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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舞櫻雪]戀之鳥(咖啡傻樂為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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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6 00:27:18
第八章
  
  修長的十指在電腦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著,方修月聚精會神坐在電腦前面趕稿,約定好的交稿日逼近,離完成還有一大段距離,他有些急躁起來。
  
  一陣敲門聲,他很沒耐性地回頭瞄一眼靠站在門邊的室友涼介。
  
  「幹麼?」
  
  「借套西裝,文晴要我明天跟她一起去見那個外國客戶。」當初以為幾天就可以回去了,沒料到一住就是一個月,簡單的行囊中沒準備正式西裝。
  
  「自己找,別吵我。」方修月回頭努力抓住那被打斷的思緒,一雙劍眉像毛毛蟲一樣懊惱地皺著。
  
  涼介自行打開衣櫥,找到那寥寥幾件的西裝,比了之後,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阿修,我實在不想承認我的手腳比你短。」衣袖、褲管硬是多了一截,明天就要穿,想改也來不及了。
  
  「麻煩的傢伙。」
  
  方修月放棄掙扎,放開那像風箏斷線的寫作情緒,氣呼呼地站起來,領著他回到隔壁房間,打開衣櫥。
  
  「你不是不准我動這個衣櫥的嗎?」他有些驚訝,當初住下,方修月只有一個但書,就是絕對不准動這個衣櫥,現在打開了禁忌之地,他忍不住多看幾眼,怎麼看都沒什麼奇特之處。
  
  「你當然不可以,我可以。」方修月挑出兩套西裝放在床上,「這些你應該可以穿,小心點,不許弄壞。」
  
  看他寶貝的樣子,涼介好奇問道:「是誰的西裝?」
  
  「我爸的。」
  
  「那這個房間是?」
  
  「我爸的房間。」方修月感慨地環視房間一圈,「要不是樓上住滿了娘子軍,我還真捨不得借你住,還好,你還滿愛惜房間的。」
  
  「你爸……」
  
  「不在了。」不管過了幾年,想起時總是萬分不捨與傷痛,方修月別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泛紅的眼睛。
  
  「發生了什麼事?」看得出方修月父子情深,他不禁也想起自己早逝的父親。
  
  「車禍,我高中畢業那年暑假……」
  
  「死得好。」他忍不住低喃喟歎。
  
  「你說什麼?!」方修月聞言暴怒,猛衝過去,一記鐵拳重重落在他的臉上,毫無防備的涼介應聲倒地,方修月氣不過地抓起他,忿忿地推到牆邊。「王八蛋,有膽再說一次,我揍死你--」
  
  「你知道我爸是怎麼死的嗎?」突然被打,涼介也失了慣有的冷靜。
  
  他父親也不在了?!方修月愣了一下。
  
  「如果我爸非得離開我們不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他是死於車禍,而不是暴斃在酒家。」
  
  方修月用力推開他,破口大罵。「靠,這種事能選嗎?要是能選的話,我寧願去死,也不要我爸死。」
  
  「我也是--」
  
  在粗重的喘息聲中對峙了好一會兒,涼介認輸似地背靠牆、滑坐到地上。
  
  那張比苦瓜還苦的臉惹得方修月也氣不起來了,跟著靠牆坐下,好沒氣地瞪他好幾眼。「算了,不跟你計較了。」
  
  涼介默然擦去嘴角的血水,那猛然竄起的缺憾久久揮之不去。
  
  僵硬、緊繃的背看起來有些寂涼,方修月突然有點同情他,伸手輕拍,給他安慰。
  
  關懷的手拍碎他努力支撐的心防,他用手抵在額上,無法理解自己的軟弱。
  
  好奇怪,住進傻樂為之後,他的防禦力變得好差,或許是受了同住一個屋簷下的人的影響,也或許是放任自己的喜怒哀樂、率性而為的後遺症,總之,他無法裝回以前那種世故冷靜的樣子。
  
  「想說嗎?」
  
  「我不曾跟別人說過,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試試看嘍,想到哪就說到哪,不用在意。」方修月一臉幸福地指著樓上方向,「如果沒有平家三姊弟,我可能根本就撐不過來,你一個人死撐著,太孤單、太辛苦了,說出來,也許沒什麼幫助,但會覺得舒服點。」
  
  「你真是幸運。」
  
  「我也這麼認為。」
  
  涼介深深地吸一口氣,第一次不介意地向他人訴說往事……
  
  「其實,我爸媽的感情也不是不好,只是事業成功,交際應酬愈來愈多,我爸經常出入聲色場所,禁不住酒色的誘惑,結果就沉迷下去了。」
  
  他記得很清楚,那段時間,父親老是不回家,母親總是暗自啜泣。
  
  高二那年,在外面過夜的父親突然心臟麻痺死了,不光彩的事件上了社會新聞,親戚們覺得很丟臉,從那之後就以異樣的眼光看待他們母子,好像他們是望月家族之恥似的。
  
  他覺得很難堪,只要誰敢在他面前提一個字,他就馬上翻臉揍人,但整件事最難堪的是母親,傳統女性跳脫不出傳統價值的束縛,更無法超脫親戚的目光和評價,整個人差點崩潰了。
  
  於是,他更加努力讀書,在別人面前裝成乖巧懂事的孩子,只希望讓母親有面子,只為了讓她能夠抬頭挺胸做人。
  
  涼介雙手擱在膝上,仰頭一歎。
  
  「不管我爸有多傷我媽的心、不管他做了多少荒唐事,也不管他讓我多難堪,我還是很愛他,從小到大,他真的很疼愛我,我沒有辦法討厭他,更不能忍受別人用那種輕蔑的口氣說他的不是。」
  
  「我懂。」方修月理解地點點頭,原來這傢伙是這麼走過來的,難怪有什麼話都往肚子裡放。
  
  「整個家族只有伯父和嬸嬸善待我們母子,我真的很感謝他們。」
  
  方修月猛然想起某事,「對了,樓上那三個女生神秘兮兮地嘰嘰喳喳,我也不是聽得很清楚,聽說你好像為了報恩要娶雀兒,有這種事?」
  
  涼介笑得好無奈,「是有這麼回事,不過那是在我愛上她之後才知道的,可是因為報恩這件事讓我們之間變得很奇怪、很混亂,她認為我是為了當社長才對她好,而我也沒有辦法坦然面對她。」
  
  「為什麼?」
  
  「因為她和望月家的親戚太熟了,從他們那邊,她早就聽說我家的事,別人,我忍一忍就過去了,但她,我不能,我無法忍受我所愛的人瞧不起我爸,和親戚們一起嘲笑我家的事,所以我決定不再愛她。」
  
  方修月瞄了他一眼,用鼻子輕笑一聲。「是這樣嗎?除了你剛來時候吵過幾次之外,我看你們挺好的嘛。」
  
  涼介不知該哭自己沒用,還是該笑能夠偷歡,心情矛盾地說:「我也不知道,明明決定的事,卻動搖了,不但動搖了,還覺得很快樂,你們這裡好像我們的海角樂園,遠離那些現實。」
  
  方修月用力戳戳他腦袋,「喜歡一個人不是用這裡--」再戳戳他心窩,「是用這裡--」順手再補他一拳,「所以不是你決定要怎樣就能怎樣的,你別傻了吧,大哥。」
  
  「傻?是呀,我希望自己能傻一點,不要想這麼多就好了。」
  
  方修月像哥兒們一樣勾住他的脖子,「對,不要想太多,順其自然,也許過陣子,現在覺得過不了的關卡就過得去了,不要急著下結論,學學我,耐心點,苦守寒窯十八年。」
  
  「苦守什麼十八年?」不懂中國典故的涼介一臉納悶。
  
  方修月臉一紅,不知如何,也懶得解釋。從八歲認識平心到現在差不多也十八年了,人家王寶釧都等到薛平貴了,楊過和小龍女也早就結連理了,就他還掛在這裡晾著,真是沒用,算了,一醉解千愁。
  
  「突然好想喝啤酒,家裡沒了,我們去轉角的便利商店買一些回來,幾罐下肚,舒舒服服地睡一覺,Tomorrowisanotherday.(~飄~女主角郝思嘉的名言--明天又是展新的一天)。」
  
