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鈺]愛我一定要罩我(戀愛習題之四)[全文完]

愛我一定要罩我【戀愛習題4】作者：程鈺

六歲的辛憐兒在一場莫名的車禍當中，喪失了她摯愛的父母，
孤苦無依的她，在醫院被旭哥哥「撿」回家成為他唯一的親人。
這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總是溫柔呵護著像玻璃般脆弱的她，
當她終於漸漸長大，以為可以和他相伴一生時──
一個晴天霹靂敲碎了她的美夢，原來他竟是自己殺父仇人的兒子?!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沒關係，你不走？我走！

那個意外，讓東方旭從此遺忘了人間還有溫暖的存在──
剛毅沉默的他，繼承父親所留下的旭日集團。冷漠是他不變的情緒！
然而這小傢伙為了一隻小狗而討厭他時，他竟會感到難過?!
這當初一時衝動而帶回來的小女孩，總是有辦法叫他牽腸掛肚……
他小心翼翼的守護著她，沒想到她竟然帶著「別人」不告而別？
然而冥冥之中相同的遭遇，早注定了他們一生的纏綿……

楔子

　　春季的午後有著明媚耀眼的陽光，暖風徐徐，一切欣欣向榮。

　　公路上的車子不斷從車窗外駛過，辛憐兒眨著大眼睛，不解為何從她胸痛被送到醫院後回來，爸爸媽媽的表情就變得很不快樂。

　　「媽咪……」

　　爹地車子越開越快，小小的辛憐兒瞪大眼睛，有些不安地扯了扯母親的衣袖，驚恐寫滿她明亮的大眼。

　　「憐兒別怕，爸爸因為心情不好才會開快車，我們很快就會到家的，來，這個給妳吃，要乖喔。」

　　後座的美麗少婦柔聲安撫著懷裏被嚇壞的女兒，從口袋裏掏出憐兒最愛的糖果，剝開糖紙放進她微張的小嘴裏。

　　「好好吃喔！」辛憐兒任由那濃郁的奶香在口中融化，喜悅地笑瞇了一雙圓眼。

　　但她的好心情並未感染到身邊的母親，少婦皺著眉頭，抓穩扶手護住女兒，不安地看向開車的丈夫。

　　「老公，你不要開這麼快，很危險的，憐兒很害怕。」

　　前方的男人沉著一張臉不發一語，仍然瘋狂地踩著油門。

　　「別開這麼快，你的心臟會受不了的，你要想想剛剛醫生說的話，憐兒她也承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少婦低聲哀求的聲音，讓前方的男人臉色更差。

　　「那不能怪我，為什麼她要像我一樣有心臟病？醫生說我能活著已經是奇跡了，憐兒的身體狀況還不如我，她怎麼能夠撐得下去？為什麼憐兒不像妳一樣健康，為什麼她要遺傳我的病？」

　　男人憤怒地猛踩油門，皺著眉懊惱地擊打方向盤。

　　車子越開越快，辛憐兒坐在後座，看著一向溫和的父親憤怒的表情，她苦著小臉，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媽咪，憐兒做錯事，讓爹地不開心了嗎？」憐兒的小手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委屈地嘟著小嘴說道。「媽咪讓爹地不要生憐兒的氣好不好？」

　　「憐兒。」心疼地擁緊她，少婦的心因女兒的哀求而揪緊。「老公，不要嚇壞憐兒，她還不明白什麼是生病，你這樣子她很害怕。」

　　前方開車的男人聽到女兒的話，悲傷的眼中充滿氣憤與苦澀，嘶啞著聲音低問：「為什麼會是我們懂事又可愛的憐兒生這種病？我的苦受得還不夠多嗎？為什麼我們的女兒也會這樣！」他悲傷地捶打著方向盤。

　　他和妻子在孤兒院相伴長大，自幼身邊缺少親人，只能靠雙手創造屬於自己的家。他真不敢想像，他那天若病重不治，孤苦的妻女要如何獨立生活？更何況憐兒遺傳了他時時都會被奪去生命的惡疾。

　　「老公……」少婦低頭暗自垂淚，她怎會不明白丈夫的擔憂。「醫生說憐兒被照顧得很好，她還是有希望動手術恢復健康的。」她緊擁住懷中的女兒，憐兒弱小的身子讓她更加心疼。

　　辛憐兒眨著大眼睛，不明白爸爸媽媽為什麼要生氣難過。「媽咪，是不是因為憐兒生病，你們才這麼難過？」她悄聲問著母親，隨即甜甜地笑起來。「憐兒會乖乖聽話去看醫生伯伯，會很快讓自己好起來的，爹地媽咪不要擔心。」

　　她善解人意的話讓人心疼。

　　「憐兒……」

　　少婦為女兒的懂事泣不成聲，男人更是沉痛地閉起眼不忍再聽。

　　就在男人想通鬆開油門的那一剎那，對面的公路上猛然開來一輛黑色跑車——就在少婦還來不及叫喊，憐兒也還不明白發生什麼事時，他們的車子已經被跑車迎面撞個正著。

　　前座的男人驚叫一聲，破碎的玻璃刺遍他的全身，頓時血流如注，他被擠在變形的駕駛座內，捂住胸口喘息著轉頭看向妻兒。

　　「老婆……憐兒……」

　　妳們還好嗎？

　　他的話來不及問出，巨大的撞擊再次襲來，車後連續三輛來不及煞車的車子接連撞向他們的車子。

　　車身一陣劇烈的搖晃，就在車門變形插入後座的那一剎那，少婦驚叫一聲，就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護住懷中的女兒。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等到辛憐兒回過神來，公路上的駕駛都紛紛下車救援被困車輛。

　　她眨著大眼睛，看到前座的父親垂手昏睡過去，而她身前的母親則被變形的車門擠住，血不停地從她的身上湧出。

　　「爹地媽咪，你們怎麼了？」她害怕地搖晃著母親的身軀。

　　鮮紅的血液沾濕了她的白裙，憐兒怯怯地輕喊著受重傷的母親。

　　「憐……憐兒……」少婦還一息尚存，她看了看前座動也不動的丈夫，又不捨地伸出手撫摸著懷中的女兒，心碎地道：「爹地媽咪……要離開……憐兒……先走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突然聽到有人在外面拉他們的車門。

　　「要去哪啊？」憐兒不解地問，她伸出手，想要擦去母親的血。

　　「憐兒。」不捨地緊握住女兒的小手，少婦知道自己再難堅持。「妳要答應爹地媽咪……要好好活著……我們在天國……會守著妳的……」

　　她捨不得啊！她身患重病又將無依無靠的女兒。

　　見母親哭得心碎，憐兒驚慌地低問：「爹地媽咪一定要去天國嗎？那憐兒以後怎麼辦，你們不要憐兒了嗎？」她急急地去拉父親的手，但只拉到一手鮮紅。

　　「憐兒……」痛苦地開口，少婦的淚始終未曾停止。「老公，我們的憐兒……要怎麼辦……誰來照顧她……」

　　少婦從憐兒手上握住丈夫的手，那已經微涼的指尖讓她呼吸更窒。

　　「媽咪，妳和爹地可不可以不要去天國，陪在憐兒身邊好不好？」緊張膽怯地急問，憐兒開始覺得天國並不是什麼好地方。

　　「憐兒……這些給妳……」少婦淌血的手勉強掏出懷中的糖果遞給女兒。「看到這個，就看到了爹地媽咪……我們會祝福妳的……但願妳可以幸福……會有人替我們……守……守護妳……」

　　少婦帶血的手垂下去，不捨地慢慢合起眼，不再呼吸。

　　「媽咪，媽咪……爹地……爹地……」迭聲喚著「沉睡」中的父母親，憐兒緊緊地抓住手心裏的糖果，急迫地叫喚著。

　　「天國是哪裡，你們去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嗎？憐兒要去哪裡找你們？爹地……媽咪……嗚……你們不要睡，起來帶憐兒回家啊……」

　　她不停地叫喊著父母，哭聲傳出車外，車窗外救援的男人們一聽，驚奇地叫著：「這裏有個孩子還活著，快點過來！」

　　鐵器砸門的聲音與男人們吆喝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等到車門被打開，憐兒被小心的抱出車門，驚恐地看著滿身是血的父母被抬出。

　　「爹地媽咪去了天國嗎？那誰來帶憐兒回家呢？」

　　憐兒緊緊地握住快要融化的糖果，紅著眼眶無助的落下淚，她可憐兮兮地低問，讓公路上一干救援的好心人忍不住也跟著鼻酸。

　　這個可愛的小女孩，現在誰來帶她回家呢？

第一章

　　冰冷陰森的醫院走廊裏，一個黑衣少年正急匆匆地快步趕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冽而靜默。

　　「少爺……」等在醫院急診室外的秦權見到少年，立刻迎上，他沉痛的臉上有著欲言又止的悲痛。

　　「怎麼樣？」少年微皺著眉開口，顯然已經做好最壞的心裏準備。

　　「總裁和夫人因車禍撞擊，兩人受傷都非常嚴重，送醫時已經沒有呼吸和心跳，醫生們都盡了力。」秦權低下頭哀傷地道出實情。

　　少年的身子微微有些不穩，他俊朗的眉峰緊擰著，有說不出的嚴峻，聲音比剛才也更低沉了些。「我要進去看看。」

　　他推開急診室的門，去見他的父母最後一面。

　　從急診室出來時，他握緊雙拳，氣憤而哀痛地想要咆哮。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他咬緊牙關看似平靜地問，心中卻再也無法抑制地翻湧起來。

　　早上見面時還朝他微笑的父母，如今再見已是陰陽兩隔，這樣的悲劇對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少年來說，太殘酷也太不公平了。

　　「公路上發生連環車禍，總裁的車受創最為嚴重，除了總裁和夫人，還有一對夫妻也在車禍中罹難，其他還有多人受傷。我在公司得到消息趕來時，他們已經過世了。」

　　「還有人去世？」少年斂起眉低問。

　　「是一對年輕夫妻，他們的車與總裁的車迎面對撞，女的當場死亡，男的送到醫院後，發現是因心臟病發過世的，只留下一個女孩安然無恙。」

　　盡職的秦權對小主人講述事情的經過，指了指走廊盡頭那一身白裙的小姑娘。

　　「就是那個女孩。」

　　少年抬起眼，不經意地打量著走廊長椅上的女孩，她小小的身影瑟縮在角落裏，白裙上大片暗紅的血漬讓人怵目驚心。

　　「她受傷了嗎？為什麼都沒有人來過問？」

　　少年忍不住皺眉，不遠處的她小的讓人心疼。

　　大踏步走到那女孩身邊，少年蹲下身子想要看清那女孩的臉。

　　小女孩也因為有人靠過來而抬起頭，正好和他的視線相對。

　　「大哥哥……」她稚氣卻有禮貌地跟他打招呼。

　　少年的心因她柔弱的語調而感到溫暖，那是他在失去父母之後第一次有想哭的衝動。「妳在這裏做什麼，沒有人來帶你回家嗎？」

　　「我在這裏等爸爸媽媽帶我回家。」女孩小手搓著裙角微笑地說道。

　　原來她還不知道！

　　女孩愉快的聲調讓少年歎息。

　　他摸摸她的頭，在她的身邊坐下。「妳叫什麼名字？」少年低聲問。

　　「憐兒。」小女孩抬起頭，大眼睛眨呀眨地朝他微笑。「辛憐兒。」

　　「憐兒？」少年默默重複著她的名字，心卻不由得為她的名字揪緊。

　　「大哥哥呢，大哥哥叫什麼名字？」憐兒仰著白皙的小臉追問。

　　「東方旭。」少年硬著聲，雖扯不出微笑卻無法對她冷漠。「妳可以叫我旭哥哥。」他再次撫摸著她的頭，心卻始終煩亂得無法安定。

　　「旭哥哥。」辛憐兒笑亮了一雙黑葡萄似的眸子。「旭哥哥也在等爸爸媽媽帶你一起回家嗎？」辛憐兒問得天真。

　　東方旭忍不住在心中輕歎。「不，他們再也不能回家了。」

　　他搖搖頭，死亡這個詞對他來講太殘酷了，他無法跟這個小女孩解釋死亡的意思、無法殘忍地讓她跟他一起心痛。

　　「旭哥哥的爸爸媽媽也跟憐兒的爹地媽咪一樣，去了天國再也無法回來了嗎？」辛憐兒嘟起小嘴問道。

　　「妳知道天國的意思？」東方旭挑眉，不可思議地問。

　　「是媽咪說的。」憐兒的眼眶開始堆滿淚水。

　　「她告訴憐兒，她要和爹地一起去天國，不能再陪憐兒了。說完就睡著了，憐兒怎麼叫都叫不醒……」她低下頭，小手想要擦去裙子上的血漬。

　　媽咪去天國前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的那一幕重新浮上眼前，讓憐兒一顆小小的心都跟著痛了起來。

　　她悲傷的語調帶著心碎，讓一直努力控制情緒的東方旭差點就要失控痛哭失聲。

　　「妳幾歲了？」他咬緊牙握緊雙拳，告訴自己要面對現實。

　　「六歲。」辛憐兒被淚水浸濕的大眼睛顯得格外晶亮。

　　好小的孩子！

　　東方旭有種想要抱她的衝動，他考慮再三終於還是伸出手，迎接她溫熱的依靠。「有沒有人來看妳父母，妳有其他親戚嗎？」

　　懷中與他同病相憐的人兒讓他感到充實，慰藉他痛失父母的空虛與悲傷。

　　辛憐兒在他的臂彎中搖頭。「憐兒等了好久，都不知道要怎麼回家。旭哥哥，憐兒的爹地媽咪是不是真的忘了憐兒，不管憐兒了？」

　　「不會的。」東方旭搖頭，又將她的小頭顱攬進自己懷中。「他們不是不要妳了，只是他們去了很遠的天國，沒有辦法再照顧憐兒了。」

　　他的心是真的在痛，痛自己失去雙親，也痛她的天真與可憐。

　　「那憐兒怎麼辦？」辛憐兒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無助地問。

　　「我也不知道。」東方旭歎息。「我的爸媽也不會回來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在幼小的憐兒面前，他無法掩遮自己的脆弱。

　　「旭哥哥，你很難過對不對？」辛憐兒的小手撫上東方旭悲痛的臉，從裙子的口袋中掏出一顆已經變形融化的糖果，放進他的手中。

　　「憐兒的媽咪去天國前把這個給憐兒，說吃它的時候就和見到媽咪一樣，憐兒把這個給旭哥哥，這樣旭哥哥也可以看到自己的媽咪了。」

　　她童言童語，很鄭重地將糖果交給他。

　　東方旭的掌心握住糖果，心再也止不住悸動。

　　「旭哥哥先帶妳離開醫院，妳願意跟我一塊走嗎？」

　　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盡他所能，為比他還小的可憐女孩找到可以投靠的親人，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樣，但卻不願棄她不顧。

　　猶豫了一下，辛憐兒點頭。「我願意。」

　　她歪著頭朝他敞開的懷抱伸出手臂，天真單純的辛憐兒像個小天使般對著他笑，東方旭感動地點頭，好高興可以得到她的信任。

　　他站起來，緊緊擁住懷中的小身子，抱著她走出令人窒息的醫院，融進那片的燦爛陽光中。

　　天真單純的他們只知道彼此同病相憐，卻不知道冥冥之中一次意外的相遇，已是他們糾纏一生的開始……

　　☆☆☆  

　　旭日集團是臺灣相當知名的大型企業集團，由東方家族開辦至今有著非常耀眼的成績與社會地位。

　　也正如此，旭日集團總裁東方耀與夫人車禍遇難的消息，成為臺灣各大報紙頭版的重要新聞，而東方家的葬禮卻一反常態相當低調。

　　空曠肅穆的東方家大廳，所有人全都一襲黑衣打扮，為首的東方旭始終冷著臉，一身黑衣的他整個人看起來既冷漠又沉痛。

　　手中牽著的女孩，一身的白衣白裙是黑色中唯一的亮點，辛憐兒仰著臉，不明白自己為何置身在一群黑衣人中。

　　「旭哥哥，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裏？」她輕晃著東方旭的手，悄聲問。

　　「我們今天要送爹地媽咪去天國，憐兒有什麼話要跟爹地媽咪說的，就在這裏說吧。」

　　東方旭的心被揪得生疼，懂事的憐兒便是讓他心痛的根源。

　　帶她回家後他曾請權叔聯絡憐兒的親屬，才發現憐兒竟連一個親戚都沒有。更讓他氣憤的是，她父母的朋友們聽到消息生怕受到連累，應酬幾句便立刻掛斷電話。

　　無家可歸的憐兒只得暫時留在東方家，和他一起生活。

　　「我可以跟爹地媽咪說話嗎？」

　　辛憐兒興奮地眨著大眼睛，在東方旭的引導下雙膝跪在照片香爐前。

　　東方旭在她的身邊站定，鼓勵地摸摸她的頭。「說吧，讓爹地媽咪放心的走，告訴他們妳會好好長大，不會讓他們擔心。」

　　辛憐兒重重地點頭，朝著照片上熟悉的男女柔聲地開口道：「爹地、媽咪，憐兒好想你們喔，好希望你們能回來陪我。」

　　辛憐兒撇撇嘴，轉過頭瞧了一眼身邊的東方旭。「憐兒現在跟旭哥哥在一起，他很照顧憐兒，請爹地媽咪放心。」

　　她柔柔語調中的懂事，讓來參加葬禮的眾人為之鼻酸。

　　東方旭的心更是如同被鞭抽一樣難受，他彎下腰抱住憐兒：「來跟爹地媽咪說再見，憐兒。」

　　「一定要說嗎？如果憐兒不說，他們會不會捨不得走？」辛憐兒的大眼睛裏，開始摔落顆顆晶瑩的水珠，她流著淚對東方旭哀求。

　　「讓他們安心的走吧，我會好好照顧妳的，妳這樣他們會不放心，要笑著跟爹地媽咪說再見，乖。」他摸摸她的頭，給憐兒打氣。

　　「好吧。」

　　憐兒戀戀不捨地朝著照片揮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在笑。

　　「爹地媽咪拜拜，憐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請你們放心，去天國也要記得想我們喔，拜拜。」

