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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受虐總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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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00:37: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2-7-28 00:44 編輯

受虐總裁 作者:寄秋


第一章

「開工了、開工了,你們磨磨蹭蹭在幹什麼?!一寸光陰一寸金,你們已經浪費我五公斤黃金,還不趕快去工作,想污我的錢呀!信不信我一個個把你們扁成豬頭,讓你們家的貓呀狗的認不出主人……」

  愛情民宿重新開幕了,在經過一個熱熱鬧鬧的年之後,甫當選新鎮長的老闆李元修決定擴大營業,將後院的空地加以整修加蓋,新屋與主屋連成一體。

  當然那塊地是她溫爾謙恭的老公「樂捐」的,不需花費一毛錢,原則上她是賺到了,還有一群體格超棒的「義工」幫忙除草,她最少一個月可以省上兩萬塊的園藝造景費。

  自從前任鎮長因不明原因搬家後,這位異軍突起的黑馬鎮長可神氣了,走路有風,聲音宏亮,還有免費的保鏢可使用,簡直是幸福鎮有史以來最囂張……呃,更正,是懂得善用資源的鎮長,節省不少納稅人的開支。

  舊民宿的雙人房訂價兩千二,單人房則為一千二,現在價格略微調漲,以反應物價波動,雙人房改為兩千四、單人房一千六,家庭房有五床三千六。

  以前是三雙四單,加建後共有十雙九單,可容納更多的遊客來此度假,招牌加大到山下的人也瞧得見,是幸福鎮上最富盛名的觀光景點。

  不過最大的福利是溫泉多加了兩座,分男湯、女湯和綜合湯,大人小孩都有湯可泡,一家老小一起來也不成問題,十人以上有團體價九折優待,在地人半價、七十歲以上老人免費。

  「……那邊那個新來的,眼睛生菜花睜不開呀!昨夜上哪作賊了,眼瞇瞇偷偷打盹別以為我沒瞧見,我兩眼視力二.○。」

  想瞞過她一雙利眼?!門都沒有!敢跟她的錢過不去就是她的敵人,休想她會睜一眼閉一眼當沒這回事,「金錢至上」是她的座右銘,即使她已經非常非常有錢了。

  來自不負責任的親生父親,以及壞心後母良心發現後的遺產,價值數十億。

  「呃,老闆娘,我沒有打瞌睡啦!我是天生的瞇瞇眼,不是眼睛沒睜開。」一道怯生生的女音小聲的回道。

  「什麼老闆娘,員工手冊沒背熟呀!我就是老闆,沒有那個娘,妳睡醒了嗎?」她到底是誰介紹來的?搞不清楚狀況。

  這裡不是大都市,應徵人沒有所謂的面試,全是隔壁大嬸媳婦家的小弟朋友再過去一點的表妹婆家的二姨姑姑之類的介紹來的,反正一表三千里的關係,有門路的全是遠房親戚,不幫自己人說不過去。

  結果民宿再開張,摳門的李元修本來不打算加聘員工,她的如意算盤打得精,就原來好吃懶做的食客來兼差,一抵食宿費一減少人員的開銷,一舉數得她是便宜佔盡。

  可是沒想到她去度了一趟蜜月回來,員工名單中莫名多了兩名,外加一個不支薪的童工,叫她情何以堪得想吐血。

  他們也太不尊重她這個老闆了,硬塞幾個人進來就要她買單,還挺瞭解她的個性地讓他們身兼數職,害她一時也不好意思請他們吃魷魚,只好留下來當殘障保障名額,以免人家說她為富不仁。

  「嘖!幾時多了員工手冊,聽都沒聽過,妳當這是溫泉旅館呀!」她又在開玩笑了。

  一道暗紫色的鬼影穿梭而過,落下清冷的鬼音,有點冷又有點顫抖,連唇畔都是暗紫色。

  「算命婆子,我叫妳摘的野菇妳給我摘多少,不會又去摸魚了吧!」兩眼一斜,站著三七步的李元修輕蔑的一嗤。

  「是占卜師,妳不要隨便污蔑我神聖的使命,我的占卜術是百分之百的準確,妳上次的血光之災不也是我算出來的?!」偏她不信,鐵齒嘛!

  「我的野菇。」手心向上,她的眼神說著--少說廢話,妳的食宿費呢?

  「呃,這個……」刑魔魔的視線開始有些飄移了。「妳知道近來雨水多嘛!又是霜來又是雪的,野生香菇怕冷避冬去,所以……我決定放它們假……」

  她摸的不是魚,是她的吃飯傢伙,天氣那麼冷誰會徒手摘香菇,還小氣得不給一雙御寒手套,白癡才會在山雨路滑的情況下從事危及生命的活動。

  而她剛好不笨,做不來山豬才會做的蠢事,在走到一半冷得受不了的情況下,決定打道回府。

  「刑、魔、鬼,妳這個月的食宿費還積欠六千五百元,外加不營業的一個月,給妳個折扣湊三萬元整數好了,妳想欠到什麼時候?」

  欠人吼喔!怕她嗓門不夠大嗎?

  遮頭遮面一身遮的刑魔魔只有那張嘴巴見人。「幹麼那麼計較,又不缺那點小錢……」

  「嗯--妳說什麼?」皮下脂肪變厚,需要人清一清了。

  「哎呀!早晚會還的,別擺張晚娘臉孔嚇人,妳看妳的新員工嚇得皮皮挫,只差沒抱頭鼠竄了。」真不懂她那愛錢的天性打哪來的,窮怕了也不是這樣。

  何況她有錢得嚇死人,這點零頭還不到月利的百分之一。

  「新員工?」眼珠子一轉,李元修看向一旁面容死白的婦人。「妳怎麼還在這裡?」

  吼!一點也不懂事,不知勤奮能生錢子,錢子生錢孫,錢錢不斷像自來水,一扭開水龍頭就生財。

  「我……我……」她沒做錯事,真的。

  「妳沒叫她走她哪敢走,妳瞧見她臉上未消的淤青了沒?一個禮拜前腫得像某年某月某日被妳痛扁的那個豬頭。」聽說那傢伙還是某企業的總裁呢!在她助紂為虐的老公幫助下,人家在醫院待了半個月下不了床。

  套句張家阿婆的話,真是夭壽喲!好好的一個人居然看不到五官。

  也算她運氣好走狗運,人家事後竟然沒告她,當是水月鏡花不了了之,否則她起碼要坐上幾年牢,年年在牢裡過年。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姓衛的,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咬牙的李元修沒忘記身邊杵著一個人,火氣稍降的一瞟,「她又是怎麼一回事?」

  「家暴法下的受虐婦女,被她好賭又養女人的老公打的。」打得奄奄一息,慘不忍睹。

  「沒人報警嗎?」難怪一臉驚懼的樣子,好像隨時等著挨揍。

  刑魔魔拉下蒙面的面紗,聲音很鬼的一喟,「就是報了警才會在這裡,大家相信『鎮長』的淫威能保護她。」

  「淫威?」她幾時變成流氓了?!

  「妳要說暴力也成,在妳合法的正義下,沒幾人敢上門踩破妳一磚一瓦。」光是賠償費就夠人瞻戰心驚了。

  而且她背後還有一座穩當的山,她惹再多的禍也有人給她靠。

  「算命的,妳嘴巴很賤喔!愛情民宿何時成了受虐婦女收容所,為什麼我毫不知情。」她老闆當假的呀!

  「占卜師。」懂不懂尊重專業,她能嫁到個好老公真是蒼天無眼。

  「少囉唆,是哪個自作主張的傢伙敢背著我吃裡扒外?」債她先記著,改天再來扣薪。

  「仟嬸。」

  「嗄!仟嬸……」是她?

  「沒錯,是她看她可憐把人帶回來,然後妳那個敗家的朋友明光去申請家暴法保護。」接著警察就來了。

  「什麼?死明光幹麼沒事找事做,她以為她像碎嘴的仟嬸一樣雞婆,老是不分輕重……」

  李元修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冷颼颼的磨石聲忽從身後響起--

  「老闆找我那婆子?」

  臉是白的,唇無血色,身材瘦長如竹竿,面無表情的廚師拿著帶血的菜刀一旁候著。

  「嚇!你又從哪冒出來的,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無聲無息地出現,人嚇人會嚇死人,不是每個人都禁得起驚嚇。」長得像鬼不是他的錯,但千萬記得不要隨便出來嚇人。

  「沒事找我那婆子嗎?」張大仟還是沒有表情,一雙三角眼是吊著的。

  「當然沒事,我在處理新來員工的事……嚇!怎麼又不見了?!」一轉身,剛剛還在說話的白臉鬼已沒了蹤跡。

  被嚇了那麼多次還是心口咚了一下,李元修實在沒法子習慣他神出鬼沒的作風,一說再說說破嘴依然故我,她都快嚇出心臟病了。

  除了那鬼模鬼樣遭人嫌外,他的廚藝還真是好得沒話說,不論她弄來什麼山菜野味,他都有辦法烹調得色香味俱全,一點也不輸五星級大廚。

  容忍、容忍、再容忍,為了民宿的長久經營她只好一忍再忍,讓他的鬼樣繼續飄來飄去。

  「他剛走。」刑魔魔畫蛇添足的說了一句。

  「我知道,用不著妳提醒。」好無力呀!她的愛情民宿為什麼總招來牛鬼蛇神。「現在來說說這個可憐的受虐婦女,她的問題解決了沒?」

  她可不想忙東忙西之餘還得挪出拳頭,替人當會吠會咬人的看門犬。

  「大致上沒什麼麻煩,只要她的老公不向公權力挑戰,大概從此就會銷聲匿跡了。」希望啦!樂觀的想法。

  「為什麼我有故事未完,下回分曉的感覺。」大致上是不肯定,大概是有可能,合在一起便成--妳多擔當了,成大志者得多受點磨難。

  「生性多疑是妳的天性,我能說什麼。」肩一聳,她蒙上面紗準備學黃香回房暖被。

  天會變,地會變,她李元修絕對不會變,跟化石一樣可以保存很久。

  「等等,把那些山菜拿到後面洗洗,記得要用山泉水。」想溜?她未免太天真了。

  「我?!」開什麼玩笑,這種冷得要命的天氣叫她用山泉水洗菜手不凍僵才怪。

  「就是妳,不做事的人等於廢物,我養個廢物何用。」沒有野菇就出賣勞力,想矇混她比登天還難。

  「妳……妳是魔鬼……」雙唇發顫,未冷先寒的刑魔魔痛批她的無情。

  「好說、好說,快去工作,下一批客人快到了,妳別耽擱到上菜的時間。」否則叫她去剝山豬皮。她用眼神冷笑著。

  「嗚……遇到壞人……」她被欺負了。

  縱有千般不甘,一雙原本細緻白嫩的纖雲掌都長出細繭,她含著怨恨的淚光橫睇一眼,為了三萬塊賣身。

  人家是一笑值千金,她是五百元換一餐,而且還要非常努力才能吃頓好的,不然只有剩菜剩湯湊和著用,餓不死地當奴隸。

  只是有一點她總是想不通,為什麼她甘於受凌虐呢?又不是無處可去,窩在這裡只是暫時的,等她兩年劫數一過便自由了。

  唔,難不成這是人家口中所說的犯賤?

  「嗟!沒見過真正的壞人,裝什麼死人樣……」啊!忘了還有一個。「新來的,妳叫什麼名字?」

  最近記性差,老要人提醒。

  都怪她那個老公啦!實在太寵她了,什麼事都替她做得好好的,害她老想不起有什麼事沒做,一拖再拖的結果是他居然已經做好了。

  有個能幹的老公不算是好事,她都變懶了,連當個鎮長都像來串場的,他那些文武子弟兵會事先處理好,她只需簽名蓋章就好。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李元修還真敢抱怨,結了婚仍不見長進。

  「劉……劉心蓮……」她頭低低地看著地面,聲如蚊蚋。

  「嗄?!妳說什麼?對著地上想說給螞蟻聽呀!」她自認長得還算清秀,沒有鬼族一員的特性。

  至少夜裡出沒嚇不著人。

  劉心蓮怯懾的開口,聲音一樣的低。「劉心蓮。」

  「劉什麼蓮?」不會吧!她是長了一張凶神惡煞臉嗎?不然她幹麼抖個沒完?

  「心……心蓮。」她要打她嗎?她一定又做錯事了。

  「妳……算了,待會我再找仟嬸問問,妳去叫二樓那個瘋婆子該起床了,她還有七章稿子沒寫完,叫她趕快寫。」

  沒寫稿等於沒賺錢,沒賺錢就無法付她食宿費,她當然要努力鞭策她,讓她把錢一個宇一個字刻出來。

  「喔!好,老闆娘。」瘋婆子?是誰呀?

  臉上猶帶怯色的劉心蓮小碎步的跑開,生怕做不好事會受老闆娘責罵,甚至痛毆她一頓,她很怕痛的。

  「是老闆啦!沒有那個娘……」吼!氣死了,又來一個鬼,膽小鬼。

  「老闆找我那婆娘?」來去無蹤的陰森廚師又出現了,臉上沒一絲表情地問道。

  「沒有、沒有,我沒有找仟嬸,你給我回廚房煮菜……」咦,等等,那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很面熟。

  「死老頭,你又給我來泡湯,一天三回還不夠外加宵夜點心,你想泡到老皮爛掉呀!」老是佔她便宜。

  「死丫頭,見到人不會叫一聲呀!你老公是怎麼教的。」沒大沒小,不懂得敬老尊賢。

  李元修沒好氣的一吼,「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公的爺爺份上,我一定在溫泉人口豎面牌子,上面寫著--柳老頭與狗不得進入。」

  「妳說我是狗?」

  「狗比你還知道禮義廉恥。」只要教得好牠會是靈犬萊西。

  「妳……哼!妳有客人來了,還不快去招呼,我要去泡免費的湯了。」啦……啦……贏了一回。

  看著他哼著老歌往溫泉池走去,恨癢癢的李元修只好扳扳指頭來抑制心痛的感覺,一回頭笑臉燦爛的迎接遠來的客人。

  「歡迎光臨,我們愛情民宿有著舒適的床鋪,熱情的五星級招待,還有別處吃不到的美味料理……啊!是你?!」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

  至少對李元修而言,眼前西裝筆挺、衣冠楚楚的男人絕對是她的仇人,她絕不會因他口袋裡的鈔票多而另眼相待。

  照理說這件事與她無關,而且是真的沒關係,她既不是當事人也不是受害者,那副劍拔弩張、橫眉豎眼的樣子是沒必要。

  如果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反而會置之一笑當沒這回事,照常過她的日子賺她的錢,狹路相逢時頂多吐一口口水當去霉,相識不相見。

  可是一扯到她親如姊妹的好朋友,她的鋒利狼牙就會露出來,狺狺低咆,就等著撲上前咬斷仇人咽喉。

  她這人愛恨分明,正義感十足,雖然有點愛錢但不失正直,比起那個弄大肚子還索賠無門、滿腦子夢幻的女人,她是實際派的守財奴,免得將來生下來的孩子沒奶粉喝。

  「我要住宿。」

  「沒房。」她不客氣回道。

  「一個晚上一萬,包一個月,現金立付。」三十萬現金鈔票隨即推上前。

  心,動了一下,李元修內心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自己到馬路口搭帳篷,沒被車撞死我送你一盞捕蚊燈。」

  「加倍。」表情冷峻的男子取出支票,毫不皺眉的填下數字。

  「這……」要命,明知道她愛錢還故意引誘她,真是太不厚道了。

  「一百萬。」不二話。

  「好,成交。」她爽快的答應。

  道德感受到考驗,但誰管他的,有錢賺誰會在乎忠孝仁愛,良心就論斤論兩賣,價高者得,跟錢過不去是傻子的行為。

  反正他就要一間房嘛!她就給他一間房,最裡面那間窗戶小、視野差,空氣又不流通,原本打算拿來當儲存室堆放雜物。

  最重要的是窗戶一開非常熱鬧,對面是生意興隆的「夜總會」,一座座大墳小墳矗立山頭,夜裡寂寞下怕沒伴,多得是熱情的鄉親來打招呼。

  呵呵……她這人心眼最小了,也非常小人,對待仇人不用手軟,能坑多少是多少,算是給小孩子的尿布錢,她拿得一點也不心虛。

  有錢能使鬼推磨,她養了一堆鬼也算鬼王,拜拜地頭是應該的,不給城隍爺燒香哪制得住小鬼。

  「我要見思思。」他等待得太久了,幾乎有一輩子,他要立刻見到她。

  「你、休想。」門兒都沒有,她連窗戶也封死了,沒得見。

  「我要見思思,現在。」語氣一重,衛京雲表現出霸氣的一面。

  李元修一聽見他高高在上的口氣,當下不爽的一回,「她死了,一屍兩命,屍骨無存,要祭弔請上她的衣冠塚,鮮魚素果自備。」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屍拿出她的骨灰罈。」不信她還睜眼說瞎話。

  鬼呀!他還真對答如流,不傀是世代經商的大奸商。「等我卜個卦問看看,看她的骨灰罈要不要出來見客。」

  要要起嘴皮子她也不輸人,管他是紅頂商人或是市井小販,她的一張嘴可饒不了人,和她的拳頭一樣快又狠,招招致命。

  「不要見縫就鑽、得寸進尺,對妳的傷害我還保留法律追訴權。」讓她受法律制裁是輕而易舉的事。

  「哈!去告呀!我怕死人從棺材底翻身,一把掐住你的喉口要你償命。」怕他就不會動手了,罪有應得的人早該千刀萬剮。

  「要不是看在妳照顧思思多年的份上,今日我不會對妳這麼客氣。」她是順著桿子往上爬,忘了怎麼下來。

  衛京雲冷視處處拿喬的女人,面容峻冷不見波動,以一貫的商場談判手法與她對峙,針對她的弱點拋出誘餌,進行重點襲擊。

  他是個商人,懂得為商之道,知道在交易完成前不能亮出底牌,保存實力摸清對方的能力,看準時機再出手,萬無一失。

  上一回是他太大意了,急著見想見的人失了防備,一時沒想到他心愛的女友有個崇尚暴力的朋友,而且篤信拳頭就是真理,因此他才吃了暗虧。

  可是若非另一個看起來溫儒、無殺傷力,其實是功力深厚練家子的男子由後扣住他雙臂,至少他不會招架無力的任她一拳又一拳的落下。

  他一向不認為女人有什麼本事能扳倒男人,在住院多日後他徹底改觀,看似無害的小貓是初生的幼豹,即使傷不了人也野性難馴。

  在休養期間他做了一番評估,重新佈局先瞭解他的阻礙在哪裡,一一移除不以強硬態度對付,他要的是助力不是阻力。

  「哈!哈!哈!你什麼時候客氣過,我們家思思是笨是蠢是不切實際,但起碼還是個人,總不能讓她被畜生糟蹋了。」人畜戀不合倫常,早斷早成佛。

  蔣思思那個驢蛋若是在談戀愛前先知會她一聲,她一定會全力阻止她做傻事,事業有成的權貴人士哪有可能瞧上兩袖清風的孤兒,有幾分真心大家心知肚明。

  而他千不該萬不該的玩過頭了,不做防護還不打緊,還非常不要臉地將種子留下,讓卵子妹妹大開門戶請它進去坐坐,結果坐出人命。

  所以說他是畜生一點也不為過,拿個笨蛋當點心還哄她交出真心,傻傻地賠了身又帶了個球走。

  「李小姐,請不要在我面前侮辱我心愛的女人,即使妳是她最好的朋友。」他絕不允許任何一人說她的不是。

  她是浪漫、天真、不懂得心機、凡事只看到好的一面,相信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沒有藏污納垢的角落。

  「心愛的女人?」李元修很想當他的面吐他口水。「你要真愛她就不會讓她哭著回來,受盡委屈還無處哭訴。」

  男人的花言巧語是毒藥,一點一滴慢慢滲透女人的心,使致全身佈滿毒素猶不自知,仍上癮地要求男人多給一點。

  「我說過那是個誤會,妳們卻沒有一個人想聽。」未審判先定罪,宣判他的死刑。

  哼!哼!哼!誰理他,負心漢的借口總有一大堆。「會有誤會也是你造成的,幹麼不乾不淨的和別的女人搞出曖昧,還弄出個兒子來示威。」

  騙誰呀!真有那麼單純就不會牽扯一連串撲朔迷離的事端,男人的肩膀是來讓女人靠的,而不是左一個、右一個雙面逢源。

  「妳一定要想得這麼齷齪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公道自在人心。」總有一天她們會看清事實真相。

  「可惜你這潭水已經濁了,誰看得到你的心在哪裡,混水是摸不到魚的。」他還好意思提公道,沒一拳把他揍出門就該偷笑。

  要不是她家的桐月要她修身養性、適可而止,別動不動就衝動行事,她早就動手了,哪會這會兒還「心平氣和」地聽他講些四五六。

  仍是一派冷靜的衛京雲非常有修養的問道:「我個人的行為不需要妳的論斷,妳沒有資格阻止相愛的人在一起,請把思思交出來。」

  相你的頭啦!他居然說她沒資格。「都跟你說人死了早成仙,你要我去陰曹地府挖個鬼給你嗎?」

  不高興的李元修只差沒拍桌子叫罵,渾然沒發覺她口中的鬼還魂了,正以緩慢的速度接近中。

  「我敬妳是思思的好友才不與妳計較,妳真要我使出非常手段才肯合作嗎?」他威脅著。

  「哼!怕你呀!大不了再來打一場,我讓你爬著出去。」袖子一挽,李元修做出幹架的標準姿勢,完全忘了她老公不遺餘力的「教誨」。

  「妳……」她還是死性不改,只懂得使用暴力。

  「元修呀!妳又要跟誰打架?都當了人家老婆還這麼不安份,一點女人味也沒有。」真同情眼睛瞎了愛錯人的柳桐月。

  呼!好喘,孕婦真不適合運動,應該叫小陳來載她,坐牛車也好過用兩條腿走路。

  「妳……妳……妳怎麼回來了,我不是叫妳待到生完孩子,再把孩子寄放在育幼院?」人順便也寄養一陣子。

  一瞧見大腹便便的蔣思思出現在門口,暴怒的李元修連忙跳起來衝向她,指著她的鼻頭破口大罵,準備讓她消失得更徹底。

  只是她的腳沒人家長,走不到三步路就被一道比她更快的鬼影超越,早一步擋在她面前將蔣思思摟在懷中,怒目橫視地冷沉著音道--

  「妳要將我的孩子丟在育幼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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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00:38: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那是發生在去年夏天的事。

  一如往常愛作夢的蔣思思辭掉專櫃的工作,因為她賣的是女性內衣不是子彈型男性內褲,所以盼呀盼地盼不到她的白馬王子出現,為了讓她纖細的美腿不致站久了變粗,所以她毫不猶豫的遞上辭呈。

  無事一身輕的感覺真的很不錯,不用趕一大早擠公車打卡,睡到自然醒剛好和午餐銜接上,省掉十五元的早餐開支,元修一定會稱讚她會省錢。

  不過這天氣倒還真熱,尤其剛從百貨公司出來更是覺得太陽火辣辣,讓天生嬌貴的她開始冒起薄汗了。

  唉!王子呀!王子,你到底在哪裡?騎著白馬趕快出現在我面前,解救落難的少女於惡龍口中,別再讓我苦苦等待。

  「高齡」二十五的蔣思思已經不能稱之少女了,但是還懷著少女一般的純情心態,老幻想自己是高塔上的公主,等著勇敢的王子打敗群魔救她脫離險境,給她一個深情不悔的吻。

  可惜她的夢從沒實現過,一年等過一年沒有成真,所以她依然每天開心地作著夢,沉浸在自編的虛幻世界裡。

  「小……小姐,請妳等一下。」

  充滿磁性的聲音忽從身後揚起:心裡冒泡的蔣思思羞答的轉過身。

  「欸!王子,你怎麼現在才來……」咦?王子的頭禿了,只有一百六十公分。

  「王子?!」她……她腦子還清楚吧!

  失望的歎了一口氣,她撩了撩夢幻的長髮幽幽而道:「有事嗎?老伯。」

  沒錯,眼前的王子足足老了三十歲,頂上童山濯濯還戴了一副可笑的粗框眼鏡,臉方眼小有一張大嘴,還有不小的啤酒肚。

  眼神還算正直誠懇,就是滿頭的汗像雨水直落,呼吸有點急喘腳直抖,彷彿剛參加完百米賽跑,一口氣還上不來,漲紅了臉。

  「呼!幸好、幸好,沒遇到瘋子……」老王子安心的自言自語。

  「嗄,你說什麼?」嘴角一動一動的,不會是中風的前兆吧!

  那她該怎麼辦,幫他叫救護車嗎?她沒學過中風的急救法。

  抹抹汗,他憨傻的直笑,「沒什麼啦!我是出租車司機,妳剛有東西放在車上忘了拿走,我趕緊替妳送來。」

  好在她還沒走遠來得及,漂亮的臉蛋很好認。

  「我的東西……」偏著頭想了一下,蔣思思看到他兩手提滿了紙袋才霍然想起。「啊!這是我剛買的秋裝和高跟鞋,還有保濕保養組嘛!」

  現在是夏天她買秋裝?呃,她真的沒問題吧?「小姐,妳吃藥了沒?」

  「叫我思思就好,我的藥剛吃完正打算去找醫生拿呢!」這幾天鼻子又過敏了,不吃藥不行。

  果然,他沒看走眼。「小姐,有病不要亂跑,趕快回去休息。」

  「我叫思思啦!別叫我小姐,我家裡沒有人,回去也沒什麼意思。」家裡的電視壞了,她又不能開冷氣睡覺怕浪費電,真的很無聊。

  對啦!斯斯有兩種,一治感冒一治咳嗽,但瘋病沒得醫,她看來病得不輕。「藥要按時吃別偷懶,也許有一天妳會好起來。」

  也許有一天她會好起來?

  咦,什麼意思?只是有點鼻塞而已,過個幾天就會好了,他怎麼一臉惋惜的搖搖頭,好像她得了世紀末的怪病,只有等死的份。

  看著塞到手上的戰利品,頂上無毛的司機快步離開,只留下圓胖的背影讓她目送,一輛小黃車接著揚長而去。

  這個年頭好人真不少,還把她花了一萬三買的東西送回來,她要跟元修說她賺到了,沒有用她的家敗家。

  「啊!這是什麼?」硬硬地,像紙。

  蔣思思摸著剛買的新衣服,愛不釋手地撫揉柔軟的質地:心裡幻想穿上它的美麗,王子會在十二點鐘響前執起她的手,問她要不要跳支舞。

  不意一個尖銳的硬角紮了她一下,戳醒她猶帶微笑的美夢。

  抽出來一瞧,她微訝的一啊,這是黃色的檔案夾,上面標示機密文件,外人不得拆開,還用細繩圈繞住封口,看來很重要。

  她不迷糊只是散漫了些,馬上意會過來有人遺失了重要文件,而出租車司機以為是她的東西一併交給她。

  「唉!好麻煩喔!我待會要去買菜耶!要是來不及做晚飯給明光和元修吃,她們一定會拆了我的骨頭煮湯。」好為難哪!

