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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王京玲]我愛跟屁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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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08:38 |倒序瀏覽
我愛跟屁蟲  作者:王京玲

她真不懂咧!這個「跟屁蟲」到底要黏她黏到幾時啊?她又不是他媽!
說也奇怪,打從有記憶以來,他就和她脫不了關係,成了怪異的「命運共同體」……
原以為他是天性膽小、懦弱,需要跆拳X帶、柔帶N段,
一身好功夫且體能卓絕的她的強力保護,才這麼「愛跟路」。
怎知他竟出人意表地大聲說愛她!難不成他是「跟」出了問題,習慣成自然?
且讓她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再考慮到底要不要和他一次愛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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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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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09:15
第一章

  星期天早上,程家一家三口照常過著尋常的週日生活。男主人——程秀男忙著打掃家裡、洗衣、曬衣;女主人——陳慧穎則是一邊啜著咖啡,一邊研究手上那份百億造鎮計劃的施工設計圖。至於程家的小主人呢?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一個稚嫩的童音在陳慧穎身後傳來,同時把玩具手槍也抵著她的背後。

  陳慧穎微愣一下,慢慢放下手中的咖啡,聽話的將雙手舉起。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平靜無波的表情看不出她現在的心情。

  「很好,現在你將你身上的錢統統拿出來。」稚嫩的童音繼續下令,語氣完全是一副搶匪的口吻。

  「好,好,你要錢,統統給你。」陳慧穎合作的發出微僵的語氣,並且作勢伸手尋找錢包。就在她要收回手時,反手向背後一抓,壓下原本抵住她背後的玩具槍,並且順勢將槍口抵向對方的額頭。

  「啊!」小女孩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啊什麼啊?!你看你,又讓敵人有機可乘了。」陳慧穎輕斥了小女孩一聲。「不是告訴過你,要特別注意敵人的一舉一動嗎?如果我真的是壞人,你這條命早就沒了。」

  「喔。」小女孩應了一聲。

  「喔什麼喔,要記住腦袋瓜裡才對,拿去。」她將玩具手槍交還給小女孩。「自己去玩,媽咪還有事。」說完,她又埋首於桌上的設計圖了。

  小女孩拿著玩具槍,翻身跳過沙發。以她只有五歲的「低齡」來看,這樣的身手實在顧得。這得歸咎於她那異於常人的母親從小對她的訓練。沒辦法,現在的社會,擄人勒索的案件層出不窮,家長無法二十四小時隨時保護在側的情況下,只有訓練小孩自衛能力了。

  只是……剛剛小女孩的角色似乎不大對。

  「程佳羽!」陳慧穎突然出聲叫住正要跳上窗戶的小女孩。「過來。」

  小女孩兩個翻身,輕巧的來到陳慧穎面前。

  陳慧穎微瞇著眼,挑高一邊眉看著小女孩:「你剛剛在玩什麼啊?」

  「搶劫啊。」小女孩天真的回答。

  「搶劫。」她一拳敲向小女孩腦袋。「你皮在癢是吧?我是要你學著保護自己,你竟然給我玩搶劫的把戲!」

  「哎喲!」小女孩撫著被敲痛的腦袋。「我只是假裝嘛!」

  「什麼都可以假裝,就是不可以假裝自己是壞人。」陳慧穎的頭髮都堅起來了。小孩子的判斷力尚且無法分辨對錯,若不及時糾正,萬一弄成真,可就為是已晚了。

  「聽到了沒?」她低嚷了出來。

  這一嚷,可把正在後院曬衣服的程秀男給驚動了出來。

  「怎麼了?老婆,什麼事讓你發這麼大的火?」

  「你的女兒學人家玩官兵抓強盜。」

  「哦?有什麼不對嗎?」程秀男依然不解,不曉得小孩子玩個遊戲有什麼不妥。

  「當然不對,她扮的是搶匪。」真是的,這個單細胞的男人,天塌下來了,他都認為沒什麼大不了。

  「哦?」程秀男走到小女孩身邊,摸摸她的頭,輕聲道:「佳佳小寶貝,告訴爹地,你真的想當搶匪嗎?」

  小女孩頭搖得像波浪鼓:「我只是假裝的。」她仍然覺得委屈,不明白媽咪為什麼因為她玩搶劫的遊戲就生這麼大的氣。

  「好了,你看,佳佳只是好玩而已,不會當真的。」程秀男笑得一臉安心。

  陳慧穎深吸一口氣,忍住想扁人的衝動,眼光嚴厲的看向小女孩:「你現在還小,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媽咪生氣不是因為你的假裝,而是要讓你明白不可以把自己想成壞人,懂不懂?」

  「……懂。」小女孩偏著頭想了一下,似懂非懂的回答,媽咪就是不喜歡自己是壞人,那麼以後她不當壞人就好了嘛。

  看著小女孩的反應,陳慧穎眉心微蹙,心想:她真的懂了嗎?

  「好吧,既然你已經懂了,那就去做五十下交互蹲跳然後再倒立十分鐘。」陳慧穎下達判決後,繼續坐回沙發,研究她的設計圖。

  「什麼?!老婆,佳佳既然懂了,幹嘛還要罰她!」程秀男心疼女兒的遭遇,極力向陳慧穎抗議。

  「那不是罰,是提醒她這件事的教訓,這樣才能加深她的印象。否則我剛才那一番話不就白講了?」她向來有她教育孩子的方法,因此對於程秀男的抗議,完全駁回。

  「可是佳佳還那麼小,五十下交互蹲……」程秀男還想辯白些什麼,好替女兒爭取「緩刑」,但是……

  「一、二、三、四……、」小女孩已經銜命而去,在一旁執行陳慧穎所下達的命令,一次又一次的交互跳動搭配著一聲又一聲的答數。動作俐落,看不出絲毫的沉重。

  「放心,別小看你女兒。」老神在在的陳慧穎對於女兒的表現很是滿意,平常的訓練總算沒有白費。

  「寶貝,不要勉強,做不來就跟爹地說。」程秀男仍是心疼,但是儘管他再怎麼心疼,還是會尊重陳慧穎的管教方式,因為他知道她做任何事一定有她的道理。對於女兒的管教,態度雖然嚴了一點,卻也都是為了女兒好,他能做的,只有在一旁給女兒打氣。

  看著女兒一臉認真的做著交互蹲跳,程秀男也不再打擾她,轉身看向陳慧穎。

  「老婆,如果下午沒事,我們出去走走好嗎?最近百貨公司在打折。」

  這一、兩個月來,陳慧穎一直忙於工作中。身為總工程師的她,每天早出晚歸,大小會議不斷,好不容易有個星期天,她也窩在書房裡研究施工圖。難得她工作到一個段落,今天才能忙裡偷閒,若不好好把握這個機會,下次不知道又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全家一起出遊了。

  「也好,」陳慧穎放下施工圖。「順便帶佳佳去報名國術班。」

  「國……國術班?!」程秀男睜大雙眼。「寶貝不是已經在上柔道班了嗎?」難不成她想把女兒塑造成女金剛嗎?

  「多一項技能不好嗎?」

  「好是好,不過也可以學點別的啊。」他的寶貝可是個秀秀氣氣的女娃,難道她忘了自己生的是女兒了嗎?

  「比如說……英文、鋼琴啊,或者畫畫啊。」

  「英文跟畫畫我來教她就行了,至於鋼琴嘛……如果她願意,我是不反對啦。」

  「你教寶貝畫……畫?」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婆竟然會畫畫,從來也沒看過她拿水彩筆、色筆之類的東西。

  「你懷疑嗎?」陳慧穎抓起桌上的施工圖。「這些都是出自我筆下的,你不知道嗎!」竟然用那種口氣質疑她,難道她這個建築總工程師畫出來的設計圖不算「畫」嗎?

  原來她指的是這種「畫」,程秀男一臉恍然,但是他說的不是這種「畫」,而是另外一種。

  「我當做知道,只是……」

  「叮咚!」

  清高的門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離門口比較近的程秀男直覺的前去開門。

  「請問找哪位?」門外站著一位笑容可掬的少婦。

  「你好。我們是昨天剛搬來的,就住在你們對面,今天是過來打聲招呼。」少婦晃了晃手中的甜點。

  「喔!歡迎、歡迎,快請進。」程秀男熱心的招待少婦入屋,並回頭知會陳慧穎:「老婆,是對面剛搬來的新鄰居。」

  「你好。」陳慧穎也起身禮貌性的打招呼:「我先生姓程。」

  「程太太、程先生,打擾了」我們住對面,我先生姓汪。」少婦依然笑盈盈,真到瞥見倒立在一旁的程佳羽:「這個小朋友……」

  「喔,她是小女,因為犯了一點小錯,正在受罰。」陳慧穎不疾不徐地解釋,並沒有因為有外人在而改變女兒的「刑責」。

  「是嗎?好有創意的處罰方式。」少婦略感訝異,這位媽媽的處罰方式還真不是普通的——怪。但是這並非她此行的目的,她主要是要來敦親睦鄰的,所以,她再度把注意力放回程氏夫婦身上,三個大人便自顧自的聊開了,沒有再去注意小女孩。

  但是,有一個人卻對小女孩的行為很好奇,他便是跟著少婦一起來敦親睦鄰,卻被少婦遺忘在一旁的小男孩——汪仲華。

  「你在做什麼?」汪仲華歪著頭看著倒立中的程佳羽。

  因為倒立有一時間了,程佳羽的小臉紅通通的,雙手支撐著身體的重量已感吃力,根本無力理會汪仲華。

  「你不乖,所以被罰了喔。」汪仲華一臉的幸災樂禍,但是對於程佳羽的「特異功能」還是好奇不已。

  死男生,竟然取笑她!程佳羽不禁在心裡嘀咕。看向牆上的時鐘,已經十分鐘了,處罰可以結束了。她雙腳微微一縮,俐落的翻身躍起,呼出一口氣,順便動動四肢,讓已經發酸的手腳恢復血液循環。

  「哇!你好厲害。」汪仲華對於她剛剛那個漂亮的翻身動作祟拜之至,一雙眼睛亮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寶貝,好了嗎?」程秀男看見女兒已經結束倒立,連忙前來探詢。「哇!都流汗了。來,先去洗個澡,等一下媽咪要跟我們一起出去,嗯?」他慈愛的拍拍她小臉。

  「嗯。」程佳羽甜甜一笑,轉身前看了汪仲華一眼才離開。

  「咦?這個小朋友是誰啊?」程秀男此時才發現站在一旁的汪仲華。

  「啊!小華,我都忘了。」少婦此時才想起被自己遺忘已久的兒子。「小華來,」她拉來自己的兒子,滿臉不好意思的向程氏夫婦介紹自己的兒子:「這個是我兒子,叫汪仲華……」

  ???

  「老師再見。」下了娃娃車的程佳羽,向老師道別後,蹦蹦跳跳的往社區的小公園跑去,因為她的鄰居——王小明今天要拿滑板來借她玩。

  就在她快到小公園時,看見一群小朋友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加上不時的拳打腳踢。好奇心趨使下,程佳羽也湊上去瞧了一下。

  「這裡是我們的總部,誰叫你來的?」

  「這是公園,大家都可以來呀。」

  「亂講。這裡是我們太空超人的基地,你不准來。」

  「為什麼?」

  「因為你跟我們不是同一國的。」

  「那我也要跟你們同一國。」

  「不要,不要,你走開,我們不認識你,你一定是宇宙怪人派來的怪獸。」

  「不是,我不是。」

  「不管啦,哎喲——」

  小朋友談判不成,群起圍攻勢單力薄的外來者。汪仲華兩手難敵眾拳,只能屈著身體,抱著頭挨打。

  「你們在做什麼?」路見不平無法坐視不理的小正義使者看見這幅以多欺少的景象,自然是不會默不做聲。

  排開人群,程佳羽終於看清受害者是誰了。原來是那天來她家裡的臭男生。

  「他闖入我們的基地。」一個小男生理直氣壯的開口。

  「寶貝,他們不讓我在這裡玩。」臉上青了好幾塊的汪仲華看清來人後,急急忙忙討救兵,希望程佳羽站在他這一邊。

  「程佳羽,你認識他?」另一名小男生站出來質詢,他是這一群小朋友的頭頭——楚雷。

  「哼!」程佳羽想起那天汪仲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心中不免泛起一股氣,倔傲的甩頭轉身,不想理他們。

  「寶貝,你不要走啊!他們會打我哪!」汪仲華眼見程佳羽就要離去,情急的嚷著。

  「叫什麼叫啊?程佳羽又不認識你。」一群小朋友再度一擁而上。

  「哎喲!寶貝,救我啊!寶貝。」汪仲華不住的叫喊,一聲一聲均清清楚楚的傳入程佳羽耳裡。

  雖然心中仍有一點氣,但是先天就看不慣有人受欺侮的程佳羽無法忽視那一聲又一聲的求救聲,於是她再回到事發地點。「統統給我停下來!」

  「程佳羽,你要幹什麼?」楚雷一臉怒容的質問。

  「數來寶,你再亂打人,我就去告訴你爸爸。」程佳羽雙手插腰,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她一直看這個楚雷不順眼,老是欺侮其他小朋友。

  「我不是數來寶,我叫楚雷。」楚雷氣鼓了臉。

  「哈……」不怕死的汪仲華竟然在此時笑出聲來。

  「笑個屁呀!」楚雷一拳揮了過去。

  「哎喲!」汪仲華的臉上又青了一塊。

  「數來寶,你再打人,我就不客氣了。」程佳羽的雙手已經握成拳了。雖然她學有不少拳腳功夫,但是在母親的訓戒下,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是不可以輕易動手的。因此,她至今忍著出拳的衝動。

  「你!」楚雷以前曾經領教過她的本事,對於她,多少有點怕怕的,所以也不太敢招惹她。「你給我記住!」撂下狠話後,領著他那群小跟班揚長而去,留下程佳羽及滿臉、滿身青紫的汪仲華。

  「寶貝,謝謝你救了我。」汪仲華滿心感激,眼角還有殘留的淚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你不要亂叫啦,寶貝是爹地在叫我。」餘怒未消的程佳羽忍不住吼了出來。

  「喔。」汪仲華的身體又縮了回去,剛剛再起的曙光再度破滅,他還以為她跟他是同一國的。

  看見汪仲華這副「尊容」,程佳羽的心軟了下來,口氣也緩和多了:「數來寶常常會欺侮其他小朋友,你要小心一點。」

  聽到她這樣一說,汪仲華高興的抬起臉:「嗯。」

  汪仲華搬來這裡好幾天了,都沒有小朋友肯跟他說話,更別說跟他玩了,每次不是被排擠就是被其他小朋友圍毆。今天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和善的待他,感動之餘,眼淚忍不住的湧出。

  「喂,你哭什麼啊?」程佳羽被他的舉動嚇慌了手腳。「羞羞羞!男生還這麼愛哭。」

  「我……」汪仲華的睛淚來得凶,一時之間語不成句,只是一逕的硬咽。

  「你被打得很痛是不是?」誤判他是因為身上的瘀青而哭泣的程佳羽對他更是同情。「好吧,以後我會保護你,這樣數來寶就不敢欺侮你了。」

  「嗯。」汪仲華聞言更是感動,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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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09:52
第二章

  二十年後

  汪仲華一早起來就忙著梳洗、整裝,因為今天是他退伍第一天上班。

  師大畢業後,實習了一年,再經過一年又十個月的兵役期,如今總算如願的請調到她戶籍所在地的「太平國中」。沒錯,從今天開始,他就任教於「太平國中」的理化教師。

  看著鏡中的自己,汪仲華很滿意自己這一身為人師表的打扮,再打上一條領帶就大功告成了。

  「光光——」一所清亮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汪仲華還來不及打領帶便往大門的方向衝去,急急忙忙衝到大門右側的圍牆邊,伸出雙臂,腳步才站穩,一個輕盈的身影便自天而降。

  「嘿咻!」程佳羽翻身躍過汪宅的圍牆,準確的落入汪仲華的懷抱。

  「哇!又是一記完美的接殺。」程佳羽跳離汪仲華的懷抱後,拍拍手上的灰,一臉讚賞:「不錯嘛,當了快兩年的兵,想不到你還能接住我。」

  「二十年來的習慣,已經成為一種反射動作。汪仲華揉揉她頭髮:「你喔,一樣的毛病,總是不走大門。」

  「還要等你來開門,太麻煩了,直接翻牆過來不是快多了?」程佳羽笑得皮皮的,一張圓臉溢滿青春。

  「你就不怕象小時候一樣跌個四腳朝天?」汪仲華一臉無奈。

  認識她以來,除了第一次程氏夫婦帶她一起來拜訪汪家是從大門進來之外,其餘的每一次,程佳羽都是直接翻過汪宅的圍牆進來找他。

  剛開始,她總是跌得鼻青臉腫的,後來汪仲華在聽到她的呼喚聲後,會立刻衝到她常跌落的地方等著接她。小時候汪仲華的身材略瘦小於程佳羽,要接住她實在不容易,更何況程佳羽翻過圍牆時所夾帶的衝力也不小,所以結果往往是兩個小朋友跌撞在一起,當然,墊底的永遠是汪仲華。後來次數多了,加上汪仲華身子骨逐漸茁壯,他現在已經能接住程佳羽了,並且熟練到漏接率幾乎為零的金氏世界紀錄。

  「不怕,因為你會接住我啊。」

  「就不擔心我失手?」汪仲華斯文的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有無奈,卻藏有更多的滿足。

  「放心。如果你失手,我不一定會失足啊,別忘了,我可是武林高手咧!」她一身的好功夫豈會征服不了一道小小的圍牆。

  「是,女俠!」

  「嗯,免禮、免禮。好了啦,少扯了,你準備好了沒?」程佳羽突然言歸正傳,她是來接他一起上班的。

  「差不多了。」他領著她進屋內。「你坐一下,我馬上好。」

  「快一點啦。」她朝他揮手,催促他。無意間瞥見掉落在客廳地板上的領帶,順手撿起:「你要打領帶嗎?來——我幫你。」

  「啊?不……」

  「你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可別遲到;尤其像我們這種為人師表的,更是要身教重於一切,懂沒?」在汪仲華還來不及反應前,她已經將領帶套上他脖子,並且一邊打領帶一邊自顧自的說話。

  在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下,汪仲華只好由她去了,並且享受這屬於他們兩之間的親密感。

  「佳佳?」他的手悄悄環上她的腰。

  「嗯?」她很認真的與他的領帶奮戰,並沒有抬頭看他。

  「呃……學校裡有沒有人對你……對你特別好?」這是他在當兵期間唯一掛心的問題。

  「有啊。」終於搞定了,她抬起笑臉迎視他:「大家都對我很好啊,有什麼不對嗎?」

  「沒、沒什麼。」他倏地收回雙手了。「只是隨便問問。」

  「哦?」她挑起一邊眉,看著他略顯不自在的表情,忽然想到的說:「放心啦,」她很豪爽的拍拍肩膀:「學校的老師們都很好相處的,只是學生們皮了一點,不過也還算聽話。怕什麼?你有我這個貼身保鏢保護你,沒人敢動你一根寒毛的啦。」

  「這個我知道。」他根本不擔心這個問題,他在意的是……

  「那你還擔心什麼?」程佳羽一臉不解。

  「沒有啦,我只是想瞭解……瞭解一下裡面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比較奇怪而已。」該,每次一看到她那對清澈的大眼,他的舌頭就不聽使喚了。

  「奇怪的人?沒有啊。」程佳羽摸著下巴想了一下:「如果真要說有的話……」

  「有嗎?是誰?!」一聽見有人對她有不尋常的態度,汪仲華全身的細胞立刻拉起警報,一個箭步衝到她面前。開玩笑,他守著她二十年了,豈容許有人垂涎她!哪個不長眼的人,竟敢來踢館,他鐵定不讓他好過。

  「教務主任啊。」

  「他對你怎麼了?!」

  「光光,你幹嘛那麼緊張?」程佳羽終於注意到他「異常」的反應了。

  「我……我只是擔心有人欺侮你。」

  「欺侮我?可能嗎?」她自負的揮了兩拳,提醒他別忘了她一身高強的武藝。

  「那你說那個教務主任……」那個傢伙到底對他的佳佳是怎麼個奇怪法?真是急死人。

  「喔,他呀。是啊,他真的很奇怪。從上個學期就一直遊說我接任導師。我已經拒絕他不下百次了,可是他就是不放棄,怪人一個。」

  「接任班導?」就這樣嗎?

  「對呀。」

  呼——感謝主!  「那你答應了嗎?」鬆了一口氣之餘,汪仲華安心的繼續準備第一天上課要用的資料。

  「答應啦。沒辦法,他的精神令人折服,實在太有毅力了。」程佳羽失笑的聳聳肩。「也不知道他哪根筋『透逗』了,這麼看重我。」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壯舉,才會讓人家對你三顧毛廬。」

  「豈只『三顧』,『百顧』都不止。」她皺眉想了一下:「如果真有什麼時壯舉嘛,不過就是上學期抓到一個躲在學校裡嚇女教師及女同學的變態罷了。」

  「哦?就這樣?」他才不信。

  「呃……當然啦,留下那傢伙的兩顆門牙以示警惕嘍。」她說得理直卻氣不壯。

  唉,他就知道,忌惡如仇的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任何一個惡人。當初程爸實在不該阻她去當警察的,白白糟蹋了一個好人才。不過,換個角度想:這樣也好,歷為他也不放心讓她去從事危險性那麼高的工作。即使她有一身功夫,也敵不過歹徒的一顆子彈不是嗎?

  「好啦,別磨菇了,快來不及了。我先去發動車子,你快一點。」拎起手中的安全帽就往外走的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喂,光光,你還沒考到駕照嗎?」

  「問這做什麼?」他停下手邊的動作看向她。

  「沒什麼。快點啦,還有,別忘了帶安全帽。」丟下話後便匆匆離開。

  程佳羽心中不解,為什麼汪仲華一直沒去考駕照?難道他真的那麼膽小,連機車也不敢騎嗎?

  望著程佳羽離去的背景,汪仲華拿出皮夾層內的汽、機車駕照。怎麼會沒考到?早在程佳羽考到機車駕照前,他就已經拿到汽、機車駕照了。但是他並不打算告訴她,因為一來,他就有充分的理由搭乘她的便車,並且正大光明的摟著她,感受屬於她的柔軟、吸汲她特有的氣味。

  小時候,程佳羽一向不太喜歡有人親近她的身體,也許是她學武的關係吧。所以他只能跟在她身後,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否則她就會生氣。直到有一次程佳羽學會騎腳踏車而興高彩烈的載他四處逛;那時是他第一次抱住她的腰、第一次與她這麼近的接觸。他發現只有這個方法可以接近她,而且不會使她生氣。於是從那時起,他便偷偷下定決心要這樣一直抱著她。

  出門前再次照了一下鏡子,不意外她又將他的領帶打成蝴蝶結。唉,她總是學不來如何打領帶,嫌它太麻煩,所以就乾脆將它打成蝴蝶結,這是她的謬論。粗線條的她會學會打領帶的一天嗎?

  甩甩頭,重新打好領帶,不再多作奢想,反正,未來的日子還很長。

  「坐穩了。」扣好安全帽,程佳羽發動車子前不忘提醒後座的汪仲華。

  汪仲華雙手環上她柳腰,將她與他之間的距離拉到最近,這分熟悉的感受令他滿足,抱著她的感覺好好;他的懷抱天生就是為她而存在的,沒有人可以取代她的地位。

  「喂,想勒死我啊!」程佳羽為他略重的手勁感到不悅。

  「喔,對不起。」發覺自己失態的汪仲華連忙放鬆力道,為自己一時的忘我感到些微的羞赧。

  「怎麼啦?怕我技術爛,把你摔出去啊?」不知內情的程佳羽從照後鏡丟了一記白眼給他。

  汪仲華只是笑而不答,隨便她怎麼想。反正,從今天起他又可以天天摟著她,這樣的恩賜,遭多少白眼都值得。

  「佳佳。」

  「幹嘛?」她答得沒好氣。

  「在學校裡,可別再叫我光光喔。」

  「知道啦,汪、老、師。」

  」謝謝你,程老師。

  「還有——」

  「什麼事啦?這個男的很煩耶。」

  「你……胖了。」

  ???

  「太平國中」是本市兩所名校之一,另一所名校則是「永安國中」。兩校比鄰而居,說是比鄰也不是很正確,因為兩校中間還隔著一座市立體育館,所以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兩校以市立體育館為界,兩地相望,各領風騷。

  為什麼說「太平」跟「永安」是本市的兩所名校呢?喔,不、不、不,絕對不是因為兩校有什麼優異的升學率,更不是因為兩校有什麼為國爭光的體育國手或諾貝爾獎的得主誕生;而是這兩所學校是出了名的問題學校。

  也不知是當初兩校的創校人生就八字不合,或是兩校座落的校址所在地風水的相沖,總之這兩所學校從創校以來就問題不斷。除了校方為了提高昇學率而互相挖走對方的名師、為了急取政府的經費而互相揭對方的瘡疤外,最令教育局及警察單位頭疼的還是兩校問題學生的問題。

  「太平」及「永安」相互競爭、互別苗頭的校訓已是眾所皆知,所以兩校的學生也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升學班的學生自然是用考試成績及升學率做為交戰的兵器;體育班的同學當然是以各個大小比賽的獎牌數來示威。至於那些既沒有好成績可炫,又沒有獎牌可現的「第三勢力」,順理成章的結合成另一股力量,以「蠻力」(也就是拳頭)做籌碼,鞏固自己的勢力範圍。

  他們以保護者自居,保護自校的同學(他們稱為自己人)及老師、保護自校的校譽以及保護他們自己的權益。一旦權益受侵犯或校譽、同學受辱,他們不惜「出拳」討回公道。自此,「太平」及「永安」成了本市的火藥庫,想要太平已經是不可能了,更別提永安了,那根本是癡人說夢嘍!而市立體育館的操場則是兩樣學生交戰的熱門戰場,一旦開戰,數十輛警車出入是常有的事,市民已經屢見不鮮了。

  「老大,聽說『永安』新的老大已經確定由甯方群那小子接任了,交接儀式今天早上十點開始。」韓少寶必恭必敬的向躺在花架上閉目養神的人報告著。

  「哦?地點?」白浩天微掀一支眼,不以為然的問,身體動了不動。

  「體育館。」韓少寶十分敬畏白浩天,除了他幹架起來那股不要命的猛勁,最令他折服的是白活天待人的義氣及肝膽相照。「老大?」見白天浩沒反應,韓少寶輕喚了一聲。

  「不要吵我,讓我睡一下,九點四十你帶臭皮過來,咱們去瞧瞧。」白浩天依然保持原姿勢,定定地仰躺在花架上。

  「就我們三個?不多帶一些兄弟?」

  「行了,三個就夠了。」

  「老大,這學期換新班導了。」韓少寶看出白浩老一輩沒有回教室上課的打算,盡責的提醒他。

  「嗯。」

  「就是傳聞中的那個女金剛。」她打斷那個入侵校園的變態者兩顆門牙的事轟動全校,只是他及白浩天尚未一睹她的廬山真面目。

  「……」

  「她叫程佳羽,教我們數學的。」

  「……」

  「老大,一、二堂就是她的課,你要不要……」白浩天仍然沒有反應讓韓少寶不解,通常這種情況下,白浩天一定會去會會新來的老師,順便下下馬威,怎麼這一次絲毫沒有反應。

  「啊寶,」白浩天終於開口了。「跟個娘兒們一樣,話真多。少嗦,別妨礙我睡覺。」

  「是。」不敢向他的耐性挑戰,韓小寶匆匆離去。

  在花架上靜臥了關個多小時卻絲毫沒有睡意,白浩天不悅的皺了皺眉,都是啊寶那傢伙壞了他的睡意。

  看了一下手錶:八點四十。第一堂課已經過了一半了。

  女金剛是嗎?去會會她也好。

  白浩天俐落的從花架上翻身躍下,轉轉脖子、伸伸懶腰,一邊吹著口哨,一邊往教學的方向晃去。

  ???

