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晚間七點,龍成宇接到警方的通知,得知了星蕾的下落,她在小酒吧喝到爛醉,趴在桌上睡得不醒人事。
「龍先生,從她身上的證件看來,應該是龍太太,她皮包裏有你的名片,所以我們打了你的手機詢問,請你過來確認一下。」
「我馬上到。」龍成宇十萬火急地趕往小酒吧,酒店打烊了,所有客人都走光了,只有她發絲散亂的趴睡在角落的桌子上,地上少說有六個空酒瓶,她一個人喝了六瓶酒。
他走過去,傾身撥開她臉上的發,發現她臉上的淚痕,他的心像被鞭子抽過般,她不願意跟他談,寧願把自己灌醉?她是不再信任他了嗎?
「她是我老婆,謝謝你們通知我。」龍成宇謝過員警,員警走了,酒保遞來帳單。「這是這位女士的消費帳單。」
龍成宇立刻付了錢,也給了小費,傾身扶起星蕾,將她扛到肩上,走出酒吧,將她放到他車上,椅子拉平,好讓她躺下。
他馬上打了通電話給司機,叮嚀道:「我找到人了,你先回家,別聲張此事。」
「是。」司機沒敢多問,走回停車場,先開車回家了。
龍成宇收線,望向星蕾,他不能就這樣載她回家,不能讓家裏任何人見到她的醉態,他得等她酒醒。
他發動車子前往郊區的飯店,想讓她好好睡一覺,醒來再跟她好好談談。
深夜,星蕾醒來時頭痛欲裂,不曉得自己身在何處?
勉強睜開眼,昏黃的燈光下,她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往身畔一看,龍成宇側躺在她身邊,目光深邃地看著她。
「清醒了嗎?」他嗓音低沉地問。
「這是哪里?我怎麼會在這裏?」她恍神地問,神智還沒有完全恢復。
「這裏是飯店,你在酒吧裏喝醉了。」
「我還沒有付酒錢……」她迷糊地說。
「我付了。」他無奈地一笑,輕撫她的臉。
她輕顫了下,不曉得為什麼他的撫觸會令她難過?瞅著他臉上的笑,她努力地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回想所有曾發生的事,當她的意識完全清醒了,清楚地想起他和洛琳的事,她心碎得只想逃開他……
「別碰我!」她揮開他的手,逃也似的起身,掀開被子溜下床,驚詫地發現自己身上光溜溜的,除了內衣褲,她的上衣和裙子全都不見蹤影。「我的衣服呢?」
「全都是酒味,送去洗了,待會兒就會送回來。」龍成宇見她反應強烈地拒絕他親密的撫觸,除了苦惱,心也悄悄地疼痛了。
「我現在就要走了。」她一刻也待不下去,她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她的心一團亂,情緒很糟,她不想跟他共處一室,怕自己會失控見人亂咬。
「誰要你走?」他拿著被子走向她,罩在她肩頭,怕她冷著。
「我不要看見你,不要跟你在一起。」她拉緊被子,背過身,痛苦地嚷著。
「你是我老婆。」他從她背後緊抱住她。
「我不要當你老婆,你……走開……走開……你去找咖啡店的女老闆談心……我不會阻止你的,你這麼浪漫……我在日本受苦,你在英國風流快活……你走開,走開!」
她深怕觸碰到他的懷抱,忍受不了他曾抱過別人,她失去理性地掙扎吼叫,淚控制不住地奔流,就是不讓他再抱著她。
他沒有放開她,她低頭用力咬他的手,他仍沒有放開,反而是她於心不忍,不再咬著他不放。
「你聽我說……」他懇求。
「我不要聽!」她搖頭,情緒沈在穀底。
他扣住她的肩,讓她轉身面向他,黑眸定定地看著她的淚眼,期盼她理智些。「你一定要聽,我愛的是你……我跟她都是過去的事了。」
她抬起淚眼,質問:「你敢說我的存在不曾帶給你困擾?」
龍成宇啞然無言,真要老實回答,答案必定是殘酷的,在他還沒真正認識她之前,他確實困擾過,但那都過去了,原來女人翻起舊帳比什麼都可怕,他怎麼回答都不對。
「你一定要用過去的事來困擾現在的我們?」
「答不出來了嗎?也許我才是第三者。」她推開他扣在她肩上的手,渾身長刺似地不讓他接近。
「沒有這回事,你別有理說不清,我不愛她。」他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自己,用盡所有耐心,等著要讓她聽聽他心裏的話。
「不愛她會跟她上床?會跟她談心?我不是三歲小孩,你不要騙我,你去啊,去找她……你去……」她扭著手,不讓他碰,什麼也聽不進去。
他不放,她氣惱地拉扯,他仍不放,她突然失控,伸出另一手,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清脆又響亮,火辣地在他臉上烙下五指紅痕,她看見他震驚的表情,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看著自己熱辣的手心,她居然打他,理智被情緒給蒙蔽了,她其實並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
叮噹!
