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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Finmy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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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琪]極惡丈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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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3:10:1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楊舒澐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駱效鵬坐在她身旁,正用一種驚喜又憂慮的神情望著她。

  「舒澐?你還好吧?」見到她醒來,駱效鵬立即欣喜的躍起,專注地打量她每個細微表情。

  「我在哪裡?」這裡好像是醫院?

  「是市區的醫院。你昏倒了,記得嗎?」

  她想起來了,但是她也想起母親死了,淚水克制不住地洶湧淌流。

  駱效鵬看見她的淚,心中抽緊。「在你昏迷的時候,醫生替你檢查過,他說你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這時候你更要好好保重,不要太過傷心。」

  「我懷孕了?」她捂著腹部,悲喜交集。

  天哪!這是什麼樣的命運?讓她同時得知母親的死訊,與另一個新生命即將誕生的消息?

  楊舒澐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痛哭,茫然注視著前方的白色牆壁,許久之後,才緩緩轉頭看向駱效鵬。「我媽現在在哪裡?」

  駱效鵬遲疑了下,答道:「殯儀館。」

  「我想去看她。」她堅定地要求。

  「可是你的身體——」

  「我不要緊的。我保證不會再激動,我只是想……見她最後一面。」她忍住鼻酸,哽咽地拜託。

  「……好吧。」駱效鵬終究不忍拒絕她的央求,答應讓她去見楊母最後一面。

  他替她辦好出院手續,和警方連絡過之後,帶著她來到殯儀館。

  楊舒澐面色蒼白地踏進殯儀館大門,想到母親就冰冷地躺在裡面,她的胃部絞扭成一團,不斷地想反胃,而且雙腿發軟,幾乎跨不出步伐。

  她忽然又不想進去了,她不想看見那冰冷的事實。

  但她不能不進去,她咬牙忍住那陣陣的作嘔感,努力邁開腳步,一步步向前。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脆弱,駱效鵬堅持攙扶著她,讓她可以把大部分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他小心扶著她,在殯儀館人員的引導下穿過幾條長廊,來到冰櫃前。

  已經有兩位警察在那裡等著,駱效鵬簡略和他們打過招呼之後,他們便讓館方人員把遺體從冰櫃裡拉出來,讓楊舒澐親自確認。

  「你看看是不是你母親。」兩位警察要她過去認屍。

  楊舒澐喉頭緊縮,眼看「媽媽」就在眼前,她卻遲疑著不敢靠近。

  萬一是媽……真的是媽,怎麼辦?

  這時,忽然手心有道溫暖的力量按著她,她抬起頭,看到駱效鵬憐惜的雙眸。

  「我陪你一起過去。」

  「嗯。」剎那間,喉嚨那股讓她想嘔吐的緊縮感不見了,她的心情平緩許多,輕輕點頭,緊抓著他的手一步步往前。

  「怎麼樣?是不是你母親?」兩位員警中的一位問道。

  楊舒澐啜泣一聲,摀住嘴,竭力想忍住不哭,但眼淚還是不停地流。她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是的,是她母親沒錯。」駱效鵬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替她轉達意思。

  「那麼,我們就把遺體移交給你們,請你們在這裡簽名。」一名員警將文件資料遞上前,讓楊舒澐在上頭簽名。

  辦好移交手續後,另一名員警拿出一個透明夾鏈袋,裡頭裝著一張相片。「死者被發現的時候,手裡緊握著這張照片,所以一併交給你們了。」

  楊舒澐顫抖著手,接過那個透明夾鏈袋,淚濕的雙眼注視著那張模糊難以辨識的照片。

  雖然泛黃陳舊、扭曲又浸過水,但她還是認得出照片中的女孩是自己……

  「媽!」她強忍的悲傷終於潰堤,再也無法偽裝堅強。「我已經原諒你了!我原諒你出賣我了。等我生下孩子,還要讓你來看看他。可是你為什麼不等一等?為什麼自己就走了呢?你總是這樣,做任何事都只隨自己高興,從來不考慮別人!你想過我嗎?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女兒嗎——」

  「舒澐!」駱效鵬心疼地抱住她,扶著她急忙往外走。

  無論如何,還是暫時先讓她離開這個容易受刺激的地方再說。

  楊舒澐在駱效鵬的協助下,將母親火化安置在靈骨塔內,完成了簡單的葬禮。

  葬禮過後,她說自己累了,一回家就立刻躲回房間蒙頭就睡,錯過了午餐,就連晚餐也不肯下樓吃。

  一種抑止不住的哀傷擊倒了她,讓她自哀自怨又自暴自棄。

  媽媽死了,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丈夫不是她的,孩子也不是她的,她的人生到底還有什麼好期待的呢……

  「舒澐,吃點東西好嗎?」駱效鵬走進房間裡,拈亮床頭的檯燈,將一盤食物放在床頭櫃上。

  「我不想吃。」棉被裡,傳來帶著濃重鼻音的沙啞嗓音。

  「不吃怎麼行呢?你已經兩餐沒吃東西了。」他怕她餓壞肚子。

  「就算兩天不吃,我也無所謂。」她真的一點胃口都沒有。反正她在世上沒有任何親人,就算她死了,也不會有人在乎的。

  根本不會有人在乎她……

  「沒有胃口還是要強迫自己吃,別忘了,你肚子裡還有孩子。」

  這陣子,「孩子」這兩個字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只要駱效鵬不經意提起,楊舒澐就會有很激烈的反應。

  「如果你早說是為了孩子,那不就好了?為了你最在意的寶貝孩子,我一定會乖乖的吃,把自己撐死,好養肥你的寶貝!」她立即掀開被子,抓起床頭的餐盤,自虐地往嘴裡猛塞。

  駱效鵬想反駁,告訴她自己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不過——只要她肯吃東西,那麼被她誤會又何妨?

