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武俠──道義 (7/12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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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

    (一)    美濃毒翁

    七月流火。

    太陽鼎天。

    楊國章和他的夥計剛完成一件「任務」，正打算出來喝杯涼水。

    鄉間小路人煙一向稀少，他們一行四人走了好長一段距離，連戶人家也沒有，更別說是茶舖了。

    終於，他的夥計叫道：「老大，那裏有間水果攤！」

    這水果攤小小的一個，好像幽靈似的突然出現，老闆是個老頭，背駝的厲害。楊國章對他喊道：「老闆，來片西瓜，冰鎮的。」

    老闆道：「沒問題，後面三位小哥兒吃什麼呢？」夥計回答：「都跟老大一樣。」

    水果攤前有四張涼椅、一張矮桌，彷彿就是為他們準備的。楊國章四人坐下，啃著老闆送上來的西瓜，其中一名夥計道：「老大，剛剛那妞兒叫的可真騷啊，看不出還是個處女呢。」

    楊國張皺眉道：「都叫你不要玩得太過火，早點處理乾淨，現在好了，玩完人家的女兒，偏偏讓她老爸撞見，才弄得這麼棘手。」

    另一個青年道：「唉呀，老大，反正橫豎都要做了吳七一家，既然已經搞定了，等等小弟我做東，帶你到我們美濃最有名的粄條店。」

    楊國章面露不屑，道：「粄條店這裡到處都是，你那家能有什麼特色？」

    那青年道：「當然不同了，裡面有粄條十三(即童妓)，還有上等菸貨(即毒品，通常指安非他命)，老大不是最好這口了？」

    楊國章哈哈大笑，道：「好，我就給你個面子，跟你走一遭。」他心情大好，咬了口西瓜，突然覺得胃很不舒服，居然有股想吐的衝動。

    他還沒吐出來，卻發現自己的夥計都已趴在桌上，臉色泛黑，不動了。

    楊國章大吃一驚，想站起來，卻發現兩腿無力，一股血腥上湧，從嘴角冒出紅色泡沫。他睜大雙眼，看向老闆，大吼：「你居然敢下毒……」用盡全身力氣奮力一撲，卻撲倒在老翁的腳底下。

    看著老翁微笑的臉龐，他嘶吼著：「為什麼……你跟我有什麼仇？」

    老翁笑道：「沒有啊，哪來的仇？」

    楊國章已經說不出話來，老翁自顧自地說：「只是覺得無聊，想殺幾個人玩玩。」

    老翁抬起頭，看著那碩大的太陽，慢慢說道：「天氣太熱，殺人能降低全球暖化，何樂而不為呢？」

    楊國章睜大銅鈴般的雙眼，用充滿憤怒與恐懼的語氣，留下最後一句狠話：「敢惹我們紅蠍，你一定會後悔！」

    彷彿是為了印證楊國章的詛咒，太陽變得更加熾熱，可這老翁連同水果攤，就如剛剛的突然出現，消失在滿是塵土的路上。

    只留下四具屍體。



    (二)    禿頭鬼手

    疾駛的列車上。

    駕駛的車掌是個老鳥，從最爛的普快，到高速的自強號火車，他都能得心應手。

    直到高速鐵路的出現。

    經過多番測試，高鐵已普及於民，這次，是他首度駕駛。

    他本以為這是最簡單不過的差事，但他錯了。

    因為他看到一個大光頭！

    每次看到光頭，他一定會倒大霉。

    這個光頭很規矩，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本來這樣也沒什麼，但令人作嘔的是，他身上傳來厚重的屎臭味。

    每個人都不敢靠近他，導致周圍空出一大片，就怕被光頭傳染屎味。

    光頭也不在乎別人嫌惡的眼光，只傻呼呼的笑著。

    就連搶匪拿槍指著他那油到發亮的禿頭，他還是在微笑。

    強盜恐嚇他：「笑屁啊，就剩你還沒交出錢包，動作快點，否則我就在你頭上打出一個血洞！」但光頭並未露出懼色，只慢吞吞的從口袋裡掏出錢包。

    強盜頭子一把搶過，翻開裡面的夾層，不由得到抽一口冷氣。其他盜匪問裡面有什麼，頭子道：「世紀鉑金卡，就是那個沒有提領上限的……」

    小盜匪建議道：「頭子，這可是現成的搖錢樹啊，我看乾脆把他綁了？」

    強盜頭子貪心大起，便道：「對，把他綁走，勒索他的家人，我們可以得到更多。」當下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拎了光頭的領子，指使小盜匪威脅車長停車。

