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115|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時月]愛情三分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25:32 |倒序瀏覽 | x 1
愛情三分熟  作者:時月

唉~~人長得帥就是沒辦法,走到哪兒都能招蜂引蝶,
他生平第一次搭捷運上班,就發現她這條小魚在偷看他,
他二話不說立刻回她一記青光眼,然後匆匆下車,
不讓她有絲毫肖想他美色的機會。
巧合的是,下班時他又在捷運上遇見了她,
這回他還沒來得及擺臉色給她看,
她卻見他如見鬼,有多遠躲多遠,
這怎麼行!
他在女人堆中向來如魚得水、逍遙自在,
而她的舉動徹徹底底的挑戰了他的男性自尊,
他在人擠人的車廂中擠到她身邊,
打算讓她好好欣賞他這百年難得一見的「美色」,
可她的反應居然是用力扯住他的領帶……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25:49
楔子

告白  

  妳不是第一個跟我討一輩子的女人,  

  卻是我唯一有念頭想共度一生的女人。  

  但,妳瞭解嗎?  

  我……真的不懂,不懂怎麼與人過一輩子。  

  我愛自由、不信任婚姻,又想和妳在一塊。  

  請妳告訴我——  

  如何做,才能取得兩者間的平衡?  

  如何做才能保護我們的愛情?  

  怎麼做,才能擁有妳?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26:17
第一章

    星期一,每個上班族痛恨的開始。  

  例行的晨間會議,經理彭華箏永遠短短幾句作結,剩下的主任、主管們各個說得口沫橫飛,似乎恨不得把一個禮拜的話一次結算。  

  每次都重複,不煩嗎?  

  這是魚可人很想很想問,卻不能開口問的問題。假使她真的問了,恐怕下場不會太好看,因為聽說主任很愛面子、主管很重排場,所以囉,她得守本分,儘管有疑問也只能擺在心底。  

  半個小時後,晨間會議結束,就地解散。  

  鍵盤敲打聲、鞋子磨地聲,間雜著印表機的聲音,正式宣告無聊又煩悶的工作開始了。  

  「可人?」喊她的人是魚可人的室友兼同事——姚寧寧。  

  星期一的症候群,就是懶散、不太想工作,姚寧寧更是無心工作,拉了把椅子,手裡隨便拿份文件當掩護,開始和魚可人交談。  

  「妳上次不是說妳媽要妳去相親?有著落嗎?」  

  魚可人搖頭。  

  「說得也是,妳才二十七——」  

  「我媽的口氣是我『已經』二十七了,妳們強調的副詞不一樣。」和樓上的助理小嵐泡久了,她對用詞遣字也開始錙銖必較。  

  「重點不是那個,我想知道的是妳真的會去相親嗎?」相親是早八百年前的名詞,對姚寧寧來說,根本早該從辭典裡除去。  

  魚可人敲鍵盤的手停頓了幾秒,隨即又繼續工作,嘴裡也溜出回答,「不相親,家裡的人會擔心我,我家已經沒人可讓他們操心了,反正——我無所謂。」  

  「魚可人小姐,結婚耶!這麼一件人生大事,妳卻說得好像是吃飯、喝湯那麼簡單,妳到底有沒有用腦子想過啊?」  

  姚寧寧說話直接,從不拐彎。魚可人瞭解她,也很習慣她與不同的關心方式。  

  「寧寧,不是每個家庭都像妳家那麼開放,我父母生在南部,總希望女兒可以早點安定下來,這是人之常情。再說,結婚不就像我爸媽那樣,有什麼好擔心的?船到橋頭自然直。」  

  「我很難相信一個從沒教過男朋友的女人對婚姻會有什麼認知!」姚寧寧沒好氣地道。  

  眼神瞟了瞟,又回到電腦螢幕上,魚可人自有一番見解,回道:「寧寧,沒交過男朋友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現在資訊那麼發達,育嬰、房事都有人出書專門解說,更何況是婚姻。妳沒聽過一句話:『男人是在有了小孩後才開始學做爸爸的』,我就不能結了婚再去瞭解婚姻嗎?」  

  姚寧寧翻翻白眼。對於一個從沒談過戀愛的人,她能期待她說什麼?  

  「總之,我絕對不會相親結婚的!」姚寧寧誓死捍衛自由戀愛。「不過,說真的,我一點也不覺得妳會相親結婚。」  

  聽見有趣的話題,魚可人終於由工作中抬起頭來。  

  「為什麼?」所有人都說她的個性最適合相親了,偏偏好友卻不這麼認為,她倒想聽聽她的說法。  

  「你骨子裡有不老實的因子,你不知道嗎?」這會兒姚寧寧化身為相命半仙,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  

  不老實?  

  「什麼意思?」  

  「就是說,妳表面上看來渴望安定,但實際上卻是嚮往自由的。瞧你閒著沒事就往窗外看,假日也四處跑,而且,妳房裡的書幾乎都是有關旅遊或地理方面的,由以上種種理由即可得知妳的個性天生就不安定。」她分析起來頭頭是道。  
     
     活到這把年紀,魚可人尚未把自己完全看透,對於好友的說法,她也不曉得該承認還是否認好。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見她不說話,姚寧寧頗為得意。  

  魚可人抿唇一笑。或許吧,為了學業、為了家人,她想出國旅居的夢想遲遲沒有落實。  

  為現實而妥協,她並不覺得苦,只是若有機會,她也會把握,這樣人生才不會有遺憾。  

  「今天下班,我們三個人去吃涮涮鍋。」交代完另一個死黨小嵐的提議,姚寧寧也回去工作了。  

  魚可人輕輕哼了聲,將全副精神轉回工作上,直到文件都處理完畢,她才伸了個懶腰,拿起茶杯,抬頭望著窗外。  

  外頭雪白的卷雲,層層密密,反而是藍天成了陪襯,金色的陽光再灑上一道道光亮,形成一幅美麗如桃花源的光景。  

  審視自己,她,二十有七,即將步入三十。  

  年輕時為了學業,至今未曾嘗過愛情滋味,也因此,大夥兒總說她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稚氣頗重,但事實上,她正值成熟期,再過幾年,就會熟到自動由樹上掉下來。  

  結婚啊……看似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  

  像是不得不邁入的另一個人生階段,她,有些彷徨。  

  但若說不憧憬是騙人的,但結婚前總該先談場戀愛,而談戀愛前也得先找個對象吧?  

  正如她僅看過的幾本愛情小說裡描寫的,戀愛得要轟轟烈烈、山盟海誓、高潮迭起、驚濤駭浪、光怪陸離、曲折離奇——  

  「可人,電話!」同事喚著,打斷她的冥想。  

  或許,等到星期假日時,她該跑一趟圖書館。  

  ***  

  話可以說說、事可以想想,也不會真的就立即實行。  

  於是乎,一個星期天又愉快地飛了過去,上圖書館的事情早被魚可人拋諸腦後。  

  這個早晨,捷運車廂裡顯得特別擁擠,也許是外頭下雨的緣故,人特別多,她也沒位子坐。  

  找了個比較好站立的位置,她的目光瞟啊瞟的,穿越層層疊疊的人影,有襯衫、有毛衣,有夾克、有外套,之後落在不遠處的車門前。  

  有個戴著細黑框眼鏡,穿著不俗的男子正低著頭看雜誌。  

  男子認真的側臉,帶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魅力,那專注的神情彷彿攤在他面前的是全世界最有趣的雜誌。  

  隔著一小段距離,魚可人放肆地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她的視力很好,看得出男子的側臉長得不錯,那麼正面應該也不俗。  

  難得除了弟弟外,還會有讓她稱讚的男人出現。既然對方正忙,她也就大方地乘機欣賞個夠囉!  

  反正待在狹小的車廂內,不是彼此打量來打量去,就是閉目養神,剛好昨夜她睡得可好,今早精神不錯得很。  

  過了兩站,對方的眼睛居然也朝她這方向看過來,剎那間,偷看被逮個正著。短暫幾秒後,她瞳眸無措地眨了眨,趕緊摸摸頭髮,裝作若無其事地別過頭。  

  對方曉得自己剛剛一直盯著他嗎?  

  會不會是她反應過度?  

  啊!說不定對方只是剛好扭扭脖子,休息一會兒。為了再次確定男子是否真的盯著她,魚可人又大膽地把頭轉回去試探。  

  這次,沒得抵賴,在沒有任何阻礙可供屏障下,男子的視線真的是對準她,讓她想逃也逃不了。  

  慘了?怎麼辦呢?  

  在莫可奈何下,她只得朝對方傻笑大放送。  

  這樣應該能過關吧?  

  看看又不犯法,不是嗎?  

    ***

  今早倒車時,他不幸用力過猛撞上樑柱,害得附近的車子警鈴聲大響,連管理員也過來關照一下。  

  這便是他今天早上出現在捷運車廂內的緣故。  

  好在,他提早出門,車廂內還不算太擠,反正捱過幾站就到了,總比公車好,不會顛簸,忍一忍便過了,順便看看雜誌補充知識。  

  從沒搭過捷運,他覺得挺有趣的,不過在人們陸續上車後,他的注意力便落在手裡的雜誌上。  

  片刻,他敏感地察覺有道目光直逼他而來,不細想,他立刻抬頭尋找,視線穿過手臂間空隙,他看見了一雙靈活大眼,然後,有人放下手臂,他瞧見她清秀的臉龐。  

  緊接著,又有人移動位置,他失去了那張容顏,因為她已經別過頭。  

  他不死心,繼續守著。這種被人打量的情況,每天都會發生,他敢打賭她絕對會再轉過頭來。果不其然,直到身前沒了任何阻礙物,那清秀的臉蛋剛好又轉過來。  

  正巧被他逮個正著,兩人相視幾秒。  

  她笑了,笑得極為尷尬。  

  他也笑,不過笑在心底。  

  她清秀的容貌看起來很純真,是鄰家妹妹那一型,惹人憐愛。  

  不過,不適合他。  

  他喜歡的是成熟有智慧的女人,鄰家女孩只會讓他吃得一點也不剩。  

  還來不及收回視線,很快地,捷運抵達最繁榮的台北車站,他順手把雜誌合上,準備下車。  

  然而,就在下車前的千分之一秒,他倏地回頭,目光依舊對準她。  

  匆匆一瞥,車門關上,她的容顏跟著捷運車廂駛離。  

  轉身搭上手扶梯,腦中浮現那雙無辜的靈活眸子。在這複雜的都市裡,還能保有純真眼神的女孩很少見呢!  

  真是怪哉!清秀的小家碧玉向來引不起他的興趣,不是嗎?搖了搖頭,他回過神。  

  反正,只是一次的偶然。  

  偶然能有多少次?  

  每天搭捷運的人數以萬計,他會再碰上她的機會微乎其微,甚至不太可能,因為明天他的車就會修好了。  

  會再相遇,除非緣分,但他——蕭邦,從不信這種無聊事。  

  緣分——是留給那種閒得發慌的人妄想的。  

  ***  

  踏入辦公室,蕭邦才落坐,秘書便盡責地端上咖啡和報告今天的行程。  

  「總裁還沒回來?」總裁是他的表哥,是Deanna的發行人。  

  秘書回道:「是的,聽說下個月才會回來。」  

  蕭邦迅速翻著行事歷,「那就是說,這個月的會議都由我主持?」  

  秘書仍是一板一眼地回答,「原則上來說——是的,總編。」  

  摘下眼鏡,蕭邦想起今早那令他覺得有趣的鄰家女孩的笑容,這才發現這個跟了他四個月的新秘書似乎沒笑過,是他待她不好嗎?  

  「小凡,怎樣才能使妳笑一笑?」  

  秘書公式化地回答:「加薪!」  

  表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她也心存疑惑,總編向來只管她辦事效率高不高,從不管她笑不笑,為何今天突然問她這問題?  

  這下,反倒是蕭邦笑了出來。  

  「很好,我會呈報上去的。」  

  「多謝總編抬愛。」她必恭必敬地彎腰。  

  「不客氣。」蕭邦也回得正經。「好了,妳先出去吧!」  

  「對了,總編,柳小姐請你回電。」  

  蕭邦抬頭,「哪個柳小姐?」  

  「柳情婉小姐。」打電話來找總編的人,除非有正事相談,要不總編都交代先由她擋下。  

  柳情婉——那個兩個禮拜前主動宣佈他們要結婚的那個蠢女人?  

  蕭邦眼一抬,露出冷冷的不屑神情,「小凡,要是柳小姐再打電話過來,請幫我跟她說,當我說分手時,就是分手!」  

  「要講得明明白白,還是委婉一些?」身為秘書,必須有冷靜的頭腦,隨時提供上司最佳方案。  

  雖然不曉得總編為何會對想和他結婚的女人特別無情,但站在女人的立場,她多少要為對方留點面子。  

  總編能夠溫和地跟任何一個人說話,對於他人不明白的問題,也能不厭其煩地解釋到對方懂為止。基本上,從她進入Deanna後,一直覺得總編非常好相處,她也從沒聽過有任何不利於他的閒話,只除了他排拒婚姻的決然態度,這是眾所皆知的。  

  蕭邦笑得極為溫柔,輕聲軟語,但他的言詞卻冰冷極了。  

  「要她——別、妄、想、了!」  

  「是的。」秘書領命退了出去。  

  待秘書關上厚重的木門,蕭邦揉了揉鼻樑,往後倒向椅背。  

  對於每個想跟他交往的女人,他開宗明義便聲明不准談婚姻,一旦涉及婚姻的話題,沒有商量的餘地,只有分手一途。  

  對於公事,或許還有轉環的餘地,就只有婚姻這個禁忌,他從不退讓。  

  不過,和他好聚好散的女人也大有人在,只要她們需要他幫助,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他也會義不容辭的幫忙。只是,這並不包括柳情婉,因為她不只犯了他的大忌,更有甚者,還以為他是個好擺佈的人偶!  

  結婚,哈!  

  一張盛載了文字的薄紙,能有什麼約束力?  

  他父母的婚姻,讓他成了這個愚蠢制度下的見證!婚前的海誓山盟,婚後又兌現多少?  

  連維持最基本的家庭康樂也做不到,還談什麼婚姻?談什麼愛情?所以他——蕭邦,這一輩子不要婚姻!  

  可以戀愛、可以享樂,就是不要當個蠢蛋!  

  你真的不要婚姻嗎?  

  他想起了弟弟蕭繁曾經問過他的一句話。  

  哥,並不是每樁婚姻都像爸媽一樣,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太偏激了!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偏激?倘若……我能遇上一個我愛她比愛自己還多的女人,我想……或許我會結婚吧!  

  是了,他記得他是這麼回答的。  

  但,未來不可預測,就算他有這種想法,也不見得就能遇上。  

  不期然的,他又想起了捷運車廂上的她——那個帶了點傻氣、笑容純真的女人。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26:57
第二章

    偶然能有多少次?  

  這是一種很簡單的莫非定律——  

  下雨時,你帶傘出門,才走沒幾步,前一秒的傾盆大雨硬是說停就停;沒帶傘出門,萬里晴空硬是來場滂沱大雨,讓你淋成落湯雞。  

  奇怪的定律,不過卻是神準!  

  ***  

  下班後,又搭上另一波人潮。  

  這次沒有早晨的悠閒,倒是多了不少喧囂。  

  捷運列車一站一站經過,來到台北車站。  

  魚可人站在固定的位置上,這是她的習慣。  

  低頭想著寧寧對她說的話,直到有雙男用皮鞋來到她的鞋尖前,她才緩緩抬頭想看看是誰靠她那麼近。  

  對上男子的側臉,她的唇不自覺地拉出一道不太自然的弧度。  

  怎麼會是他?同樣的西裝、同樣的細黑框眼鏡、同樣的……容貌,眼前的他正是早上偷看被他抓包的男子。  

  他單手撐在魚可人耳邊的車廂連結板上,臉微微側開,似乎也有意避免與人四目交接。他的胸膛剛好在她的呼吸範圍內,鼻子裡嗅到的全是獨特的氣味,也不能說難聞。  

  只是……喜歡乾淨空氣的她,容不下太精緻的味道。  

  怎麼辦?  

  離她下車的地點還有數站,要是繼續憋氣下去,她肯定是第一個搭捷運因缺氧而昏倒的乘客。因為這原因而被送進醫院,恐怕會被寧寧笑死!她才不要。  

  車廂裡有學生、上班族,各自圍成一圈,形成一個個小族群,壓根沒人注意到她的窘況。瞧見對面還有一個空位,她努力不影響任何人地偷偷轉移陣地。  

  「呼……」  

  終於,魚可人佔到一個看起來不比剛剛寬鬆,但總比滿鼻子香氣好一些的位置,她先是閉目長長的吸了口氣,補足剛剛的缺氧。  

  只是,儘管魚可人如此小心翼翼,她的舉動還是讓蕭邦發覺到了。  

  僅僅一眼,蕭邦就認出了她,他心中除了意外還是意外。  

  看來上天給他的偶然不只一次。  

  瞧她那副似乎剛擺脫討債公司的追擊而鬆了一口氣的模樣,些微惱怒襲上心頭。  

  何時自己竟也讓人如此嫌惡?  

  他在異性間向來如魚得水,逍遙自在得很,而她的反應讓他無法接受。  

  尤其是當她睜開眼睛迎上他的的驚慌表情,更勾起他體內的惡質性格。  

  男人就是有某種天生的怪癖——輕易到手的,不懂得珍惜,偏要犯賤地硬搶不屬於自己的物品。  

  眼前的女子清秀中帶點可愛,單純的眼神充滿善意,表情生動極了,但她的行動卻意外地勾起他的興趣——從來沒有女人主動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她們總是在他的面前各顯神通、大展長才,為的不過是吸引他的注目。  

  不是他自戀,而是他十分清楚自己有張女人難以抗拒的俊俏容貌,和一股優雅的貴族魅力。  

  他生來就是個出色的存在,打小開始就是人注目的焦點,女人愛他、男人妒他,而他同時享受這兩種感覺。  

  善用自己與生俱來的的優點,只會讓他行事更加無往不利,他不是蠢蛋,當然懂得如何運用,不用,豈不壞了上天的美意?  

  「我讓妳感到不愉快?」望著她堆滿詫異的臉,他擠了過去。  

  他、他、他……怎麼跟過來了?  

  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魚可人下意識地猛搖頭。  

  「那為何要換位置?我不認為這裡比剛剛好。」他看了看四周。  

  「呃……」魚可人呃了半天,終於浮出一個自認為應該不錯的回答。「我對古龍水過敏,所以……」含蓄、明白的點出,她想對方應該聽得懂才是。  

  「我擦的不是古龍水。」蕭邦糾正。  

  魚可人再次怔住。  

  不是古龍水?男人不擦古龍水,那是香水囉?  

  「我對香水過敏。」她小聲地說。  

  「這牌子沒人說不好聞,你確定妳聞到的是我身上的味道?」蕭邦眉頭略皺,深深覺得自己的品味受到污辱。  

  這下,魚可人臉色有些慘白。  

  他的用詞不算尖酸,但聽起來自尊心頗高的,是不是她誤闖了對方的獵殺地盤?  