  於是他裝出壞人的嘴臉說:「既然知道,那麼你就給我乖乖吃飯,不准虐待我的孩子。你母親雖然死了,但是她拿了我的錢是事實,母債女償,在孩子落地之前你的義務就是好好保重自己,生下孩子替她還債。」

  他殘忍冷酷的話語,讓楊舒澐鼻頭發酸,眼眶泛紅。

  是的。她二十多年的生命什麼都沒有,只有擺脫不掉的責任。

  「你放心,是我的責任,我絕不會推托。從今天開始,我會每餐按時吃飯,給肚子裡的孩子營養,直到孩子生下來為止。」她恨恨地說道。

  望著她泛淚的紅眼眶,駱效鵬忍住心疼地想擁住她的衝動,沒讓自己表現出憐惜的樣子。

  如果對她殘酷,她才能夠活下去,那麼就讓他一直這麼殘酷吧。

  只要她安好無恙,他願意承受她的怨恨……

  很快地,夏季過去了,秋天來臨,蘋果和水蜜桃的果實正逐漸長大成熟,農場裡每個人都很忙,駱效鵬自然也沒得閒,每天早出晚歸。

  不過即使工作繁忙,他依然不忘抽空回家看看舒澐。她的情況,依然令他很擔心。

  「舒澐?」他走進家門,沒看到她的身影,只有愛玉百無聊賴地掐著豌豆絲。

  「舒澐呢?」他先倒杯冰水,一口氣就喝了半杯。

  「還在房間裡,整天都沒下來。」說到這個,愛玉也有氣。「駱大哥,你太寵她了!她是你老婆耶,可是她什麼都不理。你餓不餓、渴不渴、累不累,是不是病了她都毫不關心,整天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你去跟她說,叫她堅強一點,她母親是死了,但她還活著呀。她現在這樣做什麼,準備拿自己和孩子陪葬嗎?」

  哪有人在房裡一躲就是兩個月?真是太誇張了:要不是駱大哥一天三餐都幫她端上去,楊舒澐早餓死啦。

  「別這麼苛責她,她母親過世,對她的打擊很大。」駱效鵬袒護著楊舒澐,為她說話。

  「她的心情我可以諒解,可是駱大哥,你不覺得她這樣已經不正常了嗎?要是再這麼自閉下去,孩子還沒出生,她就要發瘋了。」愛玉撇撇嘴看向樓上,壓低聲音說:「駱大哥,你要不要帶她去看看精神科?請醫師開些藥給她吃,或許會好一點。」

  雖然她嫉妒楊舒澐搶走她心愛的男人,但是原本好好的一個人變成這樣,她也挺難受的。

  她寧願楊舒澐生氣蓬勃地下樓來,繼續出些荒謬的餿主意,就算看駱大哥為了討她歡心而像傻瓜一樣團團轉,也好過她這副病懨懨的樣子。

  「目前應該還不用,不過我會審慎考慮。」駱效鵬重重歎了口氣。他知道楊舒澐如果再這麼下去,看精神科是遲早的事。

  放下喝完的水杯,他轉身上樓,走進臥房,楊舒澐果然又躺在床上,不過她並不是在睡覺,只是在發呆。

  最近她一直是這樣,什麼事也不想做,只是呆呆躺著發愣。

  「舒澐,你已經在房裡悶了一整天了,到樓下去,找點有趣的事情做做吧。」駱效鵬坐在床邊,柔聲誘哄道。現在她的肚子大了一些,已經看得出孕婦體態。

  她翻過身,意興闌珊地說:「不要,我什麼也不想做。」

  「這樣不行。」他皺眉瞧著她。「你整天躺著發呆,對什麼事都沒興趣,東西又吃得少,不但對自己的身體不好,肚子裡的孩子也有影響啊。」

  原本是好意規勸的一番話,聽在心情低落的耳裡,卻完全變了調。

  孩子!又是為了孩子!如果她的肚子裡沒有孩子,他根本不會在乎她如何!

  「你放心。孩子好好的在我肚子裡,不會有任何危險,我也一直很努力把自己餵得飽飽的,好替你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說完,她紅著眼眶,將蒼白的小臉埋進枕頭裡。

  「你——」駱效鵬一口氣梗在胸口發不出來。

  她為何一定要曲解他的每一句話?他有說他只在乎孩子嗎?如果不是因為孩子也在她的肚子裡,他有必要那麼關心在意嗎?

  「好!如果你認為我只關心你肚裡的孩子,那也無所謂,反正我要你現在就起來,去賞花、去摘水蜜桃、去散步、去吃點心,去做任何事都可以,就是不准繼續躺在床上。聽見了嗎?」他嚴厲地命令道。找事情讓她忙碌,總比讓她躲在房裡鬧自閉得好。

  「……聽見了。」楊舒澐扁起小嘴,淚眼汪汪,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駱效鵬幾乎心軟,想改變主意。

  然而他明白,如果自己一時心軟,繼續讓她躲在房裡不出門,將來只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所以他萬萬不能妥協。

  「聽見了就快下床!我還有事得忙,沒空整天陪你耗在床上!」駱效鵬冷著臉喝斥道。

  楊舒澐不情不願地坐起身,緩緩爬下床,噘著嘴問:「請問大人,現在我該做什麼?」

  「你以前不是誇耀自己的手藝很不錯嗎?誰知道這些話是真是假?現在你去替我做些點心,我要驗證你有沒有說謊話。」

  「知道了。要我做點心,那還不簡單嗎?等著瞧好了。」楊舒澐橫他一眼,然後昂起下巴,高傲地開門下樓。

  駱效鵬見自己的計謀奏效,粗獷的臉上揚起了淡淡的笑容。

  「哇!老闆娘,你做的點心好香喔。」

  剛下工的工人們,圍著一整桌香噴噴的點心,個個饞得直流口水。

  下午經駱效鵬一激,被惹火的楊舒澐利用剛收成的草莓,做了滿滿一桌草莓點心——草莓餅乾、草莓蛋糕、草莓慕斯、草莓佈於、草莓果凍,還有草莓吐司,準備明天讓大家當早餐吃。

  面對大家的興高采烈,駱效鵬卻是臉色發白。

  「來,大家盡量吃吧。」在楊舒澐的邀請下,眾人像是剛被放出籠的蝗蟲,一窩蜂往前衝,然後各據一角開始大快朵頤。

  「好吃!真的好好吃……」

  大夥兒吃得讚不絕口,而駱效鵬倒像是被點了穴似的,動也不動。

  「怎麼了?是你自己說要吃點心的?現在我做好了,不要告訴我你不想吃。」如果他敢這麼耍她,她一定跟他翻臉!