  二年十八班,全校老師視為地獄的一班,因為這一班集合了各班轉來的「特殊」學生。這些學生都是令老師頭大的特殊分子;其中之最,莫過於他們的頭頭——白浩天了,所以二年十八班換班導的速度是出了名的快。上學期一共換了四位班導,最後一位還是由訓導主任友情客串,否則二年十八班就會淪為無政府狀態了。

  上課鐘響,合班紛紛安靜下來,等待老師來上課,唯獨二年十八班的教室仍然傳來陣陣的喧嘩聲。這點讓同行而來的兩位老師——程佳羽及沈逸君略感不解。

  「程老師,聽說你這學期接下十八班的班導?」沈逸君面帶擔憂的詢問,不明白學校方面為什麼不找男老師接這個燙手山芋,而找上程老師。

  「是啊,說不過教務主任嘛。」

  「你要有心量準備,那班學生可不好帶。」沈逸君不得不提醒她。

  「是嗎?謝謝,我會注意的。」就知道一定不是好差事,難怪教務主任那時笑得那麼詭異。

  走到十六班教室門口,沈逸君停了下來:「祝你好運,程老師。」說完她便進入教室上課去了。

  程佳羽揮別了沈逸君來到二年十八班的教室門口,教室內的喧嘩聲非旦沒有減低,還有向上攀升的趨勢。她就像個隱形人般走入教室,同學無視她的到來,仍是各做各的,各玩各的。

  看來這的確不是一份好差事哪。

  程佳羽放下手上的教科書,開始「微服出巡」,看看這些學生們究竟在忙什麼「大事」,可以讓他們無視於老師的到來。

  幾個同學大剌剌的蹺起二郎腿,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埋首於手中的漫畫書,週遭吵亂的環境對他們構不成絲毫的干擾。

  嗯,這分專注力若用於課堂上,相信聯考的榜首非他們莫屬,程佳羽心中如是估量。伸手抽走其中一位同學的漫畫。

  「名偵探柯南。嗯,好書。」

  五、六位同學因為她的舉動,瞬間抬頭,而且臉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寫著「極度不爽」,教室內其他同學也因此安靜下來,靜待後續發展,準備看程佳羽的「好」下場。

  翻了幾頁手中的漫畫,自顧自的發言:「我覺得漫畫畫得比較不好看,電視上演得生動多了,我每一集都有看。」合上書,程佳羽看了幾張由忿怒轉為呆愣的臉一眼,揚揚雙眉,一臉得意道:「而且都錄了下來了。」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死寂,幾十顆腦袋一時反應不過來,一會兒才有另一個聲音出現:「真……真的嗎?」

  「當然,身為老師,不打誑語。」程佳羽一臉正經。

  「你也喜歡看漫畫?」另一學生問。

  「喜歡,喜歡得不得了。喂!你剛剛叫我什麼?」程佳羽忽然敲了發問問題的學生一記。

  「哎喲!」學生撫著頭唉叫。

  「尊師重道懂不懂?我是你們的班導並數學老師,以後請稱呼我『程老師』或者『老師』,再你呀、你的叫,當心我翻臉。」程佳羽一臉嚴厲的看著眾學子。

  「老師很了不起嗎?」另一個學生挑釁道。

  「當然了不起,你沒聽過『天地君親師』嗎?老師可是第五偉大的的喔!」

  「哼,狗屁!」挑釁者不屑的撇過臉。

  意料中的反應,程佳羽聳聳肩不以為忤,將漫畫還給同學。

  「咦?你在寫什麼?」看到另一學生旁若無人的伏案寫作,程佳羽好奇的抽走人家的文稿:「對不起,借我看一下。」

  「喂,你……哎喲!」那位學生又挨了一記鐵拳。

  「沒禮貌的傢伙,叫『老師』。」白了學生一眼,程佳羽再度將目光放回手中的文稿上:「看來是一封情書吧?」

  「對呀,看他每天寫情書,卻一封也沒寄,笑死人了。」

  兩個幸災樂禍的同學一搭一唱,惹來當事者的怒髮衝冠:「臭三八!再笑,小心我撕爛你們的嘴!」

  「喂,老兄,講話客氣點,對女士說話要溫柔一點才是紳士的精神。」程佳羽不苟同的拍拍他的胸膛。

  「要你……」

  「喂?」同樣的反應,不屑的撇過臉去。

  「其實你文筆不錯。」程佳羽將信還給他,扳正他的臉與她對視,並且仔細打量一番:「而且又長得一表人才,幹嘛不正大光明的去追人家,反而搞暗戀這種把戲?寫了情書又不寄,人家怎知道你喜歡她?」

  「追……追?」學生啞口,斯文的臉龐也因她的讚美而染紅成一片。

  「對呀,帥哥。男人的面子你也多少顧一下好不好,有勇氣吼別人,卻沒膽追女生?難不成那個叫蔡淑君的是個母夜叉啊。」

  「亂……亂講,她很可愛。」

  「這不就是嘍,喜歡就去追呀,不然成天只敢偷偷看她,你當她是觀世音啊?用瞻仰的就飽啦?」

  「啊!哈!哈!」其他同學聞言,紛紛笑成一團,只有當事者羞紅了臉。

  程佳羽拍拍他肩膀:「自己好好想想。」

  「老師,抽根煙吧。」韓少寶對這位很是另類的老師頗感興趣,想探探她的底限在哪。

  「喔,謝了,我不抽煙。」沒有其它反應,程佳羽只是一語帶過,接著又繼續觀察其他同學的活動。

  此舉讓韓少寶呆立在原地好半晌才回神。

  她……竟然沒有出言制止或是怒斥他?!她究竟是個怎樣的老師啊?

  「咦?這位同學去哪兒了?」程佳羽指著一個空位問。

  全班同學面面相覷,沒人回答,韓少寶也默不出聲,在一旁觀望。

  「這樣啊,都沒有人知道這位同學去哪兒了。」

  「老大的行蹤不定,高興來他就會來,不高興的話,誰也不知道他會去哪。」一位同學好心的提醒。

  「老大?」莫非這位仁兄就是……

  「對呀,我們『太平』的老大啊。」

  「白浩天?」程佳羽向同學確認道。

  「你找我?」一個低沉的嗓音從程佳羽身後傳來。

  程佳羽回頭,看見的是一張十分有個性而且堪稱俊帥的年輕臉龐;相信假以時日,這傢伙肯定又是一個女人心碎的超級俊男。只是他那一臉的桀驁不馴與濃烈的叛逆感容易讓人望之卻步,好一個性格小生。

  白浩天似笑非笑的看了程佳羽一眼,繞過她前面,大大方方的坐回自己的坐位上,撐著下巴看向窗外,完全的目中無人。

  「我們老大一般人可是惹不起喔。」

  程佳羽正在納悶白浩天囂張的態度之際,有同學已經好心的提醒她別輕捻虎鬚了。

  「哦?」程佳羽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因為他爸爸是立法委員。」

  「他媽媽是國大代表。」

  「對,『浩瀚』集團就是他們家的。」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是既崇拜又驕傲,好似這些殊榮都是自己的一樣。

  原來是家世背景顯赫才會造就出他這一副目空一切的曳樣,又是資本主義下被虛榮心養壞的例子,可憐喔!  「喔。」程佳羽不以為然,也不再多問,往講台上走去。

  「喔?!」全班同學倒是吃了一驚,異口同聲的反應。怎麼她就只「喔」了一聲而已,沒有其它反應?至少也該一臉崇拜或是嚇一跳才是啊。

  當然,她的反應也成功的拉回白浩天的視線。很少有人不被他顯赫的背景嚇到,莫非她是嚇傻了嗎?不然怎麼會反應如此不同?

  「怎麼了嗎?」站回講台上,程佳羽睜大雙眼看著台下數十張吃驚的小臉,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老師,你不怕嗎?或……或者是羨慕?」有一個學生問。

  「怕?羨慕?」程佳羽更不解了。

  「對呀,立法委員,國大代表,還有『浩瀚』集團哪!」另一個同學再一次提醒她。

  「那又如何?你們剛剛說的哪一個是白浩天自己的?」看見同學們答不出話來,程佳羽接著道:「沒有是不是?既然都不是他自己的,那又有什麼值得我羨慕呢?」

  「可是他是『浩瀚』的小老闆耶。」

  「那也要看他以後有沒有這個本事繼續經營『浩瀚』啊,否則前人好不容易要下的江山,到了他手上卻拱手讓人,這樣光采嗎?」

  同學們啞口無言,只有白浩天睜著一雙冷然的星眸盯著她,不發一語。

  「很好,既然大家都沒問題了,咱們言歸正傳。」程佳羽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程佳羽,這學期擔任你們的數學老師及班導師,不過也許當不了那麼久。聽說你們換班導的速度挺快的,咱們就互相容忍吧,如果真的忍不下去,再請學校換人好了。」這番不卑不亢的說辭倒教台下幾個特皮的學生心虛得紅了臉。

  「好了,我自我介紹完了,換你們了。好歹讓我知道你們姓啥名誰是吧。」看了台下一眼,目光停在正在吃零食的學生身上:「小胖妹,就從你開始。」

  「我不叫小胖妹,我叫陸士芬。」小胖妹氣鼓了一張臉。

  「OK,陸士芬。好,下一位。」

  同學位一個一個起來輪流自我介紹,安分一點的,只是介紹自己的名字,有的人會順便提一下自己引以為傲的家世;不安分的同學則會附帶著提出自己上課的習慣、喜好……等,充分顯現二年十八班組成分子的特殊之處。

  「很好,同學都介紹完了,也都說出你們的需求,我能配合的,我會盡量配合,但是為師的也有幾項要求,還請同學多多體諒。」

  見同學們沒有反駁,程佳羽繼續開口:  「第一,我不抽煙,也不抽二手煙,因為我挺怕死的,所以韓少寶麻煩你下次煙癮犯了,就到走廊去抽好嗎?」對於人名的過目不忘是程佳羽的「特異功能」之一,所以她可以在同學的一番自我介紹後,清楚的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第二,我教的是數學,所以在我的課堂上請各位務必在桌上擺上這本數學課本。你們聽不聽課我不勉強,看漫畫也行、寫情書、睡覺……我都不反對,但是桌上一定要擺著數學課本。」

  「既然做什麼都行,那為什麼一定要擺課本,這樣不是很假嗎?」有同學頗不以為然。

  「擺課本只是要提醒各位現在上的是數學課。也許你們哪天突然看漫畫看累了,或是睡飽了突然醒來,抬頭看見我在台上嘰哩呱啦一堆時,能夠很快的知道我在講的東西就叫做『數學』。」程佳羽不厭其煩的說明她此舉的用意。

  「真的是做什麼都可以?」有人不信。

  「是,但是盡量以不影響他人為原則,比如說看漫畫時別蹺著二郎腿,挺難看的;睡覺的同學最好別打鼾,更別說夢話……諸如此類的。」

  「聽音樂呢?」有人晃晃手中的隨身聽。

  「可以,請戴上耳機,並且別哼出聲來。」程佳羽應允。

  「吃零食呢?」

  「嗯……民以食為天,如果肚子餓的話,容易令人情緒不好。好吧,我同意,但是吃相盡量優雅點,也別發出太大的聲音。還有,各位要發問前請舉手,這是一咱禮貌,OK?」

  台下同學開始議論紛紛,對於程佳羽的做法有不解也有詫異,但是更多的是半信半疑,不相信她說得到做得到。

  「還有問題嗎?」環視了同學一眼,沒有人發問,程佳羽補充道:「當然,以上說的只通用於我的數學課上,至於其他老師的課,還是得尊重各科教師的要求。」這一點要聲明,免得其他老師找她抗議。

  「最後……」程佳羽清清喉嚨。

  「還有啊!」幾個同學哀嚎。

  「不就說最後了嗎?」程佳羽納悶,總共也只有三點而已,會很多嗎?這些小鬼。

  「最後是什麼?」有同學不耐的催促。

  「最後一點,」她刻意看了白浩天一眼:「你們可以選擇來不來上我的課。如果要來上課,請務必準時,沒理由讓都是等學生的,是吧!當然,如果你們真的覺得來上我的課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我也沒理由強迫你們來上課。」

  「真的嗎?」有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但是,聽好!你們一定要請假。事假、病假隨你們請,理由可以不寫,可是假單一定要給我。身為你們的導師,我有責任知道你們缺席是因為有事,還是出了什麼意外,可以嗎?」特殊分子就得用特殊方法,高壓統治的方法只會徒增他們的反感罷了。

  同學們點點頭,表示接受了。

  「白浩天,這點你做得到嗎?」程佳羽看向怒終瞅著她瞧的白浩天,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真的很……刺眼,彷彿在嘲諷世間的一切一般。

  全班的同學的眼光同時落向他,他仍是不發一語,依然盯著程佳羽。

  「在我眼中,每位同學都是平等的,沒有特權分子。你身為『老大』,更應該力行。」程佳羽房間加重『老大』這兩個字的語氣。

  白浩天依然沒有回應,程佳羽也不跟他乾耗。

  「不反對就表示你同意了。很高興跟各位同學成達同識,未來的日子裡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同學如果有問題,也歡迎你們來找我,不管是課業上的或生活上的問題都行,想跟我借柯南的錄影帶的,寫情書不敢寄,要我轉遞的,或是想吃零食,又不知道熱量怎麼算的……都歡迎你們來找我。不過,借錢免談。」開玩笑,她一個月才領多少薪水啊。

  「嗟!小器!」有人噓她。

  「各位同學,為師的薪水不高,除了求溫飽外,總經讓我存點養老金吧。」真是一群不知民間疾苦的小祖宗。「如果大家真有急需,不防向白浩天求助。」

  「啊?」

  「他不是『浩瀚』的小老闆嗎,好了,開個小玩笑,大家別當真,上課吧。」

  ???

  「程老師。」

  甫一進教師休息室,程佳羽就聽到有人在叫她,抬眼一看,才知道教務主任已經站在她座位旁恭候她了。

  「主任,有事嗎?」程佳羽放下手中的書,一屁股坐在桌上,順手拿起茶杯,補充兩堂課下來所流失的水分。

  呃……下課啦?」教務主任陪笑著一張臉。

  「主任,有事就開門見山的說。」看他一臉心虛,八成是來自首的吧。

  「十八班的學生……沒……沒有為難你吧?」當初就是看到她那敏捷的身手,應該可以馴服那班頑劣子弟,他才會鍥而不捨的力勸她接任班導的,希望她能撐久一點啊。

  「沒有。」就知道他要問這個。

  「真的?!」怎麼可能?那班的學生全轉性啦?

  「真的呀。」有什麼不對嗎?

  「你……你用暴……呃……用武力了嗎?」她該不會一開始就先扁他們一頓吧?如果是的話……天啊!他慘了。明天,不,也許今天下午就有家長找上門來。

  「嗯……一點點啦。」如果說敲了他們腦袋瓜一下,那樣也算的話。

  「啊?」這……這下真的慘了。

  教務主任不禁開始冒冷汗了,頭也隱隱作痛起來,難道他真的錯了嗎?讓她當十八班的班導真的是在玩火?!看來他真的引火自焚了。

  「主任?你不舒服嗎?」程佳羽看見教務主任臉色忽白忽青,以為他生病了。

  「沒……沒事。」教務主任擦擦額頭上泌出的汗珠。「程老師啊,那個……呃……十八班的學生也許特殊了一點,但……但是也不一定要用多……多『特別』的方法來教啊。」

  「喔,主任,此言差矣。也老夫子不是說要因材施教嗎?所以我認為我的方法,應該很適用於二年十八班的同學。」反正又不指望他們考個榜首回來,所以適度的的放任他們自主反而可以減低他們對權威的挑戰及對體制的叛逆。

  「可是這樣會有麻煩的。」他實在不敢想像此刻二年十八班的同學有多少人臉上沒有掛綵的。

  「是會有一點小麻煩的。不過,主任,你別擔心,我想我應付得來的。」要因材施教的確要花比別人多的心力。程佳羽還有自信能勝任,所以豪氣千雲的拍拍教務主任的肩膀,證明自己的信心。

  教務主任額上的汗珠冒得更凶了,他心想,也許他兩年後無法順利退休了。我年來的兢兢業業無非就是為了能順利退休養老,豈知就在即將功德圓滿之際,冒出這個「意外」。看來,他將「晚節不保」了。

  「程老師,我……我想……」

  「主任,你暫時什麼都不用想。既然答應你接十八班的班導,我就會盡量去勝任的,除非已經超過我的極限,否則我不會輕言放棄的。」

  天啊!她不會輕言放棄。這下子真的是請神難,送神更難了。

  教務主任的頭頂上飄下一片烏雲,他彷彿可以看見自己的人生已經由彩色轉為黑白了,也許,還會提前下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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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10:26
第三章

  光光挺受歡迎的嘛!

  程佳羽單手撐著下巴看著走廊外被四、五個女老師包圍著的汪仲華。看他們有說有笑,女老師們還不時有意無意的往他身上靠,原來這傢伙的人緣這麼好。

  她一直知道汪仲華長得不難看,其實憑良心講,他算是很帥的了。只是生性比較懦弱膽小一些,老是躲在她身後,尋求她的保護。看著他的身影,程佳羽突然失笑;他個頭這麼高,足足高出她一個頭,竟然還要讓個頭比他小的她來保護他?!如果讓那票女老師知道他小時候的糗態,會不會對他的人際關係造成影響?還好她不是這麼壞心眼,到處洩他的底。他該慶幸她的口風夠緊,否則……看他怎麼做人?

  「想什麼?」汪仲華結束與諸位女老師的談話後,進到辦公室來,卻看見程佳羽望著窗外呆楞出神。

  「咦?你什麼時候進來的?」程佳羽回神,看著坐在她對面的汪仲華,心想我怎麼沒看見他進來?

  汪仲華「剛好」與她同一個辦公室,又極為巧合的坐在她對面。奇怪,她總覺得她跟他挺有緣的。住同一個社區、讀同一所小學、國中、高中,連大學也是一樣,然後還分發到相同的學樣來教書。他就這麼一路跟著她,跟到現在,他就坐在她對面,是緣分?是巧合?

  「剛剛啊,你沒發現?!」汪仲華不置信的搖搖頭:「佳佳,你的警覺性變差嘍。」

  「是嗎?」她聳聳肩,低頭繼續批改學生的周記。二年十八班的學生的確與眾不同,連周記的寫法也很「另因」。有人抄了一堆網路笑話;有人把周記當連載小說寫,而且寫的還是他的戀愛史;有的人把周記寫成對她的「施政滿意度」調查報告;更有人直接寫上——本周沒什麼好寫的。

  不是有哪位名人說了一句「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一樂也。」那她呢?得天下「怪才」而教之?是悲?是樂?該說是挑戰吧。

  其實那些孩子本性不壞,就是叛逆了一些,也許是缺乏足夠的家庭溫暖,為了引人注意才會出現偏差的行為。在功利主義掛帥的社會,人人無不卯足了勁追逐金錢遊戲,將「金錢是萬能的」奉為主臬,終其一生,就為了那些身外之物費神。對於自己的孩子則認為把孩子送到學校,再給他們用不完的零用錢,這樣就算是盡到為人父母的責任了。孩子的成長過程根本沒有空參與,更別說是瞭解他們的需求。其實,他們要的也許不多,保是父母對他們的關心罷了。

  「佳佳。」

  程佳羽的沉思被汪仲華打斷。「什麼事?」

  「星期天晚上大家要去喝茶聊天,算是迎新,一起去吧。」

  「大家?」

  「就是剛剛那幾位英文老師及國文才師啊。」

  「我又沒收到邀請,不去。」她才沒這麼不識趣呢,那些女老師的目標才不是她咧,她去幹嘛?

  「我這不是在邀請你了嗎?」

  「不去。」

  「當真?」

  「沒錯。」

  「不後悔?」

  「意志堅定。」

  「好吧,那我去回絕她們。」汪仲華起身就要離開。

  「站住,」他在說什麼啊?回絕那些女老師的美意?!「你存心讓我內疚是不是?我不去你就不去。」

  「是啊,你不去,那就沒什麼好玩的啦。」他說得天經地義,毫無罪惡,因為罪惡感都丟給她了。

  「你是白癡還是低能啊?難道不知道那些老師的目標是你嗎?」

  「我?你確定?」

  「當然確定。她們看到你時,臉上笑容的角度比平常大多了。」她誇張的扯了扯嘴角:「像這樣,COS45度。」

  「這樣啊。」看見她逗趣的表情,汪仲華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這麼好笑嗎?」程佳羽的臉鼓了起來:「你難道沒接收到諸位女老師對你投射過來的電波嗎?汪老師——」

  「電波倒是沒有,不過……你忿怒的腦波我卻收到了。」好不容易忍住笑,但是在看到她漲紅的臉後,汪仲華又笑得眼角都泌出淚了。

  「哼!」氣得一屁股坐回位子上,程佳羽決定三天不跟這個男的講話。笑、笑、笑,最好笑掉下巴。

  「佳佳,別生氣嘛,生氣會刺激腎上脈素分泌,加速皺紋的產生喔。」

  「再跟你扯下去,我的皺紋真的會成幾何級數增加。」

  「那我說笑話給你聽,利用逆反應將皺紋消除?」

  「謝啦,我比較喜歡用因式分解。」她開始重新考慮要不要把他小時候發生過的糗事一件一件抖出來。

  「報告——」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學生正巧進來。「程老師。」

  「方雲,找我有什麼事嗎?」方雲是她的學生之一,文文靜靜的,就是體力差了一點。

  「這是我小舅舅要我給老師的,順便問老師下個禮拜五晚上有沒有空。」方雲甜甜的笑著,她很喜歡程佳羽,如果順利的話,也話她就會成為她的舅媽了。

  「有事嗎?」程佳羽打開方雲交給她的卡片。這是一張邀請卡,內容是為了答謝她上次解救方雲免於被變態者欺侮一事,邀她一起用餐,以表謝意。

  「老師,你一定要來喔,不然舅舅會怪我辦事不力的。」

  「可……可是……」

  程佳羽來不及回絕,上課鈴聲便悠揚的響起,方雲立刻一溜煙的消失了,只留下一臉呆楞的程佳羽及一旁默不作聲的汪仲華。

  「怎麼回事?」汪仲華的心裡開始拉警報,有敵人侵入他領空了。

  「沒什麼。」程佳羽歎了一口氣,將卡片放回抽屜。算了,不過就是吃個飯而已。

  但是汪仲華卻沒這麼好打發,坐回位子上,兩眼直盯著她:「下個禮拜五?」

  「是啊,方雲的舅舅也真是的,不過小事一件,何必如此多禮呢?」程佳羽忍不住咕噥。

  「他要謝你什麼?」汪仲華繼續套話。

  「就上次在校園裡抓到那個變態者那一次啊。因為方雲就是那個被嚇到的學生,所以她舅舅才要請我吃飯,說是要答謝我。」

  「為什麼是她舅舅?她父母呢?」

  「方雲的父母五年前去世了,所以她現在跟她舅舅住。」

  「她舅舅多大年紀,結婚了沒?」

  「不清楚矣。沒聽方雲提過她舅媽的事,大概……喂!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干你啥事?」程佳羽突然打住,不悅的怒視他。

  汪仲華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星期六你陪我去茶會,下禮拜五我陪你去赴約。」

  「幹嘛要你陪,人家又沒請你。咱們各赴各的約,誰也別陪誰。」程佳羽俐落的下了決定。

  「你打算棄我於不顧?」

  「棄你不顧?」這是什麼跟什麼?

  「你不擔心有別的老師欺侮我?或是茶會結束後回來的路上我可能會碰到壞人?」

  「你……總不能要我保護你一輩子吧?」這個跟屁蟲到底要黏她到幾時啊?她又不是他媽。

  「有何不可?」

  ???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原本的「私人茶會」竟在程佳羽的無心插柳之下,演變成「官方的迎新會」。

  「哇!佈置得挺有那麼一回事嘛。」初到茶會會場,程佳羽忍不住吹出一聲口哨。這個教務主任還真是神通廣大,只是無意間聽到她提起有老師們要辦迎新之類的活動,他便立刻向校長請命,以學校名義發起這個活動,並且動用美術班的同學佈置會場。短短的天天時間,一切已經就緒,厲害、厲害。

  「怎麼這麼盛大啊?」一旁的汪仲華也不禁咋舌。

  「是啊,當初我來的時候還沒人迎咧。」程佳羽酸溜溜的口氣令汪仲華莞爾,這丫頭心裡不平了。

  「沒關係,我的光借你沾。」

  「少臭美了,人家又不是特地為你辦的。」哼!就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汪老師、程老師。」教務主任那微禿的額頭在會場裡特別醒目,一看見他們到來就立刻迎上來。「歡迎、歡迎!」

  「主任,想不到你挺厲害的嘛,一個茶會可以辦得如此有聲有色。」看來所費不貲啊,還好太平有個「富有」的家長會能贊助這類的活動。

  「哪裡,哪裡。」教務主任笑瞇了眼,轉向汪仲華:「汪老師對這個迎新會可滿意?這個茶會可以說是特地為你辦的。」

  啊?特地為光光辦的?怎麼會這樣?

  「主任千萬別這麼說,我不敢當。」汪仲華斯文的致謝,臉上的笑容淡淡的,沒有一絲驕傲。

  「怎麼會不敢當?你當之無愧啊,你以師大第一高分畢業的優秀成績。」教務主任難掩心中的興奮就要大大發表感言。

  「主任,我們邊走邊聊。」沒讓教務主任把話說完,汪仲華及時將他拉走,以免程佳羽聽到太多不該聽的事。

  「喂!光……」望著他倆離去的背影,程佳羽滿腹的疑問無人可問。主任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這個迎新茶會是特地為光光辦的呢?光光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嗎?百思不得其解的程佳羽一邊皺眉思索,一邊品嚐點心吧上的佳餚。腦筋要動,肚皮也不能餓著是不是?

  「程老師——」三、四個女老師向她「飄」了過來。「怎麼了?點心不好吃嗎?」看她眉頭皺成那樣,活似食物有多難下嚥一樣。

  「啊?沒,沒有啊,這些地點心美味又可口啊。」為了證明她說的是實話,她又塞了兩顆燒賣入口:「各位老師不吃嗎?」

  「不了,我們怕胖。」一位女老師回答,纖細的身材保持不易,她們可不想因一時的口欲換來身材變形的慘況。

  「喔!」那真是可惜了這些美食。

  「真羨慕程老師,活動量這麼大,難怪怎麼吃都不用擔心會長出多餘的肉來。」另一位老師羨慕的說。

  「哈、哈、還好啦。各位如果有空也可以到國術社來動動筋骨啊,順便學一學女子防身術。」程佳羽乾笑兩聲,不知道這些女老師是在褒她,還是眨她。

  太平國中並不是一所只重視升學校,尤其在聯考制度即將廢除之際,他們更是多方的發展學生的興趣。因此在正課之外,學校也設了不少課後活動。如田徑隊、體操隊、游泳隊……等體育性社團,以及詩詞研究班、生化實驗班、家事烹飪社及國術社。

  程佳羽更是國術社的指導老師之一,也是唯一的女老師。原本國術社的學員並不多,保有十來位左右,都是一些參賽的選手。後來因為「變態人」事件讓程佳羽一夕走紅,慕名而來的學生如潮水般湧來,而且以女學生居多,使她成為太平國中女學生心中的偶像,人氣之旺不輸給時下的偶像歌手。

  「不了,弄傷了可不好玩。」

  「也……也對。」唉,真受不了這些嬌嬌弱弱的女人,怕受侵害又不肯練防身術,只想躲在別人身後尋求保護。他們最好有把握找到一個有能力保護她們的好男人,否則啊,還是學她一切靠自己吧。

  說到好男人,這些女老師怎麼會突然來找她搭訕呢?她們是教歷史、地理的文科老師,跟她這個理科的數學老師又沒什麼交集,也沒有共同的學生,那她們有什麼目的?純聊天、「博」感情?還是……

  「程老師,你跟汪老師好像很熟?」一位女老師問。

  哈!我就知道,開始切入話題了。「是啊,快二十年的鄰居啦。」

  「哇!那你對他的事應該知道很多吧?」

  「也許吧,要看是什麼事。」原來光光的行情正持續看漲咧。

  「你知不知道汪老師有沒有……呃……比較要好的女朋友?」雖然是不太好意思開口,但是這年頭好男人不多了,為了自己的終生幸福也只有拉下身段來問。誰規定只准男追女,不能女追男的?現今的社會是男女平等,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是嗎?

  「根據我當了他二十年的鄰居這段時間來看是沒有啦,所以各位老師請放心汪老師目前還是待價而沽。」也就是說人人有機會,端憑各人本事嘍。

  「真的?可是汪老師條件這麼好,怎麼……」

  啊?條件好?!也對啦,光光各項條件是都不錯啦,人長得還可以看,家世清白,無不良嗜好、待人斯文有禮……等,不過……「可能是還沒遇到理想的對像。」總不能告訴她們光光天性膽小、懦弱,需要人家保護。

  「哦?程老師知道汪老師的理想對像是哪有哪些條件?」這位老師問得更直接,完全切入重點。

  條件?對喔,她倒是沒聽光光提過這類的事。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程佳羽不好意思的笑笑。

  諸位女老師聞言,失望的表情在臉上表露無遺,看在程佳羽眼裡,心裡委實不忍,為了不讓各位老師失望,她拍拍胸脯保證:「別擔心,我負責幫各位打聽。」

  「真的?」四、五張麗顏頓時又浮現生機,睜著一雙雙水靈靈的大眼企盼的看著程佳羽。

  「當然是真的。為人師表,不打誑語。」這是她慣用的口頭禪,專門用來唬學生的。

  由於程佳羽「海派」的應允,幾位老師對她更是寄予厚望,為了讓自己掌握更多的優勢,大家也趁機跟她拉攏關係。因為她有可能是月老派來的邱比特,自己的姻緣線能否順利套上彼端的良人,就得靠她多幫忙了。

  東拉西扯了一堆,好不容易送走她們,程佳羽弱於有時間繼續品嚐美食了,不過才吃沒幾口,又有人來打擾了。

  「佳羽。」沈逸君輕輕柔柔的嗓音讓人聽了便覺得舒服。

  「逸君,你剛到嗎?鳴……」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的下場就是讓食物嚥著了。

  「小心哪。」沈逸君連忙遞了一杯果汁給她,並且輕輕拍她的背,幫她順順氣。

  「呼!撿回一條命了。逸君,謝謝你。」

  「哪裡。我來一會兒了,剛剛看見你跟其他老師聊得起勁,就沒過來打擾了。」沈逸君笑得淺淺的。

  「她們是來打聽汪老師的事。」

  「汪老師?」聽到汪仲華的名字,沈逸君的心突然用力的撞擊了一下。

  「對呀。逸君,」程佳羽的身子往沈逸君挪了挪,賊賊的挑起一邊眉:「要不要我幫你打聽打聽?」

  「打聽什麼?」

  「打聽汪老師的喜好啊,這樣比較方便你展開攻勢不是嗎?放心,有第一手資料,我一定先告訴你。」她一直很喜歡沈逸君,如果光光的對象是她的話也不錯,只是稍嫌柔弱了一點,無法保護光光。不過這不是什麼問題,反正擔任保鏢的工作有她已經足夠了,多保護一個人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負擔。

  「佳羽,你在說什麼呀?」沈逸君的臉紅成一片。

  「沒關係啦,汪老師不錯啦。」

  「嗯,他很優秀。只是……」沈逸君的餐光忍不住飄向正在跟教學組長談話的汪仲華。

  「只是什麼?」程佳羽一臉的好奇,莫非她已經知道光光的「底」了?