  可是助人為快樂之本,說不定丟失文件的人急得都快哭了,她不能為了怕被罵而袖手旁觀,人要有幫助別人的心。

  嗯!衛京企業,那不是前面那幢……哇!好高的建築,有好幾十層樓耶!

  為了趕得及回去煮飯,蔣思思沒有多想的提著大袋小袋走進氣勢宏偉的大企業,毫無好奇心或驚奇地多瞄兩眼,像司空見慣的直接走到櫃檯。

  「請問妳有什麼事?」一見她滿身的仿冒品,櫃檯小姐的態度有些輕忽。

  「我沒什麼事啦!只是撿到你們公司一份文件。」她很好,沒病沒災,只是鼻子不通。

  「什麼文件……啊!那是我們總裁的合約書……」櫃檯小姐立即驚慌的撥內線,視線不住的盯住眼前的女人以防她逃走。

  「總裁的合約書?」噢!那真的很重要了,她真是做了一件善事。「小姐,我把東西交給妳了,我有事先走了。」

  「喔!好,慢走……啊!等一下,妳不能走,快回來……」喂!喂!是,是,知道了。櫃檯小姐一邊唯唯諾諾的應和,一邊拉高聲音的急吼。

  「為什麼不能走?我要去買菜耶!」再下去就晚了,特價品會被搶購一空。

  買菜?果然是出身不好的下等人。「我們總裁要見妳。」

  「見我做什麼?我又不認識他。」她真的下走不行啦!沒飯吃的元修會抓狂的,而她會很慘。

  「感謝妳的義行吧!妳快點上去別害我丟了工作。」總裁的要求可是很嚴厲的,剛正嚴明不容疏忽。

  「不用感謝了,我……」

  「快上去,別讓我說第二遍。」哼!還矯情個什麼勁,誰不巴望著能攀上我們年輕總裁。櫃檯小姐不屑的在心裡一哼。

  被人一吼的蔣思思怔了一下,有些閃神的順著她的話走到電梯旁。

  「等等,妳的東西要不要先擱下……呃,先寄放在我這裡。」這滿手的購物袋活似路上撿空罐的垃圾婆。

  「不用、不用了,妳真是客氣,我自己拿就好。」這位小姐人真好,好心的要幫她提。

  嘴角一抽的櫃檯小姐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進電梯,來不及搶下她的東西,暗中叫苦的看著電梯門在眼前闔上。

  一回頭,她的慘叫聲立即如感冒的烏鴉嘎然揚起,嚇得巡邏的保全人員差點掉了警棍,以為發生了兇殺案要趕緊過來處理。

  那份黃色的檔案夾靜靜的躺在櫃檯上,她的臉皮抽動得更厲害,幾乎快昏厥。

  而另一方面蔣思思在進了電梯才忽然清醒,想不透自己為什麼那麼聽話,難道被元修吼習慣了,不自覺地接受怒吼聲中下達的指令?

  沒機會讓她想通其中的原因,因為電梯門已經開了,迎面而來是一位打扮相當得體的秘書,面容姣好微帶一絲蔑人的冷傲,下由分說地將她推進一扇門。

  「啊!等一等,我不是來接受褒獎的,小心我的特價洋裝,我搶了好久才搶到手……」咦,怎麼不理人,她聲音太小沒聽見嗎?

  不過沒關係,她是有度量的人,原諒她的無心之過,反正她的衣服沒弄髒就好。

  「妳就是撿到文件的人?」

  咦!又是聲音充滿磁性的低啞嗓音,這次她不會被騙了,電視上的總裁都很老,七、八十歲不肯讓位硬是冠上青年才俊,讓人為之夢碎。

  有了司機先生的前車之鑒,她會把持住不胡思亂想,再來個中廣的禿頭王子也無所謂,人生百相美醜下拘,要抱持平常心。

  「老先生,文件不是我撿到,是一位善良的司機先生,我不過多走兩步送來而已。」奇怪,人呢?怎麼只聞其聲不見人。

  「我有那麼老嗎?」略帶悶意的男音一揚而起,高大的身軀來到她身後。

  「啊!你站在門後頭幹麼?我以為見鬼了……嚇!你……你……你不老嘛!」而且帥得好有型。

  蔣思思登時心口卜通卜通的直跳,王子與公主的初次相遇,天空揚起天使的歌聲,四周開滿一朵朵玫瑰,那幸福的感覺一擁而上。

  美麗的邂逅是故事的開始,她看見滿天的白鴿飛舞。

  「誰告訴妳我很老?」仔細打量眼前嫵媚的女人,生性謹慎的衛京雲看不出她有何企圖。

  瞧她大包小包的來朝拜,衣著樸實不暴露,毫無藉故接近他的那些女子充滿挑逗意味,風情慵懶卻少了一絲進取心。

  「我自己想的嘛!一般總裁不是七老八老……」她忽然想到什麼忽地壓低聲音。「你是總裁助理吧!還是什麼特助、執行長之類,你坦白講不要裝神秘,我不會四處宣揚你冒充總裁一事。」

  「我冒充……」一聲低低的輕笑逸出口中,他像是聽見一件有趣的事。「妳不認識我?」

  一聽他這麼問,蔣思思語氣遲疑的多看了他好幾眼。「呃,我們是舊識嗎?我不太記得你耶!」

  完了,她的記性又變差了,連以前的朋友都忘得一乾二淨,她真要找醫生拿拿藥,治治她的健忘症。

  「不,我們不是舊識。」她居然認真的在想,實在有點令人訝異。

  「喔!還好,我才想去看醫生呢!」口氣一鬆,她整個人散發一股瑰麗的色彩。

  衛京雲的黑瞳倏地一瞇:心口揚起異樣的衝擊。「妳生病了?」

  「沒有呀!我身體很健康,謝謝你的關心。」他人真好,當個小助理也這麼熱心。

  「我是問妳是不是生病,不然為何要去看醫生。」她跳脫式的思考模式很奇特,但下致讓人感到乏味。

  「你問這件事呀!」她忽然不好意思地紅了雙頰,明媚的嬌容更添艷色。「我是想如果我們是朋友我卻記不起你那不是很失禮,我想去做大腦斷層掃瞄,看看我的腦子有沒有出什麼毛病。」

  「妳……咳!一直都這麼……誠實嗎?」衛京雲本來想說天真,話到舌尖又縮了回去。

  「做人誠實是一定的,雖然元修老罵我笨,說我沒大腦,但事實上我是有腦的,她說錯了。」沒腦還能活嗎?誠實是一種美德。

  「元修是妳男朋友?」這名字聽起來像是男的。

  蔣思思眼神怪異的瞟了他一眼,「我沒有同性戀傾向,真的,我喜歡男的男朋友。」

  「我不是說妳是同性戀,我的意思是……等等,元修是女人的名字?」男的男朋友……他又想笑了。

  「元修當然是女的,她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除了太愛錢一點,沒人認為她不是女人。

  「妳不用特意強調,我明白她是妳的好朋友。」但不是女的男朋友,在同志圈稱為T和婆。

  嗯!他很聰明,知道她在說什麼。「好了,我可以走了吧!你不要再假裝自己是總裁,錢夠花就好,不要站在高處當避雷針,被雷劈中就不好了。」

  高處不勝寒,人要平凡點才不會太辛苦,做牛做馬還不是只吃三餐,總不能一天十來餐把自己肥死。

  「等一下,妳叫什麼名宇?」走入獅子群的小白兔,真捨不得一口吃了她。

  「蔣思思。」還有事嗎?她趕時間。她的眼中沒有迷戀,一片清澈。

  「我叫衛京雲,記住這個名字。」以後會成為她生命的一部份。

  「嗄?!」人長得好看,連名字也好聽得像小說裡的男主角。

  可惜她沒時間留下來和他聊天,發癢的耳朵肯定有人在念她,她似乎聽到元修的咆哮聲。

  「從現在起我是妳的男朋友。」她逃下掉了,獅王看上的獵物將只有一種下場--

  腹中食。

  「什麼?你是我的男朋友……」她震驚得睜大眼,像是遇到恐龍的史前人類。

  「沒反對我就當妳答應了。」他也不會給她拒絕的機會。

  蔣思思根本不知該說什麼,一顆黑壓壓的腦袋壓了過來,把她夢幻式的初吻給奪走了,而她傻愣愣的閉上眼,由生澀的被動變得熱烈,與他的唇舌緊緊纏綿。

  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吧!她的身體在飄浮、飄浮,飄浮……幾乎要碰到天堂的大門。

  「總裁,你的合約書在這裡……」來敲門的秘書冒失的闖入,打斷了正在進行式。

  「你是總裁……」

  溫熱的唇再度覆下,吸取她胸腔內的空氣,有些頭重腳輕的蔣思思忘了她為什麼而來,雙臂像攀附著浮木般意亂情迷,她陷在愛的迷霧中。

  就這樣她莫名其妙的成了衛京雲的新歡,也成為眾家娘子罩眼中的那根刺,非拔不可,在為期三個月的熱戀中,她是最幸福的小女人。

  只是秘書那雙淬毒的眼在背後妒視,對她的幸運充滿恨意。






  「不許跑,妳是孕婦。」

  「不許動,我打斷妳的腿。」

  哇!好可怕的吼聲,像山崩地裂爆出火花,天雷隆隆地閃著靜電,震得蔣思思耳膜都快破了,嗡嗡嗡地有些耳鳴目眩,難以負荷。

  同時有兩頭暴龍發出怒吼聲,她要聽哪一個才對?好生為難。

  不許跑會被打斷腿,要站著不動真會一屍兩命,他們兩個不能先商量好嗎?她只是一個非常非常可憐的孕婦,禁不起泰山崩於前的驚嚇。

  嗚!她錯了,她不該一時想念大仟廚師的手藝偷跑回民宿,她只是有一點寂寞嘛!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生孩子,那種感覺很淒涼耶!

  雖然明光和元修答應她預產期一到一定陪她待產,甚至陪進產房,可是天有不測風雲,萬一小貝比想提早出世怎麼辦?

  她越想心越慌,然後那個孕婦產前憂鬱症就發作了,所以她就挺著肚子回來了。

  現在想想還真後悔,她應該多忍耐幾天嘛!幹麼急著回來送死,一頭暴龍她都無法應付了,何況一次出現兩頭。

  孩子呀!媽媽對不起你,沒能及時把你生出來,來生再見了。

  「去妳的來生,妳再給我滿嘴鬼話試試,還不過來。」她還不夠資格當葬花的林黛玉,滿腦子傷秋悲春。

  「我……我動不了。」她被壞人攔截了,身不由己。

  「姓衛的,把人放開,不要逼我動手。」忍術最高階級,忍無可忍就不必忍了,先痛毆他一頓再說。

  挾持人和球是相當卑鄙的做法,是男人就該赤手空拳的拚一拚,別拿孕婦來擋。

  「真要動手妳不會是我的對手,別白費心機了,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我會自己照顧,不勞妳費心了。」人在他懷中,他不用對她百般容忍。

  「放屁!把她照顧得離家出走,還讓她受盡屈辱不得不委曲求全的退讓,你好意思跟我搶人。」快快放手才不會討皮肉痛。

  一對一她也許佔下了上風,可幸福鎮現在是她的地盤,登高一呼隨便也能來個三、五百人,一人一腳就夠他受了,打畜生不必留情。

  何況竹林過去的天風道館等於是她私人的錦衣衛、血滴子集中營,不用她招呼他們就會衝過來讓他好看,再把他扁成豬頭。

  「胎教呀!元修,妳想教壞我女兒喔!」將來她的小寶貝會是最有修養的小淑女,不過要遠離這位暴戾的阿姨,親近教國畫的姨丈。

  只是有點難度,這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夫妻,見光一定見影,無法分割。

  「蔣笑話,妳到底站哪一邊的?妳想跟這個狼心狗肺的傢伙走嗎?」搞不清楚狀況的蠢蛋。

  「是校花不是笑話,我當然跟妳同一國的,我們是女人當自強。」蔣思思努力的喊口號好取信她,但身體卻依戀著這抱著她的男人。

  女人就是這點吃虧,明明說要忘了他另尋春天,可一見到人就把見鬼的原則丟到一旁,體熱的傳送中才知道她有多想念他。

  唉!她是墮落的女人,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很慚愧。

  「思思,妳離開很久了,不記得我留在妳身上的火花了?」衛京雲的手佔有的撫撫她圓滾滾的肚子,指尖輕柔地來回撫弄。

  「呃,這個……感覺是會變的,我不會跟你走的。」同樣的傷她真的不想再受第二次,她會痛。

  「即使我愛妳?」這句話不常出自他的口。

  蔣思思的表情明顯變了一下,笑得有些不自在。「愛情是女人生命中的神話,可是神話通常不會成立,在我還信仰神話以前,我真的很想聽到你這句話。」

  自始至終他都沒開口說過愛她,兩人的交往一直像作賊似的偷偷摸摸,他從沒帶她參加過任何一個家庭聚會,甚至到公開場合露過面。

  說實在的,在沒聽見他的秘書對一名同事說她是他的情婦前,她真的過得很快樂,完全沉醉在被寵愛的幸福裡,以為她的王子終於現身了。

  可是他就是不說愛,也未曾公開兩人的關係,使得妾身未明的她老覺得不安,一見到旁人多瞧她兩眼都會心虛,不知他為什麼要跟她在一起。

  她是遲鈍些但不表示她不懂得那些異樣的眼光所為何來,只是她選擇忽略,身為孤兒的她很渴望一份安定的愛,即使大家都不看好她。

  好幾次她想把這段感情告訴元修,可是她忙著賺錢養活她和明光兩個敗家女,所以話到口中她又嚥回去,生怕增加她的負擔。

  沒想到不在預料中的小生命降臨了,事情終於瞞不住,她最要好的兩個朋友才曉得她在談戀愛,而且是她們高攀不起的企業家。

  「雖然我現在還一樣信仰愛情神話,不過我要先愛自己才有能力愛別人,因為我是一個母親。」為母則強嘛!她需要變強才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說得好,思思,妳變成熟了,我真為妳驕傲。」差點鼓掌叫好的李元修為她一番話感動莫名,認為她還有得救,並未病人膏肓。

  「真的呀!我從熏衣草的小說背來的,她那本《愛情神話》寫得真好看,我看了五遍。」多讀書果然有好處,元修第一次稱讚她耶!

  好興奮喔!

  「熏衣草的小說……」三條黑線橫過她額頭,抽搐的嘴角頓時扭曲。

  「咦,有什麼不對嗎?妳也看過她的小說對不對?」以後她們可以互相換來換去借看。

  冷笑的李元修一把折斷三根竹子。「我不只看過她的小說還看過她的人,她的稿費有一半貢獻給我。」

  「嗄?妳看過她,那她是不是像小說上所描述的那樣不食人間煙火,長髮飄逸膚白勝雪,還有一雙深邃憂鬱的大眼睛?」好好喔!她看過熏衣草本人耶。

  「廖婉玲,妳死了沒?探出個頭讓思思瞧瞧。」她忽地揚聲一喚,也不管民宿的長期住戶清醒了沒。

  「……唔!什……麼……事……」好困呀!趕稿趕到天亮她幹麼拚命地催魂。

  二樓的某扇窗突然打開,一道拖長的慢音非常不耐煩,窗戶旁出現半截身體,捉著頭皮直搔癢的邁遢女子猛打著哈欠,一粒眼屎還留在臉上。

  「是不是長髮飄逸我是不知情,但肯定過肩,膚白勝雪這點也沒錯,長年不曬太陽的鬼的確蒼白,那雙凹陷的大眼是因為睡眠不足,所以看起來有點憂鬱。

  「至於不食人間煙火嘛!我保證她什麼都吃。」除了桌子椅子不吃。「好了,廖婉玲,妳可以縮回龜殼繼續趕稿,過兩天我替妳寄。」

  女鬼似的女人喔了一聲關上窗,一切歸於乎靜。

  「呃,她是……」蔣思思有不妙的感覺,好像又要挨罵了。

  「她就是熏衣草,《愛情神話》的作者,每個月我都會收到出版社寄來的小說,而妳居然給我花錢買原來就有的書,妳……妳……妳這個超級敗家女,我今天絕饒不了妳--」

  追殺她,管她是不是孕婦,下把錢當錢看的人都該受天打雷劈。

  「不要啦!元修,我知道錯了,下次下敢了。」蔣思思身手敏捷的躲到衛京雲身後,看不出她有行動上的困難。

  「妳的下一次已經囤滿倉庫,早就信用破產了,妳沒機會上訴了。」直接宣判死刑。

  氣憤難平的李元修打算捉出笨女人再教育,蠢成這樣的母親怎麼教得好下一代,在小孩未出生前先惡補一番,看能不能救回幾成智商。

  但礙於「仇人」擋在前,她只能兩手扠腰地怒視他,希望他識相點自動滾開,別礙著她清除門戶。

  「修,我是孕婦耶!妳要手下留情。」哀兵政策不知管不管用?

  李元修不怎麼高興的以腳拍地,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妳要自己過來還是勞動我去捉妳?」

  兩者的賞罰有重有輕,她自己選擇。

  「我……呵!別惱火、別惱火,我過去就是。」她就是怕她嘛!

  八個多月的肚子著實驚人,蔣思思沒膽多看身邊的男人一眼,在他熾熱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李元修,然後……然後……然後……

  很悲慘的,一個剛過二十六歲的女人被禁足了,信用卡、金融卡、現金卡全部沒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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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00:39: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告訴你喔!我懷孕了,你看下一步該怎麼走,我不會當媽媽耶!因為我沒有媽。」

  剛聽聞這消息,衛京雲整個人震住了,說不上是驚訝或喜悅,就是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淨空了,什麼也聽不進去,什麼也無法思考,空曠得讓人感到世界太遼闊了。

  他沒想過自己會當父親這種事,應該說沒想過這麼早當父親,他是個事業心很強的男人。心中想著只有如何擴充事業版圖,而不是被兒女家庭拖住。

  當時的反應是錯愕居多,他以為思思也像其它女人想藉孩子綁住他,讓他有翅難展困死在狹隘空間中,所以他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雖然不經意地瞧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但她臉上燦爛的笑容讓他認為自己眼花了,看錯她快樂的神情,擁有他的愛該是最幸福的,即使他從來不說她也該明白他心裡只有她一人。

  但愛情不是神話,沒那麼容易心意相通,他的自信反而讓他盲目,看不出她會對兩人的感情抱持存疑,心有不安地掩飾在笑臉之下,只讓他看開心的一面。

  現在回想起來他真是一個失敗的情人,只顧著自己的感受卻忽略她也會害怕,將她的事擺在最後,反正他認定她不會離開他,因為她愛他。

  誰知他讓自己擺了一道,與愛錯身而過,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她頂下多少委屈,只為他求全的退讓再退讓,直到沒辦法支撐為止。

  洪敏君的事只是導火線,思思在之前已累積不少火藥,因此火一點燃她立即引爆,沒給他解釋的機會逕自走開。

  衛京雲苦笑的喝著原住民自釀的小米酒,辛辣帶甘的滋味一入喉化為寸寸愁思,他要怎麼做才能挽回這段有裂痕的愛?

  夜空低垂,星星閃爍,對影單薄。

  「這些女人很麻煩,叫人又愛又恨,又拿她沒轍,只好一味的寵愛她,讓她爬到頭上去。」否則她會讓你更頭痛。

  一襲月牙白的長衫,走路近乎無聲的柳桐月悄然落坐,和煦溫爾的笑臉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像一陣暖風帶來溫暖。

  愛情民宿的庭園開闢幾條碎石小路,有的通往種滿荷花的小池塘,有的直接與茅草蓋頂的涼亭連接,有的則是通向室外休閒石桌。

  庭院中有不少山上搬下來的巨石怪木,任意擺放,民宿裡的客人若想出來逛一逛,可以隨處一坐不怕弄髒衣物,在雨水長年的沖洗下,難染塵埃。

  而兩人就是坐在內凹的銀白色水晶石上,月光的照射讓石頭更顯晶亮,影兒莫名地成雙。

  「你那女人的確是個麻煩,比豺狼虎豹還可怕,張牙舞爪的不知收斂。」愛上她的男人並不怎麼聰明,有自虐傾向。

  聞言柳桐月微微一笑,「我家元修是頑皮了些,但不失真性情,對朋友有情有義,義無反顧,這點你要感恩。」

  因為他也是受惠人之一,他的女人蒙她照顧甚多,不然以蔣思思那性情早被荒蠻的城市吞沒。

  「頑皮?」他真說得出口。「是個性惡劣才是,別說你有閒情逸致陪我聊天,是被她一腳踢下床吧!為了提防我半夜變成狼侵犯她的朋友。」

  所以連著好幾夜她都不讓思思落單,民宿的女性員工輪流佔據她一半的床,而今晚輪到她,只為不讓他有機會與心愛女子同床共眠。

  「不,我們元修很溫柔,她不會對我拳打腳踢,她只是急公好義了點,愛打抱不平。」而他不幸地正好是那個不平。

  溫柔的李元修?!他在說鬼話連篇嗎?「你很護短。」

  光看他一句句名不副實的讚美,字裡言中儘是偏袒的寵溺,不難看出他的愛有多深,已近乎走火入魔的程度,把愛她當成是一件神聖的事。

  反觀自己卻只會為己著想,不去顧及別人的想法逕自行事,讓別人受傷自己也下好過。

  執子之手,與子白首。衛京雲在他身上看到這句話,他有著他所不及的宏偉度量,以及對愛的臣服,不因自己是男人就該當一家之主,而把家的主權交給妻子負責。

  說句老實話,他很羨慕他們夫妻之間的深厚感情,沒有誰強誰弱的問題,和諧得不分彼此。

  「沒錯,我是護短,元修是我的妻子,我所愛的結髮伴侶,我不護著她還能護誰?夫妻是要相處一輩子的。」直到生命盡頭。

  愛她、疼她、憐她、守護她,這不就是婚姻的誓約?

  只是大部份的人都忘了這一點,相處久了變成習慣,然後漸漸麻木,再也想不起當年相愛的原因,摩擦由此產生。

  「你還真說得出口,我很佩服你的好脾氣,能跟那頭野獸磨。」衛京雲低笑的搖搖頭,為他的忍辱負重感到敬佩。

  「愛一個人為什麼不敢說出口,你不說對方永遠不會知道你愛她。」愛不需要隱瞞,它坦蕩光明。

  只要不介入別人的愛情故事裡,告白是很重要的一環,絕對不能少。

  對呀!他為什麼不說呢?讓愛無聲的走開。「你很有這方面的經驗?」

  大笑的柳桐月將他的酒拿開,表情愉快的說道:「我老婆教我的,她說有好東西要趕緊搶到手,不能慢吞吞地錯失良機。」

  「她指的好東西不會是你吧?!」聽來有些下可思議,但發生在她身上一點也不奇怪。

  因為她本來就是怪人,來自火星。

  「對,當初是她先追我的,以她的解釋是,像我這麼好看的男人不追來用未免可惜,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先下手為強。」

  「而你毫無異議?」他挑眉。

  「對於你一眼就愛上的女人,你會拒絕她的追求嗎?」手腳沒她快只好認了,直性子的她不耐等待。

  一想起那段可笑的過去不免莞爾,對他的毫不抵抗她反而錯愕得認為他瘋了,差點打退堂鼓地要對他進行思想改造。

  一度他真的要失去了她,為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當時的悵然若失真是筆墨難以形容,他以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與深情才能留住她。

  誰知峰迴路轉他還是將戒指套入她的指中,在她搶著求婚前,多少挽回一些男人的自尊。

  頓了一下,衛京雲瞭然的笑了。「你比我幸運,懂得把握手中的愛情。」

  而他還在奮戰當中。

  但在之前他得先屠龍,把那頭噴火的惡龍除掉,他才能得到國王的獎賞--公主。

  「別沮喪了,往好的一面想想,至少你沒被扔出去。」像上回一樣災情慘重。

  「感謝金錢的魅力。」他自嘲的澀言。

  「這倒也是,我家元修很愛錢,舉凡大鈔小鈔、銅板她都愛,現金支票她也不嫌棄。」錢不分大小,有錢就好。元修語錄。

  知妻者,夫也。

  「你能不能別表現出非常驕傲的樣子,很刺眼。」這種事能得意的現寶嗎?

