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弧瓜惹的禍 作者 小蘇蘇

~小蘇蘇

                                       一、夢境、種弧瓜
                              
                                               前言

                                      這故事是我叔叔口述我寫下的


      飯後的黃昏時刻，老家的前後雙三合院，小孩的嬉鬧聲、歡笑聲、追逐聲響遍整個蘇家大院。七、八個小孩在玩

捉迷藏，就好像要把屋頂掀掉依樣。長輩們卻悠閒聚居大庭院泡茶談天，好像啥事情都沒發生。也許是習慣這樣的情景

吧！六零年代農業發達，都是早出晚歸，農忙佔據人們大部分的時間，七-八點家家戶戶就開始緊關門戶睡覺。或許是這

樣的關係，像我家就有六個兄弟姐妹。人們沒再比誰錢多，所比的是誰的小孩多。堂哥、堂姐、堂妹更多，算算我們這

輩分的人數就有三十六個，整個三合院住了六-七十人。不過這也繁生許多問題，教育、衛生、知識……很多都是農村時

代所欠缺的。躲起來，不要說我躲在這兒喔！神明的供桌下留著我的影子。二哥好聰明喔！躲在阿嬤的尿桶旁。小妹更

絕，躲在爸媽的衣櫃裡面。當王的是堂哥阿鴻，他已經抓了五個鬼。腳步往我這兒靠近，我真怕被他抓到。突然牆上的

老古鐘連續敲三下，奇怪！這老鐘是不是壞了，怎現在才三點，應該快晚上七點了啊！也沒再去想他。從供桌下我看著

堂兄的腳步逼近，真緊張。阿鴻突然掀起桌巾喊著：『抓到你囉阿富！』「嘿嘿！總算被你找到。」我漫不經心的回答

。暮然一陣大痛，我突然驚醒，阿爸手拿著趕牛的鞭子抽向我。口中咒罵：『幹！恁爸叫你圭半天，你甲我廣好，就是

不起床。你是皮列癢喔！昨就加妳廣過，今阿日要去種弧阿，三點耶叫你起來餵牛，都三點半囉，你阿擱列給我睡，欠

打。』連續拿著牛鞭子往我身上抽三下。我哭叫到：「我知道啦！不要打了。阿爸！很痛。」阿爸看著我起床也就沒再

打我，就往走廊走去。喔！喔！好痛。被牛鞭子打到真是噩夢。趕牛的鞭子是用藤條做的，被藤條打到還好，問題是藤

條尾還綁著一條粗線，粗線後面再打個結，阿爸打人都是用後面的粗線打，超痛。因為夏天還沒過完，都是穿著短褲睡

覺，打在大腿上剛好是一個點腫大加瘀青，後面還拖帶著一條繞著大腿腫脹的線條，至少要五天才能完全好。超可怕的
。                                                                                                        
      牛棚佔地七-八坪，剛走進去牛隻還閉著雙眼，突然睜開雙眼看著我。也許牠也在奇怪，天還沒亮我怎跑來這兒。