  涼介心中一陣感動。原來有個難兄難弟支持的感覺這麼好,就算事情沒有解決,至少沒了那種有苦說不出、茫然無依的感覺,他忍不住滿腔熱血,反身抱住方修月,感謝他的關懷和開導。
  
  「謝謝你,阿修,真的很高興來台灣、很高興住在這裡、很高興認識你。」
  
  「好了,別說了,肉麻死了,放手--」
  
  方修月急著扒開巴過來的無尾熊,而他不知所措的緊張勁害得涼介更不想放開。
  
  「是你先抱我的。」
  
  「勾勾肩不算抱!放手--」
  
  ***
  
  雀兒坐在咖啡館的櫃檯邊,心情愉快地哼著歌,手中的鉛筆不停地畫著設計圖稿。這些可是她自創品牌「雀兒喜」的首批作品,一定要別出新裁、與眾不同才行。
  
  「雀兒,電話。」
  
  她笑咪咪地接過電話,「喂,你好,我是朱雀兒。」
  
  電話交給她之後,方修月就去忙別的了,回來之後看她難得地哭喪著臉,電話一通接著一通打,每打一通臉色就愈沉重。
  
  「剛剛是誰打來的?發生了什麼事?」
  
  她心急如焚地說:「剛剛是房東打來的,說在約好的時間,大鵬沒有出現,手機打也打不通,問我還要不要租,不然他要租給別人了,我試著聯絡大鵬,可是怎麼找都找不他……他不見了。」
  
  「誰不見了?」剛進門的涼介聽到話尾,問清楚之後,覺得事情還OK,拉著雀兒就要出門。「先別管周大鵬了,我先帶妳去和房東把店面簽下來。」
  
  「沒錢怎麼簽?錢都在他那裡啦。」
  
  「都?全部?」
  
  雀兒甩開他的手,不知所措地支支吾吾。「一下子要這個錢,一下子要那個錢,我覺得好麻煩喔,乾脆就把整個戶頭都交給他,我知道你一定會反對,所以才沒敢跟你說嘛。」
  
  「嫌麻煩?所以把三百萬的開店資金全交給他?妳這種管理態度要怎麼自行創業?二濼介差點昏倒。
  
  「他是我的老同學,人又這麼好,我相信他,才把錢交給他,人家怎麼知道會變成這樣?」焦急事業做不成、難過被老同學欺騙、害怕被涼介責罵,眼淚撲簌簌地滾下她那通紅的粉頰。
  
  雖然氣她的白癡,但看她都難過地哭了,他也不忍心再責罵她,大手一伸。「拿來,所有可能聯絡到他的方法,還有妳那票同學的電話,全都拿來,我去找他。」
  
  她索性把整本通訊錄全丟給他。
  
  「妳給我乖乖待在家裡,不准亂跑。阿修,你幫我看著她,對了,她一毛起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自己保重。」交代完畢,涼介就匆匆出門去了。
  
  雀兒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臭罵。
  
  事業做不成固然讓人沮喪,被老同學騙錢更讓人難過,但這些都比不上在涼介面前失敗的難堪。
  
  故意做給他看,卻慘敗,還要他幫忙收拾殘局,在他的心目中她一定是一個只會闖禍、任性、沒用的女孩吧,一點都比不上那個美艷又能幹的江文晴吧,她多希望涼介能用那種肯定的眼神對她微笑,結果……全完了。
  
  啊達、啊達、啊達達達……氣到不行,搥打櫃檯出氣。
  
  方修月送上飄浮冰咖啡給她消氣降火,笑趴在櫃檯上看一個想赤手空拳劈了櫃檯的小女人。
  
  「聽起來妳很猛,妳對他做過什麼?說來聽聽。」
  
  「只是潑過他水、呼過他巴掌、撞爛他的法拉利,大概就這樣而已。」
  
  這樣還叫「而已」?!方修月吹了一個又大又響的口哨,「等一下妳不會拆了我的店吧?」
  
  她臉一紅,低下頭,好沒氣地用吸管戳著飄浮在咖啡中的冰淇淋。
  
  「修哥,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女人溫溫柔柔的?像我這樣凶巴巴的,很討人厭,對不對?」
  
  「誰不喜歡溫柔?女人也喜歡男人體貼,不是嗎?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更重要……」方修月神秘一笑,轉身換了張CD,永不退流行的一首老歌隨之響起,給她重要提示。
  
  「Whenthenighthascome,andthelandisdark,andthemoonistheonlylightwesee.No,Iwon'tbeafraid.Oh,Iwon'tbeafraid.Justaslongasyoustandbyme,standbyme~」
  
  當夜晚來臨、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微弱月光是唯一可見的光亮,我不會害怕、不害怕,只要你和我站在一起、和我站在一起。
  
  她聽著歌詞,用力思索……
  
  她什麼時候沒有跟他站在一起了?不想還好,愈想心愈驚,她還真做了不少讓他難堪、下不了台的事情。
  
  怎麼辦?!他是不是真的討厭她了?!
  
  ***
  
  花了一個星期的工夫,找過一個又一個同學,涼介終於在周大鵬的鄉下老家逮到人了。
  
  涼介環視四周,已經有點年代的農舍沒怎麼整理,殘破老舊,曬穀場堆滿雜物,就連接待客人的客廳也是一片狼藉,要坐都得先撥開東西才有位置,看得出來情況真的很糟。
  
  「對不起--」被找到的周大鵬很乾脆地低頭認錯。
  
  「這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算了的事嗎?沒有交代,突然就閃人了,你該不會是想要卷款逃走吧?」涼介本來就不喜歡這個痞子,加上找人找得一肚子火,口氣也就更不客氣了。
  
  「對不起……可是,我真的沒辦法……對不起--」周大鵬顧不得男人的自尊,浙瀝嘩啦地哭了起來?
  
  承認得這麼乾脆,涼介愣了一下,隨即火大地指責。「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傷她的心,錢事小,她最討厭別人騙她了,更何況還是她以為可以相信的老同學,那就更傷了。」
  
  「對不起--」
  
  「你除了對不起還會說什麼?錢呢?還來--」涼介厭惡地看著哭得難看的男人。
  
  「沒了……」周大鵬縮縮脖子,怯怯懦儒地回答。
  
  涼介跳了起來,「不過才一個星期你就花掉三百萬?!」
  
  「我沒花--」周大鵬心有餘悸地哭訴著,他那個不知死活的弟弟向地下錢莊借錢,錢滾錢、利滾利,一下子就變成了三百萬,除了這不值錢的鄉下老家,他們啥也沒有,地下錢莊喊殺喊打,走投無路的弟弟向他求救……
  
  「他是我弟弟,我沒有辦法見死不救,明知道不對,還是忍不住動了雀兒的錢,對不起,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還!」
  
  「你說的是真的?你是為了救你弟弟才這麼做的?」
  
  「我也希望是假的,不管再笨、再蠢也是我弟弟,我這個做哥哥只好認了,努力補這個洞,只希望他學會教訓,以後腳踏實地做事,別再闖禍,只是……對不起朋友、對不起雀兒。」
  
  涼介收起輕視的表情,對眼前這個看似沒用的男人產生了敬佩之心。
  
  當年,伯父就是以這樣的心情包容,原諒了父親,而他,不管別人怎麼說,都無損他對父親的愛。
  
  這就是親情之絆。
  
  他當下原諒這個笨男人了,爽快地說:「三百萬,我給你。」
  
  「嗄?你說什麼?!」
  
  「三百萬我給你,你拿去還雀兒,隨便編一個故事哄她,總之,不要讓她知道你卷款逃走的事、不要讓她傷心失望就對了。」
  
  「等等,『給我』是不用還的意思嗎?」周大鵬臉上掛著眼淚、鼻涕,傻不愣登地看著涼介,認為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壞了,天底下哪有這麼好康的事,這個老是瞧不起他的男人怎麼可能幫他。
  