  「對自己所愛的人很難控制,我盡量別刺激你。」柳桐月取笑的道。

  「這算是一種安慰?」聽起來像諷刺。

  「端看你怎麼想了,男人姿勢放低點別太強硬,剛易折,柔能克剛,女人都有一份潛在溫柔,懂得挖掘它便屬於你。」硬碰硬只會兩敗俱傷,誰也不樂見。

  「你們家那頭暴龍就是這麼馴服的?」她很暴戾,卻嫁了個柔情似水的老公。

  他一笑,「不,被馴服的是我,我說過她有你們瞧不見的溫柔,不過你的例子正好和我相反,不妨試試。」

  元修她還是習以暴力解決一切,相信拳頭就是公理,所不同的是她現在會挑他不在的時候,事後威脅別人不准去投訴。

  而他呢?為她破了不少例,因為她被一群小混混圍堵毆打成傷,雖然對方被她打得更慘,他仍怒不可遏的找上幕後主使者,讓對方上了一課自由搏擊與防身術。

  前任鎮長的連夜搬家與他無關,他的出手並不重僅小施點勁,卸了他的手臂又卡回去,來回十數次而已,他真的沒有傷人。

  比起他的老婆大人,他所使的手段溫和多了,不會留下後遺症。

  「你要我……溫柔?」聽來很困難,他只會下達命令,用嚴厲的語氣,

  「思思跟元修你覺得哪一個比較危險?」溫柔不是病,用不著害怕。

  廢話,還用問,當然你家的暴力份子。「後者,我家思思很溫順。」

  「錯。」

  「錯?」

  「元修的危險是因為誰?」她不會無緣無故出手,事出必有因。

  「她的朋友吧……」唔,等等,衛京雲懂了。「她是為了思思才會拿我當仇敵看待。」

  孺子可教,不枉他的提點。「擒賊先擒王,你就用你的柔情感化思思,那頭暴龍我用繩子拴著,只要思思的心偏向你,執意要跟你在一起,我家的俠女氣一氣也就過了,不用三天她們又會和好如初。」

  女人的交誼呵!是他們男人無法介入的。

  「你真瞭解你的女人。」感慨在心的衛京雲揚起一抹苦笑。

  「她是我的妻子,我能不瞭解她嗎?」全身上下都摸透了,他比她更瞭解她自己的身體構造。

  那個小女人喲!已深入他的骨髓,沒抱著她還真是睡不著,長夜漫漫床冷枕孤。

  「如果她和你的家人起衝突呢?你如何取捨?」他想起家裡那本經,不知從何念起。

  「那要看誰對誰錯,理出個是非,我對你的家庭狀況並不瞭解無法下評論,不過若你真心想跟思思走下去,家人的態度很重要。

  「要是她與你家人真的合不來,你可以考慮自組家庭,不必硬性規定一家子一定同住一屋簷下,有時分開住反而會減少摩擦,免得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越鬧越僵,終難收拾。」

  衛京雲思考著柳桐月的話,有些事經他一點豁然開朗,他原本就有自己的居所不常回去,母親的寂寞並不一定要他承歡膝下,仲夏、仲秋就是她最好的安慰劑。

  而大嫂洪敏君本就不是他該管的事,他不能因為大哥的早逝而同情她,照顧她不是他的責任,大哥留下的遺產夠她享用一世了,而兩個侄子也有一筆為數不少的信託基金不需擔心。

  雖然他們在她結婚前曾有一段情,但是在她嫁入衛家成為他大哥的妻子後早已斷絕,他不該讓她仍奢望有復合的一天,從一開始他就不愛她,只為了方便才在一起。

  「這點我比你幸運,元修和我爺爺挺合的,別看他們一天到晚像世仇爭個不停。」省卻他這方面的苦惱。

  以前的老人家哪那麼活力旺盛,一天泡好幾回湯還故意打她面前經過,氣得她直跳腳還呵呵笑。

  而元修念歸念但未真的趕人,吼兩句轉過身就忘了,不會因為少收一份費用謀殺老人,照樣讓他泡湯泡到他甘心為止。

  這兩個寶喔!讓他好笑又好氣,就這麼寶貝著。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如你一樣幸運,一家和樂沒有紛爭。」他想結婚了,把老婆孩子帶回家。

  「會的,只要你有心。」柳桐月的耳朵忽然動了一下,笑著朝後招手。「睡不著嗎?仟伯。」

  真如元修所言的像個鬼,腳步輕得連習武練氣多年的他都幾乎無所察。

  「喝茶養性,我替你們送茶來。」表情很淡的廚師張大仟送上一組茶具和泡好的茶。

  「元修知道你拿了她明天準備泡給客人喝的明日葉嗎?」柳桐月很想歎息。

  「老闆在睡覺。」他回答的聲音有點陰沉沉。

  「喔!我懂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他不難想像明日將會一場雞飛拘跳的熱鬧。

  嗯!這茶,苦得順喉。






  老闆睡了嗎?

  睜著兩隻失眠的眼,數羊的李元修還是睡不著,翻來翻去改數鈔票一樣沒用,她已經很久很久這麼難入睡,通常一沾枕就睡癱了。

  可是今天晚上特別煩心,明明困得要命就是進不了夢鄉,老覺得「抱枕」不夠舒服,抱起來缺少好睡的氣味。

  都是那個可惡的衛京雲啦!沒事撒大鈔引誘她背叛原則,害她受到報應沒法安穩睡個好覺,就怕他來偷人。

  「元修,妳不想睡嗎?」

  是呀!我想抱我老公。「妳不也還沒睡,想妳的仇家呀!」

  「什麼仇家,又在胡說八道,我肚子太大難翻身,腰很酸。」當個孕婦很辛苦的。

  蔣思思難得反應靈敏的回答得極快,反而有欲蓋彌彰的感覺,告訴大家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當然不會承認想念姓衛的那個冤家,當初是她先離開的,說不上誰負心、誰無情,她只是受不了一再等待幸福的降臨,讓自己無法像以前一樣自由。

  這份感情來得突然、太快了,快得令她措手不及,所以適應不良的想逃,她想回到以前那無憂無慮的生活,幻想著白馬王子會騎著白馬來。

  大家都怪罪他,可她心太虛不敢解釋其中原由,就讓他一直被誤解下去,她才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說她笨,其實她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不裝笨一點怎麼可以不負責任,她最討厭當牛了,背上駝東駝西駝一堆重擔,讓她沒辦法喘氣。

  「活該,誰叫妳勾搭野男人才會有野種,把自己的日子搞得亂七八糟,還要人家來幫妳收拾。」簡直是一人做錯事,所有人受罪。

  「我錯了嘛!噢!輕點……上面、上面……嗯!就是那裡……喔!好舒服……」再下面一點,靠近第三根助骨。

  「喔什麼喔!妳叫床呀!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在女子摔角。」又稱妖精打架,兩個女人不穿衣服在床上翻滾。

  「這種事本來就是自然而然的發出聲音,妳上次做腳底按摩時不是也叫得很淒厲?!」害她不好意思承認她們是朋友,超級尷尬。

  「淒厲是因為太痛了,痛得眼淚狂飆,哪像妳叫得那麼曖昧,活像被十幾個男人輪流蹂躪。」真沒用。

  哇!好毒,這麼詛咒她,「一個男人就夠受了,妳瞧我這個肚子……」

  最好的現世報。

  「哼!自作孽不可活,妳的例子是血淋淋的教訓,告訴大家安全的性的重要性,上床前要做好防護。」虧那傢伙有錢得要命,保險套也捨不得買。

  嘴巴惡劣的李元修有顆超柔軟的心,雖然惱好友的不小心中獎,但是仍用只摸老公的手輕輕按摩她的背,讓大肚婆能好過些。

  「你們那位柳大俠有做防護嗎?我看妳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真希望有人和她一起挺肚,這樣人家才知道她的辛苦。

  什麼為母則強,蔣思思都快累死了,好想把肚子剖開直接將貝比取出。

  李元修故意在她腰上重按了一下。「妳管我,我們是合法夫妻,受法律保護,想生十個八個都成,不像某人偷生一個都成罪人。」

  現在想想他們真的沒用套套,虧她還特地上情趣商店買一堆顆粒的、螢光的,還有可食用的……而且請老闆娘比照他的尺寸各來一盒,沒想到竟然全浪費了,太可惜了。

  「罪人」很慚愧的說上一句,「你們會不會不能生呀!」

  現代文明病嘛!她不用睜大一雙眼睛瞪她,她說的是實情,現在生不出來的夫妻越來越多了,而能生的不肯生,造成出生率年年降低。

  說不定等她們老了之後的世界大家都不生小孩,直接試管培育省了十月懷胎的麻煩。

  「妳嘴巴可以給我再賤一點沒關係,我若蹦不出個蛋就拿妳兒子來抵。」搶現成的比較划算。

  「是女兒。」她喜歡乖巧聽話的小女娃,最好長得像她。

  嗯哼!又在作夢了。「妳照過超音波了嗎?看妳肚子那麼大說不定是雙胞胎。」

  沒見過這種人,想要女兒想瘋了,不讓醫生告訴她孩子的性別,堅持腹中的胎兒一定是不帶把的,連女嬰的衣服都已買齊,全部粉紅色的,超夢幻。

  老天應該好好懲罰這個沒責任感的母親,讓她這一胎生男的,然後讓她兒子穿上粉紅色的小圍兜,小裙子,穿到不能穿為止,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浪費。

  「嚇!妳別詛咒我,一個我都不曉得該怎麼帶,兩個我乾脆去跳河,『遺物』就交給妳……啊!妳幹麼打人……」她是孕婦耶!沒聽過孕婦最大呀。

  「妳再胡說八道試試,我拿妳吊麵線。」讓她死得更快。

  偷偷吐吐舌頭的蔣思思一手撫著肚子,神情宛如天真的小女孩。「妳真的能生嗎?」

  「蔣、思、思--妳皮癢了是不是?」別以為她是孕婦她就不敢動手。

  「關心嘛!怕妳來搶孩子。」如果她注定沒有父親的話,她得趕緊替女兒栽幾個乾爹。

  未雨綢繆。

  總之預做準備準沒錯,誰曉得哪天會出什麼事,像她父母不過出門吃碗湯圓,結果人家街口械鬥順便砍死他們,害她三歲就變成孤兒。

  人生是無法預料的,什麼生涯規劃全是白搭,活在當下最重要,有錢拿來花別留給子孫,不孝是常有的事。

  眼神一陰的李元修發出鬼笑,「等妳死了我就把孩子丟給衛京雲,讓他替妳養。」

  「元修……」她呻吟一聲,好像聽到那個令人心痛的名字她全身就會開始痛起來。

  「叫魂呀!他千里迢迢從大都市來到我們幸福小鎮,還肯用錢收買我,光這份心就讓我少揍他幾拳。」

  「妳……妳出賣我……」她含淚控訴,只不過是打哈欠流下的眼淚。

  「出賣妳又怎樣,誰叫妳老是弄破網讓我補,不從妳身上撈點本回來哪行。」李元修說得市儈,一副向錢看齊的精明樣。

  不做虧本的生意,善用現有資源,這是身為鎮長的責任。

  「妳就只會欺負我不欺負明光。」差別待遇,蔣思思哀怨的抱怨。

  「明光敗家歸敗家但不至於惹出人命,而妳……」她不齒的連哼兩聲。「妳到底還要不要那個男人?爽快點別婆婆媽媽。」

  「我……呃,這個……」她支支吾吾的迴避問題,沒法回答。

  「我警告妳少給我裝死,現在就看妳的態度辦事,要還是不要?」老讓她當壞人,她還有沒有良心?

  「我……我……我要不起……」蔣思思吶吶地低語,口氣很澀,

  「妳是壁虎呀!面壁思過,說大聲點我沒聽見。」她幾時變成小媳婦了?羞答答地欲言又止。

  想逃避話題的蔣思思故意猛打哈欠。「好困好困呀!我要睡了。」

  「想睡?」門兒都沒有,她睡不著她也甭想睡。「交代清楚再睡,別想馬馬虎虎的打發我。」

  「元修,我是孕婦耶!孕婦需要充足的睡眠寶寶才能長得健康。」她有很好的理由。

  「少說五四三的鬼話,妳想睡隨時可睡,無業遊民不怕無覺可睡,今天、現在、此刻,妳不老老實實說明白,我跟妳耗到天亮。」

  面對李元修的堅持,鼻子有點酸的蔣思思無語望天花板,滿肚子的辛酸不知該不該出口,這件事她也要負一半的責任,但她不想找罵挨。

  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坦白,依好友的個性真的會拗到底,與其被她嚴刑逼供不如認命點招供,耳朵可以少點折磨。

  「他,很有錢。」距離之一。

  「這是什麼問題,有錢不好嗎?起碼妳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有窮哈哈的白馬王子嗎?

  以前她們多可憐呀!三個人吃一碗泡麵還要多加湯,吃不飽喝湯也行,即使味道淡得如白開水。

  「賴著妳也不愁吃穿呀!妳會照顧我。」她喜歡被她照顧,有一家人的感覺。

  「唼!少撒嬌,我不吃妳那一套,早死早超生,別耽誤我的時間。」想吃定她?沒門。

  她對替別人養老婆這種事沒興趣。

  「元修……」

  「說。」還來?惡不噁心。

  「妳……唉!好吧!我說我要不起他,他那麼有錢,出入是名車、住華宅,我一個小孤女怎麼配得上他。」距離二--隔閡。

  「我的遺產都給妳。」那她不就富有了。

  蔣思思一臉猶豫的輕睨,「可是妳還沒死,接收妳的民宿和老公我會良心不安……」

  「什麼我老公?!妳別想得太美,我做鬼也不讓給妳。」李元修氣得大吼,吼完又餘怒未消的低咆,「我指的是那對無德夫妻留下的遺產。」

  也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和壞心後母,價值數十億的遺產像燙手山芋,誰想要誰拿去。

  喔!原來是誤會。「不是錢多錢少,還有婆媳、妯娌相處的問題,妳知道我不擅長處理人際關係。」

  尤其是複雜的人際關係。李元修在心裡接道。

  「妳想想看我們吃一碗陽春麵、蚵仔麵線就飽了,他們上流社會吃燕窩,魚翅還嫌口味淡……」

  她默然,這的確是一大問題。

  「……以我的個性能適應得了那種大場合嗎?站在他們身邊我明顯矮了一截,多少雙目光正滿載著嘲笑等我出醜……」

  沒等她說完,李元修大概瞭解她的心結在何處,不免無力的一歎。「睡吧!思思媽媽,妳的仗還有得打,睡得飽才能養精蓄銳。」

  聲音是多餘的。

  兩人就這樣不開口的平躺著,各自懷著心事難以入眠,眼中毫無睡意靜默著,想著明天該如何面對,太陽再幾個小時後依然升起。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了無睏意,門把上傳來轉動的聲響,佯睡的兩人趕緊閉上雙眼,以為有賊敢大膽的侵入民宿,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輕盈的足音逐漸走近,在床尾的地方停頓了下,接著走向李元修的位置伸手一抱--

  「噓!是我。」她想謀殺親夫呀!出手這麼重。

  「老公,我想念你。」沒有他的體溫好不習慣。

  黑暗中,他笑了。「我也想妳。」

  柳桐月輕輕地抱起老婆,腳步放輕的走回兩人的臥室,新婚燕爾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他們離開後,心裡很酸的蔣思思流下兩行熱淚,愛情的果實也有甜美的,為什麼她嘗到的是苦果?

  哭著哭著她也哭累了,半睡半醒之間感覺有個人上床來到她身邊,她以為是去而復返的李元修,拉起她的手放在小腹上,慢慢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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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00:40: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唔!好舒服……就是那裡、就是那裡……再按重點……對對對……腳抽筋……啊!痛痛痛……拉……拉筋……輕一點……揉揉……小心……肚子……不是要生了……小孩子踢……

  奇怪,元修怎麼變溫柔了,不罵人也不吼人,脾氣好得可以得乖乖獎,她生病了嗎?

  嗯!在作夢,一定是夢,暖暖的被窩有著熏衣草的味道,滿山的黃花開遍一季春曉,酷寒的冬天終於過去了,不再手冰腳冰的直喊冷。

  民宿的春天很詩意,鳥語花香充滿清新的氣息,少了都市的塵囂和煩擾,步調緩慢帶著沒有壓力的悠閒,最適合養小孩兼養老。

  只是好像有蚊子,老在臉上飛飛停停,既不叮咬也不飛走,有一下沒一下的沾染,讓人想睡又睡不安穩,很想一巴掌給牠死……

  啊!不行、不行,不能殺生,孕婦要積德,放牠一條生路,上天有好生之德,阿彌陀佛。

  眉縮又鬆開,似在說夢話又快清醒的蔣思思想翻個身側躺,可是前傾的噸位實在是一大負荷,她動了兩下嚶吟一聲,一股助力繞過嬰兒山輕柔的為她翻身,還不忘在後腰塞了個軟軟的枕頭。

  呼!真好,元修,謝謝了。

  「不客氣。」

  當然不用客氣,元修這人最懂得軟土深掘,她……唔,不對,她的聲音怪怪的,低沉沙啞微帶磁性的吸引力,好像她認識的某人喔!

  欸!真可憐,八成是生病了,叫她睡相好一點不要亂踢被偏是不聽,頑固又死性子不改,這下感冒了吧!她又要花錢買藥吃了。

  睡過去一點不要傳染給我,我是孕婦最大,把妳的病毒和細菌帶走,我女兒出生要是少只胳臂缺條腿,妳要給我負責。

  「好,我負責,但我沒有感冒。」孕婦的確最大,不能有一絲閃失。

  「還說沒感冒,聲音低得像男的……呃,我在作夢,看錯了,元修沒去變性……」看錯了、看錯了,她還沒睡醒。

  睡得眼濛濛的蔣思思透過垂下的眼睫瞧見一張男人的臉,她驚恐的連忙闔上眼默念佛號,期望觀世音菩薩將可怕的惡夢趕走。

  但是那股淡淡的酒味夾雜著熟悉的體味,讓她心口咚了一下,還是拒絕相信事實,潛意識裡仍當一場夢,只要兩眼不張依然在夢中。

  只是有些事故意要忽視卻忽視不了,就像浴室裡的水管漏水,明明只有一小滴一小滴慢慢地滴落,可卻能清楚得傳入耳內擾人清夢。

  結果呢?那逃避的眼悄然地掀開一條小細縫,以眼角的餘光辨認真偽。

  「早呀!孩子的媽。」她應該睡得很好吧!滿臉紅潤得像清晨的第一道曙光。

  「啊--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驚恐加驚嚇,等於世紀大恐慌。

  「一大早練練肺活量也不錯,就怕吵醒其它房客。」聲音有力,宏亮悅耳,看來她今天的精神很好。

  「喔!對不起,音量要放輕,不然吵到其它客人會被元修砍……」不對!她幹麼要向他道歉?!「我是說你為什麼會在我房裡?」

  他應該住在最裡間的臥室,離她的房間足足有一個台灣海峽遠,他怎麼攀山越嶺,穿越重重海洋過來,那太詭異了。

  「門沒關。」這是他的理由。

  門沒關?「門為什麼沒關,我明明有上鎖。」

  「因為妳記錯了,妳一向沒什麼記性。」散漫的個性不可能因當了母親而改變。

  「是這樣嗎?」原來是她又忘了關門,難怪他進得來。

  咦,這也不對,又不是他的房間進來幹麼?

  一見她迷惑的眼轉為狐疑,神情自在的衛京雲為她撫捏略顯水腫的腿。「辛苦了,思思,懷孕很累吧!」

  「還好,沒什麼晨吐的現象也不嗜睡,飲食和平時一樣不挑嘴……」呃,好像有什麼地方怪怪的,老覺得大腦中間有硬塊堵住。

  不通、不通,她似乎遺忘了一件事。

  到底是什麼事呢?

  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苦惱呀!

  「女兒還沒出生就懂得孝順妳,不吵不鬧地在妳肚子裡待上十個月。」乖寶貝,要繼續聽話,別吵了妳媽咪。

  衛京雲撫著圓凸的小山,在心裡與女兒對話,幾個月前她還是指頭大小的小胚胎,小小的心臟還未發育好已開始跳動,宣告她的到來。

  生命是一個奇跡,誰曉得肉眼瞧不清楚的小東西會如此活躍,在母親的體內茁壯成長,長出小手小腳和可愛的小身體,雙眼微閉地沉睡在溫暖的羊水裡。

  在小腹平坦的時候,他根本體會不到為人父親的喜悅,只能猜想她是不是在子宮內著床,要多久的時間才能睜開眼。

  第一次他有為人父的自覺,即使她尚未從母體脫離,他已深深地喜愛這個小東西,一如深愛她的母親。

  「對呀!我的女兒很乖,將來會是最漂亮的小公主,我要每天幫她綁可愛的小辮子,繫上美美的緞帶,穿著最夢幻的公主服……」哇!美麗的遠景現在光用想的就覺得幸福得不得了。

  「我們的女兒很乖,她就跟妳一樣漂亮。」但別像她的愛蹺家,一字不留的走得瀟灑。

  「嗯,我們的女兒……啊!不對,是『我的』女兒,我的!你別想跟我搶。」蔣思思突地想起不對勁的地方,手指微抖的指著他。

  「沒有我的耕耘播種就沒有她,我要分一半。」他不僅要一半的權益,還要獨佔她們母女倆。

  買一送一是聰明人的做法。

  「一半?!」她驚叫的抱著肚子一縮,怕他拿刀來剖。

  「孩子的媽,妳太容易大驚小怪了,萬一嚇到『我們的』寶寶就不好了。」衛京雲特別強調我們的,提醒她他為創造生命所做的貢獻。

  「我……我哪有大驚小怪,是你的說法太可怕了,孩子分一半哪能活,你不要想偷走半個女兒。」她死都不會同意。

  他不偷,他會合法的帶走她倆。「瞧!妳滿臉的驚懼好像遇上大野狼的小紅帽,彷彿我會吃了妳似,在妳心目中我有那麼殘酷無情嗎?」

  「呃,是有一點像……不是,不是啦!我是說有點酷,你講話的神情太嚴肅了,我都分不清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玩笑話。」像要將孩子分一半就太恐怖了,虎毒不食子嘛!

  表情盡量放柔,衛京雲以無比的耐心朝她微笑。「我要分一半是真的,絕無虛假。」

  「你……你怎麼笑得出來……你不要笑啦!感覺像藍色XX網那個壞人,皮笑肉不笑。」笑得讓人發毛。

  「皮笑肉不笑……」有嗎?他已經非常努力地不露出厲色。

  「你本來就不是愛笑的人就不要笑了,很嚇人耶!人家柳桐月笑起來很好看,讓人有如沐浴在春風裡,頓時心開脾張地猶如置身錦繡花圃裡。」百花都開了。

  而他只會好笑、冷笑、蔑笑和不帶真心的應酬笑,根本不會笑,至少不是那種令人感到心情愉快的笑,她一直懷疑他患有臉部肌肉僵硬症,所以笑容才會硬邦邦的,很少看見他放鬆。

  「妳喜歡他?」他來遲了一步嗎?她的心已沒有他的存在。

  蔣思思沒心機的回道:「喜歡呀!沒人不喜歡他。」

  鎮上的老老少少都喜歡他,他是幸福鎮除了鎮長外最受景仰的重要人物,如同活地標。

  「有多喜歡?」衛京雲的聲音出現低冷的溫度,直逼寒流來襲。

  「非常喜歡,他功夫好又很體貼,人很溫和會照顧老弱婦孺,虛懷若谷、謙沖自牧又有禮,是謙謙君子的表率,是人都會喜歡他,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他踩到牛糞摔壞神經,居然遭天譴地摘錯一朵牽牛花,被她蔓纏地失去理性……」嘖嘖嘖!牽牛、牽牛,牛牽到哪裡都是牛。

  「像這種新好男人已經絕跡了,難得一見的極品被手腳快的人搶走,我們這些動作遲緩的人只好望月興歎,看天上能不能掉下個好男人讓我們撿。」

  蔣思思邊說邊感慨時不我予,大肚婆的機會總是比人家少一點點,她要是沒懷孕說不定會雀屏中選,從此幸福快樂。

  「眼前的好男人不用撿,我會自動送上前。」在女人心中,他是極品中的極品。

  「你?」看了他一眼,她驟地哈哈大笑。

  「妳覺得很好笑?」這是她的答覆?

  「不是好笑是爆笑,你怎麼可能是新好男人嘛!你根本做不來。」正確說法他是壞男人代表,除了殺人放火不做外,別指望他有多大善心。

  看她笑得胸口一起一落的,不知該氣該惱的衛京雲苦笑的搖搖頭。「我在妳心裡是這麼不堪的男人嗎?」

  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就看肯不肯用心,精衛填海、愚公移山,靠的都是那份恆心。

  「呃,你在難過嗎?」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失落。「我不是說你不好,而是各人有各人的特色嘛!不能拿來比較,否則我當初就不會愛上你……」

  啊!不好,話說太快了,把心底的秘密給說出來了。

  「我也愛妳,我以為妳知道。」從過去到現在,延伸到未來。

  他好過份喔!故意說些感人的話語讓人感動。「你不用特意說你愛我,這樣很不誠實耶!」

  「我愛妳,千真萬確,我無法欺瞞自己的心,它讓我走向妳。」不由自主地,出自心的牽引。

  「哇!你說得好感性呀!從哪本書抄來的?」她也要買一本回來瞧瞧。

  「妳……」有時她的天真會氣死人。「妳不相信我愛妳?」

  「我相信呀!但你更愛自己、你的事業、你商場上的朋友,那些永遠比我重要,我只是其中的附件而已。」可有可無。

  只是以前她太忙著享受幸福,沒發覺到這一點。

  「思思……」他沒想到她會這麼想,以前他真的有那麼混蛋嗎?

  「所以我在不在都沒關係,反正女人都一樣嘛!來來去去不都是過客,你不用太內疚啦!我會離開不是因為你不好,而是我想好好愛自己罷了。」

  與其被人趕很丟臉,不如先做放下的人,至少面子保住了,不會被人笑是棄婦。

  她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不值一提,他也許是愛她的,可是渺小的她無法感受得到,她沒有心電感應也不懂猜心,一切莫名其妙的獲得,也就莫名其妙的失去。

  愛情是裹著糖衣的,沒吃到最後一口不曉得最裡層的滋味是苦是甜,她只看到美麗的外表就被迷惑了,伸手一取不在乎後果。

  現在她知道有些事不該輕易嘗試,存著幻想總是比較美好,至少不會有人受傷。

  人,總要長大。

  跌跌撞撞的傷害後才明白痛的感覺,她這輩子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天--






  「我真的有事要出去一趟,妳乖乖的在家裡等我不要亂跑,等我忙完後一定陪妳。」

  「可是我要產檢,醫生說胎兒的發育有點遲緩,可能會有不良的影響,要徹底的做個檢查。」她想要他的陪伴。

  「醫生的話不一定正確,他只是想賺妳的看診費,改天我請我的家庭醫生來為妳看診。」他的時間快來不及了。

  頻頻看表的衛京雲耐心的輕哄著,他知道女人懷孕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容易歇斯底里,他會盡量抽空陪著她。

  可是他約了客戶談生意,攸關公司數十億的進帳,是今年度最大宗的商業交易,必須早點到場以示誠意,釋誠的拉攏這位大客戶。

  而她的事算是小事不用著急,不過是腹裡的一塊肉還不具雛形,用不著太在意,晚個兩天它還在,不會出什麼紕漏。

  「三天前你已經說過同樣的話,我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你的家庭醫生。」也許她不是他的家人,所以醫生不來看她。

  怔了一下,他表情微惱的摟摟她的肩,「成熟點,不要凡事都要依賴我,我有我的事業和工作要顧,沒法子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妳身邊,妳吃的用的都需要用錢。」

  他的意思是別要求太多,守好本份他會更愛她,男人在外奔波勞碌不就是為了賺錢養家,他不先將事業根基紮穩怎麼有時問照顧她。

  可是他的口氣是那麼不耐煩,聽在蔣思思耳中另一番解釋,他在怪她太黏他,沒有自主能力,活像米蟲一樣只會伸手,不事生產的浪費他的錢。

  她很難過卻沒有表現出來,依然堆滿一臉笑意要他摸摸她的肚子,他們的愛情結晶正在裡頭成長。

  「只要給我一個鐘頭好不好,我們的孩子也要爸爸陪嘛!」她以為孩子會改變他的心意,但是……

  她太天真了。

  衛京雲一把甩開她的手,表情十分冷漠。「那是妳決定要生的孩子與我無關,我還沒當父親的準備,真有問題就拿掉。」

  照顧小孩本就是母親的天職,她既然要生就由她去,他雖然還沒有準備好當父親,但該負的責任他一定會負,讓她和孩子無後顧之憂。

  不過孩子若跟他們無緣也沒辦法,趁著還沒發育成形先拿掉也無妨,反正他們還年輕能再生育,過個三,五年再說也不遲。

  「什……什麼--拿掉?!」震驚的蔣思思感到一陣心痛,不是為他的殘酷,而是他冷漠的甩開她的手。

  「我現在真的不能有太多的牽絆,老是掛心這煩惱那的是做不好事,沒了孩子妳才能過得更自在。」他希望她快樂,別太早被孩子絆住。

  「我是你的牽絆嗎?」她問。

  「是。」甜蜜的牽絆,他甘之如飴。

  「喔!我懂了。」原來她和孩子拖累他,讓他大鵬之翅無法展開。

  離開的念頭頭一次浮現腦海裡,因為愛他她不想成為他絆腳的石頭。

  看她一臉茫然無知的表情:心中不忍的衛京雲托起她的下顎輕吻。「好好照顧自己別逞強,不要讓我走不開好嗎?」

  他多想留下來陪她,就算聽她談些言不及義的話也好,她該知道他愛她,她永遠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無人可及,

  可是他要對更多的人負責,公司裡上千名員工都需要這份工作,他不能自私的因為感情問題而拋下事業生意,那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她愛他就該體諒他,兩人的相處是一輩子的事,以後他再找時間彌補她,讓她做個幸福的小女人。

  「雲,你愛我嗎?」請給她留下來的理由。她的眼中有著期盼。

  從不言愛的衛京雲將頭轉開,語氣低冷地掩飾臉上的侷促。「這還用得著問嗎?妳的心會告訴妳。」

  她的心……遺失了。「那你會娶我嗎?」

  「不會。」因為他還沒求婚。

  孩子都有了自然會結婚,但他想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讓她驚喜,他會買下一座歐洲古堡送給她,讓一向愛作夢的她擁有夢想中的夢幻城堡。

  太過自信的衛京雲以為她應該明白他的心意,臉色嚴肅的逗著她,即使他的心態是抱著玩笑意味,但是臉上的表情是十足的認真。

  該說的話不說,不該出口的玩笑話卻十分傷人,他沒發現心愛女子閃過一絲受傷神色,僅是揉揉她柔軟髮絲道聲再見,隨即轉身離開。

  「沒關係,我自己坐車去產檢,我不會依賴你的,這個孩子是我的,我會好好照顧。」從今而後,我會試著不再黏你。

  對著他背影喃喃自語,臉上帶著微笑的蔣思思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想離開又捨不得,但留下……那是多麼難堪。

  他說過他不會娶她,那她算什麼?