  「我……沒說不吃。」駱效鵬僵硬地否認。

  「那就快點吃啊,東西都快被搶光了。」她懷疑地瞇眼盯著他,怎麼看都覺得他的表現很可疑。

  「……好。」駱效鵬還是一點也不熱切地輕應了聲,然後慢吞吞地上前,拿起一塊最小的餅乾,好像拿起五百磅的黃色炸藥。

  接著他慢吞吞地把餅乾送進嘴裡,用門牙咬下好小好小一塊。

  「你吃那麼小口,是在喂老鼠嗎?」楊舒澐愈看愈不滿。他真的想吃嗎?這可是她辛辛苦苦做的耶。

  「不是的,我只是……先嘗嘗味道,很好吃。」他機械化地說完,又把餅乾放進嘴裡,抖著唇咬下一大口。

  今天碰巧來作客的屈靜芳和德輝,對看一眼,一起同情地看著駱效鵬「享用」草莓餅乾。

  見他吃了,楊舒澐這才願意放過他。

  稍後,男人們吃飽散場了,剩下三個女人坐下來品嚐點心兼喝茶。「看他吃得那麼痛苦,可見我的手藝他一點也不滿意。」楊舒澐氣唬唬地抱怨駱效鵬。

  「噗!不是的。」屈靜芳忍不住好笑。「其實,效鵬很怕吃草莓,不是不喜歡或討厭,是很害怕。他說光是看到草莓表皮一顆顆的種籽,就讓他起雞皮疙瘩,那味道吃進嘴裡更是讓他想吐,所以他從不吃草莓的任何製品,哪怕只是聞到草莓的氣味也會大呼受不了。」

  楊舒澐和愛玉聽得目瞪口呆,這件事她們從來不知道。

  「難怪他買回來的水果裡,從來沒有草莓。」愛玉一直以為是因為草莓昂貴的關係。

  楊舒澐則回想起她提議要種草莓時,他曾大力反對,原來是這個原因。

  令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害怕草莓,卻還是幫她載回了一大車草莓幼苗?明明厭惡那氣味,卻還是硬著頭皮吃下她做的草莓餅乾?

  這個男人竟如此寵她?!

  楊舒澐真的迷糊了,他對她——到底是愛,還是不愛呢?

  深夜,駱效鵬回房,發現楊舒澐穿著白色睡衣,坐在窗前沉思。

  一頭烏黑的髮絲梳得又滑又亮,白晰的粉頰上浮現兩朵羞澀的紅暈,美得宛如月光仙子,他幾乎看癡了。

  「你回來了?」楊舒澐見到他回來,立刻迎上來,臉上滿是溫婉笑容。「我幫你放了洗澡水,水溫應該剛剛好,我替你脫衣服,你進去泡個澡。」她像個盡責的妻子,不疾不徐地替他脫掉衣物,準備伺候他入浴。

  「呃……好。」駱效鵬像尊木偶,愣愣地任她擺佈,她要他舉手就舉手,她要他抬腳就抬腳,直到她將他身上的衣物脫得差不多了,才推他進浴室裡。

  「快去洗吧,記得試試水溫喔。」柔聲吩咐完,楊舒澐微笑著替他關上門。

  駱效鵬只穿著一條內褲站在浴室裡,望著眼前冒著裊裊霧氣的熱水,感覺更不真實。

  就像童話故事裡的蒲島太郎,意外闖入了龍王行宮,結果遇到許多不可思議的好事。

  剛才——他不是在作夢吧?

  他心不在焉地衝過身體,又泡了一會兒澡,才起身套上睡褲,然後擦著濕發準備開門出去。

  站在浴室門前,他突然有點遲疑,會不會一打開這扇門,一切又恢復原狀?剛才她的溫柔深情,只是一場夢?

  他小心翼翼地開門偷覷,正好對上她欣喜的笑容。

  「你洗好啦?啊,快過來這裡,我替你吹乾頭髮。」楊舒澐趕緊放下正在整理的東西,拿出吹風機,指指床邊的位置說道。

  「啊,好。謝謝你……」駱效鵬依然有點不安,不自在地走過去,乖乖坐在她所指定的位置,讓她替自己吹頭髮。

  楊舒澐開啟吹風機,一陣熱風頓時伴隨著吵雜的聲響噴出,吹向駱效鵬濕潤的黑髮。她一邊細心地移動吹風機,一面用手指梳過他的髮絲,讓頭髮能快點乾。

  駱效鵬靜靜坐著,感受她纖細的手指在發間穿梭的親蔫感,她柔嫩的指腹不時拂過髮根,就像在愛撫他的頭皮似的……

  她一定也洗過澡了,因為他聞到她身上有沐浴乳的香氣。她正伸長手去吹風機熱風不容易到達的地方,所以非常貼近他,懷孕後變得十分豐滿的胸部,靠向他敏感的背脊。

  駱效鵬困難地嚥下口水,不安地換了個姿勢,企圖遮掩因她而甦醒的慾望。

  可是好難!她誘人的嬌軀正軟軟地靠著他,而他又是如此渴望她……送進大野狼嘴裡的小白兔,要大野狼忍住不吃,豈不是非人的折磨?

