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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有容]未婚少東(達人街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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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6 00:41:12 |倒序瀏覽 | x 2
未婚少東【達人街之一】  作者:有容

阿爸,我對不起你啊,枉費你為我取名叫嚴恕,
都嘛是這幾日衰事纏身,害她犯了要浸豬籠的家規,
陪人家參加聯誼湊人數,玩國王遊戲閃躲不及,
沒中樂透先中籤王,捉鱔魚還自以為捉到「大尾的」,
結果是扯著人家的「寶貝」要獻寶……
接著查資料也會遇到真人上演妖精打架,
哇勒,男主角還超熟悉,居然是她男友,不,前男友!
這傢伙不知拿人手短,拿她的錢買金屋學偷情,
那她就去包養一個帥哥陪她談戀愛,
眼前這個一杯開水賣她五百塊的帥哥就很貼心,
完全懂得她要的「心痛的感覺」,就決定是他了!
纏綿一夜,酒醒後才發現帥哥竟是「寶貝」的主人,
還好他們是棉被交纏、衣服完在,她嚇得先落跑,
沒想到他也很厲害,拿著她茫然簽下的包養契約而來,
看那白紙黑字──阿爸,三十萬借我頂著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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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6 00:41:37
楔子
  
  門戶森嚴,專為金字塔頂端客戶設計,位於近郊,交通便利又環境極優的高級別墅區。
  
  每戶建坪一、兩百至千坪不等,內有花園、泳池、網球場……這舒適的環境如同五星級大飯店一般,外牆則是兩公尺高的細洗石灰牆,統一的簡約風格讓整個社區整齊而優雅。
  
  這別墅區除了主屋全棟電腦化之外,外頭還有兩處哨站,有二十四小時三班制的保全。也怪不得如此,因為這些別墅裡住的非富即貴。
  
  由第一處哨站入口向內延伸,兩排種著美麗的櫻樹,一般時候是綠意盎然,到了三、四月櫻花盛放,兩排的紅影直簇擁成兩條紅綃,這條路就稱「達人街」。
  
  隨著櫻樹綿延而上,第一戶別墅就是達人街1號,第二戶為達人街2號,以此類推。
  
  達人街的住戶除了社會地位賦予的聚焦外,這些貴客都十分年輕,都是女人心目中憧憬的對象,只是……
  
  好的男人通常都早早就「名草」有主了,可這些鑽石男的住所除了女傭外,卻少有固定女人以著女主人的身分進駐,所以達人街上的住戶可是許多女人憧憬、覬覦的物件。
  
  由於達人街位於山坡上,還有人戲稱這裡是鑽石山,上頭有許多「無主」鑽石!
  
  鑽石人人愛,要搶憑本事!
  
  「只是……這些『鑽石男』真的都還單身嗎?」
  
  某狗仔報的菜鳥記者和一位元老鳥,好不容易想盡辦法的跟著送有機蔬果的送貨商混了進來,頂多只能留一個小時。沒法子,他們的證件還押在警衛室,這裡的警衛真是超盡職的,一點也不能打馬虎眼。
  
  小菜鳥方才的問題老鳥也很想有答案?,這些豪門?子的秘辛可是很有賣點的哩,只是……八卦哪是這麼好挖啊?
  
  小菜鳥不懂事,老鳥得要多提醒些。「咳咳……要知道,這些豪野人的新聞之所以可貴,正是因為超難挖的,所以……」用力的拍拍他的肩。「我們得加油些!」
  
  旁邊送貨的阿伯笑呵呵的。「這些有錢人身旁常圍著一堆漂亮的女人,素不素單身偶素不知道啦,可素偶知道……」
  
  「嗯?」老鳥和小菜鳥一臉快挖到重要新聞的看著阿伯。
  
  「他們一定不素『童子身』!呵呵呵……」
  
  「ㄘㄟ!」原來看起來很老實的阿伯也是會開黃腔的。
  
  「啊其實這些有錢的少年仔有沒有結婚有這麼重要嗎?奇怪了,就沒有人關心阿伯偶到底結婚了沒有?」
  
  老鳥和小菜鳥被阿伯哀怨的眼神和語氣逗笑了。厚!這阿伯真的很寶呢!
  