  「總之,剛剛那裡的味道讓我覺得不舒服,氧氣……呃,恐怕不太夠。」  

  蕭邦平緩眉心,再次瞥了眼她附近也算擁擠的人群,半揚唇,略帶調侃地道:「這裡的氧氣也不見得夠。」  

  糟糕!魚可人幾乎可以確定眼前的男子非常在意她剛剛的舉動,她的的確確誤觸對方的警戒線。  

  「我為我剛剛的行為向你道歉。」識時務者為俊傑,反正道個歉也不會少塊肉。  

  蕭邦輕輕一笑,魅力更添幾分。  

  「妳真是單純得可以。」  

  是罵她蠢吧!她想。  

  「我早上見過妳,對不對?」她有著一股讓他難以忘懷的韻味。  

  「抱歉,我不該那樣看著你。」  

  「那我可以問你為何看我嗎?」他存心要讓她繼續慌張,誰教她剛剛的舉動傷了他男人的自尊心。  

  「我覺得你長得還不錯,所以多看了幾眼,不過請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非分之想。」眼前這男子好看的容貌和她那出色的弟弟可說在伯仲之間,才讓她不禁多看幾眼。  

  蕭邦把存疑擺在聲音裡,「只是不錯嗎?」她的讚美不夠填平他的自尊,更別提她還刻意強調「絕對」兩個字。他好整以暇地等著她更精采的回答。  

  來不及回應,捷運列車已進站停下,魚可人沒站穩,身子微晃,雙手迅捷地抓住蕭邦的領帶,而蕭邦的手臂也摟住她的腰以防她跌倒。  

  「謝謝。」她暗自慶幸自己沒出醜。  

  蕭邦的臉色可沒那麼好看了,脖子被人勒住是什麼感覺,他總算嘗到了。  

  「這位小姐……能不能請妳……放開!」再不放開,他都快沒氣了。  

  驚覺自己差點害人家一命嗚呼,魚可人連忙鬆手,又是彎腰又是道歉的。  

  「真不好意思!對不起,我直覺反應就抓住……」最近的東西。  

  順了氣,蕭邦幽默地接話:「我的領帶——妳覺得它夠支撐嗎?」  

  魚可人輕笑,「對不起!」道歉的聲音裡夾帶著純稚的笑意。  

  他終於明白為何這個女人會讓他印象深刻,因為她的純真是他從沒擁有過的,所以,他被她吸引住了。  

  他的童稚在母親離去、父親死去後,就被埋在不知幾千公尺深的墓塚內了。  

  「你怎麼了?臉色不是很好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對跟前這個陌生人的印象還不錯,魚可人直覺便對他付出關心。  

  「我沒事,大概是晚飯還沒吃的緣故。」說正確一點,中午秘書幫他買的便當,他也沒動過。  

  「那你最好趕快吃飯,專家說餓太久,胃容易壞。」魚可人中肯地建議。  

  瞥向窗外,她到站了,她忙道:「不好意思,我趕時間,下次再聊了。」  

  真的會有下次嗎?她知道應該是不會有了。  

  將皮包和文件夾抱在身前,她立即往門口衝去,腳步疾速,身形俐落地在人群間鑽動,出了捷運站,連忙往回家的方向疾奔。  

  今天輪到她下廚,要是沒滿足對食物極度挑剔的姚寧寧,恐無「寧」日!  

  蕭邦也快步追了出來,卻在捷運站前失去魚可人的蹤影。  

  「走那麼快,這東西怎麼還她啊?」他晃晃手中的幾張文件,那是剛剛從她的文件夾中掉落的。  

  順手翻翻,文件上頭印著「華陵企業」四個燙金字體。  

  能怎麼辦?他沒義務為她親自送去,再說,他連她的名字不知道,就算送過去,也不知道該送給誰。  

  把文件夾進早上未看完的雜誌裡,蕭邦徒步邁去的方向,恰巧也和魚可人一致。  

  ***  

  一次是偶然,但接二連三又算什麼?  

  隔天,魚可人在同一個捷運車廂內、同一個位置再度「偶遇」蕭邦。  

  這還算偶然嗎?  

  「昨天,妳走得很急。」蕭邦客氣地描述,他的無往不利首度吃虧。  

  「有急事!」她苦笑。  

  昨天第八十九次挑戰失敗,她的廚藝真是菜到沒臉回家面見母親。  

  「妳有東西掉了,妳知不知道?」他慢條斯理地問。  

  東西?有嗎?她臉上立即show出一個大大的問號,看得蕭邦有種想笑的衝動,不過還是忍住了。  

  瞧見她可愛的表情,蕭邦故意吊她胃口,「真的沒有?再想想,一定有的,妳昨天手上除了皮包還拿著什麼?」  

  拿著……啊!糟糕!  

  魚可人臉色難看地抬頭,「是不是一份文件?」那可是她費盡千辛萬苦才趕出來的,拜託別告訴她那份文件已成為垃圾堆裡的房客。  

  蕭邦瞧她一張臉猶如黏土般,瞬間變化出各種不同的表情,上唇不由得揚了揚。  

  「這下想到了吧?」  

  「是不是你撿到了?可以還我嗎?那對我很重要。」無論用什麼方法,她都願意,只要別再叫她開夜車就好。  

  蕭邦將卷在手中的雜誌往魚可人頭上輕輕一敲,語帶輕鬆。  

  「又不是欠我幾百萬,表情別那麼嚴肅。看在我們搭同一班捷運的份上,我也不會為難妳,不過,我沒料到會再次遇見妳,沒帶在身邊。這樣好了,晚上七點在捷運站門口見,我再把文件送來給妳。如何?」  

  第三次與她相遇,真是古怪的緣分!  

  昨晚,修車行的老闆打電話來說臨時調不到零件,要他再等幾天,所以,今天他又乖乖地來搭捷運。  

  只是,他實在很難想像,今天竟然又遇見她,實在太詭異了。  

  對於他狀似親密的舉動,魚可人一點也不覺得反感。  

  昨天因為太過緊張,沒注意到週遭的騷動,但今天再見他,已不再那麼陌生,所以也感受到附近女性投射而來的羨慕眼光。  

  她二度大膽地對他打量一番,在心底下了結論:這男人和她弟弟一樣,具有魅惑女人的本事!她弟弟是大男孩的真性情,而他……她看不透。  

  他的眼睛偶爾會透著幾許滄桑,像上了幾千道鎖一般,將人排拒在外,不讓人有滲入的空隙。  

  「謝謝,你人真好。」她是真心感謝。  

  「我先自我介紹——我是蕭邦。」  

  蕭邦按照慣例,朝她展現親切迷人的微笑。  

  ***  

  他說他的名字是——蕭邦。  

  那個波蘭的鋼琴詩人,亦是她最愛的鋼琴家,就是這個名字,害她站在人潮洶湧的捷運站門口苦苦等候。  

  不可否認的,蕭邦真的長得不差,再和他身上那應該價值不菲的西裝相襯,舉手投足流露出一股紳士的氣質,只是偶然間,他眉梢與唇邊上揚的角度會有點玩世不恭的味道,可多半時候,他表現得非常得體,全然是個成熟的男人。  

  站了約莫一個鐘頭,魚可人眼見一波又一波的下班人潮不斷湧出捷運站,而那個和她相約七點的蕭邦,卻是一點蹤跡也沒。  

  直到分針過了12,魚可人終於認定——她被蕭邦放鴿子了!  

  那明天開會要用的文件怎麼辦哪?  

  看來,她得重趕一份了。  

  踩著頹喪的腳步,魚可人好想哭!  

  今天晚上的美食節目,她是別想看了。  

  這次介紹的是她最愛吃的臭豆腐,她好想知道哪家最好吃喔!  

  混蛋,蕭邦!  

  ***  

  開了一整天的會議,眼看終於結束,蕭邦這才起身活動活動。  

  「耀日,以後開會別開那麼久,我已經三十歲了,體力大不如前。」這次他是代替出國的總裁表哥開會。  

  行銷部經理安耀日瞪他一眼,「只要你晚上別再出去亂搞,我相信你一定能夠適應,畢竟,這五年你不也這樣過來了,總——編?」  

  雜誌的編輯與行銷有密切關係,因此行銷與編輯部門每兩個星期定期舉行會議,檢討上期的雜誌內容。  

  對於好友諷刺意味十足的口吻,蕭邦戲謔地回應,「人生苦短,得意須盡歡哪!」  

  安耀日再白他一眼,一副顯然不甚贊同他的論調的模樣。  

  「再說,我這次身兼二職,你就別折騰我了。」他伸展著四肢。  

  「聽說你最近都搭捷運,還習慣嗎?」  

  蕭邦想了想,點點頭,「挺愉快的。」  

  安耀日不信地問:「愉快?你不是最討厭人擠人的地方嗎?」  

  蕭邦但笑不語。  

  「是不是又認識哪個小美人了?」  

  美?魚可人未達他對美的標準,不過自有一番屬於她的特殊韻味。  

  「想那麼久,難道是對方長得不合你意?」身為蕭邦的好友,安耀日太瞭解他以貌取人的個性。  

  不合他意?蕭邦爬了爬頭髮,回想著魚可人那鄰家女孩的清新模樣。  

  「她是個清秀小佳人,挺襯你的,介紹給你要不要?」他是認真的。魚可人的單純配安耀日的精明,再適合不過了。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可別有那麼一天,發現自己看走了眼,後悔一輩子!」安耀日提出忠告。「哼!真不曉得看上你的那些女人,怎麼會喜歡你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男人!」最後,他搖頭又歎氣。  

  頂頭上司沒下班,秘書自然也得留下來加班,所見辦公室裡傳來笑語聲,她盡責地敲門進來報告今天的最後一個行程。  

  「總編,你七點還有個約,不過現在已經快八點了……」,清楚蕭邦向來以公事為重,而今天早上他交代過這是私事,所以一直等他開完會後,她才提醒他。  

  這會兒,蕭邦終於想起了和魚可人的約定,他立刻拎起外套,摘下眼鏡置入外套口袋內,衝出辦公室。  

  那速度之快,讓安耀日傻眼。  

  「小凡,妳家老闆是跟誰有約,瞧他那麼緊張?」  

  秘書推推鏡框,「很抱歉,安經理。第一,這是老闆的私事我不便過問;第二,我下班了,有問題明天請早。」  

  語畢,她俐落地提起早巳收拾好的包包,迅速步人電梯。  

  ***  

  努力敲打鍵盤,又不時伸伸懶腰,好不容易熬過十一點,她最愛的美食節目已宣告結束,她也含淚忍著沒衝出去看,現在終於可以專心地補回那份遺漏的文件。明天一早就要用,她可不想被主任念上老半天。  

  看看自己這副精神不濟的樣子,怕是要弄到明天早上了。  

  又打了個呵欠,這下不喝咖啡不行了。  

  家裡咖啡早巳喝完,她決定去便利商店補貨。由包包內掏出錢包,眼角瞥見她的手機上有三通未接電話和一則短訊,三通未接電話都同樣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她不予理會,好奇地檢閱短訊——  

  我在捷運站等你,蕭邦。  

  再看看短訊傳送過來的時間,八點四十分。她皺了皺眉,外套一拎,迅速出門。  

  都兩個鐘頭了,他該不會還在那裡等吧?  

  當她喘著氣趕到捷運站時,果真看見蕭邦倚著牆壁而立。  

  「你……」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趕搭捷運都沒讓她這麼喘過。  

  遠遠就見到她跑向自己,蕭邦不覺拉開笑痕。  

  等她在他面前站定,他拍拍她的背,「先順了氣再說話。」  

  一分鐘後,魚可人才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們不是約好了?」他答得理所當然。  

  「你等不到人可以先走啊!」讓他白等了兩個多鐘頭,對於他先前的失約,她已不再見怪。  

  蕭邦笑得溫柔,「先前是我爽約,因為我開會開到快八點才結束,我有錯在先,等你也是應該的。」  

  那一抹笑容深深地刻入魚可人的心版上,她對蕭邦的好感又多了一些些。  

  「等那麼久,天氣又挺冷的,你不累嗎?」這會兒,換她不好意思了。  

  「害妳又跑出來,我才過意不去。」此時,他是真的滿懷歉意。  

  魚可人雙手插入口袋,「你別這麼說,我才不好意思呢!因為我把手機調靜音,所以沒聽見鈴聲,才害得你等那麼久,真的很對不起!」  

  「我們兩個就別再互相說對不起了,總之,是我有錯在先。來,這是妳的文件。」  

  發覺他眉頭輕輕皺了下,她立刻詢問:「怎麼了?」  

  蕭邦撫著胃,「胃有些痛。」  

  「你又沒吃晚餐?」  

  「開會嘛!」  

  「這樣不行喔!」她伸出食指搖了搖,然後大方地牽起他的手。「老是不吃飯,你的胃早晚會鬧罷工,幸好這裡有家不錯的三明治店,營業到一點。雖然現在吃有點晚了,不過有吃總比沒吃好,你以後至少也帶個餅乾、牛奶之類的在身邊,否則你會提早進醫院的,看你年紀輕輕的,怎麼……」  

  魚可人領著他走,一路上不停地叨唸著。  

  從沒被人這麼關心過,手心傳來的暖意似乎把二月天的冷給驅走了。  

  而蕭邦臉上的笑意,未意褪過。  

  就是這個可愛的女人,讓他破天荒地為她等了兩個鐘頭。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27:25
第三章

    推開「深夜DJ」的門,裡面的女服務生像是跟魚可人極為熟識,一見她進來便喊著:「又熬夜啦!」  

  「是啊,還替你們帶來生意喔!」她指指身後的蕭邦。  

  「深夜DJ」是她經常報到的地方,領著蕭邦在她的專屬桌位坐下,又先幫他添了杯熱可可。  

  「這裡的老闆很喜歡熱可可,每年一、二月,這兒的熱可可就無限量供應,不會太甜,很好喝喔!你先墊墊胃。」  

  「謝謝。」他伸手接過。  

  「應該的。」望著菜單,她問;「蕭先生——」  

  「喊我名字吧!一次不熟、兩次不熟,第三次總該熟了吧?再繼續下去,會焦掉的。」他開著玩笑。  

  「蕭邦……」喊著已故的鋼琴詩人,怪怪的。她隨即又改口:「還是喊你阿邦吧!想吃什麼?」  

  「妳推薦的都好。」  

  「現在時間也晚了,不要吃太多,叫一個潛水艇三明治,我們一人一半好不好?」她不是怕胖,而是純粹擔心兩人吃太多會不健康,因為專家說,晚上八點後最好別進食。  

  「都可以。」他對吃不挑。  

  「小麗,」她喚來服務生,「給我們一個燻雞火腿起司潛水艇。」  

  「好,馬上來。」  

  「妳經常來?」  

  「嗯,因為我喜歡吃好吃的東西,而這裡的食物不貴又好吃,客人很多呢!」提起吃,她便眉開眼笑。  

  「我住在附近那麼久,從不知道有這家店。」他的視線環繞四週一圈。  

  「可能是因為你很少搭捷運吧。」她聳聳肩。  

  「妳怎麼知道?」  

  「因為只有新手才會以為咱們的捷運可以平穩地讓人看雜誌啊!每次光應付被踩或踩人的情況就應接不暇,還得隨時往出口移位,免得到時下不了車,哪還有閒工夫看雜誌。」她笑著說。  

  「你妳乎很享受生活。」聽著她愉快的聲音,他真的有這種感覺。  

  「難道要討厭生活嗎?」她反問。「快樂也是過一天,討厭也是過一天,那不如快快樂樂的。」  

  「沒有什麼積極的目標?」像她這種人能生活在都市裡,真是稀有動物!  

  「有啊。做我想做的事,不要有遺憾,因為啊……」  

  蕭邦靜靜聽她說著自創的人生大道理,臉上帶著微笑。  

  有多久了?他有多久沒有清閒地坐在這種小店裡,和人說笑聊天?  

  就連和耀日,也大部分都在談論公事。認識了魚可人,他覺得自己的心似乎有些疲憊了,很想,很想自由!  

  直到有只小手在他面前晃啊晃,才拉回他的思緒。  

  「我在跟你說話,你都沒在聽喔!」  

  蕭邦直視魚可人泛紅的雙頰,像顆剛摘下的水蜜桃,正是他最愛的水果。  

  「我有在聽,只是聽得入了迷。」他沒騙她。一個女人談著自己的人生觀,竟奇妙地引起他的共鳴。  

  「真的?」  

  他再三保證,她才信了。  

  本來將東西交給她之後,他就該回去洗個熱水澡、上床就寢,可為何此時此刻他還在這裡?  

  為何一見到魚可人,他就被她牽著走,毫無抵抗能力?  

  若是為了她的純真,那也不致到犧牲睡眠的地步。  

  耳邊聽著她的笑,眼底望著她的真,他想,應該是他真心喜歡和她相處的緣故吧!  

  「可人,我們能做朋友嗎?」他竟有些緊張地問。  

  她偏首,頰畔露出淺淺的酒窩,大方的宣佈:「我們早就是朋友啦!」  

  隨即,她又補充道:「既然是朋友,我就得對你說一些中肯的話。你啊,工作要做,身體也要顧好,不能經常不吃東西,這樣不只我會替你擔心,你的家人也會替你擔心。做朋友,就是不要讓你的朋友替你操這份心,要是你有困難,而我又幫得上忙,記得來找我,不要見怪!」她一路順利走來,靠的也是朋友們的相助。「出門在外都是要靠朋友的,知道嗎?」  

  「是。」蕭邦覺得她真的很有趣,捺著性子傾聽。  

  「你們的燻雞火腿起司潛水艇三明治和免費奉送的錫蘭奶茶。」小麗適時上萊,讓他們的交談告一段落。  

  快餓死了!魚可人迫不及待的拿起自己的那一半,在吞下肚前,還一臉不好意思地看著蕭邦。  

  「嗯……你不吃嗎?」怎麼她這個吃過晚餐的人竟比他還像餓死鬼?  

  蕭邦露出迷人的微笑,「我想先喝完可可。」望著窗外仍不間斷的車潮,相對之下,他感受到一份不同於以往的悠閒自然。  

  魚可人的真,安定了他寂寞的心。  

  今晚的胃疼,似乎也因為她的關懷而減輕了痛。  

  一頓飯結束後,蕭邦送她回家,才發現兩人住得頗近,不過一條街的距離。  

  魚可人朝他淺淺一鞠躬,「實在不好意思,多謝你今天請客,下次換我回請你。」本來搶著要付帳的她,掏錢時才發現自己的錢包忘在家,只得不好意思地讓他付帳。  

  「下次我會提醒妳。」他說得認真。  

  「嗯,沒問題。好了,我家就在上面,你也快回去吧。」  

  在魚可人上樓之際,蕭邦喊住她。  

  「什麼事?」  

  「才認識不到兩天的男人想跟你做朋友,妳一點都不怕嗎?」終究還是敵不過好奇心地問了。  

  魚可人笑意盎然,「嗯……該怎麼說呢,因為我真的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做朋友應該也很好,這樣會很奇怪嗎?」最後她竟反問他。  

  「不……不奇怪,我想你對朋友應該也很好。」她的理由說動了他。  

  商場上沒有絕對的朋友,只有短暫的利益交換,因此他的朋友除了耀日之外,就沒有別人,比起可人,他真可憐!  

