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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鏡]愛情支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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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 00:40:53
第十章
  
  今晚是藍色月亮的「千萬處女秀」,也是她在M00NRIVER的「告別作」。
  
  一推開VIP室,她就怔住了。有個男人斜倚在床上,右手肘支著身體,從被單下那強健的線條來推斷,他應該是渾身赤裸的。
  
  那赤裸而輕佻的男人是雷凜然!他就是紗紗舅舅口中知名不具的神秘人物。他左手臂的石膏已經清除,斷裂的手骨痊癒了。許久不見,他英俊得更像個魔鬼!
  
  她的心臟狂跳。
  
  他斜睨著她,目光中毫不掩飾對她的不屑,口氣輕蔑的問:「你就是藍色月亮?」
  
  桑伶絲重重一震。原來他並沒有認出她!隨後猛然想起,是的,她什麼都不是了,她是藍色月亮,化了濃妝的俱樂部小姐,別說是他,連她都不認識自己了。
  
  這樣也好,他是萍水相逢的尋歡客,而她是為錢出賣靈肉的賣春女,他們原本就沒有必要相遇、相識,更遑論相戀。
  
  相戀?她暗暗啐了自己一聲,他只是她的頭號與最後一號「恩客」!
  
  「過來。」他命令道。
  
  她略顯僵硬的走過去,他等不及似的大手一撈,將她擄到床上,反身壓制住她,雙手用力掐住她的肩頭,而她並不反抗,認命的閉上雙眼,準備承受一切。但是過了許久,他卻沒有動靜。
  
  她睜開眼,對上他那雙黝黑的眸子,明顯感覺到他陽剛的慾望貼著她,他的身體緊繃得像拉滿的弓,但他似乎並不急著解放慾望,反而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他的眼睛像黑洞,會把人吞進去,讓她永世不得超生,她的一顆心慢慢揪緊……
  
  「怎麼了?」她做得不夠好?不夠挑逗?
  
  「沒什麼。」他盯著她,臉色和眼神一樣陰暗,聲音冷如刀鋒。「只是想把你好好看個夠。」
  
  她心虛的別開眼,拒絕和他的視線交接,然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開口。
  
  「快點,人家等不及了。」
  
  雷凜然挑起眉,眼底燃燒熊熊火焰,臉上的肌肉緊繃,看起來像是怒氣衝天。
  
  怎麼?她又錯了?那樣不知羞的話,不但沒讓他慾火焚身,卻換來他更加銳利的審視。
  
  「我好看嗎?」她壓抑內心的波濤洶湧,故意對他拋媚眼,勉強自己擺出嬌媚的姿態。
  
  「浪得虛名的庸脂俗粉!」他撇撇嘴,伸手刮了刮她臉上的濃妝,嫌惡地說:「見鬼的藍色月亮……簡直糟蹋了鈔票!」
  
  桑伶絲躺在床上,假裝自己已經死去,任由他用各種無情的話語批判她。她告訴自己,他輕視她也好,鄙視她也沒關係,反正這是最後一次,只要忍過這一次,她的人生就海闊天空了。
  
  但是她把他想得太簡單了,她忘了他原本就不是個尋常人物。
  
  「我要求換貨!」他突然宣告。
  
  她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但是旋即恢復鎮定,故作老練的戳戳他裸露的胸肌肉,咯咯假笑道:「這裡是俱樂部,不是藥妝店,買貴既不能退差價,也沒有退貨和換貨這種事!」
  