  「隨便。」父親留給他的信託基金夠他悠哉過日,錢能不能收回來,他不在乎,現在他只想幫助這對兄弟脫離困境,不要雀兒傷心難過,這就夠了。
  
  三百萬,不是三百塊耶,周大鵬完全傻住了。
  
  ***
  
  三月的陽光溫暖和煦,平家客廳一片明亮,除了呆坐在桌邊的人……雀兒的頭頂上飄著一朵厚厚的烏雲。
  
  這一個星期以來,涼介忙著找人,她也沒有心情做任何事,連到樓下咖啡館混都沒勁,整天躲在樓上發呆、發悶、發慌。
  
  說要自創品牌、開店設點,但是手續、店務全都是周大鵬一手包辦,買器材、看傢俱也全靠涼介帶著她四處奔走,沒有他們的幫忙,她根本就一事無成。
  
  先別說日後品牌經營得成不成功,光前置作業就這麼耗神、這麼麻煩,難怪玲子姊堅持不要一下子就做大,現在她終於懂了。
  
  再想到她對涼介所做的種種,她就更自我厭惡了。
  
  「好討厭的感覺喔--」她推開桌上的紙筆,軟弱地趴下。
  
  「原來妳在這裡。」涼介神情愉快地走進平家客廳,「妳看誰來了。」
  
  雀兒渙散失焦的視線落到涼介身後,一個羞赧畏縮的男人正對著她傻笑,看清之後,她猛然驚醒,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叫,用力之猛,椅子往後倒退幾尺,翻倒在地。
  
  「周大鵬?!你死到哪裡去了--」
  
  周大鵬滿臉懺悔地奔到她面前認錯,「對不起,鄉下老家的爺爺突然生病,我慌慌張張就跑回去了,一急什麼事都忘了,忘了店面簽約的事,也忘了告訴妳一聲,一直到涼介找來,才知道事情大條了,對不起,害妳擔心了。」
  
  「你沒有騙我?也沒有卷款逃走?」
  
  「沒有,不然我怎麼敢回來見妳。」
  
  說的也是,雀兒頭上的烏雲一下子就散了,關心地問:「現在你爺爺怎麼樣了?沒事了吧?」
  
  「已經沒事了。」早就沒事了,睡在後山的土饅頭裡好幾年了。
  
  「那就好。」
  
  做得很好。涼介滿意地拍拍周大鵬的背,周大鵬開心地咧嘴大笑,馬上轉頭對雀兒拍胸脯保證。
  
  「很不好意思,這麼一拖,房東已經把店租給別人了,不過妳放心好了,我會另外再找一個更好的店面當據點,一切都交給我。」
  
  剛才發飆的氣勢突然全都不見了,雀兒靜了一下,紅著臉點點頭。這一個星期她想了很多,自己的任性造成了很多人的困擾,生完氣、鬧夠了,她也該自我檢討一下。
  
  「我想……算了,我一個人也做不來,我想念玲子姊、麻利,跟她們一起做比自己一個人瞎忙有趣得多了,我想念我媽,她一個人在家,一定很寂寞吧,我想我也該回去了。」
  
  「真的?!」涼介原先並沒有這樣期望,竟意外完成任務,總算可以把這個美麗蹺佳人送回家了。
  
  雀兒認命地點頭,轉頭感謝幫她很多的老同學,不能一起做事業,很遺憾。
  
  「哪裡,我才要謝謝你們。」周大鵬心虛地回謝,他的心中滿是感謝,謝謝雀兒的信任,謝謝涼介的幫助。
  
  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涼介感到難過與不捨,海角樂園的美好日子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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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6 00:27:47
第九章
  
  日本,東京,代官山,朱家。
  
  「謝謝你,涼介。」
  
  朱石秀高興地向涼介道謝,多虧他把任性驕蠻的女兒平安送回,斜眼偷瞄坐在旁邊的女兒,瞧她垂頭喪氣的,像一隻戰敗的公雞,不,母雞,看樣子是輸得心服口服,這下子不用擔心她再搞鬼了。
  
  「哪裡,事情因我而起,我有責任把她帶回來、平平安安交還朱伯母。」涼介站起,微微欠身。「那麼我先告辭了。」
  
  責任?!雀兒悶悶地看他一眼。
  
  「幹麼這麼急著走?再多坐一會兒。」
  
  「不了,伯父那邊我還沒去拜訪。」
  
  「也對,這樣就不留你了。」離開一個月,工作方面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喬。朱石秀理解地點頭,笑著拉起還賴躺在沙發上的女兒。「雀兒,幫我送一下涼介。」
  
  雀兒送涼介出門,兩人進了電梯,她快快不樂地斜高眸子看他……
  
  又來了,就跟在回來的飛機上一樣,他一個人悶不吭聲地想著事情,她被晾在一旁,難過死了,現在又這樣。
  
  直性子的她最受不了這種「沉默的折磨」了,好幾次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好,兩人就這樣無言地走到停車常
  
  修好的法拉利嶄新如昔,他開車門上車,臨發動前他伸手握住站在車邊的雀兒的手,溫柔地笑著。
  
  不知怎麼地,她覺得悲傷,微愕的目光迎向他,看見潛藏在笑意之後的那抹迷濛,她的心為之一緊。
  
  涼介吐了口氣,有些落寞,萬分不捨地再捏捏白皙柔嫩的手背。
  
  「雀兒,妳保重,再見了。」
  
  看著他的手放開,她那顆收緊的心無由來地扭擰起來,來不及說任何話之前車子就啟動駛離,消失在停車場的出口。
  
  那種表情、那聲再見……
  
  他討厭她了,真的討厭她了。
  
  「涼介--」她慌亂地追出去,馬路上車來車往,早已不見他的蹤影了。
  
  是她太任性,後悔莫及的眼淚狂飆而出。
  
  ***
  
  法拉利緩緩駛進恬靜的小路,沿著長長的乳白色石牆往前,停在那道古色古香的大宅正門前。
  
  涼介下車,淡笑看著眼前的大宅門,每次來本家,他的心情都是又愛又怕,愛的是這大宅裡的一家人,怕的是聚到這大宅的一群人,但這次不同了,這次他的心既篤定又踏實。
  
  按了門鈴,傭人開門歡迎侄少爺回來,他不要帶路,一個人慢慢地走過前庭,到了大宅的玄關前,遠遠看見伯父正在大庭院中散步,他走了過去、。
  
  「伯父,我回來了。」
  
  「涼介,你回來了。」看到侄子整個人神清氣爽,完全擺脫一個月前的煩躁不安,望月新一高興得闔不攏嘴。這一個月的大假雖然放得很尷尬,但很值得。
  
  「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涼介深深鞠躬。
  
  望月新一笑著搖頭,伯侄兩人沿著大水池散步,水池邊的柳樹新綠,假山邊的紅梅盛開,庭院中春意處處。
  
  「這次你離開的時間比預期的長很多,海外部又不能沒人頂著,所以我已經另外找人補了你的缺,現在才告訴你,抱歉。」
  
  「沒關係。」涼介淡然一笑。
  
  望月新一微微一愣。侄子的話還是一樣少,可是感覺卻大不相同,要是以前的話,他大概會說些「該說抱歉的是我」、「給您添麻煩了」這一類的客套話,現在卻只是一笑帶過,笑容雖淡卻頗為怡然自得。
  
  「福田那傢伙最近身體不太好,他想要提早退休,我想他的缺就由你接吧。」
  
  「由我接福田常務的位子?」
  
  涼介嚇了一跳。福田常務不但是公司的元老,職務也是舉足輕重,接下他的職務就等於直接晉陞到公司經營核心。
  
  「沒錯,下個星期回來上班,他很欣賞你,會很樂意跟你交接的。」望月新一拍拍侄子的肩頭,一臉滿意地說:「這半年來你做得很好,我也可以放心地把公司交給你了,常務是第一步,接下來是代表取締役,副社長,社長。」
  
  「您別開玩笑了,接任社長那件事只是誤會一場,謠言罷了。」
  
  「會有這種謠言是因為大家看出來我偏心,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只是暫時蓋牌而已,既然底牌都被猜到了,乾脆掀牌,大家省事。」
  