  「當然,朋友可是很重要的。別聊了,我明天還要上班,有事再找我吧!晚安。」  

  銀黃色的圓月不知何已悄悄移至夜空的正中央,蕭邦仰頭一瞧,覺得時間過得真快,雖然才和她共度一個小時而已,他卻到現在仍回味不已。  

  晚風徐徐,一陣清涼之意拂過,搔得人心蠢動……  

  ***  

  姚寧寧一身會叫男人噴鼻血的清涼裝扮,就這麼大剌剌地站在陽台上。  

  聽見開門聲,她轉了身,「剛剛樓下那位紳士是誰啊?」  

  「寧寧,妳不是說後天才回來?」  

  姚寧寧皮笑肉不笑地朝魚可人勾勾手指,示意她過來,然後在她臉蛋上捏了一把。  

  「趁我不在家就偷偷勾搭男人,還玩到十二點多才回來,討罵啊?」  

  「我哪有!」魚可人揮開她的手,和她一起倚在陽台上,舒服地享受初春的涼風。  

  「要不,我怎麼從沒聽妳說起這號人物?」五樓的高度讓她看不見那男人的長相。  

  「那是因為我們最近才認識的。」  

  「若是遇到好對象,就要好好把握,免得最後真成了老處女!」  

  姚寧寧聽似挖苦,實則關心的話語,讓魚可人察覺到她今天心情不佳。「怎麼了?」  

  姚寧寧手一揮,滿不在乎地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統統都是混蛋!」眺望如深藍寶石的夜空,她歎道:「可人啊,我想相親也是不錯的,至少對方是人家為你精心挑選過的,應該不會差到哪去,妳說呢?」  

  早先猜到了八成,如今魚可人更加確定姚寧寧想必是剛與現任男友分手,才會意志消沉,消沉到寧願去相親。  

  她靠近姚寧寧,與她肩並肩。  

  在姚寧寧的感情世界裡,絕對容不下一粒沙子,否則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而他們分手的理由,她想也用不著問了,肯定又是對方腳踏多條船。她可以想見今晚姚寧寧會有多麼傷心,但她相信她很快就能由傷痛中振作起來,所以並不擔心。  

  只是……唉!是不是每個女人生來就是吃苦的命?  

  為何男人不能專情?  

  一生只愛一個,真的不夠嗎?她不能理解。  

  愛,太難了。  

  ***  

  忙了好些天,度過華凌最忙的行銷日,魚可人終於可以稍稍鬆懈緊張的心情。  

  華凌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很認真,也做得很順手,更重要的是,她很喜歡頂頭上司彭華箏的行事作風。  

  彭華箏是「華凌企業」的總經理,素有「冰美人」之稱,原因不外乎她如花的容貌和果決的商業手段,可在私底下,她對人既親切又和善,在她身邊,魚可人學到不少。  

  午休開始不久,剛吃完飯先行回公司的魚可人便見到幾個總機小姐正交頭接耳,興高采烈的交談著。  

  她好奇地上前,趴在櫃檯上,「中樂透啦?瞧妳們笑的!」  

  綽號「紐西蘭」的總機小姐揚起粉唇,「妳不知道嗎?有兩位帥哥正在彭經理的辦公室裡呢!」  

  「又如何?」  

  「他們是Deanna的總編和行銷經理,尤其是那個總編,他可是彭經理的前夫的表弟呢!」紐西蘭興奮地公佈她探聽來的最新消息。  

  魚可人長長哦了聲,對這個話題不甚興趣,在閒聊幾句後便上了樓。  

  華凌素來與Deanna有密切的商業往來,總編來談私事,行銷經理來洽公,沒什麼問題啊!她實在不明白為何這件小事能令她們那麼高興。  

  躲到會議室裡,她專心地聽教學錄音帶,完全沒察覺到有人進來。  

  由於她很想到法國留學,所以下了班後去補法文,休息時間也不忘加強,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實踐自己的心願。  

  她總是那麼認真地對待每件事——這是蕭邦對魚可人的第一個印象。  

  與表嫂彭華箏聊完私事,便讓安耀日留下來繼續洽談公事,他則準備打道回公司,在進電梯前,不經意瞥見魚可人的倩影,沒任何猶豫,便追隨她的腳步而來。  

  見她正專心地練習法文,他實在不好打擾她,便落坐一隅,靜靜欣賞她認真的美麗側臉。  

  中午的陽光灑在魚可人身上,映出一道宛如天使的光影,教他看傻了。  

  好久、好久以後,他才回神。  

  摘下耳機,魚可人這才發覺會議室內還有其他人,可她怎麼也想不到竟會是蕭邦。  

  「你怎麼在這裡?」  

  不想對她說謊,蕭邦說了實話,「來談私事的。」  

  魚可人直覺地聯想到他的身份,「你是Deanna的總編?」  

  看見她驚訝的神情,蕭邦有些得意,但她下一句話卻又把他打人地獄。  

  「難怪,我就說你怎麼那麼懂服裝、懂女人,更懂得利用天分,原來你是Deanna的總編。」  

  魚可人這應該是褒獎的話話,聽在蕭邦耳裡卻頗不是滋味。  

  他的職位向來讓人欣羨不已,為何獨獨在她身上吃不開?  

  蕭邦老實不客氣地表達自己的不悅,「可人,我不喜歡妳剛剛的用語。」  

  魚可人不明所以,「我在褒獎你耶!」  

  蕭邦略感無奈,他喜歡可人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她單純不拐彎嗎?  

  「抱歉,我太鑽牛角尖了。」  

  「我對朋友有時講話不太修飾,你多多包涵囉!」她俏皮地吐吐舌尖。「對了,你有事找我嗎?」她開始收拾東西。午休時間快結束了,她準備回工作崗位。  

  「我們好像好幾天沒見了。」他不主動,他想他們一年恐怕也見不到一次面。「下班後要不要一塊吃個飯?」  

  「今天……」  

  魚可人迅速翻了翻記事本,看得一旁的蕭邦很不是滋味。  

  「和我吃飯還要排時間啊?」以往都是他排時間,風水輪流轉的速度可真快。  

  合上記事本,魚可人認真地說:「我向來都是如此。我的時間可以,還要去嗎?」  

  他淺笑,「當然。」  

  「你曉不曉得你的笑容對身體有害?」  

  「什麼意思?」有人稱讚過他的笑容很好看、很迷人,不過對身體有害?這他倒沒聽說過。  

  「這樣無端被你電,總有一天會心臟無力地送急診室。」她誇張地說著。  

  蕭邦聽了朗笑不已,很是懷疑她說的話,瞧她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我真的電到妳了?」  

  這條小魚是唯一知道他家電話的女性,可惜她從沒主動打過,真讓他的自信跑光一半。  

  雖說她早已聲明對他不存非分之想,讓他小小地放了心,但一通電話也不曾打過,難道他的魅力對她真的無效?  

  「你看我像真的被電到嗎?」魚可人反指著自己,衝他一笑。  

  賞心悅目的東西擺在眼前,不看白不看,但要她動真心……再給她十年,說不定動的她真的會有所行動。  

  「妳真懂得如何傷我的心。」蕭邦眼稍放柔,寵溺的摸著她的頭。  

  「別玩了,你這總編還不趕快回去趕稿?」她最討厭人家這麼對她,好像她還是個孩子,但事實上,她已經是個二十七歲的半老女人了。  

  「我會在捷運車廂上等妳。」丟了話,蕭邦帶著愉快的心情離去。  

  ***  

  耳邊突然冒出輕快的口哨聲,引得低頭忙碌的安耀日不由得抽空抬起頭,看看那個口哨聲由何而來。  

  那個身影很眼熟,但他實在很難相信會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目光對上,哈!果然沒錯,還真的是那個蕭先生。  

  「怎麼?心情很好,是不是昨晚又風流了一整夜?」  

  滿面春風的蕭邦,臉上淨是耀眼風采,連被調侃了也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眉。  

  「耀日,你何時變得這麼八卦?嘖嘖!你看我的眼神真是……」留下曖昧的停頓,蕭邦轉身走入會議室。  

  八卦?一個幾乎整年流言纏身的男人居然說他八卦?  

  憶起秘書昨天下班前跟他說蕭邦已經很久沒和女性朋友出去,他不禁皺眉。這和他認識的蕭邦很不一樣。  

  「安經理,你不進去開會嗎?」身後蕭邦的秘書輕聲提醒他。  

  「小凡,你有沒有覺得你老闆最近很『安分守己』?」  

  她抿唇不語。秘書做久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懂得掌握,上一任秘書留給她「秘書守則三十六條」,她條條記在腦子裡。  

  「別這麼嚴肅,透露一點就好了。」面對這個不苟言笑的小秘書,他總是沒轍。  

  秘書咳了聲,「假使我被炒魷魚,安經理會負責?」  

  這工作可是她打敗諸位好手,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要她拱手讓人,別說笑了?貸款誰來幫她繳?  

  安耀日輕輕一笑,「放心好了,天塌下來有我幫妳扛,妳就開開金口吧!」  

  拗不過安耀日的頻頻懇求,秘書終於決定透露一點點訊息給他。  

  「好吧,既然你這麼苦苦懇求,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總編他啊……和捷運有關。好了,閒話到此結束,請安經理上戰場吧!」微微一欠身,秘書蹬著高跟鞋率先進入會議室。  

  留下一個頭兩個大的安耀日,還在那裡想破頭。  

  「捷運?」  

  什麼跟什麼?  

  ***  

  認識魚可人之後,蕭邦發覺他的世界—下子變得更寬廣了。  

  也不知是否因為她姓「魚」的關係,所以總能悠遊地穿梭在台北市裡,而不會有暈頭轉向的感覺。  

  除了從公司到家裡這段路,基本上蕭邦不常走其他路線,免得迷失在這都市叢林中。  

  而這三個月來,魚可人帶著他穿遍大街小巷,每當他認為已經走到路底時,一個轉彎,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又在眼前冒出,著實讓他大開眼界。  

  看著眼前紮了兩條辮子、穿著牛仔褲和短襯衫,以及一雙洗到快破掉的布鞋的魚可人,他實在很難想像她是個二十七歲的女人。  

  「妳是不是成天沒事就在大街小巷裡鑽來鑽去?」現下,她又領著他走向一家裝潢特殊的意大利美食店。  

  魚可人合上她的美食筆記本,白他一眼,「說這什麼話,要是沒有我,你這三個月哪來這麼充實的生活?」  

  這可是半年來她準時收看各個美食節目累積下來的功力,她的美食筆記本比任何一個節目都要來得詳細,舉凡各種美食專賣、價位、路線、小地圖等都非常精細,每逢假日,年假、長假。她也絕不浪費時間的一個個實地考察。  

  「多謝啊!」  

  「不客氣。對了,你吃不吃意大利麵?」推門前,魚可人回頭一問。  

  「若我說不吃的話,可以打道回府嗎?」  

  「當然不行。」語畢,魚可人逕自走人。  

  蕭邦還能怎麼辦?自然是跟上。  

  這三個月來,他就是這麼任由魚可人擺佈自己,但,累歸累,也的確充實了他下班後的空暇時間,也讓他更瞭解這世界上的女人果真形形色色皆有之。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28:00
第四章

    店是小了點,不過很有家庭餐館的溫馨感覺,蕭邦環視四周處處可見巧思的點綴,笑容不自覺含在唇邊。  

  不愧是可人,每次都讓他無從挑剔起。  

  白酒蛤蜊意大利麵,燻鮭魚佐魚子醬麵,雙雙擺上桌。  

  魚可人看看自己的,又看看蕭邦的,總覺得得不到的好像比較可口。  

  蕭邦才剛要拿起叉子,在瞥見魚可人那熟悉的目光後,無奈地道:「自己動手吧!」  

  魚可人瞇眼一笑,立刻將兩人的盤子對調,「你真好!」  

  這也是她很愛拖著蕭邦出門的原因,因為他總是會任她為所欲為。  

  中午吃得太撐,蕭邦現在不怎麼餓,才吃了幾口,便若有所思地開口,「我想,我大概明白為何妳會沒談過戀愛了。」  

  這三個月內,他們什麼都聊,除了各自簡單的身家調查外,也聊他的戀愛次數,以及她談不了戀愛的情況,天南地北的,他們真的什麼都聊,只差沒把臥室內的秘密公開。  

  「你知道?」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這男人會比她更明白?  

  「妳的條件也不是很差,怎會沒人追?八成是出在妳對待男人的態度上。」蕭邦儼然一副「我說了準沒錯」的自信模樣,因為在這三個月裡,他就是被她這麼一視同仁的。  

  魚可人用紙巾抹抹嘴,朝他一笑,「那我就洗耳恭聽。」  

  「妳太獨立、太堅強,事事都靠自己,基本上,男人對妳來說可有可無,我看先前對妳有興趣的男人就是這麼被妳嚇跑的,我說的沒錯吧?」蕭邦一手抵著下顎,一手以叉子撥弄著盤裡的意大利麵。  

  一針見血的剖析硬是敲入魚可人的心房,但就算這是事實又如何?  

  只要她能自己做到的事情,絕不假手他人,要她裝柔弱、扮可人。她做不到,即使她的名字真的「可人」,但她就是不想當可人。  

  「我一點也不介意沒交男朋友,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快樂,沒有男朋友又不是世界末日。」  

  伸出沒事的那隻手,蕭邦往魚可人的額前一點,「妳就是這點吃虧,女人哪,何必這麼好強?當個等待救援的公主不是很輕鬆愉快?」  

  魚可人嘟嘴皺眉,「是是是,那正好滿足你們大男人的心態,不是嗎?這世紀兩性都已經平等,公主也能屠龍自救,沒想到你還這麼八股。」  

  「我八股?妳確定兩性真的平等?可人,太獨立堅強的女人,很難找到足以匹配的另一半,妳若真想覓得良緣,聽聽我的話,我不會害妳。」接手女性雜誌後,他更是體驗到兩性根本離平等尚有段距離。  

  又塞了口意大利麵,魚可人偏頭認真地思索蕭邦的話。  

  真稀奇,沒想到在女人應不應該獨立堅強的這個論點上,男女倒是有志一同地贊成女性應該弱一點比較好。  

  除了蕭邦之外,就連她母親和獨立慣了的寧寧也是這麼認為,是不是兩性平等終究只是假象?  

  「堅強的女人,雖然最後被冠上『女強人』的頭銜,但她得到的真的就是她想要的嗎?可人,我看過太多女強人的例子,下場不見得好。」對魚可人,他總是不厭其煩叮嚀,深怕她被騙。  

  「但也有好的。」  

  「是沒錯,不過很少。女孩子本來就該接受保護,如果妳能自我保護,那還需要男人做什麼?」說了許多話,肚子也餓了,蕭邦再次將意大利麵送入嘴裡,努力追上魚可人的速度。  

  「阿邦……我是真的想結婚。」頓了頓,她說。父母細水長流三十年的婚姻令她嚮往。  

  蕭邦點點頭,心情莫名地變得有些差。  

  女人終究都是想結婚的。  

  「可是,我想找一個興趣和我相仿、個性好、會疼我,很孝順,又努力工作,最重要的是能陪我白頭到老的夥伴,而不是一個要求我以他為天的丈夫。你有認識這樣的好男人嗎?」魚可人一雙晶亮的眼閃著期待。  

  蕭邦啜了一口水,笑道:「條件別開太多,期待最好少一點,結婚以後更要打對折,對男人啊,別幻想太多,否則夢碎的人會是妳。」他就是男人,當然瞭解男人的劣根性。  

  「喂?什麼都是你在說,要不然,你說要找什麼樣的男人才適合?」  

  蕭邦認真思考一會兒後回答:「一個懂得愛妳的男人,那才適合妳。」  

  「怎麼說?」魚可人好奇地追問。  

  「男人沒一個老實。就算看起來老實也是因為他自卑,只能坐這山望那山,所以老實不可靠,總有一天會出軌;浪子也不見得真能回頭,又一個好對像出現,他會說對方才是他的最終站,然後把妳甩在岸上;多金俊帥的男人也不全是壞東西,不過也不是好人就是了。所以,妳要找的是個懂得疼妳、愛妳、珍惜妳所有優缺點的男人。」  

  蕭邦說得正經,魚可人聽得感動萬分。  

  「阿邦,你對我真好!」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如此精闢地為她分析同類的缺失。  

  他揚唇,捏著她的頰,「因為妳太好騙了。」  

  魚可人想躲躲不了,「會嗎?」天,別這麼凌虐她的皮膚吧!  

  「妳覺得呢?快吃吧!」  

  「阿邦!」她仍遲遲沒有動作。  

  「嗯?」  

  「那你是哪一種男人?」  

  蕭邦似笑非笑地,深邃迷人的眼神透露了一絲絲壞,接著,低沉的嗓音緩緩吐出:「我啊……絕對不是一個好男人。」  

  他不好也不壞,只做順他心意的事,在旁人看來也許很放縱、很隨便,但至少那才合乎他最想過的生活,不是嗎?  

  「那你想不想結婚?」  

  蕭邦毫不考慮地堅決回應:「不想。」  

  「為什麼?」聽他對婚姻一事侃侃而談,她還以為他也很嚮往婚姻的說。  

  「因為我不是一個好丈夫。」  

  「又說自己不是好男人、不是好丈夫,可是我看你對女性很好又禮貼,應該會是個好丈夫。」沒注意到蕭邦變了臉色,魚可人自顧自地說。  

  「可人,我餓了。」蕭邦僅淡淡地說了這一句,就不再開口。  

  這下,魚可人才頓悟她誤觸了蕭邦的禁地。  

  哇!地雷爆炸了,該怎麼善後?  

    ***

  踩到了地雷,能不能當作沒看見,再把它埋回去?  

  嗯……應該是不行吧!  

  打了一次電話給蕭邦,得到的卻是一串客氣生疏的電話錄音;打他的手機,也不見有回音。終於,魚可人發覺地雷還真是不能隨便亂踩,炸了別人就算了,連帶自己最近的好心情也一併賠上。  

  才認識三個月,她卻覺得他們好像有三年的交情,結果她這方一廂情願,那方卻好像不是這麼想的。  

  唉!她重重歎一口氣。  

  ***  

  他一向不容易動怒,除非是很嚴重的事情,否則他很少會冷漠相待。  

  那麼,為何那天晚上,他會對魚可人擺出一副不快的態度?  

