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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舞櫻雪]花之艷(咖啡傻樂為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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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6 00:09:50
第八章
  
  「小遙--」
  
  一聲熟悉的呼喚從樓下巷道傳來,輾轉難眠的平遙從床上彈起,飛奔到窗邊,李奕青靠站在車邊,雙掌圈成喇叭狀對著樓上大叫。
  
  夜色幽暗看不清,但他好像清瘦不少,連頭髮也零亂不堪,哪像他英俊瀟灑的樣子,驀地,心頭一陣不捨。
  
  看見伊人芳蹤,李奕青叫得更起勁了,隨著他的聲聲呼喚,巷道內的窗戶一個一個跟著亮了起來。
  
  「妳這樣躲著我,我好難過,妳知不知道?小遙--」半醉的他口齒不清地叫喚著。
  
  那杯失戀瑪克蘭的滋味好像一直停留在口中,無論喝多少酒都無法衝去那苦楚與酸澀。
  
  他不接受、不承認這種莫名其妙的分手--
  
  平遙難堪地躲回窗內,關上窗,緊拉窗簾,聽著一聲聲充滿感情的呼喚。總算她在他心目中還佔有一席之地,總算她所受的苦還有一點代價!不爭氣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慧劍斬情絲的那一瞬間簡單,但之後就難了。
  
  情絲千絲萬縷纏在身上,思念涓涓滴滴積在心頭,左想右想全是他,不止一次後悔,不止一次想原諒,然而他對感情所抱持的輕讓她難以釋懷,於是又否決了原諒的念頭,努力地說服自己做得對。
  
  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反反覆覆地、週而復始地--折磨自己。
  
  平心輕敲房門之後推門進去,看妹妹又哭得淚流滿面,心疼地抱住她,在姊姊的懷中她哭得更凶了。
  
  「姓李的,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要吵幾次才甘心?」住在二樓的方修月火冒三丈地探出窗外臭罵。先是來鬧咖啡館,接著晚上吵死人,再這樣下去,小遙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我管它幾點,你們不讓我進去,不讓我見小遙,我就繼續叫--」
  
  砰的一聲,一個盆栽正正地砸在車頂上,一攤爛泥、爛草四處飛濺,李奕青嚇了一跳,反射性地跳開。
  
  「再不住口我砸死你。」方修月氣得一腳踩在窗台邊,一手指著他,流利地狠咒一大串。
  
  「修哥,你棒打鴛鴦會娶不到老婆,孤苦一生。」一肚子火氣再加上一肚子酒精,李奕青什麼狠毒的話都罵得出口。
  
  「我本來就孤苦一生,還輪不到你咒我--」
  
  國中時死了母親,高中時失去父親,和英國愛丁堡的外祖父老死不相往來,天上天下俯仰無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方修月失了理智,真給他舉起茶几,用力地砸下去。
  
  還好李奕青不是醉得很厲害,躲過從天而降的大暗器,兩個男人隔空對罵起來,整條巷道不只是燈光全亮了,有人開窗看熱鬧,有人大罵擾人清夢。
  
  平心受不了地拍打額頭,衝下二樓攔住方修月。再不出面阻止,只怕衝動的他就這麼跳下樓和李奕青對幹起來。
  
  「夠了,阿修,他喝醉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喝醉就了不起,我馬上去灌一瓶就公平了。」
  
  平心拿出大姊的威嚴喝止,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閉嘴,餘怒未消地怒視那不知死活的傢伙。
  
  她探出窗外,好沒氣地說:「李先生,你是要我報警,還是要我打電話叫你爸媽來領你回去?如果兩樣都不想的話,請你像個大人,自己安靜地離開,不要再鬧了,夜深了,大家都要睡覺了。」
  
  「心姊,我拜託妳……」李奕青不死心地苦苦哀求。
  
  方修月立刻抓起電話,還怕他看不清楚似的,特地拉線到窗邊。
  
  李奕青沮喪地靠在車邊。
  
  為什麼女人可以這麼狠心,說斷就斷,說不見就不見。分手之後,他覺得好難過,有種不能呼吸的窒息感。難道她不會嗎?隨便瞄他一眼就閃進去,難道他的苦苦哀求,她全沒放在心上?一點也不在乎?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他的痛苦算什麼?之前的甜蜜算什麼?
  
  懊惱呀!他憤而轉身用力地搥車子、踹車子,發洩滿腔的怒氣之後,這才悻悻然地上車離去。
  
  「對不起,吵到大家了,沒事了,沒事了。」
  
  平心不好意思地對被驚擾的鄰居道歉,燈光一戶一戶地熄滅,不一會兒巷道又恢復了寧靜。
  
  她和方修月有默契地往上看,交換一個擔憂的眼神,兩人一起上樓,果不出其然,小妹又窩在床上抱著枕頭哭了。
  
  「那個王八蛋是要害妳哭幾次才甘願?下次他要是敢再來,我一定不放過他。」
  
  「不要,你別打他。」
  
  「他頭殼壞了,跟一個喝醉的人計較,真是的。 笨蛋,你還有我們呀。」平心躺到妹妹旁邊,隨手抓起枕頭丟他。
  
  聽到這麼窩心的話,方修月心頭一熱。沒錯,他還有從小一起長大的平家三姊弟,根本就不要管那個醉漢說什麼。他開心一笑,抱著枕頭躺到平遙的另一側。
  
  「修哥,人家說到嘴的肉不吃可惜,是不是這樣?男人為什麼老是這麼花心?」她邊吸鼻子邊問同樣身為男人的他。
  
  「我哪知道,我又沒花心過。」方修月煩惱地抓抓頭。
  
  「喔?是嗎?」平心不以為然地斜瞅他一眼。不知道誰是少女殺手。
  
  「我什麼時候花心過了?」別人可以說他,就她不可以,也不想想他是為了誰甘願守著弟弟的身份,什麼都不敢做。
  
  「要吵之前,先幫人家想想辦法嘛。」平遙連忙展開雙臂阻止左右兩邊快鬥起來的姊姊哥哥。
  
  「妳想原諒他嗎?」平心微笑地問道。
  
  「嗯,我好想原諒他,反正他又沒真的出軌,可是我又好怕,怕他改不了老毛病,總以為只要沒出事就沒事,一點也不替人家想。」她心情矛盾地說。
  
  「既然這樣就不要原諒他,省得一天到晚擔心受怕,怕真不小心出事了,到時候傷心就不止這樣。」方修月簡直是負方的代表,一下子就否決了原諒之路。
  
  「岳父大人,怕女兒被搶也不是這樣,想點辦法解決一下目前的困境嘛。」平心橫過妹妹,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
  
  「那種傢伙有什麼好?」
  
  平遙 扁著嘴,喃喃說起他的好,「他像個大男孩,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我喜歡那種爽直的個性。他很有才華,工作又認真,雖然有的時候是固執了點,但是我還是很欣賞他。他對我很好,很疼我,很重視我,我隨口說的話他都會放在心裡,讓我很感動。她還說我很溫柔,說會保護我……」
  
  「知道了,修哥想想辦法,要是真的不行的話,保證找一個比他更棒的男朋友給妳。」看她雙眼泛淚,方修月不捨地抱抱可憐的小妹。
  
  「阿修,你是要幫忙和好,還是幫忙拆散?」平心不解地問。
  
  「我沒義務幫罵我的傢伙呀。」
  
  「男人真是小心眼。」
  
  ***
  
  手機響了半天,李奕青才回過神來。
  
  手機做得太過小巧也有點麻煩,混在雜物中間還真難找,他在有夠亂的桌上摸了半天才找到,接起一聽是茱莉亞,腦海中立刻閃進那個莫名其妙分手的平遙,忍不住哀歎一聲。
  
  「你好過份喔,聽到人家的聲音就咳聲歎氣,虧人家還好心地安慰你好久。」茱莉亞半撒嬌半埋怨。
  
  「唉,別說了。」
  
  為了挽回小遙,他用盡了他所知道的步數,先奪命連環Call,結果她關機,接著去咖啡館,遇到心姊算幸運,請他喝杯咖啡,客氣地跟他說小遙不見客,要是碰到方修月,鳥都不鳥他。
  
  喝了酒,膽子也大了,顧不得丟臉,在她家門前展開愛的呼喚,結果換來方修月的發狠猛砸。努力了一陣子,事情毫無轉機,心煩意亂之後就是心灰意冷了。
  
  電話那頭的茱莉亞一聽他還是這麼沒精神,猜出他和女朋友分定了,也不管他意興闌珊,熱情地邀他出去玩,也不等他確認,就當他答應地掛上電話。
  
  掛上電話之後,他的心情更沉重了。
  
  「哇塞,小遙一走,辦公室又打回原形了。」
  
  會計雙嬌又聯袂來訪了,兩個人笑盈盈地走到窗邊的大辦公桌前,按照慣例獻上珍珠奶茶。
  
  李奕青習慣接受的手停在半空中,突然想起平遙的話。「謝謝妳們的好意,其實我不喜歡喝甜的東西,對不起。」
  
  「真的?!」會計雙嬌訝然地瞪大眼睛,大家都以為他喜歡,也不知請過他幾回了,直到這一刻才知道他不喜歡喝甜的,她們一臉尷尬地拿了回來。「討厭啦,既然不喜歡,為什麼不早說?」
  