  這下涼介真的給嚇到了。社長,這可是他從未肖想過的大位,伯父這麼輕易地就要給他,他受寵若驚,更是受之有愧。
  
  「伯父,真的很謝謝你,可是我不能接受。」
  
  「你和雀兒在台灣住了一個月,重修舊好,高高興興地一起回來,接下來就是辦喜事了,成家之後你就可以專心於事業,正是接我位子的好時機,我想不出來有什麼不能。」
  
  他的臉色一凝,苦笑著搖頭。
  
  望月新一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納悶。
  
  「我們是住在一起,可是並沒有『在一起』,我們避談敏感的話題,所以我們才能夠和平相處,難得跟她和好了,我不想再打壞感情。」
  
  「不會吧?一個月的時間你啥事都沒幹?沒用你威猛的身體馴服那匹野馬?」望月新一不敢相信地大叫。
  
  「伯父!」涼介臉紅地大聲抗議。
  
  望月新一軟了下來,一臉失望地問:「和平相處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順其自然,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就這樣?」
  
  「有人教我不要太心急,所以暫時就這樣了。」說得簡單,做起來很難,剛才和她道別,那種心硬生生被割成兩半的感覺好痛。
  
  「好吧,感情的事暫且先擱下,你就好好努力工作,不管你有沒有幫我報恩,社長的位子還是你的。」
  
  涼介再度搖頭,一臉愧疚地說:「長久以來,我一直想報答伯父對我們母子的恩情、對我的栽培,所以我很樂意到會社工作,並且全力以赴,如果這一次我沒去台灣的話,不管什麼社長不社長,我都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你還是不要?!」望月新一詫異地追問,「在台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在台灣,我碰到了一些人、一些事,我學了很多,也想了很多。」
  
  他的眼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整個人充滿追夢的幹勁。「偶然接下的一份打工讓我回想起屬於我自己的夢想,一旦想起就忘不了、放不下,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考慮,最後我決定了,我想回去投資那家公司,想和那群有趣的夥伴一起做自己喜歡的電腦設計工作,我想做『涼介』,更勝過做『望月涼介』。」
  
  「你錯了--」
  
  望月新一的怒斥驚醒沉浸在夢想中的涼介,看到伯父氣到不行地喘氣,他羞愧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辜負了您的期望,可是我真的很想……」
  
  「你錯了--」望月新一打斷侄子的話,語重心長地說:「栽培你,並不是要你報答我什麼,而是因為我愛你、因為你是浩二的寶貝兒子、因為你是杏子的希望,我們是一家人,本來就應該互相照顧,這不是恩情一是親情,你太見外,見外得讓我火大--」
  
  「伯父我……」聽到這樣真誠的話,他的喉頭一緊,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想把會社給你、想把本家給你,只是一個父親想把東西交給兒子的心情,不是想用這些東西來套住你,比起由誰來繼承的問題,我更在意你的感受,我才不要你有這種做牛做馬、啣環以報的愚蠢想法,你以為我會領情嗎?超級大白癡--」
  
  伯父如此情深義重,讓他感動得想哭,眼眶熱了起來。
  
  望月新一好沒氣地噴噴氣,最後忍不住伸手抱住那個紅著眼、低頭不語的笨孩子。
  
  「不過,我很高興,很高興你終於願意跟我說出你的真心話,放得下那些笨想法,就代表你已經從往事裡超脫出來了,太好了。」
  
  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這趟台灣之行雖然沒有如預期的和雀兒復合,卻找到更重要的自我,太值得了。
  
  、望月新一用力拍拍那比自己還要高的肩頭。當年那個在他懷中痛哭喪父的少年已經長大了,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由孩子自己去做吧。
  
  「想去就去吧,我的『涼介』,要記得常常回來讓我們看看。」
  
  涼介感激地看著慈愛如天的伯父,用力點頭。
  
  ***
  
  「妳是豬呀?」
  
  朱石秀抽走女兒手上的一大桶爆米花。才剛吃飽晚飯沒多久,她就又再吃,回來以後她悶著頭猛吃,她這個做媽的不由得擔心起來。
  
  「人家想吃嘛。」雀兒過去搶回爆米花,坐回電視機前,漫不經心地看著X曜劇常
  
  「這麼能吃,該不會是……有了吧。」小倆口在台灣窩了一個月,會發生什麼也應該發生了,再說能讓女兒這樣蹂躪還不死的也不多了。朱石秀已經默認涼介是她的女婿了。
  
  「有什麼?」愣了一下才會意的雀兒臉色猛然爆紅,羞慌地跳了起來,一大桶爆米花灑得一地都是。「我們才沒有--」
  
  看女兒的表情是真的沒有,朱石秀納悶地問:「那妳幹麼一直吃?」
  
  她靜了一下……那聲再見讓她心慌意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好拿食物填補心中那個大洞。
  
  「我想……他討厭我了。」
  
  話一說出,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軟弱地投入母親懷中,朱石秀心疼地抱住女兒,好聲好氣地哄著。
  
  「怎麼可能?他真的這麼說嗎?」
  
  「他沒說,他什麼都沒說,但是我就是知道。」送她回家之後就沒有任何聯絡,行動就是最好的佐證。
  
  「別哭了,有空,我再探探涼介的口氣。」
  
  「不要,妳什麼都不要說。」
  
  「真不要?那就算了。」
  
  朱石秀裝出真要棄之不管的姿態,雀兒可憐兮兮地拉住她,用小狗般無辜的表情哀求,朱石秀好沒氣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她這才破涕為笑。
  
  「哭得醜死了,快去洗把臉。他剛回去工作,一定很忙,等過陣子媽再想辦法。」
  
  「謝謝媽。」哭過之後鬱悶的心情抒解許多,雀兒在母親身上賴了一會兒才甘願地回房梳洗。
  
  朱石秀笑著收拾一地狼籍的客廳,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門鈴響了,開門一看是未佐子和克己母子倆,她頗為意外。
  
  「不好意思,都已經晚上了還冒昧拜訪,我們也是剛聽說雀兒昨天回來了,趕緊就來看她了。」
  
  未佐子臉上堆滿笑容,心裡卻焦急難安,很擔心雀兒跟涼介在台灣這段時間已經成其好事,那麼她的一番苦心安排就全成了泡影,一聽女主角回來了,迫不及待過來探探虛實。
  
  「回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真是的。雀兒呢?」克己東張西望,急著見人。
  
  「你們太客氣了。」朱石秀請客人進客廳坐,送上茶點之後,轉身進房叫女兒出來見客。
  
  「未佐子阿姨、克己,你們好。」雀兒坐到客人前面,不意對上投射過來的目光,她微微一愣。咦,是她敏感嗎?為什麼未佐子阿姨用那種奇怪的眼光打量她,害得她好不自在。
  
  「看妳精神這麼好,阿姨也放心了。我們家克己一直吵著要去台灣接妳回來,實在是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沒有去。」
  
  「新一伯伯不准我請假,要我好好工作,沒辦法,公司就是不能沒有我,不像某個沒用的傢伙,混不到一年就被殺頭了,哈哈哈。」克己自鳴得意地說:「不是我吹牛,要是我去的話,妳就不用在外面流浪這麼久了。」
  
  「被殺頭?!不是留職停薪嗎?」雀兒驚呼出聲。
  
  「說留職停薪是好聽,海外部部長的位子已經有人頂了,他怎麼復職?這樣跟殺頭有什麼兩樣,哈哈哈。」
  
  都是她害的!她微顫的小手輕掩微張的小嘴。
  
  朱石秀有些不快地斜瞪這對膽敢上門說涼介壞話的母子,安慰女兒的同時順道嗆回去,「別擔心,聽說福田常務打算提早退休,那個缺將由涼介接任,他要陞官了。」
  
  「真的?!」雀兒轉悲為喜,殷切地望著母親。
  
  「當然,我可是有可靠消息來源的喲。」朱石秀輕輕摟著女兒的肩。
  
  未佐子驚訝的倒吸一口氣。說實在的,她本來也想不透最寵涼介的望月新一為什麼會讓人頂了他的缺,原來那步棋是這個意思,順勢把部長拱成常務,這下怎麼得了,兒子和涼介之間的差距愈拉愈遠了。
  