    車長打從心裡厭惡光頭，但強烈的正義感令他勇於對抗高鐵強盜。

    但此舉，只是螳臂當車。

    所以他的額頭多了個血洞。

    次日，當警察攻陷匪徒的據點時，發現所有的匪徒都已身亡。

    他們的頭上，都有一個血洞。

    而那個被抓作人質的傢伙，警察不只搜遍據點，方圓十里之內，看不到一隻貓。



    (三)    快槍手陳中



    陳囧男走在路上，他的腳步輕快，鼻子哼著當下最流行的歌曲。

    他的心情非常好。

    因為他剛以成名絕技，殺死一個叫劉晨的人。

    劉晨，一個正直、講義氣的好人。

    劉晨，號稱「一槍定江湖」的名人。

    很多人都受過他的幫助，眼瞎的老奶奶、跛腳的小男孩、颱風的受難者、地震的受災戶……

    受劉晨幫助的人，數不清。

    但這都無所謂了。

    因為陳囧男殺死了他。

    只為了「一槍定江湖」的稱號。

    他踩著愉快的步伐，走在往「昔日情懷」的路上。

    蘭蘭和飄飄正在等他呢。

    倏地，他的步伐停頓。

    有人攔路！

    「誰？」陳囧男皺眉，他不喜歡眼前的年輕人。

    「陳中。」那個年輕人嗓音深沉，雙目凝視著陳囧男收縮的瞳孔。

    「『快槍手』陳中？」陳囧男胸口微喘，這個只施展過兩次槍法的男人，帶給他龐大的威壓感。

    陳囧男並不害怕，相反地，他感到興奮，雖然陳中殺的兩個人都是高手，但他更相信自己的能耐。

    也對，連劉晨都敗在他的槍桿下，陳囧男可謂天下無敵。

    所以他死了。

    當他的屍體被人發現時，他身上共有十二個彈孔。

    而他的手，只來得及放在槍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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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飯店抓人


    黃昏。

    悅氏飯店最熱鬧的時分。

    「人道素食」這間餐廳的設立，更為飯店增添名氣，餐廳裡可說是座無虛席，來回穿梭的服務生也忙得滿頭大汗。

    飯店有十三層，餐廳設在一樓，共有八八六十四間套房，其中包含一間總統套房，兩間經典套房，通通都已客滿。

    突然間，數輛黑色轎車疾停在飯店門口，走下一群身穿黑色西裝、手持槍械武器的彪形大漢。

    走在最前端的一人似乎是頭領，他滿面虯髯，右眼有道刀疤直劃到嘴角，髮色卻已花白，鐵青著臉，看來更加猙獰。

    虯髯客指指一旁的服務生，道：「喂，你，過來！」

    這位服務生姓周，名叫偉平，生來白目，不懂觀察氣氛，對虯髯客的頤指氣使感到不爽，便罵道：「你是在大聲什麼啦？」

    虯髯客看著他，眉頭皺了皺，沒想到還有人能白目到這種地步，對站在旁邊的手下輕聲道：「做了。」

    這位手下有個來頭，便是俗稱「殺人不見血、見血不殺人」的白正，此次前來，便是奉命圍殺目標，想不到先對一個服務生出手了。

    「喀」的一聲，周偉平的脖子已被扭斷。

    虯髯客在望向飯店裡邊，這時經理早已聞訊趕來，看到白正的心狠手辣，不禁簌簌發抖。虯髯客從懷中掏出一張相片，問他：「看過這個人沒有？」

    經理用顫抖的聲音討好道：「看過、看過，這個人長相特別，想忘記也難。」

    虯髯客又問：「在哪兒？」經理忙答：「十三樓的總統套房，他剛剛還叫了兩個女人上去，應該正在……」經理的話還沒說完，白正直接給他一個巴掌，沉聲道：「你的廢話太多了。」

    經理撫著自己的臉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虯髯客把他踢到一邊，對白正道：「你跟白棲帶兄弟上樓看看，有青青和楚楚絆著他，不可能逃走。」