  「我要換貨!」他不理會她的冷笑話,態度強硬的重申。
  
  「我說……」
  
  「住嘴!」
  
  他猛地跳了起來,把她拽到床下,瘋了似的拖進浴室。
  
  她驚跳起來,死命掙扎,卻怎麼也無法掙脫他的箝制,
  
  把她拉到蓮蓬頭下,他打開水龍頭,水注噴灑在她身上。
  
  「我要換貨!」雷凜然咬著牙說。
  
  「不要!」她拚命推拒,心裡掠過一絲恐懼。
  
  他眼底有一抹接近瘋狂的神色,一手抓著她,一手抄起香皂,不容分說的往她臉上奮力塗抹。
  
  她更害怕,更膽怯了,又哭又喊:「讓我走!讓我走!」
  
  「門都沒有!」他丟下香皂,抓起蓮蓬頭,對著她的臉噴灑。
  
  淚水與溫水同時沖刷著她的臉龐,她雙手掩面,卻留不住臉上的五顏六色,水流沖走藍色月亮的保護色,露出額頭上一道淡淡的疤痕……
  
  她感到赤裸而虛弱,惶惶然抬起眼,淚霧模糊中,她看見他森冷凌厲的眼神定定的瞪著她,然後他像見鬼一樣放開她的手。
  
  她無助的倒在浴缸一角,聽見他一個字一個字冰冰冷冷的說——
  
  「我要換貨!從藍色月亮換成桑伶絲!我親愛的家庭教師!」
  
  好一個藏在暗夜裡的藍色月亮!好一個天大的秘密!他終於扯破她的假面具。
  
  她如同挨了一刀,這一生她從來不曾這樣狼狽、恐懼、羞慚又痛苦,他早就看穿了她,卻殘忍的和她兜著圈子。
  
  「為什麼?」她喃喃詢問,怎麼也想不透,「你有黎夢薇了,為什麼還要來這裡?」
  
  他的太陽穴暴跳,眉頭緊皺,眼神閃爍,搞不懂她幹嘛扯上黎夢薇!她聽不懂人話嗎?他對她掏心掏肺說過那麼多,怎麼她還在扯那些有的沒有的?
  
  黎夢薇生下貝貝以後,他就沒碰過她,他們早就離婚了,僅有在醫院裡見過一次,誰知道她突然從國外跑回來幹嘛,他看到她只會病情加重,而眼前這個女人到底在鬼扯什麼?不過……
  
  他陰陰的笑了,「家花哪有野花香!」她愛扯淡,他奉陪到底。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語無倫次。
  
  「幹什麼?」他冷笑一聲,「幹我們那天沒幹完的好事!」刷一聲,撕破了她身上的藍色洋裝。
  
  她被徹底的擊垮了。
  
  他果然夠狠,真是個劊子手,把她從頭劈到腳,也把她的自尊切得粉碎。
  
  她頹然的倒臥浴缸,任由他像頭野獸撕爛她的衣裳……
  
  她唯一一件美麗的洋裝……雷奶奶送給她的洋裝……但是她不配,那是屬於黎夢薇的,而他也是黎夢薇的,他是她的丈夫,她是他的妻……至於她呢?
  
  只是路邊一株不起眼的小野花,任人隨手摘下,再隨手丟棄。
  
  他攔腰抱起她,再扔到床上。
  
  她縮在床的一角,渾身赤裸,水珠沿著髮梢落在頸項上,滑到小巧飽滿的乳尖,然後落到她雙腿之間那片幽暗裡。
  
  他望著她,眼中佈滿血絲,跳躍著危險的火焰。
  
  「那天我們進行到哪裡?」他緩緩爬到她身上,壓下臉,鼻尖對上她的,殘忍的問。
  
  她喘口氣,難堪的發抖。
  
  她的柔弱與無助,卻催動了他更進一步的攻勢。
  
  「你還沒嘗過我的手段呢!沒有一個女人不愛我的手段,嘗過的人都離不開我呢!」他放肆的邪笑。
  
  他抽出指頭,分開她的雙膝,將他的陽剛抵住她的入口。
  
  她驚恐而羞慚的咬住嘴唇。
  
  他猛地挺身,一舉衝進她。
  
  「啊……」她抓緊床單,強烈的疼痛令她尖叫出聲。
  
  她眉頭緊蹙,牙齒緊咬下唇,看起來楚楚可憐,又該死的誘人,即使像他這樣身經百戰的男人都會受不了。他知道她疼,恨不得能代替她承受痛苦,但是他們之間總是要過這一關。
  
  「叫我!」他霸道的命令。
  
  「雷凜然!」她喘息的大叫,雙手在他的背脊抓出幾道淡淡的血痕。她只記得這個名字。
  
  他咧嘴笑了,奮力挺腰,衝破封鎖,直達陣地,迸出驚人的烈焰,火光一片片,散成無數的小星星,一點一點墜落在她柔軟的沃土……
  
  ******
  
  夜裡,雷凜然醒來好幾次,每一次都瘋狂的佔有她。
  
  她黑著眼圈,一次又一次的承受他無度的需索。
  
  他要過了她,竟又更渴望她!
  