  未佐子再也沉不住氣了,拉起兒子的手就要衝出門去。「走,我們馬上去找你新一伯伯問個清楚。」
  
  克己受不了地甩開母親的手,「哎喲,媽,幹麼這麼緊張,說不定又跟上次一樣,忙了半天,結果根本就沒事。」
  
  「你懂什麼?」未佐子氣得罵老是在狀況外的笨兒子。
  
  「我才搞不懂妳咧。」急著要來的是她,急著要走的也是她。
  
  「請等一下。」雀兒猛然想起某事,衝回房間拿出一個白木盒子,遞還給克己。「這份禮太重了,我不能收,請你帶回去。」
  
  克己錯愕地捧著白木盒子,「怎麼連妳也發神經?好好的,幹麼把禮物退回來?」
  
  「妳的意思,我懂了。」未佐子的臉色更難看了,一把搶過裝著名貴和服的白木盒子,忿然轉身離去。
  
  「我不懂--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克己攤著雙手,一臉茫然地愣在原地,門外母親淒厲地叫個不停,他翻了個大白眼,好無奈地揮揮手。
  
  雀兒關上大門,將額頭抵在冰涼的鐵門上,心中百感交集。
  
  那件和服就是爭執的起點,送走了,也許沒有辦法改變些什麼,但是至少也算做個了結。
  
  朱石秀拎起皮包,挽起女兒的手,爽朗地說:「附近新開了一家超有格調的義大利餐廳,我一直很想去瞧瞧,妳就委屈一點,陪老媽去一下吧。」
  
  「剛剛是誰罵我豬?」泛紅的眼眶好沒氣地白了母親一眼。
  
  「放心,就算是豬,妳也是天下最可愛的豬。」
  
  「討厭啦--」
  
  ***
  
  工作室中,三個女生忙忙碌碌。
  
  「雀兒,妳好了沒?等一下中午人家就要來拿了,快點。」完工了的麻利得意催促。
  
  「妳別催嘛,總得修到完美才可以交貨呀。」雀兒拿著磨光棒仔細地打亮純銀戒指細微處。
  
  「對,就是要這樣,生意變好,品質可不能變差。」玲子笑著輕戳麻利的頭,要她多學著點,不要老是毛毛躁躁的。
  
  麻利摸摸頭,一雙納悶的眼睛在雀兒身上轉了好幾圈。「一個月不見,我覺得妳變得不一樣了耶。」
  
  「要是敢說我變胖的話……」雀兒舉起手中的磨光棒,好像它是某種足以威脅對方閉嘴的厲害武器。
  
  麻利才不怕,雙手捧起那張變圓的小臉,壞壞地說:「對厚,妳不說我還沒注意到,妳真的變胖了耶。」
  
  雀兒臉紅地搥打故意虧她的朋友。這陣子媽媽帶著她到處上館子,要她不胖也難。
  
  玲子笑看兩個丫頭嬉鬧,停留在雀兒身上的目光流露出疼惜。
  
  她的確不一樣了,水靈靈的大眼睛不再天真得夢幻,眼波流轉處帶著淡淡的愁悒,稚嫩的粉頰隱隱散發小女人的成熟風韻,經過戀愛酸、甜、苦、辣的洗禮,小女孩長大了。
  
  雀兒回來好一陣子了,涼介卻一次都沒有出現,問了幾次,雀兒都不說,她也就不再追問了,但心中還是不免為他們感到惋惜,明明是如此登對的金童玉女,卻這麼錯身而過。
  
  算了,急也沒用,情待有緣人,說不定不久的將來會有峰迴路轉的一天,玲子衷心祈禱。
  
  終於完成了,三個好朋友坐下來喝杯茶、喘口氣。沒多久,中午時間到了,菊川由美和同事們高高興興地一起上門取件。
  
  「哇,好漂亮喔。」OL戴上訂做的戒指,讚歎不已地看著在指間綻放的銀色花朵。
  
  另一個同事也湊過來欣賞,「就是呀,這個戴出去一點不輸那些名牌,而且還是量身訂做、獨一無二的。」
  
  「怎麼樣?我介紹的準沒錯吧。」菊川由美得意揚揚的說。
  
  有一次和克己到這邊來瞧瞧,意外地和玲子結為好友,於是熱心地幫忙拉客,望月會社那麼多女職員,一個比一個愛漂亮,市場不容忽視。
  
  「以後我們不但會常來捧場,還會帶我們的親朋好友一起來,妳們要給我們打折喔。」兩個OL戴上訂做的項鏈、耳環,喜孜孜地對著鏡子照個不停。
  
  「價錢已經夠實在了,還殺價什麼價?妳們有沒有天良?」由美幫朋友擋下。
  
  玲子和麻利笑著交換一個眼神,真該頒給由美一個榮譽會員獎。
  
  「由美,那個……」
  
  「什麼事?」由美轉身看雀兒。
  
  「謝謝妳幫我們介紹生意,改天我們請妳吃飯。」雀兒硬生生地轉變話題。
  
  「朋友一場,幹麼這麼客氣。」
  
  沉浸在喜悅中的OL醒了過來,「說到吃飯,我們還沒吃午餐呢,快走吧。」
  
  付了錢,三個上班族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雀兒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問出口,她好想知道他的近況……好想、好想……
  
  ***
  
  四個女生嘰嘰喳喳地出了武藏野的車站。
  
  「就是這裡。」
  
  麻利高興地衝到她精心挑選的餐廳門口,後面跟著的三個人全愣住了。
  
  矮牆後面是一大片雅致的庭院,春日花草盛開,讓人精神為之一振,薄暮中,一盞盞溫暖的小燈亮起,映照出長廊下一排隔間雅座,整家餐廳散發著古典的優雅與自然的悠閒。
  
  「真的是這家嗎?看起來很貴ㄟ!」
  
  「別怕,我和我阿娜答來過了,高貴不貴,所以沒有預約絕對沒有位子。我已經預約好了,進去吧。」
  
  麻利和雀兒兩馬當先地進去,玲子和由美半信半疑地跟著,歐巴桑年紀的女侍穿著行動方便的改良式褲裝和服,親切地帶領著她們到座位上去。
  
  「妳們看,後面是小河耶,風景好好喔--」雀兒驚喜地指著夕陽暮色。
  
  「河邊全是櫻花,等到櫻花盛開的時候一定美呆了。」由美擠到窗邊,興奮地指著夾岸的櫻花林。
  
  「到時候我們再來。」玲子也湊到窗邊。
  
  「好哇、好哇。」推薦這間餐廳的麻利覺得很有面子,展開雙臂抱住下面三個美女。
  
  「晚安,我來幫妳們點菜了。」
  
  四個趴在窗口的女生連忙滾回座位坐好,不好意思地偷笑。
  
  「杏子阿姨?!」接過菜單,由美這才看清楚前來點菜的人,訝然大叫。
  
  涼介的母親?!雀兒嚇得用菜單遮住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杏子笑呵呵地說:「原來是由美呀,難怪這麼皮,這麼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掛在窗戶上玩。」
  
  「杏子阿姨您怎麼會在這裡?」由美高興地站起,拉著阿姨的手關心問道。
  
  「這是我和幾個朋友一起開的餐廳,去年九月就開張了,有點事忙總比整天閒閒沒事幹的好。」
  
  「說的也是,涼介走了之後,我本來還有點擔心您,現在看您精神這麼好,我就放心了。」
  
  走了?!雀兒一雙驚疑的雙眼偷偷冒出菜單。
  
  聽到熟悉的名字,玲子和麻利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投向雀兒。原來如此,難怪她突然縮成一團、躲了起來,原來見著了無緣的婆婆。
  
  「謝謝妳的關心,我很好,在他走之前,我們聊了很多,我很放心他,他也很放心我。」杏子揉揉由美的手,開懷地說:「有空常來,阿姨給妳特別折扣。」
  
  「謝謝杏子阿姨。」由美回頭瞄了龜縮在菜單後面的雀兒一眼。既然阿姨沒看到,就別戳破,免得難堪。
  
  能見人的三人欣然接受杏子推薦的菜色,見不得人的在回收菜單的時候像沒骨頭似地貼在麻利背後。
  
  「不打擾妳和朋友的聚會了。」
  
  杏子欠身告退,她的前腳才一走,雀兒就跳了起來,搥打陷害她的傢伙--
  
  「麻利,妳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根本就不知道涼介的媽是這裡的老闆,不然我早就跟她要折扣了。」麻利理直氣壯地打回來。
  
