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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舞]美麗俏佳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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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4 18:17:32
第九章

  隔天中午,關政趁著空檔,約了劉心潔在天母的一家咖啡館見面。

  劉心潔到的時候,關政正埋首在他的筆記型電腦前,桌上擱著一杯半涼的黑咖啡,顯然他已經來了一段時間,而且半點都不浪費時光的工作了起來。

  劉心潔見狀,絲毫不以為許地微笑著在他對面坐下。

  “抱歉,我來晚了。”

  關政抬頭,專注的眼神先是對著她一愣,跟著便回過神來。“沒的事,是我自己早到了。”他差點忘了此行的目的,並不是為工作。

  “要喝些什麼?”

  “嗯......柳橙汁好了。”

  關政於是替她點了一杯柳橙汁,然後在侍者回來之前,先把電腦裏的資料存檔,並且關機。

  “抱歉,天氣這麼熱還約你出來,你在忙吧?”

  “不,其實......我很高興你打電話給我。”劉心潔微低著頭,小小的臉蛋酡紅一片。

  而她異於往常的模樣,令關政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忽然間想起了李叔叔的叮囑和告誡,心情益發沉重了起來。“其實,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有話要和你說。”他打算開門見山的和她談清楚,免得夜長夢多。

  “喔?什麼事?”劉心潔優雅地對著他淺笑,心中卻早已經是小鹿亂撞。

  “其實......你是個很不錯的女孩。”他望著那雙充滿期待的眼,他頓了頓,才又接下去說道:“我想,你應該已經聽說了我的家世吧?我是個獨子,自從父母意外身亡之後,我就沒什麼親人了。”他自動把阿姨跟姨丈那一家子略過。

  “這我聽說了。”劉心潔頗有感觸地點點頭。

  關政的情況和她很類似,只不過她比較幸運,在父母所搭乘的飛機失事之後,還有一個疼愛她的爺爺照顧她。

  “所以......”關政神色溫柔地看著她。“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以後,我就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看待,你有什麼事情,也可以來找我商量。這樣,你說好不好?”

  妹妹......?!

  劉心潔有些恍神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原以為他會要求和她交往的,她以為他也喜歡她……但不是......他只是想要一個親人般的幹妹妹?!

  她眨眨眼,乾笑了幾聲。

  “好......好啊!我也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大哥哥呢。”她失望地只想立刻回家,可是關政溫柔又充滿關懷的眼神令她打消了這個衝動的念頭,她看向窗外。“今天天氣真好,想不想陪我出去走走?”

  “呃,改天可以嗎?待會兒我還得去買幾樣東西。”

  “送你女朋友的?”她露出諒解的笑容。

  其實她並不驚異,關政之所以會要求當她的幹哥哥,想必是為了另一個女人。可是基於長輩們的交情及商場上的利益,又不好得罪她,所以他才會想出這個不得已的辦法。

  不過她並不怪任何人,誰教她晚了人家一步,這是天意。

  關政松了一口氣,望著眼前這個理智而優雅的好女孩,他點點頭。“嗯,那丫頭少根筋,在她出國之前,我想先替她打點一下該準備的東西。”

  “那麼,你應該不介意我這個妹妹幫你出主意吧?”

  “嗄?”

  “既然我是你妹子,那麼幫未來的大嫂盡點心意,也是應該的嘍?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買,我的眼光肯定是比你好。”

  當當當當......

  傍晚時分,下課的鐘聲響起。映曦收拾書桌上的文具、書本,背著她的LV書包,和同學一起走出文學系大樓。

  自從上次和那些學長組一同出遊之後,她的人際關係竟然莫名其妙的跟著好轉,許多人都說她比外表看起來好相處,於是她終於擺脫了“校園獨行俠”的封號,甚至每每到了放學時間,就會有同年級或高年級的朋友來找她一起上圖書館或是逛街,她的大學生活從此變得熱鬧多了。

  而此刻,她和幾位班上的女同學正打算去東區瞎拼,大夥兒很有默契地一路走向映曦停在停車場的拉風跑車。

  “喂,你們看,那邊不知出了什麼事?圍了一堆的人。”

  “對啊,而且還都是女生呢?!依我看,八成是有什麼明星來學校拍外景吧!走,我們也過去瞧瞧!”

  映曦卻完全不感興趣地蹙起眉頭。“別無聊了,明星有什麼了不起的?不也一樣是人嗎?走啦,等一下天就要黑了,到時東區會塞車的。”說完,她率先繞過人群,往她的愛車走去。

  可是,不對呀?她發現有許多人都把目光焦點轉移到她的身上,而且,那眼神挺複雜的。

  “唉,映曦,那個人是誰呀?”她的同伴在同一時間扯住她問道。“天啊,他長得好高、好帥、好酷喔!”

  經同學這麼一問,映曦終於看見了倚在她車旁的男人。他穿著淺灰色的襯衫、黑色西裝褲、黑皮鞋,抱著一束花,面帶微笑地望著她。

  映曦想都沒想就飛奔過去,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

  “你怎麼來了?”

  “不好嗎?”關政笑著摸摸她的頭,儘管前方那群女學生虎視耽耽地眼神令他很不舒服,不過看見映曦這麼高興,他也就釋懷了。

  “走吧,晚上李叔叔有個應酬,我們出去吃。”

  “OK!”她轉頭,對身後不遠處,那三個瞪得眼睛發直的同伴揮手說道:“抱歉了,我‘男朋友’要請我吃飯,所以我改天再陪你們嘍!”

  車上,映曦像個孩子似的興奮。

  “嘩,這束花好重喔!你就這樣捧著它在大街上走嗎?”

  “是啊。”關政無力地笑。

  要不是心潔堅持送女孩子禮物一定要附上鮮花,而且是一大束花,他才不可能虐待自己的手咧!