我叫到：「起來。」牛隻是聽話的。我對牛說著：「阿爸說要我把你餵飽，要趕快吃喔！等一下就要出門工作。」我不

知牠是否聽懂，拿著牛棚裡面的牧草就往牛嘴巴塞。可能是聽懂吧！牛隻咬食著牧草，我不知牠該吃多少？就是塞、塞

、塞。半小時候，阿爸來了說著：『好囉！賣養阿！你甲牛牽去牛車頭前等我。』我沒答話就牽著牛兒往牛車那兒去。

也許是被阿爸打那麼痛的關係吧！雙手敷著剛被打腫脹的大腿，真是痛阿！想想這暑假我沒得玩了。看著大庭院還有堂

兄挖的小土坑洞，玻璃珠還躺在抽屜裡面等著我，心中有種哀愁感。老爸來了，牽起牛兒，架起牛車往大庭院旁的糞堆

走，阿母早已等在那兒。『治阿！（阿爸都這樣叫阿母〕等一列你將糞堆乾燥先加清掉，挖裡面耶才能當做肥料，不用

多，差不多牛車三分之一丟好。』『好啦！』阿母嘴上回答手卻沒停。一下子的光景，牛車已裝滿三分之一。（六零年

代沒肥料，就是有也買不起，那時代的化肥就是牛隻的大便，農作物收成剩下的菜葉，雞、鴨、鵝跟人出產的廢料堆績

而成的堆肥。裡面真得甚麼都有，糞堆有種生物，我們都叫牠雞母珠，白色的身體後面有綠色身軀，腳無數隻，遇到危

險會把身軀捲起來，看起來很可怕，但牠卻是雞跟鴨的最愛)小時候，我也不知阿爸的田地有多少，我只知道爸媽都很忙

，整天都是在田裡面工作。國小三年級的我還是第一次下田，阿兄都已經在蹲西瓜寮，整天住在西瓜田。 因為阿兄不會

讀書，作業簿裡面的小格子，我沒看過他寫過一個字，倒是每格都畫著一個菜籃子，還蠻漂亮的個個都不同。我曾經問

過阿兄：「你為什麼都不寫字？為什麼每格都要畫菜籃子？」他的回答也真有趣：『菜籃子卡好畫，字不好寫，我連自

己耶名字弄不會寫，要寫字我不如畫菜籃子。』唉！難怪阿爸會叫他去顧西瓜田。坐上牛車慢慢往溪邊的田野，天剛好

濛濛發白，對都市人來講也許是種享受，對我們來說卻是辛勞的開始。阿爸的田有一甲多地靠近北港溪，六分地種西瓜

，四分地種大豆，另外的四分地剛好收完花生，現在在整地。路上媽媽說：『阿富！等一列你到田耶，幫你阿爸加抽水

機搬到溪阿邊去抽水。』「好啦！阿母！」俏皮的我還是手上拿著紙牌玩弄，漫不經心的答話。                     

       遠處阿兄的身影在西瓜田中浮現。我看到阿兄馬上跳下牛車，大聲叫道：「阿兄！阿兄！」人也往西瓜田奔跑。

阿兄我已經快一星期沒看見了。阿兄多我九歲，黑黑壯壯的，家中田裡面的擔子壓著他，他總是沒怨言，默默為這個家

付出。來到阿兄身旁，我抱著他。『好啦！賣抱啦！』他甩開我的擁抱。 阿兄住的西瓜寮我還沒去看過。「阿兄！帶我

去你住的地方看看。」拉著兄長的手就往西瓜寮跑。『喔！阿富！賣拉啦，用走丟好。』阿兄又再次甩開我的手。來到

西瓜寮，好奇的鑽進西瓜寮看東看西，前前後後看了好幾遍。「阿兄！很奇怪喔！你的西瓜寮旁怎會有那麼多小西瓜種

苗？」我抓抓頭問著。阿兄笑笑回答：『賣問哈多』。這時遠處傳來老爸發飆聲，他大聲叫道：『阿富！還不卡緊來幫

我搬抽水機，你是不是皮哥列癢！』我飛快的跑到老爸面前，不說二話就幫爸搬著抽水機往溪邊去安裝。半小時的忙碌

，總算安裝好抽水機。『阿富！你去幫你阿母加水管扛過來。』「好。」我又快步跑去幫母親搬水管，一條條相接直通