  玲子好沒氣地隔開就要打鬧起來的兩人,擔心地問由美,「妳說他走了?什麼意思?」
  
  「就是辭職了,離開望月會社了。」
  
  「騙人--」雀兒失聲,「我媽說他就要升常務了。」
  
  沒聽過這消息的由美愣了一下,「真的嗎?可是他真的走了,已經去台灣了,聽說在那邊投資朋友的公司,搞電腦設計去了。」
  
  涼介去找江文晴了!青天霹靂直直地劈在雀兒頭上。
  
  「妳不知道?」由美一副很傷腦筋的表情,「大家都以為克己在追妳,結果到台灣帶妳回來的竟然是涼介,涼介走了,看妳一副沒事樣,我本來還以為妳很無情,搞了半天,妳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真的不要我了,他去找江文晴了啦--」雀兒再也忍不住傷心地掩面哭泣,水龍頭一開就關不起來,淚水狂飄,最後乾脆趴在桌上哭。
  
  剛剛還在打她的麻利捨不得地抱抱她、拍拍她。
  
  真就這麼散了嗎?玲子忍不住喟歎一聲。
  
  中年女侍也算是看過人生,送上菜後就悄悄退場,沒有多過問。
  
  三個女生有一搭沒一搭地動著筷子,本來很好吃的菜變得味同嚼蠟,擔心的眼神不時飄向抽泣的淚人兒。
  
  哭累了,她抹抹淚水,吸吸鼻子。「什麼時候走的?」
  
  「回來沒幾天就又走了,匆匆忙忙的,連我們海外部的同仁想給他辦場歡送會都沒時間。」由美回答。
  
  雀兒黯然地垂下雙眼。那就沒有錯了,在回來的飛機上他就是在考慮這件事,把她送回家,他該死的責任就了了,他就可以輕鬆地離開了,難怪,難怪會用那種訣別的表情跟她說莎喲娜拉。
  
  
  
  江文晴身段好,做生意的手段更好,又懂涼介最喜歡的電腦,她……根本就比不上!
  
  一想到開會時他們眉目傳情的模樣,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度湧出,麻利一張又一張地遞給她面紙,玲子柔聲安慰好久才讓雨勢稍稍停歇。
  
  「妳就別太難過了,他會走也不全是妳的錯,也許離開望月會社對他反而是件好事。」看雀兒哭得傷心,由美也幫著勸導。
  
  「怎麼說?」麻利和玲子都不懂。自家這麼大一間公司,隨便就是部長、常務,上哪兒去找這麼好康的事。
  
  「還不都是浩二伯伯惹的禍。」
  
  由美先看看四周,確定杏子沒有過來,這才娓娓道出當年望月浩二猝死在交際名花床上所引起的一場軒然大波。溫柔的杏子差點崩潰,而向來乖巧的涼介也一反常態,一天到晚和堂表兄弟幹架,也許因為這樣,望月新一才會將涼介送到美國讀大學。
  
  學成歸國,涼介受到望月新一的重用,難免遭嫉,因為有不少親戚在會社裡工作,人多嘴雜,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出來了,這樣就夠讓涼介頭大了,再加上雀兒轟轟烈烈鬧那麼一場,他面子盡失,立場也更難堪了。.
  
  「所以我說離開反而輕鬆,以他的能力和幹勁一定能為自己開創一番事業。」由美信心滿滿地說。
  
  「等等,妳說的和我知道的不一樣……」雀兒冷汗狂沁,驚愕結巴地說:「我、我不知道……他父親死在那種地方……他沒說過……我以為只是花心、只是……」
  
  一知半解的她以為他父親只是有女人緣,還拿來消遣他,當時他的心情一定很受傷,她覺得頭昏,感覺腳下的地板垮掉,她整個人往下掉……
  
  「那是他的死穴,他當然不會說了。」由美認為以雀兒和望月家的熟稔程度,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事,以未佐子護短的個性,又怎麼可能不打針。
  
  「雀兒,妳不要緊吧?!」
  
  麻利和玲子緊張地拉住呆若木雞的雀兒,由美也詫異地用力眨眼,雀兒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真的嚇到她們了。
  
  雀兒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這些事,應該說她只顧著自己,沒多注意他的心情,結果她不但沒有站在他那邊,還跟著別人一起在他的傷口上抹鹽。
  
  她好差勁,真的好差勁,難怪他會失望地離去,投入江文晴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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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6-26 00:28:13
第十章
  
  星期假日,雀兒不想悶在家裡讓母親擔心,自個兒晃出門去了。
  
  一早想逛街解悶也沒地方可去,晃來晃去,突然想到母親有煩惱的時候都會到廟裡拜拜、求個心安,日本神道的神仙她搞不懂,乾脆就到淺草觀音寺去。
  
  她跪在大殿中,雙手合十懇求大慈大悲的觀世音指點迷津。
  
  只要他回來、只要他再愛她一次,以後她絕不會再要個性,不會給他難看,讓他丟臉,更不會故意唱反調、鬧彆扭,她真的有在檢討了,真的。
  
  一想起他,就又忍不住鼻酸,她捏捏鼻子忍下淚,無精打采地晃出大殿,懶懶地坐在台階邊緣。
  
  淺草觀音寺不但香火鼎盛,也是觀光客必到之處,隨著時間漸晚,仲見世通的商店一家接著一家開了,人潮也多了起來。
  
  不斷流動的人潮中出現一張熟悉的面孔,對方好像也看見坐在高處的她,飛快飆到她面前,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幾秒。
  
  「雀兒?」他鄉遇故知果然是人生一大樂事,周大鵬興高采烈地和雀兒相認。
  
  「大鵬!你怎麼會在這裡?來玩嗎?自己來還是跟團?怎麼不打個電話給我?」雀兒高興劈哩啪啦地問了一大串。
  
  「哪這麼好命,我是來帶貨的,昨天晚上剛到,明天一大早就要回去了。早上我打電話到妳家,妳媽說妳出門了,沒帶手機,本來想晚上再找妳,沒想到就給我碰上了,我真是超幸運--」
  
  雀兒吐吐舌頭、敲敲不怎麼管用的腦袋,最近老是丟三忘四,快不行了。
  
  「吃完午飯我就要去批貨了,這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帶我逛一下吧。」周大鵬歡躍地邀請雀兒同游。
  
  「在台灣麻煩你很多,現在換我盡地主之誼了,跟我來。」
  
  遇到老同學,雀兒的精神全來了,帶著周大鵬從淺草寺的正殿游到五重塔,渡過隅田川到向島,百花園中春天七草盛開,正是遊玩的好時期,回頭順便嘗嘗創業三百年的長命寺櫻花糕,最後繞到著名老店大啖道地的壽喜燒。
  
  「下次什麼時候再來?一定要多留幾天,我帶你玩遍東京。」
  
  雀兒心情愉快地把蔬菜和冬粉放進鐵鍋中,看牛肉薄片熟透了,催他夾起,周大鵬一邊哀嚎好燙一邊猛叫好吃,逗得雀兒開懷大笑。
  
  「能夠吃到妳親手煮的東西,我真的好幸運,今天真的謝謝妳,我玩得很開心。」
  
  「我也是,謝謝你。」轉換心情之後,她覺得輕鬆很多。
  
  周大鵬遲疑地停筷,雀兒那種全然的信賴讓他覺得心虛,紅著臉,他支支吾吾地說:「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妳說……」
  
  「你這個樣子跟國中時候向我告白時的表情好像喔。」
  
  「是嗎?其實我到現在都還很喜歡妳。」他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謝謝。」她開心道謝,拿起鐵壺加入高湯,料理最後的食材,熱心地要他多吃點。
  
  這麼平靜的道謝就代表沒希望,雖然心裡早就有底了,但當面聽到答案還是有點受傷的感覺,他乾笑幾聲,重整思緒。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其實那一次……我是卷款逃走,我一直想跟妳說聲對不起。」
  
  她的動作頓了一下,放下高湯壺,雲淡風輕地微微一笑。
  
  「別提了,最後你還是回來了,也把錢還我了,這就夠了,我很高興我們還能像今天這樣開心的碰頭。」
  
  「我也是,正因為如此,我更不想再騙妳了。」周大鵬把弟弟闖了禍,涼介給他錢,他編故事哄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
  