  不過幸好名品店的服務很好,願意替他把那些皮件、外套以專人專車的方式配送到家,否則,現在映曦這部小小的三門跑車很可能已經被塞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了。

  “嫌重的話,就把它閣在後座好了。”他趁著等著紅燈的時候,回頭對著一臉陶醉的映曦說道。

  “不,我要抱著它。”

  “為什麼?”這種再普通不過的禮物,她大小姐應該不放在眼底才是。

  “因為......”映曦好滿足地深吸一口氣。“這是我所收地最美麗、也最香的一束花。”語畢,她轉頭對他眨眨眼。

  “你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他寵愛地捏捏她的鼻子。

  然後,綠燈了,他轉頭繼續開車。

  “這是什麼?一個耳環?”還是個鑲鑽的呢!看起來價值不菲喔。

  關政轉頭,瞥了一眼她手中搖晃不已的東西。霎時,他心頭一驚,車子差點追撞前頭正停下來等待左轉的車輛。

  “啊!危險!”映曦尖叫著扔掉手中的東西,兩手蒙著眼。

  “沒事、沒事。”關政迅速地閃過那輛車子,然後一邊專注於眼前的車況,一邊安撫她道。“抱歉,害你受驚了。”

  “唔,沒關係啦。”驚魂未定的映曦,好不容易終於敢移開臉上的小手。“你剛才是怎麼了?是聽我一直跟你講話的關係,所以害你分神了?”

  “不關你的事——可能是我還不太適應臺北的交通吧。”他僵硬地拉開嘴角。

  “喔,那你小心一點嘍。”映曦點點頭。“咦?那個耳環呢?”她低頭四處尋找。

  “不見了就算了,或許——是花店小姐綁花束時不小心掉進去的。”

  聞言,映曦眯起眼睛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你確定?不是你在外頭的野女人故意弄丟,好跟我示威的?”

  “別胡說!”關政聽了板起臉孔凶她。

  該死,他就知道她會胡思亂想,天知道那不過是一個耳環罷了!

  雖然剛才他真的和別的女人見過面,而那個耳環也很可能的心潔掉了的,但,天可明鑒,他真的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映曦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想把這件事情說開,那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阿政,你生氣了?”映曦眨眨眼,一臉無辜地問道。

  “沒有,我只是不希望你胡思亂想。”

  聞言,映曦的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放心,我才不會胡思亂想呢!我又不是那種無聊的女人。”

  她歎了口氣,把頭枕在他寬闊有力的肩膀上。“我啊,在這世界上最相信的人有兩個。”她板起纖細美麗的手指。“一個是我爸爸,另一個,就是你了。我相信你,如果連你都騙我的話,那我以後真的不知道還能相信誰了。”

  她的話語,一句句敲進關政的心坎,他突然好心疼、好心疼她。

  “放心,我不會拋下你一個人的,你要相信自己。”

  “嗯。”

  映曦點點頭,微笑著看向窗外火紅的落日。

  很快的,學校放暑假了。

  映曦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旅行,興奮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

  “傻瓜,你再這麼High下去,可能還不到出國的那一天,人就倒了。”

  關政半是心疼的調侃她。

  而映曦也總是回他這麼一句:“才不怕呢,反正你會背我去機場呀!”

  然後,她繼續興奮得睡不著覺,而關政則認命地一再幫她檢查該帶的行李及各種證件。

  終於,到了出國的那一天——

  李鎮遠因為公司裏有事尚未交代清楚,所以一大早還是到公司去了。而連日來都沒有睡好覺的映曦及大大小小的行李,則交由關政去負責。

  “哎,我真不敢相信,我們的蜜月旅行居然要跟那個不苟言笑的老爸一起去。”映曦渾身倦怠地叭在床上。

  聞言,關政失笑。

  “你這丫頭到底在胡說些什麼?”他拉起最後一個皮箱的拉鏈,一切終於準備就緒。“趁這段空檔,你先睡一下吧,我們搭的是晚上的班機,時間還很多。”

  “唔——人家睡不著嘛。”

  “睡不著也要睡,你看看你的黑眼圈,還沒出國,你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嘖,早知道你會這樣,當初我就不提議帶你去了!”她揉揉她的黑髮,生氣卻又心疼的責備。

  “好嘛好嘛,那我眯一下,出發前兩個鐘頭你要叫醒我喔!我可不想蓬頭垢面的展開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海外旅行。”

  “是,快睡吧!”替她拉好被子,關政拖著行李離開她的房間。

  吃完了陳嫂準備的午餐,關政拿著筆記型電腦來到了起居室。

  這兩天他都忙得沒空看報紙,所以他想趁著映曦睡覺的時候,上網去看電子報,順便看看今天的股市狀況如何。

  電腦嘩一聲開了機,他很快地連上網路,並且搜錄今天的頭條新聞。瞬間,一行字跳入他的眼簾。

  劉渝生引咎自殺?!基金會烏雲籠罩!

  關政飛快地讀過這篇最新的頭條,他的一顆心隨著文章的內容益發沉重,掃完了這篇疑雲重重的報導,他又繼續搜尋昨日的夜線新聞,跟著,他關了機,站起身在窗前來回踱步。

  內賊難防?劉渝生基金會一夕之間被掏空!財務長涉嫌重大!

  昨晚新聞就已經播出這個消息了,可是因為他忙於準備出國的事宜,所以沒有注意到。

  他抬眼看向窗外,早上的豔陽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隱入厚重的雲層中,陰霾的天空、颯颯的風聲,讓他的內心沉甸甸的,始終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關政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大型古董掛鐘,兩點,距離出發的時間還有三個多鐘頭,應該來得及。

  映曦在樓上睡得很熟,他不想吵醒她。

  而正打算整理客廳的陳嫂,適時地晃過起居室門口,他立刻上前和她簡單交代了幾句話,便疾風一般的抓起玄關裏映曦的車鑰匙,趕著出門去了。

  來得及的,只在確定心潔沒事,他立刻就回來!

  劉氏基金會的大門外,擠滿了記者及上百名抗議的員工,飄著惡臭的蛋汁從深鎖的玻璃門一路蜿蜒至大馬路上。

  關政坐在映曦的紅跑車內,神情凝重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基金會倒了,負責人劉渝生也自盡了,那麼心潔呢?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工作的她,未來該怎麼辦?誰來償還這筆龐大的債務?她能獨自面對這一切嗎?