　　她笑著和父母說再見的樣子讓東方旭再也控制不住手臂的力量，狠狠地抱緊笑著流淚的辛憐兒，手臂一揮，男人們開始緩緩推出靈柩，準備下葬。

　　東方旭和辛憐兒走在最後面，堅毅的他和懂事的她是被拋棄的，留下來相依為命的兩個人。

　　「我會好好照顧憐兒的，也會好好照顧自己和爸爸的公司，請你們放心，一路好走。」東方旭輕撫著棺木，跟憐兒與自己的親人做最後的告別。

　　辛憐兒拉了拉東方旭的手，直到他把痛苦的眼對上自己。

　　「旭哥哥，給你。」她把口袋裏的糖果交到東方旭手上，對著他笑亮一雙黑眸。「想媽咪的時候就吃這個，媽咪就會回來看我們了，你不要難過，往後還有憐兒陪你。」

　　她笑得動人，說得真誠，讓東方旭感動的點頭，蹲在她的身邊，緊緊地抱住憐兒。「憐兒永遠不會孤單的，旭哥哥會給妳一個家，讓妳成為有人疼愛的孩子。」

　　「嗯。」

　　辛憐兒喘著氣點頭，小手來到胸口，那裏突然悶得讓她透不過氣來，她彎下腰，努力的喘著氣，一張小臉漲得青紫，連嘴唇都開始變成紫色。

　　「憐兒！」東方旭大驚失色，緊緊抱住她的小身子，驚恐的問道：「妳怎麼了？妳胸口痛嗎？」

　　「旭哥哥，我這裏好痛好悶，快要不能呼吸了。」辛憐兒低聲講出這一句，再也支撐不住，暈倒在東方旭懷中。

　　「憐兒！」大吼出聲，她緊閉雙眼揪緊胸口的樣子讓東方旭心驚膽顫。「快去找醫生來，快點！」

　　他怒不可遏地朝著在場眾人狂喊，抱起昏迷中的憐兒直奔房間而去。

　　旭日的員工是非常講求效率的，在極短的時間內，醫生就已經帶著助手趕來。

　　東方旭一直緊張地握著憐兒的手，看著醫生用各種方式為憐兒急救。

　　直到她開始呼吸順暢，昏睡中的臉不再那麼痛苦，東方旭這才微鬆口氣，醫生也終於有空擦擦額上的汗珠。

　　「她是怎麼回事？怎麼說暈倒就暈倒，她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嗎？」見醫生停手，東方旭皺著眉迫不及待地追問出聲。

　　「東方少爺，能先問您幾個問題嗎？」家庭醫生同樣皺著眉回應。

　　「什麼？」東方旭急問。

　　醫生深思了一會才道：「這個小女孩您是從哪裡找來的？她的家族有什麼病史您知道嗎？她之前是否發生過同樣的症狀？」

　　「不清楚。」東方旭搖頭。「我是第一次看到她發病。」

　　他被嚇壞了，死神就那麼真實地與他擦肩而過。

　　「情況非常不樂觀。」醫生聞言直搖頭。「是先天性心臟病，這是一種家族性的遺傳疾病，通常這樣的病人發病都很早，死亡率也高。」

　　「心臟病？」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然堵住，東方旭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一切。「她會死嗎？」他問得極快，心卻止不住的顫抖。

　　「她現在只是剛剛發病，還不算非常嚴重，但需要馬上開刀治療。心臟手術的危險性極高，而且還要看她個人的情況，恢復得好，她應該可以活到二十五歲。」醫生搖著頭，非常遺憾地道。

　　東方旭眉頭皺得死緊。「你是說即便開刀，也只能活到二十五歲？」

　　「那還是保養良好的情況，先天性心臟病病人一旦發作，如果搶救不及，每一次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但也不排除手術後會有奇跡發生。」

　　「她現在可以做手術嗎？」東方旭握著憐兒的手，仍然無法相信，面前嬌小懂事的她，竟然會活不過二十五歲？！

　　「那要看她的身體情況，我建議她立即入院，做全面性的檢查。」醫生表情嚴肅、語重心長的說。

　　東方旭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父親好像就是心臟病去世的。」

　　心頭一陣緊縮，他握憐兒的手更緊了些。

　　「那就對了，她要立刻診治才行，不然恐怕會延誤病情。」醫生點頭說道。

　　東方旭輕歎了一口氣，看到床上的憐兒悠然轉醒，他揮了揮手。

　　「謝謝你，請先不要讓她知道她的病情。」

　　「我明白，請放心。」醫生退出門外，很有禮貌地替兩人關上房門。

　　聽到關門聲，床上的辛憐兒也跟著睜開她大而明亮的眼睛。

　　「旭哥哥。」她嬌滴滴地輕喚一聲，叫著面前男孩的名字。

　　「我在這，憐兒。」東方旭輕撫她額前的瀏海，動作既輕柔又溫和。

　　「妳的胸口還痛不痛，是不是還悶得厲害？」他憂心忡忡地問。

　　「不會，現在好多了。」辛憐兒的聲音雖然無力，卻不再驚恐。「我剛剛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你想不想知道憐兒夢到什麼？」

　　東方旭因她的童言童語而淺笑，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憂慮。「妳夢到什麼？」他配合著她的話問道。

　　「我夢到在一個很美的地方，看到了憐兒的爹地媽咪。」辛憐兒笑得愉快。「那裏可能就是天國了，爹地媽咪還帶憐兒去看他們的新家，那裏有好多花，還有漂亮的天使姐姐。」

　　她的話莫名地讓東方旭極不舒服。「妳不會也喜歡上那裏了吧？」

　　「憐兒喜歡那裏。」重重地點頭，辛憐兒看看手背上的點滴，又瞧了瞧東方旭擔憂的臉。「可是我跟天使姐姐說，有旭哥哥陪我，我不會孤單，所以先不要到他們那裏去。沒有憐兒，旭哥哥也會孤單的，對不對？」

　　「對，沒有妳我一定會孤單的，我們說好了以後要一起生活的。」

　　東方旭緊緊地握住憐兒的手，彷彿不准她離去似的緊握著。

　　他的生命剛剛被她充實起來，不再那麼傷心難過，他無法想像現在失去她，他的日子又會變成怎樣。

　　「是啊。」辛憐兒笑得好美，可是眉心卻有著一絲憂慮。「我又睡著了，是不是？這次比上一次睡得還要久，我知道。」

　　她的自言自語，卻讓東方旭恍然。「妳說妳之前也像這樣睡著過？」

　　他心急地問，再也止不住自己狂亂的心跳。

　　「上次也像這樣，憐兒突然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媽咪還一直哭一直哭，我問她為什麼哭，她說因為憐兒睡著都叫不醒，她覺得很難過。」

　　「妳以後不准再亂睡覺，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可以！」

　　東方旭打斷她的敍述，恨恨地撂下重話。

　　「咦，旭哥哥跟媽咪說的一樣耶！」

　　辛憐兒的大眼睛始終盯著東方旭看。「憐兒是不是快死了，要去天國找爹地媽咪，所以胸口才會好痛好悶，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問得天真，死亡的概念她多少瞭解些，卻始終無法真正明白。

　　「不會的，妳會好起來的，絕對不會死。」

　　東方旭說得肯定。「憐兒要做我的家人，我們以後還要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妳絕對不可以再說什麼要去天國的話，那樣旭哥哥可是會非常傷心難過的，妳明不明白？」

　　「嗯。」辛憐兒很開心地點頭。「憐兒不會死，憐兒答應會永遠陪著旭哥哥，我是好孩子，從來都不說謊話的。」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在一起，永遠不要分開，答應我。」失去家人讓東方旭變得患得患失，他很努力想跟憐兒要個承諾。

　　「憐兒答應旭哥哥，以後會聽旭哥哥的話，我們打勾勾蓋章。」

　　辛憐兒伸出白皙細嫩的小手，握住東方旭的，小指拉上小指，她開朗的語調格外動人。「打勾，蓋章！一百年不變！」

　　小小的拇指印上他的，辛憐兒給了他一個承諾，讓東方旭心動不已。

　　「憐兒要把胸口痛的毛病治好才行，旭哥哥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妳會像所有的女孩一樣，健康快樂的長大。」

　　他很肯定地拍胸脯保證，面對嬌弱瘦小的她，東方旭的責任感在瞬間膨脹。

　　「那治病會不會很痛？旭哥哥會不會陪我？」辛憐兒眨著大眼睛，有些害怕地問。

　　「不會痛的，旭哥哥會一直陪妳的，憐兒用不著擔心。」

　　東方旭將她從床上抱起，摟在自己懷中，從口袋裏掏出糖果剝開，放進她的小嘴。「痛的時候就吃糖果，妳爹地媽咪也會保佑妳的。」

　　他不會讓她進孤兒院的，從今天開始，辛憐兒會是他唯一的家人。無論盡多大的努力，他都不會丟下她，讓她一個人孤單地死去。

　　「旭哥哥，糖果好好吃。」在他懷中抬頭，辛憐兒不明白他的心思，她泛著比糖果還甜的笑容，小嘴對上東方旭的唇，將口中一半的糖果送進他的口內。

　　這份不經意的分享讓東方旭悸動，他摟緊憐兒，放任那糖果的甜香在胸口融化，散開一圈讓人愉悅的滿足。

　　「憐兒改個名字好不好？」他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孩，她的名字已經多次讓他心痛。「糖糖，旭哥哥喜歡叫妳糖糖。」

　　「糖糖？」辛憐兒仰頭深思一會，隨即笑亮一雙眸子。「好好聽。」她很滿意他為她取的新名字，聽上去就跟口中的糖果一樣甜。

　　東方旭跟著她微笑起來，第一次在失去雙親之後，發自內心地笑。

　　他的生命中又有了可以疼愛的人，這一刻他對自己說，他會成為她的依靠，給她一個溫暖的家。

　　「糖糖，我會讓妳笑得很燦爛，也會讓妳生活得很甜蜜。」

　　他低下頭，在辛憐兒慢慢合上眼就要睡著的時候，在她耳邊悄聲說。

　　一個月後，旭日企業的專屬律師秦權，在東方旭的授意下正式收養辛憐兒。做完全面身體檢查的辛憐兒，被立即送往美國加州醫院，在東方旭的陪伴下完成漫長而複雜的心臟手術。

　　東方旭也在不放棄學業的情況下，一邊讀書，一邊開始跟隨秦權學習管理企業。

　　命運的輪盤悄悄轉動，沒有人知道，東方旭和辛憐兒現在許下珍愛彼此一生的承諾，或許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實現……

第二章

　　經過兩年的恢復調養，八歲的辛憐兒，和所有的女孩一樣快樂天真。回到臺灣後的她就像個好奇的孩子，整日在東方家的別墅裏探險。

　　「毛毛，毛毛，不要跑，等等我……」她穿著白裙的小身子飛奔在別墅的樓梯間，追著前面汪汪叫著逃竄的小狗，玩得不亦樂乎。

　　「等我一下嘛，跑那麼快，你很不乖喔！」

　　她柔聲嘟著嘴抱怨，從一樓奔上四樓，跑得氣喘吁吁。

　　二樓書房內，東方旭正翻看著亂七八糟的公司帳本，為會計部門瞞報帳目而氣憤地咬牙切齒。

　　「毛毛，不要跑去旭哥哥的書房，快出來……」一路小跑著來到東方旭的書房，辛憐兒興奮的聲音始終不減半分。

　　「糖糖！」突然一聲大吼，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東方旭撞開。

　　大踏步的走到門外，東方旭見到辛憐兒那張汗濕的小臉，立刻怒氣上湧，他一把拉住辛憐兒的手臂，一手抓住跑到他腳邊的小狗，想要將牠趕下樓去。

　　「旭哥哥，咳咳……」

　　大驚失色的辛憐兒跳起小身子想從他的手中把心愛的小狗搶回來。

　　「旭哥哥，把毛毛還給我！」她的聲音中有焦急還有哀求。

　　「是誰准妳追著狗滿屋子跑的？又是誰說可以在家裏養狗？」東方旭氣黑一張臉，朝著辛憐兒咆哮出聲。

　　「我……」憐兒臉上初見他的喜悅消失了，她咬了咬嘴唇解釋：「是小玉撿來的狗狗，想拜託我暫時幫她養，我看牠好可愛喔，就……」

　　低下頭，辛憐兒委屈地搓著衣角無法言語。

　　「所以妳就抱回來養是不是？沒有跟我商量一下，就自作自張！」

　　東方旭的聲音嚴厲得讓人心驚，他因憐兒臉頰上的酡紅和汗水而差點氣炸，聲音不自覺地抬高了不少。

　　「我沒有，我只是覺得牠好可愛，就讓牠來陪我玩一下而已。」辛憐兒眨著大眼睛，很無辜地解釋。

　　「有人陪妳還不夠嗎？玉姨去哪裡了？難不成她每天都這樣放任妳滿屋子跑而不聞不問，那我還請她來做什麼？」東方旭氣傭人沒有看好她。

　　「不關玉姨的事，她已經很努力地照顧我，可是因為我覺得無聊，就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抱小狗狗來玩。」

　　「無聊？」東方旭聞言，一雙劍眉不自然地挑高。「我不是找了很多老師來家裏教妳功課嗎？妳說喜歡手工我還特別請了老師回來，為什麼還嚷著無聊？」他的言語中滿是斥責。

　　辛憐兒僵在原地，委屈得差點哭出來。「我不要他們，我只想要旭哥哥陪我，老師只知道整天不停地叫我做功課。玉姨每天都不停地拿很多食物給我。我覺得好煩，跟她說話她都不理我，只知道少爺說、少爺說，可是我卻從來不知道你在哪裡！」

　　辛憐兒不服氣地偏過臉，反過來生東方旭的氣。

　　東方旭歎氣，差點因她的控訴而心軟。

　　「妳不是答應過我，要乖乖聽話，好好照顧身體的嗎？」東方旭的語氣和緩了下來，手上卻仍然死命地掐得小狗無力低嗚。

　　「對不起。」辛憐兒低下頭用手背拭淚。「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旭哥哥把狗狗還給我好不好？」她心急地道歉，為可憐的小狗哀求。

　　「不行！」想也沒想，東方旭立即打斷她的念頭。

　　「這隻狗我會拿去丟掉，不會再讓妳有機會追著牠玩，玉嫂和老師們我也會全部換過，她們根本沒達到我的要求，還留她們何用！」東方旭氣憤地發洩心中的怒火。

　　辛憐兒一聽立刻慌了，上前拉住東方旭的手臂低聲哀求著。

　　「我說了不關她們的事，是我自己要跟小狗玩的，旭哥哥要罰就罰我好了，不要懲罰她們。」兩年時間的相處，她當然明白東方旭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如果不給她們懲罰，她們是不會盡職地照顧妳，而妳也不會得到教訓。」東方旭正好看到秦權來到兩人身邊，隨即把狗交到他手上。

　　「權叔，麻煩你把這隻狗帶走，永遠都不要出現在糖糖面前。」

　　他狠心地下命令，差點讓辛憐兒急得哭出來。

　　「旭哥哥，不要丟掉牠好不好？我好喜歡牠喔，就讓牠陪我好不好，求求你！」她拉著東方旭的衣袖焦急地請求。

　　「不可以！」

　　儘管不捨她難過，但東方旭還是狠心地拒絕她的要求。

　　「妳回房告訴玉嫂，叫她可以不用再來了，我會找更好的管家給妳。」東方旭繃著臉，面無表情地說道。

　　「旭哥哥是大壞人，我才不要玉姨走，如果玉姨要走，我就和她一起走好了，旭哥哥最討厭了！」

　　說完就大哭著跑走，望著辛憐兒的背影，逼東方旭忍不住握緊雙拳。

　　「我這麼對她，不是讓她討厭我的。」對著權叔，東方旭再也忍不住心中被她誤解的悲傷。

　　「可是你的做法確實會讓她反感。」在東方家服務了幾十年的秦權見狀，立刻安撫起失望的東方旭。

　　「我只是在乎她的健康，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能跑，難道她不明，我時時刻刻都在為她的身體著想？」

　　東方旭皺眉，她竟然哭著說她討厭他，真是大大地傷了他的心。

　　「你該好好地跟她說，憐兒那麼懂事一定會明白的。」權叔拍拍東方旭的肩，將手中的小狗遞到他手上。

　　「憐兒很孤單，雖然身邊有很多人，可是她最希望的還是你的陪伴，你這樣大聲地罵她，她自然會難過。」

　　「我又何嘗不想陪她呢？現在公司出現財務危機，我根本就是分身乏術。」東方旭搖頭苦笑。「我這麼努力要提供她好的生活，為什麼她就是不明白？」

　　「只要你好好跟她說，她會明白的。公事永遠做不完，你既然把她當成家人，就不應該忽略她成長過程上的陪伴。」

　　權叔說罷轉身進入書房，替東方旭完成未竟的工作，留給他一些思考的時間。

　　☆☆☆  

　　抱著懷中的小狗，東方旭只要一想到剛剛憐兒失望的小臉，心裏就一陣緊縮。他走到樓梯的另一端，打開門，在床上找到辛憐兒躲在被下哭泣的小身子。

　　「糖糖……」他心疼地叫著她的名字，將她哭得微抖的身軀抱在懷裏。

　　「我討厭旭哥哥，嗚……」不停地抽泣著，辛憐兒哭得讓人心碎。

　　「是我不好，但看到妳跑跑跳跳的樣子，旭哥哥真的很擔心，也很生氣。」東方旭擦著她的淚，聲音也跟著放柔下來。

　　「我的身體已經好了，現在不會再暈倒，也不會再胸口痛了。」即使在東方旭柔聲的安慰下，辛憐兒委屈的淚水還是不停地流下來。

　　「這樣才是旭哥哥想要的糖糖，妳的身體要好好保養，難道妳就不能體會旭哥哥的苦心？」東方旭勸導著問。

　　「可是我還是覺得好寂寞好孤單，我每天都很想看見你，可是玉姨說你很忙，不准我去找你。還要我晚上早點睡，不用等你回來……」

　　辛憐兒攬住東方旭的脖子，哭得委屈極了。

　　東方旭輕歎一聲，緊緊摟住懷中帶淚的小女孩。

　　「旭哥哥也很想妳，可是妳真的不能晚睡、也不能跑跳，那樣會讓旭哥哥更擔心妳。旭哥哥不想再看到一個只能躺在病床上的糖糖，妳懂嗎？」

　　手術後她整整躺在病床上一年，虛弱的樣子讓東方旭現在想起來還是會害怕不已，生怕再有個什麼意外，之前的努力就會全部白費。

　　「我的身體真的都好了，我好想和旭哥哥在一起，也好想有朋友陪我玩。可是我都沒有其他朋友也不能夠上學，每天看著隔壁的小女孩去學校上課，我好羨慕，嗚……」趴在他的肩上，辛憐兒的哭聲讓人聞之心碎。