  蕭邦百思不得其解,有關婚姻的問題,曾有不少人問過他,他也照實回答,從來也沒有像那一樣,什麼話也不想說。  

  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左思右想了好些天,仍理不出一個頭緒。  

  坐在辦公桌對面,風情萬種、身穿艷紅如火的低胸短裙裝的女人好整以暇地托著腮,盯視正看著她最新出爐的文章閉眼沉思許久的蕭邦。  

  她那塗著銀色指甲油的指尖輕輕敲了桌面,連敲數聲,終於引起蕭邦的注意。  

  「我寫的……有這麼爛嗎?」要不是看在蕭邦的文學素養不在她之下,她早揮他一拳,寧願餓死也不願屈就。  

  心思好不容易收回,蕭邦故作正經地推推眼鏡,輕咳一聲,「沒的事,妳寫得很不錯,又進步了。」單瑤若是他大學時的學妹,文筆不錯,由他引進Deanna。  

  「那你幹嘛又皺眉、又沉思的?」顯少看見冷靜自制功夫一流的蕭邦也有如此煩惱的神情,單瑤若儘管外表沒透露出半分,內心卻好奇得要死。  

  天曉得她有多想將蕭邦寫入故事中。  

  他多情的事跡,她略有耳聞,對於他一次只交一個女朋友的原則,她也非常認可,而且與他分手的女人從沒有人說他的不是,光憑這點,就夠教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身頎肩闊,完全襯起筆挺有型的西裝,標準的衣架子身材;書卷氣質中藏有一絲絲狂野的氣息,舉手投足間淨是貴族般的風采;迷人優雅的笑容,讓人甘願飛蛾撲火;深邃黝黑的瞳眸中,閃著晶亮如寶石般的璀璨……嗯,就連沉思的模樣也像羅丹的雕像般動人,真是……太棒了,我真佩服自己竟能用一長串夢幻的詞句來形容你。」單瑤若雙手合掌,誇張地擺在胸前,一臉欽佩自己的模樣。  

  對於她的自我陶醉,蕭邦只覺得無聊,他摘下眼鏡,又想起了魚可人。  

  早就給她他家的電話,她竟連一通也沒撥過,倒是打了三通手機給他,但,她就不能再多支持一會兒嗎?  

  他第四通就一定會接了嘛!  

  欲擒故縱可不是女人的專利,他更是箇中高手,只是碰上了魚可人這麼與眾不同的對象,他也佔不到什麼優勢。  

  不可否認,那晚聽見魚可人對婚姻的期望那麼高,他是有些生氣。  

  不願相守一輩子,只要曾經擁有——這是他對愛情抱持的最高原則。  

  對於愛情,他有濃厚的興趣,但談起婚姻……敬謝不敏。  

  魚可人外表乖巧,但當他更瞭解她的,只覺得她和自己才是同一類人,猶如漂泊不定的風,不願永遠棲身一處。  

  他原以為,他們會很適合的。  

  「一個歎息、一個攏眉,深邃的眸子添了幾許落寞與脆弱,在光鮮耀眼的外表下,內心的寂寞又有誰能知曉?試問,如此憂鬱的男人,誰能抗拒?誰能不愛?」單瑤若繼續沉醉在自己編織的愛情故事裡。  

  好不容易,蕭邦才把晃遠的思緒拉回,正色道:「請容我問一個問題,從剛剛到現在,妳到底在說什麼?」  

  單瑤若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玩起蕭邦桌上價值不菲的鋼筆。  

  「這個啊,拜Deanna所賜,寫了兩年的女性愛情專欄,很多人認定我是個經驗豐富的戀愛高手,所以有出版社跟我洽談,希望我能寫時下流行的愛情小說。本來嘛!我是不想答應的,因為光寫Deanna和其他雜誌的稿子就快讓我分身乏術了,不過……考慮了幾天,我想反正這也是一種挑戰,就試了吧!」想她好不容易成為炙手可熱的作家,不乘機拉抬身價,豈不浪費?  

  「多方嘗試也不錯,祝妳成功。」蕭邦淡淡地祝賀,顯然沒什麼聊天的興致。  

  單瑤若憑著敏銳的直覺,看出今天的蕭邦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樣,她湊近了點,仔細端詳他。  

  「你怎麼了?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對方不甩你啊?」  

  一句話正中紅心,換來了蕭邦的白眼。  

  「總編,華凌的彭總經理來電,請問你要接嗎?」無巧不巧,秘書剛好在他們談話告一段落時撥內線進來。  

  「轉進來吧。」  

  總編一個命令,秘書立刻把電話接進來。  

  「表嫂,找我有事?」  

  「是『前』表嫂,別老是喊錯,現在我的行情水漲船高,別害我嫁不出去。我打電話來是跟你說件正經事,你的魅力無遠弗屆,不過你可別用你過去那套來對可人,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要是讓我看見她為你掉一滴眼淚,就給我走著瞧!」  

  彭華箏的警告讓他莞爾,「表嫂,那也要看對方願不願意讓我施展魅力啊!她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妳的擔心是多餘的。」  

  「是嗎?若不在乎你,她幹嘛請半天假,說要去找你道歉?這倒奇怪,從認識你開始,我好像還沒見你生氣過。」話筒傳出銀鈴般的笑聲。  

  可人為他請假?  

  「今天嗎?」難掩心中的喜悅,蕭邦的愉快自然流露在外。  

  「是呵,算算她現在應該快到你那兒了。記住,別欺負她,我很疼她的。」彭華箏再三叮嚀。  

  「她不欺負我就好了。」蕭邦回道,一絲甜蜜漾在心頭。  

  這條小魚總算開竅了,還懂得游回來找他。  

  掛了電話,蕭邦又撥內線交代秘書,待會兒如果有位魚小姐來找他,就直接帶上來。  

  蕭邦不自覺地對著話筒溫柔地笑了,看得單瑤若差點掉了下巴。  

  「男主角漸漸舒展眉頭,欣喜的情緒浮上嘴角,那幸福的神情就連不幸之人見了也會沾染上……」單瑤若繼續掰。  

  這聲音提醒蕭邦還有個麻煩沒打發掉,他堆起滿臉笑,不過那笑卻是冷的。  

  「單小姐,中午了,不吃飯嗎?」  

  呵呵!主人下逐客令了。單瑤若眨眨眼,「親愛的學長,我記得你好像還欠我一頓,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讓你請吧!」  

  蕭邦冷眼一掃,令人不寒而慄,唇揚得老高,聲音卻低冷得很,「單瑤若小姐,妳確實今天要我請——嗎?」「請」字特別加重音。  

  單瑤若吞吞口水,三兩下就把自己的東西全塞入背包裡,再套上白色長及膝蓋的風衣。  

  準備完畢,只見她頻頻哈腰,「為五斗米折腰」這句話正是她此刻的寫照。  

  「哎呀!怎麼敢當呢,堂堂Deanna總編可是忙得很,小的絕不霸佔大總編的時間,你忙!你忙!小的下個月會準時來交稿的,告辭!」  

  重拾剛剛愉快的心情,蕭邦好整以暇地等候小魚自動送上門。  

  ***  

  左等右等,直到耐性終於告罄,蕭邦飛也似的離開辦公室,神情活像是被人倒了上千萬的會,讓人不敢接近。  

  台北那麼小,況且兩家公司距離並不遠,就算用走的,一個鐘頭也該到了,可兩個鐘頭都過了,他還沒見到那條魚,她到底是又游到哪裡去?  

  來到一樓,蕭邦直接殺到馬路對面,放眼公司附近也唯有這家餐廳賣的食物尚可,若是魚可人真如彭華箏所言的已來到這附近,他猜測她在此逗留的機會頗大。  

  過了馬路,魚可人果然就坐在店裡靠窗的位置,一眼就可以看見。  

  見她對著咖啡一臉陶醉的模樣,他怒火中燒,他的脾氣向來好到街頭巷尾都知道,但要是真惹火了他,他也會翻臉不認人。  

  手貼在門上,他猶豫了。  

  因為他想起他們好像在冷戰,要是他就這麼大剌剌地進去盤問她為何遲遲沒上去找他,前些日子的辛苦不就白搭?嗯……那就裝作巧遇好了,看她會不會良心發現。  

  不過,顯然魚可人正專心於眼前的美食,一點也沒發覺剛剛經過她身邊的男人就是困擾她許久的蕭邦。  

  蕭邦失落得很,但也只能跟著服務生走向別的桌位。  

  「先生,要點什麼?」  

  他生平第一次這麼窩囊,眼睛不時瞟過去,女主角仍沒有抬頭的打算。  

  「哈哈!」雖然不清楚內情,但蕭邦只能對著靠窗那名女子乾瞪眼的情景,看在偷偷跟到店外的單瑤若眼裡,可是格外有趣。  

  何時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蕭總編也會有如此窘況,真是……太好笑了!  

  沒多做考慮,單瑤若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去。蕭總編想來個不期而遇,她也會啊!  

  單瑤若指著正拿著叉子把麵條送人嘴裡的魚可人,興奮地叫道:「哎呀!妳不是我的……國小同學嗎?」這樣記憶夠遙遠了吧!要是對方連這也能想起來,她另有他招對付,就說是隔壁班同學!  

  但,還用不上備用招數,魚可人已露出一張驚愕的臉。  

  台北真有那麼小嗎?她的國小同學竟也出現在這裡!雖然她對眼前這陌生的臉孔一點印象也沒有,但人家已經認出了自己,她若不表示點什麼,恐怕會讓對方難過。於是,她也裝出一副驚訝不下於單瑤若的表情。  

  「真巧,妳怎麼會來這裡呢?」要她掰謊言,她不拿手,只得談一些芝麻小事。  

  單瑤若投給蕭邦一個不懷好意的眼神後落坐,點了杯檸檬汁。  

  「老闆丟了一堆工作給我,所以現在才來吃飯,妳知道吧?對面就是Deanna。」  

  「妳是那裡的員工?」不會這麼巧吧?  

  「對,我是——」單瑤若故意降低音量,「Deanna總編的秘書。」  

  「真的?」剛好可以問問她蕭邦今天心情如何,好決定她待會兒要不要上去找他。  

  「不能說出去喔,因為很多人都希望我為他們引薦,我們總編最討厭這種事了。」  

  魚可人的表情有些尷尬。  

  嗯,她也不是想利用眼前這個小學同學啦,只是華箏姊雖然和蕭邦是姻親關係,但總比不上朝夕相處的秘書吧?  

  「妳覺得……妳家老闆怎麼樣?」  

  單瑤若眼神狀似無意地一瞟,剛巧迎上怒目相視的蕭邦。呵!都跳下了,要她回頭,她才不要。  

  「他人啊……還不錯啦,脾氣很好,不太生氣,不過一火大起來,那可就恐怖了,沒三台消防車怕是滅不了火。」  

  這樣啊……看來她的下場不會太好過。魚可人在心裡暗自叫苦。  

  「那……」  

  「妳認識我家老闆?」單瑤若故意這麼問。  

  「不熟!不熟!」她苦笑。她不敢再說自己和他很熟,就目前的情況看來,她和他,最多只有三分熟。  

  「那就妳看來,妳覺得我家老闆為人如何?」  

  單瑤若朝不遠處的蕭邦抬抬下巴示意:學長,學妹可是在幫你呢!  

  蕭邦一臉不領情。  

  「嗯……基本上他的確是個好朋友,不過可能不是個好情人,要不然也不會連換這麼多女友了。不過大致說來,他人挺好的,不過就是愛捉弄我,又囉唆了點……他在公司是不是也很愛說教?」魚可人忍不住問。  

  「他啊……」正想加入數落的行列,角度一個巧,剛好看見結完帳的蕭邦朝她們這兒走過來。  

  絲毫不察大難臨頭的魚可人還在品嚐她的咖啡,等候答案。  

  「要我對一個笨蛋說教,我倒是很樂意,魚可人——小姐!」一聲小姐嚇得魚可人噴出口中的咖啡。  

  「阿……邦,你怎麼在這裡?」哦,真是天要亡她!  

  「不、行、嗎?」這女人竟敢跟外人訴苦,他的字字箴言,可是別人求也求不到的。  

  「沒、沒有,當然行了。」  

  「既然妳這麼不喜歡我,我想我們也別做朋友!免得委屈妳!」說完想說的話,蕭邦鐵青著臉舉步離開咖啡廳。  

  慌得魚可人隨意掏出幾張百元鈔丟在桌上,急忙追上去,「阿邦,等等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對於自己造成的戲劇性變化,單瑤若滿意極了,當場拿出包包內的手提電腦,開始敲鍵盤。幹作家這行的人就是要有隨時儲存靈感的習慣,免得好的靈感隨風消逝,就後悔莫及了。  

  敲了好一會兒後,她才喝下第一口檸檬汁,並朝窗外一笑。  

  「學長他那個人對不喜歡的人是冷漠又無情,但是對喜歡的人……卻是特別愛捉弄,我真同情妳,魚可人小姐。」同情歸同情,她臉上的笑卻得意得很。  

  對了,到下個月截稿日前,她最好也從學長的面前消失,免得遭遇不測。  

  檸檬汁沒喝完,單瑤若急忙收拾東西落跑,閉關去也。想她如此年輕貌美,可不想太早和閻羅王打交道。  

  ***  

  苦苦在後頭追著,魚可人終於在一家便利商店前追到人,不,應該說是人家故意停下來等她。  

  對上那張面無表情,活像剛被熨斗壓過的臉,魚可人只覺得自己完蛋了。  

  「你……真的在生氣嗎?」明知道問這一句鐵定會被罵笨蛋,她還是得問,誰教華箏姊說他很少生氣。  

  蕭邦白她一眼,「妳覺得呢?」  

  要是再問下去,恐怕會有被丟入淡水河的危險,於是,魚可人識趣地接腔:「我今天是特地來跟你道歉的。」  

  「確定是道歉?」當他的聲音拖得又慢又長時,那威力不容小覷。尤其每逢截稿日前,大夥兒都說他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最讓人打從心底發顫。  

  「當然了,要不然我幹嘛特地請假來這裡?」她說得理直氣壯,完全忘記剛剛的小插曲。  

  認識魚可人三個月,若還不清楚她這偶爾發作的健忘症,他就白活了。  

  「我不接受口頭上的道歉,我只要實質的補償。」  

  魚可人眉毛頓時打結,「什麼補償?」  

  印象中,他對外人都客客氣氣的,就像上次,有位女服務生不小心把冰咖啡翻倒在他的高級西裝上,也不見他眉頭皺一下,依然溫和地笑著說沒關係,連洗衣費也不讓人出。可相較於那個有禮的紳士,對她——他偏偏非常用力的剝削,她不過遲到個五分鐘,便要她請東請西的,一點也不客氣,他們不是朋友嗎?  

  兩個小時前就想好要什麼補償,蕭邦揚起淡笑,環胸而立,「從今天開始的一個月內,妳的生活由我擺佈,如何?妳應該做得到吧?」  

  「這樣你就不生氣了?」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  

  「當然。」  

  「好吧!」退一步海闊天空。  

  今天的心情指數終於止跌回升,蕭邦愉悅得連眼梢也可以瞧見放肆的笑。  

  「很好,跟我來。」  

  「阿邦啊,我覺得我們好像不是朋友?」她跟在他身邊問。  

  特意讓出內側走道讓她跟上,她卻偏偏要走靠近車道的那一邊,蕭邦怕她危險,無奈地伸出一手攬住她的肩,主動換到她的右邊。  

  魚可人注意到了,心裡有些感動。  

  「不,收回前言,你對我還算不錯啦!」  

  「很高興妳終於發覺我的好。」搭在她肩上的手,他沒收回。  

  「不過,能不能把你的禁忌一併說清?省得下次我又誤觸地雷,三天兩頭冷戰很浪費時間耶!」  

  兩人步伐一致的往Deanna走去。  

  「我這人沒什麼禁忌,只要妳遵守一個原則就天下太平。」他動了一下腦筋。  

  「什麼?」  

  「就是——我說什麼,妳做什麼。」他很樂意為她解答。  

  魚可人聽了,臉上露出明顯的嫌棄表情,「原來你也是那種大男人哪!」  

  蕭邦臉上掛了個不以為然的表情。  

  「儘管男人嘴裡嚷著希望女人別老是纏著他、要獨立些,但是大多時候卻寧可女人聽命於自己,好滿足與生俱來的大男人心態,而我不否認我也是有那麼一些些。對妳夠坦白了吧?」  

  能讓他說這麼多有關自己的事,普天之下也唯有她一人了。  

  自從父親自殺後,他的心一直是封閉的,從來沒人能走入他心底,但他為何獨獨對她付出了認真?  

  關於這個疑惑,目前他只想得到一個理由——可人的純美令他心動。  

  不瞭解蕭邦內心的思緒,魚可人正低頭思索。  

  「想什麼?」  

  「我在想……你是男人,自然很瞭解男人,可偏偏說出來的口吻又像個女人,會不會是因為女性雜誌總編當久了,所以才——」  

  沒讓她有說完的機會,蕭邦一雙冷眼早已撲向她。  

  「魚、可、人、小、姐!」聲音裡隱含著殺人棄屍的衝動。  

  眼見自己又點燃火山,魚可人趕緊拍拍他的胸膛安撫道:「到公司門口囉,要顧形象!顧形象!總編,不要為了我而讓一世英明毀於一旦。」一時嘴快又惹了麻煩,真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  

  不過說實在的,蕭邦對她的關心真的和她老媽有得拼!  

  蕭邦冷笑著,她說得沒錯,他的要顧好自己多年來所建立的睿智形象。他大手扣住她的腰,「那我們一塊上樓!」  

  意思是——上樓就有得瞧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28:33
第五章

    那女人竟敢說他說話的口吻像女人!  

  真是不想活了!  

  開會中的蕭邦臉色實在好看不到哪裡去,不過也此促成會議的進行速度加快,一個鐘頭便結束了。  

  對於蕭邦今日的認真、有效率,安耀日十分贊同,「就是嘛!要是你每次開會都開足馬力,還會一拖再拖嗎?對了,我聽樓下的人說今天帶了一位美麗的小姐來公司,怎麼?太漂亮了,讓你沒安全感,所以才想就近監視?」  

  「耀日,我們認識幾年了?」蕭邦不答反問。  

  「大學和你同班四年是我的噩夢。」他裝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那你覺得我很嘮叨嗎?」  

  「嘮叨?要你這人開個金口活像是要你的命。」他搖搖頭。  

  「像個女人嗎?」對於魚可人的形容,他一直耿耿於懷。  

  「女人?」安耀日打量他,「你究竟受了什麼刺激,竟懷疑起自己的性別來?」  

  還不都要怪那條他在捷運車廂裡撈到的可人魚!  