  誠如別人的蔑語所言,她只是一個情婦、一個供人洩慾的情婦,她不能有靈魂,不能有自己的聲音,只能成為男人背後的影子。

  原來公主和王子的結局不是從此幸福快樂的過一生,她的王子沒有騎白馬,所以她找錯人了。

  是這樣嗎?

  正當她猶豫於去與留的問題當中,門鈴忽然響起,她嚇了一跳遲疑了老半天才去開門,因為她向來不是敦親睦鄰的好鄰居,又剛好搬來和衛京雲同居沒多久,不該有訪客。

  門一拉開,入目的是一顆即將臨盆的肚子,然後她才注意到一張不施脂粉卻十分秀麗的臉,表情是不快樂的,甚至是哀傷。

  兩人還未交談,一道尖銳的聲音驀然響起。

  「堵在門口幹什麼,還不進去給狐狸精一點顏色瞧瞧。」光是站著哪有作用。

  聽見「狐狸精」三個字,蔣思思愣了一下,不自覺地讓路未置一語,懷孕的女人先入內,而後是一位相當貴氣、牽著一名小男孩的中年婦人,在經過她時投以輕蔑的一瞟。

  她們像回到自己家似,毫不客氣的入座,吩咐下人泡茶,然後年長的婦人嫌東嫌西的挑剔了好一會兒,才把箭頭指過來。

  「妳,給我過來。」

  「我?」蔣思思指指自己,不明究裡的走近。

  原則上她是最不愛挑惹是非的人,能過且過是她的生活方式,看到野狗擋路會繞道,絕不會繞到牠跟前等牠咬上一口。

  所以當有人趾高氣揚的叫喚她,她第一個想法是這個人有事找她,她走過來是基於禮貌,不能讓人譏笑孤兒沒家教。

  孤兒的自尊很強,面對最在意的一件事總會刻意的表現最出色,不落人口實地展現完美的一面,好讓別人忽視心中最深的傷痛。

  「妳就是我兒子養在外頭的女人?」是有幾分姿色,難怪能將她兒子迷得暈頭轉向。

  「妳兒子是誰?」什麼養在外頭的女人?!聽起來不是很正經的感覺。

  「妳住在他的房子還問他是誰,妳裝什麼蒜,不過是用錢買來的妓女。」氣焰高漲的婦人指著她鼻頭罵,罵得她莫名其妙。

  「我不是妓女,如果妳要找的是衛京雲,他去公司上班了。」蔣思思的目光一接觸婦人身邊的男孩,身子頓時一僵地失去唇色。

  太像了、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打造出的兩個人,只是一大一小的差別,眼前四、五歲大的小男孩根本是衛京雲的縮影,連倨傲的神態都一模一樣。

  她頓時有種被雷擊中的感覺,四肢近乎麻痺無法動彈,好像她的幸福即將終止了,快樂將被烏雲遮住。

  「我找的就是妳,我要妳離開我的兒子,不許再來糾纏不休。」要不是趁兒子不在家她何必上門,她要親自斬斷他和野女人的關係。

  「伯母,我……」沒有糾纏,是他硬要我搬進來。

  「伯母是妳可以叫的嗎?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有多卑賤,連替我提鞋我都覺得不夠資格。」陰溝裡的老鼠一身髒,也不知道有沒有染病。

  衛夫人的表情是嫌棄的,連動作也明顯地嫌她不夠乾淨,要她站遠些別來污染她呼吸的空氣。

  「那我應該叫妳什麼,衛老太太還是衛夫人?」她的鞋穿在腳上要怎麼提?她又不是大力士可以連人帶鞋一併舉高。

  「我很老嗎?妳什麼也不用叫,反正我們也不會再見面,去把行李收一收給我走人,我不想再看到妳。」像這種想藉著男人往上爬的女人她見多了。

  「為什麼?」自己離開和被人趕有很大的差別,她不想走得迷迷糊糊。

  蔣思思的目光無法不投向婦人身邊坐著的那對母子,他們的五官有幾分神似,一看就知其關係,不致令人錯認或質疑。

  只是不知是她的錯覺或眼花,那名年輕高雅的孕婦在神傷的面容下忽然閃過得意的神色,以勝利者的姿態睨了她一眼。

  「妳還敢問我為什麼,自己做過的下賤事還要別人一提再提嗎?妳不覺得無恥我都替妳羞愧。」她還有膽問為什麼,果然是沒教養的女人。

  「我真的不曉得妳在說什麼,妳為什麼一再辱罵我,妳這樣很沒禮貌。」原來王子的母親都這麼惡質,難怪白雪公主會吃毒蘋果自殺。

  因為她是受虐媳婦。

  「妳敢說我沒禮貌,妳……妳這沒人要的孤兒……敏君,妳來跟她說,我不想被她氣死。」就會裝模作樣,想跟她鬥還早得很。

  沒人要的……孤兒?

  這句話像一把利箭穿過她的心窩,沒人知道她傷得有多重,蔣思思的臉色刷地一白,笑容苦澀得不願被看輕,挺直背脊好迎向接下來的挑戰。

  沒關係,她只是由鄰國的公主打回灰姑娘的原形,神仙教母施在她身上的魔法只能維持到午夜十二點,時間一過她就得消失了。

  「小姐,我不知道妳是基於什麼原由自甘墮落,但請把我的丈夫還給我,我和孩子都需要他,我們不能沒有丈夫和父親。」

  接下來一連串的哀求和動之以情蔣思思都聽不見了,感覺心被切割成一片片,像暴風雨侵襲過的殘花落葉,再也無法恢復得完整。

  這就是愛上人的結果嗎?她自問。

  拎著簡單的行李走出那曾讓她感到幸福的愛的小窩,現在是傷她最深的傷心地,她一次也沒回頭看,就這麼走出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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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00:40: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我有沒有結婚妳會不知情?妳從不看報章雜誌嗎?我已經連續五年榮獲最有價值的單身貴族榜首。」只要在商界一打聽就知他未婚。

  「可是……呃,我只看影劇版和社會新聞,不看財經類……」那一阪她都挑出放在一旁,當墊湯用。

  「妳……」忍著不對蔣思思咆哮的衛京雲一再呼氣、吐氣,直到胸口平穩為止。「妳以為我會隱藏已婚身份和妳交往嗎?」

  他要什麼女人沒有,沒有必要騙她一個笨蛋。

  「我哪清楚你會不會,我連你有個老婆都不曉得……」還要人家上門叫囂她才知道自己莫名地成了第三者。

  「我沒有老婆,妳要我說過幾回才肯相信?如果妳肯點頭的話。」他會有個老婆。

  聽不懂他暗示的蔣思思仍在牛角尖裡鑽不出來。「你老婆氣質很好,說起話來輕聲細語,一看就是那種出身上流社會的天之驕女。」

  而她只是地上的一堆泥,任人踐踏任人唾棄,誰都可以踩著她的身體看輕她,不當她是人看待。

  其實她的自卑感很重,那句「沒人要的孤兒」刺痛她心口最敏感的部位,以致她痛到今日還在痛,碰也不敢碰那道正在流血的傷口。

  她很害怕受傷的,就算心疼她的姊妹故意避開此事不提,以毫無嫌惡的胸膛包容她,一心三思地希望她過得好,可是那下完整的心仍有缺憾,邁不開步伐,理直氣壯的朝愛情走去。

  「我再一次重申她不是我老婆,與我母親去找你的女人是我大嫂,她是我大哥的妻子。」不是他的。

  「但她身份證的配偶欄填的是你的名字,我看到了。」那女人為了取信她還取出身份證,證明他們是合法夫妻,沒有她介入的餘地。

  「妳確定妳真的看清楚了嗎,沒有搞錯?」同時取出身份證的衛京雲將證件拿到她面前,特意指著空白那欄要她看仔細。

  「我……呃,好像……看得……很模糊……」到底誰在騙人?她被搞糊塗了。

  看她一臉困惑,他用食指遮住名字中間的字。「這樣會不會清楚些。」

  「咦,這樣……嗯,一樣……」沒錯,那天她看到是衛X雲,中間的名字被手指頭擋住了。

  但看到這裡不就夠了,明明是他呀!

  「思思,妳相信物以類聚這句話嗎?」也許該由她改寫了。

  「什麼意思?」她不太明白的問道。

  「你們那位李小姐很精明,一點蛛絲馬跡的小事也逃不過她的眼,而當空服員的明光小姐也很聰明,很少有被人佔便宜的機會,但是妳……」

  衛京雲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不懂上天為何要跟他開這麼大的玩笑。

  「我怎麼樣?」她緊張的一問,神情是繃緊的。

  「妳不聰明也不精明,甚至受了攻擊也不知反擊,傻乎乎的相信別人刻意造假的謊言,妳就不能等我回來再問我嗎?」他忍不住一吼。

  遇到活在夢想世界的她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考驗,而他的磨難尚未結束。

  「我要去做產檢,我跟醫生約好了時間……」她只剩下孩子了,那是她當時的想法。

  「所以妳就順便把衣服收一收,帶走幾件換洗衣物,省得再多跑一趟是不是?!」他說出她會做的行為。

  就兩、三件衣物,他買給她的名牌衣服,鞋子、珠寶,甚至是昂貴的香水她一樣也沒帶走,只留換下還沒洗的內衣褲。

  這就是她的離別禮物,一度讓他以為她只是回去找朋友玩上兩天,因此不著找她,當時他手中有一筆大生意正在進行。

  直到他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她已人去樓空找不到人,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尋找她的朋友詢問,因為他從不知她有幾個知心好友。

  印象中他只看過兩個,一個凶巴巴像母老虎,每次一見到他就沒什麼好臉色,好像他遲早會負了她,一個則比較客氣,但同樣對他抱著不信任態度,老以拜託的眼神求他不要傷害她的朋友。

  可是在一夕間她們也失去了蹤影,房子退租辭掉工作,避不出面像由人間蒸發似,再也不曾出現在有他的城市中。

  若非他在飛機上碰到已換了新公司的明光,並覺得她很眼熟而認出她,到現在他還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他的愛。

  「哇!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你在家裡裝監視錄像機對不對?你監視我。」太可怕了,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看到她一臉驚駭的表情,無語問蒼天的衛京雲將她往後縮的身子拉到懷中。「不,因為妳的智商有限,只做得出三歲小孩的行為。」

  「你在說我笨?」別以為她聽不懂,這點小聰明她還有。

  「應該說妳不常用大腦思考,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有一位名叫衛城雲的兄長,他在一年前的空難中過世了。」留下一個五歲的兒子和才剛受孕的小兒子。

  「嗄!嗄!嗄!你……你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

  「沒錯,一字之差,妳可以配副老花眼鏡了。」為了那一個字他差點失去她。

  蔣思思的表情還是帶著很深的疑惑,吶吶的說道:「結婚照片總不會是假的,滿滿的一本。」

  她看得心都碎了,一頁頁的笑容,一張張的甜蜜,男帥女嬌地親密擁吻,讓人捕捉到那剎那間的恩愛幸福。

  她的淚是往心窩流去,羨慕鏡頭中相互依偎的人兒,感傷自己無法披上白紗和心愛的男人走向禮堂,因為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

  那時她想著,難怪他不會跟她結婚,也不肯說愛她,原來他早結過婚,有著令人稱羨的婚姻生活,自然不會在乎她跟肚子裡的孩子。

  夢醒了,傷還在,她當然要走嘍!不找個地方療傷她會恨他一輩子,而她不想成為懷恨的女人。

  「思思,妳難道沒想過我有個雙胞胎哥哥嗎?」以她愛幻想的程度,什麼事都有可能成立。

  「什麼,你有雙胞胎哥哥?!」這未免太離奇了,巧得讓人懷疑是惡作劇。

  王子也鬧雙包?那不是天鵝公主的劇情,怎麼換成男主角有兩人,天鵝湖的故事很有名耶!

  「對,前後相差不到三十分鐘,我們的確是同卵兄弟。」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八。

  猛一瞧真會錯認,何況是修飾過的婚紗照片。

  「難怪你跟那個小男孩那麼像,他完全是你的縮小版……」原來是像父親。「咦,不大對,你是次子對不對?」

  他點頭,不解她為何有此一問。

  「那為什麼你叫京雲他叫城雲?京城、京城應該京是排前頭,城是老二的名字,你搶了人家的名字。」蔣思思替壓在下頭的長子抱不平。

  明明先出生的人要叫京雲,怎麼會被搶了呢?

  沒好氣的一喟,衛京雲按著她的肩不讓她亂動。「妳真有興趣聽我的家族史?」

  她想了一下,「會很長嗎?」

  「是很長。」長到他覺得煩。

  「那就長話短說好了,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她想認識他,她所不知的一面。

  「好吧!妳想聽我就說給妳聽,原因是……」他娓娓的道出家中秘辛。

  當他父親風塵僕僕的從國外趕回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剛從產房抱出的小嬰兒,他以為那是他的長子,毫不猶豫地為他命名為京雲,並立即命人辦入籍手續。

  殊不知真正的長子正躺在育嬰室安靜的看著這世界,在他匆匆的來去當中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對雙胞胎兒子,看完兒子後他又趕到歐洲洽商公務。

  這一來回已是半個月後的事,等他回來後才發現還有一個末命名的兒子,只好補登手續另取城雲一名,合起來即為京城風雲的意思。

  「也許是他先看到我的緣故,父親對我的看重明顯多過我兄長,他對我的教育十分注重,要求也特別嚴格,甚至堅持送我出國深造。」

  儼然當接班人一般培育,不容出一絲差錯,對他冀望甚深,不時嚴詞督促,他一有空就得進公司實習,學習商場的一切應對。

  在父親的心目中他才是長子,即使出生時間有所差異,但與生俱來的天賦是改變不了的,在父親刻意的栽培下他對商業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並朝著這方面走下去。

  反觀他的大哥就沒這種壓力,行事自由地以藝術家自居,雖然也在公司裡擔任要職,但野心和企圖心不強,經常藉由出差為由四處旅遊,開擴視野也豐富人生。

  「你大哥不會覺得不公平嗎?父母的偏袒往往會造成孩子人格上的偏失。」有些人就因此學壞了,誤入歧途。

  「不會,他樂得我父親疏忽他,他跟我母親較親。」而他則幾乎很少跟母親說上話,他總是跟在父親身邊學習。

  這也是他大哥死後,母親特別喜歡掌控他的原因之一,因為她想把他塑造成第二個聽話的衛城雲,讓他代替老大活下去,否定衛京雲的存在。

  「你們家很奇怪,明明是一家人還分成兩派,難怪你的性格被扭曲得沒有喜怒哀樂。」就一張嚴肅的臉孔,看不出心情好壞。

  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很開心也很累,她常要猜他心裡在想什麼,配合他的呼吸調整步調,以期望跟得上他的自我要求。

  這一刻的蔣思思是同情他的,因為他根本沒有童年,不懂愛也不懂怎麼笑,像個鐘擺左右擺動,重複同一個動作接受被安排好的人生。

  雖然她是個孤兒,但有明光和元修兩位好朋友一路相伴,物質是貧乏可心靈充實,讓她能保持開朗的人生觀一直往前走。

  「扭曲的……性格……」眉宇一攏的衛京雲不怎麼贊同這說法。

  「不是嗎?你們一家要是不奇怪怎會大嫂自稱是小叔的老婆,而婆婆聲援媳婦的不倫舉動,連小孫子也派上用場充當道具,你們家吃的是什麼米?」盡養出些怪怪的人。

  關他家的米什麼事。「豪門多恩怨,見怪不怪,此後我們不會和她們住在一起,妳不用擔心她們會來找妳麻煩。」

  他會命人嚴加看守門戶,不讓人輕易進入。

  「喔!好……不好,我幾時要跟你在一起!」吼!差點被他拐了,真是恐怖。

  蔣思思及時清醒的推開他,倒抽了口氣將被他撩高的衣服往下拉,手腳笨拙的想翻身下床,不想被人誤解她想吃回頭草。

  不過那顆肚子實在太大了,動作緩慢地叫人看不下去,知道時機已過的衛京雲無奈的扶起她的腰,讓她能更順利行動。

  「我沒那麼可怕,妳不必避我如蛇蠍。」看來他的追妻之路還得跑很久。

  「我……我沒有避你啦!我只是想去做飯前運動。」她避看他銳利的眼神,逃避的動作明顯地一目瞭然。

  「什麼運動?」不會是砍柴挑水吧!姓李的惡龍似乎有凌虐人的傾向。

  一頓晚餐讓他看盡人生百態,有付費的客人是座上客,沒付費的食客以工抵債,天寒地凍要人用泉水洗菜洗碗,接著要他們出去逛一逛,看有什麼山菜野果頤便摘回來加料。

  「散步。」除了這件事她還能做什麼,孕婦比水果凍還不禁碰。

  「不會再做什麼奇怪的事吧!」譬如摘摘松葉打汁,撿撿石頭賣錢,聽說鎮上有家出售原石琢磨的手工藝專賣店。

  蔣思思一手托著腰拒絕他的扶持。「我想也沒人敢叫我做什麼事,萬一動了胎氣他們可會嚇死。」

  「預產期在何時?」望著被拍開的手,略浮的失望微微刺痛他的心。

  好脾氣的她幾時也拒人千里之外,她一向是善良的小女人,不忍心傷人。

  「下個月底,寶寶的生長狀況良好。」就是肚子大了些,活像隨時有可能臨盆。「不過那時候你也看不到了,你得回去工作。」

  他是事業重於一切的人,沒法子像她一樣悠哉悠哉的度假。

  「不,我會留下來。」他堅定的說道。

  「什麼?!你要留下來?」因他的話急著轉身,蔣思思表情怔愕的絆到床角。

  「小心,都當母親的人還這麼輕率。」想提早嚇白他一頭發嗎?

  衛京雲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不顧她的推拒硬是摟抱著,不准她因為任性而做出危及自己的舉動,她現在要做的不只是保護自己,還有他們的孩子。

  「雲,別這樣,你放開我。」她不想變得太依賴他,他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不放,一輩子都不放,我要妳跟孩子都回到我的身邊。」他的語氣認真得讓人不敢輕忽。

  「何苦呢?我們真的不適合……啊!你幹麼吻我……」他們都已經分手了,他還佔她便宜。

  「因為我愛妳。」他不接受她將他推開的任何理由,她必須是他的。

  「又是這一句,你能不能換句新詞,聽都聽膩了……唔……唔……」可惡,他又故技重施。

  蔣思思的堅持只維持十秒鐘,在他熱烈的攻勢下她束手無策,任由他為所欲為的軟化她的心,無力支撐地攀附著他。

  蔦蘿攀春木,菟絲附槐樹,這是植物的天性,它們只能攀附粗壯的枝幹往上爬,迎接陽光的洗禮,否則將會被荒草淹沒。

  愛情的美麗在於使人沉淪,不管理智怎麼阻止和拉扯,一旦腳沾濕了就很難晾乾,一步一步往水裡去,直到滅頂。

  愛不盲目,但會失聰,聽不見兩人以外的各種聲音,包括有一下沒一下的敲門聲。

  人,很容易受到引誘。

  在愛情面前。






  「啊!限制級、限制級,兒童不宜,我還未滿十八歲,請把衣服穿在身上,不要害我長針眼,謝謝。」

  哇!賺到了、賺到了,好養眼的畫面,帥哥的六塊肌耶!雄壯威武得令她流口水,好想撲過去摸一把,問他怎麼保養的。

  像她那些猴子似的男朋友一個個又黑又瘦小,雖然也有肌肉卻是干扁的一塊肌,脖子以下、腰以上全是平的,凸出的骨頭可以一根一根數。

  忍不住唱起杜德偉那首--脫掉、脫掉,脫!脫!脫!如果下面那條長褲也脫掉的話,她一定會是最幸福的女孩,整天笑著多吃兩碗飯。

  看帥哥配飯是最大的享受,雖然老闆說小心中毒,但為了極品帥哥而死她死而無憾。

  星星出來了,在她的眼底,十七歲的工讀生兼領房員兼小妹兼總機的雷絲絲笑得有點噁心,明目張膽的站在房門口看好戲,目前狀況上到三壘。

  所以有激情沒情色,介於保護級和限制級中的輔導級,十八歲以下可以觀賞。

  「誰叫妳來的!給我出去。」情慾氤氳的衛京雲粗聲一喝。

  「老闆叫我來送早餐的,她說一大早有人雞貓子鬼叫肯定是餓了,要我來做做善事。」餵飽飢餓的女人。

  一陣濃濃的魚粥香飄來,證明她所言屬實。

  「進來,把東西放下妳就可以走人了。」現在的小孩越來越不可愛了,不會看人臉色。

  「不行喔!殺千刀先生,我們老闆囑咐我要收盤子,不能偷懶跑去別的地方玩,不然要扣我薪水。」而她很需要錢。

  「妳叫我殺千刀先生?」這民宿的員工是怎麼,不看住宿名單嗎?

  嚼著口香糖,她吹了一個大泡泡。「我們老闆是這麼說的--把早餐送到那個大肚婆房裡,看到殺千刀的傢伙叫他滾,我們最近不養豬。」

  雷絲絲的父親是七十高齡的老榮民,而母親則是四十不到的原住民,他們的婚姻是買賣契約,所以夫妻不合是理所當然的事。

  而她是家庭不溫暖的蹺家少女,母親為了幾瓶酒要她陪老得掉牙的阿伯睡覺,而中風行動不便的父親無力阻止,所以她逃了。

  這一逃就逃到愛情民宿來,她的同學梁涼涼介紹她來的,說什麼在這裡最安全,老闆凶狠,老闆的尪是武術高手,她不用怕上門討債的混混對她不利,要她安心的住下來養老。

  開朗活潑的性格是到了民宿之後才被啟發,有個李元修那樣的老闆要沉悶也很難,又不是天生陰氣逼人的大仟廚師,她的言行舉止已經深受影響了。

  不過一般是用托盤端著食物,而他們別出心裁用裝花的籃子裝,竹編的香氣很沁心,讓人有股在竹林裡用餐的愉快心情,整個心胸豁然開闊。

  「嘻嘻!元修說你是豬耶!你要不要吃我剩下的餿食?」他的表情好好玩喔!像是有人端來牛屎大餐請他慢慢享用。

  「還笑,我被損了一頓不連帶也罵了妳。」瞧她沒心眼地笑得開懷,聽不出話中的玄機。

  「嗄?干我什麼事,我又不是豬……」呃,外型看來有點像啦!圓滾滾的無法彎腰。

  衛京雲淡然的一嘲,「我是豬妳怎麼可能不是豬,妳肚子裡還裝了一隻小豬仔,不同物種的生物難以生育下一代,所以妳也是豬。」

  「我不是,我不是啦!人家狼人也是人跟狼結合而產下的新物種,我絕對不是豬。」胖的人最怕人家說她胖,一說就喘。

  因為懷孕的關係,蔣思思的體重由四十八公斤暴肥到七十二,走路像企鵝有點外八,龐大的體型是人見人閃,沒有人敢擋路。

  瘦子一下變胖的衝擊對愛美族而言是痛心的折磨,可明知是胖卻不能減肥,還要拚命進食把自己搞得更胖,那才是最不人道的煉獄。

  誰叫她是個孕婦,胖也要硬忍著,不然孩子的營養份不足她會更痛心,撫著肚皮上的油脂努力加三餐。

  「世上沒有狼人,那是杜撰的。」衛京雲將粥吹涼送到她唇邊,當她是廢物伺候。

  「誰說的,狼人是真實存在的,你不能因為沒有親眼目睹而全盤否定。」她突然壓低聲音說:「其實民宿有鬼喔!他跟狼人一樣會在我們四周出沒。」

  有鬼?眉一挑,他不予置評。「今天天氣不錯,待會我陪妳去散步。」

  他同意民宿裡有一堆鬼,小鬼、女鬼、黑心鬼,還有終日不是一身黑便是紫的女幽靈,飄過來飄過去只看見一塊布,包得密不通風。

  這些具有人身的鬼比鬼還像鬼,鎮日遊蕩居然也能招來生意,讓民宿一房難求的天天爆滿,只為來見這一屋子的鬼。

  「你要陪我去散步?」不好吧!會被人誤會的。

  「天雨路滑容易摔倒,妳不想孩子提早出世吧?」他好心的提醒她。

  喔!也對,山上常常下雨。「可是你不用回去工作嗎?你不是一向事業第一,沖得比別人快?」

  「工作可以等,我有優秀的團隊能維持公司的正常運作,自從妳離開後,我才知道妳對我最重要,我不能失去妳。」她是第一優先,

  他沒告訴她他是用計算機和電話遙控整個公司,不需要用到他的小事由總經理出面,遇到大事再來電請示,他會上網將資料傳回公司。

  至於該簽名、該蓋章的文件則由助理來回送件,他會利用夜深人靜的晚上做評估,再交給底下員工去執行。

  「雲,你真的不用顧慮我啦!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絕不會給你添麻煩,你可以等孩子生下再來探視……」她不要成為拖累他的罪人。

  男兒志在四方,兒女私情放一邊,沒有國王的王國會失去重心,容易被敵國攻陷。

  「噓!我不怕麻煩,只要攸關到妳都是我甜蜜的負荷,妳是我最愛的麻煩。」把真心話說出來是他最近的領悟,話不說出來她永遠不會知道他有多愛她。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憂心忡忡的蔣思思反而撫上他的額,看他有沒有發燒。「你生了什麼病?怎麼嚴重得像變了一個人似。」

  完全不像她所認識的衛京雲,陌生得讓她心頭有點毛毛的,說不定他才是雙胞胎中的衛城雲,借屍還魂來開她玩笑。

  「我沒病,我只是發現我來到這世界的使命就是愛妳,沒有妳我的人生也失去意義。」他的心會空洞得沒有目標,只剩下冰冷的血液在流動。

  「雲,我……」我想愛你,但我鼓不起勇氣再受一次傷。

  「兩位叔叔阿姨演夠愛情戲了沒,我等著收碗筷。」吼!教壞小孩子,好歹收斂點別說得那麼噁心巴啦!