  她的眼眶浮出發熱的霧氣,視野隨之模糊……
  
  「笨蛋--」
  
  「對不起……」周大鵬慚愧地低下頭。
  
  「我不是罵你,我是罵他。幹麼怕我傷心難過?幹麼為我做這麼多?我……從來都沒為他設身處地過。」她覺得好難過、好慚愧。
  
  看她眼淚像不要錢似地用倒的,周大鵬手忙腳亂地坐過去,抓了一大把餐巾紙給她,順便連隔壁桌的也一起拿過來。
  
  「我想,他真的很愛妳,只是不說而已。」
  
  如果他還愛她的話,她什麼都願意為他拋棄,包括矜持。
  
  ***
  
  台灣,江文晴的電腦設計公司搬新家。
  
  「哇,好寬喔,再也不必擠在像倉庫的地方了。」
  
  小菜鳥興奮地在新的辦公室裡跑來跑去。新的辦公室地點好、坪數夠,也有了漂亮的茶水間、體面的會議室,好像從貨艙直接升等到頭等艙,爽斃了。
  
  「真是委屈你們了。」江文晴沒好氣地敲了小菜鳥一記,回眸看著新的合夥人涼介,當他提著大把銀子回來,說要投資她的公司,她還真的被嚇到了。
  
  「涼介,公司的名字真的不要改?要不要把你的名字掛上去?」
  
  跟瓊介一起推著推車進辦公室的小鬍子搶著說話,「不好、不好,涼介的名字不好,正著念:涼一下,倒著念:蓋涼(口語),涼一下,生意不好,蓋涼,就倒店了。所以還是沿用母老虎的名字就好了,妳命硬,不容易死。」
  
  這說法新鮮,涼介放聲大笑,江文晴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大眼鏡飛奔過來,熱情地抱住推車上還沒拆封的高階電腦,用他的臉依依戀戀地廝磨著紙箱,一副愛得若癡若狂的樣子。
  
  「寶貝,我終於擁有妳了,我一定會好好愛妳。」
  
  「我們要不要順便請一個漂亮美眉?」這次新老闆挹注資金,公司改頭換面,不但搬新辦公室,電腦也汰舊換新,雖然很高興,但總覺得美中不足,老柯最夢想的還是萬綠叢中能有一點紅,那樣工作起來比較有幹勁。
  
  「不用了,我就是漂亮美眉。」江文晴纖纖十指往腰間一按。
  
  老柯石化了幾秒,恢復後連忙轉身,很認真地擦洗起來。「工作、工作。」
  
  「你們這些不識貨的傢伙--」被嘲弄了半天的江文晴終於忍不住了。
  
  老柯抹布一丟,跑給江文晴追,小菜鳥貼牆站好,免得被戰火波及,大眼鏡還一個勁抱著新電腦發花癡。
  
  不管後面雞飛狗跳的景況,小鬍子抱起一台電腦問新老闆,「兩間小房間,你要靠窗那間,還是靠門那間?」
  
  「都不要,我要和你們這群寶貝蛋坐在外面,整天聽你們講笑話。」涼介開心又篤定地回答,他錯過的有趣事情太多了,他不想再錯過了。
  
  「好傢伙,你比我們還有趣呢。」
  
  「真的嗎?」涼介把這話當成誇獎。
  
  「你在高興個什麼勁?我是在笑你呆,拿了一大筆錢出來,啥都不要,笨蛋。」
  
  「我就是很高興。」
  
  ***
  
  「這樣就可以了,剩下來就是明天到客人那邊的簡報了。」江文晴慎重其事地一個一個點名提點。
  
  「老柯,不管今晚第一百○二次相親成不成,明天都得給我準時上班;小鬍子,不准奇裝異服,公司的專業形象麻煩你嘛顧一下;小菜鳥,好好睡一覺,天塌下來有我們頂著,不用瞎操心;大眼鏡,不要把要用的NB玩到沒電,記得餵飽電;涼介,沒事。」
  
  「下班、下班。」老柯匆忙收好東西,搶先走出會議室,抓起包包,迫不及待地回家打扮去了。
  
  大家被他的猴急樣逗得哄堂大笑,隨後各自打道回府。
  
  和同事道別,涼介悠閒地往公車站牌走去。
  
  台灣人開車比F「塞車還猛,自認技不如人的他乾脆就搭公車上下班,上車悠悠哉哉地搖晃著。
  
  反正現在的他也沒什麼事要趕時間,日子過得輕鬆自在,除了有點……
  
  寂寞。
  
  心情已經恢復平靜,思念卻從未停歇,不敢明說的道別時常縈繞腦海,無法傳達的情感堆積在心底。
  
  他的手指尋找到掛在背包上的項鏈墜子,冰霜粗糙的表面,摸過幾百次、幾千次後也變得有些光亮,
  
  她現在過得好嗎?知道他離開後生氣嗎?除卻報恩這件困擾的事情,她認真想過他對她的愛意嗎?她想他嗎?
  
  重新複習著沒有答案的問題,公車到站了,他在三角公園下車,慢慢晃回傻樂為咖啡館,再度來到台灣,他還是住在方修月家裡,和那個曾經以為是情敵的傢伙變成無話不說的好哥兒們。
  
  「回來了,今天比較早。」方修月抬頭看了一眼,回頭繼續刷洗杯子。
  
  「總算趕完了,明天要去客人那邊簡報了。」他自己到櫃檯後倒了杯果汁,吃塊派,隨手拿起新到還沒開封的雜誌,愜意地坐到櫃檯邊翻看。
  
  (∮~得愣登登~∮~得愣登登~)
  
  ~∮~戀愛是自由奔放的野生烏兒,誰都無法掌握。
  
  歌劇卡門中的「哈巴奈拉」舞曲從收音機中流洩而出,節奏明快、熱情洋溢曲子讓人聽了精神為之一振。
  
  ~∮~它若是討厭你,任你千呼萬喚也叫不回,威脅哄騙皆白費。
  
  計程車停在咖啡館前,雀兒匆匆付了錢,拉過行李,殷切的視線穿過大大的玻璃窗看見他的側影,心情頓時激動起來,腳步也跟著變快,迫不及待地推門進去。
  
  風鈴聲響,方修月抬頭,訝然的臉上綻放出驚喜的笑容,伸手戳戳還兀自翻看雜誌的涼介。
  
  ~∮~以為抓住它了,卻已是逃逸無蹤,錯覺它逃了,其實還在你手裡,你永遠掌握不住它的行蹤。
  
  涼介訝然回頭,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怔愣地看著從天而降的雀兒。
  
  「你和江文晴在一起了嗎?」她緊張得連呼吸都不順了,紅著臉,瞅視著那個笨拙的男人。
  
  「我為什麼要和她在一起?」
  
  「那就是沒有了?」
  
  「沒有,想都沒想過。」
  
  「好,這樣就夠了。」她伸手抓住他的後腦勺,將他的臉拉到面前,柔嫩的粉唇火熱地貼上他唇,他驚喜交集地接下她的唇。
  
  ~∮~若你討厭我,就由我來喜歡你,若被我愛上,你就要小心了。
  
  ~∮~得愣登登~∮~得愣登登~
  
  咖啡館內爆起一陣熱烈的掌聲,客人們不吝於給小倆口愛的鼓勵,涼介和雀兒害羞地分開了,方修月快笑翻了。
  
  提著晚餐下樓的平心,還沒打開門就聽見咖啡館裡傳出的歡呼聲,連忙開門看個究竟,方修月把忙著過去打招呼的她拉到櫃檯後,不認為現在是敘舊的好時機。
  
  「服務觀眾到此為止,你們有話上樓去說。」
  
  方修月提醒那個被吻傻的傢伙。
  
  涼介急忙忙地拉著雀兒上樓去了,看得不夠過癮的客人猛開汽水,怪老闆小氣,平心笑著地擺好晚餐,要小氣老闆過去吃飯。
  
  「今天晚上我去阿明的房間睡好了。」
  
  「喔。」平心慢一拍地懂了,笑咪咪地瞄了天花板一眼,回頭問方修月。「你想,我們家還會不會再辦喜事?」
  
  最近平家喜事連連。平家老二平明和沈芳伊幾經波折終成眷屬,在去年聖誕節共結連理;熟客兼好友的簡裡安和王曼沁,在這裡認識,也在這裡結婚,二月底在咖啡館辦了場熱熱鬧鬧的婚禮;平家老么平遙和李奕青在巴黎訂下婚約,三月的時候風風光光地過門了。
  