  「妳們一片好意,我不好意思拒絕,所以就收下了。」
  
  「那你喜歡吃什麼?下次我們買你喜歡吃的東西。」
  
  李奕青笑笑搖頭。不知怎麼搞的,這種調劑生活的小小樂趣似乎變得不再那麼有趣了。
  
  氣氛突然往下掉,會計雙嬌覺得無趣就告辭出去了,才一拐出房間,兩人立刻就嘰嘰喳喳地說起來。
  
  「小李變得好奇怪喔,一點精神都沒有。」
  
  「這是當然的了,小遙不但是他的助理,還是論及婚嫁的女朋友,妳有沒有看過她手上那個鑽表?老闆娘送的,很貴的。」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小李人緣那麼好,還怕沒女朋友?我真沒想到這次他會這麼難過。」
  
  「總會難過一陣子的嘛。」
  
  「那我們過一陣子再找他玩嘍。」
  
  「玩什麼?妳喔,人人有機會,個個沒把握的事少碰,免得自找難看。」
  
  會計雙嬌在走廊上和樣品室的花詩錯身而過,花詩隱約聽到她們在聊已經陣亡的平遙,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高興地往李奕青的辦公室走去。
  
  「小李,我幫你送樣品過來了。」她把樣衣掛在架上,一臉親切地笑問:「沒助理一定很不方便吧,我現在有些時間,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之前用的那些年輕貌美的助理老是沉不住氣,爭風吃醋,惹是生非,搞得老闆娘乾脆不讓他用女助理,既然平遙破了這個例,那麼她也可以。超級粉絲花詩這麼盤算著。
  
  李奕青打量四週一圈,竟一時不知該請她幫什麼忙,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平遙主動處理,他毋需費心或指揮。
  
  「沒關係,那我先整理一下房間好了。」提平遙做什麼?她已經出局了!花詩在肚子裡嘲笑個不停。
  
  「謝謝。」李奕青回頭繼續工作。巴黎聯展的事已經迫在眉梢,不管心情好不好,他都得如期完成,絕不能搞砸。
  
  「你也不是沒料的傢伙,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平遙 鼓勵的話再度在耳邊響起,他無奈地苦笑一聲,開始埋首工作。
  
  「請問,這些雜物都是收在哪裡?」
  
  李奕青指著牆上的告示板,「小遙都是編上號,訂在上面。」
  
  「怎麼編號?」
  
  「我也不知道,她怎麼編,我怎麼用。」
  
  這樣叫她怎麼做事嘛?!花詩臉上拉下三條黑線,就算覺得不快,她依然保持微笑和偶像說話。
  
  「沒關係,等一下,我研究一下,不會有問題的。」她拍胸脯保證。
  
  看見他剛出爐的設計稿,她忙不迭地拿起來看,眼中閃著崇拜的光芒,有如江水滔滔地湧出讚美。
  
  「妳有沒有覺得哪裡需要改一下?」既然她有興趣,順便問一下她的看法。
  
  「這麼完美,哪需要改。」
  
  他皺起眉頭。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才問,為什麼她連看都沒仔細看就忙著說好聽話?要是小遙的話一定不客氣地挑起毛病,然後他就忙著辯護自己的設計,一攻一防之間常常 迸發很棒的想法。
  
  「妳太客氣了,小遙她……」
  
  夠了,每一件事都可以扯上平遙,她終於受不了了。
  
  「小遙小遙說個不停,你煩不煩?小遙是你奶媽?她走都走了,你也該習慣沒有她的日子了。」
  
  話一出口,兩人尷尬地對望著,唐正突然開門,嚇了兩人一大跳。
  
  「小李,你怎麼沒來開會?全部的人等你一個,快走吧。」
  
  「對不起,我忘了看行事歷了。」李奕青匆忙地跟著他去開會了。
  
  花詩愣愣地呆站了好幾秒,決定不當他的助理了,免得幾個月後就當掉。
  
  ***
  
  豪華別墅中正舉行著熱鬧的生日派對。
  
  茱莉亞拉著李奕青穿越擁擠的人群,到泳池邊的吧檯和主人打招呼,初次見面的年輕人一副熟得不能再熟的樣子。
  
  「老兄,當服裝設計師一定很爽吧?身邊環繞著美麗的模特兒,光應付女人整天就忙得不可開交了吧?」
  
  「哪有。」李奕青眉頭微皺。現在他愈來愈介意人家說他整天在應付女人。
  
  「今天好好玩,改天介紹一些模特兒給我認識。」忙得不可開交的主人自顧自地丟下話後就走開,混進另一掛年輕人當中。
  
  「你發什麼呆?來了就要好好玩嘛,把煩惱丟掉,開心地玩嘛。」茱莉亞親熱地挽住今晚的男伴。
  
  李奕青用力丟掉惱人的情緒,跟著她遊走整場宴會,大家一聽到他是服裝設計師,男的反應八成和主人差不多,女的反應則跟公司那些粉絲相差無幾,空洞、不著邊際的交談一多,那種乏味、疲倦的感覺又跑了出來。
  
  花詩說得沒錯,既然小遙走了,他就該習慣沒有她的日子,可是不過才短短半年,她的影響力滲透到他生活的每個角落,難道他真的無法擺脫小遙對他的種種影響嗎?
  
  不信!
  
  花瓶一樣的模特兒多半腦袋空空,難免言之無物,那就找個聰明的女孩試試。李奕青環視全場,找到一個看起來最精明能幹的女孩搭訕,儘管她言詞犀利,反應敏捷,但還是有種隔靴搔癢,搔不到癢處的感覺。
  
  不信邪!
  
  在那之後,他乾脆拿出聯絡本,一個一個打,接到電話的女人無不先驚呼幾聲再說。以前的李奕青接受邀請都來不及了,哪還需要約人,每個人都是喜出望外地和他聊,然而不管聊得多起勁,還是聊不進心底深處。
  
  不得不信邪!他中小遙的毒太深了。
  
  「唉!」
  
  唐正瞅高眼睛看著賴趴在他辦公桌上的李奕青,沒好氣地抓起一迭文件打了下去,「有時間在我這裡咳聲歎氣,乾脆把模特兒挑一挑。」
  
  這次選用當地模特兒,一方面節省經費,另一方面可拉進和當地的距離感。巴黎那邊送來了一大迭模特兒數據先供他們過濾。
  
  如果是以前的話,李奕青一定是興高采烈地品頭論足,然而失戀之後簡直是吃錯藥了,竟連看都懶得看。
  
  「你有沒有人性?我現在失戀,你好歹也安慰我幾句。」李奕青一臉不快地拍掉那塞過來的文件。
  
  「不知道是誰沒事打電話給電話簿上所有的馬子,結果害公司總機被女人們的瘋狂回電給癱瘓了?」
  
  「我只是想試試,看誰能給我那種感覺。」全都是甜膩過頭的傢伙,沒一個有那種甜中帶嗆、辣後回甘的超贊感覺。
  
  「你想在別人身上找小遙的感覺?省省吧!」唐正想來個當頭棒喝似地敲了他一記。「每一個女人都是一朵花,每一朵花都是獨一無二的,以其獨特的姿態綻放,展現其嬌艷花色。梅花不如櫻花艷,櫻花卻無梅花香,根本就不能這樣比、這樣找。」
  
  「難得你會說出這麼像樣的話。」李奕青訝然地坐直身體。
  
  「難得這兩個字就不用加了。」幫小李跑了一趟,小遙只說這是她和他之間的事,別人幫不上忙,人家都這麼說了,他也只能兩手一攤了。
  
  「ㄟ,阿正,你失戀經驗最豐富了,你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你差不多一點!」要他幫著出點子時,就說他追愛經驗豐富,現在自己玩掛了,還連他一起咒下去,真是夠了。
  
  「我真的很煩,快教點撇步。」自暴自棄過後反而倍感空虛,總得找個法子度過去。
  
  唐正沒好氣地吐一口氣。「轉移注意力,比如說全心工作,像你現在就該把全副心思放在巴黎聯展上面,而不是打電話問候全天下的女人。你乖乖地修身養性,也許她還會考慮和你重修舊好。」
  