  他悄悄捏緊雙拳,忍耐地閉上眼,用盡自己所有的土息志力克制著,不要反身撲向她。

  「好了,吹乾了。」楊舒澐收回自己的手,關掉吹風機,駱效鵬立即鬆了一口氣,磨難總算結束了。

  然而他高興得太早,收起吹風機之後,楊舒澐眼神含媚地走回他身旁,羞怯地咬咬唇,然後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

  「你……我們不行!你肚子裡有孩子……」她圓翹的小屁股緊貼著他下腹,就像一把火沿著緊繃的下腹燒向他的腦子,真虧他有異於常人的意志力,還能勉強用嘎啞的嗓音說話。

  「醫生早就……說可以了。」楊舒澐嬌嗔地嘟著嘴,難得她第一次鼓起勇氣,想採取主動。

  見駱效鵬這樣,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根本對她沒興趣,以前的熱情全是因為想讓她盡快懷孕。

  「可是,我還是擔心……我想還是不要好了。」他對她的渴切,已經不是溫柔纏綿可以了事的,他怕一旦投入,根本沒有理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動。

  沒想到他的推托遲疑,就像一巴掌打在楊舒澐臉上,她迅速從他腿上跳起來,又羞又氣地紅了眼眶。

  「我知道了……你以前對我那麼熱情,全是因為想要孩子。現在我已經懷孕,再加上身材變形,你當然沒興趣了。沒關係,我不會勉強你,令你作嘔的……」

  「你在說什麼?」駱效鵬聽得好氣又好笑。「到底是誰在你的小腦袋裡塞進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從來沒說自己對你沒興趣了。事實上,我對你絕對『性致勃勃』。」他暗示地拉起她的手碰觸他,楊舒澐頓時啞口無言,芙頰羞紅。

  「我是真的怕傷到你和孩子,我怕熱情一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過——如果你願意提醒我的話,我們當然可以……」他那賊賊的眼神和曖昧的笑容,在在說明了他絕對樂意配合,楊舒澐頓時驕傲又開心地笑了。

  「那……我們重來。」她重新坐回他腿上,掛上清純又嫵媚的誘惑笑容。「首先,我要吻你。」

  「悉聽尊便。」駱效鵬已經「任她宰割」了。

  她微笑著摟住他脖子,然後送上熱情的一吻,技巧不純熟,卻依然挑起他所有熱情……

  日子一天天過去,隨著懷孕月數的增加,駱效鵬對楊舒澐更好,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掉,恨不能天天抱著她、守著她,寸步不離。

  對於他的寵溺,楊舒澐甜蜜在心頭,然而卻有一塊烏雲,始終遮蔽在她開滿鮮花的心田上。

  那就是他們的「產子合約」。

  如果按照合約規定,一旦她生下孩子,就必須離開藍天農場,離開她的丈夫與孩子,而她已經快臨盆了,他卻從來沒有提過要她留下的話。

  站在幸福的頂端,楊舒澐不由得擔心害怕起來,深怕自己的幸福就像煙霧般,風一吹就什麼都沒有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一直在極端的喜悅與恐懼中流逝。隆冬的某一天,強烈寒流突然來襲,從未下過雪的藍天農場,奇跡似的降下白色瑞雪。

  這天夜裡,楊舒澐開始陣痛,慌了手腳的駱效鵬急忙要將她送到山下的醫院。

  接到消息的德輝和靜芳也迅速趕來,堅持當司機陪他們一起到醫院,就怕駱效鵬無法兼顧陣痛的妻子,慌張得半路出車禍。

  寶寶很貼心,沒有折磨媽媽太久,到醫院不到兩小時,就乖乖地呱呱墜地。

  孩子的性別他們早就知道,果然是駱效鵬所願、能夠繼承他事業的兒子,駱效鵬驕傲又開心,眾人更是替他高興。

  產後三天,產婦可以出院了,駱效鵬將楊舒澐和兒子一起打包帶回家。隨同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一位專門幫人坐月子的前資深婦產科護士,未來三十天她將在農場替楊舒澐坐月子,並且幫忙照顧剛出生的寶寶。

  愛玉畢竟未婚又沒生過小孩,駱效鵬怕她不懂得怎麼照顧他們母子。再說,要餵飽農場一大堆人也夠愛玉忙了,所以他沒再增加她的負擔,寧願另外花高價請專人到府坐月子幫忙。

  回到農場,楊舒澐發現自己就像凱旋歸國的英雄,農場裡的人全部出來夾道歡迎,讓她又驚又喜,而且害羞不已。

  在她生產前,駱效鵬整天緊張兮兮,但她生完後,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雖然有能幹的專人全天候服務,但他還是不放心,經常翹班溜回來偷看,每次都要德輝發狠押著他,他才肯回去工作。

  「唉!我覺得我和駱大哥之間的希望,幾乎等於零了。」望著那個變成緊張老母雞的前任酷男,愛玉感慨地對身旁的阿松說道。

  愛玉終於死了心,明白就算舒澐真的離開了,駱效鵬也不會屬於她。

  「駱大哥他從沒如此緊張我、在意過我,雖然我喜歡他很多年了,但是也比不上舒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我想我應該放棄這段感情,總好過一生牽掛著一個對自己沒有心的男人。」

  「我……我對你有心啊。」阿松漲紅臉,結結巴巴地說:「我一直很喜歡你,如果你願意給我機會的話……」

  驚訝地看著突然對自己表白的阿松,愛玉也莫名紅了雙頰。她以前從沒真正注意過他,仔細一看,阿松長得憨厚老實,倒也不是個令人討厭的男人。

  兩人紅著臉相互凝視,小小的愛苗從這一刻開始滋長……

  「愛玉,快!你幫幫我!」一臉慌張的駱效鵬出現了。「舒澐說想吃草莓,可是我……」他寧願上山打猛虎,也不願碰草莓。

  「知道了,緊張大師。」愛玉翻翻白眼,開始懷疑自己以前怎麼會喜歡上他?

  「我……我幫你。」阿松的臉依然很紅。

  「好啊。」愛玉羞答答地點點頭,兩人一起開心地走了。

  駱效鵬瞧著他們和諧親蔫的背影,第一次納悶地搔了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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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3:11: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三十天的「刑期」順利結束,楊舒澐終於出關了,駱效鵬在農場裡為孩子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滿月酒,她也盛裝出席。然而,她並不是非常開心。

  孩子滿月,楊舒澐自然高興,她氣的是那個只會抱著兒子傻笑的呆頭鵝!

  按照合約,早在生下孩子、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她就該走了。但是駱效鵬把她接了回來,讓她燃起一絲希望。

  不過,現在月子都已經做完了,他還是一點表示也沒有,他到底想怎麼樣?他別忘了,她簽了名的離婚證書還在他那裡哪。

  難道真要她無名無份地,留在這裡當他的地下情人嗎?

