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望著因為無衣可穿，只得包著被單的藍立字，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誰能想像，他是一個黑道大哥，據說還是個道上的狠角色，他那些兄弟要是看見了，一定會覺得好笑。
哎，他是個黑道大哥呢……
趙筱琦凝望在廚房泡面的男人，既愛他、又怨他。
她不喜歡黑道人物，她的家庭就是因為黑社會而破碎;她不會傻到認為立宇是個不同的黑道人物，他們或許有所分別，但也全都是黑道。
她愛這個男人，真的愛，但是她無法接受他的身分。
愛與道德，何者重要？
突地，一張微笑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在想我嗎？」藍立宇無法停止擔憂，只要她一垮下臉，他就心驚肉跳。
他知道她的心在掙扎，她沒辦法接受他，至少目前還不能。
「給我時間。」他坐在她腳邊，省去遮遮掩掩，坦率和她談。
「要多久？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立宇，你知道我們這樣子是不行的。」她微笑，卻是用盡力氣才沒讓自己痛哭失聲。
她正在把自己的愛往天邊推，而這卻是她自己的決定。
「誰說的，我在遇見妳之前，就已經有退隱的打算了，在見到妳之後，這個想法更急迫了。我想要平靜過生活，只要有一個心愛的女人陪伴著我。」他不放棄，心頭卻透著哀涼。
「可能嗎？難道你沒有仇家，他們會放過你嗎？你那些手下呢？他們就真的會忘了你？如果你真的那麼行，他們自然會記得你，我不願意看到我的愛人是個帶著血腥的男人，你懂嗎？」她正在努力說服自己拒絕他。
「筱琦」一步錯、步步錯。如果當年他沒有滿腦子只想著報仇，他就不會辜負母親的遺願，現在也不至於讓她痛苦的決定不要他了。
他有機會補救吧？他可以，只要她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別喊我了，就算現在我陪著你，但總有一天我會求去，還不如在來得及之前，先作下決定吧！」
「對妳來得及，對我卻已經太遲了！妳知不知道我早就已經愛上妳了！」他怒吼。
「事情永遠都不會太遲。你會忘了我的。」她忍著即將奪眶的淚水，努力保持微笑。
「妳不能這麼不公平！妳一點都不相信我！」藍立宇不滿的嘶吼。
「就是因為害怕失去你，所以不敢相信……」她傷心的透露心事，面對他受傷的表情，她卻只能視而不見。她不要給他機會、也不讓自己反悔。
藍立宇瞪著她，然後決定退一步，「那妳再回飯店上班，起碼我知道妳人在哪里，張經理那裏我會幫妳說妳怎麼又搖頭了？」雙手握緊她的內心隱藏的野性漸漸被自己的毛躁引發。
「我們不要再聯絡了，就忘了彼此吧！無論你是要娶那位李小姐，還是另有他人，我都會因為你找到最愛而開心。」趙筱琦移開視線，不斷的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
「我的最愛是妳！」藍立宇一手在桌上猛敲，發洩滿腔怒火。
她到底要怎樣的他？他可以改、可以學，可她就是不要他，這要他怎麼辦？
趙筱琦強忍淚水，拂開握著她膝頭的大掌，「那真抱歉，你的心註定要被我傷害了。」
「筱琦，妳不能這麼狠心！」
「我已經做了。」
「妳為什麼不要飯店的工作了？」
「張經理他……」想起眼前憤怒男人的「職業」她猛地住嘴。她是討厭張經理，可是並不想鬧出人命。
「哦？他嗎如果沒有他，妳願不願意回去？」
「立宇，你還沒搞懂嗎？我不要你，是因為你的黑道身分，這個身分你一輩子都去不掉！」
一輩子都去不掉？那他不就沒機會愛她了。.