  緊閉的公司大門外,群眾還在抗議著,關政再回頭看了一眼,便即刻驅車前往劉渝生位於天母的住所,在那裏,應該能找到心潔。

  “大小姐,你要上哪去?大小姐?!”

  “來人啊,快攔住大小姐!”

  兩層樓的日式宅子裏,傳來傭人們慌亂的聲音。

  一個身穿黑色孝服的纖細女子沖出門外,上了車。疾馳而去。飛車起來的關政恰好看見這一幕,立刻丟了手中的素白花朵,回到自己車上,並且一路追了過去。

  他知道前面那部車子是屬於心潔的,而那個步伐淩亂,臉色蒼白的人影,令他心驚,他實在放心不下。

  車子一路飆向北,關政不知道她要到底去哪里,只能一路跟在她的車後,並且不時的瞄一眼儀錶板上的電子時鐘。

  情況不太妙,如果照這樣追下去,六點以前他是趕不回家了。

  他緊盯著前方再次超車成功的藍色福特,深吸了口氣,以最快的速度撥了通電話回家。電話是陳嫂接的,映曦還在睡,他要陳嫂先叫映曦起床,並且通知老王,請他先回家來接映曦,然後再折回公司載李叔叔一起到機場去。

  結束通話之後,關政看見心潔的車子在前方不遠處停住,並且左轉入一條芒草茲生的小徑,他隨即跟上。

  在這緊急的時刻,他的手機卻響了。

  “阿政,你在哪里?”那是映曦剛睡醒的聲音。

  “映曦,抱歉,我臨時有事。”

  “喔,那我在家等你。”

  “不,我可能不會回家,我請老王載你到機場去,晚點我再去跟你們會合。”他一邊說,一邊挑眉看著前方的岔路。

  S-H-I-T!居然讓他跟丟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加速轉進右邊那條同樣是鋪了碎石子的小路,他蹙著眉對電話中的映曦說道:“乖,快去準備準備,飛機可是不等人的喔!”

  “可是我——好吧,那我和爸爸在機場等你,你要快一點來喔。”

  “好。”

  收了線,關政也才發現他走錯路了,前方的路底是一戶民宅,一隻黑色的大型土狗正對著侵入它領地的陌生人咆哮。

  關政低咒一聲,掉轉車頭,迅速往另一條岔路疾馳而去。

  佈滿細砂及碎石的海邊,烏雲聚攏,天空開始飄下細雨。

  一輛舊款的藍色福特汽車停在小路的盡頭,沙灘上,兩個小小的腳印從車旁一路蜿蜒至海岸邊。

  關政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驚心動魂的一幕。

  前方不遠處,黑衣女子被一個浪推倒,又掙扎著爬起,繼續走向海的深處。而海面上的風浪愈來愈大,她隨時都有滅頂的可能。

  “心潔!”

  關政大喊一聲,脫鞋追了過去。

  候機室裏,有人低聲交談,有人在閱讀報章雜誌,幾個興奮的小朋友在座椅間來回穿梭嘻鬧。

  “啊!”一個小男生撞到杵在窗邊的人,硬生生跌了一跤。

  “活該,你就是不聽媽媽的話乖乖坐好,才會跌倒!”小男生的母親快步上前將他拉起,並且邊罵邊帶回座位。

  而兩層樓高的大玻璃前,紮著兩條辮子、著連身牛仔短裙、駝色長靴的年輕女孩,依舊怔怔地看著窗外斜飛的雨絲,和被雨打濕的巨大機翼。

  他怎麼還沒來?都快八點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頸上掛著白色小手機早因電力不足而關了機,她前前後後打了數十通的電話找他,可是他的手機卻始終都沒人接。

  “阿政,拜託你快點來——”她喃喃地說道,清澄大眼裏滿是憂慮。

  忽然,她的身後傳來手機鈴聲,跟著,她聽見父親大人正不悅的聲音對電話中的人說道:“阿政?你現在在哪里?——什麼?!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嗯——這件事,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好吧,既然這樣,那你就留下來,看能幫什麼忙吧!不過,等到事情告一段落,你就馬上到紐西蘭來,那邊還有工作要交給你。”說著,李鎮遠忽然異的看了映曦一眼。“——你等等。”他旋即將手機交給前方始終坐立難安的女兒。

  “喂,阿政?你在哪里?你怎麼還不來?”恭敬而謹慎地拿了手機,映曦立刻跑回窗戶旁,低聲說道。

  “抱歉,映曦,我可能會晚點去紐西蘭。”他歎了口氣  。

  “為什麼?”他答應要全程陪著她的!

  “我一時也說不清楚——總之,你先陪李叔叔過去,我大約再邊兩天就到了。”

  “為什麼?你答應我的——”她抿著唇,聲音有些哽咽。

  電話的另一端,關政也沉默了。

  是他失了約,他對不起映曦,可是心潔現在更需要人照顧,他真的沒有辦法——

  頭頂開始傳來登機的廣播,按規矩,頭等艙的客人可以優先登機,於是李鎮遠提著公事包走過來。

  “好了,別纏著人家關大哥,他還有事要忙。”

  “好。”緩緩地點了下頭,映曦無言的關了機。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這趟紐西蘭之行,讓她好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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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4 18:18:02
第十章

  這淡水某家知名醫院的急診室外。

  關政心情煩躁地掩面而坐。濕透的衣服已經讓冷氣只成半幹,並且不時地發出帶點腥臭的海水味;一旁的椅子上,他的手機靜靜地躺著,螢幕上顯示出現在的時間......八點零五分。

  飛機已經起飛了,他沒有依約陪映曦一同去紐西蘭。

  急診室的自動門開開關關,穿著制服的醫護人員忙進忙出,而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地埋首在兩掌之中,回想著映曦失望中帶著明顯怨懟的語氣。

  為什麼?!你答應我的......