  「難怪你永遠都這麼沖,原來失戀是你向上的力量。」他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語。
  
  鏘、鏘、鏘,再補幾拳。
  
  李奕青摸著頭上的包回辦公室。他決定了,為了證明自己、為了挽回小遙,他要拿出全部的實力辦好巴黎聯展,揚眉吐氣,然後抱得美人歸。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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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6 00:10:22
第九章
  
  六個設計師品牌,一夥將近三十人浩浩蕩蕩地在機場大廳集結。
  
  「小李,你在找誰?」唐正看李奕青坐立難安地東張西望,納悶地問道。
  
  「Checkin時間都快截止了,小遙怎麼還沒來?」
  
  「你癡呆了?小遙已經離職,她當然不會來了。」
  
  原來,幾天前李奕青送了機票到傻樂為咖啡館,邀請平遙到巴黎看展,酒店的住宿也都幫她打點好了。他知道她很想去巴黎,也認為她應該會接受這份邀請,可是到現在還沒看到她,他好急。
  
  終於,一抹熟悉的身影抓住了他焦慮的視線,平遙穿越大門,風姿綽約、娉娉婷婷地走過來。
  
  不過才一個月不見,她更加的明艷動人。李奕青的嘴角慢慢擴大,再擴大,原來光用看的,就能引起如此的喜悅。
  
  好,在巴黎一定要想辦法重修舊好,
  
  突然,一隻壯碩的臂膀摟在她纖巧的肩上,她斜仰著頭,朝那手臂的主人微笑,而那男人也微笑回視,氣氛好得足以讓李奕青心碎。
  
  農戴維輕摟著平遙往等候的眾人走去,朗聲道歉,「對不起,差點遲到了。」
  
  「老闆,這位是?」巴姬度的員工連忙迎上去,好奇地問起眼生的可人兒。
  
  「我跟你們介紹一下,她是我的准未婚妻平遙,」
  
  准未婚妻?!石化的李奕青終於被這句驚天動地的話給狠狠敲醒,撥開巴姬度的員工,火氣騰騰地殺到他們面前。
  
  「搞什麼?妳怎麼會變成他的准未婚妻?難道妳真的喜歡這種全身是肥肉的大猩猩嗎?」
  
  「李先生,請你講話客氣一點。」身強體壯的農戴維一手就擋下猛衝過來的火車頭。
  
  連忙跟上來的唐正抓住衝動的李奕青,一臉疑惑地看著驟換身份的平遙。
  
  她一臉尷尬地向豐色的同事們問好,嬌羞地說:「我和戴維交往得很順利,等我們從巴黎回來就要準備訂婚了。」
  
  「先來個婚前蜜月,回來就訂婚、結婚,然後再去度個正式的蜜月,這樣的安排真不錯。」
  
  農戴維一臉幸福地輕撫著挽在臂上的柔嫩小手,巴姬度的員工爭相地向突然宣佈喜訊的老闆道喜。
  
  可惡,搶了他的女朋友,還敢在他面前嗆聲!李奕青氣得咬牙切齒,張牙舞爪的,要不是唐正抓著,恐怕早就跳到情敵身上大打出手了。
  
  「不可以--」
  
  雖然不知道為何事情會突然轉變至此,但他知道絕不能讓主辦的豐色代表當眾幹架,更不能讓籌劃大半年的聯展在最後的節骨眼搞砸!唐正苦口婆心地勸,好不容易他才稍稍冷靜下來,但還是氣呼呼的像只得了氣喘病的水牛一樣。
  
  「小遙,這次我可是特地為妳安排了頭等艙,連房間都是頂級的喔。」農戴維神氣地挽著平遙越過圍觀的眾人,跟著部下到櫃檯辦理登機手續。
  
  李奕青當下被比了下去。他送去的機票只是經濟艙,房間也是和參加聯展的人相同等級,他只興奮地想著終於可以和她一起去巴黎,沒特地想到用升等來寵她。
  
  平遙經過他面前時,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猛對他眨著,可愛的小粉唇欲言又止地嘟了嘟,看得李奕青差點忍不住想一把將她拉過來,可是卻只能心痛地和她錯身而過。
  
  ***
  
  航空公司的椅子一定是用針做的,害他坐也坐不穩;食物一定是用蠟做的,吃起來一點味道也沒有,空調一定也有問題,不然他的呼吸不會這麼不順。
  
  十幾個小時的航行時間,他只能眼巴巴地望向頭等艙的方向。小遙和別的男人在那裡,失戀瑪克蘭的那股酸、甜、苦、辣、澀不斷地湧上。
  
  終於抵達了浪漫之都、時尚之都--巴黎。
  
  才剛進駐酒店,李奕青丟下唐正的耳提面命,趁著大家忙著整理行李的空檔,直接殺向高級套房。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後,門開了,平遙驚訝的臉蛋出現在門後,他立刻推門進去緊緊地抓住她,好像她會跑了似的。
  
  他打量了四週一圈,發現房間還真的比普通客房豪華,精美的洛可可雕飾、華麗的壁爐、璀璨的吊燈、大盆的鮮花,他暗罵一聲可惡。他也不是沒錢,只不過粗心一時給忘了,下次一定把那個大猩猩比下去。
  
  「小李,你抓得人家好痛喔。」
  
  「對不起--」李奕青連忙放手,並且急切地追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平遙靜了一下,斜高的眸子瞅視著他激動而渴切的表情,粉唇微彎,勾起一抹興味的笑容,小手輕輕地掩飾,轉身背對他,輕聲地說起分手之後的情況。
  
  「你以為我真的那麼無情嗎?你一直來找我,我當然會心軟。人家本來是想原諒你的,可是修哥卻不同意,所以他介紹了戴維給我認識,他是我們店裡的常客,也是修哥的朋友,當然也是巴姬度的老闆。」
  
  他聞言大怒。那個方修月究竟要阻撓他到什麼地步?8妳呢?妳怎麼說?妳這麼聰明、這麼有主見,一定不會接受這樣的安排,對不對?」
  
  現在才誇她,太晚了。
  
  「你說什麼呀?修哥最疼我了,哪會有什麼『這樣的安排』,我和戴維純粹是朋友,他看我心情不好約我出去散散心,人家一片好心好意,我怎麼好拒絕,所以就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邀請了。」
  
  「他約妳,妳就去?妳怎麼可以這麼隨便?!」他醋意難耐地大聲質問。
  
  「我哪有隨便?跟朋友出去,很正常呀,你有女的朋友,我當然有男的朋友,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這……這……不一樣好不好?」
  
  「哪裡不一樣?」她斜著頭,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只見他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句話,她輕歎一聲繼續往下說:「戴維人真的很好,在我最傷心、最難過的時候安慰我、鼓勵我,哄我開心,我一感動就接受他了,事情發展得又順利又快,結果就醬了。」
  
  李奕青重重地坐到床上,扶住床柱的那隻手緊抓、再緊抓。
  
  怎麼會這樣?!就在他忙著聯展的時候、就在他想辦法挽回芳心的時候,事情發展到意想不到的地步。
  
  他好氣、好氣--
  
  一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緩緩地冒了起來……
  
  當初,他之所以和她鬧起來的起因,和這個情況好類似,此時此刻,易地而處,他這才深切體會到這個「理所當然」有多傷人。
  
  「對不起,我錯了!」他猛然抬頭,拉住她的雙手誠心誠意地認錯。
  
  「我又沒哭,所以你沒有錯。」她故意以他男人不應該讓女人哭泣的邏輯推算回去,她沒哭,所以他沒錯。
  
  他拉她坐下,殷切懇求地說:「妳知道我在說什麼,我知道我不應該背著妳和茱莉亞出去玩,當我隨隨便便、理所當然接受異性的好意時就已經對不起妳了,我完全沒有想到妳的感受,反而說妳是醋罈子,我知道我錯了,我以後不會了,求妳不要和戴維訂婚。」
  
  他終於弄懂了她之所以生氣的重點,平遙足感欣慰地笑了。「很高興你終於懂了,可是那已經不重要了,我之所以接受戴維的求婚,是因為我對你失望……」
  
  他恨不得多生一張嘴來解釋、來求她。
  
  「聽說你『很忙』,打到公司約你的電話都把總機給擠爆了,反正只要我一不在,你就忙得不亦樂乎,那我算什麼?不過是你百花園中的一朵小花罷了,我不想這麼悲哀呀。」她幽怨地垂下眼瞼。
  
  李奕青翻了一個大白眼。八成又是張寧告的狀,到底要害他幾次才爽,為什麼有這麼多礙事的傢伙?!
  