  楊舒澐氣鼓鼓的,什麼也吃不下。一直處於亢奮狀態的駱效鵬,終於發現她的異狀。「舒澐,你好像沒吃什麼東西,不合胃口嗎?」他可是特地請了市區的外燴到山上來現場烹調,除了過年外,就屬今天吃得最「澎湃」。

  「如果你不喜歡這些菜,我讓大廚再替你煮一些過來,你想吃什麼?」他好聲好氣地問。

  「草莓飯、草莓湯、炸草莓、涼拌草莓、草莓甜點和草莓滿漢全席!」她凝著臉念完一大堆菜單,駱效鵬臉色都發青了。

  他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老婆大人好像不開心……

  滿月酒過後幾天,發生一件事,終於讓楊舒澐一直緊繃的情緒完全潰堤。

  那天,她正抱著兒子在客廳裡哄著,這小傢伙打從滿月起就開始不安分,看來將來會是個讓人受不了的皮小子。

  忽然,一位淳樸可親的婦人走了進來。「請問是老闆娘嗎?」

  楊舒澐已經習慣大夥兒這麼喊她,所以立刻知道婦人是來找她的。

  「啊,有什麼事嗎?」她抱起兒子,好奇地走向婦人。

  「我是住在碧嵐村的阿桃,駱先生請我來上班,所以我想先來跟老闆娘打聲招呼。」婦人親切地笑著說道。

  「上班?他請你來做什麼?」楊舒澐不解地問。

  「就是照顧小少爺啊。駱先生要我從明天開始過來,專門照顧小少爺啦。」

  這句話像是一記悶雷,劈中毫無心理準備的楊舒澐。「你……你說什麼?他要你來照顧我的孩子?」

  阿桃誤以為楊舒澐的震驚是因為不信任她的緣故,連忙拍拍胸脯保證道:「老闆娘你放心啦。我養孩子的經驗很豐富的,一定會把小少爺養得又白又胖,人見人愛。」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以後我兒子就麻煩你好好照顧了。」楊舒澐忍著心頭的驚慌,喃喃說著道謝之語。

  送走了阿桃,她怔仲地跌坐在在椅子上,心裡閃過千百個問號。

  為什麼?駱效鵬為什麼要請阿桃嬸來照顧孩子?

  他這麼安排,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在暗示她該主動離去了嗎?

  她腦中有許多假設,每一種猜想都指向一個事實——他不讓她再照顧兒子了!

  是不是他想要她走,卻又不好直接開口明說,於是利用迂迴暗示的方法,提醒她他已經不再需要她,她可以走了?

  楊舒澐抱緊懷中的兒子,豆大的淚珠抑制不住地往下滴。她不想離開這裡,不想離開駱效鵬,更不想離開孩子。

  她已經失去母親,世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唯一的親人就剩駱效鵬和兒子。她知道他們訂過協議,但他為何這麼狠心,當真要將她趕走?

  除了這裡,她已經沒有地方去了呀!

  似乎感受到母親的悲傷,懷裡的小傢伙咿嗚兩聲,接著便號啕大哭起來。

  「好,乖乖喔,不哭不哭。」楊舒澐極力哄著兒子,但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寶寶完全不聽話,弄得她慌張又無助,最後也跟著他一起放聲大哭。

  駱效鵬才踏進家門,迎接他的就是母子大哭交響曲,讓他當場傻眼……

  第二天,阿桃嬸來上班了,但是楊舒澐不太肯把小孩交給她,依然整天抱著孩子又疼又寵,還常常喃喃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

  「寶貝乖乖喔,以後你要聽爸爸的話,不可以頑皮。爸爸工作很忙,將來你長大要多幫幫他喔,不要讓他太辛苦……」孩子才剛睡醒,她又抱著孩子嘀嘀咕咕。

  「老闆娘……」阿桃嬸在一旁猛搓手,簡直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好。

  「阿桃嬸,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把孩子交給你照顧,這幾天我只是想跟他好好相處。」她安撫著阿桃嬸。

  阿桃嬸還是不明白,他們每天都可以相處啊,為什麼一定要這幾天呢?

  這天,駱效鵬剛回到家不久,他們的臥房裡就傳來驚人的咆哮聲。

  「你說什麼?!」

  「我要離開了。依照合約,我早就該走了,所以我打算搭明天一早的車下山,先和你說一聲。」楊舒澐故意用不在乎的語氣說道。

  她要走了,他想必很高興吧?

  「你……你居然……」駱效鵬真不敢相信,她竟還敢提那該死的合約?!

  這些日子,他們一家三口過得這麼幸福愉快,他以為她早已忘了合約的事——就和他一樣。

  他滿心以為她打算跟他過一輩子,一家人長長久久、永永遠遠地生活下去,哪裡知道,她一直將合約牢記在心,時時刻刻想著要離去?他的一片真心,全被她當成一文不值的垃圾隨手拋棄?

  他又被女人背叛了!

  是他太愚蠢,明明已經受過教訓,為何還笨得再次掏出自己的心呢?他活該痛苦難堪,但她為何如此無情?難道她看不出他對她的感情嗎?

  「你……要不要考慮……留……留……呃,該死!」駱效鵬耙過亂髮,挫敗地低咒出聲。他在幹什麼?他甚至想拋棄自尊,只求她能留下來?!