  「只是有一點令大家不解,以汪老師這麼優秀的條件為什麼要屈就在『太平』呢?」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才是。

  「優秀?」

  「是啊。他以第一名的優秀成績畢業,即使他不主動爭取,也會有許多明星高中爭著聘請他前去任教,為什麼他獨獨選中『太平』呢?」沈逸君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的笑,不地神情上更添幾許崇敬。

  光光是第一名畢業?!  她只知道從國小、中國、到高中他的成績都跟她差不多,所以兩人才會考上同樣的高中跟大學。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是以第一名畢業於師大!這點倒是讓她小小的吃了一驚。

  「可能是因為離家近的關係。」程佳羽隨口應了一句。

  「也許吧。對了,當了十八班的導師一個月了,有沒有什麼……呃,困難?」沈逸君突然轉移話題,其實這也是她擔心的問題之一,程佳羽雖然身心不錯,但是十八班的學生聲名遠播,想要馴服他們並非易事。

  「剛開始多少是會有一點小困難啦,但是都能順利解決,所以我們現在還算是和平共存,唯獨令我感冒的是白浩天那個學生。」那傢伙除了開學那一堂課出現過之外,其餘每堂課均派他的小嘍拿請假單過來,事假、病假也就算了,他還請喪假、婚假、產假、例假,甚至有一次請的是「不爽假」,簡直氣死人了。

  「那孩子令每一個老師頭痛,偏偏又動他不得。」沈逸君感同身受,同樣的一臉無奈。

  「是啊,仗著他靠山硬嘛!」哼!狐假虎威。

  「別氣,別氣。」沈逸君拍拍她背:「不過我倒是很驚訝你能跟其他學生正和平共存。因為除了白浩天,其他學生也並非常易服人之輩。」

  「所以你別想用以德服人這種崇高的理念來教化他們。」她可是切身之痛啊,那班學生簡直是阿修羅派來的精靈轉世,一個比一個精、一個比一個賊。

  「那你是用什麼方法讓他們服你呢?」也真的好奇,依程佳羽如此耿直的個性會用什麼「偏方」呢?

  「服?也許吧。不過那也要他們認可才行。他們會想出一大堆怪問題來考你,一旦你做到了,並且凌駕於他們之上,他們會『暫時』服你,直到他們找到新問題以前。」

  「你允許他們這樣做?」

  「是啊,這也沒什麼不好,至少還表示他們肯動腦筋啊。」有了事情分散他們的注意,他們就比較不會到處捅樓子啦。

  「也對。」想不到十八班的學生怪,程佳羽的教育方法也很有「創意」,也許她這種作法在不久的將來會為國家培養出一票比爾蓋茨也不一定。

  「佳……程老師。」見到有旁人在,汪仲華及時改口。

  「咳!咳!」真衰,為什麼每次食物就要入口,總會有人來壞事。程佳羽顧不得濺了滿身的果汁,一臉怒容瞪向來人:「該死的老百姓,想謀殺啊!」

  「你是為人師表,怎麼可以出口罵人呢?」汪仲華一臉陪笑,趕快遞上面紙「將功贖罪」。

  「或者你希望我直接嘗你一拳比較痛快。」程佳羽的拳頭在他面前揮呀揮的,一張臉氣得鼓鼓的。

  「保持形象、保持形象。」汪仲華拉拉她衣角,提醒她有外人在。

  「你們慢慢聊,我有事先走了。」沈逸君怯怯地看了汪仲華一眼,微微一笑就要離開,卻被程佳羽一把拉住。

  「忘了替你們介紹。逸君,這位就是汪仲華,是我二十年來老鄰居了。」然後又轉向汪仲華:「這位是沈逸君老師,教英文的,單身,未婚。」程佳羽一邊說,一邊朝汪仲華眨眨眼。

  「沈老師?」汪仲華微微頷首致意,不理會程佳羽的擠眉弄眼。「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談話了。」

  「你們聊,不打擾了。」沈逸君再次微笑,悠雅的退場。

  看著也離去的背影,程佳羽心中感慨:這麼好的女人。再看看身旁的汪仲華,其實他也不差啦,那就……

  「又在打什麼鬼主意?」看她那賊賊的眼神,汪仲華敲了她額頭一記,順手搶過她手中喝了一半的果汁一飲而盡。

  「喂!那是我……」來不及了。

  「哇!喝死了,剛剛說了那麼多話,流失不少水分。」汪仲華舔舔嘴角,一臉滿足。

  「要喝不會自己倒啊。」程佳羽咕噥,悶悶地再去倒了兩杯果汁,一杯遞給他:「拿去啦。」

  「謝謝,佳佳最好了。」

  「狗腿!」她白了他一眼。不知其他女老師是否風過他這副賴皮樣?肯定是沒有,否則她們不會對他「興致勃勃」,也許早就逃之夭夭了。

  「佳佳?你幹嘛這樣含情脈脈的看我?」正在享用點心的汪仲華突然將臉湊到她面前。

  「哇!你嚇人啊!」被他的大特寫嚇了一大跳,程佳羽急忙退了一大步,卻因重心不穩而往後倒去。

  「小心!」一雙健臂及時勾住她後腰,讓她免於腦震盪而送醫。「我的臉有這麼可怕嗎?佳佳,你傷了我的心。」待程佳羽站穩後,汪仲華佯裝一臉受傷。

  「神經!」拍掉腰間的「毛手」,程佳羽撫著下巴端詳了他一會兒才開口:「光光,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怎麼?你要跟我求婚了嗎?」汪仲華兩眼發亮:「我答應、我答應!你說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嗚……」話還沒說完,他的肚子就吃了一拳。

  「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少給我嘻皮笑臉!」程佳羽收回拳頭,若無其事的拿起果汁啜了三口。這傢伙從小就跟在她屁股後面嚷著要「嫁」給她,沒想到長大了依然是這副死樣子。

  「我也是說正經的啊。」汪仲華撫著肚子咕噥。

  「我是問你有沒有結婚的打算。如果有,也該開始物色對象了。」唉!這種人怎麼會是第一名畢業的優秀人才呢?怎麼看都不像。

  「喔。」十幾年前他就有這個打算了。

  「喔什麼喔!到底有沒有啦?」

  「有。」

  「對嘛,這就對了。有對象了嗎?」明知是多此一問,她還是順口問了一下。「如果沒有,我可以……」

  「有。」

  「……可以幫你介紹,有幾個老師……啊?你說什麼?你已經有對象了?!」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她一點也不知道?「是誰?我認識嗎?」

  「你當然認識,而且還很熟。」他別有深意的看她。

  「很熟?」難道是逸君?

  「是誰?」

  「就是你。」

  汪仲華話才說完,肚子又吃了一拳。

  「哎喲!佳佳,你好狠。」他舊傷未癒、又添新傷。

  「汪仲華,你今天自己想辦法回去!」敢耍我,氣死人了。

  ???

  餘怒未消的程佳羽騎著機車在街上穿梭了一陣子,最後將車子停在河堤上,自已則呈大字形的倒在河岸邊的草地上。

  夜風徐徐吹來沁人心肺,好舒服啊。夏天的夜晚她常常到這裡來,除了清涼的夜風可以消暑外,滿天的星光及聲聲的蟲鳴讓她的心情可外的輕鬆,運氣好的話也許還會看到幾隻螢火蟲在草從間穿梭。另外海當她有什麼招式練不會,也會跑到這裡來一練再練,直到練會了為止。而通常這時候,光光也會在一旁靜靜地陪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著她練拳。

  想起小時候那個總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跟在她身後的跟屁蟲,實在無法跟現在的光光聯想在一起。雖然喜歡跟在她身後的習慣依然沒變,但是至少他不再愛哭了,人也長得比她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細細回想這二十年來,光光也挺倒楣的,為了免於被其他人欺侮而依附在她身邊,結果反而要被她欺侮。她總是對他凶巴巴的,心情不好時還拿他當沙包練拳;高興時帶他一起到處玩,不高興時把他當菲傭使喚。不過如果有人欺侮他時,她可是很盡責的保護他喔;有一次,他還為了保護他而被一群高年級的小朋友打得流鼻血,而他則是哭啞了嗓子,真不知道是誰挨打!  想到此,程佳羽忍不住一笑。其實她還真感謝這一路上有他的陪伴,讓她的童年生活增色不少。抬頭看向天邊漸漸西沉的明月,再看看手錶。

  不早了,該回去了。

  她起身伸個懶腰、甩甩頭,轉身欲往河堤走去之際,突然聽到橋下隱隱約約有聲音傳來,那聲音好像是打鬥聲。

  尋著聲音來源,果然發現靠近河堤的橋墩下有五、六個身影正在打鬥。由於光線不佳,無法看添打鬥者的面孔,只隱約看出他們應該是國中生,因為他們身上穿得很像是「永安」的制服。

  正在猶豫要不要出手干預時,一輛汽車駛過河堤,明亮的車燈快速掃過他們,雖然只有短短兩、三少的時間,卻足夠讓她看清那是由五、六個「永安」的學生圍攻一個「太平」的學生;而很不幸的,那位「太平」的學生正是她的學生——白浩天。

  看來他處於弱勢,非得由她出面不可了。不過以她老師的身份對學生出手,未免……啊!有了。

  「嘩!嘩!嘩!」

  「統統不許動!警察。」頭戴安全帽的程佳羽,手持警棍,吹著哨子警告打鬥中的人。

  「條子,快閃!」五、六個學生一哄而散。

  「別跑,站住!」程佳羽還刻意叫囂了一下,讓那些小鬼跑得更快,頭也不改回。

  嘻!想不到小時候硬跟外公A來的警棍跟哨子也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拿下安全帽,程佳羽走向倒在一旁奄奄一息的白浩天。

  「嘖,嘖!莫非你身上這些就是今年流行的人體彩繪呀?」

  「是你,」白浩天抬眼看她:「你冒充條子。」

  「不這樣,我怎麼『美人救狗熊』。你應該慶幸老師我記憶力夠好,只看過你一次還能記得你是我『失蹤』已久的學生。」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程佳羽也不奢望他領情。看他一副即將解體的慘況,好心的向他伸出手:「來吧。」

  「哼!」白浩天冷哼一聲,撇過臉,不臉意接受她的好意。

  這個不知感恩的傢伙,好吧!看你能逞強到幾時?程佳羽雙手抱胸,在一旁冷眼旁觀,任由他吃力的爬起又跌,跌了又爬起來。就這樣跌跌爬爬了三、四次,程佳羽的耐心開始流失。

  「喂!老兄,能屈能伸大丈夫,別再逞強了。」真是倔啊,白浩天依然不理會她,再次爬起來,以手支牆,吃力的撐著自己虛弱的身體,顛顛跛跛的走著。不過走沒兩步,他又跌倒了。

  「真是死要面子。」程佳羽忍不住搖頭,來到他面前再次伸出手要扶他:「走吧,為師的不介意扶你一把。」

  「不用,我自己會走。」白浩天低吼。今天讓她看笑說,他認了,但是別想他會向她求援。

  可惡、可惡、太可惡了!沒見過這麼臭脾氣的小鬼,程佳羽氣得牙齒都快咬斷了,好,文明的方法對他無效,那她就改用野蠻一點的手段了。看著他顛跛的背影,程佳羽心想……你自己會走是吧,艱——

  她衝到白浩天面前,在他還分不清她要做什麼時,迅速的朝他肚子揮出一拳。白浩天為突如其來的劇痛,身體反射性的向前傾,程佳羽倏地轉身讓他順勢靠向她肩膀。

  「怎麼樣?這下你不能走了吧!」

  「你……」肚子的疼痛讓他一時無力反抗,也說不出話來。

  「你看,這可是你自靠過來的,我可沒強迫你。」程佳羽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吐剛剛的不快。真是不應該呀,她可是個作育英才的老師,竟然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法。沒辦法,誰教她遇到的對象是他。

  就這樣,在程佳羽的半強迫下,白浩天這塊頑石終於讓她押上車,揚長而去。

  ???

  「你要做什麼?」白浩天幾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因為程佳羽竟然要脫他的衣服。

  「廢話,當然是看你救得活、救不活啦。如果救不活的話,也就沒必要浪費我的藥了。」由於白浩天死也不肯讓她送他回去,無計可施之下,她只好把他「運」回自己家裡。

  「放心,這點小傷死不了人。」他的口氣依然很臭。

  「也許我該一拳把你打暈,這樣會比較方便一點,對不對?」程佳羽關節嘎嘎作響,一臉嗜血的狠樣步步逼向他:「順我者生,逆我者慘,閣下選哪一種?」

  「你這算哪門子老師!」白浩天試圖做垂死的掙扎,他是衰透了才會落在這個女魔頭手裡。

  「真是的要我用五『拳』憲法?」她的拳頭已經呼之欲出了。「脫就脫,誰怕誰!」要不是他已經無氣大傷,哪容得她在此耀武揚威。

  「對嘛,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心裡不爽,等你傷好了,隨時歡迎你來踢館。」她將他按坐在沙發上檢視他身上的傷。「哇!你身上這幅畢卡索的抽像畫可真精彩啊。」

  「少幸災樂禍。」臭八婆,這筆帳他記下了。「喂!你幹嘛……」他竟然在他身上亂摸一通。

  「深呼吸。」她把手放在他肋骨上。「會不會痛?」

  「不……不會。」他呆了呆。

  「幸好,肋骨沒斷,只是一些皮肉傷而已。」她釋然一笑,聽他還有力氣吼她,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她起身拿來醫藥箱及藥酒,小心翼翼的幫他處理臉上及身上的傷口,並用藥酒推揉他身上每一處的瘀青。

  而他竟出奇的安靜,靜靜地讓她上藥、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靜靜地看著她專注的神情。靜靜地,一股暖流悄悄滑入他心田,一顆不知名的幼苗緩冒出。他的視線竟然收不回來了。

  「好了。」鬼魅的氣氛結束於他爽朗的聲音,也拉回他的神智。

  「可惜了一張俊臉,沒半個月是恢復不了嘍。」她拍拍他臉頰。「打架是不對的。」

  她起身收好醫藥箱,然後從廚房的冰箱翻出兩包快煮拉麵。「餓不餓?陪我吃宵夜?」

  不等他回答,她就自顧自的煮了起來。五分鐘後,兩碗熱騰騰的拉麵已經擺在桌上了。

  「開動吧。」她對他微微一笑。「如果不好吃,你也沒得挑了。」

  看著眼前的食物,他備覺飢腸碌碌;尤其經過先前那番打鬥,體力大量透支,此刻他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吞下一頭牛。什麼都能忍,唯獨肚子餓不能忍,所有的尊嚴、面子全丟到一旁,先填飽肚子再說。兩三下,一碗拉麵立刻碗底朝天。

  「來,這碗也給你。」程佳羽將自己那碗沒動過的面推向他。

  「那你呢?」白浩天詫異。

  「我不餓。」

  不餓?那她為什麼一次要煮兩碗?

  「快吃,不然麵糊了就不好吃了。」不讓他有所遲疑,她催促他動筷。

  他是真的餓了,所以也沒推辭,繼續進攻碗裡的食物。同樣的,兩三下就清潔溜溜。

  「為什麼打架?」收拾碗筷時,程佳羽才問他今晚打架的原因。因為人一旦吃飽後,心情也會比較好,才肯好好說話,此乃「衣食足而後知榮辱」對吧?

  「他們先動手的。」想到這,他又火了,只是這次的火小多了。

  「哦?事出必有因,說來聽聽。」

  「……」

  不說?沒關係,她用套的。

  「爭風吃醋?分贓不均?還是意氣用事?」打回嘛,不外乎這三種理由了。而他最有可能是第三種,她猜的。

  「都不是。」

  啊?怎麼會?這次她失算了嗎?「不然是什麼?」

  「飛來橫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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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11:06
第四章

  「我坐在別桌,絕對不會打擾你們。」汪仲華不放棄的蹲在倒立中的程佳羽面前苦苦哀求。

  「不行。」程佳羽還是給他今晚第N次一樣的回答。

  「那我站在門口選舉行?我只站在門口看就好,不過去裡面?」他繼續退而求其次的其次的再其次。

  明天就是星期五了,佳佳至今還是不願意讓他參與她的約會,急得他額頭上的汗珠頻頻冒出。

  「不行。」這是第N加一次了。

  「不然我……」

  「閃開。」頭好暈,奇怪才二十分鐘而已,怎麼他就開始覺得頭暈,以往她至少可以倒立個四十分還游刃有餘。莫非是這只「愛跟路」的跟屁蟲一直吱吱喳喳的吵個不停,才會影響到不成?欠揍的男生,想害我走火入魔嗎?

  汪仲華閃過身讓她順利恢復「頭上腳下」的正常立姿,見她躺回床上繼續做仰臥起坐,他又連忙在床邊坐下。

  「佳佳,我……」

  「光光。」程佳羽終於火了,坐起身子怒瞪他:「你說破嘴皮也沒用,不讓你去就是不讓你去!」

  真是奇怪,她的約會耶,為什麼他一定要跟?既然想參加約會,那麼多女老師巴不得他開口約她們,他為什麼不去約,就會來纏她?

  「可是我想去,想去看你怎麼約會。」他小心翼翼的回答,因為佳佳生氣了。

  「但是人家又沒邀請你,你去幹嘛?」她又躺回床上,繼續做仰臥起立。最近她覺得自己的身子有一點點遲緩,大概她真的胖了,是該減肥了,要多做幾下才行。

  「佳佳,不然我不去了。」

  「真的?」她突然停下動作。「這才對嘛。」

  「那你也不要去了。」他接續他未完的話。讓她一個人單獨赴約,他怎麼放心得下。如果對方沒有企圖就罷,萬一對方別有企圖,那他豈不是又多了一個對手出來?佳佳個性直得很,如果對方擺出一副「正派人士」的模樣,他敢肯定自己一定要啃香蕉皮了。

  程佳羽的笑容僵在臉上,沒料到他會這樣提議。她該哭嗎?不,不,她應該把他打哭才對。

  「汪仲華!I服了you,areyou皮在癢?」話說完的同時,她也一腳踢向他,被他技巧的閃過。

  「哼!不賴嘛,竟然能躲過我的『程氏無影腳』。」

  「多年來的居安思危,也讓我練就出一身逃難的好本領,這也算是你的功勞。」閃過她的玉腳,他依然不怕死的再度坐回她身邊。

  「少灌迷湯。你的迷湯已經過了保存期限了。」鐵石心腸的程佳羽還是不放行。

  「真的要去?」他難掩失望。

  』「廢話。」

  「不讓我跟?」

  「沒錯。」

  真是氣人,怎麼軟硬兼施都不行,真不知道她腦袋是什麼做的,大理石?花崗岩?也許是硬度最強的金剛鑽吧。

  唉!認了。失望的他,肩膀、眼角跟嘴角都往下垂了。不過,他突然想到:既然無法現場監督,那事前教育總該做好吧?

  「佳佳……不,你別誤會,我不跟了,不跟了。」看見她那兩道倒堅的眉毛,他立刻解釋,以免她又拿他當沙包了。「我只是有些事要提醒你,畢竟你是第一次跟男人約會,我想……我想我可以給你一點……小小的……意見?」他愈說愈小聲,還悄悄瞄了她一眼。

  「哦?」倒堅的眉毛放下一邊。「說吧。」

  承蒙恩准,他開心的咧嘴一笑。

  「佳佳,你跟男人出去,千萬不要讓他幫你看手相,因為這是他要吃你豆腐的藉口,一邊看手相,一邊趁機揩油,摸你的手。」

  「喔。」

  「還有,他如果一直灌你喝酒,我知道你是不會喝的,但是你也不要任由他自己喝。」

  「為什麼?」別人要喝那是人家的事,她幹嘛阻止。

  「因為他會故意裝醉,要你送他回去,然後再想辦法拐你上床。」

  「喔。」原來如此,她還以為他是擔心對方會酒後架車,造成危險呢。

  「另外,他如果跟你哭述他心情不好、事業不順、交友受阻、內心空虛、知童無幾,你聽聽就好,別理他。因為這是他博取同情的手段,然後趁你同情心大發時,輕易拐走你的心。」這點他最擔心。

  「喔。」奇怪,光光怎麼愈說愈順?

  「還有、還有,你千萬別傻到要去當人家的家庭教師,這通常是男人慣有的『誘敵深入』的伎倆,等到你深陷敵區,他便一舉攻下,讓你無所遁逃。」

  「當然。我告訴你,赴約前要記得多帶一件衣服,千萬不要有機會讓對方把他的西裝外套披在你肩上。」

  「這又是為什麼?」

  「沒必要欠人家人情嘛。」總不能告訴她,因為他擔心對方會因此找藉口下次再來拿回西裝,從此就跟她沒完沒了。「總之,聽我的就對啦。」

  「光光,我只不過跟人家吃個飯而已,哪來這麼多注意事項?很累耶。」她聽得頭都昏了,是不是他太小題大作了?

  「唉,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人心隔肚皮,所以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行,我還是跟你去比較好,這樣……嗚……」

  說錯話的下場就是讓他的肚子吃了一記「花拳」。

  「唉,吾豈好打人哉?吾不得已也。」收回拳頭,程佳羽無奈的聳聳肩:「這下耳根子可以清靜、清靜了。」

  「佳佳……你……」汪仲華縮著身子,倒在床上,臉上痛苦的表情像是便秘很久,依估得不到舒解一樣。

  「光光?」程佳羽見狀,用腳踢踢他。不會吧?她也沒用多大的力量。「起來啦,別鬧了。」

  汪仲華依然沒有起來,只是將臉埋進雙臂中,繼續縮著身子,肩膀還不時的抖動,看樣子他好像很痛苦。

  「光光,你怎樣?別嚇我。」看他痛成那樣,程佳羽慌了手腳,跪坐到他身邊去輕搖他。「啊!」

  程佳羽才坐下來,汪仲華立刻上前抱住她,將她撲倒在床上,換來她的一聲驚叫。

  「哈!捉到你了。」他好得意。

  「臭光光,原來你騙我。」看見他沒事令她鬆了一口氣,剛剛她是真的嚇到了。

  「誰叫你每次都偷襲,我這叫以牙還牙。」

  「是我一時大意,難怪我媽從小就提醒克不可以給敵人機會,否則吃苦的是自己。」

  「我又不是你的敵人。」他抗議。

  「還敢說不是,你現在這樣壓著我……」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兩人此刻的姿勢有多曖昧,一時之間突然覺得臉好熱。

  「放開我啦。」

  「喔。」汪仲華此刻也感受到在自己身體下那副柔軟的嬌軀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的身體,血液也立刻往他臉上聚集。這是他第一次從正面抱住她,還是在這樣完全貼合的情況下。正要鬆手時,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再度收緊手臂。

  「光光?」程佳羽不解的看著他。

  「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才放手。」他兩眼熾熱的看著她,這個千載的良機,他可要好好把握。

  「先放手再說啦!」天啊,她的心快衝破胸腔了,不,是快從喉嚨跳出來了。

  「不行,你要先回答我,我才會放手。」他很堅持,其實他此刻也不好受,理性與慾望正在撥河,目前理性暫時領先,若是再等一下,他可就沒把握了。

  「好啦,快問啦。」他的氣息吹在她臉上讓她的臉好像著火一樣,熱得好難受。

  「佳佳,你……愛不愛我?」鼓足勇氣,他終於開出口了。

  「啊?!」程佳羽臉上的熱度被驚訝澆熄了一半。她沒有聽錯?他問她……愛不愛他?!  「怎麼樣?」他熱切的看著她。

  「我……」她的鼻子皺了起來,沉吟了一下:「哎喲,這一題好難,無解啦。」

  「那……你有沒有一點點愛我?就是比喜歡還要多一點?」他換個方式問,剛剛的問法太直接了,難怪把她問傻了。

  她這次連眉頭都皺了起來。「這題也一樣難,同理可證,無解啦。」

  「你——」算了,他把頭埋進她頸側,歎了一口氣:「佳佳,從現在起,能不能開始慢慢地喜歡我,然後愛上我?」

  「好……好啦,我盡……盡量。」她現在只覺得口乾舌燥,有誰能給她一杯礦泉水,喔!也許要一桶才夠。

  聽到她的回答後汪仲華才放開她,俐落的起身,也順手拉起她。而她只顧著「尷尬情形」已解除而鬆口氣,沒注意到汪仲華動作間的敏捷,還一味的懊惱自己剛才的大意。

  「時間不早了,早點睡。」他拍拍她臉頰,道過晚安後便離開她的房間。

  直到房門關上後,程佳羽才開始回想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光光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問那麼奇怪的問題?

  愛?是什麼樣的感覺才叫愛呢?

  她只知道光光從小和她一起長大,他總是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年了,她也習慣了。習慣他的存在、習慣他的依賴、習慣他的嘮叨、也習慣他的糾纏。這算是愛嗎?或者是喜歡?

  不這叫麻木不仁,沒有選擇的餘地。

  瞧——她多可憐。

  ???

  「起立。」程佳羽一走進十八班的教室,班長立刻例行性的喊口令,等程佳羽在講台上站定,班長才繼續下一個口令:「敬禮。」

  「恩公好——」全班異口同聲。

  恩公?!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何時從老師變成恩公啦?這群鬼靈精又打算出什麼難題給她?

  「還好、還好。」他們的問候方式特別,她的答禮花招也不差。「各位免禮。」

  「咦?稀客!白浩天,好久不見。」等學生全部就座她拷發現消失已久的白浩天今天竟然來上課了,真是震驚,大白天的就出現靈異現象。

  程佳羽走近他,仔細打量他臉上的傷。瘀青的部分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淺淺的粉紅色疤點。果然是年輕好本錢,再生能力就是那麼好。不知道他身上的傷怎麼樣了?眼睛一閃,她突然一掌劈向他。

  全班的驚喘聲還來不及發出,白浩天已經倏地側身閃過她的第一波攻南海。雙手攀上窗台,縱身躍出窗外,避開程佳羽繼續揮出的第二拳。

  「老師!」全班看傻了眼,有人緊張得喊了出來,深怕他們兩個真的打起來。

  「不錯嘛,看來你身上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程佳羽收住攻勢,十分滿意她的測試結果。「進來吧。」

  上次曾經吃過她一次虧,沒理由他會再上第二次當。白浩天只是淡淡揚了一下嘴角,很淡,大概只有五度,但是這已經很難得了,難得的笑了。笑什麼呢?笑她特殊的驗傷方法,笑他獨特的關心方式以及笑自己欣喜於她對他的關心。

  「老師,上個星期六是你救了我們老大,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韓少寶盡忠的為主傳達謝意。

  「是啊,沒齒難忘。」其他同學也異口同聲。

  好一群鸚鵡啊,程佳羽在心裡偷笑,難怪他們叫她恩公,原來是為了這件事,看不出白浩天那副冷冰冰的酷樣還挺得民心的嘛,看來她得好好跟他討教一下如何帶民帶心。

  「沒什麼,小事一樁,舉手之勞做環保嘛,否則萬一他死了,被棄屍待頭,為師的還要替他收屍,做後事,挺累的。」程佳羽壞心的恐嚇語惹來同學不甚贊同的反應。

  「老師你太扯了,老大才不會死。」

  「對呀,老大很厲害的。」

  「再怎麼厲害他總是一個血肉之軀啊。」程佳羽白了台下持反對不起聲浪的同學一眼。

  「沒錯。」

  啊!又一次靈異現象,開口的竟然是白浩天,又有同學當場傻眼了。

  「聽到沒?『你們老大』自己說的,我可沒逼他喔。」程佳羽的眉毛高高揚起,臉上的表情好不得意。

  對於白浩天的附和,她心裡甚感安慰。其實這孩子本性不壞,也算明理,就是倔了一點、叛逆了一點。不過,這睚小小的一點,加起來也是挺大的一點的。

  「總而言之,打架就是不對,各位同學要引以為監。林世昌,看到白浩天臉上的疤了沒?如果你也把自己弄成這樣,我保證你鐵定是追不到蔡淑君了。」

  突然被點到名的林世昌嚇了一跳,正在寫情書的筆應聲滑落,兩眼無措的看向白浩天。

  「怎麼?你又再寫情書了?」程佳羽走過去,果然發現他桌上有一封未完成的情書。「寫了這麼多,你到底有沒有交到蔡淑君手裡?」如果沒有,他豈不是在浪費時間?仔細看看,這林世昌的文筆還真的是不錯,字裡行間溢滿濃濃的仰慕之意卻不令人作嘔,優美的辭藻刻畫出筆者心思的細膩。

  臥虎藏龍啊!這一班。有文筆極佳的未來諾貝爾文學獎準得主;有對小說、漫畫、加續劇能過目不忘,並且倒痛如流的怪才;有能培育出綠色老鼠的生物天才,還有能讓人完全效忠的領導人才……等。是誰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收高」?多元化的社會需要各種不同的人才,她並不八股,所以鼓勵學生朝自己的興趣發展。所謂行行出狀元,也許不久的將來,這些孩子將會是各行各業獨領風騷的狀元公!  「有,我有交給……她。」林世昌不好意思的回答,耳根都紅了。

  「哦?當面交給她的?」程佳羽懷疑他有這種勇氣。

  「不是。我是用……用丟的。」

  「丟?」

  「嗯。」他用力的點點頭。「我先測量她房間窗戶的高度,再測量她房間窗戶的仰角,用三角函數原理求出她的窗戶到我站立點的距離,然後再將信跟禮物綁在一起,丟入她窗戶。」

  哈!真懂得學以致用。程佳羽讚許的點點頭:「不錯,現在知道數學好用了吧。」

  「真的假的?這麼神?」

  「對呀,會不會是誆我們的?」同學聽了開始議論紛紛。

  「事實勝於雄辯,同學們不要懷疑。」程佳羽走回講台,拿出課本。「好了,開始上課吧。」

  「老師。」有一位同學舉手。

  「什麼事?」

  「你說打架是不對的,但是如果是對方蓄意惹事呢?老師該不會要我們學上帝那套『如果有人打了你的左臉』你就連右臉也該他打』吧?」同學說得很不以為然。

  「嗯,上帝的確是太仁慈了,也不懂得『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個道理。所以同學們也不必真的把右臉湊過去挨打,要懂得保護自己,不要讓對方再打到你的右臉就行了,這叫自衛,懂不懂?」

  「那老大當時應該也叫自衛,不是打架嘍。」

  「如果他懂得自衛,就不會惹來那麼一場無妄之災了。」程佳羽意有所指的看了白浩天一眼。他雖然讓其他同學對他心服口服,但是在某些人際關係的處理上還不夠圓滑,才會有那一次的意外,這點是他要加強的地方。不過,他現在也才國中二年級而已,未來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能不能有所成長,就看他自己的努力了。

  「哦?此話怎講?」有同學好奇。

  「一言難盡,我們還是上課吧。」

  每次上課他們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而且通常是該問的不問,不該問的偏偏問了一大堆。難怪她的進度是落在其他老師之後。有時她會不禁自問:自己是不是太放縱他們了?