  「沒錯,我是打了不少電話,也約過幾個人,可是妳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是在她們身上找妳的影子,我真正想要的人是妳呀。」
  
  平遙訝然抬頭,臉上充滿驚喜與訝異。「真的?可是我既沒有模特兒漂亮,嘴巴又壞,心眼又小,又愛吃醋。」
  
  他修常的手指輕撫著光滑柔嫩的粉頰,眸中泛起無限愛憐與興味。
  
  「也許模特兒比妳漂亮,可是她們講話一點都不有趣,也許別的女人都順著我、討好我,可是那只會讓人感到空虛、乏味。我喜歡妳吐我的槽,我喜歡妳逗我笑,我喜歡和妳在一起那種坐在翹翹板上的感覺。我只想和妳過,不是妳的話,一切都不對,一切美好都沒有意義。」
  
  她怔怔地望著心愛的男人,誠摯的告白直直地說進了心底,心頭一陣感動,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她將頭埋進他寬闊的胸膛,用力地抱緊他。
  
  「所以,我拜託妳相信我,拜託妳別和戴維訂婚,拜託妳回到我身邊。」緊緊抱住重回到他懷中的女人,李奕青認真地懇求。
  
  平遙抬起頭,擔憂地說:「現在不行,戴維對我這麼好,我不能傷害他,特別是在這麼緊要的關頭,特別是在這麼多同業的面前,我們得為他保留面子才行,等聯展過後,我們再找機會和戴維好好談。」
  
  他難以忍受地皺起眉頭,「可是我不想看見妳和他出雙入對的樣子。」
  
  「你要以大局為重!你不是說要讓那些懷疑你的人刮目相看嗎?為了努力這麼久的大家、為了豐色、更為了你自己,再忍一忍。」她苦口婆心地勸道。
  
  「小遙--」他又感激又感動地把一雙小手緊貼在胸前。
  
  「小李--」
  
  兩人眼中轉著亮晶晶的星星,四隻手緊緊交握、互扣。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感動到不行的兩人,兩人愕然愣視了好幾秒。
  
  「誰?」平遙扯著嗓子問。
  
  「是我,戴維。」門後傳來農戴維低沉的嗓音。
  
  她驚慌地倒吸一口氣,急急忙忙地將李奕青塞進衣櫥。「快躲起來,讓戴維看見就糟了。」
  
  「我不要躲。」雖然等到聯展結束再談此事是個很不錯的主意,但向來沒耐性的他,倒認為早做了斷比較痛快。
  
  「他是柔道兩段,要真動起手來,你是打不過他的。」
  
  男人最怕被女人看扁,她這麼說,他更是想出來,平遙沒好氣地打他催他,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躲進衣櫥。
  
  躲在衣櫥中,雖然看不見,卻聽得見屋內的動靜,開門聲後隨即聽見農戴維的聲音。
  
  「怎麼這麼慢?有什麼事嗎?」
  
  「沒事。」
  
  一陣短暫的沉默,李奕青的心不由得吊高,忍不住將耳朵側到門邊,生怕聽漏了什麼。
  
  「小遙,我們去吃午餐吧,生蠔在冬季至隔年三月吃起來格外新鮮肥美,現在正是時候,如果妳不喜歡生冷的話就點勃艮地烤蝸牛,當然也要品嚐一下法國最有名的葡萄美酒。吃完飯後,有興致的話,我們坐船游塞納-馬恩省河。」
  
  農戴維充滿誇耀的語調讓李奕青很不爽,在肚子裡臭罵:又來這套,哼,要讓你失望了,小遙的心是向著我的,不是用錢買得通的。
  
  意外地,她的聲音聽起來挺興奮的。
  
  「聽起來好棒喔,走吧。」
  
  棒什麼棒,李奕青不服氣地在衣櫥裡咕咕噥噥,聽到門關上的聲音,他迫不急待地跳出衣櫥,狠狠地瞪著門板好久。
  
  ***
  
  服裝秀排演的現場,一片兵荒馬亂--
  
  模特兒是透過數據挑選,直到這一刻服裝設計師和造型師才見到挑選出來的模特兒們,該給哪位穿哪件衣服,該呈現怎麼的造型,最後的調整十萬火急、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頂上的燈光、背景音樂以及舞台設計是由巴黎的傳播公司包辦,雖然早已往來過幾百通傳真溝通,但設計與落實還是有些落差,要正式來的時候,還是費了不少唇舌做協調與調整。
  
  李奕青整場跑,一會兒幫著翻譯,一會兒忙著糾正,還有聽也聽不完的埋怨與意見,不管是講中文的,還是講法文的,他都得擺平。
  
  好不容易粗略搞定,開始第一次綵排。
  
  「喝口茶吧。」
  
  趁著空檔,唐正遞了一罐溫熱的飲料給累趴在衣物箱上的李奕青,他連謝都懶得說了,灌了好幾口,才長長吁出一口氣。
  
  媽的,他不知道這麼累,連放個屁臭到人都要他出面擺平,一向最討厭處理瑣碎事情的他竟然當起管家公來了,在累垮之前真想破口大罵。更何況心裡還壓著一塊很不爽的大石頭,火氣自然就更大了。
  
  「小遙怎麼說?」唐正淡淡一笑,看他不再像只沒頭蒼蠅似地飛來飛去,八成是去見過小美人了。
  
  李奕青臉一紅,怕被他念,沒敢讓他知道偷偷跑去找人的事,不過好像瞞不過他的法眼,聳聳肩,坦白地招了。
  
  「她還愛我,只是在傷心的時候接受了農戴維的好意,知道我的心意後,她高興得不得了。她說等聯展順利完成之候,再找機會和戴維說個清楚。」
  
  「喔?怎麼說?告訴他:這段日子我女朋友麻煩你照顧了,真是不好意思,接下來就交給我了。你頭殼壞掉了?哪有男人受得了准未婚妻跟人跑了的事?」唐正涼涼地斜瞄天真到秀逗的他。
  
  「管他受得了受不了,小遙是我的。」溫潤的薄唇彎起得意的弧線。
  
  「啊鍘--啊鍘--」唐正誇張地表演幾個柔道過肩摔,提醒他對方可不是可以欺負的人物。
  
  李奕青硬著頭皮說:「Who怕Who?」
  
  「I怕了You埃」他好沒氣地踹他一下。「我幫你去探探戴維的口風,免得你不小心死在巴黎,我回去怎麼跟老闆老闆娘交代。」
  
  「阿正,你真夠意思!」他高興地踢過去。
  
  唐正不忘叨叨絮絮地耳提面命一番,李奕青受不了地逃開,讓他獨自一人念個夠。
  
  ***
  
  巴黎冬日的氣候並不特別嚴酷,但是一入夜之後,將近五度的低溫讓從亞熱帶島嶼來的人很難習慣,最好的方法就是躲進溫暖的室內。
  
  唐正瑟縮著肩膀越過馬路,忙不迭地跑過門前的迎賓紅地毯,進了金色旋轉門之後才覺得好些。
  
  在櫃檯邊領鑰匙時碰到比他早一步回來的平遙和農戴維。
  
  「你們玩到現在才回來?真好命。」
  
  「還好啦。」農戴維是老闆當然不必做苦工了,他是來點收成果,順道想在時裝報導上露露臉。
  
  「很忙吧?一切還順利嗎?」平遙 關心地問道。
  
  「雖然小麻煩不斷,不過也算順利,妳是知道的,他最討厭瑣事了,結果現在所有的事他都要管,他簡直快抓狂了。」
  
  「現世報。」她笑罵一聲。
  
  「說得好。」農戴維笑著附和一聲。
  
  唐正看眼前這一對相處得挺好的樣子,從午餐到宵夜一直泡在一起,實在不像李奕青所說的那樣情況。
  
  「想不想喝一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趁機探探口風。
  
  平遙慧黠的雙眼轉了轉,踮起腳尖在農戴維的耳邊輕咬幾句,他會意地點了點頭。
  
  「你們去就好了,我逛得好累,回房休息了,Bonsoir(法文:晚安)。」她笑咪咪地向兩位男士道晚安,雙手負在身後,輕哼著歌回房間去了。
  
  兩位男士聯袂到了長廊底端的BAR,五星級酒店附屬的BAR果然格調高雅,客人全都是著正式服裝,說話也是輕聲細語,時間流轉的速度就跟飄浮在空氣中的輕音樂一樣緩慢……
  
  幾杯黃湯下肚,隨口閒聊了一些不著邊際的五四三之後,唐正終於拐進了今晚的主題。
  
  「戴維你已經三十五歲,想要定下來的心情我瞭解,小遙是個好女孩,我也瞭解,不過你們交往的時間不過短短不到一個月,這麼快就要訂婚,接著就要結婚,你想會不會太衝動了點?」
  