  他說不出口:他無法承受被當面拒絕的痛苦,他沒辦法。

  「你走啊!」他握緊雙拳,突然咆哮大吼,把兒子嚇哭了。「如果你真的想走就走好了。我不會留你,更不會哭著哀求你,要走你儘管走吧。走啊!」他雙目通紅,齜牙怒瞪著她,像要將她撕碎吞下。

  即使早就知道答案,但是親耳聽到,還是讓楊舒澐難過得難以自己。

  他甚至連安慰性的挽留都不肯,一開口便要她走……

  「我會走!明天一早就下山,這下你該滿意了?」她哭著大喊。

  父親咆哮,母親啜泣,兒子痛哭,這「熱鬧」的」家人,讓聞聲趕來的人全貼在門板上,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天晚上,他們一家人誰也沒有下樓吃飯,駱效鵬又躲進離臥房最遠的客房喝酒,楊舒澐則是抱著兒子流了整晚的淚。

  窗外天色漸白,她知道,該是自己離去的時候了。

  她將熟睡的兒子放在小床上,低頭親吻那白胖可愛的小臉蛋,忍住哭泣,不讓眼淚將他驚醒。

  依依不捨地看了兒子最後一眼,她提著早就收拾好的行囊,在濛濛晨霧中,離開了生活一年多、帶給她無數美好回憶的「家」。

  回到台北這個熟悉的城市,楊舒澐卻茫然得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因為對未來毫無目標,所以她選擇重新在熟悉的地方生活,繼續住那楝破舊的老房子,並且回到速食店工作。

  白天,她偽裝堅強,堆起笑容招呼顧客,幾乎虐待地讓自己忙碌工作,只有在深夜時回到空無一人的屋子,才會允許自己放肆地痛哭。

  她思念可愛的兒子,也思念那個無心薄情的男人,她好想回到他們的家,每天每夜都期望他來接她回去。

  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她的滿腔期待一次次落空,得到的全是失望,她也一天天消瘦了。

  這天下班之後,楊舒澐拖著僵硬疲憊如木偶般的身軀,回到空洞寂寞的住處,她甚至不稱它為「家」——沒有摯愛家人的地方,不能稱為一個家。

  她停好摩托車,脫下安全帽,抬頭卻看到有道黑影站在前方。再仔細一看,淚水霎時盈滿她的眼眶。

  他來了!

  她又哭又笑,倉促地抹去眼淚,想好好看清楚他的模樣。

  他好像也瘦了,面容有點憔悴,唯一不變的是那雙彷彿帶有魔力、會將她深深捲入的深邃黑眸。

  「你……怎麼來了?寶寶呢?」她一開口才發現,原來自己竟在顫抖,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她呼吸凌亂地期待著,卻又怕再一次傷心失望。

  「寶寶在家裡,阿桃嬸替我照顧他……我特地來找你。」駱效鵬的眼眸緊緊鎖住她,步履緩緩地走向她。

  「找我做什麼?」心跳得好快,她一心期盼的願望,就要實現了嗎?

  「我來找你談一樁契約。」他緩緩露出微笑。

  「契約?」所有的浪漫幻想,迅速從楊舒澐腦中散去。她錯愕地看著駱效鵬,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我們再訂一份契約怎樣?這回是長久的契約,我要你回藍天農場去,再幫我生個漂亮又可愛的女兒。」駱效鵬笑得眼都瞇了。這是他想過最好的辦法,用一紙契約長久地綁住她,他就不用再擔心失去她了。

  楊舒澐難以置信他竟說出這種話——他還指名要女兒呢!他以為自己正在速食店點餐嗎?

  「你——你這個渾蛋!」她突然爆出尖叫,失控地將手裡的安全帽砸向他。

  「住手!舒澐,你在生什麼氣啊?」駱效鵬額冒冷汗,飛快閃躲。用安全帽砸人,會打死人的吧?

  「我在生什麼氣?!」楊舒澐提高音調,怒火急速飆升。「對啊!我為什麼生氣呢?我們偉大的藍天農場駱老闆欽點我替他生個女兒,我應該感到無比光榮才對,我怎麼敢這麼不識相還生氣呢?」

  她先朝他擠出虛假的燦爛笑容,隨即變臉高喊:「你作夢!我永遠不會再和你簽訂另一個契約,要我回去只有一個辦法,除此之外,絕無可能!」

  「什麼辦法?」駱效鵬非常虛心地求教。

  「自己想!」這麼簡單的答案還需要問她嗎?大笨蛋!

  楊舒澐開門後走進公寓,用力關上門,將他拒於門外。

  駱效鵬苦惱地望著緊閉的門扉。

  那天之後,駱效鵬沒有再出現了。

  眼看著一天又一天,一個禮拜又一個禮拜過去,楊舒澐每天引頸盼望,卻仍是不見他的蹤影。

  她真的把他趕跑了吧?楊舒澐難過地猜想。她只是想成為他真實的妻子,和他與孩子一起幸福地生活,他為何不瞭解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

  悲傷的黑夜過去,白晝再度來臨,又是一天的開始。她又得強撐起笑臉,應付永遠川流不息的客人。

  這天,速食店生意較為清淡,因為沒有客人,楊舒澐在櫃檯裡站了一會兒,很快便發起呆來。

  不知道寶寶現在怎麼樣?一定長大了吧?不知道會不會想念媽媽……

  好像又有客人上門,她從焦距不穩的迷濛視線中,隱約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進門,然後朝櫃檯的方向走過來。

  「歡迎光臨!」職業病使然,還沒看清客人的相貌,她已先揚聲高喊,等到定睛一看,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要點餐。」男人在她的櫃檯前站定,瞧也不瞧菜單,一雙嵌在憔悴臉龐上的黑眸定定地緊瞅著她,深怕她消失不見似的。

  「請……請問要點些什麼?」她芳唇顫抖,視線逐漸模糊,卻得努力睜大眼,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你。」男人的回答只有一個字。

  楊舒澐聽了,更想哭了,卻得忍住鼻頭的酸澀與眼眶的刺痛,繼續用職業化的語調道:「不!我問的是您想要點什麼餐?飲料?還是要外帶?」      「我想點你,我的飲料只能是你,我要外帶的也只有你。」他沙啞的嗓音、溫柔的神情,成功地讓楊舒澐的眼淚黃河潰堤,當場氾濫成災。

  「怎麼回事?」楊舒澐走後繼任的店長發現不太對勁,連忙走過來詢問。

  楊舒澐飛快抹去眼淚,搖了搖頭。「沒事。對不起,我需要一點時間處理私人的事……」

  她向店長請假,然後帶著像座大山杵在櫃檯前的男人——駱效鵬,另外找地方詳談。

  因為不知道哪個地方能讓他們隱密談話,所以最後她把他帶回了她的住處。

  駱效鵬一進門,看到陳舊不堪的環境就開始皺眉,到了屋裡頭,更像安全檢查人員似的四處察看,每看一眼,眉間的皺摺就加深一分。

  「你就住在這裡?」他想罵人。農場工人睡的房間都比她這裡好,她居然笨得不知道該好好對待自己?