  一堂課五十分鐘,之前哈啦的時間就用去半常課,只剩下半常課的時間上正課,所以她才會覺得下課鐘響得特別早。今天的進度又嚴重落後了,也許她要考慮找時間補課了。不過,那些學生會答應嗎?難喔!  程佳羽自嘲一笑的走進辦公室,心想:還是想想怎麼樣加快上課的速度最實在,別再作白日夢了。

  才剛坐回自己的辦公室,她身旁就站著一個人影。

  「白浩天?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咦?這是什麼?哈!神奇寶貝皮卡丘。」看著手中黃絨絨的玩偶,程佳羽低嚷了出來,因為這是她最近迷上的卡通。玩偶可愛的造形讓她玩得愛不釋手。但是玩歸玩,她還是有疑問:「這是你撿到的嗎?撿到東西直接交給訓導處就好,不用交給我了。」她雖然不捨,卻還是把東西交還給他。

  「不是拾的。」白浩天翻了一下白眼,實在佩服她的誤判力。有誰會撿到一個全新的絨毛玩具?!  「送你的。」他把玩偶再度推向她。

  「送給我的?你……送我的?」程佳羽先是吃了一驚,沒料到他會送東西給她,而且是送這麼可愛的東西。然後她故作困擾的問:「是教師節禮物嗎?不對呀,教師節早就過了,那誕節又還沒到,情人節……也不可能,母親節又還早……重陽節也……」

  「是謝謝你那兩碗拉麵。」白浩天實在聽不下去了,再不阻止她,可能她會認為這是清明祭祖用的。

  「不會吧?才小小兩碗拉麵就可以換來這麼貴重的謝禮?」這只玩偶的價錢至少還可以換來二十碗拉麵。「真的只是謝謝那兩碗麵?」程佳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隨你去想。」白浩天惡聲惡氣的回她,以掩飾自己心中的情緒。這是他第一次買禮物送人,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煩,說聲謝謝不就好了嗎?幹嘛這樣怪聲怪氣的問?

  程佳羽將他敝扭的反應全部看在眼裡,並且壞心的在心底竊笑,想不到這個酷小子也會不好意思。

  「謝啦,為師的笑納就是了。」她很豪氣的以拳背在他胸膛輕捶一下,換來他臉部線條的柔和。孩子就是孩子,心情的好壞全表現在臉上。

  「會想報仇嗎?」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平白飛來的橫禍,依他們這種年輕氣盛的衝動個性,很有可能前去討回公道。

  他斂眉沉思了一下才回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他們不挑釁,我不會找碴的。」

  「很好,這才對。」程佳羽讚許的點點頭,白浩天會成為「老大」不是沒有道理的,至少他不是莽夫型的領導人物,這點令她欣慰。

  看到她的笑容,白浩天沒來由得耳根發燙,心跳也撲通撲通的多跳了兩下,害他一時無措的不知道該把眼光放在哪裡。

  「怎麼了?」程佳羽覺得他突然怪怪的。

  他心虛的往後退了兩步,清清喉嚨:「沒……沒事。你的進度有點落後,該補課了。」

  吭?她有沒有聽錯,他竟然主動開口要求補課?!  她才在煩惱進度落後的事,正愁不知該如何趕上進度之際,他這個最不可能贊成補課的人竟然主動要求補課?!喔!又是靈異現象嗎?不,這該說是神跡。

  「補課?」她仍然不術相信自己聽到的。

  「廢……廢話,進度落後,當然要補課,難道你想摸魚?」

  「同學們會贊成嗎?」

  「我說了就算。」他的口氣十足的霸道。「時間確定了直接通知他們就行了。」

  程佳羽單手撐著下巴,兩眼直盯著他好一會兒:原來他也挺細心的,能看出她的煩惱。這算不算是他的另一種答謝方式?如果是,那麼她——欣然接受。

  「謝啦。」用原子筆頭輕點自己額頭,她再一次向他的體貼及懂事致謝。而他,竟然因此紅了整張臉。

  「沒……沒什麼。」他不自在輕咳一下。「沒事的話,我要去上課了。」匆匆轉身準備離開,以免他又有什麼丟臉的反應被她看見。

  「白浩天。」就在他即將踏出門之際,她突然喊住他。看到他回頭她才繼續開口:「今天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下次要讓得叫我『老師』知道了嗎?」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做任何回答便離開,讓程佳羽望著門口呆楞了一會兒,直到汪仲華的特寫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才叫她拉回神智。

  「光光,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她怒瞪他。

  「是你自己已神遊太虛去了,還怪人。」他拿捲成圓筒狀的理化課本輕敲她腦袋一記。「咦?這是什麼?」

  「玩具啊。」程佳羽搶回他手中的絨毛玩具。

  「你賣的?」

  「你猜。」

  「不可能,不像你會買的東西。」他肯定的回答。

  「哦?為什麼?」她倒很想聽聽他的說法。

  「你有可能買節棍、買拳擊手套或者是賣買球棒,絕對不會去買這種玩意兒的。」

  是嗎?她仔細想想:也對,從小到大,她的玩具都是剛剛他說的那一類,不是刀槍就是棍棒,好像沒玩偶、娃娃之的東西。這麼說,眼前這只玩偶是她第一個「柔性」的玩具嘍。

  「哈,你好。」玩偶可愛的造形讓她愈看愈喜歡,忍不住向他炫了一下:「如何?很可愛吧。」

  「人家送的?」他問得小心,希望不會又是情敵出現。

  「嗯,學生送的。」

  「學生?」還好,原來是學生送的,警報解除。

  「對呀,就是我們班那個白浩天,為了答謝我的救命之恩。」愈看愈喜歡,她索性在玩理偶臉上「啵」了一下。此舉看在汪仲華眼裡頗不是滋味。

  他陪了她二十年也盼不到她一個吻,而那個玩偶才陪她沒多久,竟然走運的得到她一記香吻。多希望自己是那個玩偶啊,可以被她抱在懷裡,還可以得到她的吻。不用像他以前一樣,老是吃她的拳頭。

  「佳佳,你不覺得親一個玩具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嗎?」

  「不會呀,你要不要也親它一下?」她把玩偶遞到他面前。

  他直覺的搖頭。開玩笑,他想吻的人是她,才不是這什麼鬼玩具咧!不過……仔細看一看這個玩偶。

  「佳佳,它跟你挺像的。」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哦?」她收回手,仔細打量了一下。「真的耶,跟我一樣可愛對不對?」

  她高興得將臉湊向玩偶身上磨蹭,充滿孩子氣的舉止讓他看傻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以他的保護者自居,處處表現得強悍又獨立,何時看過她這麼小女人呢?

  心裡的悸動更加強烈,愛她的心又多加了好幾分。還要多久呢?還要多久她才會明白我愛她的心呢?

  ???

  泡沫紅茶店內稀稀落落的坐了幾桌客人,人數不多,但卻是煙霧迷漫。五、六個國中生,年紀輕輕的,卻是人手一根煙。男生如此,女生亦如此,這幅情景叫紅茶店的老闆無奈的搖頭歎息。現在的孩子什麼都學,連成年人的壞習慣也學。才國中而已,香煙已經成為他們書包裡不可或缺的基本配備了;這還不稀奇,他還見過其他國中生嚼檳榔、看《花花公子》、拿保險套出來玩,這些早已讓他見怪不怪了。只是看多了,會讓他心生恐懼,恐懼以後自己的小孩也會變成這樣。既然如此,乾脆就別生小孩好了,免得自尋煩惱。

  「老大!」五、六個正在吞雲吐霧的國中生看見白浩天走進來,立刻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等他坐下後才各自坐回自己的位子。

  「老大的傷好了差不多了吧?」一位國中生首先開口。

  「嗯。」白浩天淡淡應了一聲,整個人靠向椅背。「差不多了。」

  「老大,要不要打人削他們一頓?」另一個國中生一臉嗜血的問,兩手已經迫不及待的摩拳擦掌了。敢堵我們老大,存心不想活了。

  「不用了。」白浩天仍然是一副平淡的口吻,眼睛半瞇,慵懶的神態讓其他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啊?」其他人不禁瞠目。

  不用了?!難道老大甘願平白挨了一頓揍而不吭一聲?那豈不是便宜了「永安」那票人。

  「老大,不給他們一點顏色,他們是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裡的。」

  「對呀,不教訓教訓他們,會讓他們以為我們怕他們。」

  「老大,只要你一句話,不用你親自出怪,兄弟們自然會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紛紛諫言白浩天應該討回公道及面子,好向對方下下馬威,並且藉此機會樹立「太平」的聲威,讓對方有所懼畏。

  白浩天靜靜地掃了在座每人一眼,讓其他人立時噤聲,不敢再多言。

  他平常話就不多,大多時候總是一副慵慵懶懶的模樣,給人的感覺就像一隻在冬陽下午睡原的斯貓,神秘、慵懶卻不易親近。但是一旦他臉色一沉,抽像豐的卻又是另一種面貌;銳利的眼神像是能看透人心,緊抿的唇蘊含無限的冷酷,就像一隻已經鎖定目標的黑豹,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撲向敵人一樣。

  此刻的他並沒有說任何的話,出任何的聲音,只是眼睛微微一瞇,就叫其他人冷汗直冒。

  「他們沒大腦,受人煽動,難道你們的大腦也是裝屎的?」語調雖然平淡,卻能讓人感受到他的怒意。見眾人沉默不語,他繼續道:「他們是聽信謠言才找上我的,如果真要算帳……」停頓了一下,唇邊勾起一抹極冷的笑:「你們說,該找誰?」

  「老大,你是說佟映虹那個婊子?」韓少寶不置信的睜大眼。

  白浩天沒有答話,只是一臉莫測高深的淡笑。

  不會吧?老大向來是不打女人的,怎麼這一次……

  「老大,要叫阿雪去解決嗎?」既然對方是女人,那麼理當派個女人去處理,以免讓別人認為他們欺侮女人。

  路昭雪是他們的女面員之一,有「雪夜叉」的封號,出手之狠有時也令這些男人心懼,所以除非必要,否則白浩天不輕易讓她出手的。

  說也奇怪,行事乖戾的路昭雪向來目中無人,誰也不服,在轉來「太平」之前他已經因闖禍而被七、八所國中「請離」學校。直到轉來「太平」之後,才被白浩天收服,並且是心服口服,不再滋事。

  「先不用。」白浩天想起他答應程佳羽的事,所以除非情勢迫人,否則他打算暫時放過那個女的。

  「老大。」韓少寶突然用手肘頂了他一下。

  面著韓少寶的眼光看去,馬路對面正走來一群「永安」的女學生,為首的正是他們剛剛提到的佟映虹。

  白浩天沒說話,收回視線,眼眸半垂,再度回到先前的慵懶樣。其他人見狀,知道他心中另有打算,也不多話,靜待事情的發展。

  「喲!看看我們遇到誰了?」佟映虹一走進泡沫紅茶店就立刻盯住白浩天,一雙媚眼不停的送秋波。

  這個佟映虹是現任「永安」老大——甯方群的女人。才國二的年紀,身材就已經發育得相當好,凹凸有有致的曲線搭配上那張「色彩繽紛」的臉,完全符合「大哥身邊的女人」的條件:夠騷、夠辣、也夠——不安分。

  她扭腰擺臀、搔首弄姿的「搖」到白浩天身邊,嗲聲嗲氣的開口:「天哥,賞個位子吧。」

  佟映虹雖然名為甯方群的女人,但是在甯方群接任「永安」老大的儀式上無意間看到白浩天後,三魂飛去了七魄,自此便常常藉機接近白浩天,不但極盡言語上的挑逗,還不時以她傲人的身材誘惑他。

  無奈牡丹開得如此艷麗,春風卻遲遲不肯吹動,讓牡丹順利的花落「天」家,氣黑了佟映虹那張艷光四射的臉。上個禮拜佟映虹再度求愛失敗,羞憤的向人哭述白浩天欺侮她。幾個仰慕她已久的小嘍為了表現自己對她的忠心,慷慨氣憤的前去堵白浩天,才會有上次那場所謂的「無妄之災」。

  「不好意思,我們老大對『公車』沒興趣。」韓少寶首先替白浩天開口。不能動手打女人,那麼就動口修理她。

  「賤男人,你說誰是公車!」佟映虹身邊的一個女學生不滿的開口。

  「自婊子,說你們是公車算是客氣啦,要我說啊,哼!你們簡直象『公廁』。」另一個男學生忍不住咆哮。

  「好耶!」

  「說得好!」

  「你們——」佟映虹氣得臉都黑了,但是瞥見一旁沉默不語的白浩天,她立刻緩下臉色,換上一抹委屈,一手搭上他肩膀:「天哥,你看啦,他們竟然這樣說人家……」

  「對呀,還說得這麼貼切。」另一個「太平」的同學學她的口吻接下她的話,還學她的騷樣靠向身旁另一個男同學:「討厭,罵得人家好爽喔。」

  「哈哈哈!」一群人笑得東倒西歪。一直保持沉默的白浩天,嘴角也輕輕一揚,勾出一個美麗的弧線。

  「黑皮,人家要個位子聽到沒。」白浩天終於打破沉默,充滿笑意的眼睛掃過每一個「太平」的人。

  「對嘛,還是天哥疼我。」佟映虹的身體就要偎上去。

  幾個「太平」的學生收到老大的指示,有默契的住口,等著看好戲。

  格開肩膀上那只不受歡迎的手,白浩天突然起身閃過佟映虹靠上來的身體,讓她差點撲了一個空。還好她身後的跟班及時拉了她一把,免去她跌了一個狗吃屎的好鏡頭。

  「阿寶,陪我去一趟醫院。」

  「是。」韓少寶也站起來。

  「天哥,你生病了嗎?」佟映虹趁機關心,希望在白浩天面前展現自己的細心。

  「嗯,剛剛被豬蹄碰到,我怕感染口蹄疫。」

  「對呀!我剛剛也被豬的口水噴到,可能也會感染。老大,我也跟你一起去檢查、檢查。」

  「對,我也是!」

  「我也去!」

  五、六個人像逃難似的緊追著白浩天而去,離開前還不忘丟下猖狂的笑聲顯示他們此刻的心情。

  一聲一聲的笑聲像子彈般貫穿佟映虹的耳膜,每一聲笑聲就像是摑在她臉上的耳光一樣,他差憤得漲紅了臉,全身忍不住的發抖。

  「虹姐!」身邊的跟班也氣不過。

  「我要報仇,我不會讓他好過的!」佟映虹緊咬牙關,從齒縫裡逼出這句話,狐媚的雙眼瞇了起來。

  白浩天,是你敬酒不吃,別怪我送你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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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11:37
第五章

  拉風的摩托車俐落的在車棚前停下。

  「喂,下車啦。」程佳羽拿下安全帽,輕拍了一下放在她腰間上的手。等了一會兒,身後的人仍然沒反應,她也開始略感不快了:「汪仲華,再不放手,小心我賞你一記過肩摔。」

  奇怪,這傢伙今天吃錯藥了?早上去接他時,就一直擺一副臭臉,而且也沒像往常一樣在圍牆的另一邊接住她,保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她跌了一個狗吃屎。

  腰間上的手鬆開了,但是人卻沒下車。程佳羽下車轉過身面對他:「光光,你是生理不順還是荷爾蒙分泌失調?不然幹嘛一副陰陽怪氣的鬼樣子。」

  汪仲華雙手抱胸,坐在摩托車上,雙腳撐著地,一雙眼陰鬱的瞅著她。久久才吐出一句話:「你昨天跟別人出去?」這就是他心裡不是滋味的原因,她竟然跟別人——而且是男人出去玩而不告訴他。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程佳羽一臉正氣凜然。

  「跟誰?」他問話的口氣酸得嗆人。

  「方雲的小舅舅啊。」

  「是他?你們不是星期五晚上才一起吃飯,為什麼昨天又一起出去?他這次又是用什麼理由?」他愈想愈氣,對方分明就是想追求她嘛。

  「這次不是他邀請我的,是方雲找我出去的。」程佳羽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拍拍他肩膀:「下車,我要鎖車了。」

  汪仲華站到一旁,看著她替車子上好大鎖後,繼續問:「方雲找你出去?」

  「嗯,方雲說平常她舅舅忙著工作沒空陪她,所以她總是自己一個人在家,難得這星期日她舅舅有空,問我可不可以當陪客,跟他們到郊外走走。看她一臉期待,我不忍心拒絕,所以——」她聳聳肩,表示事情就是如此。

  哼!老套,用小孩當誘餌。汪仲華怒在心裡,卻不敢表現出來,怕惹程佳羽不高興。於是他臉色一改,可憐兮兮道:「那你為什麼不找我一起去?我一個人在家很無聊,你知道嗎?」

  「人家又沒找你。」他這個「愛跟路」的壞習慣怎麼就是改不了呢?

  「有什麼關係,反正多個人也沒差啊;何況我也是方雲的老師,我想多跟學生親近也沒什麼不可以。」

  「話是不錯,既然你那麼愛民如子,視學生如己出,那麼改天我叫方雲班上辦個校外教學,就由你領軍好了。」

  「好啊,到時候我一定會找你一起去的。」

  「謝啦,我自己班上那一群就夠我頭大了,哪還有空去別班插花?你還是另覓合夥人吧。」

  「孩子,眼光要放遠一點。不要老是跟在我屁股後面。看到沒?」她拍拍他肩膀,後指指向校園。

  「看什麼?」他像丈二金鋼一樣,摸不著頭緒。

  「那一票又美麗、又大方、又有氣質的女老師啊。」學校的交通車剛到,一票女老師正魚貫的下車。

  「看到啦,然後呢?」他仍是不解。

  「你沒看到她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我未婚,所以好男人們快來追我吧。」她轉向他:「而你,就是他們心中的好男人,懂嗎?」

  「咦?你幹嘛突然這樣說?」這回輪到她不解了。

  「因為你沒看到我臉上寫著:我未婚,所以親愛的佳佳趕快嫁給我吧。」

  「你——唉,算了,懶得理你。」原來就要揮出的拳頭,在看到他那一臉的認真後,她竟然遲疑了一下,心臟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因此他這次僥倖的少了一頓打。

  「佳佳,你愛上我了沒?」見她收回拳頭,他得寸進盡的問。「你以前不是答應我,要開始慢慢地愛上我?」

  他又來了!  她寧可去面對她那一往頑劣的學生,勝過應付他這個怪胎。一奮不顧身到晚把這種噁心的話掛在嘴邊。但是奇怪的是:他在其他人面前總是一臉正經八百的模樣,而在她面前卻又是這一副耍賴樣。莫非他有雙重人格?可悲的是他竟然用比較差的那一面來面對她。

  「到底愛上我了沒?」見她遲遲沒有反應,他煩躁的又問了一次。

  「快了、快了。」她應付了一句,轉身就要離開。

  「真的?多快?今天?明天?」他高興的跟了上去。

  「光光,」她無奈的翻翻白眼。「你再嗦,小心我扁你喔。」真是不打不成器。也難怪她老是用拳頭來跟他「溝通」,因為他天生就是欠揍。

  看到她一臉的不悅,他只好暫時收兵。要不是情敵出現,他也不會一時亂了方寸。不行,對她,千萬不能操之過急,他要步步為營,穩紮穩打,才會有擊出安打的可能。

  「佳佳?」他小心翼翼的開口。

  「幹嘛!」她的口氣依然不悅。莫非這小子真的不怕打?

  「你……昨天玩得開心嗎?」轉個話題,順便轉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可能真的翻臉了。

  「昨天?」因為他突然的改變話題,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在問什麼。「喔,還好啦。最開心的應該是方雲吧。」

  那孩子像被囚禁在籠子裡已久的小鳥突然獲得自由一樣,高興得這邊瞧瞧、那邊逛逛,什麼都想玩、什麼都想試,一路上還緊捉著她小舅舅及程佳羽的手不放,為此,他們還鬧了一個小笑話。想到此,程佳羽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了,什麼事這麼開心?」汪仲華也注意到她的反應了,好奇的詢問她。

  「光光,我告訴你喔,昨天我們三個人走在一起,竟然有路人說我們是很幸福的一家人耶。」原來,她看起來有媽媽的味道;這麼說來,她已經漸漸擺脫男人婆的形象嘍。嘻,真好。

  帶著喜悅的心情,程佳羽笑瞇瞇的往辦公室走去。一路上還不時哼著不成調的歌曲。留下臉已經黑了一半的汪仲華呆愣在原地。

  一家人?!  不會吧?神啊,千萬別跟我開這種玩笑,我會生氣的。

  ???

  「老師。」一隻小手舉得高高的等著發問,無奈講台上的老師幾乎達到「入定」的境界,根本沒聽到有人呼喚他。

  不得已之下,學生只好提高音調、拉大嗓門,再次呼喚:「汪老師!」

  「啊?是……呃……有什麼事?」汪仲華神遊的思緒終於被召喚回來了,手忙腳亂之際還不忘擠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老師,牛頓的運動定律『靜者互靜,動著互動』如果你再繼續示範下去,我們這節課恐怕就別上了。」路昭雪忍不住嘲諷在上課中發呆的汪仲華。

  「呃……對不起,老師在想一個化學式,想得出神了。」路昭雪的態度雖然不善,但是自知理虧的汪仲華還是先為自己的失職道歉。

  唉!都怪佳佳今天早上那一段話。

  「化學式?什麼化學式?二硫碘化鉀嗎?」路昭雪一臉玩味的問,臉上的表性淨是挑釁。

  「路昭雪,你太沒禮貌了。」班長看不過去,忍不住開口指責。

  汪仲華的形象一直很好,不但女老師對他傾心,很多女學生也偷偷愛慕他,這位班長便是其中之一。

  「我有舉手發問,哪裡沒禮貌?難道要像你們一樣裝個花癡似的笑臉才叫有禮貌?」

  「你——」

  「好了,現在是上課中,同學請安靜。」汪仲華適時阻止雙妹撕殺的場面發生。

  見兩位同學的戰火暫時平息,汪仲華回答路昭雪的問題:「老師剛剛在想一個化學式反應的速度如果偏慢,如果不是要加一點催化劑來助長它的反應速度。」

  沒錯,他跟程佳羽之間,一直以來都是他一頭熱,而她卻沒有絲毫反應,莫非他們之間真的欠缺催化劑?如果真是如此,那又該用什麼來催化她的感覺神經呢?

  「既然都說是反應太慢了,當然就要加催化劑啦。」有學生回答得理所當然。

  「錯。」有人反駁。「不是每一種化學反應都能用催化劑的,而且如果使用不當,反而會破壞原有的反應式,這樣豈不是揠苗助長?」

  嗯,說得對,萬一處理不當反而弄巧成拙。汪仲華在心裡感歎:有時候聽聽學生們的看法反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他慶幸自己選擇了當老師為未來職志,讓他有機會跟這些青青子衿一起成長,教學相長不就是這樣來的嗎?

  「但是如果反應實在太慢,難道我們就一直等下去嗎?這樣不是太浪費時間了。」另一位同學也提出質疑。

  「有時候為了得到一個完美的實驗結果,多花一些時間也是值得的,這叫做時間換取成果。」路昭雪說出自己的看法。

  「說得對。」汪仲華給予肯定的讚賞。「一個成功的實驗除了完整的過程外,還需要不少的等待時間。那些諾貝爾物理、化學獎的得主,哪一個不是花了畢生的心力在實驗上?」

  沒錯,二十年他都等了,不在首再多等幾年。否則萬一一個不小心,豈不讓他抱憾終身。但是等歸等,他也不能坐視敵人的鯨吞開蠶食而默不作聲。人家都上門來踢館了,他也要有一套應戰的策略才行,不然大好江山就要拱手了。

  「老師,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路昭雪再一次提醒又陷入沉思中的汪仲華。

  「喔,對不起,老師剛剛沒聽清楚,你的問題可不可以再說一遍?」真是該死,現在是上課中,他怎麼可以為了一己之私而忘了自己的工作呢?

  「當然,我是問老師『二硫磺化鉀』的反應是如何?」她的眼底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采。

  嘻!有幾個同學在下面偷笑。

  「二硫碘化鉀?」這是什麼化學式?他怎麼沒見過呢?

  「老師不知道?」路昭雪不置信的睜大雙眼。

  「路昭雪,你不要跟老師開玩笑。」班長再度出面制止路昭雪的惡作劇,他怎麼可以在課常上問這種問題!  「班長,沒關係。」汪仲華仍是一臉溫文的笑,他也想瞭解同學之間的幽默。「路同學,你能告訴我什麼是『二硫碘化鉀』嗎?」這就叫不恥下問,他夠謙虛了吧。

  「KISS啦!」全班異口同聲。

  原來如此,汪仲華一聽才恍然大司,原來同學們是把KISS這個單詞用化學式來翻譯,妙啊!  「難道老師沒經驗?」路昭雪趁熱追問。

  問題來得突然讓汪仲華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只是用他慣有的江蘇笑來代替他的回答。

  現在的國中生還真開放,這種問題也能在理化課與男老師一起討論,難道真的是他落伍了嗎?

  「喔,不會吧!」

  「怎麼可能?老師那麼帥,應該有很多次經驗了。」

  「老師,你少假了啦。」

  同學你一言、我一語的,紛紛開始討論「接吻」這件事,向乎忘了此刻他們正在上的是理化課而不是健康教育課。正當汪仲華打算開口制止同學時,一位學生行色匆匆的從走廊衝進教室,甫進教室,立刻朝路昭雪大喊:  「阿雪!」這個學生大概是一路跑上來的,所以氣息十分不穩,讓他必須張大口喘氣,一張臉比白紙還蒼白,額頭上的汗頻頻往下滴。

  「發生什麼事了?」路昭雪看清來人後,敏銳的第六感讓她感覺有事情發生了。她收起先前玩的態度,面容一整,換上的又是另一種神情——既粗明又冷酷。

  「老……老大要……要人!」也許是真的事情太急了,才會讓這位傳令的同學跑得這麼喘。

  「在哪裡?」路昭雪的眼睛瞇了起來。

  「體育館。」

  「黑皮人呢?」路昭雪一邊問一邊探手入袋拿出一支雙節棍,這是她隨時帶在身上防身用的。

  「寶哥已經先去調他的人了。」

  就在此時,對面國三部大樓的走廊上響起一聲口哨聲,接著傳來一個嘹亮的男音:「風雲變色,太平有難。黑馬好漢,緊急動員!」

  聲音甫落,國三各班陸續有學生衝出教室。

  「黑皮出發了!啊雪,快!」傳令的同學急切的望著路昭雪。

  「嗯!老師,抱歉了!」路昭雪向汪仲華拱手致歉後,立刻衝到走廊,對著整棟國二部的在大樓吹出一聲響亮的口哨,隨時中氣十足的開口:  「風雲變色,太平有難。傲雪羅剎,緊急動員!」

  同樣的,話聲甫畢,各教室內紛紛衝出或多或少不等的學生,著隨著路昭雪往體育館衝去。比較屬於升學班的,大概有七、八個學生參與;中間部分的班級或體育班的,則有半數的學生加入;至於後段班的學生就更不用說了,幾乎是傾巢而出。

  一時之間,走廊上人聲鼎沸,大批的學生競相往體育館衝去,各班的老師則是一臉驚懼與不明所以。訓導人員也出來制止學生的行為,但是因為學生人數實在太多,而且根本不聽訓導人員的話,所以訓導人員只能在一旁猛吹哨子,卻無法阻止這些學生往外衝。

  「這是怎麼一回事?」目睹這一切,汪仲華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眼前的景象比他在軍中緊急集合時的情況還要寫實而且壯觀。難道戰爭爆發了?

  「可能又跟『永安』扛上了。」向個留在教室的同學中有人回答。

  「扛?」汪仲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所以對同學的話不是很瞭解。「什麼意思?」

  「就是打群架。」有人回答。

  「打群架?」怎……怎麼可能,這麼多人,都可以打仗了。

  「對啊,看來這次很嚴重,三軍都出動了。」另一個同學望著窗外迅速移動的人群發出感歎。

  對於同學的反應汪仲華感到十分納悶,他們好像習以為常,見怪不怪的樣子。

  「學校不管嗎?」

  同學聞言,像在看怪物一樣看著汪仲華,讓汪仲華以為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怎……怎麼了?」

  「他們無能為力。」班長語重心長的替汪仲華解答疑惑,汪仲華才來「太平」沒多久,難怪不明白學校方面的無奈。

  校方只能處理「個案」形的事件,而像這一類大型的暴力事件就只能寄望警方來處理。看樣子明天的報紙又有他們兩校的新聞了。

  汪仲華還在咀嚼班長的話時,眼光忽然被走廊上一抹俐落的身影吸引過去。

  佳佳?!

  該死!她跟去幹嘛!

  「各位同學自習,老師出去一下。」來不及細想,匆匆交代完畢,他立刻衝了出去,直追程佳羽。

  ???

