繼續假裝!

  「我知道,你已經有太多這種經驗了,你一定覺得這沒有什麼吧?」他吻住了她溫軟的耳垂,一陣搔癢,她必須閉上眼睛才能忍住而不呻吟出聲。

  「當然,這沒有什麼……」她努力的說。

  「那麼這個呢?」他邊問,邊又吻上了另一邊的耳垂。

  「這也沒有什麼……」

  「那這個呢?」他撥開她的頭髮,吻住她的頸項,一路將火焰燃燒下去。

  「沒有……沒有……什麼……」她已經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了。

  昏暗的房內,看不清楚彼此的眼睛,只感到彼此滾燙的身體不斷貼近,密密實實的沒有一絲空間。她的呼吸混亂,腦海裡一片亂轟轟的作響。

  兩副飢渴的身體,越是接近,感受到的渴望就越加深……

  他們在大床上翻滾,衣服一件一件從彼此身上脫除。

  他的手像春風一樣溫柔,他的吻像蜜蜂吸吮花瓣,她的身體慢慢的下沉,沉到了深不見底的海洋,在那裡看不見彼此,只能用手和心靈去感受。

  「你知道我會做什麼嗎?」他看著她激動紅艷的面容,手指不停的撩撥她最敏感的部位。他的吻移到了飽脹的胸口上,頻頻的吸吮,將她捲入了慾望的漩渦。

  「嗯……」她低吟一聲,發現自己的身體正衝破理智,往他灼熱的中心靠近。

  「告訴我……如果你不想要我。」他撩起了狂風烈火,卻還是能夠既冷靜又有把握的問。

  「海瑞……」她低喃,輕吐著他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你的身體好甜……好軟……好緊……」在她全身都留下痕跡以後,只剩最後一個部分他還沒有填滿,他渴望突破那最後的關口,他渴望進入她的身體。

  「怎麼……」他好像無法進入……他的慾望高漲,像一頭狂奔的野獸,遇見障礙只有衝破,而不會停止。

  「海瑞……海瑞……」她緊閉眼睛,聲音顫抖,像是溺水中的人,想要呼喊能夠援救她的人。

  「你是我的,對不對?」

  她點了點頭。

  在攻擊前,他親吻她的臉頰,在她呼喊出聲前,他用吻壓抑住她的聲音。

  她無法自拔的喘息著,等待暴風停息。

  當一切都平靜下來的時候,他們都陷入了沉默。

  這一晚,葉織香的世界變了顏色。

  她一直記得他說過:「我的感情裡,找不到愛情這東西。」

  性,對他來說,只不過是肉體上的滿足,別無其它。愛上了言海瑞這樣的男人,等於是把自己當作祭品獻給魔鬼,用愛情交換一夜慾望的狂歡,讓自己陷入無底深淵,萬劫不復。

  言海瑞張開手臂緊緊地將她抱於懷中,溫柔的撫順她的長髮,似乎在用手表達他的感情。

  他不說話,她也無言。葉織香不願他說什麼,此刻,她只要兩人緊緊相擁,就足夠了。

  許久,葉織香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漸漸地放鬆下來。

  她抬頭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天際漸漸透出了一抹曙光。

  她知道,是她該離去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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