    白氏兄弟領命，立刻率領幫眾來到十三樓。不愧是總統套房，居然占了整個樓層，門房是精鋼所製，外層鍍上金漆，高雅又安全。

    可惜，白氏兄弟絲毫不懂欣賞，憑著天生神力，大腳一踹，竟然將整片鋼門踹倒，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在這精鋼打製的門板上，還留下兩個微凹的腳印。

    這是何等的怪力啊！

    白氏兄弟撲進去時，兩人手持紹爾Ｐ２２８式手槍，然後很有默契的一怔。

    兩個全身赤裸的女人，挺著豐滿的胸膛，雙腿撐開成Ｍ字形，被綁在椅子上，嘴裡各塞著一團布。

    白棲與其兄長的完全一模一樣，只見他無奈地去扯下兩女嘴裡的布丟在地上，布團散了開來，居然是兩件蕾絲底褲。

    白正這時已招呼兄弟收起槍械，讓他們下去休息，便走上前問道：「他人呢？」

    這兩女也同白氏兄弟一般，生的一模一樣，其中一個道：「他早閃了，好像早就知道我們是誰。」

    白正還要再問，虯髯客卻走進來，大略看了看便知其中蹊翹，嘆道：「早聽聞此人是個多情種，想不到妳們兩姊妹也拿他沒轍。」

    左首那女人嬌聲道：「馬爺爺，我們真的是被他設計……」馬爺爺輕輕揮手，打斷她道：「大名鼎鼎的蜂蝶雙姝，竟然還會敵不過一個拿筆桿的？青青，妳當馬爺爺是年老眼花，看不出妳姊妹倆是對那小子動情了嗎？」

    青青身旁的楚楚一看不對，哀求道：「馬爺爺，要不，您先放開我們吧？被綁著怪難過的……」

    馬爺爺倒也爽快，說了聲：「行，白棲，把她們的繩子解開。白正，隨我到門外去。」

    白正隨馬爺爺走到門口，便收到下一個指令，一樣是兩個字。

    「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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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道義就是貫徹惡即斬之道？
以復仇者之姿降臨，事了拂袖去，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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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昔日情懷