　　「旭哥哥很抱歉，不能讓糖糖像其他小朋友一樣玩樂。」

　　東方旭繼續道：「可是因為糖糖的身體跟別人不一樣，如果妳有什麼意外，旭哥哥可是會非常自責的，我會覺得是我沒能好好照顧妳。」挑起她的小臉，東方旭的心滿是柔情與不捨。

　　「旭哥哥已經對我很好很好了，他們都說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是你對我卻像親人一樣。」辛憐兒欽起眉，撇著小嘴搖頭說道。

　　「這話是誰跟妳說的？玉嫂嗎？」東方旭不悅，竟然有人敢跟她嚼舌根？！

　　「是家裏的傭人閒聊時，被我不小心聽到的。」辛憐兒心中有好多疑問。

　　「妳是旭哥哥唯一的親人，有沒有血緣關係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要和妳在一起生活。」東方旭笑著搖頭。

　　「那會不會等到我長大以後，旭哥哥就不要我了？」

　　憐兒聽了他的話，仍然非常緊張地問，一雙小手摟他摟得死緊。

　　「當然不會。」東方旭寵溺地在她的頰邊輕啄了一下，安撫心急的憐兒。「除非是妳不要我了。」

　　「我不會不要你的，我要永遠都留在你身邊，哪裡都不去。」

　　辛憐兒立刻表達自己堅定的立場。

　　她嚴肅認真的表情讓東方旭的心情變得大好，他摟緊她柔聲低問。

　　「那長大了以後，糖糖也不想要自由的生活，不想穿新娘白紗，像童話故事中的公主一樣，嫁給自己心愛的王子？」

　　不知怎的，說到這裏，東方旭的心卻突然酸澀起來。

　　她早晚會長大，無論是怎樣努力呵護著的人兒，她早晚是會離開他的。

　　二十五歲，在他心中成了一個永遠的魔咒，只要她可以幸福地活著，即使要他放她自由，他也心甘情願。

　　「我才不要嫁給王子呢，我又不是公主！」

　　辛憐兒雖小，可也已經聽得懂結婚嫁人的意思，她小臉通紅，煞是可愛，不滿早已變成嬌嫩地抱怨。

　　「長大後我要嫁給旭哥哥，這樣就可以跟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她非常驕傲地宣佈這個「偉大」的決定。

　　東方旭挑眉頗為意外，心頭卻湧起絲絲甘甜。

　　「等妳長大後，旭哥哥就已經是個老頭子了，不帥也不好看，說不定還會比現在更煩人，一定每天都追著告訴妳不准跑，不准做這做那，要早點睡、還要多喝牛奶，這樣妳不覺得煩？」

　　他親密地擁著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非常喜歡這樣和她聊天的感覺。

　　「對喔，那很煩呢！」辛憐兒也跟著皺皺小鼻子，開始想像一個掉牙眼花的老頭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雖然可能會很煩很吵，可是旭哥哥還是會比任何人都要疼我，那樣就夠了，我只想和非常疼我的旭哥哥結婚，其他的人誰也不要。」

　　「妳的話我會記住的，小傢伙。」東方旭微笑著搖頭。

　　「妳這個小丫頭成天不好好認真功課，原來一顆小腦袋裏想的全都是這些有的沒的。」他寵愛地刮刮憐兒的小鼻子，笑得愉悅。

　　她要做他的小新娘嗎？

　　呵呵，這建議似乎可以考慮，東方旭帶著邪邪的笑意。

　　「我哪有。」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辛憐兒避開他擾人的親昵。「我每天都很努力地學習，雖然有時候還是會羨慕可以出去玩的孩子，但是我已經覺得自己很幸福了。」

　　「我以後會乖乖的，求你不要換走玉姨好不好，她雖然有點吵，可是她是真心對我好的。還有美術老師、園丁小玉，他們都對我很好，不要換走他們，好不好？」含著一圈清淚，憐兒再次跟東方旭低求。

　　「只要是憐兒喜歡的旭哥哥就會喜歡，只要是妳想要留下的，旭哥哥自然也不會反對。」

　　東方旭拍拍面前紅潤的小臉，將地上的小狗撿起來放進憐兒懷中。

　　「旭哥哥是想讓我跟牠告別嗎？就像爹地媽咪走的時候，旭哥哥也讓我跟他們說再見以後，才讓他們走的。」

　　憐兒的語調帶著哭聲，讓人心碎。

　　東方旭不由得在心中輕歎，他的眸子充滿溫柔與憐惜。

　　「我會跟小玉說，妳願意幫她照顧小狗。可是妳要保證，每天只能逗牠玩兩個小時，也不准再滿屋子追著牠跑，讓我擔心，明白嗎？」

　　「嗯，我明白。」

　　辛憐兒破涕為笑，抱著懷中的小狗笑得滿足。「我就知道旭哥哥最疼我了，謝謝你！」她回過頭，用力在東方旭的臉頰啵了一個響吻。

　　「妳呀！」點點她的額頭，東方旭奇怪自己竟然會為了一個小女孩感激的吻而感到幸福。

　　「要求得到滿足時，就會說好喜歡旭哥哥、旭哥哥最疼我了，給我猛灌迷湯。說妳幾句馬上就變成大壞蛋、旭哥哥最討厭，害我傷心難過。」

　　「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辛憐兒的小嘴嘟得老高。「我聽說你今天在家沒出去，就想著要去找你，沒想到見到你卻一直罵人，害我好難過，一直哭一直哭，還以為你不疼我了。」

　　「傻瓜！」輕斥她的多慮，東方旭擁著她在她的耳邊說道。

　　「旭哥哥是世界上最疼妳的人，永遠不會有人比我更多疼妳一分，糖糖也是旭哥哥這輩子最想珍惜的人，我會永遠寵愛著妳，不管有多忙，只要一想到家裏的糖糖還在等我回來，旭哥哥就渾身充滿力量。」

　　「旭哥哥會永遠陪著我的，對不對？不管糖糖去了哪裡，旭哥哥都會一直在我身邊，絕對不會離開。我也一樣，永遠都不會離開旭哥哥，如果離開你，我會很難過的。」憐兒的小小心窩正湧起感動。

　　「旭哥哥不會讓妳離開我的，我們早就說好了這輩子要一起生活，永遠快樂健康的在一起，這是旭哥哥的承諾，永遠都不會改變。」

　　「可是如果哪天旭哥哥交了女朋友，也會有自己的小孩，那時候你會不會不要糖糖？」辛憐兒突然發問，胸口竟然跟著奇怪地悶了起來。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在糖糖嫁人生小孩之前，旭哥哥都不會考慮這些，難道妳忘了妳剛剛還說長大要嫁給旭哥哥，有妳在，我又怎麼可能會交其他女朋友呢？」

　　東方旭好心情地逗著懷中的女孩，心底卻不自覺地升起一股隱憂。

　　戀愛、結婚生子這些看似再普通不過的事，對於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憐兒來說，卻可能是一輩子無法完成的夢想。

　　今天他的糖糖因為沒有朋友的陪伴而哭泣，或許哪一天當她成熟懂事的時候，也會為無法擁有自己的愛情與婚姻而感傷落淚吧！

　　東方旭的手臂慢慢收得更緊，疼惜的心情溢於言表。

　　不知道他正在為自己的未來憂心，辛憐兒卻因東方旭的話而放亮了一雙天真的眸子。

　　「對了，只要我長大嫁給旭哥哥，旭哥哥就不會被別的女生搶走，就可以一直像這樣和我在一起了，好棒！」

　　她坐在他的腿上歡呼，為自己的想法而開心雀躍。

　　「旭哥哥喜歡健康一點、胖一點的女孩子，糖糖一定要努力讓自己胖起來變得更健康。旭哥哥也好想看看妳長大以後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很美麗？眼睛是不是也還像現在這麼漂亮？」

　　東方旭說話的時候，心中早已微笑著想像辛憐兒長大後的樣子。

　　就像是一朵花，她會在他的呵護下開放，卻不知會綻放出怎樣美麗的形狀，這樣的期待讓他不禁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辛憐兒笑瞇了眼，認真地點頭。

　　「我會很努力地讓自己變得更健康、更漂亮，旭哥哥不可以找其他的女孩子來當你的女朋友，你要等糖糖長大，等糖糖嫁給你做老婆，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都不分開了。」她的大眼睛裏寫滿期望，迫不及待地表白。

　　「好。」微笑著點頭，東方旭為面前這小腦袋裏新奇的想法而愉快。

　　「如果糖糖可以健康地長大，旭哥哥就娶妳回來當老婆，我答應妳，我們這輩子絕對不分開，妳是旭哥哥永遠的家人，也是我最想呵護的女孩。」

　　東方旭堅定地道出承諾，不管五年還是十年，他都願意看著她成長。等到她可以明白什麼是愛，等到她會用自己的熱情回報他的付出。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們打勾勾。」

　　憐兒美麗的臉頰笑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好啊。」東方旭也伸出手，小指與她纖細的小手指纏繞在一起，再次許下自己堅定的承諾。

　　「打勾勾，蓋章，一百年不變！變的人是小狗！」

　　兩個拇指牢牢地印在一起，辛憐兒笑著開始期待要快快長大。

　　東方旭也在笑，黑眸中有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柔情蜜意。

　　命運註定要讓他們相遇，信任與關愛成為他們一生當中難忘的課題。

　　無論未來生命的路途有多遙遠艱辛，他們都擁有彼此最堅定的陪伴。

　　糖糖啊糖糖，一路上有妳，就算會苦一點，我也願意！

第三章

　　生命如水，歲月如歌。

　　東方旭發覺有憐兒相伴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一年又一年，他們生活在一起，彷彿只是一個眨眼，美好的十二年已然匆匆而去。

　　經歷過十二次春夏秋冬的交替，足以讓一切熟悉的事物改變。

　　時間讓原本堅毅俊朗的少年，長成二十八歲霸氣成熟的偉岸青年，旭日集團在新主人東方旭的帶領下重振聲威，成為全亞洲乃至世界聞名的大型國際企業集團。

　　十二年的時間也讓嬌滴滴、體弱多病的辛憐兒變得亭亭玉立。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在一八五的東方旭眼中還是顯得過份嬌小，而辛憐兒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仍然閃亮，活脫脫就是個優雅的小公主。

　　十二年的相依相伴，他們之間有著讓外人驚訝的默契。在辛憐兒十八歲生日到來之際，她的一舉一動更是讓東方旭格外關注。

　　辛憐兒正小心翼翼地將手上的蛋糕捧到東方旭的書房。

　　那熟悉的腳步聲，讓敏感的東方旭抬起頭來。

　　「打擾到你工作了嗎？」辛憐兒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站在房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過來，糖糖。」放下筆，東方旭心情愉悅地向憐兒招手。

　　誰知辛憐兒見狀卻一個勁的搖頭。「不要，這樣會打擾到你工作。」

　　她看到書房內忙碌的東方旭和權叔，忍不住羞紅了臉頰。

　　「糖糖！」東方旭的聲音開始變得低沉。

　　怯懦地挪著小步，直到看到權叔微笑著起身離去，辛憐兒這才來到東方旭身邊。

　　「以後我叫妳的時候，不准妳搖頭說不。」霸道地講完這一句，東方旭長臂一伸，立刻將憐兒攬到懷中，溫柔地讓她坐在腿上。

　　「呀！」驚呼一聲，辛憐兒差點摔落蛋糕，嬌瞋著羞紅了臉。「你這樣會被別人看到的，回頭玉姨又要笑我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讓他們去笑好了。」親密地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東方旭目光灼熱地凝視著面前酡紅的小臉。

　　她的年紀越長，他的心就越不踏實，心底總像是有個定時炸彈擺在那裏，讓他不論何時都難以不為她牽腸掛肚。

　　辛憐兒窩在他的懷中，舒服得閉上眼睛享受他的溫暖，她指了指被他拿到桌上的蛋糕道：「這是我特別跟老師新學的口味，你喜不喜歡？」

　　「只要是妳做的，我都喜歡。」東方旭癡迷不已地凝視著憐兒每一個細小的表情。「十八歲生日，讓妳可以許一個願望的話，妳會想要什麼？」他滿含期待地問，他總是一刻不停地想要讓她覺得幸福。

　　「我想去遊樂園玩，不知道今年可不可以？」說出她十幾年來的最大心願，辛憐兒的表情就像是渴望主人抱的小寵物，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可不可以改成別的要求？」東方旭微皺起眉，他擔心她的身體。

　　辛憐兒一聽，立即失望地搖頭。

　　「沒關係，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才不讓我去人多的地方。可是我是真的很想去，經過這麼久，我都快要忘記遊樂園是什麼樣子。」

　　「妳真的這麼想去？」東方旭心疼地低問。

　　她所有的孤單與難過他都知道，這些年他一直要求她，為他保重身體、為他吃不喜歡的食物、不准跑、不准跳。

　　對於正值青春年少的她來說，儘管擁有他的關愛，可還是少了很多樂趣。特別是他正式管理家族企業之後，陪她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

　　辛憐兒想了半晌，才猶豫著輕點了一下頭，很輕很輕的動作，她生怕自己用力太大，都會傷了他的心。

　　「雖然你很疼我，玉姨、權叔和大家也都很照顧我，我還是很想出去走走。我可以不玩那些危險的設施，只要能去走走就好了。」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讓東方旭微微心痛。

　　他從自己懷中抬起她埋進去的小臉，目光深邃地盯著她瞧。

　　「今年我就帶妳去，不要再難過了，好不好？」

　　辛憐兒的眸中有層水霧，她不確定地小聲問：「真的可以去嗎？」

　　「當然可以！」東方旭擁緊她在心中歎息。「就像妳說的，不去玩那些危險的遊樂設施，我們還可以去野餐，這樣好不好？」東方旭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等待著憐兒的反應。

　　「好。」笑亮了一雙眼睛，憐兒擁著東方旭的手臂更加收緊了些，她溫熱的身子靠在他的懷中，在他的耳畔道出感激。「謝謝旭哥哥。」

　　憐兒的話讓東方旭的心中湧出陣陣的激動和滿足，將她摟得更緊。

　　「傻糖糖，別說是這麼個小小的要求，即便妳現在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一樣會摘來送妳。只要妳健健康康的，我有什麼不能給妳的呢？」

　　「我不要星星。」憐兒在東方旭的懷中微笑。「我只要旭哥哥永遠在我身邊，有了旭哥哥，糖糖就有了全世界，什麼都不缺。」

　　「嗯。」東方旭抱著她輕輕地搖晃著，少女的馨香飄進他的鼻息，在他的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激動。

　　從他的懷中抬起小臉，辛憐兒的大眼中滿足崇拜和愛慕。「旭哥哥，我喜歡你。」她柔聲說完，立即紅著臉躲回去，不敢再抬頭看他。

　　「我也喜歡糖糖，比喜歡還多一點點。」再也控制不住強烈的情感，東方旭輕輕托起懷中的小臉，讓她看清他眼中的真誠。

　　他柔情火熱的眸子與她燦爛生輝的水瞳裏，此時只有對方的存在。

　　東方旭用食指托起她的下頜，目光灼烈而又悸動地閃爍著。「我不只希望在妳的眼裏，更希望可以一直被妳放在心裏。」他溫柔的語調滿是誘惑與暗示。

　　「旭哥哥一直都在我心裏啊！」臉頰染上紅潤，辛憐兒的眼光開始不自在地四處飄移，心怦怦跳著不敢再看他。

　　「小東西，妳怎麼可以變得這麼迷人？」

　　長指撫弄著那白皙臉蛋上的紅霞，東方旭情不自禁地俯下頭，親吻住面前誘人的粉紅唇瓣。

　　都快要三十歲的成年人，他當然知道這久等的一吻，帶給他的衝動與震撼是怎樣的驚天動地，他正努力壓抑自己心中的狂熱，不想傷害到懷中懵懂青澀的人兒。

　　「唔……」呼吸頓住的憐兒輕吟一聲，雙臂摟住東方旭的脖頸，輕輕地側過頭，半靠在他的懷中，被他火熱的吻吻到快要窒息。

　　直到辛憐兒快要喘不過氣來，東方旭這才驚訝自己的舉動，幾乎是立刻的，他放開懷中的辛憐兒，緊張地低問。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胸口會不會很難過？」

　　可惡！他皺著眉頭暗罵自己的粗心，明知道她的身體不允許過於興奮或受刺激，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辛憐兒紅著臉，微喘著平復狂亂的心跳。

　　「不是難過，只是我的心臟跳得好快。」那是跟發病不一樣的感覺，此時她的胸口，甜蜜中參雜著激動，讓她雀躍興奮。

　　「我真是該死，差點傷到妳！」握緊雙拳摟緊她，自己的衝動差點害了她，東方旭真是越想越覺得害怕。

　　辛憐兒撇著小嘴，有些不明白他為何自責，面對他成熟帥氣的臉龐，她還是止不住心頭那份悸動。

　　「旭哥哥，你是不是後悔吻我了？」

　　「沒有那回事，是我不該吻妳的。」他懊惱地道。

　　「可是我喜歡你的吻，感覺甜甜熱熱的，好舒服呢！」

　　辛憐兒的小手撫著唇瓣，羞紅著臉笑得像個小新娘般。

　　「真的？」東方旭挑眉，心動又不確定地問道。

　　他後悔吻她，一方面擔心她會病發不舒服，另一方面也擔心她明白自己的渴望而逃避，破壞了兩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美滿與信任。

　　「嗯。」見他問，辛憐兒的頭垂得更低，聲音更像是小貓叫般低柔。「我說過長大要嫁給旭哥哥做老婆的，我不討厭你的吻。」

　　東方旭鬆開緊皺的眉頭，臉部表情也不再自責痛苦，他驕傲地擁著憐兒，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又一下，悄悄地放下緊懸的心。