  「阿伯我啊,可是個很有『秘密』的人喔!」
  
  「阿伯,你的秘密還是留在心中就好了,我怕你說出來,我會去找你老婆爆料,別忘了,我是八卦狗仔呢!」
  
  「三八嗯呷按呢!那些秘密我家那個『老茶耙』都嘛知道!」
  
  「那就不叫秘密了。」
  
  阿伯的車子經過了達人街1號。「這個,這個門牌號碼1號的這棟,他就真的是還沒結婚的啦!」
  
  「喔。」這不是宇星集團少東的住所嗎?
  
  老鳥忙把筆記型電腦裡的資料叫出來--
  
  宇星集團少東,池熙,三十二歲。二十歲即拿到博士學位,IQ近180的天才。
  
  超級的花花公子,和多位女星、名媛有過短暫交往,任何事對他而言都太容易,頭腦精明、性子頑劣,人生座右銘為:人生短暫,快樂至上。
  
  老鳥和菜鳥好奇的又查了一下他之前的緋聞物件。
  
  緋聞一--美豔名媛宋曉琳夜會宇星少東池熙,高級賓館共度五小時……
  
  「哇!宋曉琳欸!她身價少說有幾十億吧?」只是……宋曉琳不是三十好幾了?那年池熙也不過二十八、九吧?
  
  緋聞二--玉女紅星邵薇薇與宇星少東十指交扣參加電影首映,互動親密……
  
  「邵薇薇?不會吧?她可是我的偶像呢!」
  
  緋聞三--歌壇小天後鐘心虹與宇星少東同遊義大利……
  
  「我的天!連鐘心虹都在他的花名冊裡!」
  
  十來則曝了光的緋聞對象,個個有來頭,也個個是美人,只是……這位池熙大少的品味好像很不定,反正他的緋聞對象還真是環肥燕瘦一應俱全。
  
  「厚,這位花心少東的胃口真不錯。」老鳥的語氣有夠酸,因為自己十分欣賞的玉女紅星竟是他的前女友!
  
  「是啊,而且專吃好料。」菜鳥也很捶胸頓足,嗚~他的兒童節目女主持人「草莓仙女」竟也被爆和他交往密切。
  
  「吃太好不怕中風嗎?真是人神共憤!」
  
  「這種男人到底哪裡好?」
  
  「長得好、學歷好、家世好,每一項好一點,全部加在一起就好很多了。」老鳥專跑這種豪野人的八卦,雖然早習慣了這些令人嫉妒的王子公主,但還是忍不住想說,池熙還真是王子中的王子。
  
  他將網頁往下拉了一點,一張池熙邪氣中帶著特殊魅力的相片令菜鳥怔住,久久說不出話。
  
  「帥吧?」
  
  「這不是之前爆紅的那個韓國男星?」不就是「宮--我的野蠻王妃」裡的那個皇太子?
  
  老鳥笑了出來。「很像吧!他就是池熙。」
  
  「……」
  
  真過分!還真是名符其實的「皇太子」。
  
  在兩人看池熙的相片,渾然忘了自己是狗仔之際,阿伯的車一路往上送貨,每經過一個門牌,他就會偷偷的爆料一些些。
  
  達人街1號,未婚少東。
  
  達人街2號,騙婚金主。
  
  達人街3號,已婚總裁。
  
  達人街4號,失婚暴君……
  
  只是滿腔酸醋、餿葡萄的狗仔二人組根本沒注意,直到後來才倏地回過神。
  
  「阿伯,你方才說什麼?什麼失婚暴君?」
  
  「呵呵呵,好話不說第二遍的。」
  
  「阿伯,你就行個好再說一遍吧!」失婚?住在這裡的不都號稱「無主」鑽石嗎?失婚?那表示其中一顆鑽石本來是有主人的,後來被丟掉嘍?
  
  噢!大八卦!這絕對絕對是驚世大八卦,到底是哪顆鑽石被丟,丟它的又是哪個女人?在什麼情況丟了它?時間、地點、事件……
  
  阿伯笑咪咪。「欸,你知道我是種有機蔬果的吧?」
  
  這和他把話再說一遍有什麼關係嗎?「……知道。」
  
  「有機蔬果照顧起來可真不容易呢,不能噴灑農藥,就只能用人工抓蟲、除草……從栽種到收成,一律採用人工。」
  
  「阿伯,那個……方才你說的……」
  
  「我好忙噢!忙到沒時間說八卦了,哎~綠花椰被蟲咬得那麼慘,得努力捉蟲,白菜也有一堆蟲要捉,最近進了一堆雞糞還在卡車上沒人搬哩!欸,真的好缺人手?。」
  
  他懂了!「阿伯,我們可以去幫你抓蟲!」老鳥為了新聞什麼都幹!
  