  他苦笑著將十指緊緊地交握。

  老爺子剛去世,小姐又傷心得差點自殺,原本她以為這個家已經完了,不過現在看來,只要那個姓關的年輕人願意照顧小姐,這個家,很快又會恢復往日的生氣的。

  心潔聽了臉兒一紅。

  “奶媽!你別亂說話。等一下關大哥來了,被他聽見可就不好了。”

  “有什麼不好的?他都肯為了你,不顧性命的沖到海裏救人,奶媽就不信他對你沒一點意思。”

  “或許,他只是好心......”

  “不會的,有哪個人會那麼傻?聽說那天風大浪大,就是專業的救生員也都未必敢單獨下海,更何況是他?你呀,就是對自己沒信心,奶媽敢跟你保證,那小子肯定是喜歡你。”

  聞言,心潔心跳怦怦地垂下了眼簾。

  真的嗎?關大哥他......他真的喜歡她?

  那丫頭一定很生他的氣吧?

  如果不是他這邊出了差錯,如果他沒有拋下午睡中的她出門去,現在的映曦,八成還是像前兩天那樣,一分鐘都靜不下來,像個孩子似的拉著他問東問西、興奮不已吧?

  不過,她很快就會恢復的,他想。

  李叔叔畢竟是她的父親,現怎麼冷酷嚴厲,也絕不會把她一個人丟在紐西蘭的街頭不管的。而那邊的環境和風景根本是過度開發的臺灣所不能比擬的,映曦到了那裏,一定很快就會被當地新奇的人事物所吸引,她很快又會變得活蹦亂跳了。

  籲了口氣,關政抬頭,正好看見迎面走來的一位護士。

  “請問你是劉心潔小姐的家屬嗎?”

  “......是的。”他猶豫了會兒,然後才點點頭。

  “麻煩你跟我進來,醫生有些話要交代你。然後,請你到住院櫃檯去辦理住院手續,劉小姐發須留院觀察幾天......”

  紐西蘭,皇后鎮。

  當地的地陪正在滔滔不絕地解說皇后鎮的歷史緣起,璀燦的冬陽映照雪白山領,這裏的風景果真就和關政口中所形容的一樣,美得像一幅畫。

  映曦悄悄離開人群,到一旁公園的石椅上落坐,看著當地居民悠閒地在草坪上喂鴿子。

  這已經是她們來紐西蘭的第三天了,前兩天李鎮遠忙著去參觀拜訪當地的一些度假中心,所以她就一個人待在旅館中看電視、睡覺,自己打發時間。而今天湊巧是週末,無事纏身的李鎮遠於是請旅行社安排了一日來回的簡單行程,帶著頭一次出國的映曦到飯店外的地方走走。

  這裏的空氣清新,步調很慢,映曦懶洋洋地靠在石椅背上,仰頭看著藍天白雲。

  最近她的食欲很差,精神也不好,李鎮遠看在眼底卻也沒說什麼,頭一回出國的人泰半會出現水土不服的情形,更何況這裏的季節和臺灣正好相反,會適應不良也是正常的。

  他走過來,在映曦身旁坐下。

  “怎麼了?身體又不舒服了?”

  “不,只是腳酸,想要坐一下。”映曦立刻端正自己的坐姿。

  “年輕人,體力這麼差!”

  他蹙著眉輕斥,然後低頭拿出上衣內袋裏的行動電話。

  映曦立刻緊張起來。

  這幾天,只要父親一拿起手機,她就會渾身緊繃地豎起耳朵,想知道接電話的人是不是關政?

  因為她糊塗地忘了帶充電器,而越洋電話......她根本就不會撥,也不敢問父親。

  只是,這三天下來,她發現父親沒有一通電話是打給關政的,於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

  電話似乎接通了,映曦再度充滿期待地看著父親。

  “喂,我是李叔叔。”

  YES!映曦開心得幾乎快要跳起來。她咬著唇,側耳傾聽他們的談話內容,並且期待手機能轉到她的手上。

  “阿政,你那邊處理得怎麼樣了?”李鎮遠低沉宏亮的嗓音,在此刻聽起來是那麼悅耳。“......嗯,公司方面你有空要去看一下,東宇科技蓋新廠的案子,無論如何一定要標到,否則今年的盈收將會達不到預期標準......嗯,你跟去看看我起碼比較放心。對了,心潔還好吧?”

  心潔?

  映曦蹙起眉,對父親突然間提起這個名字感到很奇怪。

  她聽見李鎮遠喟歎一聲又接著說道:“......等心潔出院之後,你再過來紐西蘭好了。她們家發生一連串的事情,想必她的心裏也不好過,你這個未來的丈夫,有空就多陪陪她吧!至於基金會的債務方面......”

  李鎮遠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旁“砰”的一聲,映曦忽然間昏厥在草地上了......

  “奶媽,你就別再煮雞湯過來了。連續喝了兩、三天,我現在就連聽到允啼都怕呢......咳咳......”

  劉心潔坐在病床上,邊咳邊微笑地看著床邊正在舀湯的老婦人。

  “太好了,奶媽已經好幾天沒看見你的笑容了。”婦人放下手中的雞湯,轉頭握住心潔微涼的小手。“是不是因為那個姓關的年輕人?”她和藹地笑著。

  老爺子剛去世,小姐又傷心得差點自殺,原本她以為這個家已經完了,不過現在看來,只要那個姓關的年輕人願意照顧小姐,這個家,很快又會恢復往日的生氣的。

  心潔聽了臉兒一紅。

  “奶媽!你別亂說話。等一下關大哥來了,被他聽見可就不好了。”

  “有什麼不好的?他都肯為了你,不顧性命的沖到海裏救人,奶媽就不信他對你沒一點意思。”

  “或許,他只是好心......”