  要不是他受過兩年軍旅生涯的洗禮,汪仲華真的會被眼前的景象震傻在當場,但也差不多了。

  市立體育館的大操場上聚集了「太平」及「永安」兩校近四千名的學生,有的赤手空拳、有的持棍拿棒,也有人連掃帚都拿出來了。男生打得壯烈、女生也撕殺得猛烈,四千名的學生就這麼名目張膽的打了起來,狀況之激烈,從滿天的塵土及震耳的打鬥聲便可得知。

  兩校的師長束手無策汪仲華,沒有人敢接近這團風暴,只能焦慮的在一旁猛喊「不要打了、警察來了……」之類無意義的空話,這對於激戰的雙方根本起不了作用,因為他們根本聽不進去,也許該說是聽不到。每一個學生幾乎打紅了眼,此時在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目標:打退對方——

  因此每一個人都是卯足了勁拚鬥,一張張原本該是天真無憂的臉,此刻看來卻特別的猙獰。

  「白浩天!」程佳羽一到操場立刻導找白浩天。她知道事出必有因,否則白浩天不會發動這麼大的場面,所在她要先把「禍源」找出來。

  但是人數實在太多了,打鬥聲也掩蓋了她的聲音,所以她根本找不到人。急中生智的她跳上操場旁的藍球架上,從高處往下看,果然在人群中央找到白浩天的身影。找到目標後,程佳羽躍下藍球架,在諸位老師的驚懼聲中,隻身往那團風暴中心衝去。

  「佳佳!」汪仲華看到程佳羽就要往人群裡沖,緊張的呼喚她,想阻止她做傻事。

  「光光,這裡很危險,你別跟來!」程佳羽回頭交代,但是腳步卻沒有停下來的打算,仍是往人群裡去。

  該死!知道危險她還去。汪仲華忍不住在心裡咒罵。但是罵歸罵,他還是追了進去,護在她身後,幫她擋去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攻擊。

  他們兩個人、四隻手,根本無法抵擋四周湧來的攻擊,但是程佳羽一心只想找到白浩天,根本顧不了那麼多,只是一個勁的排開人群往前衝。在他身後的汪仲華卻只是心繫佳人的安危,為了不讓她受傷,她奮力的格開如潮水朝湧來一波一波的攻擊,但是即使他身手再好,所謂猛虎難敵猴群,要自保已屬不易了,何況還要保護程佳羽?所以在無法兼顧的情況下,幾次他都是用自己的身體去替程佳羽挨棍擋拳的,讓程佳羽能全力向前,無後顧之憂。

  體育館外已經警車陸續抵達了,十幾名警察見了眼前景象也紛紛傻了眼了,不敢妄動之餘只能用無線電傳呼警局再加派警力過來。

  震天的打鬥聲有刺激情緒抗奮的能力,學生們愈打愈激烈,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掛綵,輕者衣衫被扯破,重者臉上、身上已清晰可見瘀青或血絲,但是正處於激昂裝態下的學生,似乎無視這些傷痛的存在,仍是張大眼,咬著牙死命的跟對方搏鬥。

  程佳羽一直不敢主動攻擊,因為這些全都是還在唸書的國中生,憑的只是一時的血氣方剛,並沒有什麼大罪大錯。所以她只是一昧的抵擋與閃躲,只盼能盡快找到白浩天,好停止這場可怕的群鬥。

  在她身後的汪仲華一開始也抱持著相同心態,畢竟這些孩子都還年輕,並非十惡不赦的惡人,所以他也是肖極的抵擋而已,但是隨著打鬥愈來愈狂猛,學生們的出手又不知輕重,傷到他也就算了,但是有好幾次差點傷到程佳羽,這讓修養一向十分衣好的汪仲華也火了。竟然敢傷他心愛的人!  迫於無奈,再加上些微的怒氣,汪仲華不再只是消極的防守,必要時他也會出手還擊,因為他要保護程佳羽,只要在他視力範圍內,他絕不允許有人傷到她,即使是學生也不行?

  當然,他知道出手的輕重,不會因為一時的失控而傷了學生,這點自制力他還是有的。

  「白浩天!」好不容易來到人群中央,程佳羽終於見到與人纏鬥中的白浩天了。

  「你來幹什麼?」看見程佳羽,白浩天口氣不善的質問。因為這一質問讓他閃了神,。對手趁隙一腳踢向他肚子,將他踢飛了出去。

  「小心!」程佳羽一撐推開攻擊白浩天的學生,上前拉起白浩天。「怎麼樣?」

  「死不了。」他抹去嘴角的血漬,陰狠的看向被程佳羽推倒在地上的甯方群一眼,再看向眼前的程佳羽,不悅的問:「你來這裡做什麼?快滾!」

  「要我走可以,你叫他們統統住手!」程佳羽也吼了回去,要比大聲誰不會?

  「住手?那要問他們肯不肯,事情是他挑起的……小心!」甯方群趁白浩天與程佳羽正在爭執之際迅速起身,又朝他們攻擊,程佳羽機警的一個側身閃過甯方群揮來的球棒,手刀一落,震落甯方群手上的球棒,反手扣住他手腕,拉起之際,將甯方群反制住。

  「這場鬥毆是你發動的?」程佳羽質問被他制住的甯方群。

  「沒錯!」甯方群一臉忿怒的瞪視白浩天。

  「為什麼?」程佳羽再問。

  「為什麼?你問他啊!看他做了什麼好事!」甯方群凶狠的目光依然緊鎖著白浩天,活似要用眼光將他千刀萬剮一樣。

  「你倒說說看我做了什麼好事!」白浩天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緊握的拳頭隱含著危險的爆發力。

  「哼!敢做就要承認,白浩天,你少裝了,是男人就別當縮頭龜!」

  「笑話!我白浩天從不怕事,你有話就他媽的說清楚!」

  「好!你說,你強上了我的女人,這件事怎麼算?」

  「什麼?!」問話的不是白浩天,而是程佳羽。她不相信白浩天會做這種事,因為……他不像。

  白浩天聞言微愣了一下,隨即不屑的冷哼:「佟映虹那臭婊子挑逗我不成就跑去挑撥是非,然後你不白癡的相信?」

  「白浩天,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甯方群看見白浩天的表情,心中更是火大,便卻受制於程佳羽而無法動彈。

  「什麼意思?」白浩天冷笑:「那個女人送我,我還嫌髒,你說我會去碰她?」

  「你說什麼?」一聲尖銳的女音從白浩天身後傳來。

  「哼!」白浩天連話都懶得開口,不屑的將臉撇向另一邊。

  此舉更激怒了佟映虹,狐媚的細眼閃過一抹陰毒的光采。她偷偷拿出一把美工刀,悄悄地往白浩天走去。

  「老大小心!」路昭雪眼尖的看見佟映虹,的舉止,但卻苦於被對手纏住,無法脫身阻止佟映虹,情急之下,只能出聲警告白浩天天了。

  程佳羽直沉的甩開手上的甯方群,在白浩天還來不及閃避之際,躍身一踢,將佟映虹手中的刀子踢落,並且也順利的讓佟映虹摔坐在地上。

  「哎喲!」佟映虹唉叫出聲。

  「臭婊子,敢偷襲!」白浩天怒視著她,要不是因為她是女的,他早就一拳打暈她。

  「看來,你就是這件事的導火線。」程佳羽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頗肯姿色的女學生。嘖嘖!不容易喲,才國中而已,身材就很「壯觀」了。

  「佳佳,後面!」汪仲華一邊注意著程佳羽,一邊不停的抵擋朝  幾人圍攻而來的學生。

  甯方群不知時再度起身,拿起球棒又攻向白浩天及程佳羽。汪仲華直接的就要趕過去阻止,但是就在此時,他又看到原本跌坐在地上的佟映虹悄悄地撿起地上的刀子,帶著嗜血的陰笑往程佳羽接近……

  一不及了!

  情急之下,汪仲華不顧一切的撲向程佳羽緊抱住她,。就奪刀子即將落下時,瞬間她互換位署。隨即一股刺痛感從左臂傳達到全身。

  「光光!」看著鮮紅色的液體一直從汪仲華的左肩奔洩而出,程佳羽的心突然像被撕裂一股痛苦不堪。

  他的光光受傷了!

  「佳佳,你沒事吧?」汪仲華將身體的重量挪一部分到程佳羽的肩上,因為他真的有點站不住了。

  「我沒事。光光,你……」仔細一看,她才發現,除了在肩上的傷之外,汪仲華的臉上、身上還有不少青一塊、紫一塊的瘀痕。天啊!連額頭上也有血痕,這是怎麼回事?是被這些學生打的嗎?

  「佳佳……我沒事……」他開始覺得背脊有點冷了。

  「都傷成這樣了,還說沒事。」程佳羽的心口揪了一下,鼻子也感到一陣酸。這傢伙真是個跟屁蟲,叫他別跟來,他還跟來,結果卻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

  抬眼看看四周的情況,學生們仍是處於激鬥狀態。

  太不像話了,都見紅了,卻絲毫沒有反省之意。可惡性,太可惡了,實在不可原涼,她真的生氣了。

  她讓汪仲華坐下來,隨即起身,順手奪走了其中一個學生手中的球捧。

  「住手!統統給我住手!」她出招前忿怒的吶喊。

  為了保護汪仲華,她以汪仲華坐的位置為中心點,繞著他忿怒的舞動手中的球棒。用五成的功九使出氣勢磅礡的少林棍法,為的只是不要重創這些學生,但是小小的懲罰他們卻是必要的,因為他們傷了光光。

  汪仲華看得出她的用心,忍不住露出一抹讚歎的笑容,學武之人首重修心養性,程佳羽在盛怒中仍能保有一顆冷靜的頭腦,實在難能可貴。

  看!她那一套少林棍使得多漂亮啊!

  她以棒代棍,雖然沒有棍來得順手,但是效果卻絲毫不受影響。每招,每勢一樣的完美俐落,一樣的虎虎生風,以至於球棒掃過之處,學生應聲而倒。骰牌效應加了她大的棍風,讓半徑二十公尺內的學生倒了一地。氣勢之磅礡嚇傻了其他互鬥中的學生及旁觀的老師與警察,順利的停止了所有學生的打架行為。現場有那麼一小時間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隨之,增援而來的警察刺耳的警哨聲打破了現場的沉寂。三、四十名警察及二十多名兩校的師長接手了後續的善後工作。

  程佳羽扶起汪仲華往人群外離去,救護車已經等假在體育館外了。當然,除了救護車,還有為數不少的警車。

  人群中也陸陸續續有受傷的學生被扶出來,而且人數不少,醫護人員忙成一片,警察的訓罵聲、師長的遭遇怪聲加上受傷學生的哀叫聲讓整個場面有如災難片的拍片現場——慘烈無比。

  「光光,撐著點。」程佳羽心痛的看著汪仲華慘白著臉被抬上救護車,內心對自己自責不已,都是她太疏忽了,才發現他也跟在她後面衝入人群中。

  「佳佳……我沒……事。」汪仲華強擠出一抹虛弱的笑安慰她,雖然眼皮逐漸沉重,他還是強睜著眼仔細看了她好一會,他要確定她有沒有受傷。

  「都流了那麼多血了,還說沒事!」程佳羽心好痛,眼眶也感覺到有一股水氣護散開來,不過她仍然強忍著不讓它凝結成水滴。

  從小到大,她從未掉過一滴淚,即使被另人打得流鼻血也是一樣。因為流淚對地來說就是軟弱的表現,所以她強迫自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機會表現軟弱,否則她如何保護讓別人呢?

  但是,這次看到汪仲華受傷,不知怎地,她就是心痛與難過,寧可傷是在她身上,也不要他吃這種苦,他這麼弱,怎麼禁得起哪!

  在她心中,汪仲華給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五歲時,他被其他小朋友轉毆的情況,所以她才會一直以他的保護者自居。殊不知他與她之間的關係早已悄悄改變,多年來,被保護的人其實是她。

  在確定了程佳羽毫髮無作後,汪仲華鬆了一口氣才任由疲憊襲上他,沉重的眼皮順利的蓋過他安心的眼。

  佳佳沒事,她沒受傷……失去意識前,他心裡重著這兩句話。

  救護車急切的往醫院奔去,程佳羽一直守在汪仲華身旁,她要隨時知道他的情況,否則她無法安心。

  離去前,她看見大批記者陸續抵達。不過警方跟校方將他們阻隔在外,不讓他們採訪,看來,兩方人馬有得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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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12:19
第六章

  「光光,你家開花店啊?」程佳羽提著一隻保溫鍋來到汪仲華房間,一進門就對滿屋子的鮮花怪叫。

  「非我所願,眾人的盛情難卻嘛。」汪仲華無奈的攤攤手。自從他受傷住院回家休養這段期間,每天都有老師及學生來探病。而且每次都是人手一袋,不是鮮花就是水果,才會讓他不算小的房意充滿花香。

  「是啊,你現在可風光了,人氣直往上升。」程佳羽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將保溫鍋裡的魚湯盛了一碗給他。

  「謝謝。」他接過魚湯,好笑的看著她:「再怎麼風光也不及你的十分之一呀。當時,你那副萬夫莫敵的氣勢可是轟動了『太平』及『永安』兩校咧!」

  體育館一役,讓程佳羽的知名度更加攀升,「太平」的學生更加崇拜她,而「永安」的學生則是十分忌憚她。若不是校方刻意打壓,也許她早就上報了。

  這一次的群毆事件在校方及幾位有力的民意代表奔走下,強壓了下來,沒有讓媒體大肆報導,只以「兩校學生發生衝突,有數名學生受輕傷」一語草草帶過就算是對社會有所交代了。

  而兩校的事件發動者白浩天及甯方群各被記兩個大過以示處分,其餘的學生也依據參與的程度給予大、小不等的處罰。程佳羽雖然「平亂」有功,但是最後因為出手傷了一些學生,以致於功過相抵。但是為了堵住家長不滿的口伐,學校方面還是勒令她在家「休息」兩個禮拜。

  整個事件最大的受害者應該算是汪仲華了。不但帶回一身大、小不等的傷,肩膀上的那一刀還差點讓他的左手雁此「退休」。此外,這段休養期間還挨了不少程佳羽的罵,真是得不償失啊。

  「還敢說!」程佳羽插腰瞪他一眼。「要不是你『愛跟路』的跟要我後面,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想到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傻傻地跟她一起衝入人群,她就有氣。

  「你也不想想看,那時情況有多亂,我都快自顧不暇了,那還有能力顧到你,你的腦袋是用來裝飾用的嗎?」

  「知道亂,你還衝進去。」他回答得無辜。

  「我是去平息混亂耶,你以為我是去玩啊?」她忍不住提高中了嗓音。「也好,給你一次教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愛跟路』。」

  跟,他當做跟。

  他慶幸自己跟了進去,否則他這身傷豈不是都會在她身上?果真是如此,那他就該死了。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琿有什麼資格去愛她?所以他才要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另一方面,她旺盛的正義感也令他十分擔憂。

  「佳佳,下次別做這種傻事了,嗯?」他突然溫柔的握住她的手,眼底有著濃濃的擔憂。

  這番怪異的氣氛讓程佳羽錯愕,剛剛不是還在數落他的不智,怎麼現在卻換成他在擔心她?而且他……他幹嘛這樣一直看著她?

  「喂,你少神經啦,湯都涼了,快喝吧。」不善於處理「奇怪」氣氛的她,只好轉移雙方的注意力。「這是鱭魚湯,對傷口很好的。」

  「你煮的?」明知不可能,他還是好笑的問。

  「想得美!當然是我爹地煮的。喝啦,再不喝,小心我扁你!」

  「哇!這麼凶,我是病人耶。」他好可憐,受了傷卻得不到她溫柔的慰問,真是為誰受傷,為誰痛啊!

  「活該,你這叫自討苦吃。真不敢想像以後我如果不在你身邊,你會變成怎樣。」她無奈的雙手托腮,看著他一口一口的喝湯。

  「所以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的。」他像許下諾言般的看向她,堅定的眼神又讓她的心震了一下。

  「笨蛋,你不會結婚,我不會嫁人嗎?到時候我們各自成家自然就會分開了,哪有可能讓你當一輩子的跟屁蟲?果真如此,你老婆鐵定會來追殺我。」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不會持,絕對不會的。因為他的老婆就是她,他們兩個會一輩子在一起,永不分離的。汪仲華笑眼看她,不做任何回答,心裡卻是如此打算。

  看他不回話,以為他默認了,她心裡竟然無來由得感到一股失望。為什麼?她自己也不曉得。總希望他說些什麼來反駁她也好,但是他卻一個字、了句話也沒回。

  「光光,下午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

  「怎麼?你有事?」他坐起身手,發現她的異樣。

  「對呀。」她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回答:「難得有空,想去外公那裡走一走。」

  雖然不是什麼名譽的假期,反正難得得嘛,何況她也好一陣子沒去看她外公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忙什麼,聽說他退休了。

  「我也去。」

  又來了,程佳羽真的想哭了。

  「不行,你給我乖乖地待在家裡休息。」

  「我已經沒事了,你看——」他動動左手,用左手拉來一張椅子。「都可以行動自如了,醫生不是也說我的情況很好嗎?只要暫時別拿太重的東西就行了。」

  「好好好,停。」她連忙阻止他繼續奴役他的左手。「你別亂動,萬一傷口裂開了怎麼辦?」

  「那你讓我去。」趁她拉住他左手之際,他悄悄伸出右手環住她的腰,神不知、鬼不覺,只有她知道。

  「可是你……」

  「我也好久沒看到陳爺爺了,挺想他的。」

  她仍是不悅的抬眼瞅他,雙唇抿得緊緊的。

  「而且我悶在屋裡快十天了,總要讓我出去透透氣吧,不然肩膀上的傷好了,心可悶出病來了。」他悄悄地朝她挪近了些許,而她卻沒有發覺,這是不是表示她已經習慣了他?

  因為習武的關係,程佳羽常與週遭的人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她不習慣有人靠她太近,這會讓她產生危機意識,神經不自覺的崩緊。但是此刻她卻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出言警告他,仍是微皺著俏鼻思索他剛才說的話。

  她沒發覺她頭頂上有一雙寫滿柔情的睛眸正貪婪欣賞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殊不知她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他的心,左右他的情緒。

  「好吧,」思索了一下,她弱於答應了。「免得你說我不近人情。」

  「真的?太好了。」他趁機在她額頭上輕吻一下。

  「喂,你——」她杏眼圓瞪,不敢相信他竟然……

  「好了,你快點回去準備,我們早點出發。」在她還沒來得及開火前,他聰明的將他推到門外,杜絕戰火波及。

  光光變賊了。摸摸額頭上被他「侵犯」的地方,感覺……怪怪的,雖然不討厭,但是也挺不舒服的,因為她覺得額頭好燙,從被他「侵犯」的地方開始,熱源一直擴散開來。

  噢!愈來愈燙,她要趕快回去冰敷一下才行。

  臭光光,竟然敢偷親她,等他傷好了,她鐵定要剝他一層皮不可。

  ???

  「老地方」茶藝館是陳一飛與幾個同事退休後共同投資經營的事業。它不同於一般的泡沫紅茶店,以年輕人為主要客源,而是以喜好老人茶或功夫茶……等「靜態」茶藝的消費者為許求對象。少了奶茶辣妹的號召,加上門市地點並非人潮洶湧的市中心,「老地方」的生意明顯的遜色不少,但也不至於到了泛人問津的地步;人潮還是有的,只是不多而已。

  陳一飛,一個退休的警務人員,在警界服務了近三十年,終於在今年初退休。他的考績表中,沒有什麼大功、大過,在外人眼中,他就如同一般警員一樣。

  「外公、米爺爺。」程佳羽一進「老地方」,就看見陳一飛及他的同袍正在店內的一角下棋。因為此刻,下班時間或假日,所以店內沒有其他客人。

  「佳羽、仲華,怎麼有空來呀?」陳一飛雖然年近七十,但是一張臉紅光滿面,身體也硬朗得很,根本看不出他已經快七十歲了。

  「想你,所以就來嘍。」程佳羽笑瞇瞇的上前摟住陳一飛的肩膀撒嬌。「順便來給你們的店捧捧場啊。」

  「是嗎?你們今天不用上課嗎?」陳一飛意有所指的來回看了他們一眼。

  「我……我們剛好休假。外公,你們在下棋啊?」程佳羽心虛的轉移話題,怕陳一飛繼續追問。

  「鬼丫頭,想摸魚呀?」陳一飛敲了她額頭一記。「別以為外公什麼事都不知道,我還沒老到那種地步。」

  「哎喲!」她佯裝疼痛的唉叫,卻在陳一飛背後偷偷吐了吐舌頭,扮了一個鬼臉,心想外公真厲害,什麼事都瞞不過他。

  「仲華,肩膀上的傷如何了?」陳一飛轉向一直佇在一旁的汪仲華。他一直很欣賞這個孩子,如果他肯加入警界,那麼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失定會更頭大。只可惜這孩子志不在此,真是辜負了他那一身的好本領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汪仲華溫雅的回答陳一飛的問題,並且向米志高微微點頭問好:「米爺爺。」

  「嗯,退伍以後,身體壯了一些。」米志高讚賞的看著汪仲華。當初他也是極力想延攬汪仲華加入警界的說客之一,不過一樣是無功而返。

  「身體長壯有什麼用,膽子還不是一樣小。」程佳羽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桌子的另一旁。

  「羽娃兒,仲華小子如果膽子小,怎麼會跟在你身後救了你。」米志高比陳一飛小了五、六歲,不過滿頭的白髮卻常常讓人誤判他的年齡。

  「米爺爺也知道這件事?」天啊,這群老先生還真不是普通的神通廣大,明明都從警界退休了,消息卻琿是這麼靈通。

  程佳羽又吐了一下舌頭,一雙杏眼心虛的眨呀眨的。

  「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是用我都你的那套少林棍法退敵的,對不對?」米志高含笑的問。

  米志高精通中國武術,程佳羽及汪仲華的中國功夫皆源自於他的傳授;但有一點不同的是,程佳羽是明著學,而汪仲華則是暗地裡學的。

  原來一開始只有程佳羽被送來學國術,但是不久,他就發現每次程佳羽來上課時,汪仲華也會跟著來,但他總是站在教室外觀看,沒有進來一起上課。

  剛開始,他以為汪仲華只是一時好奇罷了,久了自然就覺得無趣了。沒想到他這樣一跟,就跟了一年。而且從陳一飛那裡得知,程佳羽不管到哪裡去,這孩子一定跟隨在後,米志高對這樣的情形開始感到好奇了。

  有一回,他心血來潮,趁著大伙練拳的時候,跑到教室外找汪仲華,問他為什麼在教室外晃。那時汪仲華睜著一雙清澈的眼回答:「我在等佳佳。」

  再問他:「等佳佳做什麼?」

  他則回答:「有佳佳在,沒有人敢欺負我。」

  米志高聽到他的回答,先是一愣,隨即笑瞇了眼。蹲下身來與他平視:「小朋友,你是男孩子,所以不能靠女孩子保護,要自己保護自己,懂不懂?」

  汪仲華聽得似懂非懂,清澈的眼睛直視著米志高。米志高仍是淡淡地笑著,他換個方式說明:「小朋友,你不能依賴別人保護你,萬一哪一天,佳佳不在你身邊,你怎麼辦?」

  「我會一直跟著佳佳。」

  「那……如果你現在遇到壞人怎麼辦?」

  「現在?」

  「對,像這樣。」話才說完,米志高伸手就捉住汪仲華細小的左手臂。沒有使力,但是可以牢牢扣住他。

  「啊!」汪仲華嚇了一跳,情急之下,左手肘內曲,右掌順勢抵住,然後同時推出。

  滑冰推掌——米南高暗自驚訝,這個小娃兒竟然會這個招數,避開汪仲華擊出的小手掌,米南高笑呵呵的摸摸汪仲華的頭。

  「小朋友,剛剛那個動作是誰教你的?」

  汪仲華掙脫米南高的箝制後,連退了兩步才站定,看來米志高仍是笑吟吟的,他不解的皺了皺眉。

  「我看見你這樣教佳佳跟那些叔叔的呀?」

  光是用看的就會了,這孩子的悟性不得了。

  「小朋友,你想不想跟他們一起學中國功夫?」

  汪仲華想了一下後,才搖頭:「佳佳會就好了。」

  「萬一有一天佳佳被別人欺負,那誰保護她?」

  「佳佳很厲害,沒有人敢期負她。」汪仲華說得一臉崇拜。

  米志高當時雖然沒有說動年僅六歲的汪仲華來學中國功夫,但是他有空就會去試試他的身手,也算是另一種方式的傳授吧;而且值是安慰的是,汪仲華的反應從不讓他夫望,也因此更加令他相信汪仲華的恝根,只可惜汪仲華仍是不肯正式拜師手藝。

  直到一年後的某一天,汪仲華才突然跑來找他,要他教他功夫。在他的追問下才知道,令汪仲華改變心意的原因是,程佳羽為了保護他,而被其他高年級的同學打得流鼻血。

  他告訴米志高,以後他要自己保護自己,還要保護佳佳。

  從那時起,無論程佳羽上什麼課,國術也好、柔道也罷,汪仲華一定也跟著去上課,並且認真學習。剛開始,他十分熱衷練習,上課的反應也很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他上課時,不再熱衷練習,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看。可是平常沒上課時,他又會跑來道館一人獨自練拳。

  米志高很是納悶,但是也沒追問,隨他去了。直到後來,他才從陳一飛那裡得到解答。

  「米爺爺、米爺爺,魂回來喔!」程佳羽的聲音將米志高的思緒從回憶裡拉回現實。

  「羽娃兒,你開我老人家的玩笑啊。」看見程佳羽學著道士招魂的滑稽樣,米志高忍不住失笑。

  「誰叫你都不理我,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是嗎?你剛剛說了什麼?」

  「人家問你什麼時候都教我『醉拳』?」說到功夫,程佳羽一張小臉頓時亮了起來。

  「女孩子家學什麼醉拳?」陳一飛一旁看不下去了。

  「是啊,你外公說得沒錯。」米志高附和。

  「為什麼?醉拳很好玩的啊,虛中有實,實中藏虛,虛虛實實,讓人防不勝防,對待能出奇制勝。這麼好的武功,我當然要學。」

  「你呀,該花一點心思學學女孩子的玩意才是。別跟你媽一樣,飯也不會煮、衣服也不會洗……」

  「哎呀,外公,小心你的兵,米爺爺要將軍啦。」程佳羽看見情況不對,她外公又要說教了,敢轉轉移話題。

  「羽娃兒,你懂不懂什麼叫『觀棋不語真君子』?」米志高真是佩服她聲東擊西的本事。

  「喔,米爺爺,非也、非也。所謂『觀棋不語真難過,起手無回真後悔』呀。」程佳羽一副老學究的口吻,逗笑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歪理!」陳一飛愛憐的捏捏她粉頰,「好吧,你一跟你米爺爺下一盤吧。」他起身讓出位子。

  「咦?外公你呢?」

  「我跟仲華聊聊。」

  「喔,可不以說我壞話。」

  「嗟!小心眼。」陳一飛點了她一下。「對了,你媽現在怎麼樣?」

  「很好啊,好像已經升上副總了。」程佳羽回答得不甚專心,注意;和已經被棋盤上的棋子吸引過去了。

  「娃兒,這般時間,如果有空,多注意一下你媽,知道嗎?」

  「喔。」

  「陳爺爺,程媽媽怎麼了嗎?」汪仲華注意到陳一飛口氣裡的不尋常。

  「來,我們外面聊。」陳一飛領著汪仲華走出茶藝館。

  「程媽媽有麻煩嗎?」一出茶藝館,汪仲華忍不住開口。

  「嗯,她最近接手的工程有一些紛爭,可能會擋了某些人的財路。」陳一飛臉色凝重,看來問題並不簡單。

  「程媽媽知道嗎?」

  「我知會過她,不過你也知道,依她那個牛脾氣,她是不可能接受威協的。」這就是令他頭痛的地方,硬碰硬的結果,衝突就在所難免了。

  「陳爺爺放心,我和佳佳會注意的。」

  「好,好。」陳一飛讚賞的點點頭。「公司裡,我們有人會注意她;家裡的部分就交給你們了。當然,你們自己也要小心一點,等到開標結果出來,事情就會告一段落了。」

  「我知道了。」

  「我們家娃兒身邊有你在,我放心不少。」陳一飛語重心長的說,自己的女兒忙於事業,無法專心照顧他唯一的孫女,只是一味的讓她去學習各種武術與防身術,結果讓他一個如花般的孫女變成豪氣干雲的俠女。

  「佳佳很照顧我。」汪仲華扶他在路旁的愛心椅坐下。

  「傻小子,在陳爺爺面前還來這一套,你那一點心思我還不知道嗎?」畢竟他社會歷練豐富,而且閱人無數,一雙睿智的眼,還不至於老眼昏花。

  被說中心事,汪仲華的臉難得的紅了。

  「什麼時候把我們家娃兒娶回去?」年紀大的人就沒有所謂的含不含蓄的問題,所以問起話來特別直截了當。

  「這個有點棘手。」汪仲華也不諱言「佳佳對我好像沒那個意思。」

  「哦?」陳一飛端詳了一下汪仲華那一臉為情所困的臉,也真是難為他了,誰叫他愛上的人是程佳羽呢。

  「我們家娃兒滿腦子都是各種武術,女孩家該有的溫柔體貼她都不會,跟個男孩子一樣,你要多花點心了。」能不能引出程佳羽的女性特質,就得看汪仲華自己的本事了。

  「我就是喜歡她的真。」汪仲華談到程佳羽時,臉上的表情柔和得醉人,嘴角也勾出幸福的笑紋。

  陳一飛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他知道,自己的孫子交給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最正確的選擇了。因為他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愛她。

  「加油。」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個字,卻包含了他對這對年輕人無限的祝福與期許。

  「對了,你還是不打算讓娃兒知道嗎?」

  汪仲華的武術底子不在程佳羽之下,甚至是遠勝於她。但是他始終隱藏得很好,只有在程佳羽遇到危險時,才會巧妙的出手相救,並且不露痕跡。因此程佳羽一直不知道汪仲華其實是個真正的「高手」這件事。

  不讓程佳羽知道的原因是,因為他想永遠有藉口待在她身邊,這樣的癡心當然成功的感動了陳一飛,所以他與米志高就理所當色的替汪仲華「保密」了。

  「我們現在這個樣子很好,我不希望破壞目前的情況。」

  一開始,他是怕程佳羽知道他能自衛後,便不再以他的保護者的身份自居,而讓他跟著她。現在他則是擔心,一旦程佳羽知道他一直瞞著她,會因為生氣而離開他。所以他更是謹慎小心,不改大意。

  「娃兒的性子烈,跟她媽媽是一個樣兒,萬一……」陳一飛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知道,其實汪仲華也是很苦惱的。但是又能如何呢?戲已至此,不繼續下去也不行啊,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何須煩惱那麼多,順其自然吧。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汪仲華原本明亮的神情頓時暗了一塊。

  抬頭看著店裡正與米志高下棋下得亦樂乎的程佳羽,他又不禁在心裡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何時,她才會愛上他呢,又何時,她才會明白他有多愛她呢?

  暗戀是一種甜蜜,單戀卻是一種痛苦,但願他是屬於前者,而不是後者。前者,總有撥雲見日的希望;後者卻是勝算渺茫的困獸鬥。

  佳佳啊佳佳,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嗎?等你回頭發現我那滿滿的愛及一顆只為你跳動的心。

  ???