    鹽埕區本來是個很繁榮的小鎮。

    隨著時間的推移，再熱鬧的地方，也逐漸沒落了。

    現在，夜深人靜，新月如鉤，一台跑車疾駛在柏油路上，街上已看不見人影。

    車上，白棲問他的哥哥：「你想他會不會還留在這兒？」

    「會！」白正寒著臉，道：「因為他有個致命的缺陷。」

    「什麼缺陷？」

    「他好漁色，晚上睡覺一定要有女人。」

    白棲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以馬鬍子才讓我們過來。」

    白正露出笑容：「你說，哪裡有最漂亮的女人可以給他睡？」

    白棲想也不想，立即說：「昔日情懷！」

    九如──這裡最有名的紅燈區。

    昔日情懷──有最多漂亮女人的地方，正座落於此。

    白氏兄弟將車停在大門口，裝飾用的霓虹燈泛著緋色的光芒，誘惑人們進場享受美好的夜晚。

    白正向來喜歡來硬的，走進桃紅色的大廳，從懷中掏出手槍，往天花板扣下扳機。

    砰！

    「所有人給我聽著，」他指著白棲手裡的照片，厲聲喊道：「今天晚上，這個人有沒有過來消費？」

    沒人回應。

    砰！

    又是一聲槍響，但這次受害者已經不是天花板了。

    「我的腳、我的腳……」一個中年人抱住自己的大腿，在地上滾來滾去。

    白正鼻孔一哼，道：「我再問一次，有沒有看過這個人來這裡消費？」

    這時，一個看似服務生領班的人抖擻著身體走上來。白棲一把扣住他的脖子，道：「想來你就是這裡的頭兒了，你說說，他在不在？」

    領班被勒的臉脹成豬肝色，只能不停點頭。

    白正讓弟弟鬆開手，問道：「在哪裡？」

    領班喘口氣，道：「他剛剛在一號房，還把我們店裡最漂亮的小姐都叫了過去……」領班不敢有所隱瞞，招出一切：「剛剛也有一群人闖進去……」

    白正皺眉道：「一群人？哪些人？」

    領班道：「看樣子應該是道上的，彷彿是來找碴，又似乎有事相求。」

    「他們人呢？」

    「還在裡邊。」

    白正暗自握了握拳，他已經猜到這幾人是誰，心中罵道：「該死，可別被捷足先登了。」

    白氏兄弟押著領班來到一號房門口，白棲一個箭步，踹開裝飾奢華的大門，然後愣在那兒。

    房間很大，畢竟是昔日情懷的頭號房，裝潢同樣金碧輝煌，詭異的是，在滿是壁畫的牆上，釘著人。

    人還活著，而且沒穿衣服。

    他們的雙手雙腳被人用筆刺穿，釘在牆上，嘴裡則塞著一團布，有過一次經驗的白正，馬上猜到那是什麼。

    他差點笑了出來。

    而在房間中央的一張圓桌，上面用不速之客的血畫了幾個大字。

    ──找碴者，剝光嚴懲！

    白正看看牆上的人，再看看桌上的字，終於忍耐不住，放聲大笑，笑到直不起腰。

    他這輩子從來沒看過這麼爆笑的。

    這群人睚眥欲裂，狠狠瞪著他，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白正大概已經死一萬次了。

    可惜，他們只能乖乖地待在牆上。

    白正示意弟弟取下其中一人嘴裡的內褲，問道：「看你們身上的刺青，應該是紅蠍會的，沒錯吧？」

    這群被剝光的人，不論是前胸後背，或是臂膀腳踝，甚至要害處，都刺著一隻紅色的蠍子。

    被問話的人沒有回答，但白正不在乎，續道：「我不管你們找他到底想幹什麼，但最好就此收手，」白正露出狠戾之色：「他是我們金麟會的對象。」

    那人同樣面露嘲諷，道：「只憑那種三腳貓的手段，我很懷疑他會不會被你們抓住。」

    白正輕拍他的臉，微笑道：「蘇三，嗆人的時候，不要忘記自己的處境啊。」

    他朝弟弟點了點頭，白棲會意，走到門外大喊：「來人哪，一號房有美女大跳脫衣舞，看免錢的啦！」

    蘇三等人原本因失血而略顯蒼白的臉，突然變的火紅，連死都不怕的道上狠角，此刻居然感到害羞了？

    白氏兄弟走出門外，看著接二連三湧進一號房的人，嘴角露出微笑。

    白棲道：「哥哥，那個廖大進挺有趣的。」

    白正哈哈大笑：「那傢伙雖然是個王八蛋，但我倒不討厭他的行事作風。」

    這時，一個妖嬈的女郎走向他倆，濃濃的脂粉氣嗆的白棲直打噴嚏，只聽她道：「兩位可是白正與白棲大爺？」

    白正面色一沉，凝神打量對方，道：「你知道我們兄弟？」

    女郎抿嘴一笑，若她能年輕個十歲，說是「春風一笑百媚生」也不為過，但現在……

    女郎道：「是廖哥哥託我過來傳個紙條的。」

    白棲笑道：「看來這傢伙選女人的品味不怎麼樣啊。」

    女郎也不在意，白正問她：「紙條呢，還不拿來？」

    女郎笑道：「廖哥哥說，以白家兄弟兩人的身分，不會虧待一個傳訊的女人的。」

    白正也笑了，道：「好吧，你要多少錢？」

    女郎道：「一百萬！」

    白氏兄弟差點跌倒，白棲叫道：「一百萬？你怎麼不去搶？」

    女郎道：「他說這訊息絕對不只值這個價錢，還囑咐過我，一定要拿到錢後才能將紙條給你們。」

    白正一咬牙，從上衣口袋中掏出支票簿，寫了張面額一百萬的支票給她。

    好不容易拿到被揉成一團的紙條，白正迫不及待地打開，卻差點吐血。

    白棲見哥哥面色不對，湊上去一瞧，原來上面寫著：

    白痴，以後不要隨便相信別人。

    白棲無奈的搖搖頭，突然注意到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門口的車我借走了，改日有緣再相見吧。

    他們連忙奔向大門，卻發現那台價值超過千萬的跑車早已不翼而飛。

    看白正氣得直跳腳，白棲只能暗自佩服。

    能把那冷面殺手整成這副德性，恐怕只有這個廖大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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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計畫