門鈴聲劃破了死寂,客房服務在門外說:「衣服送來了。」
「去拿進來穿上,回家了。」他說著,走向落地窗,背對著她,再也不出聲。
她怔然地望著他,心裏很難過,想開口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最糟的是,他沒有口出惡言地怪她,他一句話都不說,害她根本不知他是怎麼想的?也許他已經開始痛恨她了吧!
她頹然地走向門口去拿衣服,默默地穿上。
龍成宇看著寂靜漆黑的戶外,心卻像似被劃了一刀那麼痛,他對她的包容全都來自於他對她的愛,他可以愛她像愛自己一樣真切,但她看來並不是真的那麼瞭解他內心的情感。
該如何是好?她完全不給臺階下……
「我走了。」她穿回衣服,自顧自地說。
「你自己開車回去。」他從口袋裏取出車鑰匙扔到床上給她,沒有看她一眼又背對著她。
他跟自己打賭,她若是還在意他,就不會真拿了車鑰匙走人,那麼他們之間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心沈了一沈,望著床上的車鑰匙,心裏很受傷,他竟要她自己回家?
既然不理她,那就算了!
她負氣地拿了鑰匙走了,在飯店沉靜的走道上,她邊走邊期待他會追出來,可是直到她走到電梯前,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真糟!她怎麼會把事情搞成這樣?一切都失控變調了。
她不是有意要找他吵架的,她只是心很亂。
而他留在飯店裏做什麼?萬一他找上洛琳,那她就真的是活該倒楣了。
但自尊不容許她回頭,她就這樣硬著頭皮走進電梯,到停車場找車,一個人回家去了。
這一夜,她在家裏獨守空閨,他徹夜都沒有回來。
她要自己冷靜,控制自己的情緒,但無論如何,她就是做不到,她躲在被子裏一個人哭到天亮。
龍成宇獨留在飯店裏,當他聽見她關門的聲音時,他的心陷入一片晦澀,見不到希望之光。
他坐到靠窗的椅子上,試著做最壞的打算,腦海裏卻不斷湧現出他們之間甜蜜的過往,她在他心裏堆滿了美好的回憶,他仍深深愛著她,而她是個單純的女人,她生命裏就只有他一個男人,生來就註定是他的人。
他們不只是在神的面前立下誓約,他的心也全交給了她,而她要是沒有把心交給他,又怎會因為洛琳而深受打擊?
他絕不放棄她,更不放棄他們的婚姻,他會再給她機會,用充分的耐心,等她情緒平復,她不是沒良心的女人,總會發現他心裏真的只有她。
任何理由都不能動搖他們的愛情。
他看著遠方升起的晨曦,心裏已拿定主意。
上午,龍成宇直接進公司,暗中派人和八卦報交涉,禁止他們再報導不實內容,對方有條件地答應了,並立下契約。
他會這麼做並不是妥協,而是不要星蕾再受到任何傷害。
而他一早有很多會要開,很多公文要看,他定下心投入工作。
「總經理,明天起我將跟隨你到亞洲的各分行視察,行程包括上海、日本、臺灣,已經排好飯店,機票也訂好了,夫人有要同行嗎?她的護照和機票也都辦好了。」秘書室裏的機要男秘書把行程表送來給他,向他報告。
龍成宇看了一眼行程,他差點忘了視察這件事,星蕾一定不會拒絕跟他一起回臺灣看她爸媽,他下班回家立刻向她提,她心情應該會好些。
「她會同行。」他回了機要秘書,秘書記錄好,退下了。
這天,龍成宇一直忙到晚上才回家,以為星蕾情緒鬧夠了,應該會在家裏。
「太太呢?」他一進門就在玄關問了傭人。
「太太下午就出去了,還沒回來。」傭人放下手邊的工作說。
龍成宇看看表,都八點了,她竟然跑出去那麼久,他失算了嗎?