  「你怎麼了?氣得臉那麼難看。」  

  「沒事,我回辦公室了。」  

  回到辦公室內,意外發現那條小魚在沙發上打起盹來,午後的陽光灑在她身上,映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悄悄地,他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落坐沙發一角,並試著不驚動她地把她的身體慢慢移往自己的腿上,想讓她好睡些。  

  瞧著她酣睡的模樣,他的唇揚了揚,將剛剛的不快全拋在腦後。  

  一手撫著她的長髮,一手拿起剛剛開會的資料細讀,心思卻不在上頭。  

  過去和他交往過的女朋友,總會在無形中帶給他莫大的壓力,因為她們都希望將他套上婚姻的枷鎖,困住他的下半生。  

  所以,一旦察覺她們有此打算,他會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  

  他欣賞女人,卻不信任婚姻。婚姻,不過是多了一張鋪滿印刷字體的紙,有什麼公信力?  

  假使其中一方變心,那張紙又能改變什麼?  

  不過是用來嘲笑自己愚蠢的證據罷了。  

  正因如此,他才覺得魚可人或許和他最契合,因為她從沒給他這種壓力。他是天上的風,她是水底的魚,他們性格相似卻無法在一塊,不是嗎?  

  只是……若魚可人能打消對婚姻的妄想,說不定他們會更適合。  

  「婚姻有什麼好呢?可人……」注視著魚可人,他不自覺地說出心底的想法。  

  ***  

  魚可人聽見了。  

  對於蕭邦那句充滿無奈的話,她聽見了。  

  直到把玩著她頭髮的手不動了,耳朵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魚可人才睜開眼睛,剛巧把蕭邦熟睡的樣子捕捉入眼。  

  在她身邊的每樁婚姻都是幸福的,也因此,從小她就很期待婚姻,雖然長大後難免對男人有些失望,但還不至於令她產生不婚的念頭。  

  那麼,蕭邦是為了什麼理由不想結婚?  

  情傷?還是天生就排斥結婚?  

  她突然好想知道,只可惜蕭邦很少對她說自己的心事,就算有,也是無關痛癢的小事。  

  對於她,蕭邦依然有所芥蒂。  

  可既然當了他的朋友,她便好想、好想幫他。  

  不自覺地抬高手想觸摸他的臉,這動作她從以前就想做了,想想蕭邦總是想對她做什麼就做什麼,而她從沒放肆過,如今有機會,何不試試?  

  慢慢地舉高手,差一些些就可以碰到他的臉時,蕭邦的手卻突然捉住她。他睜開跟,望著一臉無辜的她,然後,情不自禁地俯身親吻她的紅唇。  

  恍惚間,魚可人也沒在第一時間拒絕。  

  頭一次被吻的她,幾乎沒有任何掙扎,僅是呆呆地承受他的吻。  

  兩唇相碰,柔軟地碰撞出不可預期的反應。  

  蕭邦的舌頭忘情地探入她嘴裡,手捧著她的臉蛋,她的溫暖讓他無法自拔地陷入、陷入……  

  也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兩人這才如遭雷擊般的分開,但充塞在彼此間的曖昧情愫卻沒有抑制住,蕭邦的胸膛起伏得厲害。  

  從來沒有一次親吻像這次帶給他的震撼那般強烈,他竟失控了!  

  而魚可人也沒好到哪裡去,原以為自己的初吻會留給男朋友,沒想到卻在這種情況下奉送給蕭邦。  

  她的呼吸久久無法回復平穩,不用照鏡子,她也清楚自己一定是臉紅得像蘋果似的。他們明明只是朋友而已,為何對他的吻,她卻抗拒不了?  

  這會不會是……會不會是她快愛上蕭邦的徵兆?  

  但是她不該愛上蕭邦的!在瞭解他的個性後,她就非常清楚這點,因為愛上蕭邦就注定了一場沒有結局的戀情。  

  她不能愛的!  

  無視於電話鈴聲的催促,蕭邦傾身擁著可人,久久不語。  

  「阿邦,那個……電話響很久了。」  

  沉浸在剛才的美好中,蕭邦不想讓任何事物破壞這小小的幸福,可是打電話來的人彷彿在同他比耐心,鈴聲不停地響著。  

  魚可人拍拍他的背,「先去接吧!要不然人家會以為你不務正業。」  

  在無可奈何下,蕭邦只得接起電話。  

  魚可人也乘機平撫過於激動的情緒。  

  和蕭邦做朋友,她壓根沒想過會走到這地步,如今該怎麼收拾?破壞了平衡的關係,又要如何回復?  

  講完電話,蕭邦朝魚可人招手,她聽話地走到他面前。  

  凝視她,蕭邦頓生無力感,明明清楚她的性子有多麼認真,他偏管不住自己的感情,現下可好。  

  他淺歎,低低地開口:「可人,剛剛我——」  

  「忘了好不好?」魚可人搶先道,她非常珍惜和他之間的友誼,不願因為一時的動情而毀了這份難得的友情,她與蕭邦,最好還是保持朋友關係。  

  她的一句話讓蕭邦頓時把想說的話全吞了回去,摸摸她的頭,他難捨地又抱了抱她。  

  「等會兒,我送妳回去。」佯裝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暫時就這麼辦吧!  

  ***  

  平衡一旦遭遇破壞,要重建談何容易?  

  尷尬已經產生,就沒那麼容易消去。自從那次分開後,他們整整七天沒有聯絡。  

  沒了蕭邦的陪伴,魚可人到各地尋訪美食的衝勁似乎也沒了,每天除了公司,她幾乎都待在家裡。  

  今晚是星期五,PUB最熱鬧的淑女之夜,不去白不去,姚寧寧早換上會讓男人噴鼻血的露背短裙。  

  沒什麼朝氣的魚可人看著好友火辣的裝扮,「寧寧,不覺得這件衣服露太多了嗎?」  

  姚寧寧撥了撥波浪鬈發,風情萬種地拋了個媚眼,「拜託!不穿這身行頭,哪喝得到免費飲料?反正男人看他的,我又不會少一塊肉。」  

  「可是妳每次都玩得那麼晚才回來,很危險哪,換別件吧!」她清楚姚寧寧仍介意上一段失敗的戀情,所以才想找個宣洩的出口。  

  「放心,有亮亮他們陪著我,沒事的。」  

  「真的嗎?」她仍不放心。  

  姚寧寧冷艷一笑,「別淨是說我,倒不如談談妳。妳這個禮拜是怎麼回事?心神不寧的,連華箏姊也要我看著妳,免得妳想不開,怎麼了?」敏銳如她,怎會看不透魚可人在煩惱什麼?定是和那個捷運男人有關。  

  聽了三個月有關蕭邦的事,害她也有種跟他很熟的錯覺。她之所以認識蕭邦,也是因為有次他護送魚可人回家,剛巧被出去買零食的她撞見。  

  「我讓阿邦生氣了。」小臉難得出現一絲愁緒。  

  「就是那個『秀色可餐』的傢伙啊?他生什麼氣?」  

  「秀色可餐」是姚寧寧逕自幫蕭邦取的渾名。在她的觀念裡,好男人就要及早趁熱吃,否則就如隔夜菜,儘管經由最頂級的廚師烹調,也失了新鮮美味。  

  「我也不清楚。」  

  姚寧寧淺淺一笑,「妳覺得自己有錯嗎?」身為旁觀者,她不會涉入其中,因為幫誰都不對。  

  魚可人點點頭,她相信必定是那天她說了什麼話,才又惹得蕭邦不悅。  

  「既然如此,身為好友的我也不能坐視不管。這樣吧,明晚我煮一桌菜讓妳跟他賠不是,好不好?」怕麻煩的她,肯為魚可人犧牲已是破例。  

  「我怕他不來。」  

  姚寧寧伸手探入自己的衣裳內托高胸脯,嫣然一笑。  

  「呵!我還沒瞧過有人能拒絕我的手藝,要是他敢不賞臉,這種朋友不要也罷!女人偶爾也要主動一點,打個電話給他,總比等在這裡乾著急好吧?」  

  他們認識前後加起來也有三個月,她這個小太監比他們兩人還期盼有火花出現。  

  姚寧寧的動作讓魚可人臉紅心跳,「寧寧,人家會害羞耶!」  

  拎起包包,姚寧寧搖臀擺腰地開了門,「害羞什麼,我有的妳一樣也沒少。走了,晚上別等門。」  

  她走後,魚可人望著電話,心想著待會兒打給蕭邦該如何開口。  

  結果沒讓她有機會細想,電話鈴聲響起,魚可人嚇了一跳,很快地接起來。  

  「喂?」  

  「可人,是我。」  

  「阿邦!」魚可人試著以最自然的態度回應,「我剛要打給你說,寧寧說明晚要請你過來吃頓飯,你可以來嗎?」  

  「呃,介意我帶我弟弟去嗎?」自從知道魚可人的存在後,蕭繁就嚷著想見她。  

  魚可人悄悄吐出一口氣,終於放心了。「當然可以。對了,怎麼想到打電話給我?」  

  沉默一會見,就在魚可人想再出聲前,蕭邦問道:「可人……妳想結婚嗎?」  

  沒有猶豫,魚可人馬上回答:「想啊!」父母的婚姻使她心生嚮往。  

  「為什麼呢?妳覺得婚姻哪裡好?」  

  話筒傳來蕭邦寂寞的聲音,明明相隔兩地,魚可人覺得他似乎就在身邊。  

  「婚姻不只是傳宗接代,還是一雙戀人互許終生相守相惜的誓言。阿邦,你還不夠瞭解女人,其實女人對愛情是又愛又怕,怕背叛、怕無法一生相守,怕沒有保障,所以我們希望能有個保證,好讓我們安心。婚姻不只是保證,更代表了一種責任。」  

  「這份保證能維持多久呢?」他嘲諷地問。  

  「人心難測,我不會傻得以為能天長地久,但沒有五十年,我會努力四十年;沒有三十年,我會努力二十年,至少我曾努力過,不會對不起這段婚姻就夠了。」  

  靜默一會兒,蕭邦緩緩啟口:「有空嗎?願不願意聽一個故事?」  

  「當然。」  

  「三十年前,有對情侶在眾人的見證下建立了人人稱羨的婚姻,一開始,他們也和其他夫妻沒什麼兩樣,但十年後,女方變心了,外面絢麗的色彩迷惑她的眼,她愛上了另一個男人,為了和對方在一起,她不惜拋夫棄子,就為了成就她往後的人生……而她丈夫因為受不了妻子離開他的打擊,隔年自殺了。」  

  講到這裡,話筒裡又沒了聲音,魚可人曉得蕭邦想表達什麼。  

  她清楚每個人都有其生長背景,只是她沒想到蕭邦也有這麼一段過去,天之驕子的他竟是假象。  

  「這故事對我的影響至深,可人,我不信任婚姻。妳能瞭解嗎?婚姻不過是多了一張證書而已,甚至不能保證什麼,只不過代表要離開時的手續比較複雜罷了。」  

  「為何對我說這個故事?」她試探性地問。  

  「可人,妳懂的。」  

  是的,她懂。  

  毋需十年,她對蕭邦慢慢有了感覺,蕭邦對她亦然,所以他才說這故事給她聽,就是暗示她別和其他女人一樣,向他索求一輩子的諾言,因為他不會給。  

  所以,儘管蕭邦再怎麼喜歡她,也絕不會主動開口,除非是她自己想清楚,願意有所犧牲,要不,他們永遠就只能是朋友。  

  明白這一點,她沒有心生反感,反而更加欣賞蕭邦,因為很少有男人會為女人著想,由此可知,蕭邦很重視她的感受。  

  魚可人對著話筒傻笑。  

  「你人在哪裡?」  

  「我在妳家樓下。」  

  魚可人走到陽台上,果然看見靠在路燈上、一身輕便穿著的蕭邦,想來他是回到家後才又出門的。  

  「那你剛剛一定看見了寧寧那身勁爆的裝扮囉?」她找了另一個話題,試著緩和氣氛。  

  蕭邦一愣,決定順著她,「她向來都如此嗎?」  

  「只有在私底下,在公司她可是包得密不透風。你怎麼只穿短袖,不冷嗎?」  

  「我把外套給了她,她穿這樣我不放心。」  

  「又來了,阿邦,你果真有嘮叨的本質。」她的笑,蕭邦看不見。  

  「那是因為她是妳朋友,要不,我才懶得管閒事,眼睛有冰淇淋可吃不好嗎?」蕭邦解釋。  

  「男人果真色啊!」  

  「辯不過妳。寧寧出門了,家裡剩下妳一人,記得要把門鎖好,別亂開門,知道嗎?」耳提面命完,便聽見她如銀鈴般的笑聲,他曉得自己又被取笑了。  

  「是——現在晚了,你也趕快回去休息,明天晚上記得六點準時到,逾時不候,寧寧的手藝可是大師級的,外頭吃不到。」  

  「嗯,晚安。」蕭邦抬頭看著陽台上的人影。  

  明明看得見人,透過電話來交談,這是她的第一次,十分新鮮。  

  關於蕭邦故事裡的含義,她得慎重思考。  

  「阿邦,給我一個星期好嗎?關於那個故事,我要時間思索,才能告訴你我的感想。」  

  「好,我等妳。明天見。」  

  收了線,蕭邦依舊將手機握得緊緊的,低語:「可人,妳已經回答了。」  

  他心急如焚,她卻要延緩七天才能答覆,這暗示他十分明白。雙手插入口袋,迎著風邁開步伐。  

  他的心,隱隱作疼。  

  原來,可人不屬於他的感受竟是如此苦澀!  

  ***  

  「『秀色可餐』要帶誰來?」  

  忙了一下午,終於弄出一桌好菜,由於主角不是自己,姚寧寧並沒有費心打扮,只簡單的穿了一件襯衫外加牛仔褲。  

  身為主角的魚可人也是一身家居服,沒多加修飾。「他弟弟。」  

  「幸好!要是他敢帶女人來,我一定把他們從窗口扔下去!」姚寧寧摩拳擦掌,頗有準備大展身手的味道。「真是有兄弟愛,有吃的也不忘分享兄弟,好樣的!」  

  姚寧寧是獨生女,所以對有手足之情的人特別有好感。  

  樓下大門電鈴響了,人未到,門先聞,魚可人笑意盈盈地站門口迎接。  

  「歡迎!」  

  走在前頭的蕭邦露出笑痕,傾過身,在魚可人臉上印下一吻,走在他身後的蕭繁也想比照辦理,卻遭他一手摀住臉。  

  「別把你那招用在她身上。」  

  蕭繁撇了撇唇,伸出手與魚可人握了握。  

  「妳好,我是蕭繁,據聞今日貴府有美食候著,特來叨擾,希望不會造成麻煩。」蕭繁客客氣氣地說著。  

  魚可人退了一小步距離,讓兩人進來,「別這麼客氣,進來吧!」  

  在玄關處便嗅聞到陣陣香味,蕭繁一馬當先地衝向餐桌,不待主人邀請,便逕自挑了個位子落坐,讓剛端湯出來的姚寧寧看了很感冒。  

  「寧寧,謝謝招待。」蕭邦禮貌性地說。  

  「都是朋友,聚一聚也沒什麼,先坐吧,要不菜都涼了。」還是「秀色可餐」懂得禮節。  

  餐桌上三人有說有笑。只有蕭繁拚命埋頭苦吃。排除他,這個晚上還是挺美麗的,姚寧寧想著。  

  飯後,蕭邦提議請她們去看電影。  

  姚寧寧瞥了一眼在沙發上睡得東倒西歪,還頻頻往她的方向倒過來的蕭繁,她還得不時把他推向另一方。  

  「我不去了,你們兩個去吧!等你弟弟睡醒,我會跟他說。」姚寧寧可不想試自己這顆燈泡的燭光有多亮。  

  「那好吧,我們走了。」蕭邦朝她頷首,和魚可人一起出門了。  

  在他們走出大門後,姚寧寧粗暴地把那個將自己當成枕頭,頻頻貼過來的男人猛力推下沙發,逕自回房間去了。  

  ***  

  月色美好,夜空掛著幾許亮點。  

  兩人漫步走在巷子裡,蕭邦自然地牽著魚可人的手。  

  沉默瀰漫在兩人之間。要是那日他能克制自己的情不自禁,或許今天他們依舊能正常地當好朋友,可是他一點也不後悔,因為他再也瞞不住心底慢慢攀升的情意。  

  人都有佔有慾,他亦然。所以,當他明白魚可人的好,便想將她私藏,收歸已有,不讓其他男人有機會覬覦她。  

  他真的不後悔讓友誼變質,只是……他不擅長等待,雖然已猜出魚可人的答案會是什麼,但他內心仍有一小簇期待的火焰。  

  加重了手勁,蕭邦停下腳步,站在路燈下。  

  「可人,我昨晚一夜沒睡,我怕自己等不了剩下的六天,如果妳要判刑,能不能就在今天?」他表情十足認真。  

  魚可人擺出笑臉,「可是我怕判了刑後,你就不會帶我去看電影了,一個人看電影很無聊的。」  

  再一次的,蕭邦又受到打擊。這女人難道一點也不明白自己說的話有多狠嗎?  

  「阿邦,耐心是種美德。」  

  這句話又把他的心由萬丈深壑中撿了回來,忽上忽下的,都快教他心臟病發作了。  

  他無奈一歎,她這條魚大概天生就是來剋他的!  

  「妳想看什麼電影?」  

  六天就六天吧!既然她要他熬,他不熬又能如何,誰教這條魚是他親自撈的?  