    白氏兄弟回到金麟會總部，將情況回報給會長馬自在。

    馬自在聽完描述後，直接擺了擺手，道：「沒關係，我已經邀請『四天竹』他們出手，這次應該能萬無一失。」

    四天竹，即在台灣為主要勢力範圍或起源的組織：四海幫、天道盟，還有近來最活躍的竹聯幫，各幫取其首字，遂成四天竹。

    這次四天竹聯合出手，這個廖大進，到底是何許人也？

    不如這麼說吧，他其實是個懶人。

    當他躺在床上，就算你把床翻了過來，他還是躺在床上。

    因為他喜歡躺著。

    他認為，身為一個小說家，床，不就是靈感的泉源之地嗎？

    在我們看來是鬼扯的道理，他卻貫徹始終，這輩子鮮少下床。

    他下床只為三件事。

    吃飯、喝酒、玩女人。

    為了這三件事，他經常得趕稿，因為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上面了。

    所以他又練就一身雙手揮筆的好本領。

    他的筆尖所到之處，能掀起腥風血雨，也能令百花齊放。

    廖大進，在道上，是個傳奇。

    但到底怎麼個傳奇法，沒有人知道。

    但有人看過他。

    又是黃昏時分，在高雄著名的晶華酒店，一樣是最豪華的套房裡，廖大進正向死人般地躺在那兒，那副德性，就好像一具屍體，沒有心跳，沒有呼吸，令在場的白氏兄弟火冒三丈。

    白正厲聲喝道：「你就是那該死的廖大進？」

    還是沒有反應。

    白棲扯了扯哥哥的衣角，問道：「他該不會已經死了吧？」

    白正道：「想不到我兄弟兩人先一步找到目標，目標卻早死了……」

    廖大進突然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們，然後驚叫：「唉唷，哪來的鬼？」

    這句話深深地刺激到白氏兄弟，兩人一直為面醜而困擾，沒想到居然被眼前這個雜碎捅了一刀。

    白正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壓下怒火，客氣道：「抱歉，叨擾了。我們兄弟兩是金麟會的白家槍客，這次苦苦追訪，其實是有事相求。」

    廖大進又盯著他一陣，然後搖頭道：「不可能。」

    白正愕然道：「為什麼不可能？」

    廖大進義正詞嚴：「人家都說鬼話連篇不可信，所以我不信。」

    白正的臉色變了，袖口一抖，一支小手槍登時握在手中，這招有個名堂，叫做「袖裡槍」，乃是白家著名的陰人損招，白正更是苦練不下十年，他曾經用這把超小口徑的槍射下歸航的排燕，也曾用這招殺過許多著名槍手，足見功夫底子深厚。

    在他看來，這個一副死人臉的廖大進，很快就會變成死透的廖大進。

    但當他扣下扳機時，才發現槍口上，竟然插著一支原子筆！

    砰！

    廖大進沒死。

    袖裡槍爆裂。

    白正手燒傷。

    白棲輕咳一聲，讓哥哥退下自行包紮，自己則上前繼續勸服。

    「廖朋友果然好本事，這下我們總算知道閣下能耐了。」白棲先為自己找了個台階下，然後續道：「其實，就像我哥說的，我們是有事相求。」

    廖大進挑了挑眉，道：「說來聽聽。」

    「你知道陳水嗎？」

    廖大進一聽，將身子挺直，問道：「那個以貪汙出名的前總統，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白棲續道：「不錯，陳水在入獄前，被揭發侵吞公款１.２億，在國外洗出來的錢高達５.６億，被查封的數目更是誇張，高達１３億之多。」

    廖大進道：「所以？說重點，我時間不多，等等要睡覺了。」

    白棲耐住性子，道：「最近我們獲得資料，陳水貪污的其實不只這些。」

    這時白正已經包紮完畢，他知道剛剛是自己太衝動，身為金麟會的棟樑，他已經控制脾氣，上前補充：「我們懷疑，他將真正貪污的錢換成金條，埋在高雄壽山的一塊隱密處。」

    廖大進「嗯」了一下，正要說話，門外突然傳來敲打聲。
   
    廖大進說了聲：「請進。」卻不見門開，來者已出現在房內。

    仿若鬼影。

    這鬼影其實是個人。

    他相貌已不年輕，頭上頂著一席花白，面有皺紋，佝僂著背，原來是個老人。

    憑著白正堪比職業殺手的能力，竟然不知道這位老人是怎麼進來的。

    廖大進招呼道：「原來是柳老頭啊，不要這樣嚇人好不好，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白正將廖大進的話語做個聯想，沒想到還真想到一個人，失聲道：「美濃毒翁柳花白？」