到那空曠的四分地。水來了，開始灌溉，不知多久才能把這四分地灌溉好？阿母早在我們忙碌時，已經另闢一塊二、三

十坪的空地出來，那兒還有早上從家裡帶來的堆肥。『治阿！等一列土糞跟新土攪拌耶比例是1：1，比例哪是錯誤弧瓜

耶生不出來。』『還有阿富！你去牛車那兒加塑膠袋子跟弧阿種子拿過來。』 阿爸就是總司令，他的話誰都要聽的。牛

車停在老麻黃樹下，牛兒栓在樹根上。我摸摸牛隻：「牛阿！你要乖喔！中午我再帶你去吃草」。唉！牛兒總是無語。

東西拿好又跑向田裡。「阿爸！東西拿來了。」『放地攪拌好耶土堆旁。』『把塑膠袋子拿出來，叫你阿母教你安怎填

裝。』阿爸的手沒停過，一直攪拌新的土堆出來。原來弧瓜是這樣種的喔！先把攪拌好的土壤放進4/1斤塑膠袋中，不能

太擠喔！土裝九分滿，再把三個弧瓜種子坎入，深，大拇指一個關節。                                            

~小蘇蘇

                                         二、牛走失                                                                                                                                                         

      手好痠喔！也不知裝了多少塑膠袋，太陽都已經高掛，好熱。「阿母！我很熱。」『你去西瓜寮休息一列加哥來

。順便叫你阿兄拔一個西瓜來獲你阿爸吃。』「好！」「好！」我很快的往西瓜寮跑。「阿兄！」「阿兄！」人還沒到

叫聲就已經讓阿兄聽見。『你吶跑來？偷懶喔！等一列獲阿爸知道你又要吃筋條。』「阿兄！我沒偷懶啦！阿母叫我過

來休息一下，還有阿母說：叫你等一下拔一個西瓜去給阿爸吃。」『喔！喔！我先去找熟耶西瓜，你先進去西瓜寮等我

，不要黑白動我耶東西喔！』「好啦！我知道」。草蓆加上綿被，沒幾件衣服，又有尿騷味，真不知道阿兄怎上廁所的

。一會兒阿兄拿了一個西瓜進來，七、八斤有吧！『這粒應該夠大家吃，不夠我再拔。八分熟應該有。』「阿兄！你最

厲害了，西瓜都是你養的，你拔的西瓜沒問題啦。」阿兄微笑看著我。『不是我愛臭談，那幾個西瓜有熟沒熟我隆麻知

影。』唉！阿兄的本性又跑出來了，愛臭屁。我只能笑笑回應他。「阿兄！我早上問你的問題你還沒跟我說。」『啥米

問題？』他皺眉頭看著我。「就是你的西瓜寮四週怎都是小西瓜苗？」『哈哈！你丟是哈愛問東問西。』「跟我說嘛！

阿兄！」『那是我棒賽啦。』「啊！阿兄你大便也不遠點，真是髒。」『無法度阿！晚上又看無路，拿手電阿又不方便

，西瓜寮旁挖洞卡快，大好，用沙土蓋起來卡方便。』「你吃西瓜都不用吐子喔！」『吐子！麻煩，通通吃下去丟好，

不能消化耶自然就耶放出來，吐子賣欉啥。』這時遠方有個小個子的人往這兒一直過來。「啊！二哥！是二哥！」用跑

得過去，我看二哥用扁擔扛二個擔子。「二哥！你扛甚麼來？」『飯阿！已經十一點多外囉你隆不知影喔！你去叫阿爸

阿母吃飯囉。』「好！馬上去。」我就好像報馬仔一樣跑過來跑過去的。                     飯後。阿爸說：『兩點