　　「這樣，也還是很喜歡嗎？」他玩得不亦樂乎，像個淘氣的大男孩。

　　「嗯。」被他親了一下又一下，辛憐兒紅著臉點頭，順勢滑下他的大腿，趁東方旭一沒留神，從他的手臂下鑽出去跑走。

　　她邊跑還邊回頭朝他說道。「旭哥哥，我好喜歡你，我要嫁給你！」

　　然後就紅著臉，小心地下樓，消失在東方旭如火焰般的目光中。

　　「可愛的小傢伙。」心中一片純淨溫暖，東方旭笑得愉快滿足，長指挖了一口蛋糕上的奶油放進嘴裏，幻想著是她在他的口中融化。

　　嗯，那味道，還真甜！

　　☆☆☆  

　　辛憐兒十八歲生日，東方旭依約開車帶她來到渴望已久的遊樂園。

　　高高的摩天輪，飄來蕩去的海盜船，驚險的雲霄飛車，清涼的水上設施都讓辛憐兒驚奇，在讚歎的同時卻也不免難過失落。

　　正開心吃著霜淇淋的辛憐兒，心情突然變得低落，她拉了拉東方旭的衣角，撇了撇小嘴說道：「我們回家去吧。」

　　「為什麼？妳不是一直吵著要來這裏的嗎？」

　　護著她一同來到陰涼處，東方旭挑高眉頭不解地問。

　　「我是想來，可是現在想要回去了。」

　　辛憐兒低著頭，再也不肯看那些正玩得過癮尖叫的遊客。

　　她那點心思東方旭又怎會不懂，這也正是他不肯帶她來的原因。

　　「糖糖又開始羨慕別人了，對不對？」拉她在一旁的長椅坐下，東方旭細心地替她擋去不遠處那群遊客刺眼的笑容。

　　「我跟他們不一樣的，雖然我已經很幸福了，可是同樣的活著，他們有的東西，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了。」辛憐兒難過地差點落淚。「我是個沒有童年的小孩，沒有朋友、沒有同伴，不能像他們那樣玩樂，就因為我沒有一顆健康的心臟。」

　　「糖糖這麼說，旭哥哥可是會難過的呢！」東方旭內心壓抑得極不舒服。「旭哥哥最喜歡看糖糖笑的模樣，每當糖糖笑得很幸福時，我總會覺得驕傲。可是每回聽到妳這麼說，我就開始想，是不是旭哥哥做得還不夠好？」

　　「不是的！」辛憐兒激動地打斷東方旭的懊惱。「那不是你的錯。」

　　「可是身體不好，也不是糖糖的錯，看妳這麼難過，我也不好受。」

　　「糖糖是為旭哥哥而活的，只要你開心，糖糖也會快樂，雖然有時候也會失落一下，但是我的幸福絕對不會比其他人少，我一直都知道。」

　　辛憐兒抱住東方旭的脖子，笑得動人。

　　「可是旭哥哥想要讓糖糖的幸福比其他人更多！」東方旭也跟著她笑起來，看向遠方那群人，他的眼中升起一抹欣慰和滿足。

　　「糖糖想不想知道坐雲霄飛車是什麼樣的感覺？那種在風中飛舞著的感覺？」他誘惑著低問。

　　辛憐兒聞言，立即點頭。「可是……」

　　她眼中的光彩隨即黯淡下來，她知道自己不會有機會知道。

　　「旭哥哥說過，會完成妳所有的夢想。」

　　猛然站起身，東方旭將懷中的辛憐兒一併抱起。

　　「抓緊了，心臟也要做好準備，從雲霄飛車摔下去我可不負責。」

　　他警告的語氣立刻讓辛憐兒摟緊他，並閉起眼，雖然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但她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將自己的一切都信任地交給他。

　　「好了，現在雲霄飛車要啟動囉。」東方旭在她的耳朵邊帶笑說著，更加穩當地抱好她。

　　他說罷便抱住憐兒瘋狂地轉起圈圈，不理會旁人好奇的目光，讓她感覺他溫暖的懷抱撐起來的力量。

　　有風從憐兒的耳邊掠過，她安穩地躲在他的懷中，享受著那份速度與刺激，那是她從來沒有過的體驗，等到他終於停下來的時候，緊擁著他的辛憐兒已經感動得落下淚來。

　　「你的雲霄飛車好快！」

　　辛憐兒睜開眼抖著聲音，感動地用言語獎勵已經氣喘吁吁的東方旭。

　　微笑著抱著她走離人群，坐在花壇旁，東方旭低下頭一下又一下吻去她的淚痕。

　　「妳不能跑，就讓我的腿成為妳的帶著妳跑，妳不能飛，就讓我插上翅膀帶著妳飛。只要妳願意，我就是妳的腿、妳的翅膀。我的心臟也是妳的，只要妳願意，妳隨時可以來拿，它永遠不會為妳停止跳動。」

　　東方旭低柔地語調帶著鼓勵的笑意，在她的耳邊緩緩說著，親吻落於憐兒的耳畔，讓她不由得淚落得更凶。

　　「那我又能為你做些什麼呢？」她睜著迷蒙的大眼，感動地問道。

　　「妳要努力地活著，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和危險，妳都要健康地活在我的身邊，這樣就夠了。」

　　東方旭喘著氣胸口起伏，讓辛憐兒心疼地哭泣。

　　「我會健康地活著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今生今世有你就足夠了，我將再無遺憾。我比任何人都要幸福，你已經做到了。」

　　辛憐兒在他懷中微笑著哭泣。

　　東方旭放下憐兒，為她擦去頰邊的淚痕，牽過她的手，帶著她慢慢地往回走。愛情的力量在相握的十指間傳遞溫暖，他們開始期待同行相伴的路永遠不要停止。

　　就這樣一直幸福的往前走著，永遠看不到盡頭……

第四章

　　等東方旭安頓好憐兒開車回家時，已經是夜幕低垂的傍晚時分。

　　「我十八歲的生日，是我有生之年過得最美好的一天。」

　　因為有你，我的生命才能如此精彩。辛憐兒將感動放在心底，一雙水似的黑眸更顯溫柔。

　　「傻瓜，這只是開始，以後妳會擁有更多這樣的生日。」

　　東方旭溫熱的大掌像是在安撫心愛的寵物，寵愛地摸摸辛憐兒的頭。

　　他不經意地朝後視鏡瞄了一眼，公路上突然多出來的黑色車子正緊緊地跟隨在他們車後，距離近到讓東方旭皺眉。

　　東方旭轉過頭，看了一眼辛憐兒困倦的小臉。

　　「睡一會吧，我們還要好一陣子才能到家呢。」

　　「嗯。」辛憐兒應了一聲合上眼，乖乖地休息。

　　「糖糖，等一下不管發生什麼事，妳都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妳身邊保護妳的，明白嗎？」躲掉身後車子的撞擊，東方旭開始發覺事態嚴重。

　　「會發生什麼事嗎？」辛憐兒的睡意全消，她緊張地盯著東方旭問。

　　「沒什麼，後面的車子可能有點麻煩，妳不要害怕，我會處理的。」他事先跟她打過招呼，免得憐兒緊張。

　　「嗯，你要小心。」憐兒平復著緊張的心跳，縮在座位上默不作聲。

　　東方旭點點頭，用力地加踩油門，努力躲閃後面車子的追撞。

　　砰！

　　東方旭的跑車被後面另一輛車子從左側撞擊，發出巨大的聲響，車身也緊跟著猛然搖晃起來。

　　「Shit！」東方旭暗罵，快速旋轉著方向盤，躲過偷襲者再次的撞擊。另一輛車子見狀，跟著快速追趕上來，想要再次撞擊東方旭的跑車。

　　辛憐兒一顆心緊張得快要跳出胸口，她用力抓住扶手，一手揪緊胸前的衣服，感覺呼吸異常困難，東方旭注意到她不正常的反應。

　　「妳還好嗎，糖糖？」他一邊踩著油門一邊焦急地皺眉詢問。

　　「還好。」辛憐兒的聲音很小，她知道現在不是影響他注意力的時候。

　　「不用管我，我沒事。」她很努力地提高音量，讓他放心。

　　「我們必須儘快回到市區才行，妳再忍耐一下。」

　　東方旭空出一隻手牢牢地抓緊辛憐兒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

　　辛憐兒點點頭，胸口一陣陣的擰痛讓她臉色發白，冷汗開始慢慢滲出她的額頭，她急忙從口袋中翻出藥來，趁東方旭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放進嘴裏。她很想告訴他，以她現在的狀況可能撐不到他停下車子了。

　　砰！

　　又一次的撞擊，辛憐兒被撞得頭暈眼花。這次是靠近她的右側，那偷襲的車子離她之近差點嚇得她魂飛魄散。

　　「該死！」東方旭眉頭深皺，靈活地轉動著方向盤，用力踩下油門、跑車更快速地向前飛馳。

　　東方旭幾乎快要將油門踩到底了，他一邊靈活地閃躲著偷襲的車輛一次又一次地撞擊，一邊用最快的速度向前飛馳。

　　兩輛偷襲的車子閃躲不及意外相撞，在一陣讓人心驚膽顫的連環撞擊聲後，在後追趕的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東方旭順利地逃離這場意外。當車速慢慢減低，進入市區停下來的時候，辛憐兒已經臉色雪白，緊咬著青紫色的嘴唇，進入半昏迷狀態。

　　「糖糖，妳怎麼樣了？妳的藥呢？妳跟我說話，不要暈過去！」心驚膽顫的東方旭因憐兒的危急而大吼出聲。

　　「我馬上送妳去醫院，妳不會有事的。」他再次發動車子，憐兒瞪大眼睛呼吸困難的樣子嚇壞了他，好不容易東方旭才將車子開到醫院前面。

　　「我馬上帶妳去看醫生，糖糖！」

　　他心急地想要抱她下車，他的手卻被辛憐兒抓得緊緊的。

　　「我今天……過得很開心……」

　　憐兒說得異常困難，眼淚順著她的臉龐緩緩地流進東方旭的掌心。

　　她記憶中的那個下午，也是有著同樣燦爛的陽光、很多被撞成碎片的車子。憐兒眼前的世界開始變得模糊，記憶中那個血紅的世界重現，讓她的心臟整個揪痛在一起。

　　「我知道，妳一定不會有事的。」他的聲音抖得破碎，生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從他的指縫間溜走，再也追不回。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辛憐兒喘息著再次出聲。

　　「什麼事等妳看過醫生以後再說好不好？」

　　東方旭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她病發的樣子讓他驚恐。

　　辛憐兒輕輕地搖頭，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講出這一句。「我是真的很想……活著，也很想……嫁給你……但現在……好像沒有……機會了……」

　　「妳會有機會的，我不准妳說這樣的話，糖糖，妳剛剛還答應我要好好活著，要一直陪我的，這是我們說好的！」

　　東方旭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心急地吼著。

　　辛憐兒微笑起來，緩緩地點頭。

　　「即便不能……活著，我也要……告訴你，其實有個……秘密……放在我心裏很久了，一直沒有機會……旭哥哥……糖糖喜歡你……」

　　她漸漸在他的懷中閉上眼，含著笑如同夢地說：「旭哥哥，糖糖愛你。」

　　雙手無力地垂下，辛憐兒不再掙扎，微笑著昏睡在東方旭的懷中……

　　「不！」東方旭心痛至極地大喊，抱著辛憐兒的身子火速沖進急診室。

　　「醫生！醫生在哪裡？醫生快出來救救她！」

　　他吼叫著紅了眼睛，狂喊著懷中人兒的名字。

　　「糖糖，糖糖，妳不要嚇我，妳真的不要嚇我！」

　　辛憐兒被醫生快速地推進急診室，空著雙手的東方旭不可思議地瞪著自己顫抖的手，被攔在急診門外，懊惱地揪緊自己的頭髮。

　　「耶穌、佛祖、阿拉，請救救她，請救我的憐兒回來，求求你們！」

　　他高大的身子頹喪地靠著牆壁，聲聲祈求著過了很久很久……

　　急診室的紅燈熄了，緊閉的大門打開，也讓東方旭跟著活了過來。

　　「醫生，她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活著？」奔到醫生面前，東方旭的心還被留在地獄的最深處，沒有辦法看到光明。

　　「她的病情非常危急，剛剛已經沒有心跳和呼吸了，不過好在搶救及時，現在她已經脫離險境，但還得送進加護病房觀察。」

　　醫生也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長氣。

　　「太好了，她真的還活著！」不過以他的常識知道，現在還無法太過樂觀。

　　「她的病情是不是非常嚴重？」

　　「是的。」醫生點頭。「我個人的建議是立刻進行手術，她雖然已經開過一次刀，但是隨著她年齡的增長，心臟的負擔也更重了，必須再進行一次手術才能延長她的生命。她現在的狀況還不太穩定，最好可以到國外條件較好的醫院去做治療和休養。」

　　東方旭點點頭，悄悄地放下一顆心。「我想去看看她，可以嗎？」

　　「可以。」醫生閃開身，正好讓裏面的護士小姐推辛憐兒出來，送進加護病房做進一步的觀察。

　　「糖糖。」心疼地呼喊著她的名字，東方旭一路跟隨著她轉到病房。

　　她的小臉滿是大病時的蒼白，讓他一顆心都跟著揪痛起來。

　　「妳還活著，只要妳還活著，不管是天涯海角的名醫，我也一定會請來治好妳。」東方旭在憐兒的唇邊落下一吻，一直守著她寸步不離。

　　三天後，辛憐兒的身體狀況漸趨穩定，在醫生的允許下，她立即被抬上飛機，轉往在德國知名的心臟病專科醫院。

　　手術後一個月，等她再度睜開雙眼看到這個世界的陽光時，辛憐兒才知道，她已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回到最讓她牽掛的人世間。

　　「旭哥哥……」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著一直在身邊的他。

　　大手伸過來握住她的小手。「我在。」東方旭的聲音低啞悲痛。

　　「我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之前也昏昏醒醒反復過幾次，她知道她又要進手術房動手術，也知道這是一次生與死的考驗，而他也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從來沒有離去過。

　　「傷口還疼嗎？心臟有沒有不舒服？」東方旭年輕的臉上有著新生的鬍渣，他緊握她的手坐在她的床邊，關切又急迫地問。

　　「傷口還有點痛，就是渾身軟軟的，感覺好累。」憐兒輕喘一口氣。

　　「妳躺了這麼久，一直睡一直睡，當然會累了。」

　　東方旭寵愛地撫摸著她的長髮，心卻在此時變得激動。

　　他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感受過生死，站在生與死的邊緣，他隨時感覺到她在一點一點離他而去，卻悲傷地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請她停留。

　　「旭哥哥一定很辛苦吧。」辛憐兒伸出瘦弱的小手，心疼地撫上東方旭消瘦的臉頰，和滿臉的鬍渣。

　　「我不辛苦。」俯下身子，情不自禁地擁緊她，東方旭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碎。「好高興妳還在我的身邊，這比一切都來得有意義。」

　　「我也是。」辛憐兒含笑摟住他，很高興可以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我說過，沒有我的允許，妳不准一睡不醒，我們明明打過勾勾講好的，妳竟然違約。」懲罰性地咬住她小巧的耳垂，東方旭慢慢開始有她重回懷抱的真實感，一顆心悸動得紛亂。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這下我們又要重新開始了，妳的身體現在有如初生嬰兒一樣脆弱，經不起絲毫的損傷。糖糖，妳要待在德國把身體養好才能回臺灣，知道嗎？」

　　「留在德國？」辛憐兒微愣。「那你呢？也要陪我留在德國嗎？」

　　她不確定地問，心中極不願意要和他分開。

　　「我會常常來看妳的，只要妳乖，旭哥哥還會帶妳出去玩。但前提是妳必須要留在德國好好保養身體，直到健康起來，才可以回臺灣找我。」

　　東方旭不理會辛憐兒的急切，說得很肯定。

　　「我回臺灣休養不可以嗎？我不要和你分開，一天都不要。」

　　不捨地嘟起嘴，辛憐兒快要為眼前的分別哭出聲音了。

　　「傻丫頭，我又何嘗放得下妳呢？」東方旭撫摸著她的頭。

　　「即便我可以把整個醫院搬回去，也不可能把德國的空氣和環境搬去臺灣。我答應妳會常常過來看妳，妳也要努力地養好身體才行，知不知道？」東方旭勸說著不依的憐兒。

　　「那你要常常來看我。」辛憐兒最終還是妥協了。「我會快點養好身體，回到你身邊的，你等著我，不准偷交女朋友喔！」

　　她像是小情人的抱怨，讓東方旭忍不住笑出聲。

　　「放心吧，小醋缸，我不會忘記妳說過妳愛我的。」

　　他含笑刮刮她的小鼻子，是曖昧的親密，也是暗示的嘲笑。

　　羞紅著小臉，辛憐兒張開嘴一口咬住他纖長的手指，發出小動物般的低嗚，逗得東方旭哈哈大笑。

　　笑出了眼淚，他抱緊她想要告訴全世界：她還活著，這種感覺真好！

　　☆☆☆  

　　為了可以讓遠在德國的辛憐兒安心養病，東方旭將包括玉嫂在內，曾照顧過憐兒的傭人們一併送到德國，陪伴她度過漫長的康復時間。

　　辛憐兒的心臟已經動過兩次大手術，體質本就不太健康的她，手術後更是體弱多病，每每都讓東方旭瘋了似地沖來德國看她。在他細心的呵護照料下，憐兒的身體漸漸好轉，臉色也變得紅潤。

　　再次飛來德國探望他的小病人，東方旭帶來一個讓憐兒驚喜的消息。

　　「糖糖做我的老婆，怎麼樣？」

　　東方旭的話如同炸彈，隨口一出就令辛憐兒目瞪口呆。

　　「老……老婆？！」她半晌才結巴地講完一句，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明白他怎麼會突如其來的跟她－－求婚？！

　　東方旭的黑眸中閃動著笑意，他點點辛憐兒張大的嘴巴。

　　「妳不是說過要嫁給我嗎？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也到了該可以結婚的時候，想娶個媳婦回家，妳若不要我就考慮娶別人了……」他故意嚇她。