林海茵人在大廳裏,聽到兒子在問傭人,她也因星蕾出去一整天而感到古怪。
等兒子進大廳,她試著問他:「你和星蕾怎麼了?今天早上我看她眼睛腫腫的,好像哭過,問她有什麼事,她說沒有,下午就不見人影了……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沒,她大概是去參加朋友的聚會了吧!」龍成宇不願驚動父母,也怕媽擔心,而掩蓋了事實。
「小倆口沒事就好。」林海茵拍拍兒子的肩,沒再多問,回房去休息了。
龍成宇沉著臉上樓,進房,空蕩蕩的房裏不再有星蕾的歡笑聲,他很難習慣,一刻也待不下去,她是上哪兒去了?
他放下公事包,踱步下樓,走到大門外等她。
星蕾半醉地搭著計程車回到家。
車停後,她付了計程車錢,搖搖擺擺的下車,門房見她回來,替她開了鏤花大門。
她揮揮手,走進院子,龍成宇整天都不在,她心裏苦悶,只好出門去透透氣,逛街逛累了,又跑進酒吧喝酒,喝到半醉,茫茫然中似乎所有的苦惱都淡忘了,真好。
她走著走著,黑暗中突然撞到一面牆了,她伸手摸摸……不是牆,是人。
醉眼一看,龍成宇像門神一樣擋在她面前。
「你在這裏做什麼?天黑了耶!」她傻笑說著。
「你又喝酒了?」他揪住她的手臂,嗅到她一身的酒味,臉色繃緊了。
「你不是說我可以當無敵大小姐嗎?我想怎樣就怎樣……」她想甩開他的箝制,甩了又甩,卻怎麼也甩不掉。
「你在試我的耐性?」他把她揪得更緊了。
「你對洛琳的耐性如何?她那麼溫柔體貼,應該不會像我這麼討厭吧!」
「夠了嗎?」
「反悔了吧!後悔娶我了厚?」
她並不想挑釁,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矛盾地做著自己不想做的事,說自己不想說的話,也許是她不再有自信心,她一想起洛琳,就再也無法相信他對她有愛,在內心無法平衡之下,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胡作非為。
「我不後悔!」他很清楚地回答她,黑眸深深地看著她醉態可掬的模樣,想著該怎麼治她才好?
「才怪!」星蕾嘟著小嘴,抬起蒙朧的醉眼瞪他,似乎看見他英俊的臉上有抹陰沉邪魅的笑,她駭然之下打了個酒嗝。
冷不防地,她見他突然傾身,下一秒,她被高高的扛起。
「你要幹麼?放我下來……」她叫著,捶他的背。
龍成宇不理她,大步往屋裏走,上樓進房,踢上房門後直接往浴室走去,把她放到淋浴間裏,調好水溫後,旋開花灑的開關,讓水直接淋在她身上。
「你要幹麼?」她驚喘,看著他脫下西裝外套,扯掉領帶,解開衣扣,卸去衣服、褲子……她當場酒醒了一大半。
「你渾身酒味,替你清洗是老公的責任。」他關上淋浴間的門,盯著她濕透的衣裙緊貼在身上,性感的曲線展露無遺。
「我不要。」她退到牆邊,雙手環抱在胸前。
「由不得你。」他走近她,動手替她脫掉被水打濕的衣服、裙子。
她跟他奮戰,但誰要她喝酒,醉意使她手眼不協調,也敵不過他的力氣,身子一下光溜溜,也淋了一身濕,還被他抱在身上。
「不要……」她喘吁吁的,不爭氣地紅著眼睛跟他說。
「讓老公服務一下不好嗎?」他吻她,交纏著她被動的小舌。
她別開臉,推開他,心跳比飛還快。
他順勢從背後將她纏抱在胸前,在她身上抹沐浴乳替她洗澡。
她頭好暈,身子貼在他的胸膛上像觸電般刺激,他的懷抱像有魔力似的,讓她動也不想動了。
她嚴重懷疑是酒精作祟,他的手滑過的每寸肌膚都像著了火似的灼燙。
他蹲下身,手滑過她的雙腿,連腳趾頭都不放過。
她咬著唇,深怕自己會發出羞恥的申吟。
「坐下來洗頭。」他起身,拉她坐到淋浴間裏專用的椅子上,替她洗頭髮。