半再擱下田，大家睏中鬥。阿富！下午二、三點阿你牽牛去溪阿邊吃草，記得加牛顧好，不要乎依吃到別人耶農作物，

水牛愛水，你帶他去溪裡面浸水沒要緊，太熱水牛會凍未條。』「知道囉阿爸。」心裡暗爽，總算不用再去裝塑膠袋跟

曬太陽。『起來！起來！隆起來！』阿爸的叫聲吵醒了大家。「那麼快二點半喔！我都還沒睡到說。」二哥又把二個擔

子扛回去了。跟著二哥的腳步，我來到牛車旁，鬆開麻黃樹上的繩索，牽著牛就往溪邊走去。眼尾看著二哥的身影漸漸

消失田野，內心好羨慕，真想回去，不知堂兄弟們現在在玩哪種遊戲？「牛！起來啦！浸泡那麼久還不起來！」牛就是

牛，不打牠牠是不甩你的。放牛吃草，應該是很快樂的事情，我的感覺是太無聊。身上的紙牌我都玩膩，牛又不會說話

，又那麼熱，一個人真孤單。嗯！把牠放在溪邊吃草，我去牛車那兒乘涼好了，遠處看牠應該不會跑掉。我隨便的把繩

索往草堆一綁，人快步跑到牛車旁的老麻黃樹下。喔！好涼喔！這兒有風吹來。麻黃樹的種子就跟彈珠差不多大，我收

集好多，自個兒玩起彈珠遊戲，時時望著牛兒，我也怕牠亂跑。過會兒麻黃樹的種子我又玩膩，真的不知要做甚麼？爬

上牛車躺著，眼睛望著牛。午後的涼風吹送，就這樣人開始迷糊，睡著。

      『阿富！阿富！』阿爸的叫聲驚醒我。我跳了起來應聲：「阿爸！我在這兒！」『恁爸叫你顧牛，你加恁爸跑來

這睡，牛吶？去牽牛來，要蹬來囉，晚囉。』「好！阿爸我去牽牛回來。」疑？牛我綁在這兒吃草阿，跑哪兒去？東找

西找，溪邊、水裡、樹叢下，牛你在哪兒阿？慘了，牛不見阿爸會打死我。半小時過去還是沒找到。『阿富！阿富！叫

你牽牛過來，你是沒聽到獲？』阿爸開始發飆。我急到開始大哭。阿母過來問我：『阿富！牛你有綁無？』「有啦！我

綁在草堆。」『你顧牛顧加牛無去，快去找，牛是喃厝耶生活工具，那無牠田裡面耶耕作要安怎？快找。』我一路哭著

口中喊著：「牛阿！你跑哪兒去？快點出來啦！」這時阿爸跟阿兄都加入找牛，一小時過去，二小時過去，找遍整個北

港溪邊，就是沒牛隻。我都哭到沒淚水可流，還是不見牛隻蹤影。我突發奇想，難道牠自己跑回牛棚去？我把這個想法

跟阿爸說，阿爸的做法是，先用牛鞭子打我十幾下，直說不可能啦！牛沒那麼聰明。這次被阿爸打，我心甘情願，雖然

很痛也腫很大，我都沒哭出聲。『阿爸！我跟阿富先瞪去看牛槽，無定對牛真正耶自己跑瞪去，阿無溪阿邊安怎找隆找

無，如果真正牛自己瞪去，我嘛耶加牛牽過來，阿富還細漢，晚眠耶路他應該不敢走。』『好啦！好啦！牛吶真正丟掉

，阿富！恁爸會天天打你，你皮莖卡緊列。』 我只能默默無聲跟著阿兄的腳步往回家的路走。        回到大庭院，我

用跑的進牛棚。我笑了，又跑出來叫到：「阿兄！阿兄！牛自己跑回來啦！」兩兄弟抱著又哭又笑。我轉身又跑進牛棚

，拿起棍棒就往牛隻打。「死牛！壞牛！笨牛！你自己跑回來會害死人你知道嗎？」牛嚇的在牛棚內跑來跑去。『好啦

！阿富！賣擱打牠，我牽去田仔加阿爸阿母接回來。』牛自己偷跑回家的事情，變成日後村裡茶餘飯後的話題。我很懷

疑，牛真的笨嗎？

~小蘇蘇

~小蘇蘇 發表於 2012-7-22 12:50  
二、牛走失                                                  ...