　　「我要、我要！」

　　高高地舉起手，東方旭的話被興奮至極的辛憐兒打斷。

　　她積極的樣子讓東方旭笑出聲來，摟緊她大病初愈的身子進入懷中。「想嫁我就把妳可愛的名字簽在結婚證書上，我好拿回臺灣註冊。」

　　還沒有等他說完，辛憐兒已經迫不及待地在兩份檔上都簽上自己的名字，坐在他的腿上笑得幸福燦爛。

　　「這麼高興？」東方旭挑眉，不意外她的反應會如此直接。

　　「嗯嗯嗯。」一個勁的點頭，辛憐兒笑瞇瞇地窩在東方旭懷中，羞紅了臉低著頭玩弄自己的手指。「我好期待當你老婆的感覺喔。」

　　東方旭也跟著她笑得愉悅，將她的手指包在掌心，逗弄著她的下頰。「那叫聲老公來聽聽。」他愛死了她現在紅著臉嬌瞋的模樣。

　　「老……公……」小聲地道出他想聽的，辛憐兒的臉已經緋紅得不成樣子，不過心中還是有個小小的疑問。「為什麼你要娶我呢？」

　　「妳不知道原因？」很意外地挑眉，東方旭還沉醉在她叫老公的竊喜中無法自拔。「那妳為什麼想要嫁我呢？」他好心情地逗她。

　　辛憐兒的臉更紅了。「因為我喜歡你，想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

　　「我跟妳一樣，我想跟妳在一起，不是一年兩年，而是一生一世。我想讓妳真正地屬於我，只屬於我一個人的。」

　　他在她耳畔深情地道出愛意。十二年，他心動於她每天小小的成長，他愛上她叫他旭哥哥時的那份嬌態，也珍惜和她相處的每一天，不管將來會怎樣，他都要分秒必爭地愛她，永不停止。

　　「我懂了。」原來他們的心情一直都是這樣的相互契合，真好。

　　「現在才懂，該打小屁股。」東方旭的斥責聽起來格外曖昧。

　　面前的人兒有著白皙的皮膚，幽黑誘人深泉般的雙眼，小巧可愛的鼻子和嘴唇，都讓東方旭情不自禁地點燃心中狂熱的激情。

　　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貪婪地親吻他新上任的小妻子，那誘人心脾的嫩唇，令人流連輾轉不捨離去。

　　「唔……」辛憐兒的心跳得紛亂，他覆上她甜美的唇，強迫她與他的唇舌交纏。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他啃咬得發麻，她臉紅如同天邊的晚霞。

　　長指撫上她頸下的傷痕，東方旭的眉頭不由得收緊，心疼她所受的苦難。「我很抱歉，在妳每次與死神搏鬥時，我都不能陪著妳一起度過，只能在手術室外面祈禱，叫老天不要帶走妳。」

　　他心痛的語調讓憐兒感動。「有你的挽留就夠了，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哪裡都不去，每次都可以順利的回到你身邊。」

　　「真的嗎？妳是特別為我回來的？」

　　東方旭激動地擁著她，將頭埋入她的胸前。

　　「我好高興可以擁有妳，我的女孩。」

　　將吻一個個印在她的臉頰，東方旭激動地含住她顫抖的唇瓣，再次克制住自己放開她。「我幾乎不敢吻妳了，我怕一吻就再也停不下來。我想要妳，寶貝，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無辜地眨著大眼，辛憐兒不懂為何做這種最親密的事，他比她還要緊張，還要選好時間。

　　東方旭咬緊牙關。「小丫頭別著急，等到妳身體完全康復回到我身邊的時候，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他愛戀地刮刮她的小鼻子，嘲笑她的迫不及待。

　　辛憐兒不由得羞紅了臉，窩在他的胸膛聽著東方旭的心跳。

　　心從來沒有這麼滿足快樂過，她終於可以做旭哥哥的老婆。她發現活了十八年來，第一次有擁有過像今天這樣幸福的時刻！

第五章

　　沒有鮮花、鑽戒、賓客，只在東方旭兩位好友及權叔的見證下，他們在結婚證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成為互許終生的伴侶。

　　四年後，當辛憐兒終於情況穩定，回到臺灣的時候，她的身分已經從妹妹變成東方旭的妻子。

　　重新回到東方家，她發覺其實改變並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東方旭的事業比她出國前更加壯大興盛，而他能陪伴她的時間就變得更少了。

　　這天，東方旭依舊很晚才到家，辛憐兒坐在臥室的地毯上邊看電視邊等門，她的臉蛋紅通通的，又害羞又好奇的看著自己不小心轉到的節目。

　　驚愕之餘，她甚至連東方旭開車回來的聲音都沒聽到，見到他突然開門進來，她立刻關掉電視，把遙控器如燙手山芋般丟到角落。

　　雖然她的動作極快，但東方旭已經瞄到電視機裏男女糾纏的畫面。

　　東方旭失笑的走到她的身邊坐下，輕吻著憐兒的臉頰。

　　「原來妳趁我不在家都在偷看這種節目啊？」

　　「我沒有！人家……人家只是不小心轉到的……」辛憐兒連忙否認，一張臉羞的通紅。

　　「看來，糖糖開始變得不滿足了？」他挑眉露出壞壞的笑容。

　　即使他們已是夫妻了，可是他始終不肯更進一步的與她發生親密關係，深怕她脆弱的心臟，會因此而有什麼不測，所以他選擇了繼續壓抑他火熱的欲望。

　　雖然他已經問過醫生，醫生也給了他肯定的答復，但他還是不敢冒險。

　　天知道，他一個三十歲的健康成年男子，每天抱著他的小妻子睡覺卻又不能做什麼時，這對他是多大的折磨啊！

　　「可是我們是夫妻，不是嗎？」辛憐兒紅著臉咬緊下唇，有些失落地說：「是不是因為我的身體不好，所以你才不肯跟我發生關係？」

　　一想到可能又是因為身體的關係，辛憐兒懊惱得快要哭了。

　　「還是你覺得我不漂亮了？因為我胸口上的疤痕又長又醜，所以你覺得不好看，看了會讓你覺得反胃……」

　　她帶著哽咽的話隨即被東方旭的長指封住。

　　「我從來沒有說過妳不漂亮，我的妻子是世界上最美麗、最溫柔、最善良的女人！妳的疤痕是讓妳存活在這個世上的印記，我怎麼會嫌它醜呢？

　　傻糖糖，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妳長大，我怎麼會不想要妳？只是這種事急不得，等妳身體的狀況好一點時再說，我真的不想傷害妳。」東方旭勸說著，心中卻在苦笑。

　　誰說他沒有感覺，她現在坐在他腿上、窩在他懷裏，光是聞著她發上的馨香就足以讓他心神蕩漾……不、不行，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讓她發生任何意外！

　　「我的身體已經好了，修斯醫生也說我恢復得很好，可以做很多事了……」

　　辛憐兒依然固執的堅持。

　　「可以做很多事？」東方旭邪惡的挑眉，決定改變話題。

　　「那我現在要去洗澡，妳要不要進來幫我搓背？順便欣賞一下妳老公完美的身材？」他故意講得很曖昧。

　　辛憐兒知道他又在逃避她的問題，但聽到他話裏的暗示，還是忍不住羞紅了雙頰搖搖頭道：「我才不要！」

　　賓果！他就知道他的小鴕鳥還沒有那份勇氣！

　　東方旭失笑，摸摸憐兒的頭站起身，一個人進浴室裏洗澡。

　　聽著浴室的流水聲嘩啦嘩啦的響起，辛憐兒紅著臉坐在床邊，微微失望地嘟起小嘴，一顆小腦袋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他說過不能歡愛不是在擔心她的身體，也說過他喜歡她、不討厭她醜陋的疤痕，可是他卻一直不肯要她，這讓她非常難以理解。

　　走到房內的小桌旁，那裏有一杯顏色如同紅茶般的琥珀色飲料，辛憐兒正好鬱悶地全身發燙，她想也沒想，立刻端起桌上的紅茶一飲而盡。

　　「咳……咳……」

　　口中的辛辣嗆得憐兒差點掉出淚來，也讓剛剛走出浴室的東方旭嚇了一跳，他三步並作兩步連忙奔到憐兒身邊，溫柔地拍打著憐兒的背。

　　「喝個水也會被嗆到，妳還真是不小心啊。」

　　東方旭瞧見憐兒酡紅的臉頰，忍不住看了一眼杯子，大驚失色地問道：「妳喝酒？」

　　「酒？」辛憐兒看到東方旭，習慣性地靠在他懷中，雙眼慢慢地貼合在一起。

　　「好辣的味道，好難喝的紅茶。嗯……怎麼覺得好困？」

　　「糖糖。」擔憂地低叫一聲，東方旭皺著眉扶她到一旁坐下。

　　「妳從來沒喝過酒，現在一個人喝掉了大半杯，當然會醉，妳快點去睡吧！只要睡一覺醒來，妳就不會覺得難過了。」東方旭極其所能，安撫酒醉不安的她。

　　「你以為我真的快樂過嗎？」辛憐兒摟住東方旭的腰，靠近他的胸膛。「我要你愛我，我才會快樂。」

　　她的堅持讓東方旭皺眉，他把目光移向別處，刻意壓抑自己此刻的心動。

　　他的反應讓辛憐兒覺得失望委屈極了。

　　「我知道我沒有辦法過正常人的生活，可是我也是個女人啊！我也會渴望被你需要的感覺。我希望我也能讓你感到幸福，我只有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我要做你真正的女人。」

　　「糖糖。」嘶啞著低喊一聲，東方旭感動地擁緊她，感覺到她在他身上點燃的一波又一波的火焰。

　　「妳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想要珍惜妳的心情有多麼強烈，我不想傷害妳，就算是找遍整個世界，也都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取代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知道，我都知道。」

　　辛憐兒的酒意經過這麼一鬧，也跟著清醒了不少，她紅著臉抱住東方旭的腰，再次開口跟他哀求：「要我，讓我像個平凡的女人那樣活著，就算沒有未來，我也要成為你真正的女人。」

　　東方旭因她的話而咬牙，滿腔火熱的欲望就快要溢出他的胸膛。

　　「妳這是在考驗我的理性還有意志力，妳真的不後悔嗎？糖糖。」他問得心驚膽顫，目光卻不受控制地變得火熱。

　　「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到目前為止，從來沒有。」

　　辛憐兒抬頭吻他，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白皙的胸口上。

　　「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就用行動來表示吧。」

　　「糖糖……」東方旭的聲音中滿足如火的專注，他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既心動又心疼。

　　「我會讓妳幸福的。」他重重地承諾，抱起懷中的人兒，和她一起坐在柔軟的大床上。

　　俯下頭，他吻上面前讓人悸動的紅唇，那如水般的光澤與甜蜜讓東方旭的心一陣陣的緊縮。他的眸中閃動著欲望的火花，既溫柔又不失霸道地吻遍她精緻的五官，手指來到她白皙細嫩的頸項輕輕的摩挲著……

　　「旭哥哥……」低喊一聲他的名字，辛憐兒不安地坐在他的懷裏，心中也在為即將要發生的事情而悸動不已。

　　「叫我旭，親愛的糖糖。」

　　東方旭邪惡地一笑，大掌撫上她那粉嫩誘人的紅唇。

　　「我才不想跟小妹妹做這種最親密的事情，所以不要讓我有所錯覺，妳不是要做我真正的女人嗎？那就叫我的名字。」他誘惑地低道。

　　「旭……」從她的口中，呢喃地說出他的名字。

　　東方旭的目光燃燒得火熱異常，他將憐兒輕放在床上，再用最後僅存的一絲理智問她：「現在要放棄，妳還有機會逃開，小寶貝。只要妳說不，我就會停止，無論有多辛苦，我都不想讓妳難以承受，懂嗎？」

　　他問得溫柔，憐兒瞭解地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我不要你放棄，我相信我可以。」

　　她酡紅著臉，羞得全身泛紅。

　　「妳這可惡的小傢伙！」一口咬在辛憐兒誘人的唇上，東方旭再也控制不住多年的欲望，但卻又不得不擔心她的身體。

　　「有什麼不對勁，妳馬上叫我停下來，知道嗎？」他非常體貼地告訴她，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嗯，現在不會不舒服……」

　　相反的，他的吻讓她覺得舒服極了！

　　「唔，妳現在沒機會說不了。」

　　東方旭俯下身，用盡所有壓抑的熱情吻住她，一發而不可收拾。他們將成為密不可分的整體，永遠不會放開彼此……

　　那一吻又深又長，不知道過了多久，東方旭才戀戀不捨地放開懷中的佳人。

　　「唔……」

　　她在他懷中發出一陣輕吟，喘著氣平復剛剛激情的震撼。

　　「妳還好嗎，寶貝？」

　　東方旭愛憐地擁緊她，細心觀察著憐兒的反應。

　　他有點懊惱自己竟然如此激動，東方旭氣自己不夠細心，反省著剛才狂野的動作不夠溫柔體貼。

　　「嗯。」憐兒並沒有暈過去，她輕聲地回應一聲，讓東方旭放心。

　　翻身下床，東方旭快速地取來溫熱的濕毛巾，為憐兒擦去臉上身上的汗水，將她細心地包在被子裏，處理好自己後才回到她身邊。

　　「旭……」閉著眼，憐兒溫柔地輕叫一聲，窩在她熟悉的懷中，此時的她像一隻剛被喂飽的慵懶小貓，嬌柔的語調讓東方旭異常心動。

　　「想說什麼，寶貝？」東方旭溫柔地撫著她汗濕的長髮，臉上有著從未有過的滿足與欣喜。

　　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是他真真正正的妻子，只要一想到剛才一同經歷過的甜蜜，東方旭的心又是一陣奇妙的蠢動。

　　「原來被愛是這樣的感覺。」憐兒的聲音低低的，很溫柔又帶著歡愛過後的沙啞。

　　「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她帶著笑說著，困倦爬上她汗濕的小臉。

　　「我也很幸福。」東方旭低頭親吻她疲累的臉，搖著頭苦笑不已。

　　「我本想要很溫柔地對妳，可是在擁有妳的那一瞬間我就再也無法克制自己，我沒有弄傷妳吧？小寶貝。」

　　「沒有。」憐兒含著笑搖頭。

　　「這樣很好，我很喜歡。」她在不經意間說出自己的感受。

　　東方旭低喘一聲，差點又因為她的話而衝動起來，他的大掌輕撫著憐兒的背，不放心地安撫著。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糖糖，以後再也不可以做今天這樣危險的事情，不可以再不顧自己的身體誘惑我。妳永遠都不知道妳對我的誘惑力有多大，也不知道一個男人的欲望會有多麼強烈，我真怕自己會做出傷害妳的事情。」

　　東方旭想起來就害怕，剛剛糖糖喝醉酒又哭又鬧的樣子讓他又心疼又擔憂。

　　「我知道你不會做傷害我的事情。」辛憐兒紅了臉乖巧地點頭，心中也正為自己的大膽而驚訝。「你一定不會傷害我的，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了，我也會幸福地活在你給我的家裏，哪裡都不會去。」

　　她嬌憨而又真誠的語調，讓東方旭的心頭頓時湧起陣陣溫暖。

　　「對，妳只能活在我的身邊，活在我和妳的家裏，我們說好永不分開的，妳不能離開我的身邊，哪怕只有一個小時，我也不願讓妳離開我的視線。」他擁緊她的身子，感受著她溫熱的存在。

　　十六年前，悲痛欲絕的他在夕陽西下的醫院裏，撿到一身是血卻還對著他微笑的糖糖，他的世界註定從那一刻開始，因為有她的存在而變得精采。十六年後，他們相依相伴，她的笑容撫平了他痛失家人的傷痛。

　　他極力爭取要給她最大的幸福，東方旭心中始終明白她在他生命裏的分量，糖糖就是他的依靠，同樣的，她的依賴與信任也給了他向上的動力。

　　「旭……」在東方旭的懷中輕輕動了一下，辛憐兒睜開大大的黑眼睛，柔情似水地抬頭凝視著東方旭深思的俊臉，緩緩地道出自己的心聲。

　　「能做你的妻子，是我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情。我永遠都不會後悔嫁給你，也永遠都不會後悔愛上你。」

　　憐兒的雙頰酡紅，眼中閃動著愛戀與崇拜的火花，語調醉人心脾。

　　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地，這個叫東方旭的男人，是她的整個世界。

　　就算此時窗外的世界一片黑暗，只要她的身邊有他存在，她仍然會一直幸福、永遠這麼幸福。

　　四目深情地交接，東方旭輕咳一聲，掩飾住自己又將蠢蠢欲動的欲望，將憐兒擁回懷中。「能夠成為妳的丈夫，我也一樣感到驕傲。」

　　俯下頭給她一個閃動著欲望的晚安吻，東方旭發現如果再不睡覺的話，恐怕這一晚他都要睡不成了。

　　「睡吧，小傢伙，妳累壞了。」

　　「晚安。」帶著一抹幸福的淺笑，辛憐兒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小哈欠，在他的懷中翻個身，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糖糖，我的糖糖，妳可知道我對妳的愛有多深？」

　　情不自禁地再次親吻她的嫩唇，東方旭的手臂摟緊憐兒的腰，就這樣靜靜聽著她的呼吸和心跳聲，看著她嬌憨可愛的睡顏直到天亮……

第六章

　　辛憐兒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擁有東方旭的愛，她每天都快樂得不得了，眼角眉梢都在笑。

　　東方旭想要進浴室洗澡，卻發現遲遲不肯出來的憐兒正對著大穿衣鏡全身赤裸的照來照去，臉上還漾著一抹古怪的笑容。

　　東方旭的目光因她誘人的身軀而變得火熱，他倚在門邊，好奇地觀望著。

　　「我知道妳的身材已經很完美了，為什麼還在那裏一直照來照去的，難道妳在自己身上發現什麼了嗎？」他半開玩笑的話中儘是揶揄。

　　「呀！」見他進來，辛憐兒立刻羞得全身泛紅，她快速地找來睡衣，將自己包得密密實實。「討厭啦，你怎麼突然跑進來了？」

　　「我來看看我的小妻子是不是洗澡洗到睡著，卻發現她正在地欣賞自己美好的身材……」東方旭幫她穿好睡衣，在她唇上重重地印下一個帶笑的吻。

　　「旭……」辛憐兒嬌瞋一聲被逗得格格直笑。

　　「你看我的身體是不是有變化啊？」辛憐兒興奮地指著自己仰高了臉問他。

　　「妳的身體有沒有變化，還會有人比我更清楚地知道嗎？」

　　東方旭擁著她，把她拉出浴室，兩人一同坐在床上。

　　「妳覺得自己哪裡變得不同了嗎？」他含著笑問。

　　「真的沒有什麼不同嗎？」辛憐兒微微失望地嘟起小嘴，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肚子。

　　「我還以為這裏應該要有小寶寶在裏面了呢，旭，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喜悅與悸動漲滿胸口，辛憐兒柔聲開口跟他要求。

　　她的要求卻讓東方旭當場黑了臉。他皺起眉問道：「孩子？妳怎麼突然間想要個孩子，難道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不夠好嗎？」