  最後一次醒來,他望著她像隻貓兒蜷在他身邊的睡顏,終於不忍心搖醒她。他輕輕拂開她額頭上的髮絲,望著那道淡淡的疤痕發呆,那是他在她身上留下的記號,老媽說得沒錯,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因他破了相,注定他得負責。
  
  他百分之一百願意對她負責,但是她似乎不領情,甚至不太關心他的死活!他受了重傷,她不但對他不聞不問,甚至連家教課也不來上了……他卻依然渴望著她!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他背棄了一大准女人,最後卻被她踩得死死的。
  
  長歎一聲,他擁著熟睡的她,睜眼望著窗外的天色漸漸由黑翻白,然後太陽露臉了。
  
  她動了動,抬起眼眸,與他對望。
  
  她的神情看起來極度憂傷,彷彿一點也不高興在他身邊醒來,讓他驚恐極了。
  
  她又想逃跑?總是這樣,他追得愈緊,她逃得愈遠,硬生生的把他排拒在外……她差點就成功了,他差點又被她唬弄。
  
  想到這裡,雷凜然竟又沉不住氣,忍不住用力將她擁進懷裡。
  
  「別動!」他的下巴抵住她的頭頂,嗄啞的說:「除非你想再來一次!」
  
  他很想,但是怕她承受不起,他昨夜太激動、太忘情,忘了那是她的初夜!她是他一個人的……
  
  他輕輕撫著她光裸的背脊,忍不住問了一聲,「你還好嗎?」
  
  熱淚瞬間衝進她的眼眶。他隨便一句話就害她變成愛哭鬼。
  
  「還……痛嗎?」他的喉結滾動幾下。
  
  她搖頭。
  
  還好,他沒弄傷她。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他拉她坐起來,他靠在床頭,而她靠在他胸前,他環抱她的腰,握住她的手,低頭在她耳邊低語,「等一下我們一起回去。」
  
  她轉頭看他,呆住了。
  
  「怎麼了?」雷凜然發現她的手好涼,焦慮的問:「難道你不想跟我回去?」
  
  「可是……我下海了……」桑伶絲垂下頭。
  
  「見鬼了!我就是你唯一下過的那個『海』!」他暴躁的大喊。都這個節骨眼了,她還不肯跟他說實話!
  
  去她的下海、去她的二十個男朋友……
  
  「我已經派人把你家祖宗八代都翻過好幾遍,家庭、學校、朋友……該知道的我全知道了!」他跳起來,愈說愈激動,「我是第一個讓你見識到什麼叫作男人的人。」
  
  她的肩膀抖了一下。「可是……」那他也知道那些債務了!
  
  「沒有可是!」他打斷她的話。她必須跟他回去,這就是他來這裡的唯一理由!
  
  她不顧他的死活也好,無故曠職也罷,他全都可以不跟她計較。
  
  她像毒,他戒不掉她,也不打算戒掉。
  
  然後雷凜然跳下床,拿起西裝外套,從口袋裡翻出一張支票,扔到她身上。
  
  「只不過是錢而已,就這麼簡單,你要錢,而我剛好多的是!」
  
  「可是……」桑伶絲任由支票飄落地面,臉色發紫。「我不能白拿你的錢!」
  
  她不能要他的錢,而且他的妻子黎夢薇回來了,那她算什麼呢?她不敢再想,也不敢再問。
  
  說來說去,她就是不願意跟他回去,情願跑到山上種地瓜,跑到俱樂部兼差,她什麼都願意做,就是不願意跟他開口提那千萬債務的壓力!他對她掏心挖肺,她卻對他那麼見外!
  
  「很好,你有骨氣,你了不起!」雷凜然的手指頭髮抖,他氣瘋了,瘋到咬牙切齒、口無遮攔,「你放心,你並沒有白拿我的錢,你還讓我多玩了好幾回,我算是連本帶利撈回來了。」
  
  她活像挨了一巴掌,整個人愣住。
  
  他一甩頭,殘忍而冰冷的說:「如果你以為自己可以留下來,讓別人玩我雷凜然玩過的女人,那就大錯特錯!」
  
  ******
  
  桑伶絲終於還清銀行的債務,租了一間二十坪的房子,把母親接來一起生活。
  
  期末考過後,暑假來了,桑伶絲和桑母也興起做個小生意的念頭,一則為了生活,二來桑母有事可以做,原本想開冰店,但是她們太外行,想來想去賣烤地瓜最保險,因為那是她們最熟悉的食物。
  