  “不會的,有哪個人會那麼傻?聽說那天風大浪大,就是專業的救生員也都未必敢單元獨下海,更何況是他?你呀,就是對自己沒信心,奶媽敢跟你保證,那小子肯定是喜歡你。”

  聞言,心潔心跳怦怦地垂下了眼簾。

  真的嗎?關大哥他......他真的喜歡她?身旁的奶媽見她低頭不語,心中一陣欣慰,看來小姐果真是心儀那位關先生,如果老爺子還在世的話,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悄悄收了湯碗,老婦人準備替小姐去把補身的雞湯再熱一下。就在此時,病房的門被推了開來......

  “哎呀,關先生,你又來看我們小姐啦?”婦人笑吟吟地。

  聞言,劉心潔驚訝地抬眼。

  “怎麼樣?醫生今天有沒有過來?”關政朝奶媽點個頭,便拎著水果微笑地來到病床邊。

  “還沒。”

  想起方才的對話,心潔原本虛弱蒼白的臉比之前紅潤不少。

  “是嗎?”關政抿唇沉思。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嗯,我想......如果醫生已經確定你的身體沒什麼大礙,那麼我也該去紐西蘭跟李叔叔他們會合了。”

  紐西蘭?那麼遠?

  “你......很急嗎?”她垂下肩膀。

  “還好,只是......我不想讓她一個人在那邊等太久,她的膽子很小,又從沒出過國,我怕她會給李叔叔添麻煩。”他淺笑,眼中有著太溫柔的目光。

  心潔聽了臉色一白,她僵硬地扯動嘴角。“‘她’......咳咳......我是說,你女朋友,她也在紐西蘭?”

  “嗯,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是嗎?原來,是她拖住了人家的行程?心潔不覺苦笑。

  原來,人家小倆口早已經計畫好要一起去紐西蘭度假,可是,卻因為她的關係,害得他們不得不分頭出發......

  咳咳咳......

  一陣突來的劇烈咳嗽令她的胸口好像被火燒一樣。

  在黑暗席捲住她以前,她看見了急忙奔回病房的奶媽,還有病床邊、一臉擔憂地抱著她的關政,接著她便昏了過去......

  天地昏暗,夕陽已經沒入山頭,點點星光也隱在薄薄的雲絮後面,不肯露臉。世界仿佛靜止在南半球這個無聲的小鎮,街燈太曖、爐子裏的火焰太過耀眼,映曦不自覺地淌下兩行清淚。

  父親送走了醫生之後,就沒有再踏進她的房間一步,就連她滴水未進,也無人關心。

  她的心好冷,從來都沒有人真正的在意過她,就連她自己最深愛的男人......都是她罔顧羞恥、自動獻身才強迫來的。

  從來,都是她在一廂情願啊!

  她回想起他到學校接她的那一天,在那束美麗的紫玫瑰裏面,那個陌生的耳環,還有他信誓旦旦、溫柔甜蜜的話語......

  放心,我不會拋下你一個人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言猶在耳,她卻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異鄉,任絕望啃蝕自己。

  你先陪李叔叔過去,我大約過兩天就到了。

  騙人的,他從頭到尾都在騙她,他根本就不會來,他在陪他的另一個女朋友,或者,是真正的女朋友......

  猝然一陣心痛,她咬著唇,掩面啜泣,一聲又一聲,回蕩在清冷的屋子裏。

  這就是他的目的嗎?把她遠遠地支開,然後,他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和另一個女人步上紅毯?

  她愛他、她相信他呀!他怎麼忍心如此對她......

  忽然,門外有了動靜,她父親李鎮遠寒著一張臉走進來。

  “那是誰的野種?”他劈頭就問。

  映曦淚眼婆娑地看向她嚴峻的父親。“什麼?什麼野種?”

  “你還裝蒜!你肚子裏懷的到底是誰的野種?快說!”

  肚子裏的......?

  映曦茫然的撫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怎麼了?她......懷孕了嗎?

  李鎮遠看著她,額角的青筋抽動,他真恨不得從來沒生過這個孽女,笨也就算了,花癡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連被男人搞大了肚子都不知道?!

  簡直是無藥可救!她跟她媽一樣沒救了!

  “你給我聽清楚了,這個野種,我要你立刻打掉!立刻,你聽懂了沒有?”不能讓這個醜聞影響到他的聲譽,打死都不能。

  要打掉......她肚子裏,關政的骨肉?

  映曦怔了很久。

  李鎮遠在一旁繼續低聲咆哮道:“明天,我叫這邊的醫生來給你秘密打胎,你最好是安分一點,別再給我惹什麼麻煩。”說完,他忿忿然地轉身走出臥房,並且用力甩上房門。

  映曦被那聲重響給嚇得渾身一震,她的淚水跟著決堤。

  她有孩子了?

  她和關政唯一的聯繫,她肚子裏的孩子......

  暑氣蒸騰。

  正午刺眼的陽光穿透醫院天井,被阻擋在緊閉的粉綠色百葉窗外。

  病房裏,空調嗡嗡作響,床頭的小日光燈映照著劉心潔慘白的面容,和她身旁桌上,明顯已經枯萎的花朵。

  “大小姐,我把這花拿去扔了好嗎?”奶媽在收拾好幾乎沒有被動過的飯菜之後,回頭對始終不發一語的心潔說道。

  “不,留著吧。”她搖搖頭。

  “大小姐,你......”婦人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錯了嗎?是不是不該對小姐說那番話的?

  原以為關先生是真心追求小姐,所以她才會一再的慫恿鼓勵,希望能把他們倆湊成一對,哪知道......原來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

  這下,她倒把小姐給害慘了。 “小姐,我現在回去給你做晚飯,晚點我再過來。”

  “嗯。”劉心潔點點頭,拉了被子緩緩地躺下,凹陷的兩眼無神地望著掛在半空中、盛滿金黃液體的點滴瓶。

  見狀,婦人也只能心痛不已地搖著頭,悄悄地離開了。

  晦暗的病房中,此刻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現在,是幾點呢?

  關大哥今天也會過來吧?他每天都會來陪她聊聊的,而她現在只想看見他。

  一滴眼淚,靜靜地淌落她毫無生氣的臉龐,落入枕間。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以前的她,不是很勇敢、很堅強?甚至就連關大哥當面拒絕了她,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的,不是嗎?