  農戴維笑笑。「結婚本來就是靠衝動。」
  
  「我的意思是說,是不是該多花點時間瞭解一下彼此比較好。」
  
  「談戀愛就像撿石頭,總想著撿最大顆的,結果就一直把手上的好東西丟掉,到頭來連一顆石頭都沒撿到。」
  
  「這樣說也沒錯啦,只是……」
  
  「只是什麼?唐老弟,你有什麼意見嗎?」農戴維濃眉一挑,正經八百地看著可是了半天的他。
  
  戴維長得夠猛了,再板起臉孔就更可怕了,加上那壓迫感十足的魁梧身材,更別提那一身高強的功夫了。唐正雖然很想幫李奕青,但還不想為友捐軀。
  
  「我沒意見,只是我和小遙同事一場,我很關心她。」
  
  「這個你就別擔心了,小遙很可愛,我很喜歡她。」農戴維臉色稍緩,高興地伸手拍拍唐正的肩膀。
  
  一種異樣的感覺從那熊掌般的大手傳來,唐正身體僵了一下,訝然轉頭,兩人視線交會--
  
  一陣電光石火劃過黑夜星空……
  
  農戴維微愕,不自然地縮回手,拿起酒杯啜一口,掩飾尷尬的感覺。
  
  這傢伙是同類!唐正有這種感覺。
  
  他挪動椅子靠過去,農戴維僵直著身子,一臉納悶地看著他。
  
  「天氣太冷,坐近一點比較暖和。」也比較容易觀察他是不是他想的那樣。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農戴維覺得侷促不安,心想蹺頭算了。他拿出皮夾,抽出法朗放在桌上。「很晚了,我先走了,你慢慢喝。」
  
  「等一下!」唐正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幹什麼?」農戴維著實嚇了一跳,方才在黑夜星空擦撞出的星火落入草叢,一點微光慢慢地、隱隱地亮了起來……
  
  唐正搶過皮夾,雖然只是那麼一下下,他還是看見了。
  
  他詫異地指著皮夾內的照片質問:「這是什麼?!這不是阿修嗎?!」
  
  農戴維認識方修月沒什麼好驚訝,但讓他驚訝不已的是他們兩人的合照,不但合照,還親近地勾肩搭背,笑得挺開心的模樣,這讓一下就被方修月判出局的他嫉妒得抓狂。
  
  一把搶回皮夾,農戴維差不多是同樣的驚訝表情。
  
  「你也認識阿修?阿修他……」
  
  「阿修他怎樣?!」那種欲言又止的態度真是急死人了!唐正忍不住催道。
  
  「沒什麼。」他收好皮夾,不想多說。
  
  「有什麼,為什麼你的皮夾不是放准未婚妻的照片,而是放男人的照片,這未免太奇怪了,難道你是……」
  
  「你管這麼多才奇怪!」
  
  對方的話像根針似地刺得農戴維猛然跳起來,一臉不快地抓起他的衣襟往上一提,唐正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直直地看著幾乎貼在眼前的一張國字臉。
  
  忽地,方纔的異樣感覺再度包圍住兩人……
  
  「先生。」櫃檯後的酒保趕緊出面阻止。
  
  農戴維難堪地丟下他,憤步離開,留下愕然發呆的唐正。
  
  他再叫了杯酒,細細琢磨那種感覺,雖然快閃而過,但覺得應該沒錯。農戴維和他是同類,大概吧。
  
  問題來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農戴維和方修月又是什麼關係?
  
  方修月肯和農戴維合照,可見關係匪淺。幹麼不承認,只要坦白說有人了,他又不會死纏爛打,這分明是存心騙他、瞧不起他。唐正愈想愈氣!
  
  不對,如果方修月知道農戴維是,絕不會讓寶貝小妹接受他的追求,更別說論及婚嫁了。
  
  難不成他欺騙了大家?!很有可能。
  
  人要臉,樹要皮,更何況農戴維是堂堂大公司的老闆,社會地位不低,要是讓人知道是同性戀的話,難免立場尷尬,臉上無光。到底在台灣出櫃還是一件讓人倍感壓力的事,就連他也是只讓親近的朋友知道,不敢大剌剌地公開,有些圈內人會娶個老婆向社會大眾交代,避人耳目。
  
  唐正氣憤難當地拍打桌子。那壞東西拿小遙當擋箭牌!
  
  酒保斜瞄了客人一眼,推翻心目中東方人脾氣比較溫和的刻板印象。
  
  他匆匆付了酒錢,急急地衝往電梯。這事一定得告訴小李,絕不能讓小遙的幸福葬送在不肖同志手上,也要罵罵那個眼睛糊了蛤仔肉的方修月,竟然沒看穿農戴維的自私企圖。
  
  也難怪看不出來,農戴維的外表比誰都還MAN,任誰也看不出來他是,如果不是剛才接觸那麼幾下,他也沒察覺。
  
  唐正猛然停下腳步,猶豫地在電梯前走來走去。
  
  等等,不管農戴維是不是,在聯展前惹麻煩總是不智的行為。
  
  要是讓小李知道,鐵定不管三七二十一,馬上就殺了過去,然後聯展破局。
  
  萬一弄錯了,農戴維不堪污辱,勃然大怒,也是破局。
  
  不行不行,一定得先把事情弄清楚才能行動,一切等聯展平安落幕之後再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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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6 00:10:53
第十章
  
  週末,杜樂麗花園,時尚之都的六大秀場之一,一場名為「REAPPEARANCE風華再現」的台灣設計聯展堂堂登場了。
  
  婉轉激昂的爵士女音吟唱揭開序幕,燈光亮起,伸展台上模特兒踩著台步魚貫而出,六個風格各異的台灣設計師品牌服飾在眾多的法國流行媒體,以及當地名流雅士的面前展現風采。
  
  「好棒--」
  
  平遙差不多是用雙手合十的崇拜姿勢看展。無論是擷取民俗特色的,還是大膽突破的前衛風格,前輩們的設計棒透了,一點都不會輸給那些知名名牌。
  
  打從秀還沒開始,農戴維就一直注意媒體的採訪情況、觀眾的出席狀況和反應,滿座和沒有冷場的現場氣氛說明了服裝秀的成功,從未停 過的鎂光燈也在在顯示媒體的高度注意,他滿意地頻頻點頭。
  
  「看來錢沒白花。」所謂的時尚靠的是宣傳功夫,相信只要有心地、持續地舉行這類的秀,相信台灣品牌也有引入注目的一日。
  
  農戴維離開座位到後台巡視,來自六個品牌的員工分工合作,在有如戰場般混亂的後台忙碌個不停。
  
  李奕青站在舞台邊的出入口處,一手按著耳上的藍芽無線耳機監控工程人員,一手忙不迭地指揮後場,忙碌得連他過來都沒注意。
  
  「前場反應相當不錯,幹得好。」算是對他的能力與努力給予肯定。
  
  「全靠大家一起努力。」李奕青的眼睛膘向伸展台前方最好的位子,平遙依然全神貫注地看展。
  
  農戴維發覺他的視線,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頭。「既然你這麼忙,就不勞操心了,前、男、友。」
  
  充滿挑釁的「前男友」三個字輕易地挑起李奕青的怒氣,他不甘示弱地頂回去。「神氣什麼?准未婚夫也未必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了,交一個這麼幼齒的,別人看了還以為是父女呢。」
  
  「你真是落伍了,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金錢我有能力,我要和小遙永遠在一起,你只能在旁邊乾著急,連狗都不想理你。」農戴維涼勢涼勢地回嘴。
  
  眼看李奕青就要咬人,唐正連忙飛衝過去。
  
  「兩位先生,秀正在進行中,想要砸場子的話就請繼續。」
  
  準備好的模特兒被三個大男人堵在台邊出不去,法國妞聽不懂國語,不知道他們在爭執什麼,還以為舞台有問題了呢,全都一臉茫然地張望著,後台的工作人員也都停下手邊的工作,忐忑不安地望著。
  
  「要是搞砸了就證明你只有這麼一點點能耐而已,一點也不值得小遙托付。」農戴維撂下話走人。
  
  李奕青還想回話,唐正直接把拳頭塞進他嘴裡,一直到農戴維走出後台。
  
  唐正推開他讓模特兒過去,總算恢復正常。
  
  「這位大哥,你真想搞砸這場秀嗎?!」
  
  「是他先過來找碴的。」李奕青餘怒未消,忙著說話的同時,手上的工作也不能停,唐正幫他注意進度與細節,兩人邊忙邊聊。
  
  「你別急,我查到一件事情有問題,等我弄清楚再跟你說,十之八九,你可以抱得美人歸。」
  
  「什麼事?快告訴我?」他焦急地追問。
  
  「你這麼衝動,在沒百分百確定前,我才不告訴你。」唐正的視線隨著農戴維回到觀眾席,平遙高興地和他交談。
  
  她興奮地等著,接下來是豐色的重頭戲了。
  
  燈光暗了一下,像在提醒觀眾注意,當燈光再度亮起時,一位身著純白新娘禮服的模特兒娉娉婷婷地站在伸展台底端。
  
  纖纖雙手闔在因驚喜而大張的小嘴上……
  
  那次,他們一起看舊版「龍鳳配」,她隨口說起她很欣賞永遠的天使奧黛麗赫本,而結婚的時候她想要那種簡簡單單款式、落落大方的氣質,等十年、二十年後再看照片,一點都不會過時。
  