  不過上天也沒讓蕭邦太痛苦,因為隔天他便接到臨時出差的通知,地點是法國,時間剛好是——六天。  

  他苦笑,沒跟魚可人說明,便收拾行李出國。  

  或許在國外,他就不會那麼想念她也說不定,於是,懷著這念頭的蕭邦搭上了飛往法國的飛機。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29:03
第六章

     夜風徐徐,相較於地面上的喧鬧,夜空顯得特別寧靜。  

  魚可人坐在陽台上賞星,洗過澡的姚寧寧也來參一腳。  

  「坐在這兒幹嘛?待會兒不是要播妳最愛的美食節目,不看啦?」  

  「寧寧,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魚可人仰著頭,頭一次對美食節目提不起興致來。  

  姚寧寧似笑非笑地瞅著她,「不就是妳這樣子,茶不思飯不想的。在想他喔?」  

  被好友挖苦,魚可人板起臉,很正經的說:「我很認真!」  

  「我也很認真回答啊!每個人陷入戀愛的症狀不一,我又不是醫生,要我怎麼形容?不過大抵不脫癡笑、發愣、愛美、失眠這幾種。哎呀!別想太多,只要妳閉上眼睛還能看見他模糊的影子,就代表妳中獎啦!」她大概形容。  

  「我想也是。因為我好像愈來愈喜歡他、愈來愈在意他的種種……妳曉得嗎?有時候不見他,我就會想著他在做什麼。而且他人成熟、體貼,對我又很好,讓我有種……幸福的感覺……」  

  魚可人仰望星空,唇不自覺彎起。  

  蕭邦對她的好,一部分來自言語上的關心,一部分則來自他悶不吭聲的體貼行為。  

  「動心了?」  

  「我想是吧,不過他不信任婚姻,所以我得慎重考慮。」魚可人的表情再認真不過。  

  「有什麼好考慮的?我也覺得『秀色可餐』真的不錯,妳不趁早把他定下來,早晚變成別人的,到時妳就後悔莫及了。」她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  

  「這樣……就證明了我與他無緣。」  

  「小姐,妳到底在想什麼?什麼事情都可以理智分析,唯獨感情這回事,妳要是認真過頭,就注定一輩子單身吧!」  

  「寧寧,我覺得凡事先經過考慮比較妥當。」  

  「妳當是結婚啊?又不是要死賴他一輩子,不過是交往而已,何必想得那麼嚴重。」姚寧寧對戀愛自有一套邏輯,「愛情與婚姻要分開談,愛情要高潮迭起,婚姻則要細水長流,除非妳非君不嫁,要不就別給彼此壓力,順其自然就好。」  

  「他告訴我一個故事,我當然要慎重的想一想,否則就太不尊重他了。」  

  姚寧寧賞她一記衛生眼,「妳當敬老尊賢哪?拜託!我看秀色……他叫什麼名字?」  

  「蕭邦。」她都說了不下數十次,姚寧寧照樣忘記。  

  「我看蕭邦也不是那種願意走入婚姻的人,這種人玩玩可以,別太認真,否則,妳最後肯定會哭著來找我。」  

  「既然妳覺得他不好,那還要我一頭栽入?」魚可人覺得她的話有語病。  

  姚寧寧又白她一眼,「我是說他可以是個好情人、好朋友,但不會是個好丈夫,就好比櫥窗裡的模特兒,可以看、可以欣賞,就是不能帶回家用。所以妳只要用感覺談戀愛,不要用大腦想婚姻,勇敢踏出這一步吧!不過記得感情別放太深。」  

  魚可人落寞地盯著她,不發一語。  

  「看著我做什麼?」  

  「他不信任婚姻,如果我真的愛上他,我父母鐵定頭一個反對,那最後受傷的肯定是我。」就因有這層設想,她才躊躇不前。  

  她是生活在傳統家庭下的孩子,父母又疼愛她,她捨不得讓他們難過,再說沒有婚姻的保證,她自己也無法安心。  

  蕭邦和她不一樣,他有著天生的魅力,足以傾倒眾人;但她不是,她僅是個安分守己的小女人,只想結婚,好好照顧丈夫、家庭、兒女,如此而已。  

  聽了魚可人的想法,姚寧寧安靜了。  

  「寧寧,妳曉得我擔心什麼的。」  

  空氣流動間,她們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裡。  

  女人,真的是悲哀的嗎?  

  或是為了愛,所以甘願悲哀?  

  為何女人想愛一個人,就特別難?  

  是不是真的因為前世犯太多錯,今世當女人,是上天所給的懲罰?  

  過了一會兒,姚寧寧轉過頭,神情難得認真。  

  「可人。人的一生不長,有時候過分壓抑自己是會生病的,只要是妳想做的,又不會太驚世駭俗,我想,妳就放手去做吧!況且,我看得出來,儘管蕭邦不想要婚姻,對妳卻很不錯。愛情會變,但友情、親情不會變,要是受傷了,我會陪著妳療傷的。」  

  曾經,她就是因為太在乎外人的想法,才錯失這輩子最渴望的愛情,所以,她怎麼也不希望魚可人同她一樣。  

  談戀愛會受傷,那又何妨?無論做什麼事,又有誰能一帆風順?  

  假使真的受傷,休息一會兒,再站起來不就能繼續走下去?所以,大步往前吧!  

  愛情很少有不受傷的,只要能勇敢站起來,又何必害怕呢!  

  ***  

  事實證明,儘管不在國內,那條小魚依舊在蕭邦的腦子裡悠閒地游來游去,幾乎快搞垮他平靜的生活。  

  白天,看見相似的背影,他不由自主地上前攀談;夜晚,夢裡全是那條可人魚,害他做起事來怎麼都不對勁。  

  「嗨!Chopin,你在想什麼?」  

  黑髮棕眸的上司Joe走了過來,拍了一下蕭邦的背。  

  「沒什麼。」他拿下眼鏡,揉揉鼻樑。  

  Joe打量著他,「發生什麼事了?瞧你這兩天魂不守舍的,跟以前很不一樣喔!是不滿臨時派你來法國出差,或是……戀愛了?」  

  敏感的字眼陡地竄入蕭邦的腦子,他眸子一抬,對上Joe那雙欲將他看穿的棕眸。  

  「你怎麼會這麼想?」愣了三秒,他若無其事地把眼鏡戴上。  

  「因為你老是在看手錶,上回我瞄了眼,你手錶上的時間不是這裡的,所以才猜台灣是不是有人在等你回去?」  

  Joe是Deanna分公司的經理,職位高蕭邦一級,不過他們也是好友。蕭邦每年都固定來法國一趟,不過這次是臨時交派的任務。  

  「沒人在等我回去,只是我最近……養了條魚,我怕她沒看見我,會忘記我。」他說得煞有其事。  

  不明白蕭邦的雙關語,Joe真的以為他養了條魚。  

  「什麼魚呵?讓你這麼重視。」  

  「一條我親手撈起來的魚,非常珍貴,平時都由我親自餵養。」想起魚可人,他嘴角泛出幸福的笑容。  

  「那這幾天誰喂啊?」Joe驚問。他是動物保護協會的一員,雖不清楚蕭邦的魚有多麼珍貴,但聽他如此描述,想來應是稀世品種。  

  「這幾天迫不得已,所以只得托人照顧。」  

  Joe皺了眉頭,「那就好,我說Chopin,你也太愛那條魚了吧!我勸你還是把重心放在人身上,別對一條魚那麼好,它又不會變成你的妻子。」  

  提到妻子,蕭邦想到Joe的婚姻,「Alice好嗎?」  

  「她啊,一直在念你怎麼都不來家裡坐一下,剛好明天是我們結婚五週年紀念日,你非過來不可!」  

  「那是屬於你們的日子,我這外人怎好去湊熱鬧。」  

  「嘿!怎麼這麼見外,要不是你,Alice也不會成為我老婆,說起來,紀念日應該紀念你才對。」Joe揶揄道。  

  「Joe,我還沒死,好嗎?」  

  「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下班我來接你。」Joe自作主張地幫他下決定後,便回到工作崗位上。  

  再次獨處的蕭邦,倚立在落地窗前,遠眺窗外的景致。  

  戀愛的次數,他數不清,但他知道自己這次應該是動了感情、動了心,眼底、心底只有魚可人一人。  

  為何會如此在意她的一切?  

  思緒慢慢飄遠,他想到了魚可人吃東西的模樣,和她臉紅的可人模樣。  

  玻璃上映出他思念的神情,相隔遙遠,特別濃厚。  

  還有四天……  

  ***  

  半夜,飛機抵達桃園中正機場,蕭邦提著行李搭計程車回台北,沒有先回家,他直奔魚可人的住處。  

  「可人呢?」  

  來應門的姚寧寧揉揉眼睛,「你在說什麼啊?她晚上六點就到你那裡去了,現在幾點……兩點!」終於振作精神,「該死的你,還不快回去,她還在等你啦!」  

  蕭邦立刻轉身下樓,等他匆匆趕回到自己居住的大廈時,終於看見了魚可人。  

  她——完整無缺,很好的和管理員在喝茶聊天,一點也不清楚有人正為她操心。  

  蕭邦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沒讓驚喜於見到他的魚可人有開口的機會,便低吼:「妳在搞什麼?幾點了知不知道?」  

  兩句咆哮,嚇得原本神色愉悅的兩人滿臉錯愕。  

  魚可人臉上的表情由喜轉為無辜,捧著茶杯的她,可憐兮兮地說:「我答應今天要給你答案,是你自己不在家的。」  

  他風塵僕僕地趕回來,沒有預期的感人場面,只有多餘的擔憂,蕭邦煩躁的爬爬頭髮。  

  他在生什麼氣啊?魚可人並沒有錯,若他跟她說明自己出國的事,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管理員見小倆口鬧彆扭,趕忙跳出來打圓場,「呃,蕭先生,是這樣的,我本來想讓魚小姐上去等,可我怕她一個人無聊,所以才請她陪我在這裡消磨時間。你別怪她,是我的錯,聊著聊著都忘了時間。」  

  「張伯伯,哪是你的錯,是我自己要陪你的。」反正一個人等也是等,倒不如兩個人一塊殺時間。  

  「魚小姐,妳就別說了。」難道她看不出來,他正在犧牲自己,照亮別人嗎?  

  「本來就不是你的錯……」  

  聽兩人在那裡一唱一和,剛下飛機的蕭邦,頭痛地出聲打斷:「夠了,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反正先把錯攬在身上就對了。  「張伯,我沒帶鑰匙,你先把備用鑰匙借我。可人,妳跟我上樓!」  

  不容拒絕,蕭邦一拿到鑰匙,便拉著魚可人上樓。  

  「你去了哪裡?手機也關機。」魚可人咕噥道。  

  蕭邦正專心地想把鑰匙插入鎖孔,手卻顫抖地插不進去。魚可人見狀,便拿過鑰匙幫他開門。  

  「你怎麼了?連個門都打不開,坐飛機是不是很累?」  

  蕭邦的目光直直勾著她,爾後抱緊她。  

  「當我聽到都兩點了,妳還在外面等我,妳知不知道我心臟跳得有多快?該死的,妳到底曉不曉得我有多擔心妳?我衝那麼快回來,怕妳出事,妳卻在樓下跟人聊天!可人,妳還要考驗我到什麼時候?」  

  頭髮散亂,領帶鬆開,他從不曾如此緊張一個人,連自己的形象也不顧,剛剛在管理員張伯面前,他確信自己向來溫文儒雅的形象已成泡影。  

  「可人,拜託!告訴我答案,給我個痛快!」再這麼下去,他無法忍受。  

  兩人身體相靠,魚可人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比她還快。  

  她莞爾地瞧他一副上戰場赴死的英勇樣。  

  「你肚子餓嗎?」她提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魚——可——人——」蕭邦咬牙切齒,青筋冒出。  

  她笑得愈加可人,大膽地伸手纏住他的手指。  

  蕭邦怔了怔,由手心傳來的一股暖流,消去他的緊張不安。  

  這是答案嗎?  

  瞧著她甜美的笑容,他想,應該是了。  

  慢慢地,心臟跳動回復最初,他握緊她的手,眼神透著雀躍的神采,像個剛得到禮物的小孩般。  

  他吻了她的手背,再加重力道確定手心裡真實的存在。  

  就是這隻手,安撫了他的心;就是這個女人,奪走他的理性。  

  「我餓了,我們去便利商店吃關東煮好不好?」她提議。  

  蕭邦親吻她的唇,眼底漾著無盡寵愛,輕輕點頭。  

  他想,他永遠都會記得今天這微熱的幸福。  

  ***  

  最近,很多人都發現魚可人愈來愈可人。  

  熟知內情的姚寧寧,但笑不語;心裡大概有個底的彭華箏,佯裝不知;徹底被蒙在鼓裡的的小嵐,「困惑」兩字打在臉上。  

  中午時間,三個感情較好的女人又湊在一塊吃飯,在一陣逼問下,小嵐才清楚原來魚可人談戀愛了。  

  快下班前,花店裡送來一束粉紅小雛菊,說是給魚可人小姐。  

  哇哇!這下可引來全辦公室內女性同胞的關注。  

  不過,基於女人打死也不隨便羨慕別人的小小心眼,大夥兒隔山觀花,僅以眼神詢問。  

  魚可人打開卡片——  

  親愛的寶貝!  

  沒多久,又來一個送花小姐,這次送來的是紅色蓬萵菊。她迅速拆開卡片——  

  想不想和我約會?  

  接著,矢車菊也送到她面前。  

  想的話,記得「老地方」等妳。  

  最後一束麥桿菊送到她手中,也應該是最後一束,因為卡片上只有簡單的署名——  

  愛妳的Chopin。  

  四種不同的花,分別來自四家不同的花店,魚可人甜蜜地望著花傻笑,看得姚寧寧猛搖頭。  

  那「秀色可餐」不愧是女性雜誌的總編,竟有這份天才做這種事!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浪漫啊……  

  看得辦公室內一票女子各個頭頂冒出戀愛的火花,悄悄發出欣羨的歎息。  

    ***

  約在捷運車廂內,要想順利找到心上人,可是有妙招的。  

  由於蕭邦的公司比魚可人的遠,所以,他們會選擇一個固定的車廂,只要看見蕭邦在車上,魚可人便會上車;假使她還沒到,蕭邦會下車等候,等她來了再一塊搭乘。  

  簡單卻充滿樂趣。  

  今天,蕭邦提早抵達,便先下車候著,沒多久,魚可人拿著四朵花走到他身邊,笑意盈盈先向他道謝。  

  「喜歡就好。」摟著她的腰的手愈來愈熟練,「怎麼只剩四朵?」還是每種都剩一朵。  

  「因為太大束,所以分送給同事,還有一些放在辦公室裡,帶這四朵來是來告訴你,我收到了。」魚可人笑得甜甜的。  

  「待會見想去哪兒?」從明天開始,他為自己排了一個禮拜的休假,多得是時間陪她逛遍大街小巷的美食專賣店。  

  她扁了扁嘴,「恐怕哪兒都不行,因為我得回家加班。」將四大束花一一分送同事,讓她的進度拖慢。  

  頓了頓,他提出最佳方案,「要不,妳把工作帶到我家做?」  

  「會不會吵到你?」  

  「不。」他笑了,他可求之不得呢!  

  ***  

  先行回家洗澡的魚可人,才開門,就看見由房內匆匆跑出來的姚寧寧。  

  魚可人邊喝水邊疑惑地看著她——衣衫不整,頭髮亂了,臉蛋還紅得像聖女小番茄。怎麼回事?  

  尚來不及開口問。姚寧寧便丟出問題。  

  「妳不是要去約會?這麼早就回來?」由魚可人的眼神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糟,姚寧寧連忙這裡拉拉、那裡扯扯。  

  「我的工作沒做完,等一下洗完澡再去阿邦那裡,寧寧,妳——」  

  不讓魚可人有發問的機會,姚寧寧指著廚房說:「剛好,我今天不太餓,廚房裡有炒飯,妳順便帶去給他。」  

  太奇怪了!魚可人瞅著她,想看出是哪裡不對勁。  

  很可惜,這次沒能讓她發揮柯南的推理精神,因為一個穿著黑襯衫,頭髮微亂的男人剛巧由姚寧寧的房裡走出來。  

  男人衝著魚可人淺笑,露出迷人的酒窩。  

  「可人,好久不見!」  

  姚寧寧一手捂著額,神情萬般悔恨。  

  男人走近姚寧寧,在她唇上輕輕一吻,「我有事,得先走了,記得Call我,拜了!可人,替我跟老哥問好。」  

  一身黑如夜色的男人,來去瀟灑。  

  魚可人垮下臉,「蕭……繁?」  

  姚寧寧迎上她那雙充滿問號的眼,立刻自首。  

  「是,我是和他有過幾次……現在已經後悔了。」事實上,打從第一次開始,她就後悔了。  

  「為什麼後悔?」她清楚姚寧寧向來不隨便,除非有愛,否則不會與人發展親密關係。  

  「我對他沒有愛。」姚寧寧苦笑,一切全是身體的慾望在作祟。  

  魚可人怔住,不曉得該說什麼。  

  「可人,不要對蕭邦說,我不要他介入,我跟蕭繁很快就會結束,沒必要影響到你們。」  

  除了後悔,魚可人敏感地察覺到姚寧寧的神情還多了些……不捨。  

  ***  

  上次吃完關東煮,便直接打道回府,沒機會一睹蕭邦的「閨房」,這次終於有幸見到了。  

  一張比雙人床略大的床佔了臥室的四分之一,還有床頭音響、電腦,雜誌櫃——之所以稱為「雜誌櫃」,乃是因為櫃子裡只放了雜誌,沒有半本書。  

  剛洗過澡的蕭邦擦著濕漉漉的頭髮,指著另一個房間,「書房在那裡,這些雜誌是幫助我睡眠用的。」  

  「可以看看你的書房嗎?」光是雜誌櫃就那麼大,她真想看看他的書房。  

  在魚可人的視線調向書房門口時,蕭邦臉上露出一絲為難,可當她轉頭,他又恢復神色自若。  

  「下次吧!還沒整理。」  

  魚可人也不勉強,或許裡面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好奇地推測。  

  帶著滿疊的資料侵佔蕭邦的臥室,魚可人也不跟他客氣,專心地工作。反倒是蕭邦像個乖巧的媳婦般,又是端茶水、又是切水果的,當她說想吃零嘴,他也二話不說,穿上外套就下樓去買她最愛的北海鱈魚香絲。  

  看著送到眼前的五大包鱈魚香絲,魚可人眉開眼笑,「你去看電視吧。」  

  「沒關係,妳忙妳的,別管我。」在自己的房間裡,蕭邦自在得很,很快地又換上睡袍。  

  見他當著自己的面穿脫衣服,魚可人的視線簡直不知該擺哪裡,轉了轉,又瞄向雜誌櫃。  

  察覺她的不自在,蕭邦大方地扳回她發燙的臉。  

  「要是妳在我面前換,我也會看的,所以不看白不看。再說,我的身體很多人想看都還沒機會呢。」  

  此情此景,他真想把這條可人魚吃了。沒辦法,誰教他是個男人。  

  嗅到一丁點設計的味道,魚可人防備地縮了脖子。  

  「你——在想什麼?」  

  蕭邦挑逗地喊了一聲,「寶貝,我在想……」先來個纏綿的熱吻,讓身前的人幾乎快暈了,他才滿足地舔舔唇,慢條斯理地解答:「能不能放音樂?」  

  吻得口乾舌燥的魚可人仍在恍惚當中,直到蕭邦再次喊她的名字——  

  「可人……」  

  「什麼?」  

  「我想聽音樂,可不可以?」他挨近她耳畔低語。  

  「可以啊。」回過神,魚可人趕忙坐正。  

  眼底的笑意得努力克制,要不然他怕魚可人會老羞成怒,「妳還不快做事?」  

  選了張CD置入音響內,蕭邦拿起昨天剛買的日文雜誌,側躺在床上看了起來。身為總編,每個月必讀的雜誌至少有五、六十本,這是他的興趣,更是工作。  

  Enigma詭異迷離的旋律迴盪在臥室內,魚可人驚喜地叫著:「Enigma!」  

  遇上知音人,蕭邦撇下雜誌,抬頭回道:「妳也喜歡?」  

  「是呵,我們高中老師在音樂欣賞課時推薦的,我好喜歡!」  

  「我也是,有次在咖啡店裡聽見,向服務生問清楚後,那天我就把他們所有的專輯都買了回來。」  

  魚可人爬上他的床,喜孜孜地聊起自己高中時代的事,半個鐘頭後,話題帶到他身上。  

  「我第一次看見你,你也是在看雜誌。」似乎他總是隨身帶著一本當期雜誌。  

  「我是總編,不多涉獵一些新的東西,怎能做出雜誌的精髓?雜誌一種即時性、流行性的書刊,很快便會遭到淘汰。你聽過有人收集書,卻很少聽到收集雜誌吧?過期雜誌的下場多半是流落舊書攤,或是秤斤論兩賣掉。  

  「在我接下總編的職位時,就想過要把雜誌的文化提升,讓它不只是吸收訊息、流行的工具書,而是要增加它的收藏價值。」對於自己的工作,蕭邦侃侃而談,眼神不時迸射出興奮的光芒。  

  接下這工作,一方面是他對編輯本來就有興趣,二來也是試試自己的能力夠不夠。  

  「發行人就是你表哥,剛開始會不會辛苦?」她問。  

  「嗯,是有點,加上我是空降部隊,讓很多人晉陞的希望破滅,阻力自然也不少。」回想當時不只辛苦,身邊還有虎視眈眈的有心分子等著他犯錯,他這一路走來,絕不輕鬆。  

  魚可人拉拉他空出來的手,「這五年來Deanna的銷售量已是最大的證明,寧寧可是每期都買,她說裡面的資訊很豐富,常常她這個月想到的,下個月就能見到專題分析報導。」  

  「妳沒看過?」  

  她搔搔臉頰,笑得僵硬,「沒辦法,我對那些本來就沒有興趣。」  

  「妳對法文倒是很有興趣。」他酸溜溜地說。  

  「是呵,我一直想去法國留學,所以勤練法文,上個課程才結束,我想等下個月再繼續。妳去過法國嗎?」  

  唇瓣勾起一抹弧度,蕭邦得意地回道:「每年都去住上十幾天,住到都煩了。」  

  魚可人滿臉羨慕,「下次什麼時候去?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我保證我會很乖、很安靜,你只要把我當成行李帶去就成了,完全不用照顧我。」  

  法國,她好想去喔!  