  那為何現在,只要一想到關大哥隨時都可能離開她,飛到遙遠的紐西蘭去,她的心,就會忍不住一陣抽痛?

  關政手裏握著一束盛開的白色海芋,推開門,無聲地來到她的身後。

  病床上的憔悴蜷縮的人影,和前兩天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他看在眼底,除了心疼之外,還有更多的無奈。

  床頭的那束香水百合,是他在她醒來的第一天送的,如今都已經乾枯凋謝,她還捨不得丟棄。關政歎了口氣,上前將新鮮的海芋換上。

  颯颯的聲響,令怔忡的心潔回過頭來。

  “關大哥,你來了?”瘦削的臉龐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你覺得怎麼樣?今天還有再咳嗎?”

  “嗯......早上咳得厲害......”她垂下眼簾,心虛地對他撒了謊。

  她因為吸人海水所導致的急性肺炎,其實早已經沒什麼大礙,至於那副憔悴的病容,那根本就是她刻意製造出來的營養不良。而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你......什麼時候要出發去紐西蘭?”她虛弱而緩慢地爬坐起來。

  “......再過兩天吧。” “那,你女朋友呢?讓她等......好嗎?”

  關政微微一頓。“我想,她一個人應該也會玩得很愉快的。她是那種一刻都靜不下來、愛玩又愛鬧的丫頭。”

  他的目光拉遠,想像映曦正站在迎風的吊橋上,望著她即將跳下的河谷興奮尖叫的情景,他不覺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

  那笑容,看在劉心潔的眼中真的好刺眼,她的心也微微地刺痛了。

  “其實,你用不著一直在這裏陪著我的。”

  關政不解地看著她。

  “其實......”她低頭淒然一笑。“我的病根本就不是問題,我只是......只是盲目的想抓住身邊的每一個人,因為我害怕一個人生活,害怕面對未來、面對沒有爺爺的家,我只是怕寂寞罷了......”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是的,她只是不習慣沒有爺爺保護的日子,她只是突然失去了面對未來的勇氣,她......會再站起來,她可以的。

  關政靜默不語地看著她哭,任她盡情的抒發這些天來所壓抑住的情緒。

  須臾,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晶亮的耳環。“這是你的東西吧?”

  心潔訝然瞪著他手中水滴狀的鑽石耳環,她的雙唇微微發抖。“怎麼......怎麼會在你那裏?”

  “你陪我去買花那天,掉在那束花裏面的。”

  她接下,捧著它,眼淚急淌。“謝謝你,謝謝。”鹹鹹的淚水,濡濕了手中冰涼的耳環,也模糊了她的視線。

  那,是親愛的爺爺送給她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不知何時掉了一個,今天終於找回來了……

  坐在候機室,關政手中握著一圈小小的、上頭有小魚裝飾的銀手鏈。

  它靜靜地躺在他的抽屜裏好久、好久,直到映曦不在身邊了,他才驀地記起它的存在。他的映曦......不知道是否安好?

  身旁的旅客陸續起身,拉著行李到前方排隊準備登機。

  關政看向窗外的藍天,想像映曦見到他的表情,他微笑著走向長長的隊伍。忽然,他尚未關機的行動電話響了。

  “喂?”他停住腳步。

  “喂,關先生嗎?我是陳嫂啦!”婦人在電話中急急地說道。“聽我說,你現在快點去退票,千萬不要上飛機喔!”

  “為什麼?”

  “哎呀,你不用去紐西蘭了啦,老爺子他已經回來了!”

  聽了這句話,關政猛然一驚。

  日影西斜,關政趕在天黑之前回到李鎮遠位在半山腰的別墅。

  一進門,他立刻沖上二樓......

  “阿政。”一直坐在客廳中的李鎮遠喊住他。

  “李叔叔?!”關政猛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底下一臉抑鬱的長者。

  老天,他居然沒有看見他!

  “聽說你本來下午要搭機去紐西蘭的?”

  “呃......是的。”

  “很抱歉,我忘了告訴你我要提早幾天回臺灣。”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旋即又往後跌了回去。

  關政見狀立刻奔下樓。“李叔叔,你還好吧?”怎麼才幾天不見,他整個人就失去了活力,仿佛又老了十幾歲。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老人家坐好。

  “我沒事......咳咳......只是坐了那麼久的飛機,這身老骨頭有些承受不住......”

  “映曦呢?她沒有好好照顧你?”那丫頭玩瘋了?

  提到那個名字,李鎮遠原本疲憊的一張老臉立刻拉下,目露寒光。“別再提那個臭丫頭!李家出了那種孽女,是我家門不幸。”他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關政心頭一緊。“映曦她人呢?”

  他這會兒才發現,整座大宅裏簡直冷清得有些過分,通常映曦如果在家的話,就算她沒下樓來,底下的傭人們也會忙上忙下的打點她要的東西,而且,空氣中該有屬於她的香味才對。

  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他神情凝重地看著李鎮遠。“李叔叔,映曦她......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李鎮遠看著他,一張老臉佈滿了寒霜。

  關政心悸。“李叔叔,你把她......把映曦一個人留在紐西蘭?!”

  “那個不肖女,我沒把她逐出家門就很不錯了,把她留在那裏,對大家都好。”

  不!關政臉色發白,他握緊了拳頭,第一次,他覺得眼前的老者很可怕、很冷血。

  “我去接她回來!”他猛然起身,抓緊口袋裏的銀鏈子,心如火燒。

  “你站住。”李鎮遠瞠大了雙眼,血絲交錯攀沿在他泛黃的白眼球上。“誰准你這麼做的?”他勃然大怒地重拍扶手。“那丫頭被搞大了肚子,誰要敢帶她回來,我就砍斷誰的雙腳!”