  不過台北的店租不便宜,尤其是學校附近的地點更搶手,結果紗紗舅舅知道了,立刻表明願意出錢投資。
  
  「你不怕天氣太熱,熱呼呼的地瓜賣不出去?」桑伶絲問他。
  
  「你開店,一定穩賺不賠!」紗紗舅舅對她有信心。
  
  「為什麼?」
  
  他抓抓頭,「總之,我不會看錯人。」
  
  「你確定?」
  
  「百分之百確定!」
  
  開玩笑!他是靠女人吃飯的,她替他賺了不少錢,包括那一千萬!一天一千萬,簡直大快人心。
  
  投資她,就是投資他自己,絕對錯不了。
  
  ******
  
  烤地瓜店開幕了!
  
  她們沒做宣傳,但是一開張就有死忠的支持者。
  
  有個漂亮女孩天天都來,一買就是兩大袋,價值兩千元。
  
  「想不到台北女孩這麼愛吃地瓜!」桑母一臉驚愕。因為常吃,她都吃怕了。
  
  「大概現在流行健康食品吧!」桑伶絲沒想到她們誤打誤撞,竟殺出一條路。
  
  她家的烤地瓜好吃到會上癮,連蘇麗晶都聞風而來。
  
  「看看,這是誰啊?仙女不去織布,竟然跑來賣烤蕃薯!」她還是老樣子,一張嘴巴不饒人。
  
  桑伶絲沒回嘴,丟了個剛出爐的大蕃薯給她。
  
  「你想燙死人啊?!」蘇麗晶將大蕃薯丟來丟去。
  
  「趁熱最好吃。」桑伶絲淡淡的笑說。
  
  「我又沒有說要跟你買!」蘇麗晶撇嘴,「只是看看不行喔?」
  
  「不用買,請你。」
  
  這還差不多!蘇麗晶不客氣的剝開,咬了一口,大驚小怪的嚷道:「怎麼你家的地瓜好像……」她覷了桑伶絲一眼。這女人好像真的也沒拽到哪裡去嘛!她吞下口中的地瓜,「特別甜啊!」
  
  桑伶絲愣住,忽然想到另一個人也曾說過類似的句子。你家的白開水好像特別甜……
  
  「是不是加了蜜?」蘇麗晶又說。
  
  桑伶絲回過神來,「你的嘴才像加了蜜呢!那麼會說話。」
  
  兩個女孩忘了先前的不愉快,不約而同的大笑。
  
  比起來,蘇麗晶更氣季紗紗,桑伶絲好歹長得不錯,但是季紗紗憑什麼把到張子豪啊?!
  
  蘇麗晶用力又咬一口,「季紗紗才真是有異性沒人性!」她寫情書被退,季紗紗卻跟退她情書的人在一起,教她情何以堪喔!
  
  「他們兩個在交往?」桑伶絲發出疑問。難怪他們兩個最近老是一前一後來這裡,原來他們是這裡約會!
  
  她又想到那個人、陽明山、那個夜、MOONRIVER……
  
  蘇麗晶看著她傷感的臉色,還以為她非常介意張子豪移情別戀。
  
  「喂,你還好吧?」都怪自己說話不經大腦,忘記張子豪以前追過她。
  
  「喔!」桑伶絲搖搖頭,勉強擠出笑容。「我很好。」
  
  「天氣熱,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蘇麗晶嘴巴壞歸壞,不過心地善良,安慰著桑伶絲,「季紗紗和張子豪都是昏了頭的傻瓜!」
  
  誰陷在情網中還是聰明伶俐的?她也曾是傻瓜,另一個更傻,傻到為了她,就算傾家蕩產也不在乎!
  
  他雖是傻瓜,卻是個精力充沛的男人,他的手、他的吻、他漂亮的身體、深情的低語……
  
  「桑伶絲,你怎麼又傻啦?」蘇麗晶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我情願自己傻了。」
  
  「你『怪病』又犯啦!」她才剛覺得她比較正常了。
  
  「你不覺得……」桑伶絲頓了頓,幽幽的問:「傻子比較快樂嗎?」
  
  她多想一輩子當快樂的傻子。
  
  情願自己沒收下那張支票!
  