　　辛憐兒眨著大眼睛，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

　　「不是我們的生活不夠好，只是你白天不在家時，我還是會無聊，如果有個小孩陪我，不知該有多好。」她說得理所當然。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必須要有孩子出現，何況現在這樣的生活也很好啊，我不希望有第三者干擾我們的生活。」

　　看到她興奮的小臉，東方旭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莫名的憂慮在心頭逐漸擴散。

　　「自己的孩子怎麼能算是第三者呢？」

　　辛憐兒不滿地輕斥他吃醋的口氣，繼續遊說：「我想生個像你一樣的男孩，一個長得像我的女孩，我還想把他們打扮得漂漂亮亮，帶他們去遊樂園玩、一起做蛋糕、教他們畫畫。」辛憐兒一臉嚮往地道。

　　和旭的關係越來越親密，她開始期待他們的小寶貝能在自己的肚裏成長、來到這個世界叫他們爸爸媽媽。

　　「妳可以教傭人的孩子畫畫，妳跟他們的關係不是一直很好？」東方旭口氣依然嚴厲，她如此脆弱的身子要生孩子，他根本無法想像。

　　「他們再可愛，也是別人家的小孩，我想擁有屬於我們的小孩。」

　　「我現在還不想要小孩。」東方旭的語氣很僵硬。

　　「為什麼？」辛憐兒瞪著他問。

　　「如果我現在懷孕，有寶寶了呢？」她問得滿心期待，還來不及告訴他，她覺得最近身體怪怪的。

　　「我們都有做安全措施，妳是不可能有寶寶的。」東方旭努力回想，覺得他的安全措施很仔細，應該不會有什麼疏漏才對。

　　「我很想要。」辛憐兒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肚子，小聲地道。

　　「我們還很年輕，未來有的是機會生小孩，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東方旭為了安撫她，臉色不再鐵青，他刻意放柔聲調親吻她的臉頰。

　　「哦。」嘟著嘴不高興地點頭，辛憐兒乖順地不再發表意見。

　　見她妥協，東方旭用親吻表達他的安慰。「如果妳身體有不對勁，要立刻告訴我，知道了嗎？」他有點擔心，正所謂百密也有一疏。

　　辛憐兒溫順地點頭，抬頭接受他火熱的親吻，卻是難掩眼中的失望。

　　「旭，就因為我的身體不夠健康，我就永遠無法過得像平常人那樣嗎？如果我的身體一輩子都好不了，你會不會去跟別的女人生小寶寶？」

　　憐兒仰高小臉盯著他的臉，半天才猶豫地說出心中的顧慮。

　　「傻瓜，我說了不喜歡孩子來影響我們，妳用不著擔心。」東方旭低下頭，安撫性地親吻著她的額頭。

　　「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妳一直都做得很好，是個非常棒的妻子，我喜歡這樣的妳。」

　　「可是你好忙，每天都見不到人影。」辛憐兒嘟著嘴哀怨地道。

　　東方旭的手掌寵愛地撫摸著憐兒的頭髮，目光中一片柔情。

　　「我很抱歉，沒有更多的時間陪妳。妳會不會覺得是我讓妳的空間變小，讓妳每天圍著我轉，可是我卻不能時時刻刻都在妳的身邊？」

　　「我不怪你，其實我也想像你一樣出去工作，可以嗎？」

　　憐兒期望的眼神讓東方旭皺眉。「妳想做什麼工作，在家不好嗎？」

　　「在家好是好，可我每天像只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生活的重點只有你，你不在我身邊時，我就不知道該做什麼。」憐兒說得可憐兮兮。

　　「對不起！」東方旭歎息著親吻她嘟起的小嘴。

　　「不要出去工作，我以後會抽出更多的時間陪妳。」

　　「好，那我現在就想出去看星星。」她指了指窗外的天空說道。

　　「現在？」東方旭挑眉。「現在外面很冷，妳的身體……」

　　他還想說什麼，可是看見憐兒失落的表情，心就軟了下來。

　　「好吧，我們出去看星星。」東方旭點點她的唇，在憐兒雀躍的歡呼聲中，替她穿好大衣，帶著她來到庭院中。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美。」辛憐兒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仰著頭道。

　　「嗯，它們都很漂亮。」東方旭站在她身邊，慢慢地推著她蕩起來。

　　晚風吹亂了她的長髮，辛憐兒的臉上帶著微笑。

　　「旭，我聽說人死之後都會變成星星，你說這是不是真的？」

　　「是吧，傳說每個人都是一顆星星，人死了之後，就會到天上去，繼續守望著人間，守護他們的家人。」將憐兒抱起，東方旭坐在秋千上，讓她窩在自己溫暖的懷中，不被濕氣侵擾。

　　「那我們的父母親是不是也在天上看著我們呢？」

　　辛憐兒突發其想地在天上尋找著。「會是哪一顆呢，他們看到現在的我們，會不會覺得很高興？」

　　東方旭也感動地微笑著。「他們一定很高興的，好像一眨眼的時間，當初只有一點點大的小女孩，現在都已經是我的老婆了。」

　　他由衷的感謝，這一路雖然走得辛苦，但她還是一直在他的身邊。

　　「那如果哪天糖糖死了，會不會也變成星星？」辛憐兒不經意地微笑說著。

　　「我也好想能繼續看著人間、繼續看著旭，永遠都不離開你。」

　　「糖糖，我不准妳說這種話！」東方旭繃起臉，非常不悅地打斷她。

　　「妳會很健康、很幸福的一直生活下去，直到七老八十才會死的。」

　　他用嚴肅的語調逗著憐兒，她的目光晶亮地握著他的手。

　　「我說的當然是七老八十之後的事，糖糖都還沒和你一起相守到老，也還沒有給你生小寶寶，我是不會死的。」辛憐兒安慰著他道。

　　「如果我把糖糖的星星摘下來，糖糖就不會死了，永遠都不會離開這個世界到天上去了。」東方旭孩子氣地對她表示永遠不想失去她的心情。

　　「摘星星？」辛憐兒一愣。「你說要摘天上的星星，那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東方旭挑眉，不滿她的質疑。「我曾說過，不管是天上的月亮還是星星，只要是妳想要的，我就有辦法替妳摘下來。」

　　憐兒用困惑的眼神瞄他。「可是天那麼高，你要怎麼摘呢？」

　　「我自有我的辦法。」東方旭露出一個「本山人自有妙計」的笑容，和她一起仰望天空。「糖糖想要哪一顆，告訴我。」

　　「嗯。」辛憐兒仔細看了看，指著前方不遠處一顆非常小的星星。

　　「我猜那顆星星會是我吧，它雖然小卻很明亮，我也希望如果變成星星，也可以亮得讓你看清楚。」

　　「好，就這顆。」東方旭微笑著點頭，用長指輕柔地點點她的眼簾。「妳閉起眼睛，我這就去摘下來送妳。」

　　辛憐兒一聽，立即興奮地閉上眼微笑著。「我不會睜開的。」

　　「不准賴皮。」東方旭的吻落在她的耳邊。「現在可以睜開了。」

　　「這麼快？」辛憐兒微微擰起眉頭，慢慢地睜開眼。

　　一顆晶亮的星星正在她的面前閃爍，她粉嫩的掌心正躺著一顆從天邊墜落的星辰，它雖然小卻很明亮，跟她希望的一樣耀眼奪目。

　　「戒指？！」

　　她激動地看著他放在她掌心的鑽戒，欣喜地說不出話。

　　「這是我送妳的星星，糖糖手上戴著這個，就會一直陪著我，沒有辦法再回到天上去，喜不喜歡？」東方旭溫柔又期待地道。

　　「喜歡。」辛憐兒紅著臉點頭。「可是你為什麼突然送戒指給我？」

　　「糖糖。」東方旭下巴寵溺地磨挲著她的額頭。

　　「我們結婚時那麼倉促，甚至連個儀式都沒有，妳不會介意嗎？」

　　「不會啊，那些很重要嗎？」辛憐兒眨著大眼睛問。

　　「要生活在一起的是我們，自己過得開心不就可以了。」

　　「妳呀，就是這麼單純。」從她的掌心取過那枚星形的鑽戒，東方旭親吻著她的指尖，替憐兒戴到左手的無名指。「這樣才像我的老婆。」

　　「我本來就是你的老婆。」小聲地嘟嚷，辛憐兒幸福地紅了臉頰。

　　「對，妳一直都是，沒有人可以比妳做得好，糖糖。」

　　低下頭愛戀地親吻她的紅唇，東方旭的大掌緊緊地摟住辛憐兒，好像要將她融進他的體內一樣，衝動而強烈的熱情立即包圍住兩人。

　　「旭……」

　　憐兒的小手情不自禁地攬住東方旭的頭，側過頭讓他將自己吻得更深，她的心一片純淨溫暖，有他在身邊，她一切不安和困惑就會消散。

　　東方旭深情的吻，吻出了他的火熱，也吻出她的激情。他大踏步的起身，抱緊懷中的人兒，將這個吻延續到他們溫暖的臥室，在那象牙白的大床上纏綿不休……

　　☆☆☆  

　　一切都十分美好，但到了半夜時分，辛憐兒突然開始發燒，全身滾燙，而發覺她不對勁的東方旭卻急得手足無措。

　　「糖糖，糖糖……」

　　他聲聲輕喚著懷中的人兒，關切而又焦急地問道。「妳現在感覺怎麼樣？心臟有沒有不舒服，會不會覺得很難過？」

　　「旭……」憐兒不適地蠕動身子，輕喚他的名字，恐懼再次襲上她的心頭。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覺得好熱、好熱……」

　　她全身滾燙，連眼睛都燒得迷蒙，好不容易才能看清楚他的臉。

　　「當然不會，傻糖糖，妳只是不小心感冒發燒而已，別怕。」

　　東方旭雖然這樣安慰她，可是他的心裏卻害怕到不行。

　　「我去找醫生過來看妳，糖糖一定不會有事的。」他邊說著邊拿起電話。

　　「旭，不要！」制止他的動作，憐兒伸出一雙小手，祈求他的擁抱。

　　「我不要醫生來，我只要你抱抱我就可以了。」憐兒含著淚道。

　　「妳在生病，醫生不來怎麼可以？」東方旭伸手過去，將她整個虛弱的身子抱在懷中，眉頭皺得死緊，擔憂異常。

　　「我沒事，只是現在覺得有點燥熱，很快就會好的。」憐兒窩在他的懷中，將臉貼向東方旭微涼的胸口。「這樣已經很舒服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

　　「還是找醫生來，我才能放心。」東方旭摟緊她，卻仍然堅持要請醫生。

　　「我討厭醫生，旭。」憐兒抬起頭告訴他。

　　「每次醫生們在我身邊研究我的病情，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我討厭那樣的感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讓該死的醫生見鬼去吧。」

　　她堅持的語調是東方旭所不熟悉的，可是卻莫名地讓他心疼。

　　「傻丫頭，生病的人一定要看醫生才會好，妳不是一向很乖的嗎？」他愛憐地親吻她滾燙的額頭，心中開始懊惱自己沒有將她顧好。

　　「生病的人最大。」辛憐兒的嘴習慣性地嘟了起來。

　　「糖糖……」東方旭不再堅持。「罷了，就讓我陪妳，但是妳要答應我，天亮之前如果沒有退燒，就得去醫院。」

　　「我會好的。」

　　辛憐兒點點頭，窩在他的懷中，柔柔地道：「旭，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那天不小心離開世上，你會怎麼樣？你會想我嗎？」病中的她心裏唯一的牽掛就是他。

　　「我說過不喜歡聽到妳這麼說！」

　　東方旭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我說過妳不會死的，妳要長命百歲，妳還不明白嗎？」他的心中滿是惶恐。

　　「可是我好想念爹地媽咪，不知道他們在天堂到底過得好不好。」辛憐兒的聲音柔柔的，仰望著他的臉，帶著幾分惆悵與悲苦。

　　「旭，我好高興這輩子可以認識你，如果不是你當初收留我，現在的憐兒根本不曉得在哪裡。外面的世界那麼大，我沒有辦法想像，要我生活在一個沒有你的地方，會有多麼孤單寂寞。」

　　「我也是一樣，如果身邊沒有糖糖，我不曉得要怎樣生活下去，妳不可以再說什麼要離開我的話，我們打過勾勾說好的，要永遠都在一起。」

　　提起過去，東方旭也是感慨萬千。

　　「那你可不可以也答應我一個要求？」

　　辛憐兒含著淚問他。「你答應我永遠不要做出傷害我的事，現在我的生命中就只有你一個人了，如果沒有你，我會非常痛苦的。就算你不想要我了，就算你再愛上別的女人，你也不要告訴我，我想做你一生的妻子，只屬於你一個人的。」

　　「傻瓜，我怎麼可能會愛上別的女人。」

　　東方旭低頭吻住她落下的淚。「我答應妳永遠不做傷害妳的事，也答應妳會永遠保護你、呵護妳。」

　　辛憐兒笑著點頭，她看了窗外的星星，努力往東方旭的懷中靠去。

　　「爹地媽咪，還有天使們看見了嗎？我和旭都過得很幸福，就像當初答應過你們的一樣，我們一直這麼快樂幸福的活著，未來我們還會在一起，有自己的孩子、有一個完整的家，請爸爸媽媽放心吧。」她帶笑的聲音讓人有想哭的衝動。

　　「糖糖。」滿心感動地吻著她，東方旭的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安撫著病中不安的她。「如果現在妳能快點睡覺的話，爸爸媽媽會更高興的。」

　　「可是我想跟你講話，不想睡覺。」辛憐兒有點擔憂地道。「我好怕睡一覺就再也不會醒過來了，我不敢睡，只想就這樣看著你，永遠都不要閉上眼睛。」

　　「傻瓜，妳睜著眼睛我在這裏，妳閉起眼睛睡覺我也一樣在妳身邊守著妳，不要擔心，天亮了妳的病就會好了。」東方旭心疼地勸她。

　　辛憐兒攬緊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懷裏。

　　「我好想換一顆健康的心臟，那樣就可以永遠陪在你身邊。而且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發病嚇你，你可以帶我出去玩，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工作，一切都會變得很不一樣，我希望自己不會再是你的負擔。」

　　發自內心地，憐兒覺得對不起他。

　　「妳怎麼會是我的負擔呢？」東方旭抱著她輕輕搖晃起來。「就算是負擔也是最甜蜜的負擔，我喜歡照顧妳的感覺，那會讓我覺得很串福。」她病時總是很虛弱可憐的問這問那，東方旭深知這一點也極力安撫她。

　　「你適合更好的女生，那些女生又健康又漂亮，每一個都比我來得優秀，我覺得你應該選擇她們，然後到全世界去玩去看，而不是一直留在我的身邊，是我阻礙了你前進的腳步，讓你的世界也變得窄小。」

　　憐兒輕歎一口氣，開始考慮是不是要放開他會比較好。

　　「我喜歡的人是妳！」東方旭轉過她的身子，讓她和他面對面。

　　「我就是喜歡溫溫柔柔、嬌嬌弱弱的女生，很乖很聽話，動不動就會臉紅、會仰著頭可愛地叫我旭哥哥的女孩，除了她我誰也不愛。」他說得非常堅定，清楚地表達心中的愛意。

　　「那個女孩好像是我呢！」

　　辛憐兒趴在他身邊，露出真心的笑容。「旭，我好愛好愛你！」

　　她柔軟嬌瞋的聲音有著震撼人心的力量，憐兒說完止不住困倦，漸漸地在東方旭的懷中睡去。

　　他的安撫讓她感到安全，在她熟悉的氣息裏，憐兒睡得極為安穩。

　　「我也是。」點點她的小嘴，東方旭抱著她輕輕躺下。

　　幸福和恐懼同時盈滿他的心底，只要一想到那個令人絕望的數字，就讓他感到心驚。二十二歲，他們已經開始創造奇跡，但三年的時間怎夠他們相愛？

　　上帝啊，就請再多給他們一點時間吧！

第七章

　　經過一夜的休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憐兒的燒已經退下。

　　第一次沒叫醫生來也會好，憐兒的心情十分雀躍，直到她再沒有異樣的病症出現，東方旭才放心地去公司，憐兒的生活也跟著恢復正常。

　　陽光燦爛的下午，她小睡了一會，從溫暖的被窩裏鑽出來，剛一落地辛憐兒便一陣頭暈眼花、胃部翻滾，她快速捂著嘴，來不及穿好拖鞋便沖向浴室。

　　「嘔……嘔……」扶著馬桶，她不停幹嘔著，差點讓她流出眼淚來。

　　好不容易才捂住嘴咳嗽著起身，辛憐兒為自己倒了一杯水漱口。

　　可是水剛喝到嘴裏，她又是一陣劇烈的反胃噁心。

　　「嘔……」扶住馬桶，辛憐兒幾乎快要把胃液吐了出來。

　　她全身虛脫，靠在馬桶邊上又是一陣頭暈，心臟怦怦直跳。她粗喘著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勉強止住想要嘔吐的衝動。

　　「怎麼回事，我並沒有吃壞什麼東西呀，為什麼會想吐呢？」

　　困惑地自言自語，憐兒百思不得其解。她搖搖頭走回房間，坐上床開始打開旁邊的筆記型電腦。

　　雖然以前教她的老師們各自結婚嫁人，可是她們仍然時常聯絡，隔著網路成為她現在唯一的朋友。辛憐兒微笑著，打算上線找玉芬老師聊天，可是一封來信卻讓她微揚起眉。「修斯？這不是我在德國的醫生，他來信找我？」

　　興奮地想要打開修斯醫生的信，憐兒這才發現這信是寄給東方旭的。

　　「糊塗的修斯醫生，老是分不清我和旭的信箱只差一個字母而已。」憐兒不疑有他，認定這信是寄給她的。她快速地輸入東方旭信箱的密碼。

　　當！一個提示跳出來，密碼錯誤！

　　「咦？這是怎麼回事，明明以前沒有這個問題呀。」

　　辛憐兒微微皺眉，好奇地看著密碼輸入後跳出來的視窗。

　　「旭最喜歡什麼？」她轉動著大眼，隨手打出兩個字：旭日！

　　當！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

　　「不是旭日，難不成是黑咖啡？」辛憐兒感到非常有趣，繼續打字。

　　當！密碼再次錯誤，本系統只有三次輸入機會，請慎重操作！

　　「還是不對。」這真是有趣極了，辛憐兒的好奇心完全被引了出來。

　　「旭日是他最愛的事業，黑咖啡是他喜歡的飲料。都不對，那旭最喜歡的還有什麼呢？」憐兒突然眼前發亮。「啊，有了。」

　　在那個問號下面，辛憐兒輕鬆地打進兩個字：糖糖！

　　順利進入信箱，憐兒的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甜蜜地打開來信。

　　修斯醫生的信是用英文寫成的，但這卻難不倒辛憐兒，她快速地閱讀著信件的內容，笑容卻隨著眼前出現的字母而慢慢凝住。

　　東方先生您好！

　　我已經收到您從臺灣寄來的病歷說明，經過我院專家的初步分析，我只能不樂觀地告知您，辛小姐的心臟有再次出現問題的可能，請儘快帶她就醫做全面的身體檢查，以確保她的生命安全。