  從高中讀到法國地理開始,她就嚮往法國那片近似六角形的土地,葡萄酒、塞納河、花都巴黎、蔚藍海岸,還有名聞遐邇的塞納河左岸的咖啡館,她最嚮往的夢中之地。  

  瞧她說得可憐,若不帶她去,豈不成了罪人?  

  「我每年固定七月出差法國,等時間確定了再告訴你。」他含笑回應。每年去到不想再去,這回或許會別有一番風情,因為這條小魚也會跟著他。  

  忘了是誰說的,能看見心愛人兒臉上的笑容,是無比幸福。  

  魚可人的笑顏,掌管了他幸福的引線。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29:33
第七章

     終於把最後一個字敲完,存檔完畢,魚可人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看看時鐘,已過了一點。  

  「終於弄完了,呵……」才回頭,聲音立即打住。  

  蕭邦正趴在床上熟睡著,一手還壓在雜誌上。  

  魚可人悄悄走到床沿,蹲下身與他的臉齊平,盯了他好一會兒,見他胸膛起伏規律,才放心地把雙臂搭上床,側著頭枕在臂上欣賞。  

  打第一眼開始,她不諱言,自己的確有七分迷戀蕭邦出眾的外型。  

  劍眉入鬢、眸子如星、睫毛濃密似扇,挺直的鼻穩佔最中間的位置,整張臉猶如依照黃金比例刻畫般,厚薄適中的唇令人很想……放肆。  

  再湊近點,蕭邦溫熱的鼻息輕而緩地拂過她的眉眼,加重了她心底的燥熱感。  

  稍稍放肆應該不為過吧?  

  魚可人愈看愈大膽,最後乾脆側躺在他身邊。  

  慢慢地,沉睡中的蕭邦臉色愈來愈難看,眉頭深鎖,嘴裡不停喃著:「爸……爸,媽,妳為什麼……不要……爸,你也不要我……為什麼?」  

  斷斷續續的痛苦夢囈,讓魚可人馬上握住他的手,他冰冷的手心使她不由得擔心地輕哄。  

  「阿邦,我在這裡,我不會走,我在這裡……」  

  安撫了好一陣子,蕭邦嚴肅的表情才漸趨和緩,跟著,唇邊泛了淺淺的彎度。  

  望著他再次陷入熟睡的臉龐,她沒來由地覺得幸福,漸漸地,眼皮愈來愈重,不到五分鐘,魚可人也會周公去了。  

  片刻,蕭邦睜開眸子,將魚可人那清秀的容貌淨收眼底。  

  從她握住他的手心開始,他就醒了。  

  因為過去曾有被人出賣的經驗,因此有他人在,他向來只睡五分熟,而剛剛他作噩夢,就表示他睡沉了。今天精神極好的他,怎會睡那麼熟?  

  微微施加手勁,手心裡的小手填滿他的空虛,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有這般平實的感受。  

  「可人……」  

  他的指尖拂過她的發,她的頰、她的唇,最後他為兩人蓋妥被子,握著她的手,相伴入眠。  

  他很期待明早,可人將會以什麼表情面對他?  

  明天,他定要比她早起,把她好好看個夠。  

  帶著愉悅的心情,蕭邦陷入了安靜的夢裡。  

  ***  

  連續工作五年,第一次請長假犒賞自己的第一天,蕭邦沒能如願地看見魚可人睡醒的臉,不過餐桌上卻多了豆漿,蛋餅和一張紙條。  

             早!

             當你看見這張紙條,就表示你醒了。  

           我去上班了。  

           記得吃早餐!  

                            可人  

  他爬爬頭髮,等盥洗完畢,吃完早點後已經十一點了。他套上休閒衫,一改平日的雅痞風格,他打算去魚可人的公司給她一個驚喜。  

  出了捷運站,步行十幾分鐘,他在一家精品店前停住。  

  櫥窗內有個不知是水晶還是玻璃的透明蘋果,飽滿厚實的造型深深吸引他的目光,他腦子裡已在預想可人收到這份禮物時會露出的表情。  

  「蕭邦?蕭邦。」清脆的嗓音喊第一聲時充滿不確定,第二聲才確定自己沒認錯人。  

  「秀紋?」  

  花了幾秒的時間才認出對方。喊他的竟是他的昔日女友,上個月結婚,至於丈夫是誰,他壓根沒印象。  

  齊秀紋殷紅的唇帶著驚訝地圈成圓,「這時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被Deanna炒魷魚了嗎?」她開著玩笑。  

  「我也希望呢。你一個人?」在街上遇見昔日情人,蕭邦沒有半絲尷尬,大方得很。  

  「我老公去停車,我們等一下要去吃飯。你怎麼穿得那麼……不一樣?」就她印象裡的蕭邦,總是一絲不苟,她好像還沒見他穿過西裝以外的服飾。  

  「最近放了長假,正要接女朋友去吃飯。」想到魚可人,他眉梢不覺揚高。  

  齊秀紋沒有錯過他的表情,「何時變得這麼慇勤?以前要跟你出去吃頓飯,還得跟你的秘書約時間,轉性啦?」  

  或許吧,他感覺他正為魚可人一點一滴地重新塑造自己,不過,他不會在別人面前承認。  

  「是妳太久沒見到我,才會這麼覺得。不談我了,妳的婚姻生活還幸福吧?」他平靜的語氣就像和普通朋友閒話家常一般。  

  「後悔嗎?來不及了,我老公可是很疼我呢!」  

  他們的分手是她造成的,明知他拒談婚姻,她偏妄想成為他生命中的最後,結果……她揮揮衣袖轉嫁他人,他不帶一絲後悔地瀟灑離去。  

  不過,她並不悔恨自己當初的決定,因為她愛現在的老公,而他也給了蕭邦所給不起的——誠實的愛與永恆的婚姻。  

  蕭邦不愛她,她感覺得出來,這是身為女人的第六感,但當初她卻因為太愛他而抱持著鴕鳥精神,選擇視而不見。  

  「幸福就好。」不多贅言,蕭邦淡淡的表示。  

  是了,這才是她印象中的蕭邦,不拖泥帶水,乾淨俐落地對待所有事情。  

  「拜你所賜囉!下次和你女朋友一塊出來喝個茶吧!我家老公還是很介意你的存在,每次吵架都把你扯進來,還要我三哄四騙才放心。」  

  「妳很愛他?」從眉眼間,蕭邦感受到她對她丈夫的愛。  

  齊秀紋甜蜜地說:「當然了,誰教他也那麼愛我!啊,我該去跟他會合了,要不他會擔心。拜拜!」俏麗的身影急忙尋找丈夫去了。  

  轉個身,他推開精品店的門,再不趕快,魚可人就要去吃午飯了。  

  ***
   
  接魚可人下班,各自回家洗完澡後,又一起外出晚餐。此時飽足的兩人邊走在回家的路上邊閒聊著,待結束一個話題後,魚可人定睛一看,赫然發覺兩人已來到蕭邦居住的大廈樓下。  

  「阿邦,你不是說要先送我回去?」  

  蕭邦低首親吻她的頸項,「上去嘛!我有個禮物要送妳。」  

  「可是,太晚了……」  

  「妳不是要拿上次我幫妳錄的美食節目錄影帶?上去嘛!好不好?」蕭邦垂下誘餌。  

  女人的直覺提醒魚可人,此去上樓恐有「埋伏」,她想說不,但頸間輕拂的鼻息讓她逐漸失了理智。  

  最後,她還是跟著蕭邦上樓。  

  「禮物在房裡的床上……」暖昧的語調在她耳邊徘徊,引得她臉紅心跳。  

  她很清楚這是個明顯的暗示。  

  愈靠近他的臥室門,她愈覺得應該掉頭往回走,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哦,也還沒到恨的地步啦!  

  步伐愈來愈小、愈來愈慢,跟在她身後的蕭邦,唇瓣不自覺揚起一道弧度。  

  他很清楚自己並不是柳下惠,既是他喜歡的女人,他自然會想要和她更親密一些,好確定他倆實在的關係。  

  還記得上上個月,學妹單若瑤為她的專欄下了一個聳動的標題——「女人愛柏拉圖」,女性讀者反應極佳,但身為男人的他則不甚苟同。  

  畢竟,他是個活生生的男人,有慾有望,要他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猶如藝術品般,只能欣賞不能觸摸,這樣還能算是愛情嗎?  

  他又不是有性功能障礙,對於他心愛的女人,他當然想好好愛她。  

  「好漂亮的水晶蘋果!你是不是在我們公司附近的精品店買的?」捧起床上的水晶蘋果,魚可人開心地連瞳孔也映射出蘋果的形狀。  

  「妳怎麼知道?」  

  「因為我一直想買啊!我還跟自己說,要是這半年都拿全勤,我就要去買來犒賞自己。」她捧在手中賞玩著,「我問過價錢,這很貴呢。」  

  「沒關係,就當作是我犒賞妳昨晚加班的辛勞囉。」他寵愛地笑著,關上房門。  

  瞥見他的舉動,魚可人並沒有說什麼。  

  從推開臥室門的那一刻起,愈接近蕭邦的床,她卻反常地愈清醒。  

  就因為明白蕭邦要的是什麼,她益發冷靜。  

  沒錯,她很喜歡蕭邦,當然也清楚他是個不要婚姻的男人,而她希望這種親密的事只與丈夫分享就好。  

  那麼,她又為何會進入他的臥室?  

  是不是她其實也很想和他發展更進一步的關係?  

  「可人……」蕭邦環住她的腰,略帶磁性的聲音夾雜著濃濃的慾望。  

  「什麼?」她很喜歡他用雙手環住自己的感覺,以前她很排斥別人隨意碰觸她的,愛情,果真是會讓人暈頭轉向的東西。  

  「我……可以嗎?」蕭邦含住她小巧圓潤的耳垂,引發她一陣陣異樣的感受。  

  他是真的想要可人!  

  「可是……」  

  「怎麼,『那個』來了?」  

  他直接的話語。讓魚可人由耳根子紅到雙頰,「才不是!」  

  細碎的吻如綿綿細雨般不斷落在她的頸上。  

  「如果不想,妳可以拒絕。」他重視她的感受更勝於自己。  

  「阿邦……可不可以不要?」她苦著一張臉。  

  從沒脅迫過任何一個女人,激情慾火已被點燃的蕭邦淺歎,「不想跟我嗎?」  

  魚可人囁嚅地表示,「不是啦……我沒穿美美的內衣……」  

  就為了這個理由?  

  蕭邦一愣,跟著放肆地大笑,「哈……天,可人,妳實在太可愛了。」  

  「不准笑,以前高中時看小說,女主角都會穿性感的睡衣誘惑男主角,你的經驗那麼豐富,我……我會自卑!」  

  倏地止住笑,他搖搖頭,「可人,若非瞭解妳,我真會以為你是在諷刺我。」  

  「人家第一次總是想浪漫一點嘛!」她可憐兮兮地把玩著他的鈕扣。  

  「雖然男人很在意視覺享受,但比起『實質的感受』,我想我寧願要後者。」他笑得邪氣,語帶雙關。  

  「你這話是不是說關起燈後就沒差別了?」她蹙眉。  

  「當然不是,就算關起燈,我還是知道在我身下的是不是我愛的女人。或許在妳眼中,男人重色重慾,不過也有例外。」  

  「你嗎?」  

  他點點她的鼻尖,帶她上床然後躺在她身邊,環住她的腰。  

  「阿邦……」  

  「妳是真的不想,還是找理由呢?」精明如他,怎會不瞭解她在想什麼。  

  魚可人抿了唇,「……對不起!」  

  「睡吧!我說了,既妳不想,我不會勉強。」他翻開棉被,把兩人包裹住。  

  「你真好!」  

  「錯了,這是折磨!」  

  她輕柔的笑聲,讓他心裡倍感甜蜜。  

  ***  

  沒有鳥語花香,沒有陽光的呼喚,因為蕭邦房裡的窗簾向來是拉上的。  

  蕭邦醒了。  

  魚可人如絲的長髮披散在他的胸膛、臂膀上,讓他覺得很舒服、很享受。  

  憶起沒發生任何曖昧情事的昨晚,他不禁莞爾。不過,棉被下纖細的腿跨上了他,如此親暱的動作,實在令他很難保持理智。  

  撫著她緞帶般柔滑的髮絲,他輕柔地拿近鼻前,洗髮精的清香飄進他的鼻間,是他喜歡的味道。  

  魚可人嚶嚀了聲,更加挨進他的胸懷,緊緊貼著。  

  蕭邦苦笑,這真是地獄般的折磨。  

  「可人,我愛妳!」  

  他與女人上床從不說愛,因為連他自己也不信那一時的衝動會產生什麼真愛;下了床,他更不輕易說愛,因為沒遇見他發自內心想愛的女人。  

  但昨晚,他不如在魚可人耳畔呢喃多少次,他多想要她明白自已有多愛她,可惜,兩人聊天聊沒多久,她便早早夢周公去了。  

  真讓他洩氣!  

  情不自禁地,他又俯身吻了她的前額。  

  「寶貝,起床了,七點半了。」  

  接著,一陣兵荒馬亂後,蕭邦在她雙頰各送上一個響吻,送她到捷運站,又慎重地將一把鑰匙交到她手心。  

  魚可人的眼神充滿不解。她知道這是他家鑰匙,但她不明白他的用意。  

  「如果妳想搬過來,我隨時歡迎!」此刻的他,再清醒不過。  

  這是他首次想和一個女人同住一個屋簷下。  

  魚可人顯然受到刺激,迷茫地被人群擠入捷運站。  

  蕭邦伸了個懶腰,舉步回家。  

  途中,他還巧遇少了魚可人當鬧鐘,正在與時間賽跑的姚寧寧,瞧她騎機車的凶狠樣,他深感不安。  

  ***  

  無怪乎有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  

  今日辦公室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魚可人散發出來的美麗。  

  因小嵐請事假,午休時,只有兩個女人聚在一塊用餐。  

  「幸好妳昨晚有先回來洗過澡、換過衣服,要不,看妳今天怎麼洗脫罪名!」姚寧寧調侃道。  

  「怎麼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受到男人的滋潤了喔?」  

  紅潮染上魚可人的臉,「寧寧!」  

  「『秀色可餐』的功夫如何?」  

  「寧寧!」這一聲使得附近的客人紛紛轉過頭,魚可人連忙垂下小臉。  

  「好啦,不逗妳了。不過,以後若有這種情形,請記得先跟我報備一聲,我昨晚等到十一點多耶!」  

  「抱歉!我根本沒有打電話的機會。」昨晚上床聊完天就直接睡了啊。  

  姚寧寧曖昧一笑,「原來那麼『激烈』啊!」  

  再一次的,魚可人又羞又急地喊了一聲,這回,轟動了整間餐廳的人,室內頓時安靜無聲。  

  眾目睽睽下,魚可人尷尬地低著頭,匆匆付了帳,拉著姚寧寧衝出餐廳。  

  「都什麼時代了,還那麼害羞,這又沒什麼!」四下無人處,姚寧寧大放厥詞。  

  「可沒人像妳這樣直接說出來啊!而且,我和他真的沒做什麼。」  

  姚寧寧朝她嫣然一笑,「這話從妳嘴裡講出來,我相信。」正因為深知她嚴謹如修女的個性,她才信了她的話。  

  姚寧寧燃起一根煙,姿態媚極了。  

  「除去不想婚姻以外,其實『秀色可餐』的條件大致說來還不錯,要是有機會,可別錯過了。最好先帶他上床『做人』成功,就不怕他跑掉了!」  

  明知她是在開玩笑,魚可人還是忍不住指責道:「寧寧,這種半強迫的方式不太好,對方也有選擇的權利,不能因為自己想要,就逼對方得參與自己的人生啊!」  

  姚寧寧彈彈煙灰,「就知道妳會這麼說。可人,答應我一件事,無論誰跟妳求婚,妳今年都不能結婚,好不好?」  

  啥?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吧?  