  「自從我爸過世後,我和我媽就一直住在這裡。」她在客廳的榻榻米上規規矩矩地坐下來,然後端正臉色問:「你剛才在速食店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開這樣的玩笑並不好笑。」

  一時的感動過去後,楊舒澐仔細想了想,他不可能將她趕走又莫名其妙回來追她,他一定是耍著她玩的,存心讓她期待又失落,好看她痛苦狼狽的樣子。

  她苦澀地將駱效鵬想成沒良心的大壞蛋。

  「玩笑?」駱效鵬擰著眉頭,重重噴氣。「你以為我說那番話是在捉弄你?」他這輩子第一次說這種膩死人又羞死人的甜言蜜語,她竟然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不然呢?難道你指望我把它當成你的真心話?」她怨懟地望著他,無法不想起他將她趕走時的冷漠絕情。「是你把我趕走的,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反悔來找我?這若不是一場惡劣的玩笑,又是什麼呢?」

  「我把你趕走?!」駱效鵬提高尾音,像是不敢相信從她嘴裡聽到這樣的說詞。「開口說要走的人明明是你好不好?怎麼會變成我說的呢?」

  明明是她主動提出的,為何賴到他頭上?真是天地良心,一百個冤枉呀。

  「你敢發誓,自己從沒說過那樣的話嗎?」她哽咽地質問。那天大吼要她快走的人可是他呀。

  「那天……我確實那麼說過。但那也是你先開口的不是嗎?我是被你氣得失去理智,才會口不擇言。」所以說,他還是很冤枉。

  「你一開始雖然沒有直接明說,但你明明就是那個意思。否則你為什麼要請阿桃嬸來幫忙照顧Baby?」楊舒澐憤然瞪視他,他的企圖一想便知。

  「這更冤枉了。我是看你一個人二十四小時照顧孩子,從早到晚沒得休息,夜裡還被孩子吵得睡不好,連飯也無法好好吃,所以才想替你請個幫手,幫忙照顧小傢伙,至少讓你白天能夠好好休息。我這樣的用心,難道不對嗎?」

  那時他忙得一時忘了事先告訴她,沒想到阿桃嬸主動跑來跟她打招呼,才引起這樣的誤會。

  「真的是這樣?」弄清楚駱效鵬原來並沒有趕她離開的意思,楊舒澐緊扭的眉頭鬆開了。

  不過,想起他上回幹的好事,她又氣嘟嘟地噘起小嘴。「那你上回提議要再訂契約生個女兒的事,又怎麼說?」

  「那個……」駱效鵬只能嘿嘿乾笑。

  說起那件事,回到農場後說給德輝和靜芳聽,也被罵得很慘,夫妻聯手狠狠把他訓了一頓——

  「再訂一次契約?我的老天爺啊,你是原始人嗎?」屈靜芳聽了他的敘述,簡直快昏倒了。

  「效鵬,你又不是沒追過女孩子,怎麼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卻如此笨拙,連句好聽的話也不會說?」德輝大搖其頭,真虧他還曾經是他的崇拜對象呢。      「我……我只是希望舒澐回到我身邊,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他虛弱地抗辯。

  「結果呢?達成效果了嗎?」屈靜芳斜睨著他,暗自慶幸自己早早「變心」,不用跟這頭莽撞的呆驢共度下半輩子。      「呃……她說……要考慮……」在兩對懷疑目光的逼視下,駱效鵬原本想顧面子的話也說不下去了。「好、好。我老實招認總行了吧?她拿安全帽扔我,罵我是渾蛋。」

  「她拿安全帽扔你?!」

  「噗……噗噗噗……」

  德輝和靜芳夫婦詫異地瞪大眼,隨即痛苦地強忍著笑。

  哇哈哈哈,舒澐真是天才,幹得好啊。可惜天才對上蠢瓜也沒用,因為這個笨男人還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被扔。

  「效鵬,你實在很呆耶。」屈靜芳忍不住板起面孔責備道:「女人的心情你到底懂不懂呀?舒澐要的是契約帶給她的利益嗎?還是其他更有價值的東西?你想過沒有呢?」

  「沒錯。舒澐是什麼樣的女人,難道你不瞭解嗎?你用冰冷的合約與利益束縛她,是在污辱她,也難怪她會生氣。」德輝大聲歎息。

  「我只是怕被她拒絕。」駱效鵬痛苦地嚷道:「我以為再簽訂一份合約,是比較安全的做法,至少被她拒絕了,我仍然有勇氣繼續我的生活。如果我是開口向她求婚,拜託她回到我身邊,萬一被她拒絕……」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有多畏懼被舒澐拋下。

  「其實想要讓她心甘情願跟你回來,並沒有那麼困難。」屈靜芳看他可憐,於是好心指點迷津。

  「真的?」駱效鵬驚喜地問。

  「嗯哼。效鵬,我問你,女孩子最愛聽什麼?」屈靜芳語帶玄機。

  「女孩子愛聽的?」駱效鵬想了一下。「音樂?還是歌劇?」

  屈靜芳和邱德輝差點雙雙倒地,難怪他追不回舒澐!

  「錯了!是甜言蜜語。」德輝再次歎息。連他這個號稱萬年老實男的邱德輝都知道,他駱效鵬居然不知道?

  「甜言蜜語?」駱效鵬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聽到這名詞。

  「正是!你對舒澐說過什麼好聽的甜言蜜語嗎?你說過你愛她、想娶她、想永遠和她在一起,永不分離嗎?」屈靜芳犀利地質問。

  「呃?我……」會說這種話才有鬼!

  「沒有對吧?可是舒澐想聽的就是這些。」

  「不會吧?」這些肉麻兮兮的話,舒澐喜歡聽?