                                             三、弧瓜移栽


      『！起來啦！隆七點囉你阿個列睏，那獲阿爸阿母哉影，你耶筋條吃加飽。』「好啦！我起來了，阿姐。」也許

是昨天哭太多的關係，昨晚特別好睡。今天阿爸沒叫我去田裡，應該是我沒把牛顧好，換二哥去。不過阿爸卻給我個苦

差事，清理牛棚，以前都是阿兄跟二哥兩人的工作，我卻要一個人自己去清理。我只有國小三年級也，牛棚那麼大，怎

去清理阿？牛棚裡面真是髒，牛大便一大堆，還濕麓麓的，真是臭。牛吃、睡、大便、尿都在同一地方。家裡又窮，布

鞋是二哥留給我的，因為他穿起來太小，只有這一雙，穿去清牛棚，那我以後上學怎辦？好吧！光著腳丫子清牛棚。拿

著鋤頭跟笨畿工作吧。 就這樣從早清理到下午五點多才算好，光運去糞堆就讓我全身疼痛，整天踩在牛糞跟糞堆裡，腳

趾縫都脫皮。因為這樣讓我日後生種奇怪的病。一星期後的晚飯中。阿爸說：『明阿載我三點就耶叫你們起床，家裡除

了銀阿（我大姊)秀麗（我小妹)通通跟我去弧阿田，弧阿苗要移栽，那是叫未起來，皮莖卡緊列。』「好啦！阿爸！」

大家一口同聲回答。『銀阿！你明阿早阿先餵豬，餵好豬去割牧草，早餐你阿母會煮。』『阿爸！我哉。』『秀麗！你

卡細漢（我妹他七歲)兔子就獲你養。』『阿爸！好！兔阿我耶養。』『阿湖！（我二哥)牛你愛餵喔！』『哉啦！阿爸

！』『阿珠！（我二姐)你明阿早阿耶茶水愛煮獲好。』『阿爸！好啦！』那晚家人很早就入睡，好在我沒做夢，三點聽

到阿爸的叫聲，很快就起床。阿母早已煮好早餐，飯後一起坐牛車下田。唉！三點起床那阿母不就一、兩點就要起來煮

飯，真辛苦。哪有可能，弧瓜苗那麼大了喔。比一比，五、六公分有吧！一星期前才種下種子，用吹風的喔！有幾千個

弧瓜苗都要移栽，難怪阿爸要全家都出動。『隆來，弧阿栽要移一定要先將塑膠袋子拆掉，那無拆弧阿未大漢，愛記條

，哉莫？也各有，洞耶深度丟是塑膠袋子耶深度。』「哉啦！阿爸！」地都整好了，阿爸將四分地畫成八大等份又細分

十六份，一小份可以種三十株弧瓜。就這樣開始移弧瓜苗。人手多好辦事，一早上弧瓜苗就全部移完成，後續的工作就

是批上稻草，還有砸入擋風的塑膠帆布。下午四點前全部工作都已經完成。阿爸心情好，特別去西瓜田拔三個西瓜切給

大夥吃。阿兄說：『阿爸！西瓜愛收囉，那無收西瓜耶相熟。』『有啦！隆聯絡好囉！明阿載人耶來收西瓜，套早七、

八點耶來。』『明阿早阿我耶卡早來悗西瓜，我悗你接，悗好耶西瓜你加放列田頭，應該耶三天來收一概。』「阿兄！

晚上小心一點，小偷很多，要顧好西瓜田哦！」『阿塞你廣，放心啦！有阿兄地列誰敢來。』唉！阿兄的老毛病又出現

了。『阿珠！先帶阿富瞪去洗先驅，秀麗馬愛加洗起來。』『好啦！阿母！』『走啦！阿富！』

~小蘇蘇

~小蘇蘇 發表於 2012-7-22 12:51  
三、弧瓜移栽

                                           四、割草、偷芒果

       換我換我，進阿！再來換這個洞，進！「哈哈！我贏了！玻璃珠拿來十個。」『你賣神氣，喃賭卡大列，一次二