　　心臟移植所需的捐獻者目前還在聯絡當中，我院的資料庫已經沿伸到整個歐洲，但很遺憾尚無好消息傳來。我們首先要想辦法讓辛小姐的心臟機能正常運作，等到合適的捐獻者出現，再為她做心臟移植手術……

　　心臟移植手術？

　　辛憐兒看到這裏心中已是惶恐不安，再也沒有辦法繼續看下去。

　　她怎麼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病這麼嚴重，好像是不做心臟移植手術就無藥可救的樣子，她緊緊揪住胸前的衣服，驚訝萬分。

　　「旭早就知道我的身體還要再做手術？而修斯醫生也早就知情，這麼說不知道的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她困惑又擔憂地皺眉。

　　螢幕上當的一聲，東方旭的「即時通」上，閃動著修斯醫生的名字。

　　「您好，東方先生。」修斯打來一聲問候語。

　　辛憐兒的手在顫抖。「你好，修斯醫生。」她毫不猶豫地回應。

　　事關她的生死，她現在一定要問清楚才行。

　　「憐兒小姐好嗎？請代我向她問好。」紳士般的修斯醫生很有禮貌。

　　辛憐兒停住，不知道該做何回應，半晌只能用東方旭的口氣問他。

　　「她說想要一個孩子，不知道可不可以？」她顫抖著等待答案。

　　那邊的人顯然頓了一頓，像是驚訝了一下，但很快回應：「最好不要，懷孕過程對憐兒小姐來說非常危險，甚至是致命的。針對這點，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不會讓憐兒小姐在治療期間懷孕。」

　　憐兒可以想像，那邊的修斯一定習慣性地皺著眉。

　　「一點機會都沒有嗎？我……」憐兒抹去後面的字。「她非常想要一個孩子，意願非常強烈，有一點機會，她都願意嘗試。」

　　那邊的人又停頓了一下，這次傳來的速度非常緩慢。

　　「我不確定憐兒小姐的身體現在是否適合生產，在沒有做心臟移植手術之前，危險時時刻刻都會存在，每一次發病都有可能是最後一次。」

　　辛憐兒的心臟被揪緊，電腦傳來的字讓她幾乎不忍心去看。

　　「一定要做心臟移植手術嗎？如果找不到合適的心臟那該怎麼辦？」她問得急迫，想要知道旭和修斯醫生究竟瞞了她多少事。

　　「很抱歉，東方先生，憐兒小姐的病情沒有太大改善，我們曾經說過要等待奇跡，如果還是找不到合適的捐獻者，她仍然活不過二十五歲。」

　　二十五，天吶，原來我只能活到二十五歲！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心臟部位因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而緊窒，憐兒一度呼吸困難。

　　「東方先生，東方先生……」那邊的修斯醫生喚著失神的憐兒。

　　辛憐兒猛然回神，打了個深思的表情上去，讓他知道她還在。

　　修斯正在用自己的專業知識來安撫變得沉默的「東方旭」。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找到心臟捐獻者的希望仍然很大，憐兒小姐做手術恢復健康的機率有百分之七十到八十左右。但是千萬不可以讓她懷有身孕，不然我們之前的治療就會前功盡棄，甚至在她懷孕期間還會錯過心臟手術的時機。」

　　憐兒因修斯醫生的話而皺眉。「如果要生孩子，機率又有多少？」

　　「大概……百分之五十左右。」修斯頓了下，做了個準確的回復。

　　「她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可以平安順利地生下孩子，但也有另外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會在生產過程裏失去生命，我們只有一半的機會留住她。」

　　修斯醫生也沉默了，辛憐兒的心更是一片苦澀。

　　「謝謝你，修斯醫生。」她打了幾個字，就再也沒有勇氣問下去。

　　就在關上信箱的那一剎那，憐兒猶豫了一下輕點滑鼠，將修斯的來信與兩人的交談紀錄，從筆記型電腦中刪除。

　　輕晃著站起身，又是一陣讓人作嘔的噁心感湧上來，憐兒捂住嘴，沖到浴室再次吐出心中的悲傷。

　　「嘔……」她蹲在馬桶邊，吐出黃黃的膽汁胃液，虛弱得不堪一擊。

　　就在她粗聲喘氣的時候，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管家玉嫂找到正在馬桶邊嘔吐的辛憐兒，嚇得差點當場跳起來。

　　「少奶奶，妳怎麼了？是心臟不舒服嗎？妳的藥呢？」

　　她服侍憐兒多年，見狀立即翻箱倒櫃地想找心臟病的急救藥品。

　　「不是的，玉姨，我只是肚子有點不舒服而已。」

　　辛憐兒拉住焦急的玉嫂，在她的説明下站起身子。「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心臟不舒服時可能有想吐的症狀，妳別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呢。」

　　扶憐兒回到房內坐好，玉嫂還是放心不下。「妳很久沒有發病的症狀了，現在竟然突想噁心想吐，一定是身體又變得虛弱了。不行，回頭我得燉點人參雞湯給妳喝，我……」

　　她話還沒說完，辛憐兒再次沖進浴室狂吐。「嘔……」痛苦地流著眼淚，胃裏沒食物的她只能不停地幹嘔。

　　「看妳的情況，少奶奶不會是懷孕了吧？妳最近是不是常常想吐？」玉嫂不經意地說道，用自己的經驗判斷眼前的情況。

　　辛憐兒呆住了，好半晌她才咽下口中的水道：「懷孕？」

　　難怪她一連數天都很不對勁，難道是真的懷孕了？

　　「妳那個來得正不正常呀，最近少爺沒有做安全措施嗎？」

　　「我那個一直都不是很準的，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

　　辛憐兒也慌了，心怦怦地亂跳著，還有一點點興奮。「玉姨，我真的有孩子了嗎？」她拉著玉嫂的手興奮得像個孩子。

　　「說不定就是囉。」玉嫂扶她出來，也跟著她開心。「對了，我去拿驗孕棒給妳，可以先驗看看。」五嫂說完立刻興奮地跑出去找驗孕棒。

　　「會是真的嗎？」長籲了一口氣，辛憐兒的小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好奇又期待，可是一想到剛剛修斯醫生的話，她的小臉立即堆滿愁苦。

　　「拿來了，就照著說明書上的用，很簡單的。」此時玉嫂正好回來，把驗孕棒交到憐兒的手上。

　　幾分鐘後，浴室的門開了，辛憐兒面無表情地走出來。

　　「怎麼樣，有好消息嗎？」玉嫂見她失望的表情，也不如剛才興奮。

　　辛憐兒搖搖頭苦笑不已，她拉過玉嫂的手低聲祈求。

　　「我想去公司找旭，妳幫我安排車子好不好？」

　　「可是……」玉嫂猶豫了一下。「少爺不准妳單獨出去。」

　　「就這一次。」辛憐兒垂下頭。「我真的很想馬上見到他。」

　　「那好吧。」玉嫂不忍心拒絕她。「那我陪妳到公司樓下。」

　　「好。」辛憐兒溫順地點頭，在玉嫂和保鑣的護送下來到旭日集團。

　　☆☆☆  

　　憐兒獨自拿著東方旭的專屬電梯卡搭乘電梯上樓，東方旭正在開會，憐兒只能到他辦公室中的休息室等。

　　不自覺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辛憐兒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響起。

　　房門聲輕響，有走路的聲音進到室內，憐兒微笑著剛想沖出去，卻聽到東方旭與權叔的對話聲傳來。

　　「今天事情會多一點，打個電話先跟憐兒說一聲吧。」

　　秦權和東方旭一起落坐在辦公桌的兩端，秦權微笑著開口，他身為長輩，從小到大一路看著他們倆長大成人，同時也是東方旭工作上最得力的幫手。

　　聽到自己的名字，辛憐兒的腳步頓住。

　　是權叔。

　　她從門縫中看到權叔的笑臉，暗自吐了吐舌頭，好在剛剛沒有出去。

　　她拿定主意先把自己藏起來，等權叔走了再給旭一個驚喜。

　　「我待會兒就打。」東方旭翻動桌上的檔，淡笑應對。

　　「憐兒戶籍的事情你跟她解釋過了嗎？她的資料登記出現錯誤，需要修改過後才能正式辦理入籍，下個月應該就可以辦好了。」

　　「沒有。」東方旭搖頭。「我不想讓她分心。」

　　秦權點點頭，不意外東方旭的回答。

　　「讓她知道你們還不是真正的夫妻，關係不能受到法律的保護，她確實是會擔心，說不定還會非常介意。」提起憐兒，秦權的笑意加深。

　　十幾年來他看護著這對小兒女成長，憐兒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東方旭更是不把他當外人看，讓單身而無子嗣的他深感欣慰。

　　他不經意的話讓暗處的辛憐兒心臟漏跳一拍，她瞪大眼睛驚訝不已。

　　她和旭還不是法律認可的夫妻？這怎麼可能？！

　　「還是先不要讓她知道比較好。」東方旭考慮過後說道。

　　「她的身體情況還是不好，修斯有心臟捐贈者的消息嗎？」秦權問。

　　東方旭歎了一口氣，言語中有一絲憐兒從未聽過的愁苦。

　　「若真有奇跡，她會活過二十五歲，修斯說糖糖的病想要根治，就必須做心臟移植手術，我們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捐贈者。」

　　聽到這個消息，秦權也跟著皺緊眉頭。

　　「現在自願捐贈器官的人很少，特別還要血型吻合、不排斥的確實很難。她的病情，你還是堅持不肯讓憐兒知道？」

　　東方旭點頭，眉頭慢慢緊皺。「我無法開口，雖然她年紀已經夠大、有自己的思想，但糖糖太過單純，我有責任保護她不受干擾和傷害。」

　　他可以預見，他的糖糖聽到如此殘酷的消息，會是多麼的傷心痛苦。就算真的沒有奇跡出現，他也要讓她每一天都快樂的生活。

　　「其實，我一直想問……」

　　見東方旭抬頭，秦權猶豫半晌才開口：「你娶憐兒，當真沒有一絲一毫想要補償她、同情她的心情嗎？」

　　「沒有！」東方旭立刻皺眉否認，眼神像在斥責權叔冒昧的疑問。

　　「可你當初收留她，是因為你爸媽間接害死她的父母，而她的身體又很不好。是東方家的意外害她變成孤女，所以才用自己的行動贖罪吧？」秦權本著對憐兒負責的態度，想要問清楚東方旭的真心。

　　他更想看到東方旭和憐兒的婚姻，是出於對彼此的珍愛。

　　害死父母？！

　　贖罪？！這是怎麼回事？

　　疑問帶著不安重重地打擊著憐兒的心。勉強控制狂亂的心跳，強迫自己繼續聽下去。

　　「沒有！」冷冷的打斷，東方旭的聲音大得嚇人。「我從來沒想過贖罪，我為什麼要贖罪，沒有人贖罪要贖十幾年甚至一輩子的！」

　　就算剛開始時他對憐兒有同情，把關愛她當成自己責無旁貸的義務，但經過多年的相處，最初的憐惜也早已經變成深厚的疼愛。

　　聽到他回答得如此肯定，秦權高興在心裏，表面卻微微皺眉。

　　「我還記得，當年公路連環車禍的起因，是東方家的仇人要傷害你的父母，因此在他們的車上動了手腳。可是在他們剎車失靈時卻撞上對面另一輛車子，意外撞死了憐兒的父母。嚴格說起來，你應該是她殺父仇人的兒子，你這樣瞞她，當真是為了她好？」

　　他很擔心如果憐兒知道真相，會引發驚天動地的風暴。

　　東方旭沉默不語，他不是沒有想過糖糖知道後會怎樣的責怪甚至怨恨他，但那也正是他遲遲不肯告訴她的原因，他害怕失去她。

　　「我會在適當的時候讓她知道。」東方旭理解權叔的用心，可有些事他真的不能說。「唉！不談這些，我們該去和日本的橋本先生洽談合約了。」

　　見他不再言語，秦權也不再多說，兩人很快起身，取來相關的檔出門開會，從頭至尾都沒有發現房中有第三人的存在。

　　憐兒靠著休息室的門板，悲痛使得她頭暈眼花，她緊緊地握著胸口的衣服，苦笑著搖頭落淚，腦筋一片空白……

　　原來這才是事實，才是她幸福快樂背後最殘酷的真相。

　　她最愛的男人，竟是她殺父仇人的兒子？

　　他表面娶她疼她，也是為了贖罪相同情！

　　他是可憐她吧！是的，一個只能活二十幾年的女孩，難怪他會耐著性子陪她造夢。

　　憐兒緊緊地揪緊胸口的衣服，她的心好痛好痛，是一種吃多少藥都控制不了的痛。

　　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憐兒的身體慢慢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就像是有把刀砍著她的心，心窩的深處，血一直流個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在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辛憐兒逐漸清醒，掙扎著從地上起身，心臟部位仍然痛得讓她無法呼吸。想起之前聽到的對話，辛憐兒的小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悲傷地落下淚來。

　　她慢慢挪動腳步，離開東方旭的私人休息室，對面的會議室燈仍然亮著，隔著一扇厚厚的門，她心愛的男人就在裏面，憐兒突然發現，自己竟失去了走進那扇門的勇氣。

　　她苦笑著搖頭，悄悄離開旭日集團，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一個人前往醫院做身體檢查。

　　「恭喜妳，這位太太，妳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醫生的話沒有讓辛憐兒笑，反而打出了她的淚。

　　「我可以生下這個孩子嗎？」她的心口隱隱作痛，有些不安地問。

　　醫生皺眉看著她的檢查報告說：「妳有心臟病，妳先生知道嗎？」

　　緩緩地搖頭，憐兒的心滿是哀愁。「我想一個人生下這個孩子，即使只有五成的機會，我都要生下這個孩子。」

　　她像是在宣告。在醫生困惑不解的目光中，走出了醫院。遊走在寒冷的街上，第一次，憐兒不知道自己歸家的方向。

　　忘記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東方旭比憐兒還要晚回來，讓她免去了一番解釋。她始終冷著臉，不安地吃完晚飯後回房休息。

　　「我聽玉嫂說妳今天跑去找我，為什麼沒有等我開完會回來？」

　　東方旭愛憐地親吻著她的頭頂，輕斥她讓他擔心。

　　「我見你很忙，就一個人出去逛逛。」

　　辛憐兒活動一下酸澀的腰部，動作小心翼翼。

　　「以後要出去逛，讓我陪妳，妳一個人出去，我會不放心。」

　　東方旭由衷地說道，看出她的不適，大掌立刻在她纖細的腰上按摩。

　　他的動作既輕又柔，溫暖得讓憐兒想哭。

　　「旭……」半晌後，她聽到自己遲疑的聲音。「如果我現在懷孕了，你打算怎麼辦？」含著一抹期待，憐兒輕柔地問。

　　「我以為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看了憐兒一眼，東方旭一如往常不悅地皺起眉。

　　「如果我非要生，而他又剛好意外的來了呢？」辛憐兒的眼眶含淚。

　　「我不想這麼早就有小孩，也不做這種假設。」東方旭的語氣強硬。

　　「我只是假設，如果我懷了寶寶，你會怎麼處理他的存在？你會讓我生下來嗎？」憐兒問得心驚膽顫，她非常在乎他的答案。

　　東方旭聽了眉頭卻皺得更緊，他捧起憐兒的臉問得嚴肅。

　　「妳懷孕了嗎？」

　　他冷硬的聲音讓憐兒害怕得輕顫。

　　「沒有。」她咬牙不敢告訴他實情。「我只是假設，假設現在有了小寶寶，你會不會讓我生下他……」

　　「打掉他！」還沒等她說完，東方旭立刻堅定地回答，完全不理會她滿臉的驚愕。

　　「我不想要孩子，更不想讓我的生活出現任何意外；我不會歡迎他的到來，更不可能讓妳生下他的，打掉他是最好的辦法！」

　　他強硬的語氣讓憐兒快落下淚來。

　　「我知道了。」她垂下頭，灰心地點著頭。

　　她真傻，明明早就知道答案，為什麼還要問，憐兒在心中嘲笑自己。

　　「糖糖……」東方旭看出她的不對勁，還想說什麼，卻被憐兒打斷。

　　「我覺得很累，想睡了。」她鑽進被子中，不想再看到他的臉。

　　東方旭理解地點頭，躺回她的身邊，習慣性地拍著她的背，寵溺地親吻她跟她道晚安。

　　辛憐兒的心在哭泣低喊著他的名字，她心中的疑問卻始終問不出口。

　　旭！你是否真的愛我？！

　　一滴淚，滑出她的眼眶，也一併打碎了憐兒的心……

第八章

　　從那一晚開始，東方旭發覺憐兒變得很奇怪。

　　她開始在不知不覺中躲避著他親熱的動作，夜晚的纏綿更是以各種理由能拒絕就拒絕，東方旭雖然體諒她身子柔弱，卻也慢慢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某天早上起床後，她又像這幾天一樣，不在他的臂彎中熟睡，東方旭起身開始找尋著她的蹤影。

　　他驚訝地皺眉，又在浴室的洗手台邊找到微喘的憐兒。

　　「糖糖，妳躲進浴室做什麼？」他走過去，扶住憐兒微顫的身子。

　　「沒什麼。」努力忍住想要嘔吐的不適，憐兒擺手拒絕他的好意。

　　「妳的身體不舒服嗎？有沒有吃藥？」東方旭迭聲問著。

　　「嗯。」辛憐兒很不安的避開他的眼睛，支吾著應了一聲。

　　東方旭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把她治療心臟病的藥瓶打開來，裏面仍是滿滿的，讓他忍不住皺眉。

　　「妳真的吃藥了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妳應該快要吃完了才對，為什麼還剩下這麼多？」東方旭嚴厲地質問她。