  現在,樓上那對,嘻嘻,也快了。
  
  「我們好像滿有當媒人的潛力。」平心得意揚揚地自吹自擂。
  
  方修月沒好氣地白她一眼。這有什麼好高興的,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做嫁衣裳,他歎一聲,低頭猛扒飯。
  
  另一方面,涼介拉著雀兒的手三兩步衝上樓,一踏進二樓方家的客廳,兩人立刻轉身相對,心情一樣激動、一樣緊張。
  
  「雀兒,妳……」驚喜交集之餘,他不明白為何她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
  
  她伸手摀住他的嘴,羞愧地認錯。
  
  「我先說。我錯了,我不應該只顧著發脾氣,完全沒有注意到你的感受,我什麼都不知道,還自以為聰明地拿你父親的事堵你,我非但沒有Standbyyou還跟著別人在你的傷口抹鹽,難怪你會對我失望、會討厭我、會離開我,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情深動容,他認為「認同」這種事應該是發自內心的想法,而不是由他開口去討一個承諾,所以他沒說。
  
  現在她瞭解、她懂了,也坦率地給了他最渴望的東西,莫大的喜悅從心底擴散開來,過不去的關卡已經不存在了。
  
  他拉下那按在嘴上的小手,感動地親吻。「夠了,不要再說對不起了。」
  
  「不,我要說。」纏綿而細碎的吻一路往上,把她那本來就有夠激昂的心情攪和得更加洶湧。
  
  「當聽到由美說起你父親的死所引起的風波,我好自責,當聽大鵬說你給他錢,只因為怕我傷心難過,我好慚愧,我對你又凶又壞,你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如果你想要我這個人,我還可以理解,可是為我做了這麼多之後,你卻不聲不響地走了,你到底想要怎樣?想要我怎樣?」
  
  一雙大手捧起她那張漲紅的小臉,滿是愛意的雙眼直視那驚疑不定的雙眸。
  
  「我要的不只是妳的人、妳的心,我還要妳的認同、妳的支持,不管別人怎麼說,都能夠不嫌棄我父親,抬頭挺胸,跟我一起面對人生的風風雨雨,而妳剛剛給了我,我好高興。」
  
  「好,以後誰敢再說一句閒話,我跟你一起幹架。」
  
  *****
  
  溫潤的唇如雨點落在她的胸口,幾乎承受不住體內湧起的熱潮,她弓起身抱住在胸前忙碌的頭。
  
  「你……知道……我要什麼嗎?」
  
  「要什麼?」一雙水蛇般的滑膩手臂無聲無息地爬進他的衣服裡,他想也不想地脫下T恤,一副溫熱的胸膛迫不及待地貼上她柔軟的起伏,肌膚相親,引爆前所未有的狂熱。
  
  飢渴的雙唇再度覆上她的嘴,反手抱起她,旋身進房,用腳勾門關上,將她放在床上,撥開擋住可愛容顏的髮絲,四目相望,看見她那含羞帶嬌的雙眼深處有著跟他相同的渴望,他歡躍不已。
  
  「我不要你為誰報什麼恩,也不要你奉了誰的命,我要你發自真心地想要我。」
  
  「我是發自真心地想要妳--」
  
  很快地,他們褪去所有的衣物,裸身相對,她害羞不已地垂下雙眼,他證歎的目光隨著溫柔的雙手撫遍她全身,她的每寸肌膚都因他的愛而微微顫抖。
  
  「有多想?」
  
  愛不夠似地,他開始在她美麗的同體上灼熱烙迎…她不能自特地發出申吟,艱難地呼喚他的名。
  
  他抬頭看她,那為他心蕩神馳的迷亂模樣給了他難以形容的喜悅與滿足。「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告訴妳。」
  
  玉簪剔破海棠紅--她痛得激動仰頭,愛的淚水從眼角迸發,感覺到那把隱藏在冰下的烈火正在她體內熾熱燃燒……
  
  兩把三昧真火合而為一,猛烈的火舌相互吞噬、狂野交融。
  
  ***
  
  日本,東京,武藏野。
  
  粉紅的火焰在枝頭燃燒,小溪夾岸數百步,無一雜樹,全都是盛開的櫻花樹,春日和風徐徐吹動,落英繽紛,宛若飛雪。
  
  樹下芳草鮮美,一張張小圓桌整齊排列,數十位賓客齊聚歡祝。
  
  在這春意爛漫的日子裡,望月涼介和朱雀兒舉行了一場簡單隆重的披露宴,讓親友分享他們的喜悅。
  
  「什麼時候望月家的婚禮變得這麼寒酸,搞得跟賞花大會似的,笑死人了。」
  
  未佐子雖然心有不甘,還是逞強地跟著丈夫一起出席,存心找碴的她挑剔個不停,好像這樣做就可以為失戀的兒子和失面子的她討回一點公道。
  
  「叫妳不要來,妳就偏要來,來了又念個不停,真的很難看ㄟ。」啟三尷尬地制止妻子。
  
  「你要是有點用,我們就不會這麼難看了,真是的。」未佐子在桌子底下的手用力地擰了丈夫一把,啟三嘴巴變成O形,發出無聲的慘叫。
  
  望月新一一點也不在意披露宴的形式,重要的是這雙璧人終成連理,望月惠眉開眼笑地拉著好姊妹朱石秀的手,現在她們可是兒女親家了。
  
  杏子滿心歡喜,兒子選擇她的餐廳做為披露宴的場地,讓她這個做媽的由衷高興,媳婦的率真開朗正好破解兒子的矜持內斂,她不但開心也放心。
  
  麻利和玲子笑著數落新人,一下子他追她、一下子她追他,折騰了這麼久,雀兒那匹困脂馬終於也被馴服了。
  
  涼介深情凝望與他並肩而坐的妻子,清麗淡雅的白紗,純潔無瑕,飄逸動人,雀兒微笑回視身邊的丈夫,一身筆挺的西裝,英姿煥發,穩健可靠,他們篤定的目光交會之後,一起望向前方……
  
  「謝謝今天大家來參加涼介哥和雀兒的婚禮,在舉杯祝福他們之前,身為望月家的大家長,老爸,你有什麼話要跟新人說?」
  
  客串司儀的明子把麥克風遞到父親面前。
  
  感動得亂七八糟的望月新一拉里拉雜地說了一大堆勉勵新人的話,明子頑皮地插科打諢,父女倆的演說逗得在場的至親好友哈哈大笑。
  
  「阿修,現在看旅遊手冊不太好吧?」
  
  受邀前來日本參加婚禮的平心,一把抽掉方修月手上的小冊子,指著前面熱鬧的場面問:「他們在說什麼?」
  
  「不知道,日文我一竅不通。」方修月搶回小冊子,興味盎然地翻看。
  
  「涼介才剛投資文晴的公司,他們應該會回台灣吧。」
  
  「他們的未來他們自己會打算,妳就別瞎操心了,倒是妳,妳怎麼打算?」
  
  她愣了一下。這幾年她忙著照顧弟妹,現在他們都已各自成家了,平方家只剩下她和他……
  
  「等一下打算去哪裡觀光?難得來一趟東京,一定要好好玩玩再回去。」方修月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眸子納悶地看著表情有些僵硬的她。
  
  「講話跳這麼快,誰聽得懂呀?」她沒好氣地賞他一個飛掌,不小心胡思亂想的心有些失落。
  
  等到她打爽了,他把小冊子遞到她面前,兩顆腦袋瓜湊在一起討論婚禮過後要上哪兒玩,突然響起一聲歡呼,兩個完全聽不懂日文的人有樣學樣,跟著眾賓客站起,舉杯祝福新人。
  
  交杯酒一飲而盡,涼介的手臂依舊勾著妻子的皓臂,雀兒的美目離不開丈夫的俊臉……
  
  一陣清風揚起,於是落櫻又快舞於風中,在大家為炫目的櫻花雨詠歎時,兩人早已沉醉在彼此的眼眸之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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