    柳花白朝廖大進點點頭，轉頭對白正笑道：「沒想到除了大進小友，居然還有人識得我，不錯，不錯。」

    正驚訝間，突然又有人敲門。

    門開了。

    先進來的是個光禿禿的腦袋，然後才是來者身形。

    廖大進朝他打了聲招呼：「嘿，死光頭。」

    死光頭一臉傻笑，也向廖大進打了聲招呼：「嘿，死大進。」

    廖大進不依了，抗議道：「我又還沒死，不准叫我死大進。」

    死光頭笑道：「那你怎麼叫我死光頭？」

    廖大進辯道：「我叫的是死掉的光頭，又不是叫你。」

    白正再一次恍然大悟：「『禿頭鬼手』蘇美男？」

    這名字實在諷刺，任誰看到這個禿頭第一眼的感想，要嘛就是白癡，要嘛就是低能，絕對不會將他與「美男」兩字聯想在一塊兒。

    可這就是他的名字。

    蘇美男理也不理白正，問廖大進道：「阿中呢？怎麼還沒來？」

    廖大進懶洋洋地躺在那張水床上面，道：「你問我，我問鬼喔，天曉得他又跑去哪裡亂放槍了。」

    白正和白棲已經被這兩個突然出現的煞星嚇住，一聽還有人要來，忍不住問道：「那個阿中……該不會是『快槍手』陳中吧？」

    話剛說完，白氏兄弟的寒毛突然豎起，一股冷意打從心裡冒出，牙齒居然開始打顫。

    「剛剛是誰提到我？」一個年輕人站在白氏兄弟身後，用非常機械的嗓音問道。

    白氏兄弟兩人凍到不停發抖，連話也說不出。柳花白替他們解圍：「得了得了，收斂一下你的殺意，這兩個小朋友都快尿褲子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棲好像聽到「颯」的一聲，那漫天冰霜登時無影無蹤。

    廖大進問他道：「怎麼那麼慢啊？很少看你遲到耶。」

    陳中瞪眼道：「不過是去殺了那個陳囧男。」

    廖大進「哦」了一聲，便不在問。蘇美男卻看向他，問道：「東西帶來了嗎？」

    廖大進答：「當然，不然我出現在這裡幹嘛？」

    蘇美男點點頭，他深知廖大進的毛病，其中之一便是──絕對不做白工。

    陳中冷冷地道：「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白棲與白正兄弟兩人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完全被這四人忽略無視，但他們沒有怨言，眼前這幾位除了廖大進，每個人都是聲名在外，別說自己是「金麟會的棟樑」，在人家眼裡，不過是個屁。

    但他們還是很緊張。

    眼前這些人聚在一起，肯定是要搞什麼大事件。

    是要計畫襲擊國家官員嗎？

    或是要走私核子武器？

    各種可能，均在腦中一閃而過。

    謎底很快揭曉。

    只見廖大進從床底下拉出一塊桌板，一個小木盒，還有兩手啤酒。

    他撐起桌板，成四方方陣，其餘三人分選一方入座。

    然後，廖大進將小木盒慎重地放在桌上，打開。

    翻倒而出。

    白正見他手法乾淨俐落，忍不住暗自稱讚：「看樣子謠傳果然有三分是真，這小子有兩把刷子。」

    小木盒裡有為數頗多的綠色小型方塊，柳花白等人將方塊打散，運起氣功，表示開始了！

    只聽陳中對廖大進冷笑道：「上次算你好運，被你連續自摸大三元，這次就沒這麼簡單了。」

    廖大進反嗆：「不要老打腫臉為自己充胖子，上次的內褲我還想還你呢。」

    陳中道：「這次你要多少有多少，我穿了很多條。」

    蘇美男聽了哈哈大笑，陳中瞪了他一眼，怒道：「笑什麼，你這個頭上沒毛的，我還記得你上次輸給他一桶髮膠。」

    蘇美男也不生氣，道：「放心，我沒有頭毛，髮膠也用不到，根本沒差。」

    廖大進揶揄他：「好啊，原來是用不到才刻意輸給我，你這個人渣。」

    柳花白不甘心被冷落，插嘴道：「吵什麼吵，等等還不是一樣要輸給我。」他得意地道：「我可是特地去跟『賭王』學了幾手，對付你們這種小角色，還不是手到擒來。」

    白氏兄弟倆怔住了。

    這……他們聚在一起不為別的，居然只是為了爭一個桌上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