  夜幕低垂,星兒初上,紅磚道上,一高一矮身影並肩漫步,盡職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光光,你一整個下午跟我外公嘀嘀咕咕的,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程佳羽邊走邊踢著路上的小石子玩。

  「沒什麼,隨便聊聊而已。」

  「哦?是嗎?」她擺明了不信。

  「他要我提醒你,多注意一下程媽媽,這一陣子她可能會有一些麻煩。」

  「這個我已經知道啦,還有呢?」

  「還有?」

  「少混了。你別告訴我,你們一整個下午就說了這件事吧?」

  其實,她也不是個愛探人口風的人,只是自從陳一飛跟汪仲華聊完後,吃晚飯時,她總覺得外公好像有什麼話想說法,卻又不願開口,米爺爺也一樣,淨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什麼機會稍縱即逝啦,不要捨近求遠的話,讓她愈聽愈糊塗,所以她才會想知道,他們今天下午究竟聊了些什麼。

  「當然還有別的啊。」

  「是什麼?」

  「陳爺爺說我們兩個年紀都不小了,該成家嘍。」汪仲華別具深意的回答,也仔細觀看她的反應。

  「是嗎?可是又沒有人追我,即使想成家,我也沒對象啊。」程佳羽聳聳肩,沒什麼特另的反應,繼續踢著小石子玩。

  「我也是耶,不然……我們湊一對好了。」竟然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汪仲華覺得自己好可憐喔,好像對牛彈琴一樣。

  「湊你的頭啦!你就不會講點有建設性的話嗎?」程佳羽瞪了他一眼。

  「什麼樣的話叫『有建設性』?程老師,還請賜教。」

  「這個嘛……比方說,幫我介紹男朋友啊,或者……教我怎麼談戀愛之類的。」

  「佳佳,這些也都沒人教我耶。」

  「對喔,原來我們兩個都是菜鳥。」程佳羽自己也覺得好笑,自己身為老師,卻還是有很我事不懂,除了向人請教外,有不少事,還是從學生那兒學來的咧。

  「看來,我們真的太落伍了,我們班上的學生都會寫情書、交女朋友。」程佳羽失笑。

  現在的孩子容易早熟,在情感方面更是敏感,所以才國中而已,為情所困、爭風吃醋的事已經屢見不鮮了。相形之下,自己如果不是少一根筋,就是發育尚未完全嘍?

  不,她寧可相信是緣分未到;只是……緣分這東西對她來說,好像有點像天方夜譚一樣。

  以往也不乏有人追求她,只是一旦對方發現她有一身高強的「武功」後,便開始打退堂鼓。不久,便對她敬而遠之了,所以至今,她程大小姐才會不知情為何物。

  何況她身邊還隨時跟著一個跟屁蟲,怨對的眼光投向他,忍不住迸出一句:「都是你啦。」

  「我?」汪仲華可冤了。「我怎麼了。」

  「你趕快交個女朋友就行啦。」甩掉這個跟屁蟲也許她就比較有機會受「緣分」的眷顧了。

  這是什麼邏輯?!她班上的學生寫情書、交女朋友跟他有什麼關係?又關他交女朋友什麼事?不過,既然她提起了,那麼他不妨一試。

  「佳佳,你那當……」

  「程老師?」一個男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循著聲音的來源,程佳羽與汪仲華同時看向來人。

  「田先生,好巧,怎麼會是你?」程佳羽很尺度會在此遇到他。

  「我是專程在這等你的。」

  「等我?」

  「是的。我聽說你有一段時間沒去學校了,所以過來看一看是否有什麼事。」田子斯文有禮的解釋著,一雙眼睛盯著程佳羽。

  這樣的情況令一旁的汪仲華心裡泛起一股酸,他輕輕地拉了拉程佳羽。

  「佳佳,這位是——」

  「喔,忘了跟你們介紹,他是方雲的舅舅,姓田。」她轉向男子:「田先生,這位是汪仲華,汪老師,也是我二十年的鄰居。」

  「你好。」汪仲華禮貌性的微笑,但是伸出去的右手卻是用力的握了一下,以示他心中的不悅。

  他的舉動令男子詫異,但是隨即從汪仲華的神色中窺知端倪。不愧是精明的商人,懂得察顏觀色。

  但是知道歸知道,他並沒有因此而退縮,反而用力的回握汪仲華。因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有權追求自己所愛不是嗎?

  汪仲華也看出他的心思,心裡更是不快。兩個男人就這樣暗運內力,彼此較勁了起來。

  「喂,你們兩個才第一次見面,有必要握個手,握這麼久嗎?」不明所以的程佳羽不回看著他們。

  「是……是啊。」男子不自在的笑一下。因為他的手被汪仲華握得嗄嗄作響,再不停下來,也許……他的右手會廢了。

  汪仲華神態自若的收回手,斯文白淨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吃力的神色,他溫柔的看向程佳羽。「佳佳,時間不早了,我們別耽誤田先生的時間。」

  「等一下啦,人家田先生是專程來找我的,總要看看人家有什麼事啊。」

  「他剛剛不是說只是來看看你為什麼這麼久沒到學校去嗎?」汪仲華就是不喜歡那個男的看的眼光,他分明就是「圖謀不軌」嘛。

  「對喔,我都忘了。」程佳羽輕拍了自己額頭一下,隨即繞過汪仲華,來到男子面前。

  「田先生,對不起,忘了回答你剛剛的問題。因為某些原因,我被學校放了兩個禮拜的假,所以才會這麼久沒到學校去。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程佳羽笑道。

  「是這樣啊。」男子點點頭。「我聽方雲提過上星期的事,程老師……你很勇敢。」

  「是嗎?」程佳羽不置可否。

  「嗯。」男子再次點頭。很難想像眼前這個甜美的女人單槍匹馬,獨闖人群的模樣,那會是真的嗎?

  「對了,程老師既然暫時不用去學校,那麼找一天出來聊聊如何?」男子趁熱邀約程佳羽。

  「好……」

  「不行,」汪仲華打斷了程佳羽正要允諾的話,眉心微皺的來到程佳羽身邊。「佳佳陪我去醫院換藥。」

  「也對。」程佳羽低頭沉吟了一下。過兩天就要折線了,她得陪他才行。

  「這樣啊,那麼……」男子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汪仲華打斷。

  「佳佳,我吃藥的時間到了。」汪仲華催促著程佳羽回家,不打算讓他們有約定時間的機會。

  「哎呀,真的耶。」程佳羽看了一下手錶,果然快到汪仲華吃藥的時間了。「男先生,對不起,我們下次再約時間好了,現在我們要先回去了,拜拜。」

  程佳羽都還沒講完,汪仲華已經迫不及待的拉著她走了。

  「程老師,那麼下次再約了。」男子不放棄的聲音從他們身邊傳來,程佳羽邊走邊回頭朝他比個OK的手勢,以示答覆。

  「別看了,人都不見了。」汪仲華將他的臉扳正,心裡則是十分不是滋味。

  「喂光光,你看他是不是在追我啊?」不明所以的程佳羽仍是滿心喜悅,難得有人約她嘛。

  「天曉得他有什麼企圖。」汪仲華的語氣好酸。

  「人家哪會有什麼企圖,你少亂懷疑人家了。為人師表要相信人性本善。」她頂了她一記。

  「我又沒說他不善良。」我只是不喜歡他打你的主意,他在心裡補上這一句。

  「算了,生病的人最陰陽怪氣了,懶得說你。」程佳羽揮揮手,不想再跟他抬槓下去。

  「你真的要跟剛剛那個人約會?」

  「對呀,反正他……喂,你該不會又想跟了吧?」她扳起臉來看看他。「告訴你喔,不行就是不行,聽到沒?」

  程佳羽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轉身疾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卻在她家附近的路燈下看到一個的熟悉的身影。

  白浩天?!

  「怎麼了?」看見程佳羽停下腳步,汪仲華關心的詢問。

  「光光,為什麼今天有這麼多人埋伏在我們回家的路上?」他伸手指指前方的身影。

  「咦?他不是你們班上那個學生嗎?」汪仲華認得出白浩天,就是上次群架事件的主事者之一。

  「是啊,不知道他來幹嘛?」程佳羽邊說邊朝白浩天過去。

  白浩天遠遠就看見程佳羽跟汪仲華了。原本是打算去程家找程佳羽的,但是到了門口卻又提不起勇氣來按門鈴。正當他猶豫、俳徊時,忽然看見他要找的人,正從巷子的那一頭走來。

  「白浩天,你是來找我的嗎?」程佳羽走面前,雙手抱胸,與他平視。

  這個白浩天才國中二年級而已,就長得跟她一樣高了,她有一六五公分,看來他也差不多,而且他還有長高的空間。身上的肌肉挺結實的,所以他雖然瘦,但是看起來卻不單薄。

  「嗯。」白浩天不自在的點頭。眼光瞄了一眼程佳羽身後的汪仲華。「他沒事吧?」他問程佳羽。

  「還好,撿回一條手臂。」程佳羽仔細端詳他那張性格的臉,真是令人忌妒啊,即使滿臉青紫,卻還是不減他的俊帥,將來不曉得有多少女人會為他掉淚,也許……現在就已經有了吧。

  「看來,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雖然氣他聚眾滋事,程佳羽還是沒忘記關心他的身體狀況。

  「嗯,我明天可以去上課了,你呢?」白浩天淡淡地問道。

  「我?」程佳羽挑挑眉:「拜你們所賜,為師的下個禮拜才能出關。他也一樣。」順手比了比她身後的汪仲華。

  對於程佳羽受牽連一事,白浩天心裡甚感過意不去。所以才會想來找她,但是生性孤傲的他卻開不了口道歉。

  汪仲華拍拍程佳羽的肩膀,示意時間不早了,她則會意的點點頭。他們兩人間不經意流露出的親密全落入白浩天眼底。

  「白浩天,如果沒其它的事,就早點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等一下。」他不想讓她就這樣離開,他還想跟她說說話。

  「還有事嗎?」程佳羽回頭看他。

  白浩天欲言又止,看看她,再看看程佳羽身旁的汪仲華,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當然看得出他的意思,程佳羽回頭朝汪仲華說道:「光光,幾分鐘就好。」

  汪仲華實在不願意去懷疑白浩天的心態,但是基於捍衛的本能,以及他敏銳的男性第六感,他真的隱約嗅出了那麼一丁點的不對勁。

  問題就出在白浩天對程佳羽的太度。他看程佳羽的眼神雖然沒有先前那位田先生那們的「明目張膽」,但也蘊含了不少「奇特」的感覺;至於是什麼樣的感覺他也說不上來,總之不是屬於師生間的感覺就是了。

  再來便是他對程佳羽說話的語氣,他從不稱她「老師」,與她對話就像是熟識的朋友一般,有時還夾雜了一些關心與疼惜。雖然他用的口氣總是很蠻橫,但是汪仲華就是感覺得到。

  因為以上種種原因,汪仲華心裡的警報再度拉起。他走開了六、七步,但是仍然讓他們在他的視線範圍內。

  「好了,有什麼事,說吧。」汪仲華退開後,程佳羽轉身面對白浩天。

  「打群架的事,你……不高興?」白浩天吶吶地問。

  「當然。」程佳羽想都沒想,直接回答。「你知道這是一場架打下來,有多少同學受傷嗎?」

  「不是我願意的,是甯方群硬逼我出手的。」他努力辯白。

  「哦?」

  「那天,你也看到了,我是被佟映虹那女人陷害的,是她在挑撥。」

  「挑撥?為什麼?」程佳羽可好奇了,她記得那天那個甯方群說白浩天「上」了他的女人,真的嗎?

  聽到程佳羽的問話,白浩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想到整件事情的起因,是因為他拒絕佟映虹的求愛而引發的。

  「莫非你真的『玩』了人家大哥身邊的女人?」看到白浩天臉紅,程佳羽直覺的反應真有此事。

  「我沒有!」白浩天急得吼了出來,他不希望程佳羽誤會他,尤其是這種事。但是話出口後,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連忙緩和了語調:「對不起。」

  「沒……沒關係。」程佳羽真的被他嚇了一跳,沒想到他的瓜會這麼激烈,原來不是只有女人重視名節,男人也會在意自己的清白啊。

  「佟映虹纏了我幾次沒有結果,還被我羞辱,所以惱羞成怒,跑去甯方群那裡挑撥,才會引起這次的衝突。上次我被圍毆也是她引起的。」白浩天說得十分氣憤,雙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

  「唉,時代進步嘍。沒想到禍水不再只是紅顏的專利了。」她將臉湊近他的:「你這張臉也有引起戰爭的能力。」

  「鬼扯!」他撇開臉不敢直視她,因為看見她貼近的臉,竟然讓他亂了呼吸,耳根直髮燙,見鬼了。

  「然後呢?」

  「什麼?」

  「後來事情解決了沒?」她再度雙手抱胸直視他。

  「不知道。」

  「你沒有找甯方群出來說清楚?」

  「怎麼找?找他出來,肯定又要大幹一場了。」

  說得也是,依上次的情形,那個甯方群似乎認定了白浩天的「惡行」,頗有殺之而後快的狠勁。所以這場風暴只是暫時被壓抑下來,並沒有完全平息。

  自是如果不找他出來解釋清楚,這個結就會像顆不定時炸彈一樣,隨時會有一觸即發的可能,那麼下一次的群架衝突便是可以預期的。

  「好吧,我來想辦法。」程佳羽想了一下才回答。

  「你?」

  「沒錯,總而言之,你不要主動去找甯方群,等我想到辦法時,再告訴你怎麼做,聽到沒?」

  「如果是他先找上我呢?」

  「派個人來通知我。總之,不准你私自行動。」她的氣堅定,不容他人反駁,所以白浩天也默默地接受了。

  「你……」沉默了一會兒,他結巴的開口。

  「什麼?」

  「你還會煮麵給我吃嗎?」他的聲音明顯變小,眼睛也不自在的看向夜空,不敢看她。

  對於前後完全連不上的話,程佳羽呆愣了半天,不知道白浩天為什麼突然迸出這麼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我……是隨便問的,算了」久候不到她的回答,白浩天有點尷尬。惡聲惡氣的掩飾他的難堪,轉身就要離去。

  想不到這小子也會撒嬌,鬧憋扭啊,程佳羽在心底偷笑。

  她上前用手臂勾住他脖子,豪氣干雲的笑道:「如果我再年輕了十歲,我會以為你在追我。放心,只要你不怕拉肚子,歡迎你來當食客。」

  「真的?」

  「為人師表,不打誑語。」她保證。「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她放開他,朝他揮揮手,自己也轉身偕同汪仲華一起離開。

  白浩天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發呆。

  追她嗎?怎麼可能,她比她大十歲啊。

  眾多老師中,他只覺得看她比較順眼而以,除此之外,沒有什麼不同吧?

  這樣一想,心裡平靜多了。但是隨即又以現有一股怒氣自體內竄出,因為他看見汪仲華的手搭在她的肩。

  那隻手,很……礙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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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12:49
第七章

  久違了兩個星期的校園還是一樣朝氣蓬勃,學生一如往常的來上課,老師也還是一樣的為學生傳道、授業、解惑。唯一不同的是公佈欄上我了幾張獎懲通知。

  雖然是明文記載白浩天、路昭雪、程佳羽……等人行為失當,特以記過、停課等處分,以示警惕,但是在所有「太平」學生(包含部分老師在內)的心中,他們可都是英雄級的人物呢。

  程佳羽及汪仲華才步上二樓樓梯,走道兩側已站滿人潮熱烈鼓掌歡迎他們的到來了。

  「恭迎程教主及太平左使。教主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平左使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位學生異口同聲的高呼,人潮一直延伸到辦公室門口,還有人獻花、獻卡片。

  被眾位學生如此熱情且怪異的列隊歡迎,程佳羽及汪仲華當場傻眼。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天也不明白這些學生在搞什麼東西。只看見人群中的訓導主任黑著一張臉看著這一切。

  情況不妙,看來她得趕快摸清事情的始未,免得待會兒訓導主任請他們兩去「喝咖啡」。

  「各位同學,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什麼教主啊?這有什麼太平左使的?」又不是在拍武俠劇,我還倚天屠龍記咧!

  「稟告教主,當日『永安』大軍圍攻我們,教主一個人力退眾敵,救了『太平』。這樣的壯舉好比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張無忌一人拼六大門派高手,讓明教免於滅亡。所以大家決定決尊你為我們的教主。」一位生一臉興奮的解說著。

  啊?真的是倚天屠龍記,她竟然成了張無忌!

  「那太平左使……」她不太確定的指著身旁的汪仲華。

  「對,汪老師當時因不顧身的挺身相救,讓教主免遭小人暗算,可以說是我們『太平』的大恩人,所以太平左使之位非他莫屬。」另一位學生回答。

  不會吧?汪仲華忍俊不住笑了出來,這些學生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把他們兩個捧成武俠小說裡的英雄了。

  「各位同學,據我所知,你們的領袖應該是白浩天。」汪仲華好不容易忍住笑。

  他想,如果程佳羽成了這些學生口中的教主,那麼是否表示以後她就是「太平」的老大。想像著她牽領一票學生,耀武揚威的跑去找「永安」的學生「火拚」……哇!還真是適合啊,教主之名,果然當之無愧。

  「白老大一樣還是我們的老大啊。」有學生回答。

  「對,所謂『太平至尊,老大浩天。號令太平,莫敢不從。教主不出,誰與爭鋒』,對不對?」這位學生把武俠站說裡的對句改一下,贏得其他學生的一致贊同,鼓掌聲此起彼落。

  「有完沒完?我怎麼可能會是教主,白浩天還是『太平至尊』咧,難不成我跟他分庭抗禮啊。」程佳羽實在敗給這一九學生了,淨想一些有的沒的。

  「對耶,這樣好像會造成分裂。」有人提出質疑。

  接著所有的學生開始陷入一片討論聲中,商試著如何定議程佳羽原地位,而且也不會影響白浩天的地位。

  「看來你很得民心。」汪仲華好笑的在她耳邊低語。

  地於親密的動作,讓程佳羽的心碰地用力撞了兩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紛紛冒了出來。

  「大頭啦,虧你還是個老師,跟這些學生瞎起鬧。」程佳羽用手肘頂了他腰間一記。「沒有看到訓導主任的臉都黑了嗎?」

  「是喔,看來這杯咖啡逃不掉了。」汪仲華苦笑。

  當訓導主任對於老師的行為或處事方式不苟同的時候,他會將老師請去他的辦公室「溝通」。這一溝通,通常要個把個鐘頭,所以助理小姐會細心的為你遞上一杯咖啡以保你不至於精神不濟。

  這也就是程佳羽及汪仲華口中所謂的「喝咖啡」。兩個星期前,程佳羽才喝過一次,沒想到今天又要喝一次了,還是拜這些學生所賜。

  「啊!有了。」有一個學生突然大叫。

  「什麼?」其他學生紛紛停理討倫,看著這位大叫的同學。

  「白老大是我們太平的東方不敗,程老師就是我們太平的聖姑,兩個人相輔相成,兩全其美。」這個學生好得意。

  「對,文成武德,統一太平,或等必竭盡心力,效忠老大及聖姑。」又有人改編武俠小說裡的名子了。

  「參見聖姑!」全體學生又異口同聲。

  「我——」哇咧——氣死人了。

  程佳羽忍不住翻了白眼,她會被這些學生害死,也許等一下校長就會召見她叫她「包袱款款」,準備走人。

  「佳佳,學生們一片孝心,你就接受吧。」汪仲華在一旁偷笑:「他們背週期表,都沒有背得這麼熱。」

  「是啊,如果他們把這些精力拿來背一些有用的書,該有多好。」程佳羽失笑。

  這群寶貝蛋們,三角函數背不起來,因式分解又常常張冠李戴,可是對於武俠小說的內容卻倒背如流,這種情形怎麼不氣死他們這一群作育英才的老師呢?

  「趕快叫他們回教室去,否則訓導主任會把咖啡換成硫酸的。」汪仲華提醒她。

  「是啊,如果他狠一點的話,還會讓我們續杯咧。」程佳羽也有同感。

  「好啦。」程佳羽拍了一下手吸引所有學生的注意力。「既然大家尊我為聖姑,那麼我以聖姑的名義命令各位,立刻回到自己的教室,專心上課,聽到了沒?」

  「遵旨——」學生們立刻四散,短短十秒內,走廊再度恢復以往的安靜。

  「呼!」程佳羽呼出一口氣。

  「哇!好有魄力的聖姑哪。」汪仲華怪叫。

  「少幸災樂禍了,如果我是聖姑,那你是什麼?」

  「我當然就是令狐衝啊。」他想都沒想,直接回答。

  他的話又讓她自主神經失調,全身血液直往臉上集中。

  「什麼跟什麼?你少三八了啦。喂,你第一堂不是有課?還不快去上課,想白領薪水啊?」為了掩飾自己的「異狀」,程佳羽粗聲粗氣的轉移話題。

  難得看到她臉上無措的樣子,若不是因為在公共場合,汪仲華有一股衝動想上前緊緊地摟住她,可惜時不我予,只好強壓下心中的渴望,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離開。

  呼!耳根子終於清靜了。程佳羽鬆了一口氣,除了順利的清除聚集的學生外,訓導主任也只對她投以兩眼「關愛的眼神」,以示他心中的不悅,並沒有前來下召要她去「喝咖啡」,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好哩佳在,阿彌陀佛,阿門——

  「啊,是程老師。」

  「什麼?程老師來上課了?」

  程佳羽剛坐下,幾個女老師經過數理辦公室門口,看到她,便欣喜的走了進來。

  「程老師,你回來上課啦?」一位女老師首先問。

  「是啊,好久不見。」程佳羽也禮貌性的問候,這些女老師平常跟她也沒什麼交情,怎麼今天突然這麼關心她?莫非又是群架效應。

  「好久不見,程老師現在可是我們學校的大英雄喔。」另一位女老師難掩崇拜的語氣。

  「哪裡,讓大家『見笑』了。」果然,這下她想清靜也沒辦法了,難怪古人說:是非只因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她這次是『秀』過間了。

  「程老師跟汪老師好厲害,只可惜程老師身為女兒身,如果你是男的,鐵定迷死一票女生。」

  「何必一定要男生,程老師現在就已經是大家心中的偶像了,連我都是她的支持者耶。」

  「說得也是,我也是程老師的迷喔。」

  幾個老師你一言、我一語的喋喋不休,自顧自的沉醉其中,說到肉麻處還會笑得花枝亂顫的,讓程佳羽不知如何自處。

  「嘿……承蒙大家的抬愛,感激不盡。」她想,也許她的顏面神經快失調了,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

  「唉,如果我們學校的男老師都能像程老師及汪老師那樣英勇,該有多好。」一位女老師語重心長的感慨。

  學校裡的老師向是陰盛陽衰(如果是男校就另當別論),而且男老師如果不是已婚就是名草有主了。剩下的男老師,有男子氣概一點的,多屬於肌肉型的體育老師,可惜多半是四肢發達而腦袋不靈光型;比較有內涵一點的,又少了那麼一點男子氣概。所以女老師晚婚或未婚的情形,才會愈來愈多,不禁令人為這些已達適婚年齡的女老師擔心不已。

  英勇?光光?!怎麼可能?光光是冒險救了她,但也不至於因此被冠上英勇的形容詞,真正英勇的人應該是她耶。

  這些女老的眼睛有問題嗎?怎麼會錯把烏鴉當鳳凰了呢?雖然這樣形容光光是過分了一點,不過沒辦法,誰叫她學的是數學,腦子裡除了數字之外,擠不出一丁點的優美辭藻。難怪以前班上的同學沒有一個人承認她是女人。

  「呃,對不起,你們剛……」

  「啊,都已經上課十分鐘了。程老師,不好意思,我們還有課,先走了。下次找個時間一起喝茶。」

  程佳羽的疑問還沒問出口就被打斷。面對諸位女老師的邀約,她只好不自然的點頭應允。

  目送幾位女老師離開辦公室,程佳羽看到辦公室門口還站了一個人。「逸君?」

  今天還真忙啊,想不到她的人氣這麼旺。

  「聽說你回來上課了,就過來看看。」沈逸君緩緩地走了進來,臉上依然帶著淺淺的笑。

  「來,坐。」程佳羽拉過一旁的椅子讓她坐下。「沒課嗎?」

  「嗯,聽說剛剛有一場小騷動?」

  「是啊,那些學生把我當成武俠小說中的俠女。」

  「是滿像的,你跟汪老師都成了他們心中的英雄了。」沈逸君笑瞇了雙眼。

  「別又來了。」程佳羽翻了翻白眼,今天光是「英雄」、「偶像」的,已經聽得不下十來次了,煩死了。

  「是真的。」沈逸君拍拍她手背。「你一路披荊斬棘,直搗黃龍;汪老師尾隨在後,為你斷後,讓你無後頭之憂,這樣的默契實在難得。」

  自從那一次,沈逸君看見汪仲華拚死的護著程佳羽的情形,她便明白程佳羽在他心中的份量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

  綺麗的夢想幻滅了,雖然令人感傷,但是她還是祝福他們,畢竟沒有人比他們更適合彼此了。

  「無後顧之憂?那傢伙是來扯我後腿的,如果不是他,也許我可以不傷一兵一卒,和平解決上次的事。」

  「扯後腿?怎麼會呢?汪老師身手那麼好,如果沒有他在一旁護著你,也許你沒這麼幸運可以全身而退。」這個情形是當天在場的每一個人有目共睹的事實。

  光光的身手好?!「我說逸君啊,不是我喜歡在背後說人家壞話,可是光光……呃,我是說汪老師根本沒『身手』可言,充其量也只能說他那是『逃難』的功夫。」

  「逃難?」沈逸君不解的睜大雙眼。「佳羽,雖然我不懂這些拳腳功夫,但是以我們這些外行人的眼光來看,汪老師那天的表現不像是你說的逃難。」

  「哦?」

  「因為那天場頊雖然混亂,但是依然能看見你們的身影,汪老師的動作俐落,勁道十足,絲毫不亞於你。」

  看著沈逸君認真的表情,程佳羽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是嗎?光光有那樣的能耐嗎?不過,再仔細一想。汪仲華平時閃躲她的拳打腳踢時,有時候動作也很俐落;而且當他逃避她的追打時,那逃跑的衝動也很猛啊。

  沈逸君果然是外行人,竟把汪仲華「逃難」的樣子當作英雄來崇拜,也罷,就幫汪仲華保留點面子吧。這樣一想,程佳羽不自覺的笑開了嘴。

  ???

  「光光、光光。」程佳羽從一躍下圍牆一路叫著汪仲華。

  「咦?佳佳,早啊。」汪母提著茶藍正要出門。

  「汪媽媽早,你要去買菜啊?」

  「是啊,你找小華啊?他還在睡呢。」

  「啊?太陽都曬屁股了,他還在睡?」程佳羽不置信,因為汪仲華一向不貪眠的,即使是像今天這種星期假日,他也是早早就起床了。

  「嗯,他昨晚好像很晚才睡。」汪母偏頭回想了一下。「好像說是在等你。」

  「等我?!」難道他又知道她跑去赴約了?

  「是啊,不過他也該起床了,你正好上去叫他吧。」汪母對她一笑,然後愉快的提著菜藍出門了。

  「光光?」她推開門,看見汪仲華還趴在床上,玩心一起,躡手躡腳的走近他,忽地一把掀開他的被單。「起床嘍,大懶蟲……啊——」

  程佳羽尖叫一聲,倏地轉身背對著汪仲華。

  「嗯……佳佳?」汪仲華被他的尖叫聲吵醒,坐起身伸了一個懶腰,道:「怎麼了?」

  「你……你變態、下流、妨……妨礙風化、影響市容……」她結結巴巴的吐出一串罵人的話,一張臉紅得像辣椒。

  「我?」才剛睡醒的汪仲華,大腦還來不及正常運作就被程佳羽這樣一頓罵。滿天的問號在他眼前飛舞:「我怎麼了嗎?」

  「你……你睡覺幹嘛……不……不穿衣服?」她仍是背對著他。

  衣服?汪仲華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發現身上的薄被已經掉落到地上了,原來是自己的這副模樣嚇到她了。

  「啊!你這個色女,竟然偷看我的裸體。」

  「對……對不起啦,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麼知道你有裸睡的習慣。」被汪仲華這麼一嚷,程佳羽更是心虛了。

  「不管,你看了我的身體,你要對我負責。」

  「什麼?」程佳羽倏地轉身,見他仍是一絲不掛的坐在床上,又立刻背過身去。「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說。」

  「不行,你要先答應對我負責,否則我要喊非禮了。」

  「我……我又沒做什麼,你……你少亂說。」

  「你看光了我的身體,還說沒做什麼。」汪仲華強忍住想發笑的衝動,看著程佳羽難得驚慌失措的樣子。

  她這個粗線條的俠女,平常總是大剌剌的豪氣干雲,行事做風比男人還阿莎力,想不到遇見這種情形,她竟然會害羞?!

  「你……你又不是女生,干……幹什麼那麼守……守身如玉?」程佳羽此刻好想逃喔!咦?等等,逃?好主意耶。

  「女生是人,男生就不是人啊?喂!佳佳,你想幹嘛?」汪仲華注意到她往門口移動的小動作。

  「房間留給你慢慢穿衣服,我先回去了,拜拜。」

  想逃?汪仲華大步一跨,在程佳羽尚未來得及碰到門時,他人已經擋在門前了。

  「啊——」程佳羽再度被汪仲華的「袒誠相見」嚇出聲來,連忙背過身去,以手掩面:「光光,你不要光著屁股跑來跑去啦,會……會……」

  「會怎樣?」汪仲華悠閒的斜倚在門板上,看著她的背影。

  「會……會感冒啦。」程佳羽的臉紅得快著火了。

  「我如果感冒也是你害的。」

  「我?」

  「對,誰叫你始亂終棄。」

  始亂終棄?愈說愈不像話,太可惡了。「我什麼時候……。」她想轉身抗議,但是想到那幅令人噴火的畫面,又即時旋過身來。「你少亂扣我罪名。」

  「亂扣罪名?你剛剛分明就想一走了之,還怪我給你亂扣罪名。噢!我一生的清白都毀在你手裡。」他佯裝難過的語氣。

  他很煩耶,跟個女人一樣敝扭,不就……不就春光外洩一點,呃……應該說春光盡洩;但是那又如何?她不說、他也不說,她沒人知道啦,又不是她把他怎麼了。哎呀,什麼跟什麼?她想到哪裡去了?