  ******
  
  雷凜然也很忙,還是那家冷血投顧公司的總裁,仍是員工心目中可望不可及的天生贏家,員工本來就對他敬畏有加,不過現在他們看到他,更是嚇得屁滾尿流,退避三舍。
  
  只是WINNER的總機小姐比較倒楣,得時時刻刻坐在位子上接電話,只要一看到雷凜然走進公司,臉色立刻發青。
  
  「午……午安,總裁。」簡單幾個字說得結結巴巴,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她,因為他實在是讓人捉摸不定,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今天他依舊一手拎著公事包,另一手拎著兩大袋的東西。
  
  「陳小姐……」
  
  「什……什麼事?」向來冷硬派的雷總裁,沒罵人、沒生氣、沒皺眉頭,一副迷人風采,但是她更加坐立難安,也更害怕了。
  
  「這個……」他把兩個袋子放在櫃檯上,「你拿去請大家吃。」
  
  「總裁……」她欲言又止。
  
  「怎麼?」雷凜然狐疑的看著她。什麼事那麼難說出口?
  
  「我是說……」陳小姐嚥了下口水。「總裁沒發現最近辦公室的氣氛怪怪的嗎?」
  
  「哪裡怪?」公司的股票拚命漲,大家都有分紅,他覺得公司員工的士氣正高昂哩!
  
  「不是怪啦!」她自覺措辭不當,「應該說是『味道』不太好。」
  
  「什麼味道?」
  
  「就是那個……」糟糕,她有點想要「那個」了。
  
  「什麼?」雷凜然皺眉。總機小姐便秘嗎?
  
  「那個……」她忍不住了,突然發出「噗」一聲。
  
  他看著她,她整張臉都紅了。
  
  老天!就是這個味道!
  
  雷總裁怎麼會沒發現辦公室裡響屁連天?!大伙都快要受不了了,搞不清楚他是吃錯藥還是忘記吃藥,總之,地瓜再好吃,也不能「強迫」員工每天吃啊!
  
  ******
  
  烤地瓜店的生意扶搖直上,除了「兩千小姐」天天都來捧場之外,店裡又多了許多忠實顧客。
  
  有一天,「兩千小姐」因為來得比較晚,烤地瓜已經賣得所剩無幾,湊不到兩千元。
  
  「真抱歉!」桑母搓著手,老實的說:「我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所以烤地瓜都快賣光了。」
  
  「沒關係,有多少包多少!」「兩千小姐」不改豪氣的說。
  
  「小姐,你買這麼多地瓜,一定很重,下次打電話來,我們可以替你送過去。」桑伶絲雙手忙碌著,還不忘為顧客著想。
  
  「沒關係,反正有人載我。」
  
  「男朋友喔!」桑母笑說。
  
  「是老闆。」「兩千小姐」眼神閃爍。
  
  桑母會心一笑,「慢慢來,總有一天,老闆也能變老公。」
  
  什麼跟什麼?桑伶絲和「兩千小姐」同時呆住,然後相視一笑。
  
  「兩千小姐」將兩千元遞給桑伶絲,提著兩袋地瓜瀟灑的離開。
  
  桑伶絲握著鈔票,覺得怪怪的。
  
  對了,她忘了找人家錢了!連忙抓起零錢,拔腿追了出去。
  
  「小姐……小姐……」她一邊跑一邊叫。
  
  但是「兩千小姐」已經轉彎,隱沒在巷口。
  
  桑伶絲追至巷口,看見她坐進一輛車裡,還關上門。
  
  「小姐!」她大叫一聲,旋即奔上前去。
  
  這回,「兩千小姐」聽見了,搖下車窗。
  
  「小姐,你今天買的烤地瓜不足兩千元,忘了找錢了。」桑伶絲把錢遞給她。
  
  「對喔!」她伸手拍了下額頭,接過零錢,放進皮包裡,「其實你不用跑這一趟,明天再給我也行,反正我天天都會去買烤地瓜。」
  
  「不行!我們做的雖是小本生意,但是銀貨兩訖是非常重要的。」桑伶絲堅決的說。
  
  「兩千小姐」眨了眨眼,歎口氣。「你果然……很與眾不同。」
  
  「哪有!大部分的人都直接說我怪。」桑伶絲紅了臉。
  
  「你不怪,你很可愛。」說著,「兩千小姐」又歎口氣。
  
  桑伶絲看著她,隱約覺得有點不太對。但是哪裡不對……
  
  「兩千小姐」的口氣不對、神色不對、眼神不對,看起來沒那麼豪氣、沒那麼瀟灑……
  
  「我想……我不得不認輸。」「兩千小姐」說。
  
  那是什麼意思?她被「兩千小姐」弄得神經緊張了。她看看她,再看看車子,這輛車……還真有點眼熟……不只如此,坐在她旁邊駕駛座上的那個人影也滿眼熟的……
  
  突然,她不能呼吸,動彈不得。
  
  不對的是她自己!她一直自我欺騙,故意視而不見。
  
  她早就看到他了,卻不願意承認,「兩千小姐」的老闆跟她的前老闆……是同一個人哩!
  