藍立宇突然發現這個事實，然後洩氣的把額頭靠在她大腿上。
他應該是死心了吧？趙筱琦松了口氣，卻也被悲哀包圍。
彷佛，她感覺到自己厚厚的休閒褲被浸濕。她望著悶不吭聲，肩頭卻微聳的男人，心頭一酸。
真的非要這麼傷他嗎？他，又真的這麼愛她？
天，她這麼做，除了兩個人都傷心，還有什麼好處？
「阿文哪……」
「是，大哥。」在低氣壓彌漫的日子，會看臉色的都不敢造次，能多乖就多乖。
「你想，我的財產夠買下筱琦工作的那間飯店嗎？」車子經過那間五星級飯店，藍立宇突然問。
五星級的，價錢好像比較高唷。「嗯，應該是可以吧，我得回去叫會計師算算，然後再問問人家的價錢……大哥，你想幹嘛？」
「看那裏頭的人不太順眼，想整整他們。」經過這幾日的明察暗訪，他總算知道飯店裏那些傳言了。重點是——那個張經理想碰他的女人！
阿裕又忍不住插話了。「大哥，你看誰不順眼，咱們兄弟去教訓一頓就是了，何必花大錢？」恐怕幾十億跑不掉耶！
「筱琦不喜歡黑社會，我就不用流氓的方法，我要用正當的方式來做事情。」從現在開始，除了李家的事情之外，他要開始做個「平凡人」o
阿文眼一斜，「可是你買飯店的錢，還不一樣是用黑道的方法賺來的？」
藍立宇聽見了，濃眉冷冷一抬。「什麼？」
「沒，我回去就處理這件事。大哥，前面那間便利商店就是趙小姐工作的地方了。」阿文機警的把話帶開，免得被大哥宰了。
「好好的事情不做，跑到這種地方工作？她不知道最近便利商店常常被搶劫」藍立宇撫著下巴思索一會。
「阿文。」
「大哥？」
「找個不怕坐牢的小弟來搶劫。」
「啊？」不是才說不再用黑道方式做事情嗎？
「嚇嚇她嘛！說不定她一被嚇，就會乖乖回去了。」藍立宇聽見前頭的笑聲，很尷尬的解釋。
「病急亂投醫，就是大哥現在這樣子。」阿文低聲和阿裕笑完，才認真的回頭，「好，我馬上打電話叫人來。」
「大哥，這兩個小弟可以信任，做事牢靠，而且沒有家累，最適合執行今天的任務。」阿文介紹自己的小弟。
「嗯，記住，絕對不許傷人，能跑就跑，跑不了，律師費、安家費我包。」藍立字冷著臉交代。
「是，大哥。」兩個年輕人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大任務，不過既然是他們大哥的大哥交付的任務，自然不能漏氣。
手裏抓著假槍，兩人互投眼神，牙一咬，一同沖進便利商店………
「咦……」阿裕和阿文對望一眼，然後繼續看著便利商店，傻眼了。
「怎麼了？」藍立宇以為出了什麼錯，緊張的往前湊，然後也跟兩個手下一樣，看傻了眼。
沒多久，警車急駛而來，黑色轎車上三人盯得緊，都在懷疑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阿文的行動電話響了。
「大、大哥，那個…….
「怎麼把員警弄來了，你們人也不閃？」阿文快氣昏了，眼睛偷偷從接視鏡瞄他的大哥。天哪，臉色何止是鐵青兩字可以形容。
「不是，我們進去的時候，正巧有人在裏面搶劫，那個人要拿刀砍那位小姐，我們記得大哥說不許傷害那位小姐，就……」
「就跟搶匪扭打成一團？」阿文閉了閉眼，一陣頭昏。
什麼跟什麼？搶匪變成制伏歹徒的優良市民？
他移開行動電話，困難的轉頭看向他可敬可畏的大哥。
「那個……大哥，行動失敗……」
「大哥，你……真的要這麼做？」三個人站在趙筱琦租的公寓附近，阿裕皺著眉，再次確認。他希望是自己錯了。
「對，給我放火燒了她的家，燒了她所有財產。」藍立宇在昨天的搶劫計畫失敗之後，並沒有絕望，越挫越勇的他，決定再使狠手段，非逼的趙筱琦回到他身邊不可。
阿文皺眉，他發覺自己這幾天眉皺的很用力。「可是這樣會波及別人耶！」是誰說要洗心革面的？他覺得大哥這兩天特別狠毒呢！
藍立宇笑的很冷。「那放火的時候就給我小心點。」
「是……」阿文拉著阿裕走開，同時思索執行這項大任務的人選，這次再不成功，大哥可能要砍他幾百刀了。
「喂，阿文，你有沒有覺得大哥快瘋了？」阿裕挺憂心的說著。
「失戀嘛！又不甘心，就會有點怪怪的。」
「怎麼辦？萬一還喚不回趙小姐的心，大哥還會玩出什麼花招？」趙小姐也真是的，怎麼把大哥逼瘋了？倒楣的是他們耶！