　　憐兒的臉更顯蒼白，她逃避著他的追問，不敢抬頭。

　　「我上一瓶的還有剩，所以這瓶才沒有吃完。」她有點懊惱自己的粗心，吃藥對孩子不好，可是她卻忽略了一向關心她的他也會發現。

　　「糖糖，不許說謊！」抬起她的下巴，東方旭皺著眉不悅地瞪著她。

　　「上一次的藥明明不是這種，我記得瓶子是我親手丟掉的，這個月妳開始換藥了，這是第一瓶，妳忘了嗎？回答我！為什麼不吃藥？」

　　憐兒輕歎了聲，微微心悸，她的目光遊移，努力想要為自己解釋。

　　「我只是不想吃藥而已，沒有什麼特別原因。」

　　「糖糖！」

　　東方旭的聲音又嚴厲了幾分，他的憤怒慢慢開始在臉上聚集。「妳怎麼可以辜負我對妳的信任，妳說會乖乖吃藥，我才不每天盯著妳吃，妳現在卻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妳說，妳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直覺地，東方旭認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聲聲的逼問讓辛憐兒難忍的委屈全然崩潰。

　　「我說過我不想再吃那些會讓我噁心反胃的藥，我受夠了。」

　　「不可以！」東方旭氣憤地朝著憐兒泫然欲泣的小臉吼，他替她倒來一杯溫開水，將藥強迫倒進她的掌心，示意她必須張開嘴巴吞進去。

　　「從今以後我會每天盯著妳吃藥，直到妳乖乖的聽話為止。」

　　「我不……」藥粒被塞進她的嘴裏，那久違的苦麻讓憐兒的胃一陣翻滾。

　　「嘔……嘔……咳咳……」

　　她沖到馬桶邊又吐又咳，淚水不自覺地流出，難過得苦不堪言。

　　「糖糖……」東方旭見狀也嚇了一大跳，他趕至憐兒身邊，急急忙忙地拍著她的背。「真的那麼難過嗎？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他將水拿到憐兒身邊，誰知憐兒喝了一口卻吐得更凶。

　　「妳最近好像常常覺得噁心，是不是這種藥有副作用？不行，我得立刻帶妳去給醫生看看才行。」他說完，就想抱憐兒去醫院。

　　「不要，我沒有事，我不要去醫院。」害怕地拉住他的衣袖，辛憐兒死都不肯隨他去醫院，就怕懷孕的事情會被他知道。

　　「為什麼妳這麼痛苦還不去醫院，妳這個樣子我怎能放心？」縱使知道她對醫院有恐懼，但東方旭無法讓自己不顧她的安危。

　　「我沒事，真的，休息一下就好了。」漱好口擦幹了嘴，辛憐兒努力抬頭看向他，想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

　　「妳這兩天瘦了很多。」東方旭皺著眉，心疼她所受的罪。

　　「我想不到除了藥物的副作用，妳還有什麼原因會吐得這麼厲害，妳又不像是孕婦害喜才會每天都吐……」

　　他被自己的話和憐兒受驚的反應嚇了一跳，一抹陰鬱在東方旭的眉心聚集，他不敢相信心中的猜測。

　　「妳懷孕了嗎？！」

　　辛憐兒的心猛然一驚，她習慣性地用手撫著自己的小腹，目光游離。

　　她的反應讓東方旭的目光變得更為複雜而深幽，口氣卻是一貫的堅定。

　　「妳是不是懷孕了？告訴我！」他嚴厲地問，握住她的雙肩讓她看著他。

　　「我……」辛憐兒想要再次開口解釋。

　　東方旭懷疑地瞪著她猶豫的臉。「我要聽實話。告訴我，妳是不是懷孕了？所以妳才不肯吃藥，每天躲著我也是為了不讓我發現妳有身孕，對不對？」東方旭並不是笨蛋，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她近日來奇怪的反應似乎也就合情合理了。

　　在他逼視的目光中，憐兒再也沒有勇氣說謊，她的頭垂得低低的，小聲地應了一聲：「嗯。」

　　聽到她的回答，東方旭沉痛地閉起雙眼，猶如同五雷轟頂。

　　「糖糖，我們不能留下這個孩子。」片刻後，他張開眼，堅定地說。

　　辛憐兒愣住了。「可是我已經懷孕了，醫生說他已經有一個多月，而且發育得非常健康。」聽到他的決絕，辛憐兒頓時慌了手腳。

　　「打掉他！」東方旭沉著聲命令。「我們不能留下他！」

　　他的話打碎了憐兒的心，她覺得眼前的東方旭突然變得好陌生。

　　「你說你不要我們的孩子，要打掉他？」她不敢置信地追問。

　　「我早就說過我不喜歡孩子，也不要孩子，他是個意外！」東方旭起身，不理會憐兒的反應，逕自走回房內開始打電話給醫院。

　　「可是他已經來了，現在就活在我的肚子裏面，你真的那麼狠心，想要阻止他來到這個世界、摧毀他的生命？」

　　憐兒見他已掛斷電話，連忙奔到他的身邊哀求：「是不是因為我的身體不好，你擔心我才這麼說？我們是有機會生小孩的，我會平安順利的生下他。你相信我，我不要因為我的關係而留不住他。」

　　憐兒焦急地咬緊下唇，希望他可以再考慮看看。

　　「不是因為妳的關係，是我討厭小孩。」

　　她快要落淚的表情刺痛了東方旭的心，但是他還是咬緊牙關堅持。

　　「我討厭小孩流著口水髒兮兮的樣子，也討厭小孩哭鬧不休的聲音，總之我非常討厭這個計畫以外的孩子，妳懂了嗎？不是因為妳的原因，是我討厭他！」

　　「可是……」憐兒奔過來拉住他的衣袖，讓他看著她的臉。「可是他已經是個存在的生命，他就在我的肚子裏，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他正很努力地活著，我們不能這麼殘忍。」

　　「糖糖，如果要生小孩，我們未來還有很多機會，但不是現在。我們不能保證他是否可以順利出生，我必須要對妳也對他負責！」

　　東方旭捧著她的小臉，讓憐兒看清他的堅持。

　　「由我來照顧他的生活不可以嗎？我不會讓他去煩你的，我已經開始想像他是男是女、長得什麼樣子，我還要開始織小衣服給他。旭，求你，就讓我的夢想成真，就讓我留下他，好不好？」憐兒聲淚俱下的哀求東方旭。

　　她淚濕的小臉幾乎讓他不忍心去看。「糖糖！我明明說過如果妳的身體有不對勁，要立刻告訴我，妳卻這樣瞞著我，辜負我的信任。我們不能留下他，絕對不可以！」

　　遲一天她的生命就要多受一天的威脅，他不能拿她的生命開玩笑。

　　「如果我是個健康的女人，你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想了？」辛憐兒的淚順著臉頰緩緩流下。「就因為我隨時都會死去，你才不肯讓我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新生命嗎？他是屬於我跟你的孩子啊，你怎麼這麼輕易地就說討厭他？」

　　她在做最後的堅持，她很怕這個孩子會隨時離她而去。

　　「他是你的，也是我的，我有權利決定是否要讓他出生。是的，妳的身體太過虛弱，這麼久不吃藥，連自己的身體都吃不消了，又怎麼能夠保證他的健康？」

　　東方旭的話打碎了憐兒的自信。

　　「糖糖，聽我的話，打掉他，我們仍然能生活的很幸福。」東方旭苦苦相勸。

　　「馬上打掉他，越快越好，趁妳和他還沒有太多感情的時候。」

　　「一定要這樣做嗎？」

　　憐兒彷彿不認識這個男人般的抬起頭，大眼睛盯著他看。「就算是讓我傷心、讓我難過，讓我一生都不再快樂，你也決定不改變主意嗎？」

　　「我會讓妳快樂的。相信我，失去他，我們並不會失去幸福。」東方旭的心隱隱作痛，她的話讓他感慨萬千。

　　「妳現在打掉孩子的危險性較低，留著他會給妳的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我會儘快安排好醫生把他處理掉的。」

　　他不顧她哭泣的臉，東方旭下了最後的決定。

　　「旭，你真的愛我嗎？」憐兒彷徨地問著，淚水潤濕了她的雙眼。

　　「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要讓我承受這樣的痛苦？」

　　東方旭皺眉將憐兒的身子摟進懷裏。

　　「如果我不愛妳，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呢？讓妳難過我也很痛苦，但是為了妳的健康著想，我必須堅持。」

　　「如果我跪下來求你呢？」在東方旭起身的瞬間，憐兒突然間咚的一聲跪在他面前。「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讓我留下他，我拿我一生所有的願望跟你交換。」

　　「糖糖，別這樣！」彎腰抱起她，東方旭的心揪痛得更為厲害。「不可以！我的決定不會改變，就算妳會恨我，我也不會妥協。」

　　「就算我會恨你一輩子，你也不會改變主意，是不是？」

　　辛憐兒的心冷了，她坐在他的懷中，目光中仍有最後一絲期待。

　　「是。」毅然絕然地點頭，東方旭的聲音裏充滿命令。「我待會馬上送妳去醫院處理掉他，就算妳會恨我，他也不能留下來！」

　　辛憐兒悲痛地閉起眼、點點頭。「我明白了。」

　　她不再作聲，獨自坐在床上，小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淚水不停地流淌。東方旭輕歎一聲，開始聯絡臺灣最好的婦科醫生和心臟科醫生會診。

　　☆☆☆  

　　不到半天的時間，醫院、醫生全部準備妥當，東方旭讓家裏的司機開車，送兩人來到醫院。

　　始終不發一言的憐兒一路上都在看著窗外過往的街道，任由東方旭抱她上車下車，走進醫院。

　　直到坐在長椅上等待手術，她才在他身邊小聲地開口。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醫院裏。」

　　東方旭轉頭，憐愛地輕擁著她。「是啊，那個時候妳還很小，不過很聽話，比現在還要乖上許多。」他努力想要讓氣氛安穩一點。

　　「你是不是喜歡那時候聽話的我比較多，喜歡現在的我比較少了？」憐兒轉過頭，他熟悉的臉就在她的眼前，卻莫名地感覺遙遠。

　　「是啊。」東方旭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確實喜歡那個時候的妳比較多。」而現在是愛比較多吧，非常深厚的愛。

　　憐兒垂下頭，自嘲地笑。「那你現在是不是會後悔當時收留了我？」她的聲音很小，只想說給自己聽。

　　「妳說什麼？糖糖，大聲點，我聽不到。」東方旭握著她的手說。

　　「沒什麼。」辛憐兒淒苦地抬頭看他。「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妳說，只要我能辦得到。」東方旭的目光堅定而憐愛。

　　拉過他的大掌，辛憐兒將東方旭的手拉往自己的小腹。

　　「你摸摸他好不好？在他還在我肚子裏的時候，告訴他你是他的爹地，你也是很愛他的。」她柔柔地說道。

　　東方旭的手卻在離憐兒的腹部只有一公分的時候突然握拳。「我辦不到，不要逼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情，糖糖。」

　　東方旭暗暗咬牙收回自己的手，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

　　「就一下也不可以嗎？就像你之前摸我那樣，摸他一下當成安慰，告訴他其實我們都愛他，讓他在去天國的路上不要害怕，只是跟他說一聲再見，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

　　辛憐兒問得心碎，連她最後一個要求，也無法滿足嗎？

　　「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不要再做無謂的努力。」東方旭收回手堅定地道。

　　「失去他，你不會感到難過吧？因為你沒有跟他一起呼吸過，感受過他的存在。可是我會很難過，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他曾經來過。」辛憐兒懂他的意思，不再做無謂的嘗試想要改變他的心意。

　　「糖糖。」無奈地低叫一聲，一旁的手術室已經準備就緒，護士出來接憐兒進去，他咬緊牙關站起身，將憐兒帶到手術室門前。

　　「東方先生要陪太大一起進去嗎？」護士小姐很有禮貌地問。

　　「那當然。」

　　「不用了。」

　　同一時間，東方旭相憐兒說出的卻是兩種答案。

　　憐兒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悲痛地看著東方旭。

　　「既然他是我的問題，就讓我一個人承受吧。歡迎他來的始終都只有我，我想一個人送他走，自己跟他說再見。」

　　她說罷不理會東方旭的反應，看也不看他一眼，便逕自走進手術室。

　　手術臺冰冷的讓她發顫，感覺到醫生護士在她的頭頂翻動手術用具，發出讓人毛骨悚然地撞擊聲響，憐兒的心臟一陣緊縮。

　　她閉起眼躺在手術臺上，開始默默地對著腹中的孩子道別。

　　好好地離開吧，請你不要恨我！

　　她的小手撫摸著小腹，一時間難以控制地淚如雨下。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媽咪更希望你能長大，可是對不起，我還是沒有辦法留下你，在你和你父親之間，媽咪選擇了他，對不起。」

　　翻動器械的聲音停下來，醫生開始手持工具走到憐兒面前。

　　「東方太大，手術就要開始了，請不要緊張。」

　　中年女醫生很溫和地安撫著她，開始做手術前最後的準備。

　　再見了，寶寶！

　　憐兒的小手從肚子上離開，淚卻不停地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知道，很快的，她體內的生命就會變成一堆令人驚恐的血塊，流出她的身體。

　　不，媽咪，不要殺我，求求妳！

　　辛憐兒發瘋般地搖頭，努力想要搖去孩子在耳邊響起的祈求。

　　但聲音卻不斷地在她耳邊響著，憐兒的心痛得就快不能呼吸。

　　她呼的一聲從床上起身，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頭，嚇了正準備工作的醫生一大跳。

　　「不、我不要，我不要失去我的孩子，我不要跟他說再見……」

　　用力推開想要攔住她的醫生和護士，辛憐兒像瘋了一樣的沖出手術室，推開門卻正好與東方旭四目相對，她的舉動嚇住了正心急如焚等待的他。

　　「糖糖……」他低喊一聲，驚訝又擔憂地想過來拉住憐兒。

　　「不要碰我！」憐兒瘋狂地搖頭，猛然朝後退卻，避開他的觸碰。「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為什麼你還是要毀了我們？我曾經答應過你，會很努力地為你而活，我做到了。現在我的孩子也來求我，他會很努力地為我而活，為什麼你卻一定要讓他死？」

　　辛憐兒步步退後，大哭著朝東方旭咆哮。

　　「我沒有要讓他死，糖糖，我只是……」東方旭上前想要解釋。

　　辛憐兒發瘋一般的捂住耳朵，完全不想聽他的話。

　　「我不想聽你解釋，我一直都那麼信任你，發誓只為你一人而活，可是到最後傷我心的人，竟然是你。東方旭，我好恨你！你是要殺死我孩子的劊子手！是親手毀掉我所有幸福的騙子！你一直都在騙我，我恨你！」

　　弒父之仇不共戴天，奪子之恨永生難忘，憐兒真的很心痛，現在面對他的心情竟然不是愛，而是滿滿的怨恨與憤怒。

　　辛憐兒失望地落淚，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一邊抹去頰邊的淚水，一邊小心地護著小腹裏的生命，瘋狂地轉身往外面沖去。

　　她的指控讓東方旭錯愕，他大踏步地緊隨其後，追趕著瘋狂的憐兒。

　　「糖糖，妳聽我解釋，我不要妳恨我，快回來……」

　　車水馬龍的街頭，憐兒跳上一輛計程車，車子呼嘯著在東方旭的面前飛奔而去。他想要攔車去追，卻意外地被迎面而來的貨車撞倒，在血流倒地的那一剎那，東方旭仍然在心急地低喚：「糖糖，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求妳，不要恨我……」

　　在他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辛憐兒離開了東方旭的生命！

　　☆☆☆  

　　馨美社區是個寧靜的高級社區。

　　在這個社區的醒目位置上，有一間受人歡迎的咖啡店「美味情緣」。星期六下午，是美味情緣三位老闆相聚聊天的下午茶聚會時間。

　　「那女孩又來了，她每天下午都會來這裏，叫一塊蛋糕靜靜的吃。」

　　老闆之一的古唯心突然改變話題，讓另外的兩人，納蘭若曦和葉霓穎也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去。

　　「她一個人？」

　　葉霓穎好奇地問，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柔弱的彷彿能揉出水來。

　　「她沒有朋友嗎？」

　　納蘭若曦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憔悴，寫滿了輕愁與孤獨。

　　古唯心搖著頭說：「我觀察她很久了，從來沒有她相識的人出現過。」

　　正說著，三人同時看到那個女生起身，她的身材纖細單薄，個子不高卻很勻稱，古唯心站起身，迎過去幫她結帳。笑瞇瞇地跟她收錢，正想說一聲歡迎再來，不料卻被那個女生打斷。

　　「我看到妳們的店好像正在徵人，請問我可以來應徵嗎？」

　　那女生開口，聲音甜蜜得讓人心醉。

　　「妳想來這裏工作？」看清她眼中的自信和堅定，古唯心一愣。

　　「我會做蛋糕，還會煮咖啡泡茶，希望可以來這裏工作，可以嗎？」她清脆甜美的音調包含著乞求，讓古唯心不忍拒絕。

　　「當然可以，只要妳做得來的話。」她看起來太柔弱了。

　　身為「美味情緣」股東之一的若曦開口問道。「妳今年幾歲？」

　　「二十二歲。」

　　那女孩帶著笑，若曦發現她的笑容是那麼清麗美好，即便是女人，她也為她著迷。

　　「二十二歲？」葉霓穎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妳真的很想留在這裏工作嗎？」若曦又問。

　　「我可以請教一件事嗎？」那女孩站在三人面前，晶亮的大眼中滿是希望的光彩。「對面旭日集團的新工地，是由貴店提供下午茶的嗎？」

　　「是的。」古唯心點頭。

　　「那麼，我希望我可以留下來，我叫辛憐兒，請多多指教。」

　　她軟軟的聲音帶著真摯，稍微彎腰請三人同意她的請求。

　　而這個出現在美味情緣的小女生，正是讓東方旭翻遍整個臺灣的辛憐兒。

　　「很高興妳的加入。」納蘭若曦首先點頭同意，其他兩人也不反對。

　　「我們是美味情緣的合夥人，古唯心、納蘭若曦和葉霓穎，歡迎妳加入我們，憐兒。」這個名字真讓人心疼，唯心是個心軟的小女人。

　　「謝謝妳們。」憐兒高興地笑了起來，她也開始要有新的生活，她知道，為了肚子裏正孕育的新生命，她絕不能輕言放棄。

　　從今天起她發誓，不再只為東方旭一人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