  「這麼保守,什麼都沒露到,多無聊。」他壞壞的眸子在她曼妙的身上轉了一圈,「妳最自滿、最想露的地方是哪裡?」
  
  「背,整個背都露出來,夠涼了吧?」
  
  模特兒走到伸展台的盡頭,動作熟練地甩動禮服的長裙襬,一轉身,一片光潔動人的背部空無一物,點綴在衣物邊緣的珠飾流光閃動,襯得少女肌膚透明無瑕,而有如蔓草纏繞的銀線在後腰交會,化成一對透明羽翅的蝴蝶,兩串絲縷珠煉垂綴至裙尾,隨著走動,蝴蝶飛舞,銀河流轉。
  
  他記得,記得她說過的話,她好高興,感動的淚模糊了視線。
  
  「怎麼了?」農戴維拿出手帕給她拭淚,關心地詢問。
  
  「我知道,這套禮服是為我設計的,我好感動。」
  
  他愣了一下,看著模特兒隱入幕後,李奕青微微地探出頭,似乎是想知道她的反應。他有些被打敗的感覺。「他這麼會搞浪漫,我都快輸了。」
  
  她高興地挽住他強壯的手臂,輕輕地把頭靠在他肩頭,粉唇噙著甜甜的笑容。
  
  「才不會,你也好棒,我也很喜歡你。」
  
  「那就好。」農戴維足感欣慰地拍拍她的肩頭。
  
  這是什麼情況?她明明感動得亂七八糟,卻撒嬌似地靠在農戴維的肩上?!李奕青一臉錯愕與不解。
  
  ***
  
  所謂打鐵趁熱,服裝Show大成功,謝幕之後隨即舉行記者招待會,各家報章雜誌對重回巴黎秀場的台灣服裝業都有著濃厚的興趣,當然,當晚舉行的慶功宴會隆重盛大,更是把祭典的氣氛推到最高點。
  
  唐正端著酒杯在成群的紅男綠女中穿梭個不停,最後終於找到了目標人物。
  
  「戴維,原來你在這裡。」
  
  「什麼事?」被抓到照片和怪異感覺的事都讓他感到介意,他不由自主地擺出警覺的姿態,
  
  「別這麼見外,我們除了聯展合作愉快之外,還都是小遙、阿修的好朋友,照這樣算起來,我們也是好朋友了。」
  
  「少唬爛了,我可沒聽阿修提過你。」
  
  唐正壓低音量,小聲地對他抱怨,「我真沒想到他那麼無情,也不想想我對他真心一片,竟然和你勾肩搭背,我回去一定找他算帳。」
  
  農戴維聞言一驚,生怕被別人聽見,火速地把他拖到廳邊人煙稀少的地方,不快地質問:「你也在肖想阿修?」
  
  「也?」嘿嘿嘿,尾巴露出來吧。
  
  「我只是想問清楚,你一直纏著我胡說八道,究竟想做什麼?」農戴維板起臉否認。
  
  「我也想問你想做什麼?拿這麼善良可愛的女孩子當幌子,你的面子是顧到了,那她的幸福呢?你這樣未免太惡劣了。」聯展結束,最大的顧忌沒了,他就敢挑明地問。
  
  「不知道的話別亂罵,不然我不客氣了。」農戴維不爽地攫住他。
  
  「你的個性和小李一樣沖嘛。」
  
  再一次地,唐正幾乎可以確定了。
  
  「……看什麼?」農戴維被看得臉紅,尷尬地丟開他。
  
  「你看起來不是壞人,為什麼要做那種壞心眼的事?」端正的國字臉看久了也覺得挺順眼的,強壯的體格、直爽的態度,整體上給人一種正面的感覺,實在不像是個陰險狡猾的傢伙呀?唐正忍不住規勸起他來了。
  
  「你們在聊什麼?沒打擾到你們吧?」平遙踏著輕快的腳步過來。
  
  「沒有,只是隨便聊聊。」兩位男士異口同聲地回答。
  
  「他們請你過去。」她笑指向這邊開心招手的巴姬度一夥人,大家等著合影留念。
  
  農戴維隨著她離開,照完相後,兩人轉往供餐吧檯。
  
  「這是用荷蘭芹、龍蝦肉、慈蔥和香草熬煮而成,然後再凝成凍,爽口好吃,妳試試看。」他一邊解說菜色,一邊體貼地為她夾菜。
  
  「欸,你看,死性不改。」
  
  農戴維順著平遙噘起的小嘴望去,會場另一頭的李奕青完全陷入那些法國熱情模特兒的包圍。
  
  「那就讓他看一下我們恩愛的樣子嘍。」
  
  男人強健的手臂環過女人嬌柔的圓肩,小鳥親親依偎在寬大的胸膛上,一對準未婚夫妻甜甜蜜蜜地遊走會常大家關心地問起婚期,兩人都笑呵呵地說快了快了。
  
  快了快了,李奕青快氣死了。
  
  他丟下那群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法國女孩,焦急地環視整場,一找到對他誇下海口的唐正立刻衝了過去,把搭訕中的幾個法國男人趕走,不耐煩地拖到旁邊逼問。
  
  「阿正,你搞定沒?」
  
  「快了快了。」
  
  「快個頭,我快看不下去了!你再不搞定,我自己搞定。」他又妒又氣地指著出雙入對的兩人。
  
  要真讓這兩個衝動的傢伙正面對上,事情一定會弄得很大條,為了國家的臉,為了公司的臉,還是由他親自出馬解決。
  
  「好,我去引開戴維,你等著接手小遙。」
  
  李奕青暫且壓下一肚子妒火,果然不消片刻,農戴維被唐正引走,一見平遙落單,他立刻靠了過去。
  
  「喔,是你喔,忙完了嗎?」她瞅高眸子看看醋意甚濃的他,掩嘴竊笑。
  
  「反正都要和他分了,幹麼還跟著他到處應酬,別人會誤會你們是一對。」李奕青唸唸有詞地抱怨幾句。
  
  「一對算什麼,總比某人陷在一堆中好吧。」
  
  「拜託,那只是禮貌性的招呼。」
  
  「是嗎?那我也是。」
  
  「算扯平了,好不好?」愛,真是奇妙的東西,為她生氣,也願意為她自動消氣。
  
  「好哇。」眉眼漾笑,她輕輕點頭。
  
  「跟我來。」他心念一動,興匆匆地拉著她穿越人潮,離開宴會廳,到門房領了寄放的外套就要外出。
  
  她訝然回頭張望熱鬧的宴會廳方向。「你要去哪裡?宴會怎麼辦?你可是主人耶。」
  
  「不管了,妳難得來巴黎,我卻忙得沒時間陪妳,那個閒閒沒事幹的老闆陪著妳到處玩,佔據妳所有的巴黎回憶,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贏過他,讓妳的巴黎印象中滿滿都是我才行。」
  
  「所以你要帶我去玩?」孩子性又起了,不過,她喜歡。
  
  「對,一定要美好到讓妳永遠無法忘懷。」
  
  寒冷的夜風吹來,她瑟縮著身子拉緊衣領,他伸手攬住她的腰,體貼地用他的身軀為她擋下寒風,兩人交換一個甜蜜的微笑,沿著石板大道漫步。
  
  香榭麗捨大道沿街燈火輝煌,數不盡的咖啡館、精品名店,正前方的凱旋門在璀璨的燈光照耀下耀眼奪目。
  
  一聲咕嚕巨響,兩人互看一眼,爆出笑聲。
  
  「喂,很殺風景耶。」
  
  「有什麼辦法,我好餓。」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餓扁的肚子。宴會上一下子忙著應付客人,一下忙著盯住她,他哪有空吃東西,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我知道個好地方。」
  