十個，敢謀？我看你耶運氣有賴好。』阿鴻生氣著對我說。「好阿！誰怕誰。」這幾天剛好阿爸在收西瓜，我才有空閒

跟堂兄弟們玩玻璃珠，已經贏了四、五十個玻璃珠，好爽喔！這時二哥突然走過來說：『阿富！阿爸廣叫你跟我去割草

獲牛吃。』「二哥！阿我又沒割過草，要去哪兒割草？」『溪阿邊阿，去我耶教你。』心情又開始不爽，才爽到兩天說

又要去割草給牛吃。「好啦！我東西收一收。」一隊人有五個人，就帶著鐮刀跟扁擔往溪邊去。（四叔家也有養牛，他

們出動三個，還有我兩兄弟)。 去割草給牛吃算是半玩樂，很快的就割了兩擔管子草。（這種草裡面是空心的，一節一

節，專門生長在溪邊，牛超愛吃牠)。回家的路途上，有芒果園。「二哥！你看！挖靠！生好多芒果喔！」大家頭都往芒

果看，都開始驚呼。『驚死人生這多，你看那邊有黃耶，挖！這麻有。』幾個人就開始想要怎樣才能吃到芒果。我就說

：「二哥！我們偷拔幾個來吃。」『阿那獲人抓到，獲阿爸哉影耶打死人。』二哥怕怕的說。阿風（四叔的老三)就說：

『阿無三個人入去挽，一個顧正門，一個顧邊阿。』就這樣開始行動。 我比較小顧旁邊，阿美（四叔的二女兒)他顧正

門，二哥跟阿風還有阿明（四叔的二兒子)進去拔芒果。「二哥！你怎拔那麼多，要怎樣拿回去阿？」『你真憨，阿不會

藏地草中扛回家喔！』「喔！對喔！」就這樣快樂的吃著芒果回家。往後說要割草我都是跑第一名。

      算算日子，弧瓜種下去已經一個多月，西瓜也收完了。今天和往常一樣，還是我們五個人一起去割草給牛吃。剛

經過芒果園，芒果都是黃的，但是量不是很多，應該是快收完了。「二哥！芒果快沒了！我們先拔幾個去溪邊吃好嗎？

」『草隆耶未割你就想未吃芒果。』「我是怕芒果沒了。」『愛吃對愛吃，廣哈多。』阿風說：『阿無來加挽二顆阿！

』 就這樣又開始冒險偷芒果。這次只有阿美顧正門，我跟他們三個一起進去，果園很大，芒果樹更大又高。「奇怪？二

哥！芒果樹下怎有材刀、鐮刀跟很長的竹竿，還是很多隻喔。」『啊！應該是主人割草跟修剪芒果欉用耶。』我想應該

是。芒果樹不好爬，我爬的超慢，二哥都已經開始拔芒果，我卻是還在爬。突然間我聽到人的跑步聲。口中罵到：『猴

死囝阿！我等你們緊久囉，偷挽芒果，還不卡緊加我下來？』果園主人就拿起竹竿一直抽我屁股。我呱呱大叫：「好啦

！我下來，你不要抽我啦！你不要抽我就下來。」我越爬越高。（我在奇怪，為什麼沒去抽二哥他們，怎只有抽我？原

來他們手腳快早跑光囉，留下我手腳慢的被果園主人拿竹竿抽。我連一個芒果都沒拔到，真雖。) 『好！好！我賣擱加

你弄，你卡緊加我下來。』「你走開點，我怕你又用竹竿抽我，你抽我我就不下來。」 果園主人真的走遠一點。往下爬

剩下一樓高時，我突然跳下來用跑的逃走。後面聽到果園主人的叫罵聲，外帶材刀跟鐮刀飛過耳邊的聲音。真夭壽喔！

被刀射到會死也，只不過偷拔芒果而已，沒天良。跑阿！逃喔！連頭都不敢回，一直跑到溪邊，二哥跟堂兄姐們都在那

兒擔心。『阿富阿！你有安怎無？有打你無？』「沒有啦！他用竹竿抽我，叫我下來，我要他遠點我才要下來，我下來

剩下差不多一樓高時，我用跳的下來再用跑的來找你們。」「二哥！果園主人很可惡，我逃跑時，他用材刀跟鎌刀射我