  接下來,桑伶絲有點搞不太清楚狀況,「兩千小姐」突然打開車門,撂下「老總,我去搭計程車。」的話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
  
  等她回神,已經坐進車裡,雷凜然坐在駕駛座上,車子在快車道上奔馳。
  
  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聞著濃濃的烤地瓜香,桑伶絲不知所措,只好保持沉默。
  
  許久,雷凜然開口了。
  
  「你不問我?」他握著方向盤,看她一眼。
  
  「問什麼?」她依舊看著窗外。
  
  「問她是誰。」
  
  「她是誰?」
  
  「我的秘書。跟在我身邊快十年了。」
  
  「跟?」好奇怪的字眼。
  
  「我們上過床。」他不打自招。
  
  他們也上過床,不是嗎?那又怎樣?她不語,仍望著窗外。
  
  過了一會兒,雷凜然又說:「你不問我?」
  
  「問什麼?」她藉由後照鏡,看著後座的兩大袋蕃薯。
  
  「你想知道什麼?」他咬咬牙。
  
  蕃薯已經不冒煙了,她的心卻是熱的。
  
  「紗紗舅舅借我還債的錢是你的?」她問。
  
  他緊握方向盤,不吭聲。紗紗舅舅什麼時候變成大喇叭了?他明明再三要脅他別說!
  
  「投資開烤地瓜店的錢也是你的?」她又問。
  
  他猛踩油門,拚命超車。他要扭斷那個王八蛋的脖子,竟然連這都對她招了!
  
  「你投資烤地瓜店,然後掏錢動員一堆人來買?」她再問。
  
  「我只動員秘書一人,你別冤枉人!」他狼狽地解釋,不好意思說他天天請員工吃烤地瓜,吃得大伙響屁連天,怨聲載道。
  
  「我只猜錯了這一點?」她終於抓到他的小辮子。
  
  「呃……」他愕然。
  
  想不到借錢和投資都是她猜的,不是紗紗舅舅說的?該死!現在可好,誰來幫忙扭斷他這個大喇叭的脖子?
  
  算了,她都已經猜中了,他也沒什麼好瞞她的。
  
  雷凜然把車子停在路邊,盯著她。
  
  「既然你這麼會猜,要不要順便猜猜置物箱裡面裝的是什麼?」
  
  「什麼置物箱?」
  
  「就在你前面這個。」他指著她的座位前方。
  
  「你以為我有透視眼啊?」
  
  「想一想,搞不好你一猜就中。」
  
  她歪著頭,凝神思考,眨眨眼,眼前閃過幾道光束,好強、好刺眼,她的眼神閃爍。
  
  「你想到什麼了?」雷凜然趕緊發問。
  
  「沒有。」她看到了那個東西,但緊抿著嘴角,說不出來。
  
  雷凜然深吸一口氣,打開置物箱。
  
  裡面有兩個盒子,一個大,一個小,小的裡面裝著一個馬克杯,大的裡面有一件洋裝。一個是他害她打破的,一個是被他撕破的……
  
  「這是要賠給你的。」他把東西堆在她的腿上。
  
  他買下這兩樣東西好久了,卻遲遲不敢交給她,深怕一不小心又嚇跑了她。
  
  他總是留不住她,總是誤會她……
  
  要不是後來貝貝「大義滅親」,說出那天在病房裡發生的事,他到現在還誤以為她不管他的死活,根本沒想到是黎夢薇背地裡胡言亂語,還將她解雇。
  
  接著他又像神經病一樣跑到MOONRIVER大鬧,做了很過分的事,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他把事情搞砸了,甚至沒臉見她。
  
  只好拿出一大筆幫忙費加遮口費,拜託紗紗舅舅出面,藉由他的名義替她還了上千萬的債務,還投資烤地瓜店。
  
  他知道她不是見錢眼開的女人,她一點也不希罕他的錢,她情願去借貸、去賣身……就是不願意跟他開口。
  
  但是除了錢,他還有什麼可以付出的?心嗎?
  