  他帶著她輕快地跳上遊覽船,沿塞納-馬恩省河潺潺的流水,欣賞擦肩而過的風景名勝和迷人的巴黎夜景,同時享用豐盛的晚餐。
  
  上了岸,興高采烈地登上艾菲爾鐵塔最高處,俯瞰五光十色的巴黎夜景。
  
  高處風急,他敞開大衣,將她緊緊包進懷中,心中滿滿的悸動。
  
  她感動地閉上眼,陷入他溫暖而篤實的胸膛,再也不想離開了。
  
  因為璀璨的星空,因為浪漫的巴黎,因為久別重逢,他和她緊緊依偎……
  
  ***
  
  一陣急急的敲門聲。
  
  唐正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披上睡袍應門。
  
  「一大早的做什麼?吵死了--」
  
  「別睡了,事情到底處理得怎麼樣了?」李奕青推門進房間,急迫地追問眼睛還沒睜開的他。
  
  昨晚真是棒透了,雖然只是散步、聊天,但是那滿足和喜悅的感覺幾乎擠爆他胸膛,兩人一直到凌晨兩點才回酒店,他依依不捨地送她回房休息,吻別之後,他心情亢奮不已,根本就睡不著。
  
  「你先回去,我等一下再去找你。」耳邊吵個不停的興奮語調,總算把唐正叫醒了,他推著意外的訪客出去。
  
  「等、等、等,我等不下去了!」李奕青耐心盡失,腳步踩得又急又重,往房間內部走去,當他走到床尾,高大的身形猛然一僵,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床上有一個男人--
  
  「別吵……」床上的農戴維光裸著上身,連眼都沒張開,咕噥一句,翻身將頭埋進枕頭中,繼續再睡。
  
  「你這個王八蛋!」
  
  如果農戴維是真心喜歡小遙,進而追求她,他還可以接受,並且會光明正大地從他手上搶回小遙,但是他絕不能原諒這種明明愛著男人的傢伙欺騙、玩弄、利用、傷害小遙,絕不能原諒。
  
  一股怒火衝上腦門,李奕青爆怒地跳上床,二話不說就打了下去。
  
  「住手!」唐正驚慌大叫?
  
  吵鬧聲夾雜著落在臉上的拳頭,農戴維猛然驚醒,反手一揪,扣住對手的手腕,幾乎是反射性動作似的一個過肩摔,狠狠地將那人摔在床上,鐵棍般的路臂一彎,圈住對方的咽喉。
  
  「戴維,別打死他。」
  
  唐正跟著跳上床,慌張地拉住他。如果這記不是摔在柔軟的床上,只怕小李全身骨頭早就散了,沒死也半條命了。
  
  「李奕青,你幹麼打我?」看清楚偷襲的人,農戴維不快地放手。
  
  「小李,你不要這麼衝動,有話好好說。」唐正勸阻激憤的他。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早一點說?竟然還跟這個傢伙睡覺,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傢伙,不為了我,也該為了小遙。」氣瘋了,連他一起罵進去,
  
  唐正紅著臉辯解。「我也是昨晚才確定的嘛,我本來就是打算今天問個清楚的嘛。」
  
  農戴維聽了也很不高興。「什麼?你是為了這個傢伙才接近我的?你真的好差勁!」
  
  「不是的--」唐正急得快哭了,一顆頭搖得都快掉了。
  
  一切都怪昨晚氣氛太美,試探出戴維是同類之後,他竟高興得無法自己。
  
  兩人愈聊愈起勁,最後聊上床了,他以為終於找到真愛,沒想到才溫存一夜,對方就惡言相向,完全不聽他的解釋,真是太令人傷心了。
  
  「你才差勁!你要裝正常我管不著,但是你不可以傷害小遙,趁我們吵架,趁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哄她、騙她,你這個惡劣的傢伙!」
  
  「我沒有騙小遙、更沒有傷害她--」
  
  「有哪個頭腦正常的女人會和一個Gay交往,更別說嫁給他了。」
  
  「你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
  
  和農戴維一言不合又扭打起來,李奕青明顯的技不不人,但氣字當頭倒也勇猛無比,兩人胡攪蠻纏、亂無章法地打成一團。
  
  「你們兩個都給我住手--」
  
  打鬥中的兩人被一聲嬌喝叫住,雙雙停手,抬頭望向突然冒出來的平遙。唐正臉色鐵青地站在她身後,想必是他緊急Call她過來的。
  
  她費力地分開兩人,氣嘟嘟地坐到中間,兩人勉為其難地暫時休兵。
  
  「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打架,難看死了,」
  
  「小遙,這個傢伙騙了妳,他是個Gay,他追妳只是想利用妳當他的擋箭牌,用來欺騙社會,用來假裝是個正常男人,他是個卑劣的傢伙。」李奕青忿忿地揭發對方見不得人的秘密。
  
  「我知道,戴維他沒有騙我,你不要把他罵得這麼難聽。」她氣呼呼地大叫。
  
  「妳知道?!」李奕青愣了一下,不算敏銳的鼻子終於嗅到了陰謀的味道,黑眸轉冷,兇惡地瞅視著欲蓋彌彰的她。
  
  平遙慌張地摀住失言的小嘴,臉蛋懊惱地皺成一團。
  
  過於衝動的他常會錯過線索和端倪,所以她才能玩到現在,但是事情鬧到這種地步,這戲恐怕演不下去了。
  
  她不好意思地看看無辜被指控的農戴維,然後回頭怯怯地看著臉色漸沉的李奕青,怯怯懦儒地招了。
  
  「是修哥拜託戴維幫我演這齣戲的,我和他根本就沒有交往,更不會訂婚。」
  
  「難怪了,難怪阿修和你勾肩搭背,原來是有求於你,所以不惜犧牲色相,這一切都是為了寶貝妹妹。」唐正恍然大悟地用力擊掌。
  
  「難得阿修來拜託,當然要趁機威脅一下,這樣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農戴維得意地說,要不是怕阿修真翻臉,還真想趁機佔點便宜,唐正直說他好壞,回去以後一定要跟阿修說。
  
  李奕青懶得理那對打情罵俏的玻璃,終於弄懂被愚弄的他,只覺得氣憤難耐,一雙黑眸毫不掩飾怒氣地直視平遙。
  
  先是為了一點小事莫名其妙地分手,然後不理會他的百般求和,最後再費心演這麼一齣戲來耍他。
  
  「好玩嗎?看我為了妳急得團團轉,爽快嗎?」尖酸的口氣從緊繃的牙縫中擠出。
  
  「我不是玩你,之所以費心演這齣戲是因為--」她急切地解釋,向來伶俐的口齒竟也變得笨拙不已。
  
  「是因為我笨,笨得愛上妳這種聰明過了頭的女孩、笨得被妳耍。」
  
  「對,你笨,你好笨,一點都不懂人家的用心和苦心--」她氣得哭了,傷心的眼淚簌簌而下。
  
  其實她早就想原諒他了,可是又伯他沒能真切體會,怕他沒有真正的改過。
  
  她愛他,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她不要陷入那種可悲的循環中,所以打算一次把他教乖。
  
  所以安排了這齣戲,給他切身之痛,讓他感同身受。
  
  果然,換她理所當然地接受男性友人的好意,他就抓狂了,他就知道錯了,按照劇本,聯展順利完成之後,她和他舊情復燃之後,農戴維紳士退出,然後就完美大結局了。
  
  人算不如天算,沒算到唐正和戴維會配成一對,而且還被李奕青捉個正著,情況弄到不得不和盤托出的地步。
  
  看到她哭得傷心,他心一軟,但是一想到被當個傻子耍,他就氣得無法忍受,他忿然撇開頭大步離去。
  
  「這次妳哭也沒有用,我不會再那麼笨了。」
  
  連他最怕的眼淚都沒用了,他真的氣瘋了啦,下猛藥過頭了啦!她哇的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唐正翻出面紙,一張一張地遞給她,輕聲細語地安慰她。
  
  「小遙,妳別哭,他那個人就是那樣,脾氣一上來抓也抓不住,妳讓他冷靜一下,他還是愛妳的,一定會回來找妳的。」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嗚……」她邊哭邊擦,邊擦邊丟。
  
  「說的也是,我看他挺好強的,就怕拉不下臉回來。」農戴維抓起垃圾筒讓她丟。
  
  唐正偷偷打他一下,他識相地閉嘴。
  
  「對不起,都是我壞事。」唐正低頭道歉。
  
  「我連你都騙,你當然不知道,我又怎麼能怪你呢。」平遙輕輕抽噎幾聲,展開雙臂抱抱兩位男士,很為他們高興。「至少還有一對成功,也算是可喜可賀,你們一定要幸福喔。」
  
  「謝謝。」兩個誤打誤撞找到伴侶的同志,交換了一個滿足的眼神。
  
  「我沒事,回房去了。,不打擾你們。」她勉強擠出笑容,揮手告辭,
  
  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哪叫沒事,八成是躲回房間獨自哭泣!農戴維懊惱地打下額頭,「糟了,這下回去怎麼跟阿修交代?」
  