  魚可人拍拍她的背,「寧寧,我要結婚也得有人求婚啊,妳放心吧!我看短期之內是不可能了。」  

  「就算相親對象的條件很好也不准喔!」姚寧寧丟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突然,魚可人嗅到一絲算計的味道。  

  她推開姚寧寧,「親愛的姚小姐,要不要說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姚寧寧臉上的笑容比雕像還僵硬,「嗯……」她還想推拖拉,看能不能過這一關。  

  「寧寧!」  

  嗯,看來是不行了。  

  「是這樣的,我是獨生女,妳也曉得,我家裡那兩個老的成天擔心我嫁不出去,我只好放話說萬一妳今年沒結婚,往後他們都不准逼我!他們以為認識妳的父母,可以暗中推波助瀾,所以就答應了。親愛的可人,妳不會見死不救吧?我後半生的幸福就全掌握在妳手上了!」  

  幫助朋友,她很樂意,只是,這表示接下來的日子換她倒楣了。  

  她瞇著眼,「呵!這是不是表示接下來我又要面臨『相親追殺法』的攻擊?親愛的姚寧寧——小姐。」  

  姚寧寧連眨了數十次眼睛,「可人,我只能倚靠妳了,妳是我的救星!」說她諂媚、賣友求「自由」,她都不介意。  

  「那誰來救我?」  

  先前相親多次,她很有經驗,只是她不忍心見父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秀色可餐』啊!反正他是妳男友,只要讓妳父母誤以為妳們今年會結婚,我就能過關了。」  

  魚可人正色道:「寧寧,阿邦不會想見我父母的,妳忘了嗎?他不要婚姻。」  

  察覺出她聲音裡過多的情感,姚寧寧上前抱抱她,「我要妳踏出的這一步,會不會是害了妳?」看她愈陷愈深,她怕最後自己成了害她情傷的幫兇。  

  魚可人雙眸含笑,「那是我的選擇,我愛他!」  

  因為愛,所以儘管知道未來可能會受傷,她亦不後悔。  

  每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有個好歸宿,所以,遲早有天她得離開蕭邦,她只希望那天愈晚來臨愈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8-3 00:30:06
第八章

     雖然她口頭上沒答應搬到蕭邦的住處,但事實上,魚可人的民生必需品已差不多都移到那兒。  

  「妳確定不和我同床?」他雖然不是柳下惠,但也沒到色胚的地步,她不願意,他也不會勉強。  

  「我覺得還是分房睡比較好,不要打擾到彼此的生活作息。」  

  蕭邦挽起衣袖整理客房,打從蕭繁出國留學後,那間房一直空著,是該清理了。  

  「弄完後,我們去吃巷口那家福州麵好不好?我每次經過都很想吃。」  

  「提到吃,妳的精神特別好。」  

  魚可人振臂一舉,雙眸炯炯,「民以食為天。」  

  他們在一起也有一段日子了,彼此卻很有默契地避談婚姻的事,因為他們都清楚,唯有如此,這段感情才能長久。  

  趁著蕭邦去洗抹布,好奇的魚可人打開了禁忌之門——書房。  

  亮了燈,除了滿室的書和一台電腦外,就沒其他的了。  

  那為何上次蕭邦不讓她看?  

  忽地,她喊:「阿邦!」  

  「怎麼了?」  

  「書房裡也有台電腦!」她陳述事實,原來那次蕭邦就有誘拐她的意圖。  

  蕭邦抿著唇,甩甩手上的抹布,「剛買的。」  

  「還騙我,上面一層灰積得那麼厚。」  

  他趕緊哄她離開書房,「何必這麼計較呢?反正那次我又沒對妳怎樣。」  

  「阿邦,我好難過,原來妳真的那麼色!」  

  蕭邦真是服了她,「要是我真是個色胚,妳早完蛋了!」他賊笑,「現在就讓妳知道什麼叫男人本『色』!」他搔著她最害怕的地方——腰。  

  「不要啦!救命——」  

  魚可人邊躲邊喊,可蕭邦仍不打算放過她。  

  這天,他們還是沒把客房整理好,當然魚可人自然又和他同床共寢囉。  

  不過,依舊沒發生什麼限制級的事。  

  這讓魚可人很感動,因為她很清楚蕭邦是真的尊重她。  

  ***  

  幸福的日子,稍縱即逝。  

  轉眼間,一年一度的母親節降臨在暖暖的五月天。  

  魚可人坐在臥室的電腦桌前,縱使書房裡有電腦,蕭邦還是要她過來這裡用,兩人可以邊聊天。  

  轉過椅子,她睇著躺在床上看著雜誌的蕭邦,久久沒出聲。  

  知道她在看自己,他抬頭,「怎麼了?」  

  「後天是母親節,我明天要回家,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回去見我爸媽?」明知不會有她想聽的答案,她仍想試一試。  

  蕭邦頓了一拍。這情況他早有預料,不過當他想拒絕時,卻意外地覺得難以啟齒,氣氛一陣尷尬。  

  「可人,我——」  

  魚可人攔住他的話,給了彼此台階下,「要加班是不是?截稿期快到了,加上你上個星期又請長假,那天不能休假也是正常的,沒關係啦!」  

  縱然蕭邦萬般不願,事實還是得明說,這是他的原則,即使會傷她的心。  

  「可人,我不會見妳父母,很抱歉。」  

  魚可人臉色一沉,隨即又強打起精神。  

  「我早知道了,不過是順口一問,別放在心上。十一點了,我不吵你,你先睡,我去書房完成剩下的部分。晚安!」關了電腦,她步出臥室。  

  蕭邦懊惱地爬著頭髮。  

  過去的場面又要重演了嗎?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可人,那麼快就要失去她了嗎?  

  他下了床,無聲無息地推開書房的門,裡面沒亮燈,倒是傳來小小的啜泣聲。  

  他淺歎,上前摟住縮在窗邊的魚可人。  

  「對不起!明知你不喜歡談婚姻,我偏偏又挑起這個話題,是不是讓你困擾了?」  

  面對她的委曲求全,蕭邦有說不出的自責。這都是他的錯,無論他有多麼愛可人,都不該扯上單純的她,以她的條件,定能找個願意疼她一輩子、為她許下婚姻承諾的男人,可他自私地將她拖下水。  

  「可人……」他好心疼。  

  「我不會再提了。」她哭著說。  

  那晚,蕭邦在客房裡擁她入眠。  

  但無論他如何安慰,也安慰不了魚可人內心對這份愛情的不安。  

  如果愛一個男人要如此委屈,能不能不要愛?  

  答案恐怕是不行的,誰教她是個傻女人。  

  她,不會再提了。  

  ***  

  揮去昨夜的傷感,一早魚可人便拎著行李回到公寓樓下。  

  她的弟弟魚海濤早已停車在那兒恭候多時,他摘下墨鏡,看著魚可人走過來,一臉不解。  

  「二姊,妳是不是行為不檢,被寧寧掃地出門?」俊美無儔的魚海濤,說起話來不帶髒字,卻無比狠毒。  

  魚可人這二姊也不是當假的,逕自把行李往後車廂一塞,然後坐進車裡,狠狠地在他頭上敲了一記。  

  「喂!二姊,打頭會變笨的!」剛從碩士班畢業的魚海濤,目前正等待兵單召喚中。  

  不怕死的他在把車子駛出巷道後,又出言挑釁,「還是……跟情夫住在一塊啊?」本以為會再遭痛擊而有所防範的他,收了防備姿勢,瞥了眼一副失神樣的魚可人。  

  「二姊,妳怎麼了?」  

  連遲鈍的小弟都看得出來,她回家後隱瞞得了嗎?  

  「沒事,只是昨夜沒睡飽。要不要去接大姊?」每逢假日節慶,姊弟三人回老家都是由小弟接送,誰教他的車是由她們這兩位姊姊合送的。  

  「不用了,大姊說她會直接由松山搭飛機回家。」  

  「姊又出差啦?」  

  「對啊,聽說去美國簽合約。二姊,妳都不關心大姊,連這都不知道。」  

  魚可人睨他一眼,「有你這播報員,我還擔心不知道嗎?你這副墨鏡誰送的?」  

  「哦!這個啊,一個愛慕我一年的學妹送的,聽說要三萬多呢。」  

  「魚海濤先生,我不是千交代、萬囑咐,要你不可以隨便接受別人的心意,除非你對人家也有意思,你聽不懂嗎?」  

  魚海濤推推墨鏡,「拜託,二姊,是她托人塞到我的房間內,我哪知道是誰送的?再說,大姊不也常接受別的男人禮物,同樣都是手足,為何對我特別嚴苛?」  

  「大姊自有她的做法,而你卻是來者不拒,小心哪天被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  

  魚海濤呵呵一笑,「那是二姊你比較有可能吧?」  

  魚可人作勢要捏弟弟的耳朵,卻被他逃開,「二姊,我們現在高速公路上,我還想活著回高雄好嗎?」  

  「算了,饒你一回,我先睡一會兒,等到了高雄再叫我起來。」才說完,魚可人就鑽到後座躺平。  

  「二姊,妳要我一個人開五、六個鐘頭啊?別那麼荼毒我好不好,我今天早上三點才睡的。」被朋友抓去玩麻將,現在他荷包滿滿,不過腦袋卻空空。  

  魚可人沒理他,照樣睡她的。  

  「大姊啊,二姊又欺負我了……」  

  魚海濤是老么,但疼他的只有大姊,至於家中兩老疼的則是女兒,只因他的出生是個意外。  

  沒人期待的意外。  

  ***  

  走入三合院,魚家兩老正和大女兒魚可卿閒話家常,魚海濤一進門只打了聲招呼,就立刻進房補眠,至於睡得飽飽的魚可人則開心地向父母請安。  

  大姊已有個論及婚嫁的男友,所以今年她要更加小心應對,免得被隨便嫁出去。  

  「爸、媽,好久不見。媽,母親節快樂!」魚可人親暱地在母親頰上印下一吻。  

  魚母笑呵呵的,「坐了這麼久的車一定很累吧,怎麼不學妳大姊搭飛機?」  

  魚可卿搶先替她回答,眼底淨是嘲笑,「媽,妳又不是不曉得可人最節儉了,要她花錢在車費上,她寧願拿去吃。」  

  魚父也出聲了,「那也總比妳好,瘦得跟竹竿似的,我真怕未來的親家說我們兩老虐待妳。」  

  「爸,我這叫剛剛好,是不是,妹?」  

  想到自己隨時可能被逼婚,魚可人哪敢忤逆父母?她順著父親的話說:「對啊,吃胖點,我也怕對方說我是個壞妹妹,老搶姊姊的飯吃。」  

  「魚可人,妳欠罵啊!」  

  魚母出來打圓場,「好了,別鬥嘴了,一起進來幫我煮晚飯吧。」  

  魚氏夫婦因為住不慣繁忙的大都會區,所以才選擇住在高雄這寧靜的小鎮,一來有鄰居作伴,二來也可到處串門子,生活愜意得很。  

  傍晚,飯桌上,聊沒兩句,兩老便相視一眼,然後由魚母代為發言。  

  「我說可人哪,妳也老大不小了,都二十七了,再不結婚要拖到什麼時候?那個姚伯母跟我推薦了幾個她老公公司裡的優秀人才,問妳什麼時候有空見個面?」  

  看得出妹妹的不願意,曾是過來人的魚可卿發揮手足之情。  

  「媽,可人年紀是不小,可也得慢慢找啊,總不能隨便叫她嫁一個她不愛的男人,這樣就算她結了婚也不會快樂的。這種事還是讓可人自己決定比較好,再說,說不定對方也是礙於上司的面子才答應相親,到時見面豈不是很尷尬。」  

  不愧是公關經理,魚可人在心底為大姊大聲喝采。  

  魚母想想也覺得大女兒說的有理,不過人家的好意,她也不好糟蹋。  

  「那看看也好,媽也沒逼妳一定要做出選擇。就像媽當年二十出頭就生下你們,才讓你們各個健康又聰明,女人哪,年紀一旦過了三十,要想生出一個聰明的寶寶可就難囉!」  

  「那媽的意思是說孩子可以生,婚用不著結囉?」魚可卿揚高細眉。那太好了,她可以馬上退婚。  

  魚父咳了聲,「可卿,別故意曲解妳媽的話。」  

  「所以可人啊,媽覺得……」  

  趁著大夥兒舌戰激烈,魚海濤已悄悄地填飽肚子,抹抹嘴,順口扔下一顆手榴彈。  

  「我猜二姊一點也不急,恐怕早就有心上人了。」嘿嘿兩聲,算是報答早上的開車之仇,魚海濤又溜回房間。  

  魚家兩老連同魚可卿,都以不敢置信的眼神對準她。  

  「你們……幹嘛這樣看我?」魚可人心裡暗叫不妙。可惡,她那小弟老是扯她後腿!  

  魚可卿率先炮轟,「可人,妳竟然瞞著我們!」  

  天可明鑑,她哪有,只是對方甘願當個藏鏡人罷了。  

  ***  

  母親節過後,魚可人立刻把弟弟押上他的愛車,揮別父母直奔台北,回到蕭邦的住處時已是半夜。  

  魚可人輕聲來到臥室,蕭邦已躺在床上睡著了,身旁散佈著幾本雜誌,就連地上也堆了好幾本。  

  她搖頭輕笑,想幫他整埋,卻猛地被他拉住手臂帶上床。  

  「妳終於回來了。」低沉沙啞的聲音格外有魅力。  

  「嗯,你喝酒了?」聞到他身上有酒味,她很意外,在她面前,他從不喝酒,連餐前酒也不喝。  

  「嗯,太無聊了。我打手機給妳,妳怎麼不接?」他閉著眼問。  

  「不是啦,因為我關靜音,等我想到時,手機已經沒電了。」事實上,她是怕自己聽到他的聲音會想念他,索性狠心地不接電話。  

  「那有沒有看見我傳的短訊?」他睜開惺忪睡眼。  

  「有嗎?我去看看你傳什麼給我。」  

  蕭邦困住她的腰,「算了,不要看了,陪我睡吧!」  

  這兩天沒有魚可人的陪伴,他的生活又陷入了與在法國一樣的情況,無聊又迫不及待地想見她。他十分清楚自己對她這條小魚已無法自拔,但是……他也擔心往後該如何繼續留住她?  

  他承認自己很自私,明知可人想要一個安穩幸福的婚姻,他卻視而不見,只想獨自霸佔她的好。  

  魚可人偎在蕭邦溫暖的胸前。  

  我們還能繼續多久——這問題,她梗在心口,不敢問。  

  他倆的關係好似已到了一個絕境,進退兩難啊。  

  與蕭邦認識這四個月來,她大致明瞭他的性格,外在客氣有禮,內在卻極冷情。他這一秒能與你談笑風生,下一秒卻可以毅然轉身就走,說他絕情嘛,倒也不至於,所以只能稱之為冷情。  

  這就是她愛上的男人。  

  他對妳的好,永遠不及他傷你的重。  

  一個女人,最怕愛上的就是這樣的男人。  

  她非常明白,總有一天,她也會因蕭邦而受傷。  

  ***  

  其實,也用不著魚可人拐蕭邦南下。  

  因為隔沒幾天,魚母為了再次探探女兒有無意願相親,親自北上。  

  由於魚可人已算是住在蕭邦家裡,所以騎機車先行回來的姚寧寧理所當然成了主人。  

  「伯母,坐啊!」  

  「可人還沒回來?」  

  姚寧寧遇上長輩,總是少了張嘴,「呃……我Call她看看好了。伯母,您請用茶,我去房裡打電話。」  

  今天是蕭邦的生日,這是蕭繁偷偷告訴魚可人的。  

  於是,魚可人特地提早一個小時下班,想買蛋糕幫蕭邦慶祝,給他一個驚喜。當她接到姚寧寧的電話時,人正好在蛋糕店外。  

  「我媽?」  

  「是啊。妳在哪裡?」  

  「附近。」她差點忘記她母親處理事情是有名的速戰速決。  

  「可人,要不要趁這機會跟妳媽說妳已經有要好的男朋友,騙她說妳快結婚了?我看她帶著滿滿一袋相親相本呢!」姚寧寧提議。  

  「也不知是誰不顧道義害我的。」魚可人乘機數落她。  

  「好啦,等事情過後我再好好向妳賠不是,現在先幫我渡過難關吧!」姚寧寧可憐兮兮的說著。  

  心腸軟的魚可人歎口氣。看來今年蕭邦的生日,她是無緣幫他慶生了。  

  掛了電話,她直撥蕭邦的辦公室電話,「阿邦,你什麼時候會回家?」  

  「晚一點,有事?」  

  「沒有,你忙吧。拜!」  

  走到家門口,魚可人深呼吸幾次,才拿出鑰匙開門。  

  「可人,妳回來啦!」姚寧寧匆匆迎過來,湊近她耳邊低語:「妳媽看見妳房裡的東西少了一大半,就問怎麼回事?我不敢說,妳自己解決吧!」  

  魚可人點頭,表示知道了。  

  姚寧寧又轉頭,笑容可掬,「伯母,冰箱裡沒菜了,我去超級市場,妳們慢慢聊。」便開門離去。  

  魚可人走入客廳內坐定。  

  「可人,我想妳欠媽一個解釋。」魚母也是個開通的人,不會隨便就下定論。  

  「媽,海濤沒說錯,我是有男朋友了,現在住在他那裡。」  

  「同居?」女兒被人佔便宜,魚母不能不管。  

  「不是啦,住在一起但不同床。」  

  魚母瞧見女兒肚子沒增大的跡象,這才放心。她知道現在人都流行同居,她雖不贊成,但女兒都做了,她還能說什麼。  

  「那為何不告訴爸媽?上次也能帶他回家啊!」  

  她當然不能告訴母親說蕭邦不想見他們,這下可得考驗她的反應了。  

  「因為他去國外出差,一年內不會回來,所以我只是去幫他看房子。」時間夠久了吧!  

  「出差一年啊,不行!我還是得去看看他的住處,這樣我才放心。走,他家在哪兒?帶媽去!」  

  沒得抗拒,魚可人只得帶著母親來到蕭邦的住處。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蕭邦今晚不會太早回來。  

  ***  

  魚母環視四周,頻頻點頭。  

  「不錯嘛!裝潢簡單大方,沒有多餘的擺設,應不是個重物質享受的男人。可惜,沒機會見到他的面,不過來日方長。」  

  「媽,妳先別跟爸說,我怕他擔心。」魚可人神色有些不安。  

  「瞧妳緊張的,很愛他?」魚母面露了然之色。  

  「嗯。」  

  「他會娶妳吧?」這是魚母最關心的。  

  想起了姚寧寧的懇求,魚可人只得編謊,「會,他說等他回來就會跟我求婚,所以,媽妳儘管安心,妳女兒不會選錯人的。」  

  「那就好,那我就可以幫妳把姚伯母的相親統統推掉了。對嘛!我女兒又不是沒人要,何必相親呢!不過妳可別學你大姊,一拖再拖,拖到對方都氣沖沖地上門來質問。」  

  「放心,他是個負責任的人,不會推托的。」說這話的同時,魚可人心情卻無比沉重。  

  「對了,媽還不知他叫什麼名字?」魚母笑咪咪的問。  

  「蕭邦。」  

  魚母愣了愣,「那不就和你最愛的那個鋼琴家同名?」  

  「是啊。」  

  「真巧!這就注定你們有緣。」  

  聽著母親的話,魚可人只能乾笑。  

  要是她母親知道實情,恐怕會連夜拖著她回高雄。  

  「好了,我還得趕去妳伯母家拜訪,今晚會住在那兒,妳明天晚上再過來接媽。」看完了女兒的男朋友的住處,魚母也安心了。  

  「好,我送妳下去。」  

  就在她們母女出門沒多久,蕭邦由書房走了出來。  

  是蕭繁跟他說,可人或許會幫他慶生,他才提早回來。本想躲在書房裡,也給她一個驚喜,不過從剛剛的對話聽來,似乎他得到的驚喜更大。  

  他沒想到可人和他過去那些女友一樣,都存有向他索討婚姻的企圖,是她太會隱藏,還是他根本就清楚故意選擇看不見?  

  她明知那是他的禁忌,還故意觸犯,看來他們也到了該分手的時候了……  

  很理智的決定,那為何他的心有些痛?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6 17:3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