，被射到會死人。」『啊！真正真夭壽喔！以後喃賣擱來加。』那天就這樣心情超不爽，割完草後馬上扛回家。

~小蘇蘇

                                           五、收弧瓜、賣弧瓜

      弧瓜粥真好吃，我連吃五碗，二哥更厲害他吃八碗，怎麼那麼好吃？「阿姐！你真會煮，弧瓜粥真好吃。」『那

有阿，應該是你巴肚妖，愛吃我答天煮。』「你看！二哥吃八碗，我吃五碗，真正好吃啦！田裡面弧瓜開始收成了喔？

」『對阿！阿爸阿母開始列割弧阿囉。』弧瓜長得真快，才一個半月，就可以收割。那晚阿爸說：『阿富！你明早載賣

擱去割草，跟我去割弧阿，草獲阿湖去割丟好。』「阿爸幾點要去？」『三點半，我耶加你叫起來，賣擱叫未起來嘿！

』「知道啦！阿爸！」隔天清晨就跟阿爸阿母坐著牛車去弧瓜田。途中我問阿母：「阿母！要這些大菜籃子做甚麼用？

還有報紙？」憨囝阿！大菜籃阿當然是裝弧阿用囉！報紙包弧阿用！』「為什麼弧瓜要用報紙包？」『因為弧阿外表毛

毛，你用手拿不用報紙包，弧阿耶不好看。』「是這樣喔！」一路跟阿母談天，不知不覺很快就到弧瓜田。天還沒亮，

大地還是一片漆黑。『治阿！等一列我割你包。』『阿富！你幫我拿手電阿，卡認真照列，有看到大條耶叫阿爸割。』

「恩！恩！我知道。」就這樣開始割弧瓜。也許剛收割，成熟的弧瓜不太多，一個多小時下來，才割四大菜籃子。不過

我發現有個很奇特的現象，弧瓜藤每長出一節，就會連帶長出一個弧瓜，如果每個都長大，那以後怎收割阿？弧瓜收割

後，我跟阿爸直接送去北港的菜市場，我在拉車旁顧弧瓜，阿爸去相識的菜攤推銷弧瓜，看對方要多少弧瓜，我會幫忙

包好，阿爸再拿去給對方。很快的弧瓜馬上銷售一空，因為市場弧瓜很少，價格不錯，菜攤子都搶著要。賣光後阿爸心

大好說：『阿富！你未吃啥？阿爸買獲你吃。』「阿爸！一條弧瓜賣多少？」『市場無弧阿，價格好，一條未七、八元

。』「那麼好喔！」『阿富！來五元獲你用。』我好高興喔！一塊錢就可以買一隻冰棒也，阿爸竟然給我五塊錢。「謝

謝阿爸。」那天阿爸買魚買肉回家，已經好久沒吃過豬肉，那晚全家都很快樂也吃很飽。隔天沒去割弧瓜，因為阿爸說

弧瓜田要灌溉。

      兩天後，阿爸招集家庭會議。 阿爸說：『明阿早阿隆愛去割弧阿，弧阿列大太緊，愛有二組人去割才割越完，阿

昌（我大哥)你跟阿珠、阿湖一組。』『阿珠割，阿湖拿手電阿，阿昌負責包。』那時我在想，阿爸怎要兩組人去，應該

我跟阿爸阿母去割就夠了阿？難道弧瓜真會長那麼快嗎？隔天早上二點阿爸就全把我們兄弟姊妹都挖起床，三點半就到

弧瓜田。 我拿手電筒照弧瓜田，喔！喔！好多可以割的，這兒一條，那兒一條，怎可能長那麼快？難怪阿爸要兩組人一

起割。最辛苦的是阿母跟阿兄，因為他們要包還要把弧瓜收集放進大菜籃子裡面，更要扛著二大菜籃子在田裡面移動。

六個人花了二小時才把整片弧瓜園收割好，一共八大大菜籃子。我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一節生一個弧瓜，那不就要天