  「好啦、好啦,你快穿上衣服,我負責就負責啦。」大不了幫他物色一個好對像嘍,反正他現在行情看漲,應該不難推銷出去。

  「真的?」

  「對啦。你很煩耶,要問幾遍啊?」他跺腳。

  「我才問一遍而已啊。」他好無辜。

  「喂,光光,你想幹嘛?」程佳羽倒抽了一口氣,因為汪仲華此時已經來到她身後,將她完全籠罩在他的氣息下。

  「拿衣服啊。」他在她耳邊輕喃,讓她臉部的溫度直衝沸點。

  雙手環過她,拿起他披掛在她面前椅背上的衣服,程佳羽的背僵得直直的,因為……因為她感覺到汪仲華的身體碰到她的背了。

  她不敢亂動身體,直挺挺的站在那,可是……這該死的汪仲華,他就不會後退一點穿衣服嗎?

  「好了。」就在她即將變化石之際,汪仲華終於宣告他著裝完畢,解除了她全身緊崩的神經。

  回頭審視一了番,她才滿意的點點頭:「對啊,這樣自然多了。」至少她的呼吸順暢多了。

  汪仲華笑看了她一眼,轉身進浴室漱洗,一邊刷牙一邊問:「說吧,你要怎麼對我負責,以身相許?」

  「想得美喔!」她跳上他的床,盤腿而坐。「頂多我不把今天的事說出去,然後再幫你拐一個老婆,這樣就很仁至義盡了吧。」

  汪仲華滿口的漱口水差點失「口」吞下去。

  她說什麼?幫他拐一個老婆?!這個女人實在欠扁,他恨不得拿把鐵錘敲醒她那不知變通的腦袋,真是枉費他「垂涎」她快二十年了。

  鐵青著一張臉出來,汪仲華陰鬱的瞪著她。

  「幹嘛臭著一張臉,睡眠不足啊。對了,聽說你昨晚在等我?」程佳羽問道。

  「你昨晚出去了?」

  「嗯。」她點頭。

  「約會?」

  「嗯。」她又點頭。

  「跟那個姓田的?」

  「嗯。」三度點頭,卻氣黑了汪仲華的臉一屁股坐到她身邊,口氣不善的問:「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問話的語氣活像丈夫到妻子偷人一樣。

  「做了什麼?沒什麼啊、就吃飯、看電影、聊天,然後……」她突然停止話,眼光戒慎的看著他。

  「然後?」他眼睛瞇了起來。

  「哎呀,不要再問了啦。」她用枕頭蒙住自己的臉,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形她就難過。

  「到底什麼樣了?」汪仲華快發瘋了,他的雙拳握得死緊,如果那個姓田的對他的佳佳怎麼了,他鐵定拆了他全身的骨頭。

  程佳羽聞言,倏地抬頭,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緩緩將臉湊向他。

  「佳……」原來情緒瀕臨失控邊緣的汪仲華,看見程佳羽「反常」的舉止,呆愣了一下,所有的怒氣瞬間消失。

  她……要吻他嗎?他的心跳開始不規則,心靈深處也開始在期待。

  就在她的鼻尖快碰到他的,就在他已準備好恭迎她那誘惑他已久的櫻唇時,她突然停了下來。

  「奇怪?怎麼不一樣?」她喃喃自語。

  「什……什麼不一樣?」希望落空的汪仲華好生失望,沒料到程佳羽會「懸崖勒馬」。

  「感覺不一樣。」程佳羽坐直身子,撫著下巴低語。

  「感覺不一樣?」汪仲華覺得自己好像鸚鵡,一直重複她的話。

  看著程佳羽的喃喃自語,再加上她之前怪異的舉動,猛地,汪仲華一顆心開始往下沉。

  「佳佳,你跟他接吻了是不是?你跟那個姓田的傢伙接吻了對不對?」他抓住她雙臂,激動的問。

  「光光,你幹什麼?放手啦!」程佳羽掙扎得所開他的箝制,可是卻徒勞無功。汪仲華的力氣好大,她幾首無力反抗。

  「該死!他竟然吻你!」汪仲華幾乎失去理智的用手指去擦拭她的唇,像是要擦去姓田的那小子所留下的味道一樣。

  他的佳佳只屬於他,誰也不能沾染她。姓田的那小子竟敢吻他的佳佳,他非撕爛他的嘴不可。

  「住手,光光,你弄痛我了啦!」程佳羽繼續掙扎,一心只想制止汪仲華的行為,卻沒注意到汪仲華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道可以制住她。

  被妒意沖昏頭的汪仲華,手臂一縮,程佳羽輕易入懷,隨即欺上她的唇,將她的抗議全數吞下。他吻得狂猛、吻得粗暴,像是要吻去所有不該殘留在她唇上的味道一樣。

  他的舉動嚇壞了程佳羽,這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汪仲華,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慌亂之餘,她努力的掙扎,雙手不住的捶打他的胸膛。但是汪仲華絲毫不受影響,更加收緊手臂,程佳羽無力再掙扎,最後臣服在他轉而溫柔的吻中,腦中一片空白。

  直到懷中原人兒不再掙扎,汪仲華才將原本狂猛的吻轉為溫柔,細細品味她的甜美。直到他的氧氣用盡,才不捨的離開她,讓她靠躺在自己懷裡。

  新鮮的空氣重新進入腦中,程佳羽頓時清醒,立刻彈離汪仲華的懷抱,兩眼不置信的看著他。

  「你……我……我們……」她語不成句,顯然還處於極度驚訝的狀態中尚未恢復。

  他們接吻了!她跟汪仲華接吻了?!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唇,還留有他的溫熱。程佳羽的臉從耳根子紅到了勁子,並且有持續向下蔓延的趨勢。

  不擅於處理這等尷尬情況,程佳羽跳下床,在房裡來回跺步。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反應?該說什麼話?只是一味的來回走著,腦袋裡亂烘烘的。

  「生氣了?」汪仲華注視著她來來回回的身影。

  程佳羽沒有回答,因為她也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如何,是驚?是怒?是懼?

  應該是懼。因為這是她所沒經歷過的情況,對於自己沒有涉獵過的事情,會產生恐懼與不安是很正常的。否則她也不會慌成這樣不是嗎?她這樣說服自己;只是,她何時變得這麼膽小了呢?

  她的不語卻讓汪仲華誤以為她是不高興他吻她,失望加上嫉妒,他失控的嚷了出來:「你就那麼喜歡那個姓田的,寧可讓他吻你,也不屑我的吻?」

  「田先生沒有吻我。」她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對嘛,這樣講話才過癮,剛剛那種沉悶的氣氛多詭異。程佳羽暗自鬆了一口氣。

  「啊?他沒……」這次輪到汪仲華語塞了。

  「我說他沒吻我,你沒聽見是不是?」她雙手插腰立在他面前,橫眉豎眼的凶他。

  「可是……你剛剛不是……」

  「我剛剛只有說感覺不一樣,哪有說田先生吻我。」

  這是怎麼一回事?汪仲華一臉不解,伸手拉她坐在床邊。

  「佳佳,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好嗎?」他溫柔的誘她開口,用手指順了順她的頭髮,而她——沒排斥。

  「唉——」程佳羽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肩膀也垂了下去。「昨天晚上,我跟田先生看完電影,就到附近的森森公園去走走,累了,就找了一個涼亭坐下來聊天。」

  「然後呢?」

  「剛開始我們有說有笑的,氣氛還不錯,但是後來他突然把臉靠向我,就像我剛才那樣,我想他可能……可能要吻我了,心裡好緊張,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激切的說:「光光,你也知道,我又沒淡過戀愛,我哪知道接吻要怎麼接啊?」

  汪仲華溫柔的拍拍她手背安撫她。「後來呢?」

  「我看著他的臉愈來愈近,我也愈來愈緊張,眼睛睜得大大的。後來……」

  「後來怎麼了?」他的心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總之,等我發現時,我的拳頭已經揮出去了。」

  「拳……拳頭?你是說……」

  「嗯。」程佳羽點頭,伸出自己的左拳:「我給了他一記左勾拳。」

  哈哈哈!汪仲華抱著肚子笑倒在床上,一雙手還不時的拍著床,樣子好像被點了笑穴一樣誇張。

  「光光,你別笑得那麼誇張好不好?」程佳羽連眉毛都住下垂了。「我打了他一拳有這麼好笑嗎?」

  「對……對不起,我……」他又再次笑倒在床上。

  「不要笑了啦,我都快哭了。」她踢了他屁股一記。

  「哎喲!」汪仲華揉揉屁股,好不容易止住笑,坐回她身旁,不過眼底依然有笑意。

  「笑夠了?」

  「嗯。」他的嘴角還微微抽動,顯然是還沒笑夠,不過他不敢再笑了,因為程佳羽此刻看起來真的像要哭出來一樣。「怎麼了?」

  「幫人家想辦法啦。」

  「想辦法?」

  「對呀,我失手給了人家一拳,怎麼辦?」看來這次對方鐵定又被她嚇得魂飛魄散了。

  「佳佳,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會出拳?」他很好奇她當時的心態,依她平時對那位田先生的態度看來,她應該是不討厭他才是,怎麼會……

  「我也不知道,當時看他漸靠近的臉,我只是覺得不舒服,你也知道的,我不喜歡人家太靠近我。所以不知不覺間,拳頭就揮了出去。」她愈說愈小聲,頭也低了下去。「可是——」她又倏地抬頭。

  「可是?」他挑眉,等待她的下文。

  「可是剛剛我靠近你的時候,就不會感受討厭。」只有心跳比平常快了一些。

  「是嗎?」汪仲華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啊,可能是因為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彼此已經很熟了的關係吧。」她自我回答。「麼麼說來,是因為我跟田先生不熟的關係嘍?」

  「佳佳,這跟彼此熟不熟沒有多大的關係。」

  「那不然是什麼原因?」

  「那是因為田先生不是你心中理想的對象,所以你才會排斥他的接近。」他語帶雙關的解釋,希望她能即時頓悟。

  「是嗎?可是我並不討厭他啊。」顯然她沒有他想得深。

  「那是你以朋友的立場看待他,而不是以情人的立場看他。如果你是把他當情人或未來的另一半看的話,你就不會排斥他的吻了。」他再換個方式暗示她。

  「原來如此。那我得找個機會去跟人家解釋清楚,以免以後大家見了面尷尬,只是不曉得人家還應不應見我?」

  早知道當初應該建議她念中文系的,這樣至少她對他話中的含義會理解得多一點,他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無奈的搖搖頭,他只能輕輕地環住她,讓她微靠在他胸膛。「會的,他會接受你的道歉的,畢竟你又不是故意的,對不對?」輕聲安撫她,他驚喜於她沒有拒絕他的接近。這是否表示,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是特別的?

  「對呀,我又不是故意的。」很奇怪,汪仲華總是有辦法撫平她的焦躁與不安,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對她的情緒真是瞭解。程佳羽心裡暗自慶幸。

  「佳佳,剛剛的吻……感覺怎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剛才在心裡誇他瞭解她,想不到現在卻立刻翻供。實在是太不瞭解她了。程佳羽臉上的紅潮才剛退,現在又漲潮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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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13:34
第八章

  汪仲華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怒髮衝冠。

  程佳羽真的開始幫他物色對象了,並且付諸行動的安排他的相親宴。今天這一次已經是這個禮拜以來的第四次了。

  她到底把他當什麼?滯銷的過期品嗎?

  汪仲華忍著扭斷程佳羽脖子的衝動,耐著性子坐在咖啡廳裡聽著程佳羽的喋喋不休,忍受著對面那位女老師投射過來花癡般垂涎的眼光。

  看著程佳羽那張小口忙碌不休的說著四天來相同的介紹詞,他多想上前狠狠的吻上她,讓她沒有辦法再向別的女人推銷他。但是只怪天不時、地不利、人又不和,所以他只能用眼光向她表示他的抗議。

  「我說汪老師啊,我說了那麼多,好歹你也開個口吧,總不能只有胸一個人在講。而你們兩個卻相對默默無語到天明吧。」程佳羽終於覺得口渴了,停下來猛灌柳橙汁,這四天下來說的話,比她一個月的說話量還多。

  「如果你說累了,那麼今天就到止為止如何?」他雖然是詢問的口氣,但是行動卻是真的打算離開了。

  「你——」程佳羽踢他他一腳。這傢伙真的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要不是允諾他,要對他負責,她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嘿嘿!李老師,對不起,汪老師就是口拙,才會到今天還交不到女朋友。其實這並不是他本意,你可別介意啊。」程佳羽連忙替汪仲華打圓場,以免人家女生下不了台。

  「呃,沒關……」

  「對不起,李老師,我真是的想離開了。還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汪仲華當眾丟了一顆炸彈。

  「什麼?」

  「啊?」

  兩個女人同時瞠目。

  「抱歉了,還耽誤樂這麼多時間。」汪仲華起身向李老師微微頷乎致意後,拉起程佳羽就離開。

  腦筋暫時呈現真空狀態的程佳羽,被汪仲華一路拖回學校。直到抵達機車停車棚時,程佳羽才想起要「審」汪仲華。甩開被汪仲華拉住的手,她以茶壺之姿立在他面前。

  「汪老師,你存心玩我?」

  「何以見得?我倒覺得是你在玩我。」汪仲華此刻心裡也很嘔。

  「我玩你?喂!講話要憑良心啊。」她不客氣的以食指戳他。「我好心替你介紹對象,你竟然說我玩你?」

  「我不需要你幫我介紹什麼該死的對象。」

  「好,算我雞婆。你心裡早有意中人,我卻還傻傻的到處替你找對象象,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說這些話時,程佳羽怎麼覺得心裡酸酸的。算了,不管它,現在培養生氣的情緒比較重要。「汪老師,看我鬧玩笑,在讓你的心情比較愉快嗎?」

  「佳佳,你別這樣,我從來就沒有要你幫我物色對象啊。」看見她生氣的樣子,汪仲華首先緩和了語氣。

  「對,你是沒說。但是你也沒告訴我,你已經有意中人啦。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今天就不會鬧出這個笑話了。」這是她生氣的原因,汪仲華有喜歡的人,為什麼不讓她知道?咦?怎麼心裡的酸味愈來愈重了?

  「我有!我早就告訴過你了。」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了。」

  「迎新茶會的時候。」

  「迎新茶會?」程佳羽皺眉,有嗎?

  「怎麼?你忘了嗎?」

  程佳羽望著他,腦中開始搜尋當時的記憶。

  「你那時問我有沒有結婚的打算,我回答有,並且告訴你,我喜歡的人就是你。」他兩眼灼熱的看著她。

  「我是跟你就正經的,你不要每次都故意開這種沒營養的玩笑好不好?」她再度用一指神功戳他。

  「我不是開玩笑,這件事我從頭到尾沒開過你任何一次玩笑。」他握住她戳他的手。「佳佳,我是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很愛你,你知道嗎?」

  「什……」程佳羽的腦子又呈真空狀態了。

  光……光光愛她?!怎……怎麼可能?

  「是的,我的意中人就是你。」將她的手移到唇邊,輕輕地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以此語明他此刻所言,純屬事實,絕非玩笑。

  「騙……人。」程佳羽想抽回手,但完全徒勞無功。「放手。」

  「不要,我一放手,你就會躲起來。」

  「你放手啦!」程佳羽此刻的心亂成一團,一向如影隨形跟她的跟屁蟲竟然跟她說愛她。

  怎麼可能?她在他面前一向同女夜母一樣潑辣,三不五時還拿他當沙包練拳,可以說他跟在她身邊根本沒過過幾天「好日子」,這樣的水深火熱,他竟然還會愛她?!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他們平時的相處模式一直是哥倆好的最佳寫照。她把他當兄弟、把他當親友,與他之間沒有性別的隔閡,相處起來是這麼的自然、無拘,如今……如今要完全推翻這個模式,改成男人與女人的關係,這……這叫她如何自處。

  無法理出一個答案,又不知該如何面對的時候,程佳羽此刻真希望自己像「神雕俠侶」裡的小龍女一樣,有個古墓可以躲。

  被握住的手傳來陣陣的暖流,持續攀升的體溫讓她心慌了起來。抽不回自己的手,他的眼光又是如此的「露骨」,慌了手腳的程佳羽只是一味的用另一隻手捶打他。

  「你放開啦。」這是她第一次有想哭的衝動。

  「不要,除非你給我一句話。」

  「什麼話,快說啦。」她試圖扳開他的手指。

  「告訴我你的心意。」

  「我什麼心意都沒有,你快放手啦!」根本扳不動他手指,奇怪,何時他的力氣變得這麼大。

  「胡說,你敢說你對我沒感覺嗎?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嗎?」他的口氣咄咄逼人。

  「沒感覺、沒感覺、統統沒感覺!」她慌亂的喊。

  「住口!」他再也忍不住了。「好,只要你說你不喜歡我,討厭我,我就立刻放手,不再纏著你。」

  「我——」程佳羽看看他激動的臉,突然說不出話來。

  「說啊!」他的雙眼已經爬滿紅絲。

  「我……」她說不出口,因為她並不討厭他。

  「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所以你才說不出討厭我的話。」他的眼光再度轉為柔和。

  心事被他一語道破,程佳羽的自尊受到打擊,不服輸的心態,讓忿怒淹沒了理智,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

  「我討厭你、討厭、討厭、討厭你!」

  「你——」沒料到她會有此反應,這次輪到他錯愕了。

  「放手啊,我已經說我討厭你了,為什麼還不放手。」程佳羽仍不放棄抽回自己的手,因為她依然想逃。

  「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不喜歡我?」他不相信她會討厭他。

  「因為你懦弱,因為你總是讓別人保護,因為我不喜歡比我弱的男人。」她一口氣「拖」出一堆理由。

  聽了她的回答,汪仲華非旦不覺得沮喪,眼底還閃過一抹奇異的光。「這麼說,只要我比你強,你就會接受我?」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一記咳嗽聲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

  「白浩天?」程佳羽首先發現來人,並趁汪仲華回頭之際,彈了一下他的麻穴,順利的抽回被他握住的手。

  「找我?」程佳羽如獲救星般的到白浩天面前。

  白浩天看看她,再看看立在一旁的汪仲華。「打擾到你們的談話了嗎?」

  「沒有、沒有。」程佳羽連連揮手。「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甯方群派人來下帖了。」

  「什麼時候?在哪裡?」

  「今天下午六點,老地方。」

  「做什麼?」

  「說要跟我一對一解決。」

  程佳羽沉吟了一下才開口。「你不要一個人去。」她看了一下手錶,四點半,還有時間。

  「你去找幾個人跟你一起去,人數不要太多,只是預防萬一他使詐,並不是要惹事,知道嗎?」

  「嗯。」白浩天點頭,「你呢?」

  「我也會去,但是我得先回家一趟。反正到時候我們在老地方碰頭。」久久交代完,程佳羽急急忙忙牽出自己的機車發動。

  她房間不去看汪仲華,油門一催,車子便呼嘯一聲疾衝而去。但是她的車子才騎出學校,一輛停在路旁的箱型車立刻發動,並且追撞程佳羽的機車。沒有防備的程佳羽,連人帶車摔倒在路邊。

  在程佳羽尚未來得及從跌倒中站起來時,四個彪形大漢從箱形車內下來,動作迅速的將程佳羽押上車,然後揚長而去。

  所有的過程在一分鐘內結束,效率之高,追趕而至的汪仲華只來得及記下車牌號碼,眼睜睜的看著程佳羽被人帶走。

  「該死!」汪仲華斯文的臉完全籠罩在忿怒中,如果程佳羽有個什麼閃失,他一定讓那些傢伙有資格領殘障手冊。

  ???

  程宅外,一如往常,沒有什麼特別,但是程宅內卻是聚滿了人。幾個單耳戴耳機的人正忙著裝設電話監聽系統;無線電對講機也不時傳來各巡邏警員的回報訊息。

  客廳裡,每個人都沉默的在等待,只有程佳羽的父親——程秀男焦慮的來回走動,並不時在心中喃喃自語:怎麼辦?

  「爸,這些人是……」陳慧穎首先打破沉默。

  她看著陳一飛帶來的這些人,從他們一進門,每個人便很有默契的展開自己的工作,交談不多,但是動作卻快速確實。

  說他們是警察嘛,也不太像,因為他們沒有一個人穿警察制服,而且他們也沒有一股警務人員的刻板印象;相反的,他們給外人的感覺很隨性,但是卻令人信任。

  「喔,幾個朋友。」陳一飛含糊帶過,不願多談。

  「朋友?他們是警察嗎?」陳慧穎再問。

  「不是。」

  陳慧穎不相信。依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些人並非等閒之輩。面且依他們的行動看來,確實有愛過警務人員的訓練。但是為什麼陳一飛要否認呢?既然他不願意講,她也沒再追問了,因為她知道陳一內會這樣回答,一定有他的理由在。

  「老婆,為什麼歹徒一直沒有打電話來呢?他們不打電話過來,我們怎麼知道他們是誰?擄走寶貝有什麼企圖呢?」愛女心切原程秀男急得快哭了。

  「不用他們打電話來,我也知道他們是誰。」陳慧穎氣定神閒的喝著咖啡,與程秀男的焦躁不安形成強烈的對比。

  「什麼?你知道歹徒是什麼人?」程秀男火速的坐到她身邊來,急切的問:「是誰?」

  「『業大土地開發』的人。」回答的是陳一飛。

  「什麼?爸,你也知道。」程秀男吃驚的看著陳一飛,為什麼大家都知道歹徒是誰,只有他不知道。

  「我們注意他們很久了,只是沒料到他們下手的對象竟然是羽娃兒。」陳一飛一直認為他們應該會直接找上陳慧穎才對。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當然是為了我手上這項工程。」陳慧穎淡淡地回答。

  「工程?老婆,你搶了人家的安子嗎?」

  「沒有,應該說是我斷了他們的財路吧。」

  「哦?」程秀男不解。

  「『業大』在這個國道工程剛提出時,便開始大筆收購國道預定經過地點的土地,以便將來炒作。原本已經定票的工程送到我這裡時,我發現整個路線有瑕疵,所以打算專案申請修改。」

  「也就是說,如果你的申請通過了,國道的路線就會有變動,那麼『業大』之前所收購的土地就一文不值了?」程秀男根據陳慧穎的話推論結果。

  「聰明!」陳慧穎讚賞的在他臉頰輕吻。

  「所以他們打算用佳佳為威協你,放棄這個修正案?」汪仲華的臉色一直很凝重,他自責自己沒有盡到保護程佳羽的責任。

  「八九不離十了。」坐在汪仲華身邊的陳一飛拍拍他肩膀:「別擔心,羽娃兒會保護自己的。」

  「可是……」

  「她娘都不擔心了,你擔心什麼?」陳一飛笑問。這孩子可是愛慘了他們家羽娃兒,才會中此自責吧。

  「可是她爹會擔心啊!」程秀男不滿的抗議,所有的人,只有汪仲華像樣點,一臉的擔憂,其他人看起來,跟個沒事人一樣似的。

  「如果今天被擄走的人是你的話,我可能會比較擔心。」陳慧穎依然氣定神閒的看著報紙。

  「什麼!老婆,寶貝再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啊,你怎麼……唉!」程秀男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這老婆根本就認定自己生的是個兒子。

  「鈴……鈴!」

  期待已久的電話鈴聲終於響起,在場的每一個人全都戒備起來。

  在陳一飛的指揮下,陳慧穎在電話鈴響了三聲後,接起電話。

  「喂?」

  「陳副總。」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電腦合成的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顯然對方用的是變聲器。

  「我是。」陳慧穎冷靜的回答。

  「你女兒目前在我這作客。」

  「是嗎?打擾你們了。」

  「哼!少給我故做鎮定,小心我『招待』你女兒。」對方顯然被陳慧穎冷靜的態度給激怒了。

  「你錯了,其實我現在很緊張,幾乎快哭了。」

  「你給我聽好,你女兒我們暫時幫你『保管』,等到三天後的評估大會一結束,我們會考慮要不要讓你們母女團圓。」

  「怎麼樣才能讓我們母女團圓。」

  「就看你的表現了,陳副總。女人啊,太能幹也不好喔。」

  「是嗎?我會考慮的。」

  「我知道你會考慮的,希望到時候你的答案不會令我們失望才好,哈哈哈……」對方在狂笑聲中掛斷電話。

  「怎麼樣?」陳一飛詢問負責測電話來源的人。

  「行動電話,發訊號地點在北區,詳細地點還要計算。」偵查人員一邊敲著電腦鍵盤,一邊回答。

  「怎麼樣,能不能找到寶貝?」程秀男擔憂的問。

  「放心,可以的,只是要花一點時間。陳一飛安撫他。」

  「要多久呢?寶貝會不會有危險?」

  「至少,未來三天內她應該會很安全的。」對主的目的只是要阻止陳慧穎提出修正案,所以暫時不會有所行動。

  「老婆,你打算怎麼做?」程秀男轉向陳慧穎。

  「看情形吧。」她揉揉太陽穴,折騰了一個下午,好累。「我先去睡一下。」

  「睡?!老婆,寶貝現在……」

  「老公,爸不是說了嗎?佳羽這三天內會很安全,所以你也別太擔心。讓我養足精神,我才有體力思考該怎麼做。否則一味的耗在這,什麼事也不能做,不是白白浪費時間嗎?」

  陳慧穎的一席話叫他啞口,只能呆愣在原地,目送她進房睡覺。

  程秀男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總是那麼冷靜,好像沒事可以難倒她一樣。」

  「慧穎說得也沒錯啊。」陳一飛拉他坐下,「其實她外表雖然冷靜,但是心裡也是很擔心羽娃兒的。」

  「真的嗎?」他實在看不出來。

  「羽娃兒可是她女兒啊。」

  此時,一具無線電對講機傳來消息。

  「有兩個國中生進去了。」

  國中生?!  汪仲華起身看向監視器。是白浩天,他們來做什麼?

  白浩天、路昭雪及韓少寶三個人氣喘吁吁的衝入程家大廳,一進門,看見汪仲華,白浩天立刻朝他道:「我知道她在哪了。」

  ???

  市郊山坡上一座廢棄的古厝內。

  程佳羽手腳均被麻繩綁住,靠坐在牆角。屋內有兩個人守著她,屋外應該還有三個。這些人看起來不像一般的匪徒,倒像是名人政要身旁的保鏢。因此,或多或少地會有一些武術底子,所以她不能輕敵,不可以貿然行動。

  這些人的目標不是她,應該是她母親才對,所以暫時是不會對他有所不利才是。

  門外走進來一人,是負責開車的那一個。

  「怎麼樣?電話打通了嗎?」其中一個人問。

  「嗯。」他點頭,然後看向程佳羽:「程小姐,不好意思,要委屈你在這裡住兩、三天了。」男子唇邊噙著一抹笑。

  「我媽怎麼了?」她擔心他們會對她母親不利。

  「你放心,陳副總現在安好的在家裡,我們只是希望給你一個安靜但是又不失壓力的環境,讓她好好思考。」

  「思考?」

  「這是大人之間的恩怨,小孩子就別問那麼多了。總之,如果陳副總想通了,到時,我們一定親自護送你回去,並且擺宴向你賠罪。」

  「哦?萬一我媽想不通呢?」

  「如果陳副總執意鑽牛角的話……」男子在她面前蹲下,與她平視,仔細端詳她。

  「如何?」她挑眉。

  「聽說程小姐是個老師?」男子突然轉了話題。

  「沒錯。」

  「老師的工作是很神聖的,因為要培育國家未來的棟樑不是嗎?如果有幸,我希望我的小孩子能被像你這樣美麗的老師教到。當然,如果是被程老師教到,那更是榮幸。」

  程佳羽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靜待下文。

  「程老師不相信我說的話?」

  「壞事做多了,往往會絕子絕孫的。」程佳羽冷冷道。

  「哈哈哈……」男子仰頭大笑。「是,程老師教訓的是。還好,我還沒做什麼壞事?」

  「綁架還不算壞事?」程佳羽冷哼。

  「不,我不認為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是盡忠職守。」

  「哼!愚忠。」程佳羽瞪視他:「盡忠也得看對象,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你這樣叫助約為虐。」

  「老師就是老師,說出來的話就是比較冠冕堂皇。只可惜我們是粗人,不懂這些。我只和道對我的老闆盡忠。」

  「這是你們的保鏢信條嗎?」可憐!  國子微愣。她看得出他們是人家的保鏢?!  「程老師好眼力。我們身為人家的保鏢,身為人家的食客,赴湯蹈火是我們唯一的選擇。」男子站起身:「總之,國家要培育一個優良的老師並不簡單,我真的不希望一位年輕優秀的老師太快消失,真的。」

  這算是恐嚇嗎?程佳羽仔細打量眼前這三名男子,個頭高大,呼吸沉穩,顯然有不弱的武術修為。若要跟他們硬拚,她也只有把握能對付兩個,所以逃出去的勝算不大。但是不逃又不行,總不能真的讓他們用她來威協她母親吧。

  而且他們既不要錢,又不勒索的,所以即使家人報警處理,警方也沒有線索可以找到她,更不可能在三天內救她出去了,這次真的難倒她了。

  扯了扯被反綁的雙手,根本動不了;加上雙腳也被緊緊地綁住,此刻的她真的是天地不應啊。

  ???