  呼!好酸喔!他們幾時才會注意小小的她?

  「咦,妳還沒走?!」

  蔣思思的驚呼引起小女孩嚴重的抗議。

  「什麼叫我還沒走?!我一直都在好不好,是你們太進入無我的境界了,根本把我隱形化好遂了你們的姦情……」啊!誰打我?

  回頭一瞧的雷絲絲什麼也沒瞧見,就是發麻的頭皮有點痛,像是被豆子和小石頭之類的東西彈了一下,不是很痛但有痛的感覺。

  她懷疑地瞧瞧眼前最有可能作案的嫌疑犯,來回用電光眼掃瞄了幾次,最後視線落在剛喂完最後一口粥的男人身上。

  「是戀情,小孩子不懂事就別亂開口,多念點書長點智能,以後才不會因為說錯話橫死路旁。」這是忠告,省得她日後真成鬼。

  「誰管你戀情還是姦情,老闆要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她要你省著用,最好不用。」雷絲絲將兩盒保險套交給他。

  眼一瞇,衛京雲眸底流露出怒色。「她認為我需要這個?」

  「老闆說了,男人都是野獸,不到發情期也在發情,雖然大肚婆已經懷孕了,不怕再受孕,但閣下的品格值得商榷,還是戴著比較保險,以免傳染什麼骯髒病給孕婦。

  「不過老闆又說了,懷孕後期最好不要玩乒乓球,撞來撞去很傷母體,所以能不用就不用,她會每天來檢查庫存量,希望殺千刀先生你好自為之。」

  奇怪,為什麼懷孕不能玩乒乓球?只要動作不要激烈應該沒關係呀,她的朋友都很愛玩乒乓球。蔣思思兀自不解。

  「妳們老闆還說什麼?妳一併說出來。」頸上青筋略浮的衛京雲微握拳頭,牙齦磨了一下。

  眨了眨眼,雷絲絲偏著頭一想,「什麼天干物燥小心火燭,還有乾柴碰到烈火會發燒(騷),哎呀!就是不能玩火啦!」

  火一燒起來會要人命,非常危險。

  「還有嗎?」很好,這位老闆的用心真令人感動,讓他心頭的一把火越燒越旺。

  「喔!老闆說出去散步要記得帶籃子,看有沒有什麼樹莓、月橘、黑穗醋栗或山胡椒,要『順手』帶回來加菜。」瞧!她背得很熟,沒有漏一句。

  衛京雲的臉皮抽動著,冷冷的回道:「叫她別吃得太撐,小心遭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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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洪敏君和於亞蕾是交情深厚的朋友。

  或者說她們是競爭激烈的對手比較適當,兩人從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開始爭起,一連爭了十餘年還不肯罷休,視對方為最大的敵手。

  一切該從國中的新生入學那天說起,一個是餐飲業老闆的千金,一個是擺地攤賣牛肉麵的女兒,兩人的家境有雲泥之別,卻為了一張靠走道的椅子互不相讓,堅持不下。

  最後是家裡有錢的洪敏君勝出,因為她父親是家長委員會會長,剛捐了一筆錢替學校建圖書館,

  她們的競賽就由這導火線蔓延成災,甚至波及到其它同學。

  爭成績排名,爭運動全能,爭上台演講機會,爭師長的注目,爭在校的人緣指數,最後連男朋友也爭,默契十足的愛上同一個人。

  於亞蕾的性情高傲,因為在校的成績不錯又長得漂亮,有TT大校花之名,因此她即使喜歡一個人也不會主動出擊,她認為以她的條件不乏追求者,她心儀的對象也應該對她存有好感才是。

  就是這份自信和自以為是讓她錯失良機,而表面溫婉可人的洪敏君心機十分深沉,趁她在自我陶醉之餘搶先一步示愛。

  所以她擁有那個男人,在大學的四年裡成為人人羨慕的幸運兒。

  「妳都已經出局了還跟我爭,妳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令人替她覺得羞恥。

  「蕾,妳說這句話就見外了,勝負還沒見分曉又怎能妄下斷言,我的機會可比妳多上好幾倍。」於亞蕾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一個失敗者。

  「無恥,妳連當個女人都不夠格。」低賤的行為讓天下的女人蒙羞。

  「我都生了兩個孩子還不算女人,那妳又算什麼,代父從軍的花木蘭嗎?」一說完,洪敏君咯咯的恥笑她不像女人,從軍十二年,沒人發現木蘭是女的。

  「洪敏君,妳別太過份了,妳以為每個人都像妳一樣不要臉,同時勾搭兩個兄弟。」還嫁給其中一人。

  「妳……哼!是在嫉妒我吧。」撩撩端莊秀麗的發,她得意的笑容中有著難以察覺的晦澀。

  當年她愛上了雙胞胎中的弟弟,使盡一切手段要成為他的女人,即使要出賣她的靈魂給惡魔也在所不惜,她就是愛他。

  終於有一天她成功的引誘了他,藉著酒酣耳熱之際與他發生了關係,順理成章地以他的女朋友自居,她以為以他對她身體的熱切來看,他終將會向她求婚,共組無人介入的小家庭。

  誰知她千算萬算卻沒算到他大學還沒念完就出國深造,而且壓根不打算帶她同行一人獨往,沒有留下隻字詞組形同遺棄。

  當時她氣極了,自尊心大受打擊,一時無法平衡的找上哥哥訴苦,並以傷心欲絕的弱女子假相勾引了他以為報復。

  雖然他們長得一模一樣,但她心裡最愛的還是弟弟,在事過境遷後也想尾隨其後去找他,再續中斷的感情。

  可是在這時候她懷孕了,懷了哥哥的孩子,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她選擇下嫁,和所愛的人變成叔嫂關係。

  「我何必嫉妒一個殘花敗柳,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都不能打動他的心,妳有什麼好自滿的?!」她是嫉妒,嫉妒她曾擁有他。

  表情微沉的洪敏君立即反擊,「妳還不是一樣,當他的秘書三年他連多瞧妳一眼也不肯,妳以為朝夕相處就能磨出火花嗎?」

  笑話。

  「至少他在工作上需要我,只要有我在他就無後顧之憂。」這就是她的存在價值。

  於亞蕾的心願是當成功男人背後那個女人,幫助他事業達到巔峰,自己默默地在他身後守候,總有一天他會發現她的重要性。

  她要成為那股助力而不是阻力,男人需要的是能和他並肩作戰的伴侶,而非軟弱無能、隨時要人呵護的溫室花朵,她有自信他最終會選擇她。

  一時的失敗不算失敗,要走到最後才知結果,她不怕挑戰。

  「呵……妳好天真喔!蕾,虧妳還是走在時代尖端的都會女子,妳不過是個秘書而非有決策權的主管,人人都可以取代妳的位子。」只要她向愚昧昏庸的婆婆進點饞言,她隨時都會被換掉。

  只是這麼一來就沒什麼樂趣了,好的東西要有人爭來奪去才有意思,沒有對手的爭奪讓人提不起勁。

  「何況他不是需要妳,他要的是能幫他處理瑣事的女傭,像是泡泡茶啦!遞遞文件,順便當接線生接接電話,妳的工作性質和高級下人有什麼兩樣。」

  什麼無後顧之憂,簡直是笑死人的台詞,三流電視劇都說得比她精采。

  「總比妳扯他後腿,搬弄是非來得有尊嚴,我能幫他,妳卻只想毀滅他。」於亞蕾不遑多讓的還以顏色。

  「尊嚴一斤值多少!我要他的人,也要衛家的財產,人財兩得有何不可,起碼我日後能衣食無缺。」得不到就毀了他,人原本就是自私的。

  「哼!我不會讓妳得逞的。」人與財洪敏君一樣也別想獲得,她會全力阻止。

  一清婉,一明艷,兩人像世仇一般瞪視,卻又存在著某種默契將頭轉開,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地恢復原先的平靜。

  其實在某方面她們更像朋友,因為沒人比她們更瞭解彼此,不論優點或是缺點,全都毫無遮掩的暴露在對方面前。

  「算了,我們先掛上和平旗幟吧!維持表面的和諧別內鬥,畢竟我們的目標還沒出現。」留點體力做最適當的攻擊。

  「同意,暫時休戰。」她也不想浪費氣力和她一較高下。

  還不到時候。

  心高氣傲的於亞蕾不因家世不如人而蒙生退意,反而更激起她的好勝心,她認為一個人的優點不在有形的價值上,無形的財富是智富,有才能的人才能贏得最後勝利。

  雖然她只是個秘書,但她能做的事比外界想像的多,若非她鍾情於她的直屬上司,以她的本事想升上經理的職務不是難事。

  她不肯陞遷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就近接近她所愛的人,並利用秘書的身份過濾女人的電話,把關嚴厲得不讓其它野女人有覬覦他的機會。

  她唯一沒防到的只有一個,至今仍深深後悔當初的不謹慎,讓那個女人滲透他的心,以至於她始終無法進入,徘徊心門外為他憔悴。

  「兩位,要住宿嗎?」

  冷颼颼的聲音忽地傳入耳中,兩人同時一栗的豎起寒毛,不知身邊何時出現個瘦長型的……人。

  「對,我們要住宿。」既然來了就非達到目的不可。

  「抱歉,客滿了。」下次請早預約。

  「客滿了?」眉頭一皺的洪敏君搓搓發寒的手臂,不解氣溫為何一下子降了三度。「不能通融嗎?我們是從遠地來的,不好再原車回去。」

  何況也沒有車了,她們坐的是往返鎮上的交通車,聽說一天只有三班車,早、午、晚。

  「問老闆。」他作不了主。

  「咦,你不是老闆嗎?」那他幹麼出來招呼客人?

  「我是廚師。」他拿起手上的刀昭示身份。

  「那老闆在哪裡……嚇!怎麼不見了?!」才一會工夫而已。

  詭異的民宿。兩人心中同時浮起這想法。

  但來都來了不可能打退堂鼓,儘管心裡很毛還是硬著頭皮走進去,明亮的光線透過玻璃窗顯得生氣蓬勃,她們瞧見一位趴在桌上打盹的年輕女子。

  「麻煩一下,我們要住宿。」

  殊知話一說完,看起來沒什麼元氣的女子突然一躍而起,精氣十足的介紹民宿的種種特色,口沫橫飛的講述此處溫泉的功效,養顏美白讓人脫胎換骨。

  可惜實例剛剛走掉,不然她們就能大開眼界,看溫泉的功能是如何化腐朽為神奇,將鬼改造成美女。

  「呃,亞蕾,妳確定這裡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嗎?」感覺有點陰森森的,不太像是人可以居住的。

  於亞蕾的表情也有些驚悚,但她故作鎮定不露於外。「我找的那家徵信社信譽卓越,名氣不小,應該不會出錯。」

  「可是妳不覺得怪怪的,鬼裡鬼氣的令人不安。」彷彿進入了鬼屋,四周陰冷嚇人。

  「還好吧!蓋在半山腰的老房子通常會有股濕氣,妳別膽小得自己嚇自己。」連帶的讓她也感到毛骨悚然。

  「是嗎?」難道是她太敏感了?

  竊竊私語的兩人在一位福態的婦人送上茶水後才略感氣候回溫了些:心浮氣躁的心情稍稍乎復,她們認為是自己多想了。

  但在喝了一杯苦死人的苦茶後,她們留下來的決心再度受到動搖,這是人喝的東西嗎?

  而最令兩人受不了是這位自稱仟嬸的婦道人家,她和全天下的婆婆媽媽一樣古道熱腸,熱中別人的家務事,短短的十分鐘內她已完成對她們的身家調查。

  「哎呀!妳們要原諒我們這些鄉下人不懂禮數,話多是仟嬸的天性沒法改,請多多包涵了。」怪了,她怎麼覺得她們看起來有點面熟?

  「話多不是壞處,但請不要騷擾到我們。」於亞蕾很不客氣的說道。

  嘖!這麼傲呀!送上門的肥羊不宰她下痛快。「請問妳們要住幾天?我們只剩一間單人房,一晚五千不含三餐,膳食自理。」

  「什麼,五千?!妳們開黑店搶劫嗎?」普通的商務套房也不過這個數,還有早餐供應,而這只是一間不起眼的小民宿罷了。

  「不能這麼說嘛!最近的物價波動得厲害,一把青蔥要價四、五十塊,還有人工也貴得要命,請個工人修屋頂都要錢……」樑柱有點歪了,待會記得叫她萬能老公來扶正。

  「民宿的維修費不能轉嫁到消費者身上,依照公平交易法我們可以依法提出申訴。」她不會當任人敲竹槓的冤大頭。

  「哇!說得真好,太令人敬佩了,穿著名牌服飾的時尚貴族卻付不起住宿費,我們也不好勉強。」李元修想起她們是誰了,就是老在衛京雲身側出現的蜘蛛精。

  喝!天堂有路妳不走,地獄無門妳偏來闖,栽在我手中休想有好日子過。她一臉陰險的想著。

  「妳是什麼意思,想拒收客人……」她可以去消基會告她。

  「蕾,不要大發雷霆,幾千塊而已何必計較,和氣生財。」小裡小氣成何體統,這點小錢她洪敏君還不放在眼裡。

  「這種漫天要價的行為根本是訛財,不該縱容任其無法無天。」和氣不會生財,只會助長商家的氣焰。

  「妳的心胸就是狹小,難怪不成氣候,才區區五千元也要跟人爭得面紅耳赤,我真替妳感到丟臉。」窮人家的酸氣,毫無大度。

  「妳……」她爭的是個理字,無關金錢多寡。

  「算了、算了,妳的住宿費我幫妳出,以妳一個小秘書的身份薪水能有多少,留著買兩件耐穿的衣服吧!」洪敏君奚落的一嘲。

  「不用妳費心,我自己付。」為賭一口氣,於亞蕾抽出皮包裡的信用卡要刷卡付費。

  她的經濟情況是不如她闊綽,洪敏君的娘家富裕又有丈夫的遺產可調用,但她還有骨氣的不接受施捨,雖然自己不及她的富有仍小有資產。

  只是--

  「對不起,本民宿乃小本經營,只收現金不收信用卡,麻煩妳先去領錢再來辦住宿登記。」她對鈔票有特殊嗜好。

  「妳這是在刁難。」氣憤不已的於亞蕾怒氣滿面,幾乎要掉頭離去。

  沒錯,我是刁難,妳能咬我一口嗎?「小姐,妳的脾氣不好喔!妳瞧這位夫人氣度泱泱,一看就知是出身世家,哪像妳這麼小家子氣。」

  不錯嘛!一出手就是一疊,少說也有四、五萬,不怕被搶。

  「妳敢嘲笑我……」

  「夠了,於亞蕾,妳想丟人現眼到什麼時候?!妳忘了我們是為什麼而來嗎?」沒錢就不要裝闊,想釣大魚就要出本錢。

  嗟!她怎麼會蠢得和她同行,簡直讓她沒臉見人。

  早知道就帶個傭人來,起碼有人伺候,省得因她顏面全失,讓人看笑話。

  「兩位要住院了嗎?」兩人同住打八折。

  「什麼,住院?!」

  「啊!口誤、口誤,最近舌頭發炎有點發音不準,我的意思是兩位準備住宿了吧!我帶妳們到房間休息。」瞧!她對壞女人也有禮遇的時候。

  帶她們走木梯、帶她們走木梯,讓她們摔個四腳朝天。李元修心中的惡魔不斷的高聲喊話。

  「嗯,在這之前我想先跟妳打聽一個人。」若那人也在的話。

  「什麼人?」這鎮上的人她全認識,有鎮民小冊為輔,只有鎮長才有的福利。

  「他高約一百八十七公分,長相嚴肅不苟言笑,性情孤傲鮮少理人,還有……」

  連連點頭的李元修笑著打斷她的話,「我知道妳要找的人是誰。」

  「妳知道?」她都還沒說出名字。

  「對,他就在妳身後。」花心男、劈腿男、風流種,這下你可慘了,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什麼--」






  「妳們在這裡幹什麼?」

  這兩人同時出現,所代表的符號是麻煩,而且是大麻煩。

  形同水火的兩個女人很少在同一場合現身,因為身份上的不同,所以出入的場所也不一樣,自然難聚在一起,彼此會有默契的錯開。

  老實說衛京雲不知道她們是朋友或是敵人,兩人都是小他兩屆的學妹,在校功課不錯互爭一、二名,後來一個成了他大嫂,一個當了他的機要秘書,也算是和他生活上有所牽連的女人。

  可是此時的他並不樂意見到她們,甚至希望從未與她們有過交集,在他三十年的生命中,她們等於是牙齒內的蛀蟲,隨時等著嚙咬他的神經。

  那種文火似的疼痛不會要人命,卻無時無刻提醒他它的存在,不讓人忘記它所造成的小傷害,除非下定決定徹底治療。

  心情指數降到零下三十度,令人結凍的視線嚴厲橫掃著不覺有愧的兩人,她們的到來讓他的努力毀於一旦,他怕他心愛的那個人鬆開的心防會再度打上結。

  如果可以的話,他會向太空總署訂兩個單程空位,直接將她們送上外層空間省得煩心。

  「呃,你就跟她們好好聊聊,我有點累想上去休息。」她還是沒辦法適應這種暗箭暗刀的場合,蔣思思話一丟就想落跑。

  「又想逃避了?」衛京雲末施力道地握住纖柔細腕,不讓她再一次逃開。

  僵了一下,她的笑容顯然不太自在。「她們是來找你的,跟我沒關係吧!」

  「誰說沒關係,妳是我愛的女人,我孩子的媽,我未來的妻子,沒人比妳更有資格坐在我身邊。」除了她,任何人對他而言一概不重要。

  說得好,有男子氣概,繼續加油。搬了張小凳子在角落看戲,李元修一邊吃花生米,一邊打分數。

  「前面兩樣我不否認,但最後一項就太抽像了,很難認同。」她從沒喜歡過畢加索的畫,因為她永遠也看不懂他在畫什麼。

  「我會讓妳認同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她的選擇只能是他。

  霸道、強勢的作風又表露無遺,才說他有長進。扣分、扣分!

  表情為難的蔣思思跌坐在他腿上,龐大的身軀一坐下就爬不起來。「你不要捉著我不放嘛!我保證不會逃。」

  只會棄他不顧。

  「我不相信妳。」她的紀錄太輝煌,毫無信用可言。

  「我是童子軍耶!絕對遵守誓約。」她舉起三根手指頭發誓,表情認真。

  衛京雲直接將她的手指往她隆起的小腹一放。「如有虛言這一胎是兒子。」

  「哇!你玩得太大了吧!怎麼可以拿我女兒開玩笑。」她嚇得趕緊縮回,微惱的噘著嘴。

  女兒、女兒,她要生女兒,誰都不能阻止她,這些壞人太可惡了,老要破壞她生女兒的願望。

  「不想女兒變兒子就給我乖乖坐好,別滿腦子想東想西地想潛逃出境。」這回他沒那麼輕易放手。

  好神呀!她想什麼他都知道。「可是我很重耶!會把你坐垮。」

  蔣思思已經很久不敢照全身鏡了,臃腫的體型恐怕連鏡子都裝不下。

  「我說過妳是我甜蜜的負荷,再重也承受得起。」何況她肚子裡懷的是他的孩子,他雙手環抱就是一家人。

  故意抬了她一下的衛京雲笑得狡猾,讓她尖叫連連地必須緊抱著他。

  「啊!你……你是壞人。」他是冒牌王子,只有壞人才會欺負人。

  「不,我是愛妳的男人,害怕妳從我身邊逃開。」所以他要捉牢她,折斷她的雙翼讓她無法飛行。

  「雲……」蔣思思動容的低喚。

  當一個男人不斷地在妳面前說愛,毫無遮掩的表示他無助的恐懼,身為被他所愛的女人豈能鐵石心腸,置之不理地成全自己的自我保護。

  她是感動的,為他一再的付出而心疼,他知道他不必為她做出他以前絕對不會做的事,只要以她肚裡的孩子做要脅她就會屈從,沒有異議的跟他走。

  「京雲,你冷落我們很久了,別盡顧著打情罵俏嘛!好歹也看我們一眼。」兩個俏生生的美女會輸給一個大肚婆嗎?

  一開始被那顆圓滾滾的肚子震住,洪敏君有說不出的驚訝,算算時間該是她和婆婆上門前就有了,而懷過兩個孩子的她居然看不出來?!

  這個衝擊對她的計劃影響太大了,她從沒料到會是這種情形,一個孩子讓她成功地趕走情敵,但另一個孩子的到來卻毀了她之前的努力。

  這條小生命不應該在此時出現,他來得太早了,完全打亂她的佈局,令她措手不及反應,未戰已先輸一棋。

  但是這些都比不上他們兩人在她面前上演的愛情戲,那份濃情蜜意、輕憐愛寵,叫人看了好生眼紅,好像其它人都不在他們眼中似。

  那是她想要卻要不到的柔情,在他們交往的那一段時間,他給她的只有溫存後的冷漠,還有喚不回的背影。

  到現在為止她才知道他對她有多殘酷,他是可以溫柔的,卻吝於分給她一分一毫,全都藏著不讓他人知曉,連她也隱瞞。

  「妳們有什麼好看的,兩個眼睛一張嘴,不比別人多也不比別人少,值得我費心多看一眼嗎?」他巴不得她們立刻消失,別再來纏他。

  收到衛京雲冷言冷語的諷刺,不以為意的洪敏君仍然溫婉地笑著,「這麼說就傷感情了,好歹我們以前要好過,那時你可不只看一眼而已。」

  她全身上下他全看過,也全摸遍,沒有一處是他唇舌所遺落的。

  想起當時的熱情可真銷魂,年輕的胴體緊緊交纏著,不分你我的投入火熱的激情裡,不搾乾最後一滴精力絕不罷休。

  因為年輕,什麼事都可以放縱,沉溺在情慾當中不可自拔,那是極致的享樂,不用負任何責任。

  「自重,別忘了妳現在的身份是我的大嫂,不要讓我褻瀆亡者。」以前的事他早忘了。

  「呵……你還是一板一眼沒什麼改變,人死都死了還能跳出來指著我們鼻頭大罵嗎?」她不愛衛城雲,正如他也不愛她。

  他們的婚姻算是各取所需吧!他需要一個妻子,而她要的是名份。

  「妳怎麼知道他不會呢?也許他就坐在妳身邊,傾聽妳的一言一語。」凡事不要太篤定,對看不見的事物要懂得尊重。

  「你……你在胡說什麼!別故意說來嚇我。」她的聲音抖了一下,下意識地瞟瞟兩側。

  「不做虧心事的人不怕半夜的敲門聲,妳不覺得這裡的空氣有點冷嗎?」如果真能嚇走她倒是件好事。

  心頭一毛的洪敏君真的感覺到一股冷風吹來。「你幾時要回去?公司需要你的全力領導。」

  話題一轉,她拿公司的事來轉移心底的恐懼。

  「我想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用不著妳來催促。」公司沒有他不會倒,他相信他挑選的精英團隊。

  「不是我愛催你,是婆婆說你該回家了,別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有損咱們衛家的門風。」有個孩子不算什麼,多得是辦法解決。

  那個「不三不四」的女人一聽,四肢略微一僵顯得不安,不太坐得住。

  但她的動作雖然細微,仍傳到她身下的男人身上,大掌溫暖的包住她冰冷的小手,藉著手心的交握傳達不悔的愛意。

  「不要藉著我母親的名義侮辱我的女人,我們衛家的門風不需要一個寡婦來維持,我才是真正的衛家人。」輪不到她出頭。

  母親耳根子軟又勢利,容易受到煽動,她根本分不清誰是假、誰是真,只要投其所好便能控制她。

  「你……你忘了仲夏、仲秋要一個父親嗎?他們在等你回家。」他們總是衛家的骨肉吧!誰敢譏他們不是衛家人。

  衛京雲無情的一回,「小孩子的錯誤認知來自大人們灌輸,妳要再嫁我不反對,衛家會為妳準備一份嫁妝讓妳嫁得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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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00:42: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人長得醜討人厭,人長得漂亮又如何呢?

  同樣生得秀外慧中、美麗有餘的洪敏君便是討人厭又不得人緣,即使她能哄得虛華無度的婆婆開心,但還是所有人眼中的討厭鬼。

  做作就不用說了,那是大家都看得出來的事,唯有衛城雲蒙在鼓裡,仍當她是謙恭賢良的好媳婦,死捉她不放當成寶看待。

  這時夜深人靜,一想白日心上人的狠心對待,她是越想越氣憤,輾轉難眠的恨上心頭。

  想她好歹是洪家掌上明珠,從小到大受盡寵愛,沒人敢給她臉色看,將她捧如天上的星子細心呵寵,唯恐她有什麼不順心。

  沒想到她所愛的男人竟視她為蔽屣,連多看她一眼都嫌多餘,生疏而冷漠的當她是比陌生人還糟糕的隱形人。

  她有那麼不堪嗎?