「把自己砍個十刀八刀，然後躺在趙小姐門前等她發現？」阿文考慮再這樣下去，就由他來動刀了。
「萬一血流太多，就變成命案了。」阿格忠心耿耿，擔心大哥的安危。
「大哥再這樣鬧下去，我們就要變成命案主角了。」阿文咬牙切齒說道。
「阿文哪，記得先打電話給一一九，以防萬一。」藍立宇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後。
兩人脖子一縮。「是……」
她，丟了一個好工作、失戀、被人當狐狸精，昨天還被人搶劫差點沒命，她以為這已經是楣運的盡頭，但她錯了。
她還漏了一項——她家火燒厝！
夠倒楣了吧？
趙筱琦瞪著被燒空的一片廢墟，面對員警的問話，幾乎無法回應。
她的所有家當都燒掉了，這下她怎麼過活？
銀行戶頭裏還有錢，但是她現在臨時要到哪里找個棲身之所？天哪，她是跟衰神交上朋友了嗎？
「小姐，我們研判可能是人為縱火，妳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員警經過粗略搜證後問她。
「沒、沒有。」腦袋裏浮現李豔梅那張囂張的臉，可是她不是已經得到她要的了嗎？沒必要再來騷擾她吧？而且她也不想惹黑社會，還是摸摸鼻子認了！
「哇，燒的光光耶，妳有地方住嗎？」員警好心的關心。
「呃……」她傻傻搖頭。她這才發現自己孤僻得很。
「她可以住我那裏。」藍立宇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你？你是……」一群員警發現名聲響亮的黑道大哥，居然大搖大擺的站在他們面前，全都傻眼了。
「我是她的朋友。」藍立宇望著一臉茫然的趙筱琦，心裏不舍，但他一點都不後悔這麼做。
他眼裏根本沒有員警，他看到的，只有一臉慘澹的趙筱琦。
「我聽說了就馬上趕過來。」他又騙她了，可是這是情非得已的。
「我的房子……被燒光了………」一直封閉自己的趙筱琦，在看見他時，哭著撲進他懷裏。
「別難過，妳知道我那裏永遠歡迎妳。」唉，想把她弄回他身邊，可是她一哭，他又後悔到極點，他沒有要惹她哭啊…….
「藍立宇，這事跟你有沒有關係？」資深的老警員站在他面前，疑神疑鬼的問。
「沒有。」他出來混黑社會這些年，睜眼說瞎話的功力應該不差。
開玩笑，如果讓人識破，他被關進牢裏也就罷了，筱琦還會恨他恨的要死。千萬不能露出馬腳。
老警員還不打算放過他。「你最近跟李翔鬥的火熱，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是不是因此受牽連？」
「我相信不是。」藍立宇冷靜地咧嘴一笑，「她可以跟我走了嗎？」他摟摟正在拭淚的趙筱琦，見她哭夠了，他才松了口氣。
任務成功！
藍立宇難掩開心的把愛人迎回家裏，他想他這陣子嚇死人的舉動可以停止了。
「妳先休息，明天我帶妳去買一些衣服什麼的。」太好了，筱琦現在在他屋子裏，這次他絕不讓她走了。
趙筱琦睨著他得意的臉，雖然心情沮喪，還是回給他一個笑容。
「謝謝你，我可以照顧自己，我只是需要一個暫時棲身的地方。」
「我這裏不介意讓妳永遠棲身。」他一臉渴望的提出邀請。
趙筱琦望著他，又趕緊撇開臉。
「呃……你這幾天過的怎麼樣？」不找點話說，她會害怕。
他向前一步，雙手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肩。
「很想妳。」他鄭重的告訴她答案，希望可以打動她的心。
「立宇。」怎麼還不放棄？他的固執讓她快發瘋了。
「我想妳，我不能沒有妳，不然，我不知道要怎麼過活。」牽著她走向「他們」的臥室時，他可憐兮兮的說著，想博取她的同情。
可是他懷疑會有功效，那天他都落下珍貴的男兒淚了，她還是狠心不要他，他懷疑她根本沒有心。
「你從前可以一個人生活，以後也可以。」趨筱琦的語氣像是在安撫一個小孩子，「別再說了，我要生氣了。」
「可是，從我十七歲開始，就有一個女孩子一直在我心裏，這份感覺，每分每秒都在增加，到現在十年了，能量有多強，妳應該可以想像。」他急了，真的急了，他就是愛她嘛！