  唐正跟著輕歎一聲。
  
  「說到阿修,咱們兩個的胃口還真像。」昨晚一夜長談已經發現不少共通點,再加共同的偶像,覺得他們倆超配的啦。
  
  兩人熱烈地聊起共同的愛慕……
  
  地球的另一端,台灣,方修月猛打好幾個噴嚏,順便再發一個冷顫。
  
  「怎麼了?」平心關心地問。
  
  「大概有點感冒了吧。」他摸摸額頭,確定自己沒有發燒。
  
  「那就別趕稿了,早點睡吧。」
  
  「妳說的容易,小編編大人可不好惹。」
  
  ***
  
  哭到迷迷糊糊睡著,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平遙懶懶地起床,晃到陽台上,冬日冷冽的風吹散了昏沉不醒的感覺。
  
  她趴在陽台的黃石欄杆上,舉目眺望,波光粼粼的塞納-馬恩省河如金帶般地繞過杜樂麗花園,遊覽船正緩緩地航向西堤島。
  
  看到遊覽船就想起昨晚的甜蜜,淚水又模糊了視線。
  
  也許是她太自作聰明了,才會錯過重修舊好的機會,想要一勞永逸,卻反而把事情搞得更複雜。
  
  她抹抹眼淚,轉身回房。
  
  回到房間裡她呆坐了好久,等回過神來之後,忍不住輕笑不已。沒想到她也有這麼失魂落魄的時候,都怪那個大笨蛋李奕青,也不想想她費心安排了這一些,不就是為了永遠獨佔他嗎?好歹也感動一下,就會生氣,就會生氣,他氣死算了。
  
  好不容易來到嚮往的巴黎,與其在房間浸在淚水中自怨自艾,不如出去走走,呼吸點新鮮的空氣,轉換一下心情也好。
  
  平遙穿上大衣,抓起圍巾、貝蕾帽,還有想寄的風景明信片出門去了。
  
  來到樓下櫃檯,這是少數英文能通的地方,她請櫃檯幫忙寄明信片,拿出錢包付郵資的時候又把零錢掉得一地。
  
  「Merci(法文:謝謝)。」她不好意思地道謝後,抓起圍巾就匆匆出門去了。
  
  大型盆栽後方閃出一個修長的身影,他走到櫃檯,拿起粉紅色的貝蕾帽端詳許久,一雙黑眸中百感交集,徐徐抬眼望向那已過街的窈窕身影。
  
  平遙慢慢晃過幾條街,走進杜樂麗花園,古典時期的花園風格、寬敞的大道、寬闊的平台與花壇,雖然是冬日,但依舊有些許的綠意,當地居民三三兩兩地在園中散步。
  
  一個剛學會走路的法國小孩搖搖晃晃地朝她走去,臉蛋圓滾滾的,眼睛圓滾滾的,連衣服也穿得圓滾滾的,她開心地拍手稱讚。
  
  「好可愛喔。」
  
  法國帥哥爸爸笑著跟過來,後面還跟著另一個年輕男人,三大一小,比手畫腳地聊了起來。
  
  「法文不通,還可以聊這麼久?」躲在雕花路燈下的男人捏捏貝蕾帽,酸氣沖天地咕嚕咕嚕。
  
  看她拿出地圖像在問路的樣子,帥哥爸爸指了指方向,她開心地道謝。
  
  等等,那個年輕男人在紙條上寫些什麼東東?難不成互留電話?這怎麼可以!
  
  他在肚子裡大叫不要拿、不要拿,但她還是拿了,害他又嘰嘰歪歪了好一會兒。
  
  年輕男人走在前面,像要帶她去的樣子,可是小Baby抓住了他的腿,硬要他抱,不讓他走。她揮揮手,再度上路。
  
  「Yes!幹得好,小Baby,記你嘉獎一次。」那男人贊許一聲後,忙不迭地跟上去。
  
  出了杜樂麗花園就是羅浮宮,如雙臂展開的兩翼攏住一片宏偉的廣場,更顯出法國皇宮的氣派。
  
  平遙仰著頭傾慕地看著如藝術品般的建築,拿出照相機照了好幾張照片。
  
  「要不要我幫妳照相?」一個法國紳士操著生硬的英語對可愛的東方美女伸出友誼的手。
  
  「謝謝。」終於碰到一個會說英文的,她坦率地接受對方的好意,把照相機交給他,擺出漂亮的Pose。
  
  法國紳士一邊按快門一邊誇獎個不停,平遙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照完相了,快走,別再勾勾纏了。」半隱身在騎兵凱旋門後的東方男人像驅趕小狗似地噓噓兩聲。
  
  平遙接過照相機,禮貌地向法國紳士道謝,轉身繼續往前,但是那法國紳士卻跟了上去,毛遂自薦地要當她的嚮導,她搖搖手,對他笑一笑,快步離開現常
  
  趁著她沒看見,李奕青跳出,一把拉住那肖想得流口水的法國佬,用流利順暢的法文叫他滾蛋,順便把沒處發的悶氣全發這可憐的人身上。
  
  罵到痛快,他才邁開一雙長腿快步追上。
  
  穿越羅浮宮的穿堂,塞納-馬恩省河迎面而來,忙碌的街上車來車往,他焦急地東張西望,就是不見她的蹤影,不過才一會兒工夫就弄丟人了。
  
  「氣死了,剛才不應該圖爽快的。」李奕青懊惱地咒罵總是沉不住氣的自己。
  
  這附近她最想去哪?
  
  應該是那裡!他大步走,愈走愈急,到後來乾脆用跑的,沿著塞納-馬恩省河往西堤島的方向快跑。
  
  遠遠瞧見新橋上一抹熟悉的身影,由遠而近,確定是她。沒錯,她在新橋上,終於找到了!他放慢腳步,刻意保持一點距離,遙遙地看著她。
  
  平遙雙手擱在新橋古老的石欄杆上,感動地望著眼前的偉大城市。她終於身處其中了,有一種得償宿願的感覺,但是卻有一種無可彌補的缺憾,
  
  如果他能像昨晚一樣陪著她踩遍巴黎的每個角落,那該有多好。
  
  他還在生氣嗎?他會氣到什麼時候?該想什麼辦法和好?
  
  不不不,她就是太會想辦法,才會造成破局。
  
  也許,這次她應該耐心地等,等他心情好再說。但是,要等多久?她真的好想他……
  
  「喔,漂亮的姑娘,妳為何哭泣?」藝術家打扮的法國男人體貼地對在新橋上哭泣的東方美人送出關懷。
  
  「八個洞(跟法文的對不起發音很像),我沒事。」平遙不好意思地笑笑,連忙抹掉眼淚。
  
  李奕青雙手用力地扠在腰上,沒好氣地瞪著前方。真是夠了,解決了一個又一個,外交部是不是該頒給她一面國民外交有功人士的獎牌。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扯著嗓子叫對街大個老痞子離她遠一點,她是名花有主的。
  
  那法國男人聳聳肩後離去,
  
  平遙訝然地看著站在對街的李奕青,看見他藏在身後的粉紅色貝蕾帽,她笑了,笑得好深、好甜。
  
  還是忍不住現身了,他覺得很糗,很彆扭。
  
  他雖然衝動,但不笨,氣過之後也想了不少,一直想找她深談,卻是又拉不下臉,一直到了下午,看見她在櫃檯邊掉了帽子,外面冷,怕她吹風頭痛,才抓著帽子追上來。一路上看著她深受法國男士的青睞,他氣得牙癢癢的,這一課可是上得結結實實、徹徹底底。
  
  「拜託那位小姐,別那麼會招蜂引蝶、別理所當然接受莫名其妙的好意,好不好?!」他氣呼呼地對著橋的另一頭大叫。
  
  「那位先生,那才是我要說的話呢。」她也大聲地叫回去,所有的鬱悶好像就這麼叫了出來。
  
  「妳知不知道妳男朋友看了會很難過?男人是有尊嚴的。」
  
  「我不知道,反正他也不知道我難過。」
  
  他高舉雙手,「我投降,我認輸,隨便妳怎樣。」
  
  「我不想怎麼樣,我想問你怎麼樣?偷偷做了結婚禮服,想給誰呀?」
  
  他開心地笑了,走過對街,幫她戴上帽子,認真地看著那令他歡喜又令他頭痛的小臉蛋。
  
  「給那個把我耍得慘兮兮的狡猾聰明女,我這一輩子算栽了,認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曉得誰比較狡猾。」她眨眨不由自主泛熱的雙眼,把頭靠在他胸前。也不看看是誰害她枉做小人的。
  
  李奕青高興地摟摟她,這次總算踏踏實實地擁有了她。心情一放鬆,肚子就餓了起來。「我好餓,去吃飯吧。」
  
  「才幾點?」她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鑽表,她一直都知道她不用還回去。
  
  「不給我吃東西,我就吃了妳。」
  
  「光天化日之下,諒你也不敢公然行兇。」
  
  「要不要試試看?」
  
  「嗄?你真的……嗯……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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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14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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