  不,她不甘心,一開始鎖定的獵物絕不放手,管前頭的障礙物是什麼牛鬼蛇神,她要的男人一定要得到手。

  「咦,大半夜妳不睡覺想去哪裡?」

  手放在門把上,窗外射進屋內的月光照出一張詭魅的臉,讓原本清麗的五官變得陰沉。

  「我要去哪還要經過妳允許嗎?妳不過是小小的秘書,衛家的看門犬。」以及她不具威脅性的情敵。

  回頭一視的洪敏君滿臉不屑,對身後女子的詢問輕哼一聲。

  同樣睡不著的於亞蕾半撐起身子攏攏雲絲,媚眼如絲的挑挑眉,嘲笑她夜不安寢的舉動。

  「想去偷襲也要看人家的床夠不夠大,三個人要擠上一擠怕是小了些。」恐怕人家連門都不讓她進。

  「嗯哼!於秘書,至少我還和床沾上一點邊,而妳……」她低低的冷笑一番。「我們家男人妳是只能看不能碰,連根腳指頭也得不到。」

  「妳……」氣紅了眼,那股屈辱感使她的眼中冒出熊熊烈火。

  「我怎樣?!別氣壞了心肝肺,我這就去找心愛的京雲上床,看妳妒不妒。」氣死了就不會跟她搶男人。

  自信的洪敏君傲慢的諷笑,頭拾得高高的往門外走去,恍若女王一般不把卑微如她看在眼裡。

  她太驕傲了,驕傲得看不見眼前的事實,老是自以為是認為只要是男人就該匍匐在她腳底,沒有人可以逃過她布下的粉紅陷阱。

  站在昏黃的走廊上,她得意的笑臉有片刻的遲疑,一股莫名的涼意由腳底拂過,令她心寒了一下。

  但是把愛情當成一種手段、一種競賽工具的她只是打了個冷顫,腳縮了縮又往前跨了一步,她想是夜涼造成的錯覺,那抹被人監視的毛骨悚然全是出自自己的想像。

  「別怕、別怕,是搖動的樹影而已,不是疑心生暗鬼……」可一說出那個鬼字,一道白影忽地閃過。

  諒是再大膽的人也會嚇得血色全無,何況是來自大城市的嬌嬌女,腳一抖的洪敏君扶著牆冷抽口氣,兩眼瞪得比牛眼還大。

  不知是嚇傻了還是毅力過於驚人,她還是繼續朝民宿最邊邊的角落走去,根據她白日旁敲側擊打聽到的訊息,她要找的人就在那裡。

  男人都是有慾望的,尤其是那個大肚婆已快臨盆,她就不信她能滿足得了他旺盛的性慾,在這無人清醒的夜晚是最適合做些……嘻嘻!壞事。

  「沒錯,是做壞事……咦?誰在說話……」冷不防顫了顫,近在耳邊的聲音好熟。

  回過頭,身後什麼也沒有,按著狂跳的胸口,洪敏君心驚膽跳的白了臉,伸手捉住身邊的「吊槓」尋求一絲保護。

  這間民宿太詭異了,白天看來還沒什麼異樣,怎麼一到了晚上就鬼氣森森,連一根槓子都像有生命似,還有脈動……

  啊!有脈動?!

  「小姐,妳踩到我的腳了。」

  猛地一跳,洪敏君根本不知身後有什麼,只覺得牆怪怪的,凹凸不平,好像會跟著人移動。

  她驚嚇之餘又是心口狂跳,臉色已經可以用慘白來形容。

  「你……你是人還是鬼?」

  「人。」

  淡黃的手電筒映照出一張瘦長陰冷的臉,慘淡的光線使得四周流動的空氣驟地變冷。

  「人?!」她幾乎要尖叫失聲,兩腳一軟癱坐地上。

  「怎麼了、怎麼了?我聽見砰地一聲,是誰把東西弄倒了……咦,老頭子,你在這裡幹什麼?不是說要到後頭殺隻雞來進補嗎?蔣小姐那身子不補不行,大肚子的女人最怕營養不良……」

  一開口就沒完沒了的仟嬸足足念了半個小時,面無表情的張大仟在老婆念累時適時遞上一杯茶,然後指指在她腳邊的女子。

  「咦,這不是那個剛住進來的房客嗎?老闆沒給她床睡呀!幹麼窩在冷冰冰的地板,天寒地凍地小心著涼,山裡氣候不比平地……」

  又念了將近十分鐘,雞婆又熱心的仟嬸才將老公拿來的毛毯披著女客身上,希望她別凍得牙齒直打顫。

  「妳……你們不是鬼……」縮著手腳,勉強擠出一絲聲音的洪敏君驚懼的比比兩人。

  「鬼?」愣了一下,仟嬸爽朗的發出笑聲,「哎呀!老頭子,早叫你不要隨便出來嚇人,瞧你又嚇著我們的客人了。」

  「我沒有。」音很冷,聽不出一絲溫度。

  「還說沒有,你瞧人家小姐嚇得臉都發白,舌頭搞不好都結冰了。」真是可憐。

  「小姐,妳千萬別害怕,我們夫妻倆都是人不是鬼,我們都在這間民宿工作,他是廚師啦!別怕、別怕。」

  「廚……廚師……」盯著那手中沾血的菜刀,洪敏君又抽了一口氣。

  「殺雞。」似乎聽見她心中的疑懼,幾乎沒表情的張大仟勾動嘴角說了一句。

  「對對對,是殺雞啦!我瞧蔣小姐的氣血好像不太順,所以叫我老公殺隻雞給她補補,無父無母的孩子就是不懂照顧自己,看了叫人心疼……」

  望著一張一闔的大嘴巴,再瞧瞧這對一冷一熱的奇怪組合,驚悚的心情慢慢地沉澱,她原本蒼白的臉色浮上一絲惱色。

  「你們不是鬼幹麼嚇人,我是什麼身份由得你們裝神弄鬼的戲弄嗎?你們這些卑賤的下等人!」存心讓她丟人現眼。

  「喝!怎麼罵人了?!」他們又不是故意的。

  莫名挨罵的兩夫妻對望了一眼,氣溫似乎又陡降了一度,一股冷意由身材瘦長的廚師發出,感覺更陰森了幾分。

  「我問你們,衛京雲的房間在哪裡?」明明是人卻長得像鬼,害她差點嚇破膽。

  滿臉不悅地洪敏君高傲地仰起下巴,以蔑視的眼神看向人不人、鬼不鬼的夫妻,餘悸猶存的心頭仍對他們的出現感到憤怒,所以口氣不是很好。

  「那邊。」

  「這邊。」

  兩人手指的方向各有不同,看得她心火直冒,一股怨氣揚上喉頭。

  「究竟是哪一邊?你們要是敢騙我我絕饒不了你們。」該死的廢物,盡會浪費她的時間。

  兩夫妻又互視了一眼,絲毫不把她怒氣看在眼裡,肯定的指頭指向同一方向。

  「在蔣小姐房裡。」

  「什麼,他們睡在一起?!」那她怎麼勾引他,難不成真被於亞蕾那烏鴉嘴說中了,三人睡一張床?

  不甘心的洪敏君怒極攻心,氣沖沖的像來抓奸的老婆一把推開身材福態的仟嬸,把她當成擋路的垃圾不屑--顧,一點也不在乎她是否會受傷。

  此舉看在疼妻如命的張大仟眼中簡直是揮舞著紅巾挑釁,眼一冷地打她身邊走過,速度之快跟鬼沒兩樣。

  猛地,她跌了一跤,沒有理由的像被一陣冷風掃過,整個人往最近的一扇門跌去,硬生生的把門撞開,驚擾了趴在桌上努力不懈的女人。

  「咦,妳有什麼事?是來給我送宵夜嗎?」正好,她餓得慌。

  「啊--有鬼……」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不是她的宵夜。

  再度受到驚嚇的洪敏君發出驚恐的尖叫聲,連滾帶爬的遠離披頭散髮的女鬼。

  「哪裡有鬼?我怎麼一個也沒瞧見。」怪了,她在怕什麼?

  捉捉發癢的頭皮,整整三天沒洗頭的大作家廖婉玲捉出一頭頭皮屑,「雪花片片」的落在驚駭不已的洪敏君身上,一臉不解地瞧瞧一如往常的走廊。

  冷冷清清,不聞人聲,這是最佳的寫作場所。

  「誰在吵呀?!不睡覺也要顧慮別人的美容覺,人家今天賣了一天的花耶!」哈!好困喲!吵死人了。

  一張白似雪的臉孔從另一扇門探出,黑黑的嘴唇還咬著一根看似人骨的牙棒,一雙沒啥生氣的眼透出兩瞳綠火般陰光。

  這頭一低正對上一雙慌恐不安的眼睛,胸口一窒的洪敏君在受到連番的驚嚇後,眼一翻白往後一厥。

  「呃,她怎麼昏過去,到底是誰嚇到她?」搔搔耳朵的刑魔魔尷尬的笑笑。

  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地都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各自關上房門當沒瞧見,這年頭閒事最好別管,省得惹禍上身。

  好心的仟嬸臨走前拿了件破了一個洞的被子為她蓋上,口中唸唸有詞的嘮叨老公的冷面又嚇著人,無奈又搖頭地連連歎息。

  就這樣,洪敏君在人來人往的走廊睡了一夜,沒人想去移動她,包括夜間活動的鬼以為這是她個人的睡眠習慣。

  畢竟在這間怪人雲集的民宿裡,什麼怪事都有可能發生,見怪不怪,這早就是尋常的事,要是哪天不怪才真要擔心事情奇怪了。






  「昨天晚上鬧了鬼是吧!這間民宿是否考慮該關了。」奚落的男音毫不留情的嘲諷。

  懶洋洋的民宿老闆一回頭,瞧見一個非常礙眼的畫面,讓她有想揍人的衝動。

  「是鬧鬼了,有個色鬼壓上我們未婚懷孕的大肚婆,不知道那個鬼曉不曉得自己有多討人厭。」還摟著,這麼張狂呀!當她死了不成。

  眼一沉,口氣含慍的衛京雲怒視用腳踹了他一下的李元修。「不會比妳更討厭。」

  「哈!你拿什麼跟我比,又憑什麼跟我比,一隻小小的蝌蚪很了不起嗎?我勾勾手指頭你就輸了。」拿什麼喬,神氣個屁。

  手指一勾,一道龐大的身軀就朝她走去,誰知才跨出兩步又被強而有力的臂膀拉回,回到那原來溫暖的懷抱。

  「她是我的女人,妳少用叫小狗的方式使喚她。」他的態度強硬,冷冷的一瞟。

  瞧他的無賴行徑,心情不爽的李元修冷哼一聲,「思思,別太相信這個男人的花言巧語,他的女人可不只妳一個,小心他說一套做一套……」

  「妳閉嘴,少挑撥離間,我心中只有思思一人,不會有第二個人的存在。」他的愛不容質疑。

  「嘖!思思,他連妳肚子的孩子都不愛,我看他多心也是騙人的,妳要回頭是岸別傻呼呼的往下跳。」咬我!別在那磨牙。「人家的女人都找上門了。」

  「妳……」

  被兩人炮火夾在中間的蔣思思左右為難的苦笑,民宿裡多了兩位嬌客她豈有不知之理,一大早就聽見喳喳呼呼的交頭接耳聲,聲音之宏亮讓她不想聽都不行。

  說實在的,她還真有些難做人,一方是事事為她出頭的好友,一方是她懸掛心中的情人,對誰偏袒她都覺得過意不去。

  尤其是同時面對讓她生命最難過的兩個女人,說不退卻是自欺之語,她真的無法和洪敏君及於亞蕾同住一個屋簷下,她們的冷嘲熱諷她記憶猶新。

  被人瞧不起是一回事,但言語的傷害更勝於利刃,即使看不到傷口卻傷痕纍纍,讓她對這段感情卻步。

  「呃,你們可不可以不要一見面就吵,會讓人看笑話的。」她有很重的無力感,她沒他們想像中的弱不禁風。

  「不是不行,妳叫她別老找我麻煩。」書他的追妻之路困難重重。

  「怕麻煩就別來,有本事你叫她點頭嫁人。」嫁禍、嫁禍,她完全沒意見。

  被兩道不懷好意的視線鎖住,笑得不自在的蔣思思心裡直發毛。「我……當我什麼也沒說,你們繼續吵沒關係。」

  她真的沒關係,反正他們愛吵嘛!只要不逼她表明心跡,她的雙眼隨時能暫時失明,耳也不中用的堵塞。

  屬烏龜的女人低下頭不看他們其中一人,自娛地撫著肚皮和女兒溝通,要她多像媽一點,千萬不要被「壞人」影響,一出生就伶牙俐齒的和她頂嘴,欺壓她這個「弱者」。

  「思思,妳不愛我了嗎?」衛京雲硬是抬起她的頭,在她唇上烙下重重一吻。

  「我……呃……呵呵……當然是……」愛在心裡口難言,一堆苦衷。

  「思思,記得他那位大嫂可陰險得很,還有秘書小姐的心機哦!」李元修涼涼地道。

  「這……」眼一黯,她臉上流露出落寞的神采。

  不是不愛,而是不敢愛,怕愛,孤兒的身份始終壓得她抬不起頭,怕見別人輕視的目光投注在身上。

  她是膽小鬼,她承認,不夠勇敢,顧慮東顧慮西的讓自己一退再退,退到自己都嘲笑自己是個縮頭縮尾的懦夫。

  「姓李的,那是我的問題別拿它來煩思思,我自會處理。」為了保護他所愛的人兒,他不會讓她們靠近她半步。

  「是這樣最好,我可不想再看她再抱著我和明光痛哭失聲,直說她活得很痛苦,想一死了之。」那段時期可讓人提心吊膽,她不想再來一次。

  李元修的話一出,眼前的兩人身體為之一僵,露出難以置信的痛苦和不太自然的尷尬的笑,一個想逃,一個緊緊捉住那纖弱的雙臂。

  「我讓妳不想活下去嗎?」他真傷她這麼深,讓她決定以死來逃脫他們之間的愛戀?

  「我……呃……」蔣思思眼神閃爍的乾笑,不肯直視他深情如昔的黑眸。「一時的情緒宣洩啦!嚷嚷幾聲而已,我才不會因為你有老婆而想不開。」

  當時是真的痛不欲生,糊裡糊塗說了些氣話,哭完了也就全忘了,有孩子的人怎麼可能輕生,她只是氣他令她受到委屈罷了。

  愛一個人什麼都能忍受,唯獨自己不是唯一這件事會使人失去理智,有一度她是怨他的,但是怨又能得到什麼,愛錯了是自己的錯怨不得人。

  愛情本無對錯,只有甘不甘願兩種選擇。

  「對不起,我讓妳受苦了。」擁著她,剛強的男子聲音中有著深深的抱歉和愧疚,以及一絲……

  哽咽。

  聽著他的道歉,蔣思思的眼眶為之一紅。「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不要怪自己。」

  是她太軟弱了,遇事就想逃避。反摟著他的腰,她的表情是苦澀的,卻也帶著不曾後悔的情意,愛他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件事。

  雖然她逃走了,因為她害怕,先一步放棄兩人的愛情避免傷害,讓所愛的人受傷。

  「是我不好,我沒好好照顧自己,甚至讓不相干的人逼走了妳,我……」纖纖素手捂上他的嘴,不讓他自責地說下去。

  「別說了,是我們相愛的時間不對,我不該愛上你。」愛他,好累;不愛他,好苦。

  愛與不愛都是一個情結,解了又結,週而復始,始終還是個結,將兩人困在當中。

  「胡說,沒什麼對不對,我愛妳的心一如妳愛我的情,我們是不應該分開的,我愛妳,思思,妳是我的所有,我不能失去妳。」

  俯身一吻,掬取那甜蜜的衛京雲激動的吻著失而復得的愛人,飢渴的薄唇如失水的沙漠旅人汲吮口中甘泉,毫不收斂的展現心中的熱情。

  他的世界彷彿只剩她一人,其它人全不在他熾熱的眼底,瘋狂而猛烈地以吻傳送一腔的愛念,不讓她孤獨在暗夜中哭泣。

  他的愛,他的可人兒呀!他怎麼能忍受這幾個月她不在身邊的空虛、寂寥?!

  不放她走,絕不放她走,他枯脊的心需要她、需要她、需要她、需要她……的愛,他的內心在狂吼著,緊擁著一生的摯愛不願放手。

  「咳咳!你們要在光天化日下卿卿我我我是不反對,但別妨礙未成年少女正常的身心發展。」嘖!看戲是要收費的。

  哎呀!好痛,老闆用什麼東西扔我?

  拖鞋?

  噢!心狠手辣,也不想她只有十七歲,居然用可怕的武器攻擊她,也下怕把她打笨了變白癡,以後得養她一輩子。

  一邊逃開一邊撫眉心的雷絲絲不忘將一旁膽小的劉心蓮一併拉開,以免她也遭到毒手。

  「還有呀!那兩位嬌客正朝你們而來,距離不到一百公尺,你們不想和她們打招呼,聊聊同睡一床的感受吧?!」哇!見鬼呀!沖那麼快幹什麼。

  有些傻眼的李元修嘴邊還掛著冷笑,目送她心目中「該死的」男人頭號人選匆匆的逃避之舉,直接把大肚婆抱起往林子的方向走。

  這……這算什麼,不是說好他要處理,為什麼又「順手」把爛攤子扔下,不面對面把事情做一個了結。

  可惡,她看起來很閒嗎?一天到晚儘管這些狗皮掉毛的蒜皮小事呀!她是鎮長耶!起碼對她尊重些。

  哼!姓衛的,算你走狗屎運,為了我家的笨女人只好替你清一次垃圾,下次別想我會手下留情,整死你不用付錢。

  「哎喲!早呀!兩位客人,昨晚睡得好嗎?我們民宿環境清幽,鳥語花香,包管妳們一覺到天明。」

  急著想趕上前頭,洪敏君和於亞蕾走得極快的步伐差點撞上笑得極其燦爛的民宿老闆,雖惱怒也沒空理她,直想繞過她去破壞人家的好事。

  只是她們才走了半步,過度熱情的李元修一手拉一個的硬將她們拉住,手勁不算輕地笑臉盈人,讓人又急又氣地想破口大罵。

  「來呀!小陳,快帶兩位客人去咱們名勝風景逛逛,千萬別怠慢了客人,不然我剝了你皮燉湯。」

  吆喝一聲,抖了一下的小陳用飛的衝過來,趕緊卑躬屈膝的恭迎貴客,一副不勝惶恐的模樣擋在兩人面前,態度卑微得叫人懷疑他是不是男人。

  「嚇!這是……什麼?」

  看著為之一怔的兩張花容,面不改色的李元修笑嘻嘻的介紹,「我們民宿的旅遊專車,讓來度假的客人都能悠哉的欣賞四季美景。」

  「明明是牛車……」

  牛車又怎樣,瞧小黃生得多威武雄壯,英俊挺拔迷煞多少母牛,是她們才有福份坐上大帥牛拉的車,香車美人相伴同游幸福鎮。

  哈哈……儘管尖叫吧!誰叫妳們欺負我家的大肚婆,活該被牛吐口水。

  「老闆,妳的下巴笑掉了嗎?」牛車都走遠了還在笑,可見她的顏面神經失控有多嚴重。

  沒好氣的回頭一瞟,兩手扠腰的李元修斜視這頗有姿色的客人,目光落在對方腳旁的那只旅行袋。

  唔!有點眼熟喔!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甚至是親手摸過,可是為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腦海中的人名找不出一個相搭的。

  「住宿嗎?小姐,我們民宿剛好全都客滿了,下回請早預約……」

  咦,她笑什麼?亂沒形象的笑得前翻後仰,還拍著可憐的老樹樹幹,她不曉得那棵百年老榕樹要價百萬嗎?

  「老……老闆,妳不認識我嗎?」居然要她先預約,她是數鈔票數到眼睛花了不成?!

  她還在笑,兩眼笑成彎月形,樂不可遏。

  「呃,似曾相識。」她只認識錢祖宗。

  「哇塞!老闆,妳只認錢不認人呀!好歹我的存折和印章全交給妳保管,妳可不能不認識我。」那就太不可思議了。

  眼一瞇,李元修面露高深莫測的神情端詳了她好一會兒,驀地冒出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話。

  「妳用的是冥紙嗎?」

  「我用冥紙?!」她真當她是鬼來看待呀!

  「妳不是鬼?」她又面露懷疑。

  「老闆,我看妳跟我一起寫小說好了,妳的想像力真豐富……」哇!她的眼睛怎麼突然變大,她背後沒那個吧!

  「廖、婉、玲--」那女鬼?

  「喂!請不要叫我的菜市場名,我會很不爽。」刻意表現出凶狠的廖婉玲學著電視劇的台詞撂下狠話。

  「嘖!整型前整型後的最佳代言人,妳可以去拍廣告了。」女鬼也可以變成人,天底下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呿!妳再毒舌一點沒關係,反正我出關了,不用再整天關在小房間裡當瘋女人。」好幸福喔!她終於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人生真是太美好了,鳥語花香,風光明媚,腳底的青蛙會跳華爾滋,她快樂得快要飛上天。

  「記得別出國旅行呀!飛機票很貴,墜機事件又多不可數,而且妳印堂發黑走霉運……」李元修關心的是自己荷包,擔心她沒工作就沒進帳,她會收到不住宿費。

  和刑魔魔跟張志明這兩個窮鬼一比,廖婉玲就像固定匯率的利息穩當,每月自動轉帳不遲到,可靠又實惠,當然要看牢些。

  「喂喂喂!妳別一個勁的詛咒我,我只是要回家相親。」一想到此事,出關的喜悅頓時打折扣。

  「又要相親了?」呵……她是長得還可以啦,但氣質鬼裡鬼氣的,嫁得出去才有鬼。

  「老闆,妳在幸災樂禍嗎?」不是每個人都像她那麼幸運,搶先一步霸下鎮上最優的美男子。

  「是又怎樣,用計算機砸我嗎?」她大笑地的一睨,神情狂妄又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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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00:42: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死要錢的,妳為什麼答應讓她們留下,妳不曉得她們居心叵測嗎?」

  沒聽見、沒聽見,左耳剛剛失聰,右耳被耳屎塞住了,聽不到貓叫狗吠聲,我是上蒼賦予神聖使命的使者,正在和上帝溝通。

  反正人家居心叵測的對象是你,與我無關,儘管對天狂吠吧!柳太太我要修心養性,順便做做靈修,靈魂出竅不在家,有事找我請留話。嗶--

  咦!對喔!她嫁給柳桐月也兩個多月了,怎麼沒人叫她一聲柳太太,反而人家都喊他老闆的先生、鎮長的老公,她長得不像賢妻良母嗎?

  算了、算了,不計較,誰叫她比較凶,當個閒妻涼母也不錯,日久見人心,大家早晚也會知道她很賢慧。

  「說吧!妳要多少錢才肯讓她們離開,雙倍?還是十倍?我撕張空白支票任妳填上數字,看妳的胃口能有多大。」

  錢是她的心頭肉,不信她不動搖。

  「不屑。」老是用錢來勾引她,她有那麼沒志氣嗎?

  「不屑?」微訝的衛京雲怔了一下,不相信這句話會出自她口中。

  「錢不是萬能,別以為我很好收買,柳太太我看開了,從今而後要開始做善事。」嗚!心痛,錢從口袋飛出去。

  「妳做善事?」天要下紅雨了嗎?還是毀天滅地的大海嘯即將來襲?

  不為惡已是萬民福,普天同慶為她立碑。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天生是大惡人呀?當我在鋪橋造路的時候你根本沒瞧見,少用自己的想法評論我。」誰沒有小奸小惡,他當人一生下來就是善良不成。

  人性本惡、人性本惡,我們要相信老子的話,老子就是妳爹,誰敢不信父親大人的話,父之言乃權威。

  「請問妳造的是哪座橋、哪條路,我去瞧瞧它們還在不在。」若由她經手施工,恐怕橋墩會少一半。

  壞人、壞人,瞪他。「姓衛名壞蛋的傢伙,你很瞧不起人耶!好歹我是幸福鎮的鎮長,鎮上的哪一座橋、哪一條路要整修不用經過我批准,我沒點頭誰敢動工。」

  他住三夾板層呀!專從縫裡瞧人,眼睛小、鼻子小、心眼也小,難怪人在他眼中也變小了。

  「是嗎?我以為做這些事是鎮長的老公,他在鎮長辦公室出現的時間是妳的十倍。」該上班的鎮長不上班,由「助理」代勞。

  也就是說她這鎮長是掛名的,光領乾薪不做事,把所有事全推給任勞任怨的丈夫,她負責發號司令,他是陣前小兵。

  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心虛不已的李元修跳起來一拍桌子,「你……你國家調查員呀!管太多了吧,我們夫妻感情好不成嗎?讓你嫉妒死。」

  「我是嫉妒。」發自內心的嫉妒和……欣羨。「人家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卻因為某人的阻礙遲遲無法抱得美人歸,這個罪名不知誰要來擔。」

  某人冷笑的以腳拍地,非常有節奏感。「那是某人太笨了,麻煩尚未解決又惹來麻煩,活該當沒名份的老爸、地下情夫、散財的大爺。」

  哼!誰管他死活,連個女人也擺不平,他算什麼商業鉅子、明日的希望,根本是一堆是狗屎,她絕對不會同情他。

  要是他當初肯多用心瞭解思思的心情,還鐵腕立施的除掉不必要的雜草雜花,現在也不用為情苦惱怪東怪西,把心地善良的她也牽扯進去。

  有些人就是需要受點教訓,人過得太順暢會長痔瘡,有錢買不到經驗。

  「妳……李元修,說出妳的目的,這麼整我有什麼意思?」她不存好心,他知道,但是為了什麼?他已經用行動表明他的決心。

  嘖!沉不住氣了吧!得來請益她。「好玩嘛!誰叫我看你不順眼。」

  「妳不怕她們會傷害思思嗎?妳不會連自己的好朋友也看不順眼吧!」這點才是他最在意的,他不容許任何人再傷害她。

  洪敏君的心機、於亞蕾的高傲都會引起她們報復的心態,在他明白表示心有所屬後,她們仍未離去便是最好的證明。

  他不知道她們會使出什麼手段對付思思,他只能做出防備的動作不讓她們接近她,在人身自由的情況下他無法阻止她們的留下。

  尤其是某人的不合作,故意讓他麻煩纏身,好在一旁看熱鬧。

  「這就是你的責任了,如果你有男人的肩膀就果決點,不要讓今日的情景繼續下去,要不是你想兩面討好人,不願撕破臉讓大家難堪,問題早就解決了。」

  是他笨,是他蠢,是他不懂得勾心鬥角,被幾個女人要得團團轉。

  「妳的意思……」他似乎嗅出什麼端倪,但還沒捉住那個準兒。

  「自己無能不要推到我身上,我有阻止你不強行拉她們離開嗎?看要踢還是要踹我都沒看見,下山的路很好辨認,就那麼一條,你還要我教妳怎麼拔除腫瘤呀!」

  他想他懂了。

  「要是你表現得出像個男人,就算思思巴著我家的柱子不放我也會打包送到你面前,即使她喊破了喉嚨說不要你,我的眼耳口鼻會自動失聰,不看不聽不言下聞,管他去死。

  「反之你的態度不夠堅定,事情處理得讓我不滿意,你就等著你女兒大學畢業再來認親,棒打鴛鴦我很在行,思思不敢不聽我的話。」

  她就是秦始皇再世,專權獨裁不講理性,誰來說情都沒用,獨斷獨行。

  「李小姐,有沒有人說過妳很溫柔?」突然笑了的衛京雲眼露深意地睨著她。

  「嚇!你……你……你撞到頭了?」還是吃錯藥。

  下巴掉了的李元修連忙向後跳了兩步,臉部表情極其侷促,好像聽見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她準備帶著老公和行李逃生去。

  他幾時變得這麼客氣了?還和顏悅色地喚她一聲李小姐,他腦子裡不會真長怪東西吧?