  聞言,關政渾身一震。

  他緩緩地回過頭來,臉上除了詫異之外,還有更多的不捨及心痛。他走到李鎮遠的跟隨前,屈膝跪下。

  “你可以砍斷我的雙腳,不過,請讓我先把映曦接回家來。”

  “阿政,你......?!”

  反了反了!李鎮遠差點氣結。“你是故意要氣李叔叔的是不是?這件事情跟你沒有關係,你別插手!”

  關政緊抿著唇,瞪著地板的雙眸炯炯發亮。

  “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李叔叔,就是這條命,我都可以不要。但是,請你讓我把是映曦接回來。”

  李鎮遠怒目瞪著他,這個讓他從小栽培到大的愛將,他臉色脹紅地聽見他說:“因為......我就是孩子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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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4 18:18:21
尾聲

  今天是七夕。

  整個世界被銀白色的雪所包覆,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旅館的壁爐旁,映曦坐在一個老舊的大搖椅中,邊搖邊哼著記憶中與雪有關的流行歌曲,木制搖椅咿咿呀呀,與她的歌聲相和。

  “這是什麼歌?”一位身材瘦高、金髮碧眼且蓄著山羊胡的外國中年男子,從盥洗室裏走出來。

  他,正是李鎮遠指名要幫映曦做墮胎手術的醫生,自從李鎮遠回國之後,他每天都會來旅館報到,看看映曦的身體狀況,順便接送他心愛的貓咪。

  “喔,只是一首臺灣的流行的歌曲。”

  “你想家了?”

  映曦但笑不語。她輕撫著懷裏白茸茸的波斯貓,目光停留在窗外的銀色大地。

  想家嗎?

  她不知道,她不確定臺灣是否還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她心愛的跑車?Tiffiny首飾?香奈兒洋裝?還是那張大老遠從歐洲空運過來的手工訂制床?

  不,這些東西她一點都不留戀,只除了......

  幽幽收回目光,映曦起身,將懷中的胖貓咪趕回籠子裏去。

  “傑瑞,我已經決定了。”

  “什麼?”外國男子挑起淺咖啡色的眉。“你確定你已經考慮清楚了?每個細節、所有的後果,你全都想仔細了?”

  “是的。”

  “那麼,你的決定是......?”

  “我想拿掉這個孩子。”

  聞言,傑瑞揪起眉頭,陷入沉默。雖然,他已經收下李鎮遠執意付給他的雙倍醫療費用,但是,他從事這個工作的目的是要迎接生命;謀殺嬰兒?這種事情除非必要他是不願意做的。

  況且,孩子的父親也未必會同意......

  “幫我,傑瑞。”

  “好吧,如果你確定你真的不要這個孩子了,我是可以替你動手術拿掉他。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他還要盡最後一份的力量。

  “哪里?”

  “我的診所。”

  傑瑞是皇后鎮著名的婦產科醫師,他擁有全鎮最先進的醫療設備,而且收費公道。

  映曦下了車,跟著他來到診所門外。

  “為什麼要我來這裏?”這裏好冷,她說話時,口中還不繼冒出白色的蒸氣。

  傑瑞回頭對她笑一笑。“跟我進來你就知道了。”

  他帶著她坐電梯到診所的三樓,並且低聲跟護士交談了幾句。然後,他拉著她的手,站在一面拉上窗簾的大玻璃前。

  “我們現在到底要做什麼?”映曦有些不安。

  “噓,你看。”

  窗簾忽然被拉了開來,裏頭,竟是一個個才剛出生不久的小娃娃。他們小小的手蜷而了顆顆白嫩的小饅頭,紅朴樸的臉蛋時而皺眉、時而打呵欠,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傑瑞......”

  “在你肚子裏的寶寶,一定比他們還都要可愛吧?只要再等幾個月,等他準備好,他就會是下一個小天使。”他微笑地望著那些小寶貝。“你確定,不給他一個機會,喊你一聲媽咪?”

  映曦無聲地淌下眼淚,在她的身後,一個高大的男人心痛不已地緊握拳頭,緩緩地走上前來。

  “他是我們的天使,誰都沒有權力奪走他的生命。”他摟住映曦顫抖的肩。

  這熟悉的聲音是......?

  映曦的眼淚落得更急了,她甚至不敢回頭,就怕她一個轉身,身後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傑瑞似乎明白一切,回頭拍拍關政的肩,將時間留給他們小倆口。

  幸好映曦的身體狀況一直不適合墮胎,也幸好這個做父親的及時趕到,否則,他還真沒把握說服映曦留下孩子呢!

  “你還好嗎?”關政緊閉著眼,由後緊緊地環抱住她。

  映曦點點頭,又搖搖頭。

  “把孩子留下,我們一起撫養他長大。”

  “不......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你沒有權力擁有他。”

  “誰說的?”他將映曦扳過身來,她臉上洶湧的淚水令他好心痛。“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們誰都別想離開我!”

  “難道,你要我做你的地下情婦?”映曦心碎地看著他。即使,她真的願意這麼做......可他怎麼狠得下心?

  關政不解地凝眉。“什麼情婦?我的老婆只會是你一個人。”

  “那‘她’呢?那個叫心潔的女子,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心潔?關政終於有些明瞭。“她只是我的好朋友,我沒道理為了一個朋友而不要自己的老婆孩子吧?”

  “只是朋友?只是這樣?”

  “我發誓。”他真誠的眸子映在她眼底。“先前,因為她家出了一些事,所以我才會讓你一個人出國,還吃了這麼多的苦。我很抱歉,請你原諒我。”

  映曦的淚,至此終於稍稍止住。“你說的話,我得打個折扣。”她吸吸鼻子。

  “你不相信我?”關政做出心痛的模樣。

  “一朝被蛇咬,十年......”

  “好好好。”關政立刻舉雙手投降。“你要我發誓是吧?那好,如果我關政這輩子有負於李映曦,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

  映曦嗔笑著立刻捂住他的嘴。“烏鴉!誰要你發這麼重的誓?”他要是死了,那誰來照顧她和孩子呀?她還等著當少奶奶呢!