  「到了,到了,就是這裡。」

  「阿寶。這就是你說的鬼室啊?」

  「對呀,很恐怖吧。」

  正當程佳羽苦思不出脫逃方法時,屋外傳來幾個人的對話聲,這些講話聲吸引了程佳羽的注意力,因為他覺得這幾個人的聲音好耳熟。

  「喂!小鬼,你們要幹嘛?」門外的男子擋住他們。

  「咦?叔叔,這裡是你家嗎?」一個男音問。

  「不是。」

  「我就說嘛,這明明就是一間鬼屋,怎麼可能會有人住呢。」男音再度回答。

  「好吧,那我們進去吧。」這次是一個女生的聲音。

  路昭雪和韓少寶他們怎麼會來這裡?!程佳羽聽出屋外來人的聲音是她的學生,心中不禁暗自叫苦,她已經自身難保了,千萬別把這些孩子也捲進來呀。

  「喂!你們不能進去。」男子怒聲阻止他們進入屋內。

  「為什麼?這又不是你家。」韓少寶抗議。

  「因為……因為我跟我朋友暫時要住在這裡。」

  「哇!那太好了,今天晚上有人陪我們了。」路昭雪高興的拍手。

  「陪你們?你是說……」

  「對呀,我們三個今天晚上要住在這。」路昭雪笑瞇瞇的回答。

  三個?!還有誰?程佳羽愈聽心愈急,可千萬別答應他們呀。

  「住這裡?不行。」

  「為什麼不行?」

  「我說不行就不行,快滾!」男子怒吼。

  「我們偏要!」韓少寶也跟著吼了回去。

  聽見外面的爭執聲,負責開車的男子(看來他應該是他們的頭頭),起身查看去了。

  「怎麼回事?」男子問。

  「這些小鬼說今晚住在這。」門外男子回答。

  「小鬼,你們為什麼一定要住在這?」為首的男子微笑的問著眼前這三個看起來像國中生的小孩。

  「這位叔叔,你是那個落腮鬍叔叔的朋友吧?」韓少寶問。

  「嗯。」

  「你們兩個要住在這,我們三個今晚也要住在這裡,這間鬼屋這麼大,又不是住不下,為什麼不讓我們住?」

  「鬼屋?」為首男子挑眉。

  「對呀,我們跟同學打賭,只要能在這間鬼屋住一晚,同學們以後就把我們當才大。」路昭雪解釋他們堅持要住下來的原因。

  「世界上哪有鬼,你們還是快回去吧!」為首的男子不悅的揮手。

  「有沒有鬼,今晚我們會自己證明。」韓少寶不放棄的繼續爭取留宿權。

  「你們……」為首的男子氣絕。「我們還有其他朋友在。」

  「叔叔,你放心,我們不會吵到你們的。」

  「天一亮,你們就立刻給我滾,聽到了沒?」為首的男子說不過他們,氣憤的轉身入內。「阿虎,帶這幾個小鬼到隔壁。」

  在他們進屋前,為首的男子向屋內另一個同伴使眼色,那男子立刻拿了一條破毯子蓋在程佳羽身上,並且在程佳羽身邊小聲警告:「安分點。」

  程佳羽沒有搭理他,眼睛仔細的看著隨著那個叫阿虎的男人進來的人,的確是韓少寶及路昭雪,另外一個則是——白浩天。

  「對不起,打擾了。」一進屋內,韓少寶首先向其他人鞠躬致歉。當然,他也看到程佳羽了。

  「你們住隔壁,不准地來吵我們。」為首的男子口氣不悅的下令。

  三個人便被帶到隔壁去了。

  程佳羽原本想暗示他們別開口認她,以免被拖下水。豈知他們三個竟然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叫她心裡開始納悶。莫非他們是故意混進來的?

  夜幕很快的籠罩在大地,古厝沒水、沒電,完全是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手電筒光,照明屋內的一小角。

  「叔叔?」路昭雪輕輕走進程佳羽等人所處的房間。

  「幹什麼?」一隻大手抓住路昭雪拿手電筒的手。

  「哎喲!」路昭雪唉叫一聲,手上的乾糧掉了一地。「我是來問你們餓不餓?我……我們有多的食……食物。」

  「不用了,我們自己會去買。」男子甩開路昭雪的手:「東西撿一撿,快滾回去你們自己的房間。」

  「喔。」路昭雪應了一聲,蹲下身去收拾滿地的乾糧。她趁經過程佳羽身邊時,塞了一把小刀給她,並在她耳邊低語:「鬧鬼時,開始行動。」

  「好了沒,你還在磨菇什麼?」男子不悅的吼。

  「好了啦。」路昭雪嘟嚷,收拾好東西,邊走邊咕噥:「凶什麼凶?好心拿東西給你們吃,還要被罵,衰!」

  「哼!一群無聊的小鬼。」

  路昭雪離去後,程佳羽試著用她留下的小刀割斷手上的麻繩。經過一陣努力後,終於順昨的讓雙手恢復自由了。接著她再繼續解決腳上的羈絆。

  她慶幸今晚的夜色夠黑,連月亮也沒有,再加上對方在自己身上蓋了這件毯子,讓她能夠順利的「作業」而不被查覺。

  只是剛剛路昭雪說「鬧鬼時,開始行動」,怎麼行動?光是她一個人要脫逃已經不太可能了,何況他們三個,難道他們要她自己先逃,別管他們?

  噢!不不不,她絕對不答應。她怎麼可能丟下自己的學生不管,一個獨自脫逃呢?

  「阿寶啊,你說這次我們打賭會不會贏啊?」隔壁傳來路昭雪的聲音。

  「當然,這次一定叫他們好看。」韓少寶回答。

  「跟我們打賭的有誰啊」路昭雪再問。

  「汪仲華、阿飛啊,還有阿飛那一群跟班,算一算也有八、九個人吧。」

  什麼?光光、外公也來了,莫非他們是來救她的?程佳羽聽得出他們兩個人對話中的玄機。

  「就是這些人最討厭,老是躲在樹從裡或石頭後面,再打機會出來嚇人。」

  「沒關係,下次他們再使這招的話,我已經有萬全之策可以整他們了。」

  「哦?什麼萬全之策,快說啊。」

  「我在階梯下藏了『好東西』。」韓少寶提高好東西的音量。

  「什麼好東西,快告訴我,快啦!」

  「喂!小鬼,吵死了。」有一個男子正欲入睡,卻被他們的對話聲吵醒,心裡不悅的出聲警告。

  程佳羽知道了。外公此刻已經帶人埋伏在外面了,只是要她赤手空拳的帶著這三個孩子闖出去,似乎難了一點;況且,不曉得這些人身上有沒有武器……咦?等等,武器?剛剛韓少寶說階梯下藏了好東西,莫非……

  「阿寶!你看,那是什麼?」路昭雪的聲音再度傳來,而且還夾雜著微微顫抖的聲音。

  「那裡呀?」

  「那裡有沒有?大哥,你看到沒?」路昭雪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程佳羽心想,這孩子有演戲的天分。

  「那是……」韓少寶的聲音也抖了起來。

  「鬼呀!」三個人一起尖叫,然後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叔叔……有……有鬼啊!」路昭雪慌亂的喊:「在……在那裡。」她指著他們來時的方向。

  「胡說,這世上哪有鬼!」其中一名男子怒斥。

  「真……真的,有個白……白影在……在那裡飄……飄來飄……飄去的。」韓少寶口秘得嚴重。

  「你們三個少胡鬧了,快滾回你們房間去。」為首的男子不耐煩的走過來。

  此時程佳羽也準備隨時行動了。

  「不要,我們不要回去,鬼會捉我們。」路昭雪已經開始哭了。

  「我們不要住在這裡了,讓我們出去、讓我們出去!」韓少寶拍打著門板。

  「快點開門讓我們出去。」白浩天終於開口講了一句話。

  「對對對,讓我們出去,快點!」路昭雪拚命的揮動手電筒,製造緊張氣氛,搞得屋內其他人心裡也毛毛的。

  古厝外,不遠的草從裡,汪仲華等人早已埋伏在此多時了,此刻看見古厝內有手電筒的光來回晃動。

  「陳爺爺,看見暗號了。」

  「嗯。」陳一飛拉起領口的麥克風:「各就各位,一有人衝出來就立刻行動。記得,要先保護那三個孩子。」

  屋外的氣氛十分凝重,八、九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死盯著古厝,每個人都屏氣凝神的準備伺機而動。

  「讓我們出去,讓我們出去!」三個人漫天的扯著嗓子哭喊,屋內三個男子慌了手腳。

  「安靜小鬼!小鬼。」為首的男子大吼了出來。

  「快點放我們出去,不然就來不及了,啊!來了,鬼來了。」路昭雪尖叫。

  「好了,阿虎,開門放他們出去。」為首的男子終於受不了了。

  「門開了,快!」白浩天刻意的大喊  程佳羽倏地起身,手刀俐落的劈向為首男子的後頸。為首男子悶哼一聲,暈了過去。其他兩名男子發現不對時,程佳羽人已經衝出屋外了。

  「阿遽、阿國,那女的跑了!」其中一名男子朝外大喊,並且追了出去。

  程佳羽閃過其中一人,但是卻被另外一人絆了一下,滾落階梯。

  「小心!」路昭雪及時擋住她,但是緊追過來的男子,讓她無暇顧及程佳羽。她朝白浩天大喊:「老大,她腳扭傷了。」語畢,便與緊追而來的男子纏鬥了起來。

  而此時,四周埋伏的人也傾巢而出,現場打成一片。

  「她怎樣?」白浩天沖了回來,扶她坐起。

  「佳佳!」汪仲華一看見程佳羽衝出來,便立刻飛奔過來。「怎麼了?」

  「腳扭傷了。」白浩天代她回答。

  「光光,你來幹嘛?這裡很危險的,快走。」程佳羽很欣慰汪仲華會來救她,但是他來這裡,只會拖累外公他們而已。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汪仲華激動的緊屋她雙手,眼眶也因過度激動而微微泛濕。失溫的身體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溫度。為了真實的感受到她的存在,他將她的雙手抵在自己胸口,但著他手上的溫暖啟動他幾乎停擺的心跳。

  他的心,只為她而跳;她若不在了,那麼他的心也將永遠的停擺,不再跳動,他的這分摯愛她能體會嗎?

  「光光,你別這樣,趕快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嗯,也對。」汪仲華好不容易從激動的情緒中恢復。他檢視一下她雙腳,左腳踝有輕微扭傷,應該沒什麼大礙。

  「你們兩個好好照顧她。」他交代白浩天與韓少寶。

  「光光,你要做什麼?」程佳羽有不祥的預感。

  「別擔心,我去替你討回公道。」說完,汪仲華便朝纏鬥的人群衝去。

  「老師,階梯下有棍子。」韓少寶朝汪仲華的背影喊。

  「光光,你不要去,太危……」程佳羽出聲阻止他,但是,她看到什麼啊?

  汪仲華從階梯下抽出她練棍法時用的細棍,衝入人群中,勢如破竹的痛扁那些綁架她的人。那些招式、那些棍法……是少林棍法?!  光光什麼時候學會這套棍法的?不只如此,還有其它武功招式他也使得乾淨俐落,力道十足。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光光會功夫?!  這批綁匪個個都有不錯的武術底子,所以讓前來圍捕的人陷入苦戰,但是有了汪仲華的加入,很快的就將歹徒制服了。將他們架上車先行送走後,汪仲華立刻奔向程佳羽,而陳一飛也隨後跟了過來。

  「羽娃兒,站得起來嗎?」陳一飛問。

  「嗯。」程佳羽試著站起來,汪仲華立刻伸手要扶她,卻被她推開。「路昭雪,你來。」

  「喔。」路昭雪應了一聲,過來扶起程佳羽。

  「佳佳……」

  「外公,你是怎麼找到我的?」程佳羽故意不理會汪仲華。

  「多虧那孩子的幫忙啊。」陳一飛指了指程佳羽身後的白浩天。「要不是他,我們這次也不會這麼快抓到這四個大塊頭。」

  「白浩天?」程佳羽不解。

  「老大應用他們家的快遞事業網,尋找老師的下落,果然有人看見綁架老師的車子往這裡開來,所以才能找到老師。」韓少寶搶著回答。

  「是嗎?白浩天,謝謝你。」程佳羽回頭朝他一笑。

  「奇怪?」身旁的路昭雪限出疑問。「我記得他們共有五個人,怎麼只剩下四個呢?」

  眾人聞言,也發現不對了,怎麼少了一個人?

  程佳羽突然想起先前被她擊昏的男子,倏地回頭看向古厝,卻發現不遠處有一把槍正瞄準自己。

  「小心!」話聲甫落,槍聲響起。

  汪仲華與白浩天齊向程佳羽撲過來,路昭雪也直覺的朝槍聲來源甩出手上的雙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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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14:00
第九章

  「什麼?又是魚湯。」白浩天嫌惡的皺眉,連忙將身體往後退。這一個星期來,他天天喝魚湯,喝得都快吐了。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為師的我好心幫你送湯來,你竟然用這副尊容回報我啊。」程佳羽眼睛微瞇的看著他。

  「你的好意我很感謝,但是可不可以偶爾換換口味。」他現在可是聞「魚」色變啊。

  「可是,我爹地說手術後喝這種湯,對傷口的癒合很有幫助耶。」她想了一下,接著道:「當初光……呃,汪老師受傷時,也是喝這種湯喔,他比你認真多了,整整喝了兩個星期。」

  「你跟汪老師吵架?」白浩天突然問。

  「呃……湯要趁熱喝,不然涼了就會有腥味。」程佳羽房間迴避話題,動手幫白浩天盛湯。「今天你不再委屈一點,明天我請爹地改雞湯給你喝。」

  「他人不錯,又很喜歡你,難道你真的討厭他?」白浩天知道程佳羽不願意談汪仲華的事,但是他還是替汪仲華講話。那一天晚上,看見汪仲華顫抖的緊握住程佳羽的手、激動的說不出話的情況看來,他明白程佳羽在汪仲華心中的份量有多驚人了。

  也許別人沒發現,但是他真的看見汪仲華的眼角滑下一滴淚。英雄淚呵!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他才覺得得汪仲華看起來不再那麼刺目了。

  「白浩天,你……」程佳羽詫異他說的話。

  「對不起。那一天,我偷聽了你們的對話。」他並不是故意的,但是只要有關她的事,。他就會不由自主的去注意。

  「什麼?你——唉!算了,反正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跟你計較了。」程佳羽把湯遞到他面前:「喏!」

  「汪仲華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為什麼不能平等對待呢?」

  「他?他什麼時候救……」程佳羽突然打住。

  「想到了?」

  「那次群架事件是他不自量力的跟過來,才會招來那次的無妄之災。」

  「不自量力?經過這次綁架事件,你還認為他是一個『需要人保護』的男人?」

  程佳羽不答話了。

  的確,從汪仲華那次展露的身手看來,他根本就不需要她的保護。那麼這些年來,他為什麼不說?把她騙得團團轉,她不生氣才怪咧!  先前的尷尬,加上現在的欺騙,程佳羽舊「愁」新恨加在一起,對汪仲華更是不諒解了。她覺得自己像被玩弄了一樣,虧她還如此推心置腹的待他,哼!  白浩天沒有打擾她的思考,靜靜地別著魚湯。

  「桂嫂呢?」過了好一會兒程佳羽才又開口,但是說的卻是完全不相干的事。

  「她回去幫我拿換洗的衣物。」

  桂嫂是在白浩天家幫傭的女傭,白浩天受傷住院後,她就代替白浩天的父母來醫院照顧他。

  程佳羽實在心疼白浩天,白氏夫婦在白浩天送進醫院至今,從未來探視過他,只有在他剛送進醫院來那一天,白先生曾打電話來醫院詢問他的傷勢。知道子彈只是擦過左手臂,劃個一道傷口,沒有生命之憂後,便不再關心,只派桂嫂一照顧他。

  親生兒子耶,獨生子耶。他們夫婦怎麼可以如此冷淡待之呢?沒有家庭的溫暖,難怪他也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待人。程佳羽現在才能理解白浩天叛逆行為背後的原因。

  為了父母者,如果無法善盡照顧孩子的責任,當初何必生下孩子呢」只生不教,徒增社會亂象罷了。

  「還好有桂嫂在。」程佳羽感歎。

  白浩天不語,轉頭看向窗外。

  「對不起。」她竟然在他面前提他最不願意提的事,她真的是豬喔。

  「算了。」他轉過頭來,將碗交給她,淡笑:「你也很照顧我,天天給我送湯來。」

  「我是借花獻佛,湯又不是我煮的,我只有跑腿而已。對了,我幫你帶了幾分同學幫你抄的筆記,放在我機車的置物箱內,我現在去拿,你等一下。」

  程佳羽離開後,病房廁所的門才緩緩打開,走出一個人。

  「干麻要躲起來?」白浩天看向他。

  「她還在生我氣,不可能會見我的。」汪仲華神情落寞的斜靠在床邊,程佳羽剛剛說的話,他全都聽到了。

  「如果你現在想放棄,那我就不客氣了。」白浩天挑戰的眼神直視他。因為對手是汪仲華,所以他才決定放棄程佳羽的,但是如果汪仲華自顧棄權,那他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你?」汪仲華不敢相信。

  「沒錯,我承認我很喜歡她,雖然我跟她之間是師生關係,雖然我跟他相差了十歲,但是,我就是喜歡她。也許我現在還不夠資格追求她,但是我會守在她身邊,直到我有那個資格,配得上她為止。」白浩天的語氣堅定,一席告白讓汪仲華震撼不已。

  白浩天此刻的心情又何嘗不是自己當年心境的翻版呢?當初自己不就是暗自發誓,要努力成為一個配得上程佳羽的男人,然後一輩子保護她、愛她、疼她的嗎?

  如今他已經夠這個資格了,為什麼要退縮不前呢?二十年來的守候,為的不就是能與他雙宿雙飛嗎?

  「考慮得如何?」白浩天看見他站直了身子,看來是有所決定了吧。

  「原來我以為是自己疑心太重,想不到你對佳佳真的有非分之想。」汪仲華幽他一默。

  「難道你之前看不出我對你的敵意?」

  「有一點。我以為你是對每個老師都有敵意。」

  白浩天失笑。「不要轉移話題,我還在等你的答覆。現在,你我不是師生關係,而是兩個男人之間的談判。」

  「好!」汪仲華忍不住讚賞他,幸好他現在只是個國中生,否則他會是個強勁的對手。

  「我守候了佳佳二十年了,沒有理由現在放棄,換別人守護她。也許你現在的條件不如我優厚,但是不久的未來也許你便能超越過我。所以為了預防日後你對我的威協,我在你尚未成氣候前,擄獲佳佳的心。」

  「是嗎?那你動作要快一點。」

  看著汪仲華一臉的眷戀,白浩天承認,他心裡真的有點不是滋味。但是,他依然很有風度的伸出右手:「祝你成功。」

  「謝謝。」汪仲華也伸手接受他的祝福。

  「白浩天,我回來了,你的筆……」程佳羽的聲音止於她見到汪仲華時,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將筆記隨手一丟,程佳羽逃似的離開。

  「佳佳,等一下。」

  ???

  「幹什麼?走開啦。」程佳羽回身揮了一拳,阻擋汪仲華的接近,不過被汪仲華躲開了。

  「佳佳,你聽我說好不好?」汪仲華仍然不放棄的追上去。

  「別過來,再過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程佳羽停下腳步,回頭警告他。

  「好,你想打架是不是?跟我來。」汪仲華拉她走向停車棚,將她塞進自己的車裡,自己也坐上駕駛座。

  「你會開車?!」程佳羽不置信的睜大雙眼,她記得他不會開車也不會騎機車啊。

  汪仲華趁開車的空檔,將自己的汽、機車駕照拿給她看。程佳羽的眼睛張大到不能再大:「你早就考到駕照了,甚至是……是在我拿到駕照之前。」想不到他竟然騙她這麼久。「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沒有了,就這兩件事,我會武術及會開車這兩件事」。

  「就?」光是這兩件事,就把她騙得團團轉,他還想怎樣?嘲笑她嗎?

  汪仲華不語,他知道她現在正是氣頭上,不管他如何解釋,她一定聽不進去,所以他不選擇在這個時候做辯白。

  車子一路開到程佳羽以往學國術的道館。汪仲華停妥車子後,一路拉著她往道館內走。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被汪仲華拉著不放,程佳羽氣憤的低嚷。

  「決鬥!」

  「決鬥?」

  今天不是上課日,所以道館內沒有半個人,汪仲華放開程佳羽。「看你有多生氣、多不甘心、多想揍我,全部發洩出來,不用客氣。」

  「你想用苦肉計?」程佳羽不屑的雙手抱胸,斜眼看他。

  「不是,我說過了,我是要跟你決鬥,所以我不會站著挨打。」

  「哦?為什麼?」

  「為了要向你證明我不是懦弱的男人,為了要向你證明我有能力保護你,也為了要向你爭取一個機會,一個聽我解釋的機會。」汪仲華誠懇的望著她。

  「好,只要你能打贏我,我就聽你解釋。」她脫下外套,丟在一旁。「我可不會手下留情的。」

  「沒關係,你使出全力吧。」汪仲華也將外套丟在一邊。

  「是你自討苦吃,別怪我了。」程佳羽話才說完,招式已出。

  綿密又凌厲的「掃雲掌」,掌掌攻向汪仲華的頭部;汪仲華則以「掃風掌」輕易的化解程佳羽的攻勢。

  好上盤攻不下,改攻下盤。

  程佳羽壓低身體,一退掃出,企圖混亂他的步伐。但是汪仲華一個簡單的坐身提膝就避開了她的攻勢。兩個人就這樣一攻一守,前前後後過了不下百招。

  其實,仍汪仲華的功力,要在百招內輕取程佳羽是易如反掌的事。但是他知道此的程佳羽有滿腹的急氣要發洩,若不讓她適時宣洩出來的話,一旦爆發,他鐵定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因此汪仲華很小心的與她對招,不能傷到她卻也不能讓得太明顯,不然他的苦心就白費了。

  程佳羽畢竟是學武的人,她當然看得出汪仲華是在讓她;尤其這百來招的對抗下來,她早就知道自己功力不如他,但是基於不服輸的心態,她仍然繼續與他纏鬥,況且自己也真的很想好好活動、活動筋骨,而汪仲華則是個不錯的過招對象。只是,再這樣繼續下去,肯定沒完沒了,說不定雙方都會因為體力透支而倒下去。

  程佳羽腦筋一轉,回身以腳點牆,借力上躍,一個飛身側踢直攻汪仲華的頭部,逼他出手反擊。

  汪仲華見他突然轉變攻勢,來不及反應,直覺的雙掌齊出。程佳羽受掌力反擊,整個人飛了出去,眼看就要撞上牆壁了。忽然一股力量自腰間攔下她,下一刻,她已經倒在一具寬闊的胸膛裡了。

  「有沒有怎樣?」汪仲華及時抱住她,以自己的身體墊底,讓她跌落在自己的懷裡。

  驚魂甫定的程佳羽撫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好險!要不然這一下如果撞上去,卻使不腦震,臉也會撞歪了。

  確定她沒事後,汪仲華才放心的觀察她臉上逗趣的表情。經過這樣一備激戰後,她白皙的臉龐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潤,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他曾經不只一次的幻想,如果能像這樣將她摟在懷裡的話,不知是何種感覺。如今他真的做到了,雖然是意外,但是此刻她在他的懷裡卻是不爭的事實。

  感覺如何呢?汪仲華只有兩句話,那就是幸福、滿足。

  用手耙梳她汗濕的髮絲,湊近鼻子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沒想到她身上的汗水味也能如此的誘惑他。他不知道。如果再這樣繼續摟著她,他還能當多久的柳下惠?

  突然發現自己還待在他懷中,程佳羽像被電流擊中一樣,彈離了他一段距離。「謝謝你救了我,我認輸了。」運動家的精神她還是有的。

  唉!甜美的晚光,總是結束的特別快。剛剛還沉醉在幸福的甜蜜裡,如今卻因為程佳羽的態度,讓汪仲華的心裡湧上一股失落感。

  「佳佳,知道我什麼時候開始學國術,跆拳道、柔道的嗎?」

  他柔聲的開口,幽幽的眸光緊緊鎖著她。

  「大概是國小一、二年級的時候吧。」她記得他小時候學過一陣子。

  「嗯,知道我為什麼要去學這些東西嗎?」他再問。

  「不是因為好奇?」

  「不是。還記得小學一年級時,有一次,你為了保護我,跟三、四個高年級的學生打架,結果你被打得流鼻血這件事嗎?」看見她點頭,他繼續說:「那次之後,我就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佳佳為我受傷了,我要保護佳佳。因為米爺爺曾經跟我說過;人都會保護自己心愛的東西。而那時,我心裡最喜歡的,就只有佳佳了,因為只有你對我最好。」

  「我哪有?我還不是常常對你凶。」程佳羽提出反駁。

  「即使你對我凶,我還是很高興。至少你願意理我,其他小朋友卻不願意跟我玩。」

  「神經!」程佳羽忍不住罵他,哪有人被凶還會高興的?又不是被虐待狂。「可是你後來就沒怎麼在學,為什麼現在身手卻這麼好?」

  「那是因為你曾經對我說過,只要我學會武功,就能保護自己,以後就不必跟在你身邊了。我怕你真的會不讓我跟著你,所以就不學了,但是又想到,如果不學,以後就不能保護你,所以我就瞞著你學功失。這樣一來,我既能留在你身邊,又有能力保護你,兩全其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騙了你。」他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佳佳,我之所以騙你,就是怕你不理我,你能體會我心中那種怕失去你的感受嗎?」

  這樣赤裸裸的告白,讓程佳羽覺得鼻頭有點酸。想抽回手,他卻緊握不放。算了隨他去握吧。

  「那你考到駕照的事為什麼也要瞞我?」她提出他另一條罪狀。

  「佳,你知道我每天最幸福的時間是什麼時候嗎?」他朝她挪近了一些,讓她能感受到他的氣息。

  「吃晚飯啊。」

  「不是!」他愛憐的點點她鼻尖。這個煞風景的女人,這麼好的氣氛下,她卻說出這麼不解風情的答案。

  「不然呢?」

  「是每天讓你載我上學、下學的時候。平常你總是不喜歡別人靠你太近,大概是因為你練武的關係吧,但是只有在你騎腳踏車載我時,我才能名正言順的抱著你。所以一旦我自己會騎車的話,我就沒有其它機會可以親近你了。」

  「所以你就一直讓我誤以為你不會騎車,而事實上你技術好得可以飆車了,對不對?」

  「佳,你別生氣,我……我……」見她又要發火,他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實在是……唉!」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憤而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她氣他的用心,卻也心疼他的用心。真是矛盾啊!  「佳,我知道騙你是我不對;但是如果不這樣做,我就不能夠守在你身邊啊。」他上前抱住她,讓她的背抵著他胸膛;「你是那麼的耀眼,愈跟你相處,就愈被你吸引,迷戀你已經到了無藥可醫的地步了。如果不守在你身邊,我擔心別人會把你搶走。」

  「怎麼可能?看我這麼神勇,還有哪個男生願意接近我?」這是她的經驗之談。

  「那是那些男人沒眼光。」他把下巴抵著她的頭:「記得那位田先生嗎?」

  「方雲的舅舅?」他不提,她都快忘了他了。

  「嗯。那時,每次你跟他出去約會,我就忌妒得快發狂,恨不得讓他立刻消失在地球上。」現在想起來,他心時感覺是有那麼一點酸。

  「呵!原來那時你在吃醋啊。」程佳羽想起當時他那奇怪的舉動,忍不住吃笑出來。

  「都是你害的,你還敢笑?」汪仲華開始騷她的癢,處罰她嘲弄他的癡心。

  程佳羽最怕癢了,連連閃躲,最後順勢躺到地上,咯咯笑著討饒:「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

  聽到她投降,汪仲華才停手。他側躺在她身邊,一手撐著頭,一手則愛憐的替她拭去額頭上的汗珠。

  「佳,你知道嗎?為了要能一直陪在你身邊,我每次考試都盡量考得跟你相同的分數,為的就是希望能跟你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

  「什麼!?原來你是故意的!」難怪她總覺得她跟他有緣的離譜。從小到大,念的學校都相同,連教書的學校也……咦?不對,他是師大第一名畢業耶,難道……

  「到『太平』來任教也是你的計劃?」如果是,那這個男人也太神通廣大了吧。

  「嗯,我努力讓自己的成績達到前三名的標準,這樣我就有權利自由選擇任教的學校,也才能順利的繼續陪在你身邊啊。」

  想不到他為了她,竟然費了這麼大的心力,程佳羽第一次有被呵疼的感動。這個傻男人啊!  「跟屁蟲!黏人精!」她捶了他胸膛一記。

  「佳佳!」他握她過來的手,溢滿濃情的眼直視她的。「你願意同情這樣一個為你費盡心思的癡傻男子,接納他滿腔濃烈的感情嗎?」

  「我……」她猶豫著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討厭我,不是嗎?」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她趕緊辯白,上次的違心之論,希望沒有傷害到他。

  「那麼試著接受好不好?」他誠心的企盼。

  望著他期待的肯神,程佳羽被融化了,雖然羞於開口,卻輕輕地點頭應允了。

  她答應了?!汪仲華的心不由自主的狂跳。程佳羽答應接納他了,二十年來的守候,終於露出曙光了,噢!讚美主。

  「願意跟我交往嗎?」他貼近她,再一次的確認。

  「可是……我不會。」她羞得轉過頭去,不敢看他。長這麼大,卻沒談過一次戀愛,說出來真是丟人哪。

  這樣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模樣,讓汪仲華再次心動,他的佳佳也會有如此小鳥依人的時候;而且是在他面前,如此自然又不造作的呈現出來。

  輕輕板回他的臉與他對視,她的兩頰已浮上兩朵誘人的紅雲。汪仲華情不自禁的佔據了她的唇,一解心中壓抑已久的渴望。

  唇瓣相接,激盪真情。兩個初賞愛情滋味的愛情新鮮人,正沉醉在溫柔的吻中,渾然忘我,直到氧氣用盡,他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她。

  「你不會沒關係,我會慢慢教你。」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教她,因為這輩子,他是不會離開她半步了。

  「你……你為什麼會?誰……誰教你的?」程佳羽還微喘著氣。

  「沒有人教我,是我自己常在心中自我演練的心得。」

  「哦?這樣算不算意淫?」

  「也許吧。」

  「你為人師表,有這樣的行為不太好吧。」她瞟了他一眼。

  「我可是只以你為對像喔,換作別人,求我,我還不屑咧!」

  「哇!我的榮幸喔。」

  「知道就好。」他又點了她俏鼻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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