  嘴角那抹笑不會是笑裡藏刀呵!看起來有點詭異,民宿的鬼又多了一隻,完全失去人的氣息。

  她看過不了多久她要開始經營鬼屋了。

  「唉!殘暴的溫柔,妳的關心通常藏在暴力之下。」難怪她的朋友都對她很死忠,明明活在她的淫威之下仍樂此不疲。

  「死賤嘴,什麼殘暴的溫柔,柳太太我可是秀外慧中、勤儉持家的好女人,我一向溫柔得像水一樣,能撫慰人心……」總而言之她就是神。

  解憂排難。

  這女人還真敢說,不怕閃了舌。「柳先生很偉大。」

  為民除害。

  「廢話,我拚命搶到手的老公當然優秀,你連他一根腿毛都比不上。」李元修得意地仰著頭,一副識貨的驕傲神態。

  「我是指他有自我犧牲的俠義精神,娶走了世上最大的禍害安定人心,不愧是受人景仰的一代大俠。」偉大得令人佩服。

  「你說我是禍害……」李元修的嘴角一上一下的抽動得厲害。

  「妳敢否認嗎?」這對夫妻的個性有如天壤之別,卻又和諧得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我……」好,算他狠。「喔!對了,我剛剛好像看到思思和妳那位多情大嫂一起去散步了,妳要不要去關心關心。」

  「妳說什麼?!」突地一吼,衛京雲的雙目大張。

  「小聲點,我耳朵沒聾,你要是不馬上追上去,真要出了什麼事別又賴到我頭上,我提醒過你了。」嗯哼!她是能讓人吼的嗎?

  「妳……我收回那句殘暴的溫柔,妳根本是麻木不仁的史前怪獸。」沒有人性。

  拂袖而去的大男人哼了一聲,踩著重步像最好能一腳踩破她的地板,讓她心痛荷包大出血,而他絕對會像她一樣袖手旁觀。

  不可愛的女人,渾身反骨的錢鬼,幸好他愛上的不是她,思思的溫柔她一輩子也學不會。

  「嘖!做壞人的感覺怎麼樣?」哇!殘暴的溫柔,真是太瞭解她了。

  一回頭,李元修差點被一張慘白的臉嚇得魂飛魄散。「妳……刑魔魔,妳又給我化什麼鬼妝,滿臉塗著麵粉很好玩嗎?」

  不驚、不驚,黃狗灑尿,眾邪盡散,天上太子下凡來除妖。

  「這叫藝妓妝不是鬼妝,還有我用的是仟嬸的粉霜和麵粉無關。」人間處處有溫暖,這世界還有生存的意義,不是每個人都如她唯利是圖。

  「呵……妳想當妓女是不是?改天我開間春花大酒家,介紹妳去掛紅牌。」逼良為娼的事她還沒做過,但不介意為她破例。

  政治是黑暗的,政商勾結,包賭包娼包工程,她正要從皮毛學起,好做個黑心大政客,海陸空皆包,這志願夠遠大吧!

  「藝妓是高尚的職業,學有專精……」不像她說得那麼污穢。

  「是呀、是呀!學有專精,多做幾年妳也成精了,客人的小費要記得多拿些。」她好抽成。

  刑魔魔看了她一眼,然後走掉。

  奇怪,有這麼變態的老闆她怎麼走不開呢?還覺得愛情民宿有了李元修才有活力,整個民宿活起來似,害她著了魔似的打算在這裡終老。

  唉!她一定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才會看見惡覽頭上有光環,還非常墮落的成為她的信徒。

  世態炎涼,人心不古,老鼠打洞當太歲,這世界的倫理已經顛倒了,不跟著同流合污反成了異類,四處受人奚落。

  「搞什麼呀!話說到一半走人,妳那副鬼樣別到處亂走,嚇死人要賠錢……真是的,這一屋子鬼沒一個長進的,老要我跟在後頭一直念……」念得她都快變成歐巴桑了。

  「念什麼?誰又讓妳煩心了。」煩人,煩錢,煩民宿,真不曉得她有什麼好煩的。

  一隻精實的手臂往李元修腰上一環,未曾施勁就輕巧地將她擁入懷,背靠著胸親密相擁,一張俊朗的男性臉孔帶著溫和笑意。

  「還能有誰,不就是這群老老少少,缺眼欠腿的短命鬼。」嗚!她要訴苦啦!每個人都把她當成超人用。

  「那是妳天生勞碌命能怪誰,叫妳把手頭上的事放給底下的人去做妳偏不肯,非要自己盯著才安心。」讓他看了也心疼。

  「不是我不放手,實在是不放心,那幾個懶鬼不吼一吼根本不會動,害我溫良謙恭的形象都被他們搞壞了。」她也想當個氣質出眾的女老闆,像日本溫泉館穿和服的美女老闆娘一樣婉約動人。

  「喔!」一陣可疑的笑聲出自柳桐月口中。

  「老公,你想我會不會被他們氣壞了,然後三十歲不到就滿臉皺紋?」一想到此,她忽地打個冷顫。

  三十歲的老太婆,她的人生是黑白的。

  「不會的,元修,妳有著天生麗質的好膚色,怎麼操勞都不會出現暗斑,光滑細緻如牛奶一般滑嫩。」溫泉泡多的功效。

  「老公,你真好,只有你不會嫌棄我,我好愛你喔!」她撒嬌地往丈夫懷裡蹭,一副小鳥依人的小女人樣。

  「我也愛妳,不過妳的手若能從我的衣服底下拿出來,也許我會考慮吻妳。」男人的自制力也只有這麼多。

  「小氣鬼,摸一下有什麼關係,你是我老公耶!」呼!他的身體很暖和,而她的手很冰,中和一下。

  「是沒什麼關係……」他笑語放輕地在她耳旁低喃。「大白天就抱妳上床更傷妳的形象,我怕妳的名聲會由惡女變成欲女。」

  雖然他一點也不介意她化身月夜狼女,將他當成食物一口啃光他。

  「什麼惡女,是哪個王八蛋亂造謠,我非揍扁他……站住,張志明,你又浪費錢買畫具,跟你說過多少次錢要省點花,像你這種窮鬼錢要花在刀口上,晚上你給我去便利商店兼差,一個小時八十塊……」

  懷中突然一空,為之失笑的柳桐月看著精力旺盛的妻子,臉上的笑容像盛開的桃花,只為她一人綻放。

  果然是閒不住的跳豆,真要李元修不管事,恐怕幸福鎮要易名為安寧墓園,每個人死氣沉沉的猶如她口中的鬼,一點生氣也沒有。






  「總裁,可以跟你聊一聊嗎?」

  他說不行她會放棄嗎?

  根據衛京雲對女人的瞭解,她們的語助詞是沒什麼作用,純粹是口語化的習慣,去掉那個「嗎」字的全文應該是「總裁,我要跟妳談談」。

  談談是堅決地,不希望他拒絕,如果他不跟她談她絕對不離開,如同纏樹的樹蟒攀纏枝幹,以森林的守護者自居盤據著。

  以往在工作上他十分信賴處理於亞蕾調度事務的能力,簡潔明快不拖泥帶水,依文件的急緩做了極佳的處理,在她的職位上她的確是位稱職的秘書,與他的配合度堪稱滿分。

  但他非常清楚她對他的企圖心不單單是秘書這麼簡單,在求學時期她就不只一次暗示她對他有意思,和她在一起才是他最對的選擇。

  不過太受女人歡迎的他根本不需要主動出擊,自有投懷送抱的美女巴著他不放,其中還有與她似敵似友的洪敏君,因此他佯裝不明白她的心意,視同一般學妹。

  只是沒料到他一回國接下公司的棒子,赫然發現她竟是他的秘書之一,而且是之中的佼佼者,而他自然沒有不用她的道理,

  除了有時會私自取消他和女伴的約會,或是告訴來訪的女客他不在外,她的工作效率有目共睹,他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由她去,只要在工作上對他有所助益,他不會去計較她的小動作。

  畢竟在當時他的想法是事業勝於一切,根基先打穩才再談其它,既然她有這方面的才能就用不著打壓,工作為第一優先,其餘次之。

  「總裁,你真的決定是她嗎?不再多方面考量好作正確的判斷。」她可以毫不客氣的說他的選擇是錯誤的。

  「於秘書,我的私事什麼時候輪到妳作主?妳該負責的地方是妳的職務而不是我。」他給她太多權限了,以至於她目空一切。

  女人有兩種,一種是可以愛的,一種不能愛的,而於亞蕾屬於後者,剛強的性格引不起男人的注意。

  「你也在我負責的工作範圍內,身為你的秘書我有責任提醒你別犯相同的錯,同一條路走過一遍就夠了。」再重複一次就顯得太不理智了。

  她不信他會愛那個一無是處的女人,沒有特殊才能只是一個普通的幼教老師,胸無大志不汲汲於上進,只想簡單的過日子,當個平凡的小女人。

  這樣的人根本是社會的負擔,沒有貢獻沒有抱負,沒有稍微長進的理想,她的存在是一大資源浪費,不值得立於高處的他俯身一睨。

  人活在這世界就是要有努力的目標,而不是茫然無知的一日又一日,光等著月落日出不事生產。

  弱者,是該被淘汰的,毫無存在價值。

  「正確與否不該由妳下評論,我才是下決策的人,而妳只是秘書。」她管太多了。

  「只是秘書?」這是對她辛勤付出的侮辱。「我不只是秘書,還是你事業上的得力助手,你少不了我。」

  若非情況不允許,衛京雲真會為她的荒謬想法而失笑。「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妳太托大了。」

  真不曉得她的自信打哪來,能如此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是不可或缺的,而且一臉篤定他終會覺悟,走回她所謂的正確道路。

  「我不一樣,我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就算是他也不行。

  面對她的狂妄,他徒呼負負。「沒錯,妳是獨一無二的個體,但是我想,妳的位子隨時會有所調動,一個公司的興衰若取決妳一個小小秘書,那我們這些公司的主管還有什麼用處,不如全都辭了工作回去養老。」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才是最瞭解你的人,我能提供你最有效率,我……」於亞蕾突然慌了,好像有人掐了她的咽喉不讓她呼吸。

  她只是提醒他她的重要性而已,不讓他忽視她的存在,而非要以一己之力掌控權力中樞,抹煞其它人對公司的幫助和努力。

  「夠了,於秘書,妳不用再解釋了,身為秘書若不瞭解上司的習慣和作息,那妳這秘書也是白幹了,瞭解我也是妳的工作之一。」

  「可是……」她是基於愛他才用心去瞭解他的一切,而不是工作上的需要。

  「好的秘書是可以訓練的,並非非妳不可,當妳把聰明才智放錯地方的時候,妳便不是一個好秘書。」讓她當個秘書太浪費人才了。

  海外部門有個業務擴展的缺,以她的精明手腕正好適合它的調性,給她開疆拓地的機會才不會胡思亂想,她也該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我沒有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為什麼體會不出我的用心?」於亞蕾的情緒很激動,擋在他面前不讓他離開。

  「有,妳錯了,妳以我為借口來拓展妳的野心,妳在工作上的用心是應該的,因為我付妳薪水。」她是他請來的員工。

  一句「我付妳薪水」擊碎了她引以為傲的自尊,拿了老闆的錢為老闆賣命是理所當然的,談不上努不努力,一方是施,一方是受,本份認知要清楚。

  有哪個老闆願意聘個員工只會混水摸魚,鎮日除了喝茶看報,看報喝茶外什麼也不做,蹺起二郎腿等著月底發薪。

  秘書只是公司運作中微不足道的小螺絲,佔據最不重要的小角落提供視覺享受,像送文件、影印文件有工友代勞,接電話有接線生,甚至泡咖啡、泡茶這些小事誰都可以做,不一定要她。

  她的自信受到打擊,蹉跎了數年的青春卻換來一般員工的對待,她不知道她過去的幾年到底在幹什麼,竟讓自己輕忽得無存在感。

  「於秘書,我認同的是妳在工作上的認真態度而不是妳這個人,對我來說妳只是個秘書,有些事我不希望妳想得太多。」

  看得開是最好,看不開他也無能為力,人生是她的,她有權選擇怎麼過,只要不牽扯上他,他不會多事的干涉她的決定。

  「什麼叫想得太多?你曾在客戶面前說我是你事業上最好的伴侶,難道你敢否認?!」為了那句話她死心塌地的幫他,沒有自己的時間。

  「不,妳記錯了,我說的是妳是我事業上最好的同伴,因為妳也是事業心旺盛的人,有妳的幫助我會更得心順手。」同伴與伴侶的意義差之甚遠。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是為了你才在工作上力求表現,也是為了你才考進公司當你的秘書,我的事業心是為你而起。」

  若沒有他她不會走上商業這一途,她真正喜歡的是音樂,而且也順利地通過茱麗亞音樂學院的入學推薦,只差入學就讀而已。

  可是因為他學的是企業管理,所以她在大三那年轉到商學系,以比同學多好幾倍的努力才趕上遲了兩年的進度,在當時大家都難以置信她能熬得過去。

  事實證明天下沒有不可能的事,只要信念夠堅定永不懈怠,成功是掌握在自己手心。

  對愛情她也抱持相同看法。

  「為了我什麼事,妳替我過我的人生嗎?」衛京雲冷笑的推開她。「妳是為了妳自己,畢竟我並未要求妳必須為我做任何事。

  「輸不起,也不想輸,妳和洪敏君之間的競賽我一直很清楚,妳不甘心事事輸給她,所以妳要贏,贏她一回也好。」

  他成了兩人爭奪下的戰利品。

  「和她沒關係,是她知道我喜歡你才跟我搶,我從來沒有意思和她競爭,我是真的愛你……」愛他,愛他、愛他……

  於亞蕾的表情蒼白而無助,吶喊出心中深藏的感情,在這一刻她拋去自尊表白,為的是不想讓他誤解她的真心,她付出的愛戀毫無瑕疵。

  她恨自己的驕傲,也氣憤洪敏君的橫刀奪愛,更惱他的不解風情,讓她的一份深情厚愛不見天日,藏在見不得人的角落裡。

  「不管是真的還是假,妳的愛我承受不起,我想我們不適合再共事。」她的情緒已經失控了,需要一段平復的時間。

  執著的眼中多了陰沉。「是因為她是吧!那個懷有你孩子的女人。」

  一提到他心窩裡甜蜜的人兒,衛京雲臉上的僵硬線條變得柔軟。「我愛她,她是我這輩子作過最正確的選擇。」

  「為什麼是她,她根本是個軟弱怕事的女人,一遇到事情就逃避,我比她更愛你。」一個事事不如她的女人憑什麼奪走她的最愛!

  「愛要是有理由就不是愛,她讓我感覺到快樂,不自覺地想笑,或者她有著性格上的小缺失,但更突顯她的可愛處,我愛的是一個女人,而非完人。」

  完美的人只會帶給人壓力。

  「我不信、我不信,你在搪塞我,只因她懷了你的孩子是不是?!」於亞蕾不認輸地挺起胸膛。「我也可以替你生孩子,看你要幾個就生幾個,我絕對不會輸她。」

  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瞧!又在比較了,輸或贏有那麼重要嗎?妳就是個性太好勝才不討喜,女人要柔弱些才會有男人憐惜,剛硬得像塊鐵誰想自找苦吃,至少我不會當那個勇於犧牲的烈士。」

  衛京雲一說完不再多看她一眼,疾步走過她身側不願多停留一秒,就算她痛苦也好,感到受傷也罷,他有更重要的人要保護,顧不了她身為失敗者的心情。

  陽光雖同樣照在兩人身上,但一個暖意上身,一個遍體寒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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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7-28 00:43: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哎!真是對不起,不小心撞了妳一下,妳不要緊吧!」

  望著洪敏君那張笑得虛假的臉,無語問蒼天的蔣思思心中有個很大的疑問,她已經非常刻意的避開她,而且小心翼翼地由後門溜出來,為什麼還會遇上她?

  是天意?還是存心故意。

  她想是她運氣不好吧!明明人家千叮萬囑別一個人獨行,她偏是不信邪地往外頭跑,呼吸新鮮空氣好轉轉運,不想讓自己老是受制於人。

  可惜運氣沒轉好就算了還越轉越糟,讓倍感挫折的她想去廟裡安太歲,看她到底沖煞到哪尊神。

  有時她不禁要想,女人一定要為難女人嗎?

  一條大馬路足夠兩輛公車並排而行,她的噸位再大也大不過四輪傳送的大型車,光她們兩個女人怎麼可能有擦撞的機會,又不是瞎子走路東跌西撞。

  偏偏她就是有本事撞上她,在她行動不便、來不及閃避的情形下,以肩輕撞了她手臂一下,讓她差點因重心不穩而跌向路旁。

  雜草叢生的兩側是摔不痛人,頂多被草葉割傷了手指,但是以孕婦來說,又是接近預產期,稍微一點碰撞都會造成危險,洪敏君不會不知情,畢竟她已是兩個孩子的媽。

  人不惹是非,是非上門來,這叫無妄之災。

  「瞧我粗心大意,沒控制好走路的速度往妳身上撞,沒撞痛妳吧!」好圓的肚子呀!看了真刺眼。

  「沒關係,不痛,我衣服穿得厚沒感覺,只是嚇了一跳。」得去收收驚倒是真的,心口跳得比平常快。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妳一個孕婦我還迷糊的撞上妳,真要有個差錯我怎麼向京雲交代。」虛情假意的洪敏君一臉自責,口裡關心的碰碰她的肚子。

  臉上一陣尷尬,她不知該避還是該閃。「妳不用一再道歉,我真的沒事,用不著太操心。」

  說實在的,蔣思思還真有點怕她,隔著衣服摸來摸去也不曉得在摸什麼,若她是個魔女她真會擔心她正在對孩子下咒,讓她變成一隻青蛙。

  「這種事外表看起來是沒事,可要有事就不得了,當初我懷孕的時候京雲就緊張得很,怕我動了胎氣老是一天到晚的看緊我,害我都快得自閉症了。」

  生氣呀!傷心呀!痛苦呀!為什麼一點表情也沒有,難道她絲毫不在意她愛的男人有別的女人?

  「喔,那很好呀!」他要是那種人,恐怕會有一大籮筐的女人黏上他。

  好?!她真的不以為然嗎?「是呀!他就是心軟得像棉花,見不慣別人受苦,不管是不是他所愛的女人他都一樣關心,不會對孕婦棄之不理。」

  「妳是他大嫂他當然不會不管妳,何況他大哥又去世了,照顧妳的責任自然落在他肩上,我能體諒他身為小叔的重擔。」死了老公又懷孕的女人很可憐,值得同情。

  蔣思思根本聽不懂她話裡玄機,只是納悶她愛的男人幾時心軟如棉花,還見不得別人受苦,他下落井下石、棉被裡藏針已經很不錯了,哪有可能一夕變性--改變性情。

  但是明光和元修就不一定,她們表面對凡事都漠不關心,其實心腸軟得像爛掉的柿子,一邊罵人一邊救人,還要把別人祖宗八代全罵遍才甘心,但人一樣救。

  「嘖!妳的想法真單純,哪有小叔盡心盡力的把大嫂當情人照顧,妳不知道我們過去的關係吧!」神情擰了一下,洪敏君暗惱她的反應遲鈍。

  單純不是壞事,起碼日子好過些。「人活在過去很感傷的,逝者已逝,來者可追,妳不要再緬懷過去,讓它影響妳的未來。」

  「妳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我是說我們一直是情人的關係,包括他和妳在一起的那一段時間,他仍然和我上床。」

  她這麼一下重藥,蔣思思果然臉色一變地睜大眼,可是接下來的話卻叫人噴飯,直想把她的大腦剖開,拉出神經磨細一些。

  「啊!我從來不曉得他有那麼神勇耶!公司的事已經讓他忙得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而他又要抽空陪我,他究竟怎麼辦到分身有術的?真想叫他教教我。」

  一個人若同時有好幾個分身不知道該有多好,這樣她就可以一邊被元修罵,一邊做自己的事,還能一邊應付把她當囚鳥監看的雲。

  雖然他絕不可能傳授她秘招,但想想也不錯,至少她能幻想把此刻的自己變走,拒絕成為別人傾洩惱意的垃圾桶。

  她沒有旁人想像的蠢,只是不愛動腦喜歡讓大腦進入冬眠期,人太聰明煩惱也一堆,不如不去思考還過得快樂些,她知道洪敏君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動機不外是打擊她,讓她像上一回絕望傷心的逃走。

  可是她卻忘了一件事,身為孤兒的她已經無處可逃,愛情民宿是她逃避的終點,她不知道自己還能逃到哪去。

  天堂嗎?

  或是地獄?

  「蔣小姐,妳在要我嗎?妳不會不懂我真正的意思吧!」裝傻也要有個程度,她不可能笨得聽不出她的用意。

  蔣思思笑得很淡,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落葉。「我沒有在耍妳,只是妳認識的衛京雲和我平時相處的他不一樣,我想是妳傷心過度產生混亂現象,把雙胞胎弟弟當成哥哥了,畢竟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她認識的衛京雲不是花心的人,也許嚴肅,也許刻板,也許不會風趣的說著幽默話,但是他不需要為了應付另一個女人而說假話,他一向是以自我為中心的獨裁者,不怕足踏兩船被發現。

  他說他只有她一個女人,她相信,因為他不屑編謊哄人。

  「我會不知道自己愛的是誰嗎?雖然他們兄弟長得極其相似,但性格完全不同,一個愛笑,一個板著臉,一眼就能分出其中的差異,妳這外人是不會瞭解我和他們兄弟問錯綜複雜的感情糾葛。」

  她也不想瞭解,太複雜的事容易傷神。「衛大嫂,妳喝茶嗎?」

  「妳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一向只喝現磨的咖啡。」喝茶是老人的玩意,她遠不到那個年紀。

  「泡茶的要領第一泡是倒掉不飲,因為很澀,但第二泡則味甘色醇,清香入鼻,喉韻十足令人意猶未盡,想再接著續杯。」

  「泡茶和妳現在說的話有何關聯?懂茶的人就會品茶。」忽然猜不透她在想什麼的洪敏君微微一驚,為低估對手的實力而惴惴不安。

  「人的感情和茶一樣,必須慢慢品嚐才能嘗到它真正的滋味,聞其味,觀其色,飲其湯,入口不馬上吞下在舌尖轉一下,茶的自然香氣會溢滿整個口腔,醒腦解疲。

  「我不是妳的敵人,真的不是,只不過我們剛好愛上同一個男人,讓他在心底生了根,長成難以拔除的大樹,妳實在不用對我使心機,我不想與妳為敵。」

  那太累了,也不符合她懶人的生活觀,是她的,誰也搶不走,反之,不是她的她也無法強求,人生的定律就是這麼簡單。

  一個正面,一個反面,正反面不會同時出現。

  「看來我真是小覷妳了,妳扮豬吃老虎的本事還真行,連我都自歎不如。」這女人倒是挺有智能的,但是遇到她就要俯首稱臣了。「不想當我的敵人就讓開,省得我還得耍手段對付妳。」

  「不能讓。」

  「不能讓?」洪敏君眸中一利,迸射出冷光。

  「我已經讓過一次了,但妳還是不能讓他愛上妳,再讓一次我都會覺得可恥,對不起那個用真心愛我的男人。」她有不能讓的理由。

  大家都說她愛逃避,但這次她不逃了,逃久了也會累,不甘心認命也不成,愛情不是說讓就能讓的東西,它得好好珍惜。

  「什麼對不起愛妳的人?!妳是在諷刺我留不住男人,連妳不要的我也要不到嗎?」分明在嘲笑她沒本事,不自量力。

  秀眉一蹙,蔣思思按著肚子很想歎氣。「人又不是東西怎能任妳說要不要,妳該問他要的是誰,妳對我大聲吼叫也沒用。」

  她又不是作選擇的人,為什麼老要找上她?

  不過現在一想倒有些不平了,為何她是被選擇的人呢?心裡真的不太平衡,好像婚姻買賣市場中的奴隸,沒有自主權的由人叫賣。

  「怎麼,妳這是向我炫耀,憑妳一個低賤的小孤女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妳秤過自己的份量嗎?」顏面掛不住的洪敏君惱羞成怒地譏誚。

  份量?她苦笑的看看自己的大西瓜。「快八十公斤了,算不算重量級?」

  她覺得她越來越像航空母艦,一遇水即沉。

  「妳還在給我裝蒜!我要妳立刻離開京雲,不許再和他有所連絡。」軟的不行洪敏君改採強硬手段,冷冽的表情失去平時的溫婉。

  她被威脅了嗎?蔣思思為之失笑的一歎。「衛大嫂,妳的做法本末倒置了,我就住在幸福小鎮的民宿中,該離開的人是他,妳要勸說的對象不是我。」

  真的和她沒關係嘛!總是為難她太沒道理,真正的兇手反而逍遙法外,叫無辜者背起沉重的無妄之災。

  「不要叫我衛大嫂,妳是故意在提醒我的身份是不是?我才是京雲最愛的女人,妳不要仗著孩子困住他,他是可憐妳、同情妳,不想讓妳的孩子變成和妳一樣成為沒人要的小孩。」

  惡毒的話語像淬毒的冷箭射得人心寒,即使上回聽過一次的蔣思思仍感到心口一陣抽痛,父母的死並非她的錯,為何她要殘忍的以此攻擊她?

  孤兒沒有擁有幸福的權利嗎?