  他早就沒有心,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偷走了。
  
  桑伶絲望著堆在腿上的那兩件禮物。
  
  她伸手摸了摸洋裝,跟雷奶奶送給她的那件一樣輕柔,款式一樣,色澤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它不曾屬於黎夢薇,是他買來送給她的,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的。
  
  然後她再摸了摸馬克杯,質地粗粗的,但是很好用,她曾經擁有的那個用了好多年,直到破掉。她一直想再買一個同樣的馬克杯,但不確定是何時何地在哪個小攤子買的,他竟然替她找來了。
  
  她有過的、失去過的,他一一替她找回來了。
  
  那是怎樣的深情和執著?她低頭凝視著衣服和馬克杯,淚水逐漸模糊視線。
  
  「怎麼了?」他盯著她的表情,緊張起來,「你不喜歡?」
  
  「不是……不是……」她閉上眼睛,又有奇怪的光束在眼前閃爍。
  
  「那是為什麼?」他問。
  
  「不是這個……」她強調。
  
  「什麼?」他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不是這個!」她睜眼蹙眉,一臉執拗。
  
  他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她看起來不快樂。他還是失去她了?她不要他的禮物、他的錢、他的支票……唉!
  
  「你想去哪裡?我送你。」雷凜然終於明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心情,卻無力留住最珍貴的這一瓢。
  
  「銀行。」她說。
  
  「哪一家?」全台灣有數百家銀行呢!
  
  「雷家。」
  
  「哪一個雷家?」全台灣姓雷的人肯定也不少。
  
  「雷凜然家。」
  
  他忽然喘不過氣。
  
  「快點,我趕著兌現支票!」她嚷道。
  
  支票……那張支票!雷凜然渾身顫抖,還以為她永遠不會明白,結果她竟然懂了。
  
  她明白,那天看到那張空白支票的時候,她其實什麼都明白了!是她太傻、太驕傲,一直在斤斤計較。計較什麼呢?十萬元薪水?聘書上寫的三百萬違約金?額頭傷疤的賠償費?一千萬的債務?開店的投資?
  
  她斤斤計較著不願用他的錢,但是在最後關頭拉她一把的永遠是他,他從沒跟她計較過什麼!
  
  他表面強勢,私底下卻處處讓著她、讓著雷奶奶、讓著貝貝,為什麼?
  
  她心裡早有答案,卻因為驕傲,一直鑽牛角尖,相信黎夢微的片面之詞,差點鑄下大錯……驕傲了這麼久,才弄懂他說的那句「為了你,就算傾家蕩產,我也不在乎!」的真正意義。
  
  他不可能欺騙她,也不可能丟下她!她開了一家店,安靜的守在裡面,她想他總會來的,等他來的時候,她不會再客氣,也不會再驕傲!
  
  她含淚凝望著他,他也望著她,水汪汪的眼眸閃著澄透的亮光。那張空白支票,他還以為她永遠不會來兌現呢!
  
  「你打算換多少?」他問她。
  
  「你有多少?」她有些蠻橫的反問。
  
  「你想獅子大開口?」他挑眉。
  
  「我以為你一直在等我這樣做。」她說。
  
  他大笑。
  
  是的!他一直在等她這樣做,等她卸下驕傲,等她把所有的重擔移到他的肩膀上,等她真正把他當成她的男人……
  
  老天,他開心得想唱歌,唱那首「失去一些,得到一些」,就像他第一次看見她時心裡哼著的那首歌。
  
  他得到她了,現在的、以後的,更多更多的日子、還要生更多更多的孩子……
  
  雷凜然低頭吻她,然後從置物箱裡拿出一樣東西,抓起她的手,套進她的指頭。
  
  「怎麼可能?!」她揚手驚呼,「就是這個光!」
  
  就是這個光,絢爛奪目的光芒,她看到了。
  
  原來置物箱裡除了洋裝,馬克杯之外,角落還靜靜躺著一枚晶瑩剔透的鑽戒。
  
  有人說,把鑽戒送給女人,就等於把一顆心送給她。
  
  如果是一張空白支票又怎麼說?雷凜然會說:那就把一生交給她吧!
  
  這張沒有填寫額度的愛情支票,他打算用一生一世去兌現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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