天割，割那麼多弧瓜賣得掉嗎？北港又沒有果菜批發市場，只有菜市場，那麼多的弧瓜要銷那兒去？ 跟那天一樣，我跟

阿爸用拉車拉去市場賣，第一車四大籃子好賣，第二車就難賣囉，賣到早上快十二點才回家。「阿爸！不好賣吧！價錢

一樣嗎？」『未要緊慢慢賣，剛開始賣七元賣到尾阿剩三元。』「啊！阿爸！怎差那麼多？」『瞪來去吃飯。走啦！』

阿爸的心情有點失落感。再來就是天天去割弧瓜，價錢從七塊開始賣，賣一星期後剩下一塊，還是很少人買，因為大家

天天吃弧瓜都吃膩了。四分地生產的弧瓜真嚇人，後來阿爸每次割弧瓜一定會送給全村的人吃。到最後連村裡面的人也

不要弧瓜，因為以前給的還沒吃完，再說天天吃弧瓜誰不會膩阿！阿母是天天唸阿爸：『弧阿種哈多是要死獲，料工料

錢又重加未死，要割加滴去割，您祖禡賣幹割。』有次，阿爸跟阿母割一牛車弧瓜回來，在牛車上就打起架來。一個抓

頭髮，一個打嘴吧，打得好兇悍喔！ 之後，阿爸就對天發誓，以後他再也不種弧瓜了。

~小蘇蘇

                                      六、迴蟲、阿爸的田

      弧瓜的收成近尾響，那天只有阿爸跟阿母去弧瓜田。卻發生一件讓我永生難忘的事情，阿母去踢到鋤頭，腳踝撞

個大洞。剩下的弧瓜阿爸也沒收了，把弧瓜田犁掉當肥料。阿母在家裡休養。這時候剛好村裡大拜拜，家中有買玻璃瓶

的黑松汽水，家中小孩都捨不得喝。阿母休養幾天，腳好一點後，他那天剛好在水井旁洗衣服。小妹才七歲，因為很少

喝到汽水，就自己抱一瓶要阿母幫他開。剛抱汽水來到阿母身旁前，因為汽水重，不小心把汽水掉落水泥地面，整瓶汽

水炸開，玻璃淬片剛好坎入阿母舊傷的腳踝，割斷了靜動脈。那次很嚴重，阿母血流很多，去醫院住了兩天。還沒好就

趕快出院，因為那時醫院超貴，家裡又沒甚麼錢，阿母不敢住院就回家了。後來就聽一些人說，那種傷口該縛哪種藥跟

哪種藥。唉！鄉下人知識沒那麼高，一隻腳亂縛藥，把一隻腳當識驗品，一隻變成兩隻大。到最後為了阿母那隻腳，前

前後後共花掉當時的錢二、三十萬才醫好。家裡哪來那麼多錢，阿爸只好賣掉磚窯廠旁邊的五分地。當時才賣十二萬。

最後連溪邊的一甲四分地也賣人挖砂土，因為錢不夠才賣的。還有一點是缺少阿母這幫手，阿爸跟阿兄也顧不了那一甲

四分地。如果那天我有跟阿爸阿母去弧瓜田，也許就沒後續那些事情發生，因為我很注重安全。那時我好像也生病，阿

爸跟阿母才沒叫我去弧瓜田。我常頭暈，很會吃，但卻是面黃肌瘦，肚子變大，沒人知道我生哪種病。以前都有寄藥品

的商人，家家戶戶都會寄放一袋子的藥品，看你們用多少，他就收多少錢。裡面有像明通治通丹、金十字胃腸藥、臭藥

丸……沒幾種藥。一、二個月他會來檢查一次。我吃了好幾種都沒效。有一天，另一個賣藥的來，他賣藥的方式不同。

他會做氣球，用腳踩吹氣球，顏色很多。每次他來村裡面都會圍很多小孩，每個小孩都會跟他要氣球，當然我也是其中

之一。他看到我就說：『囝阿！這氣球獲你，你拿著去加你阿爸廣，廣你肚子內底隆是蛔蟲，愛殺迴蟲，阿無你不會大

漢。』「阿爸跟阿母不在去田裡。」『你阿爸跟阿母那瞪來，你加廣我明阿載下午會底加。』晚上我跟阿爸阿母說這事

情後，隔天下午阿爸特別抽空去找那賣藥的，藥買回來，還拿很多我喜愛的氣球回家。那晚我就吃了迴蟲藥。隔天早上

我的屁股好癢喔！好像有很多東西在我的肛門亂鑽，人也想吐。阿母腳在痛，我只好找大姐。「阿姐！我想要吐。」『

阿富！你是安怎？耶要緊無？』說著我已經開始吐，吐出來的是一條半尺多長的迴蟲。阿姐嚇的呱呱叫，很快的跑開，

因為他最怕蛇。肛門真的好癢，很快的跑去廁所，稀哩嘩啦一條條的迴蟲從肛門跑出來，超多，光廁所我就蹲半小時。

連續吃了三天的回蟲藥，我的身體才慢慢的好起來。事後回想，這些迴蟲從那兒來？應該是我去清理牛棚，因為我沒穿

鞋子的關係，迴蟲才會透過腳傳到我的身體來。以後，我去牛棚跟糞堆我都穿鞋子。事後總回想，一切事情都是種弧瓜

才發生。沒種弧瓜我不會被阿爸打。牛不會自己跑回家。我也不用清理牛棚。更不會有迴蟲。阿爸阿母也不會打架。阿

母更不會腳受傷。也不用去賣那五分地。更不用說賣那一甲四分的溪邊地。一切的一切都是弧瓜惹的禍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