  「你不信?不信就去試試看啊。如果你說了這些話,舒澐還是不肯跟你回來,那一切包在我身上,我負責幫你把人帶回來。」

  「真的?」靜芳的保證激起駱效鵬的信心,於是他又重新技上盔甲,來到舒澐面前……

  「那件事是我一時糊塗,隨口說出來的,我心裡真正想說的其實不是什麼該死的契約,而是另一些話……」

  「什麼話?」楊舒澐心中再次燃起希望之火。

  「就是……咳:我……我……很愛你,我從來不曾這麼在乎一個女人。我真正想要的是你回到我身邊,永遠陪著我。我不在乎你會不會再為我生孩子,我真正在意的是身為孩子母親的你,我想要你,我需要你。」

  「效鵬……」他這番支支吾吾的告白,讓楊舒澐的淚又像忘了關閉的水閘門,不停地奔流。

  「舒澐——」她的淚把駱效鵬嚇傻了,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靜芳騙他!

  這個辦法根本沒用,舒澐還是哭得這麼傷心——不!還比剛才更傷心,他要回去臭罵靜芳……

  駱效鵬紊亂的思緒,被她倏然衝進他懷抱的動作打散了。望著緊抱他的腰、一面哭一面笑的秀麗女子,他怔愣地看傻了眼。「舒澐……」

  「我愛你。你知道嗎?我也愛著你。」楊舒澐又哭又笑,禁不住心頭的歡喜。等了這麼久,她終於等到最想聽的話了。

  「真的嗎?」駱效鵬喜出望外,她的回答就像意外的樂透大獎,落在不敢奢望財富的窮民頭上,讓他樂得不能自己。

  「我更愛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序嫁給我!舒澐,你嫁給我好不好?我們和寶寶一起,成為真正的一家人,永遠也不要再分開。」

  「好。」這正是她日日夜夜期盼的願望,他果真為她實現了。

  楊舒澐感動地踮起腳尖,送上滿含感激與深情的一吻。

  駱效鵬滿足地享受她柔軟雙唇貼著自己的美好感覺,心裡第一次感謝舒澐的母親。是她將舒澐帶到他身邊,讓他擁有這麼多的幸福,或許這是楊母冥冥中不經意的安排,將女兒交給了一個會疼她、愛她的男人,了卻她心中的掛念。

  駱效鵬深情地親吻舒澐的髮絲。

  你雖是我買來的新娘,但也是我永遠的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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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7 03:11:5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你說什麼?!」

  許多年後,風光依然明媚的藍天農場傳來驚人的吼聲。

  「我說我想開間民宿,提供餐點和住宿的服務,然後辟出一塊果園供民眾住宿採果。」頭上綁著粉紅頭巾、忙著製作孩子們的點心,看起來依然窈窕年輕的楊舒澐微笑重複。

  同樣的吼聲聽了這麼多年,她早就免疫,當作打雷就沒事了。

  「你別開玩笑了,我的寶貝果園才不開放給那些粗魯的傢伙胡亂糟蹋。」已屆中年的駱效鵬,不但依然身強體建,而且更充滿成熟迷人的風采,可把孩子們的小學老師們迷得神魂顛倒。

  可惜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妻子一人,其他的女性對他而言就像路邊的野草,毫無吸引力。

  「你口中的『那些傢伙』是我們的房客,他們不是猩猩或猴子,不會無故糟蹋水果。」楊舒澐不疾不徐地解釋道。

  農場的房間本來就很多,以前一直提供給單身工人們當宿舍,但是近年來工人們一個個結婚搬離農場,房間空了很多,她才想利用這些空房間改裝為民宿。

  能不能賺錢是其次,她只是想找點事情做,雖然一堆小蘿蔔頭已經夠她忙了,但是她總想做些更有挑戰性的事,那會帶給她不同的成就感。

  「可是這……這太荒謬了。」駱效鵬想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妻子,只能不斷重複這句話。

  「媽咪媽咪,肚子好餓喔。」

  孩子們探險回來了,直圍著媽媽嚷肚子餓。

  仔細一數——一、二、三、四、五?!

  老天!她竟然生了五個孩子!三男兩女,個個臉蛋渾圓白晰,小嘴兒紅潤,雙頰紅撲撲的,活脫脫就是五個可愛的小天使。

  「嗨,寶貝們!」駱效鵬隨手抱起最小的女兒,一看到這些孩子們,他便忍不住露出驕傲滿足的笑容。

  「爸爸!」小女兒甜甜地叫著,還撒嬌地在他臉頰上印下濕濕的香吻。

  「好乖。」他也親親女兒的小臉,接著便忙著告狀。「你們幾個也幫忙勸勸媽媽,她又想了個餿主意說要開民宿,你們快告訴她不要開什麼民宿,只要陪你們玩就好了。」他狡猾地使出孩子軍團,想讓他們打消妻子的念頭。

  沒想到幾個小傢伙一聽到要開民宿,個個比媽媽還興奮期待——

  「真的嗎?我們要開民宿嗎?」長子興奮地問道。

  「好棒喔。那我要招待張志銘和羅凱威來我們家玩。」次子高興地拍手歡呼。

  「我會幫忙招呼客人喔。」長女乖巧地表示。

  「我也會端茶給客人喝。」三子靦腆地微笑。

  「我的洋娃娃也可以借給他們玩喲。」小女兒摟著爸爸的脖子,用軟軟的嗓音附和道。

  駱效鵬臉上的笑容,頓時變成滑稽又無奈的苦笑。原本還指望他們勸勸老婆,誰知道這五個小叛徒一面倒,全都投向媽媽的陣營了。

  唉!他無聲地歎息。他們母子六個全是他命裡的煞星,他早就認了。

  又陪了小傢伙們一會兒,駱效鵬便讓他們跟著楊舒澐去洗手吃點心。

  他獨自走向書房,開啟電腦,進入搜尋網站尋找資料。「民……宿……采……果……」電腦開始搜尋,不一會兒,滿滿的相關資料便一條條陳列在螢幕上。

  望著電腦裡密密麻麻的資料,駱效鵬忍不住搖頭苦笑。

  難怪楊舒澐從不跟他吵,因為她早就知道,雖然他嘴裡反對,但是最後還是會想辦法滿足她的願望。

  有什麼辦法?他就是無法拒絕她的要求呀。

  永遠沒辦法拒絕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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