  關政捉住她柔嫩的小手,親吻她的手心。“跟我回家吧?這裏太冷了,對孕婦的身體不好。”

  回家?“不,我不想回去......”她別開臉。

  “你是擔心李叔叔不諒解嗎?”他笑歎了口氣。“我們確實令他失望了。不過,你畢竟是他的親生女兒,你肚子的孩子也是他的孫子,他終究還是會原諒你的。”

  “那你呢?”她擔心的不止是自己呀!

  “我?”關政輕掬她黑亮柔細的秀髮。“我已經讓李叔叔趕出公司了,今後,我得靠自己的能力在別家公司重新開始。”他無所謂,反正能力跟常識是跟著走的,他會再站起來,只是,對李叔叔,他始終感到深深的愧疚。

  “真的嗎?”映曦眼色一黯。

  原來,事情都已經鬧開了?想必關政所承受的壓力及責難,一定比她還要大上許多吧?他是那麼的敬愛她父親呀!

  她抿著唇窩進他懷裏。

  “好吧,我跟你回去!但是你得答應我,在孩子出世之前,別逼我回家。”她怕,怕父親不肯放過她肚子裏的小生命。

  關政聞言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好。”他點頭,抱緊她。

  一切,都等孩子出世後再說吧!

  數個月後......

  “飯桶!統統都是板桶!”

  總裁辦公室裏,李鎮遠將一份企劃書扔到前頭某位主管的臉上,怒駡道。

  一個整整企劃了兩年,投入無數人力、心力,總價值超過新臺幣十五億元的投資,居然只因為公司標購土地失敗,而在一夕之間宣告中止?!這種事情,在以前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可是這半年多來,諸如此類的事件卻一再上演,氣結之餘,也逼得李鎮遠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是老了,管不了這麼大一家公司了。

  他頭痛欲裂地揮著手。“出去、出去統統都給我出去。”跟著他按下話機上的對講鍵,要江秘書替他拿止痛藥和熱開水進來,而他自己則緩步來到窗邊的長椅上,和衣躺下。

  “嘖,這麼大一間公司,難道就沒一個中用的人才?”緊蹙著眉,他合上眼喃喃說道。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難得倒他李鎮遠,更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左右他的思緒,但是......或許他真的錯了。這陣子,他常在忙得焦頭爛額、心力交瘁之際,不經意地想起貼心又能幹的關政;更會在看到年輕女孩的同時,想起他從來沒有好好看過一眼的親生女兒......

  他老了嗎?老得耐不住寂寞、老得開始思念親人了?

  “總裁,你的藥。”江秘書端著水杯和阿斯匹靈,緩緩地來到長椅邊上。

  “放著就好。”點個頭,李鎮遠並沒有即刻起身,他倦極地閉著眼,滄桑得仿佛一個八十歲的老人。

  江秘書遲疑地擱下手中託盤,轉身走到門口,然後,她再度蹙回。

  “總裁,這裏有你的一封邀請函。”她緊張地握緊手中紅帖。

  “邀請函?你找個人替我送禮過去就行了。”連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也拿來煩惱他?這個江秘書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

  江秘書面露難色。“這個......總裁,我想這封邀請函你還是親自過目比較好。”事關重大,她不敢馬虎了事。

  聞言,李鎮遠緩緩地撐開眼皮,睨了她手中喜氣的紅帖“拿來。”什麼樣的邀請函,非得經他親自拆閱不可?  

  他坐起身,撕開信封,然後抽出裏頭的小卡片,那是一張純白的請柬,上頭有一個浮雕的小天使,翻開內頁......一張溫馨的全家福照片,令李鎮遠猛然抽了一口氣。

  “這是......?!”

  “這是孫少爺的滿月帖,總裁,恭喜您當爺爺了。”江秘書微笑。

  爺爺?

  李鎮遠匆匆地起身,走到辦公室,戴起他的老花眼鏡。他仔細地端詳著照片上幸福微笑的三人,阿政、映曦,還有映曦懷中......他曾執意要她拿掉的、他的外孫。

  須臾,李鎮遠才摘掉眼鏡,擱下相片踱至窗前。

  那丫頭......那丫頭難道不恨他嗎?他曾經那麼無情地對她,甚至令她從小活在母親的陰影之中,讓她背負她母親所犯下的過錯,而她,她現在居然肯回頭來認他這個冷酷無情的父親?

  一旁,江秘書拿起了桌上的請柬,挑眉說道:“總裁,孫少爺的名字取得真好,思源,李思源,該是飲水思源的意思吧?關特助可真有心......”

  “......你說什麼?”李鎮遠猛然回頭。

  李思源?那孩子,他姓李?!阿政他......

  李鎮遠感到胸腔發燙,他疾步走回桌邊,搶下江秘書手中的白色請柬。“你,去給我打個電話,問清楚時間、地點,還有,替我到他們家去看看,有沒有缺什麼冰箱、電視、嬰兒床什麼的......”

  “總裁?”當了十幾年的貼身秘書,她還是頭一回看見李鎮遠慌了手腳的樣子,江秘書強忍住笑意說道:“總裁,你要不要親自問他們?大小姐和關特助,喔,還有孫少爺,他們就在外面,他們夫妻倆已經來了好一段時間了。”

  “什麼?!......那你怎麼不早說?”李鎮遠難得紅了臉。他很快地恢復鎮定,並且坐回辦公椅上。“去叫他們進來。真是的,外頭太陽那麼大,還帶著我的孫子到處跑......”

  聞言,江秘書立刻笑嘻嘻地領命退出了辦公室。

  團圓的時刻即將到來,李鎮遠忐忑地坐在位子上,十指反覆交握著;他的雙眼怔怔望著眼前那扇厚重的褐色大門,直到門扉再度緩緩地開啟,見到關政懷中抱著嬰兒,站在初為人母且一臉幸福的映曦身旁,李鎮遠再也忍不住,急切地迎上前去......

  窗外,陽光普照,雲淡風清。

  而屋子裏相視而笑的三人,他們的幸福,從現在開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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