趙筱琦傻傻望著他。他是說，他從十年前就……
哎呀！羞死人了！她摀著雙頰，不敢看他。
藍立宇用掌心蓋住她的手背，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誘人的傾訴…「我保證這件事過了之後，我會金盆洗手，過平凡的生活，妳想要做什麼、去哪里，我都陪妳。」
他陪她這是多強的誘惑啊﹒…
不，她不要因為愛而用下半生在愧疚中掙扎，她要活的無牽無掛！
「立宇，不是將來如何，而是你曾經做過什麼，我要怎麼看你？我沒辦法把你過去的身分從腦中洗掉，我會很痛苦。而且你這麼出色，又怎麼能陪我平凡？」
他咧嘴一笑，「我不介意降低水準。」反正他要用盡所有方法喚回她的心。
「立宇」她歎息。偏偏她愛上的是個頑固的人，而他也愛她。
「妳喊我的名字是很好聽，可是現在不是光喊我的名字就成了，妳到底願不願意？」藍立宇試圖用輕鬆的態度哄她，可是他一籌莫展，真的急了。
她搖頭，「不行。」
「不要去上那種班了，很累吧？」他不放棄，壓下沮喪想找出她可能軟化的弱點。
「不會，跟一群有活力的同事在一起也很有意思。」她是不太習慣勞力的賺錢方式，但是她可以學。
藍立宇撇撇嘴角。「被搶劫也有意思嗎？」
那是突發狀況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呃……我有派人跟蹤妳，別生氣，這樣我才安心嘛！」呀，他居然說溜嘴了，萬一被她知道，她可能要拿刀砍他了。
他的說辭卻依舊讓她氣結。「別把我當成你的女人，我不是，我只想平平靜靜的過生活，好嗎？你能不能為了我，放我自由？」
藍立宇瞪著她，眼中有怒火，也有無奈。
「如果我只是愛妳，我辦得到;但是我狂戀著妳，妳怎麼可能要我放棄？妳是我的！我的！」他說完話，氣呼呼的轉身離開，因為他不想對她大吼。
趙筱琦瞪著他的背影，被他的話和他的神情深深震撼。
她深愛的男人對她說出這些話，她真的很難拒絕，真的很難………
李翔聽著兩個心腹報告他的地盤如何被藍立宇搶去，越聽越火。
他重重一拳打在桌上。「他怎麼可以這麼做！」
李翔的左右手同時眉頭一皺，「大哥，他不但做了，而且還做的很徹底。」
他們旗下的所有店面前都莫名其妙的更名易主，速度快的連他們都沒有察覺，直到發現不對勁時，為時已晚。
李翔揮了左右手兩人各一拳，「我養你們是幹嘛的？」
「真沒想到他會用這麼陰險的招數……大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李翔的手下苦著臉問。
他大手一揮，「都別混了！回家種田去！」他辛辛苦苦打拚大半輩子，結果居然是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給打敗，他怎麼甘心？
李豔梅難得收起火焰，靜靜地聽完話，然後全身顫抖的起身走向父親。
「爸！他……他怎麼可以這麼做？我們就要結婚了哪！」為什麼會變這樣？他怎麼敢？
李翔也把怒火往她身上發洩。「妳笨蛋！妳想他還會娶妳嗎？都是妳，沒事去欺負那個女人幹嘛，惹禍了吧！這下子，人財兩失！」
李豔梅無辜的眨著眼，「那我肚子裏的孩子……我怎麼知道立宇會因為那個女的發這麼大的脾氣……」
她的話給了李翔一線生機。「那個女人……他真的很在意嗎？」
「我看大概是吧，我一提我欺負那個女孩子，他就氣到全身發抖。」李豔梅抹著眼淚，嘴裏咒駡不斷。這下，她肚子裏的孩子要算誰的？
李翔思索片刻，看，向他的手下。「我們還有多少手下？」
「呃，一半都還在，至於另一半」都帶槍投靠藍立宇了。
「有一半就夠了。現在我要搶回我的東西，還要他的命！敢惹我？他不要命了！」李翔眼裏露出殺氣。他可不是省油的燈，藍立宇以為這樣子就可以吃死他嗎？
「要找多少兄弟來？」
「只要幾個人就夠了。」李翔深沉笑了，「我要拿那個女孩子來治藍立宇，我倒要看看，是女人重要，還是他自己的命重要！」 |
匿名
發表於 2012-7-19 01:12: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