  她很不服氣。

  看看好友元修在遇到她的真愛時多麼快樂,勇敢爭取毫不自卑,她說得粗鄙卻深入人心,愛情來臨時就要趕緊去搶,別把它讓給阿貓阿狗去糟蹋,搶到的就是妳的。

  反觀她卻是怯弱不前,悲觀的先預設立場,害怕受傷就先傷害別人,妄加無謂的借口替所愛的人下罪名,以為走得灑脫卻是落荒而逃。

  她會痛可忘了別人不會痛,想得簡單卻私心,把事情搞得更複雜,她的確是使了卑劣手段來報復京雲的愛,因為他沒給她完全無菌的感情,讓她成為風雨中被打壓的小雛菊。

  也許她該走出夢幻的世界,勇敢的挺身捍衛自己的愛情,雖然她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堅強,但她還有女兒,兩人一起加油。

  孩子需要父親,而她需要他,這是相思成疾後的領悟,她不想再失去他。

  「同情也好,可憐也罷,至少他要的是我,不論妳如何排斥妳目前的身份,妳終究是他大哥的妻子,這條倫常之線是不該跨越的。」叔嫂戀不會被社會接受。

  何況他們兩家在社會上的身份地位也不容許有醜聞傳出,否則那些包二奶、養小老婆的男人也不會偷偷摸摸了,唯恐他人知情危及聲譽。

  「妳……妳在對我說教?!」她竟敢搬出倫常來壓她,可恨至極。

  「不,我只是希望妳對自己好一點,別太執著放不開。」人人頭上一片天,仰看閒雲一朵朵。

  放下,才會清。

  「好一點是指妳自己吧!要是沒有妳他早晚是我的。」對,如果沒有她。

  邪惡的念頭如同一條蛇,牠會從蘋果樹上掉落人心,毀了伊甸園。

  一看她的眼神變了,背脊一陣寒的蔣思思感到不安。「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可以請妳讓一讓嗎?」

  「讓?」洪敏君冷笑地半瞇起眼,將「讓」宇想深了。「我為什麼要讓,他原本就是我的男人,我要回他有什麼不對,妳有什麼資格要我讓!」

  因為他愛的是我。蔣思思在心裡回道。「衛大嫂,妳冷靜點別太激動,有話好好說。」

  「和妳這不要臉的狐狸精有什麼好說的!這世界上只有我不要的東西,沒有要不到的,連一向好勝的資優生於亞蕾都搶不過我,妳算什麼?」

  從小到大她就是個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沒人敢跟她搶,也搶不過她,她才是得天獨厚的寵兒。

  自從於亞蕾搶走她第一名寶座,並成為師生眼中的新寵兒後,她就下定決心不准有人再贏她,就算利用權勢施壓她也要當那個勝利者。

  而當她知道於亞蕾喜歡衛京雲時,不想輸的念頭再度浮現,所以她要爭、她要奪、她要搶,不計代價的得到他。

  只是沒料到自己會真的愛上他,這是她在這場愛情爭奪戰中唯一沒算到的失策。

  「我不是狐狸精,我只是被愛神的箭射中的普通女子,沒辦法不去愛令我心動的男人。」愛讓人無法克制,沉迷其中。

  「什麼愛神的箭,別再說那些可笑的神話!我再問一次,妳要不要離開京雲?」洪敏君面色猙獰的逼近她。

  「我……我……我不要。」看她的神色好不駭人,原本想點頭虛應的蔣思思在最後一秒決定勇於面對自己的心。

  人要對自己誠實,愛情沒有紅綠燈,不會告訴妳何時該走,何時該停,只能憑直覺勇敢的走下去。

  洪敏君笑了,卻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我發現這個不起眼的小鎮車子不多,我們來賭一賭妳的命運。」

  「妳……妳是什麼意思?」她很想走,可是以她的噸位絕對走不快,反而會更激怒她。

  「十分鐘內若無車子通過我就放妳走,否則……」別怪她不客氣了。

  明明氣溫有二十度,蔣思思的額頭卻在冒汗,她心頭發悸地直想後退,可是生根似的雙腿卻動不了,好像她也在等待命運的轉動。

  五分鐘過去了,時間猶如停止般過得緩慢,一分一秒敲擊著她的心情,遠遠地一輛黃色的出租車駛過,她開始心慌了。

  「去死吧!狐狸精。」

  車子還沒靠近,心狠手辣的洪敏君已舉起手,準備將她推到路中央。

  「住手,妳想幹什麼?!」






  及時趕到的衛京雲嚇出一身冷汗,一把推開心懷不軌的洪敏君任她跌落在地,雙手一伸摟緊他重於生命的小女人。

  他不敢想像他要是晚來一步會造成什麼痛心的遺憾,她就在他面前面臨危險,而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她置身風暴當中。

  幸好還來得及,沒讓他手中的天使飛走,他的寶貝還在他的懷中,沒有因為他的疏忽而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平安的在他身邊。

  呼吸急喘的衛京雲久久無法平復驚懼的心情,在擺脫於亞蕾的糾纏後他已經盡量加快速度趕至,差一步就一切太晚了。

  從沒想過女人的嫉妒心會這麼可怕,一個故意拖住他,一個趁機傷害她,兩人倒合作無間地想剷除異己,讓他頓失所愛。

  可惡的惡婆娘,他饒不了她,以前的縱容成就了她今日的目中無人,他該使出魄力讓她覺醒,不再顧慮大哥的因素放過她。

  「我沒事,你不要緊張,慢慢呼氣吐氣,你的肌肉繃得太緊了。」連孩子都感到他的驚慌而縮了一下,在她肚裡翻個身躲起來。

  唉!和她個性真像,一定是女兒。

  「我不是緊張,我是生氣,氣得想鏟掉一座山。」但得先把他流失的氣力找回來,被她一嚇嚇得全身無力。

  「那就不要生氣嘛!生氣傷肝對身體不好,你要為我們多保重。」她和孩子都需要他,不希望他走得太早。

  「知道對身體不好還故意惹我發火,告訴妳多少次不要一個人落單,一定要找人同行確保安全,妳都是快生的孕婦還不懂照顧自己……等等,妳說要我為妳們多保重……」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她終於肯放下心中的結接納他了嗎?忐忑不安的眼浮現一絲絲希望。

  蔣思思微笑的靠著他,一心依偎。「是孩子說要爸爸與我無關,我只是個寵孩子的母親而已。」

  「妳這女人真可惡,話藏在口裡不肯明說還吊我胃口,說句妳愛我會要妳命嗎?」衛京雲此刻的心情是激動的,想向著大地歡呼。

  「我愛你。」她順服的說道,不再害怕他的愛會傷害她。

  「我也愛妳,思思,雖然妳可惡得讓我想揍妳一頓。」讓他著急又擔心,愛入心坎底。

  什麼,揍孕婦?「呃,克制一下你的衝動,孕婦很脆弱禁不起你一拳……咦,下雨了,怎麼有水?」

  怪了,大晴天下太陽雨不成。

  頭一抬,她驀然發現他眼中有淚。

  「是口水,因為我想狠狠地咬妳一口,讓妳能乖乖的聽話。」他嘴裡說著狠話,臉上卻掛著濃濃的愛意和對她的不捨。

  「你哭了?」心頭一抽,她覺得鼻頭有點酸酸的。

  不肯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脆弱,衛京雲以手擋住她的視線。「都說了是口水還問,男人的骨子裡只有熱血沒有淚水。」

  「是嗎?我以為骨頭裡的是骨髓,原來它是用來裝血的。」那是誰教授她錯誤的觀念,她還當真傻了一下。

  「思思,別說俏皮話,它不好笑。」她有把人逼瘋的本事。

  「喔,你聽出來了呀!」她好笑的吐吐舌頭,假裝很無辜。

  「妳……我想吻妳。」不吻她他的心不能平靜。

  蔣思思眨了眨眼,一臉驚訝的說道:「你幾時變得這麼含蓄了?你是衛京雲還是衛城雲?」

  大白天真見鬼了,死人復活。

  「閉嘴。」女人不能給她三分顏色,她會開起染房。

  「我沒聽過閉上嘴巴能接吻,那是禮貌性的親吻……唔……」算她沒說過,唉!

  情侶擁吻的畫面應該很唯美,夕陽沙灘玫瑰花,海浪翻白鷗鳥歸巢,相疊的長影曳地,映畫出心型閃爍的星星,浪漫又充滿羅曼蒂克。

  可是眼前的景象卻很爆笑,唇舌相涎濃蜜得化下開,中間隔著一顆大籃球,什麼花什麼葉地一下於全凋零了,只剩下一段枯枝半垂著頭,呈九十度彎曲。

  這叫錯愕呀!還有難以置信的傻眼。

  只不過此情此景落在一旁遭到遺忘的女人眼中,那把熊熊燃燒的火焰燒紅了名為妒恨的眼,任由尖細的長指甲刺入掌心內。

  即使到了這地步洪敏君還不肯認輸,猶作掙扎的力挽狂瀾,不讓他們稱心如意。

  「這樣對待老情人太不通情理了,只見新人笑就忘了我們昔日的恩愛甜蜜,你可真絕情呀!」

  徐徐起身,洪敏君輕輕拍掉衣上的草屑,面無愧色地猶帶一絲傲慢。

  「住口,別讓我有理由打女人,我不想大哥死後蒙羞。」衛京雲的表情是痛恨的,毫不留情。

  「嘖!這麼凶呀!我還真是怕,當年你抱著我的神情可不是這樣,整個人都快融化了。」她和他融成一體,不分彼此。

  「過去的錯誤不值得一提,早知道妳心如蛇蠍我連碰也不會碰妳一下,妳是我見過最惡毒的女人。」心是黑的。

  他最後悔的一件事是認識她,並讓她趁機入主衛家。

  「我哪裡惡毒了?不就為了挽回你的心嘛!你幹麼說得我好像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過去你的熱情如火還深深留在我腦海裡。」他是她有過最棒的男人。

  洪敏君根本不認為自己有錯,在愛情的領域中誰都想贏,不擇手段所付出的代價是得到他,那她何必手軟心慈的為情敵留條後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做的不過是一般女人會做的事,不值得大驚小怪,愛情的魔力會使人瘋狂。

  「妳惡意的傷害我的女人還敢理直氣壯的當沒這回事?!要是她真出了什麼事,我會要妳賠命。」別以為他會輕易地饒過她。

  面對他排山倒海的怒氣,她略微一驚,「沒有的事你少胡亂編排,我只是跟她開開玩笑和她鬧著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傷害她了?」

  「是玩笑嗎?那我也推妳一把到馬路中央,看急駛而過的車子會不會及時停下。」擺在眼前的事實還敢狡辯,果真是最毒婦人心。

  冷抽了口氣的洪敏君臉色一變,笑得極慌。「我真的沒有惡意嘛!不信你問問蔣小姐,我有傷到她一分一毫嗎?」

  有點可惜,要是他早或晚一分鐘出現就好,她就能從容離開「車禍」現場,不用負任何責任。

  「嗄,什麼?」為什麼話題又轉到她身上,害她無法偷懶一下。蔣思思的表情是怔愕,有點回不了神。

  「不要想拉她當擋箭牌,妳逞兇的舉動我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念在妳是我大哥的遺孀,仲夏、仲秋的母親,我一定親手將妳移送法辦。」她已經得意太久了。

  「別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地叫得親密,你要真尊敬城雲是你大哥,你就該把他應該繼承一半的衛家財產給我,而不是一個人獨吞。」

  一想到這件事她就嘔,同是衛家的子孫卻有差別待遇,一個死後遺產不到五千萬,扣稅之後到她手中根本不敷使用,一個卻坐擁數百億資產,揮金如上的不把錢當錢用,流水一般撒出去。

  當初她以為長子會分到較多的財產,所以少掉他這無情的衛京雲也無所謂,反正兄弟都長一模樣,和誰上床都差不多。

  誰知她打錯如意算盤,放掉手中的大魚取小魚,每個月像乞丐似的向人伸手要家用,而她無用的老公只知四處旅遊,無法支付她龐大的開銷。

  公公的偏心讓她很不服氣,雙胞胎為什麼不能公平的平分家族財產,只獨寵一人令人不甘心到極點。

  她要爭,爭出個道理來,絕不平白把她該得的那一份拱手讓人。

  「給妳?」衛京雲冷嗤的一哼。「讓妳養小白臉嗎?『閣語』的強尼,『卓情』的大衛,『意綿綿』的小鐘,要我再列舉妳的情夫名冊嗎?」

  「你……你怎麼知道……」血紅的唇色一下刷白,驚詫得幾乎站不住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不想有一天必須和妳對簿公堂,替仲秋做親子鑒定的DNA來證實他是我們衛家的孩子。」

  因為他不是。

  「你……你太可怕了,你調查我……」原來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中,難怪他有恃無恐。

  「不用我去調查,妳不曉得妳的超級好朋友會定期將妳與男人往來的報告放在我桌上嗎?」

  「什麼?是她?!」

  於亞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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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蔣思思流產了。

  喔!不,八個月大快九個月的胎兒不算流產,應該說是早產,胎兒迫不及待的想出生來討壓歲錢,不讓錢鬼阿姨專美於前。

  話說蔣思思差點被洪敏君推向車道謀害,一怒之下的衛京雲不留情份將她和於亞蕾一併趕出民宿,不論她們怎麼哭喊要賴不肯離開,他還是直接把她們打包送上出租車直達台北,中途不准停車。

  誰知回到台北的兩人仍不死心,合謀出一套陰毒的詭計,一個謊稱婆婆從樓上滾落送進加護病房,情況危急,一個色誘對她一向心存好感的會計部門的主管,假意卷款潛逃,旨在逼得身為公司的負責人的他回公司坐鎮處理。

  不疑有他的衛京雲以為確有其事,連夜北上的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他前腳才剛一走,兩個好勝的女人便開車進入幸福鎮。

  不過蔣思思的早產和兩人無關,在不熟悉路況之下她們吵了起來,越吵越凶地互指對方的不是,互揭瘡疤口出難以入耳的穢言。

  不知是誰轉動了方向盤一下,突有一隻松鼠跳上前方的玻璃,兩人嚇了一跳猛踩油門,偏了一半的車頭狠狠往斜坡撞下。

  壞事做不得,報應馬上到,她們什麼事還來不及做就先付出代價,車子當場起火爆炸,驚動附近的居民。

  在駕駛座的於亞蕾先被救出,但是安全氣囊未起作用,她的雙腿被撞歪的車頭擠壓變形,據醫生保守的判斷若是會好也需三到五年的復健期,而且不能保證能健步如飛,可能會有點跛。

  而洪敏君的情況較嚴重,全身有百分之七十五灼傷,吸入廢氣太多重創心肺功能,就算日後動上十次以上的換膚手術也挽回不了白嫩的肌膚。

  「思思要生了嗎?為什麼不把她送到醫院待產,妳們這些武婆想活生生的折騰她……」

  狼狽不堪的男人咆哮著從門口走進,一身是水的沿路直滴地板,腳步急促又慌亂,撞倒了花架猶不自知,一路狂奔上二樓。

  原本衛京雲想直接進入臥房看他心愛的女人,殊不知忽地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擋住他,讓他急上加怒的破口大罵。

  「衛先生,衛大總裁,你說誰是巫婆呀!」在她的屋簷下還敢這麼囂張的抬起頭走路,撞破腦袋恕不賠償。

  「滾開,讓我進去,妳沒聽見思思在喊痛嗎?」淒厲的叫聲揪得他心口發痛。

  誰理你,哪個女人生孩子不呼天搶地?「老公,捉住他,他要不安份就一掌劈暈他。」

  看誰敢來搗亂。

  「喔!」柳桐月笑著說了一句抱歉,便將瀕臨瘋狂的准爸爸雙手往後一扣,防止他像頭牛橫衝直撞。

  「李元修,叫妳老公放開我,否則我拆了妳的愛情民宿。」可惡,居然扣住他。

  「拆呀!拆呀!你敢拆我一塊瓦片半面窗,我讓你骨肉離散,勞燕分飛,當一輩子沒名份的情夫。」哼!威脅她,她是他能威脅的人嗎?

  「妳……」

  「別惱她,她是為了思思好,產婦在裡面生孩子怕細菌感染,你這一身……呃,剛從水溝爬起來是吧!」而且應該是山腳轉角第三個涵洞的溝渠,他身上還有鴨仔草的漬汁。

  「車子打滑。」一言以蔽之。

  面對柳桐月那張爾雅溫文的笑臉,氣急敗壞的衛京雲慢慢沉澱心口那口亂氣,眼神不再殺氣騰騰,漸漸清明的恢復平時的冷靜。

  只是臉上仍殘存為裡頭人兒憂心的焦躁和不安,攏起的眉峰足以夾死三隻蒼蠅。

  「辛苦你了,大半夜開車回去又趕回來。」動作挺快的,他可以去當賽車手。

  表情略顯古怪的衛京雲含糊的說道:「我沒有回去,車開到一半有人叫我掉頭。」

  「誰?」

  「一位體型瘦小的老婆婆。」他的視線瞄向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像,上頭的前任民宿主人似在對他笑。

  「喔!是這樣呀!大概是鎮上熱心的婆婆吧!」沒多想的柳桐月輕應一聲鬆開手,走到妻子身邊拿下她蹺高看來不雅的腳。

  衛京雲沒告訴他的是那位老婆婆莫名地出現在他行駛的車子裡,就坐在他右手邊的位子,不時地點著頭要他往回走,他母親摔傷是假,老婆要生孩子才是真。

  當時他一訝地滑了手,車子整個衝進滿是泥濘的排水溝,他側過頭一看老婆婆已經不見了,座位上只剩下一朵潔白的桂花。

  當下他想都沒想地將車子調轉往回開,一邊拔足狂奔一邊打電話給家中傭人,確認母親沒事才安了一半心,然後往民宿前進。

  「來,擦擦手腳,你全身都濕了。」看來好落魄,像家道中落的貴族後裔。

  一條乾淨的毛巾遞到他面前,伸手一接的衛京雲不意瞧了一眼,當場錯愕得讓毛巾滑過手指,沒能抓穩的飄落地板。

  「跟妳說過多少次不要隨便出來嚇人,妳又給我化那個什麼鬼妝。」吼!她是哪根螺絲釘沒旋緊,待會得用鋤頭直接敲緊。

  一臉鬼氣森森的刑魔魔無辜的說道:「我聽到有人要生孩子就趕緊衝出來看熱鬧,忘了妝才卸了一半。」

  所以她一邊是黑的,一邊是白的,中間地帶有黑有白加點灰,看起來很像剛睡醒沒洗臉的黑白無常。

  「看什麼熱鬧,妳吃飽閒著沒事做呀!快去燒一桶熱水來。」省得看到她那張臉會作惡夢。

  「為什麼熱水要用燒的,民宿裡不是有熱水器?」開關一開,熱水就來。

  李元修沒元氣的一嗤,「妳從不看電視劇呀!產婆在接生孩子時不是叫人家先燒熱水,好把小孩子燙死。」

  「嚇!好殘忍呀!老闆,妳……殺人呀。」救郎喔!老闆要燙死小孩。

  她嚇得臉更白,連忙轉身回房,落鎖。

  「哼!真沒用,隨便說說她也信,還誇口自己是世界一流的占卜師。」根本是九流的江湖術士,光靠一張嘴騙吃騙喝。

  誰不知道要等熱水變溫好替出生的嬰兒淨身,洗去一身的胎衣和血跡,只有這打外國來的又笨又蠢,信以為真的鬼吼鬼叫,真是沒見識的笨鬼。

  「思思為什麼會早產?她的預產期不是還有半個多月。」幫不上忙的衛京雲在門外來回走動,每聽一聲慘叫臉皮就跟著抽一下。

  喔!你在跟我說話呀!「你要聽搞笑版還是認真版,一次五百。」

  「搞笑版?」什麼意思?

  李元修當他要聽搞笑版先把帳記下。

  「就在半個小時前,你這位偉大的未來的老婆想吃蘋果,可是手笨的在削皮的過程中下小心把蘋果甩出去……

  「接下來就有趣了,蘋果哪裡不掉就剛好掉在她腳旁,她彎腰也不是,不彎腰也不成,然後她天才的想用她微腫的象腿夾蘋果。

  「……不用我多說了,運動神經比牛還差的人想夾蘋果是癡心妄想,再加上她那個大肚子,蘋果沒吃到反而踩上蘋果摔一跤,接著她就開始哀哀叫了。」

  羊水是十分鐘前才破的,所以沒有意外的話,孩子應該快出來搶劫了。

  「為什麼不送她上醫院?妳不曉得女人生孩子是件危險的事嗎?」瞧她喊得那麼痛苦一定很痛,醫生會有辦法幫她減輕疼痛。

  「你想吵架呀!音量給我放低點,鎮上只有一間小診所是看內科、小兒科的,而離民宿最近的婦產科醫院要一個半小時車程,你以為她撐得到那時候嗎?」

  要是生在車上更麻煩,連熱水啊、毛巾的都沒有。

  「誰在裡面為她接生?」民宿的人大都在這裡,沒幾張生面孔。

  「仟伯和仟嬸。」他們平時看起來不怎麼牢靠,但臨危時還滿管用的。

  「他們會接生……孩子?!」衛京雲的心跳快要停止了,不敢相信她會如此草率地對待他的女人和孩子。

  一個廚師和一個……什麼都做的清潔婦。

  「幹麼,瞧不起人呀!你不知道什麼是臥虎藏龍,據說仟伯以前是外科醫生,只是開刀開多了有些麻木,改行當廚師,而仟嬸是有掛牌的助產士。」

  據他們自己說的,她也是聽得冷汗淋漓,原來高手盡藏在深山野嶺,讓她這個老闆好不驚嚇。

  「思思還要生多久……」

  話才掛在嘴邊沒說完,一陣宏亮的哭聲就從門裡傳來,門外的閒雜人等像腳下裝了彈簧似,一下子全湧到門口準備看討債鬼。

  等了又等好像過了一輩子,其實十分鐘還不到,門由內拉開,滿頭大汗的仟嬸抱出一隻無毛的狗……喔!看錯了,是像沙皮狗一樣皺巴巴的小貝比,她看了看不知要交給誰才適當。

  結果新科父親被推上前,誰也不想接下那個軟趴趴的東西,萬一不小心滑了手摔落在地,誰有本事生一個來還。

  「看一下有沒有小雞雞,思思姊喜歡女兒。」

  工讀順便借宿的雷絲絲高聲一喊,一群色情狂一窩蜂的擁上前,掀開布巾下襬描了一眼,然後有默契的全喔了一聲。

  「沒關係,肚子裡還有一個。」仟嬸鼓勵的說道。

  「什麼,還有一個?!」雙胞胎。

  在大家驚訝之餘,第二聲嬰兒的啼哭聲又傳了出來,這次聲勢較薄弱,沒有第一個那股氣勢磅礡,大家心想這應該是女兒吧!

  比照老大的模式,老二的第一次全被看光光,大家的表情不再喔了,而是一臉高深莫測。

  不久之後--

  「雲,我們的女兒可不可愛?」她好想抱抱她們喔!

  「呃,他們都很可愛,小臉紅通通的。」只是多一副配件。

  「真的呀!」不知道長得像誰?

  「真的,跟妳一樣。」老婆,我會補償妳的!真的。衛京雲在心裡承諾著。






  愛情民宿辦喜事了,鎮長家席開一百桌,紅包有到的人都可入座,不管認不認識都無所謂,不是親朋好友也沒關係,開門見紅就是喜。

  人家是白馬王子騎白馬來迎親,這位身穿白色西裝的新郎官也是一身白,連皮鞋都是白的,他擺開的陣容是一百輛拉風的寶馬跑車,算起來也是有馬啦!馬馬虎虎是個寶馬王子。

  不過這只是給新娘子的驚喜之一,上萬朵玫瑰鋪成心型的玫瑰花道,內圍的紅心是香檳玫瑰,外圍深一點顏色的步道是大馬士革玫瑰,深紅淺紅的綻放出動人的愛情。

  最叫人嘖嘖稱奇的是步道的兩旁垂掛無數的貝殼,有白的、粉的、紫的、橘黃的,一串串色彩繽紛,迎風發出清脆的聲響。

  比較好笑的該屬穿緊身褲的樂手,一個個拚命地往內縮怕人笑話,努力拉下衣服遮住身前的重點部位,不讓與會來賓竊竊私語比大小。

  合該是喜慶的場所,每個人都歡天喜地談論新郎的大手筆,笑咪咪地花個一千、兩千來看熱鬧,他們覺得值回票價,可是……

  「我不要嫁、我不要嫁,說什麼我都不嫁,誰都不能勉強我。」蔣思思死也不嫁人。

  「是嗎?」李元修冷冷的寒音一起,對著發神經的女人大吼,「妳敢給我不嫁,我帖子都發了,紅包也收了,妳不嫁試試看,我把妳的皮給剝了!」

  敢擋她的財路,忘了她是奉錢為上、拜錢為神的錢鬼嗎?

  「元修……嗚!我……我……我不要……妳……嗚哇……我的命好苦……嗚……嗝!妳幹麼打我,今天我結婚我最大。」欺負人。

  後腦勺被拍了一下,啼哭中的蔣思思打了個嗝反而不哭了,哭喪著臉像剛被車子輾過腳底板。

  「哭就哭幹麼叫我的名字,我還沒死啦!」哭衰呀!

  「元修,別亂說話。」一旁的柳桐月不愛聽她說些不吉利的話,輕聲地予以制上。

  「老公,這女人不罵不會長進,我結婚的時候多開心,巴不得馬上跳過喜宴當你的老婆,可是她呢?」還是不提也罷,誰會在自己的婚禮哭得彷彿剛死了老公。

  「她有很好的理由感到傷心,我們要體諒她。」他使使眼神讓新郎來安慰新娘,將正在數錢的老婆帶到一旁。

  「家務事」外人插不上手,讓他們夫妻倆自行溝通。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兒子不是女兒?我不要嫁了啦!我被Y染色體給騙了,還我女兒、還我女兒……」一想到此她又想哭了。

  「別哭、別哭,小心把妝哭花了,兒子也不錯,都是我們做父母的心肝寶貝,我們會一起疼愛他們。」衛京雲倒不介意是男是女,只要平安健康就好。

  「兒子是很好,可是……哇!雲,要怎麼辦,我買了一屋子女兒的衣服,從出生到十歲都有,我會不會被元修扁,罵我太敗家。」

  每每想到這些她就會怕,後悔當時不該一時太開心買了又買,不小心買過了頭又不好意思退,只好先猛往衣櫃塞。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為了確定再問了一句,「妳是因為太浪費被罵而不肯嫁是吧!」

  「這……呵……元修罵人很凶的,所以……」笑,乾笑,尷尬的笑,笑不出來,他的眼神好恐怖。

  「鎮長大人,柳先生,以及各位鄉親,這個女人我帶走了,以後不會再帶給你們麻煩了。」以後他會好好的管教管教她。

  一說完,衛京雲深感抱歉地向大家鞠一躬禮,然後將一身白紗的新娘扛在肩上,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走向禮車。

  拉炮起,百輛名車前導,緩緩的駛向路的盡頭。

  而這一邊呢--

  沒有新娘新郎的婚禮照常吃吃喝喝,還有人自備電子花車唱起卡拉OK,儼如全鎮動員的鎮民大會。

  以前選鎮長要賄選才選得上,重金猛砸不惜成本,而現任鎮長不但不用包紅包,反而坐在家裡就有紅包好收,當個鎮長還真是個肥缺呀!

  各位呀!要不要來幸福小鎮泡個湯,我們這裡有舒服的愛情民宿,有鎮長本人的品質保證,還有全體鎮民的極力推薦,絕對值得你一遊。

  不過有個但書,請別帶鬼來,本民宿已鬼滿為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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