她看他專注的樣子,他的身體和頭髮都濕透了,卻只顧著她,心莫名地泛疼著。
她等著他把她的頭髮洗好,逼自己開口說:「我也幫你吧!」
「酒醒了嗎?」龍成宇聽她這麼一說,沉重的心突然充氣似的,一下活了過來。
「還沒。」星蕾忍著心裏的騷動,板著臉起身,倒沐浴乳,小手胡亂在他身上滑動。
他全身倏然僵直,本能的欲望堅實挺立,低聲說:「認真點好不好?」
「不好。」她就是無法讓自己的嘴變乖,小手在他身上、背上、腿上亂滑一通,惡作劇的小手握住他的堅實,來回遊移戲弄他,直到他在她的小手中更形壯大,她才知自己製造了不可收拾的後果。
「我先出去了。」她鬆手,想開溜。
「不准走。」他擋在她身前,隱忍著被她挑起的熊熊欲火,拿蓮蓬頭大量往身上沖水,用最快的速度洗頭,很快沖乾淨,甩去短髮上的水,有力的手臂將她整個人舉上腰際,將她緊抵在牆上,俊臉欺近要吻她……
「不要欺侮我。」她拒絕他的吻,囁嚅地說。
「你這沒良心的女人,我欺侮過你嗎?難道你感受不到我真心愛你嗎?」他嗓音痛苦地沙啞著,炯然如炬的眼中燃燒著痛苦。
「你……確定你真的愛我嗎?」她怯怯地看著他問,他眼底的痛苦瓦解了她冥頑不靈的心,她不忍心見他如此,而她明明也深愛著他。
「用生命保證,我確定。」他攥緊她。
「洛琳呢?」
「她跟我是不同領域的人,雖然她確實曾幫我短暫的逃開現實生活,我很感激她,但我從來沒有愛上過她。」
「我再問一千遍也是同樣的答案吧!」
「沒錯。」
她何苦,他都已經這麼說了,她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為什麼要和自己過不去?難道要逼他說他愛的是別人她才會高興?
不,她心裏多想像以往一樣去享有他的愛,並相信他愛她。
「相信我……」龍成宇壓低聲音請求。
兩人纏綿溫存,直到體力耗盡,他們相擁著在花灑下洗淨自己。
「我幫你吹乾頭髮。」他關掉水,拿浴巾拭淨她的身子、她的發,再拭淨自己,拉她走出淋浴間,在浴室的鏡子前坐下,替她把長髮吹乾,再抱她回房。
她默默地接受他的體貼,讓他用無限的溫柔修復她受損的心。
「我明天起飛亞洲,你要一起去嗎?可以回家看看爺爺奶奶和爸媽。」將她安穩地放到他們的大床上,他滿懷期待地問她。
她乍聽心裏好歡喜,可是她還無法拉下臉來,於是背過身,拉起被子,咕噥地說:「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你自己去。」
「你……」他瞠目,心裏有說不出的挫折感,把她任性的話當真了。
「我恨你。」這絕對是開玩笑的,也許明天出發時她會說些好聽的,但現在她要睡覺了,她好累,沒力氣說話了。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竟然就這麼睡著,太沒良心了這女人,枉費他用心相待,還以為她已經對他恢復了信任。
他失望地離開床,沒有躺下,進更衣室收拾行李,提著行李箱獨自進書房,躺在沙發上,一夜無眠。
天一亮,他立刻啟程到機場,他隨行的機要秘書和一名送行的助理秘書已等著他。
「總經理,夫人沒來嗎?」機要秘書問。
「她有事,不同行。」
「是。」秘書沒有再問,把他的護照和機票拿給他,夫人的護照則交給助理帶回。
龍成宇接下自己的護照,和機要秘書一同前往通關。
基本上他對星蕾和自己之間的感情已不抱太大的希望,她說她恨他,這表示他無論多努力,都要不到她的信任了吧!
坦白說他已束手無策,或許他該暫時遠離,讓她獲得一些平靜,這對她有好處,只要是對她好的,他都願意為她著想,為她而做。
他愛她的心不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