  捉蟲算什麼,之前他還男扮女裝到夜總會大跳豔舞呢!
  
  菜鳥一聽說捉蟲,整個臉都變了。蟲?那種軟軟的、會蠕動的,有時還長毛的那種?「那個……我有『恐蟲症』。」
  
  「沒關係!捉蟲這種細活兒不適合你,你可以去扛雞大便!」
  
  菜鳥一臉深受打擊樣。
  
  阿伯看著菜鳥欲哭無淚的表情忍不住大笑。
  
  達人街的八卦是吸引人?,可……他能說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呀!要知道,這裡住的可都是他的財神爺?!
  
  送完了有機蔬果回程下山時,一部寶藍色的藍寶堅尼以著八十公裡的時速超車而過。
  
  菜鳥和老鳥同時低呼,只是就以記者的身分而言,說的話很明顯的「程度」不同。
  
  菜鳥說:「哇噢!是藍寶堅尼!」
  
  老鳥道:「哇噢!是池熙。天?天?!他旁邊那女的是誰?」穿著很酷呢,一頭時髦阿妹妹頭,大墨鏡幾乎遮去了一半的臉,紅色薄紗圍巾還在空中飄呀飄的。
  
  又是哪個新歡嗎?
  
  嗯嗯!未婚少東是吧?只要是未婚,任何女孩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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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6 00:42:02
第一章   

  一群服務於科技公司的女職員在下班後一起前往約會地點,一大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在一塊,聲勢還是頗浩蕩的。

  「男人是沒什麼了不起,可人生中沒有男人的話還是很遺憾的。」

  「沒錯!像我就已經『遺憾』了一年又七個月。」

  「小Case!我已經朝著『999』純金邁進。」

  「我已經集滿了『千紙鶴』為自己的男人運祈福。」

  「哈!不錯了,距離上一回有愛情滋潤的日子,我已經湊足了一千零一夜嘍!」

  長得很像澎恰恰的小組長訕訕然的開口,「哎~人要知足噢,近四十年的歲月,我還不知男人是為何物,我只求接下來的日子不要『遺憾終身』!」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果然,小組長一開口,眾女噤聲。

  「不用比了,總之呢,我們這群就叫『等愛的女人』啦!」

  走在最後頭的一名打扮入時、容貌美艷的女孩不禁失笑,小小聲的對旁邊的死黨說:「什麼『等愛的女人』?根本是『失戀陣線聯盟』、『萬年活會株式會社』嘛!」

  帶著厚重眼鏡,穿著美其名是樸素,實則土到最高點的女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忍不住奇怪的問:「安,你們找我來幹什麼?」

  「湊人數。」安裘莉笑嘻嘻的,眼神皮得讓人想捏她一把。「對方有十個男的,我方得湊足十個女的,如果不這樣,對方要取消這回的聯誼。要不,像我這麼搶手,你早就有男友的,怎麼可能被逼著參加?」

  「有男朋友的人來參加這種聯誼好像不太好。」

  「我說嚴恕,嚴小姐!嚴伯伯還真是把你的名字取得真好,你果真是名符其實的『嚴肅』欸,你還真是打從和那位楊先生交往後,就完全看不見其他男人了!」

  「他很好。」

  安裘莉撇撇嘴。「一個好男人會希望女友變美吧?」她和嚴恕從高中、大學時代就是好友,高中時候的她是不愛打扮,可也不像現在這樣,真是……土到讓人受不了!

  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土的?沒錯!就從研一時和研究所畢業去當兵的楊恆予交往後。

  「我有變醜嗎?」嚴恕笑了笑。

  「你臉小,大黑框的眼鏡很不適合你。」

  「恆予說,這樣很有氣質。」

  很有氣人的特質吧!她這種樣子叫暴殄天物!「你那可怕的阿嬤頭呢?女人留長髮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風吹發動的飄逸動人,多了股不食人間煙火的靈氣嗎?」

  留長髮又盤成阿嬤頭的女人,她真的奉勸,不如剪掉算了!

  「恆予說,我的感覺太柔弱,不夠幹練,把頭髮盤成這樣看起來比較精明,他還說,留長髮又不盤起來的女人,感覺上……很不正經。」

  又是「恆予說」?「也就是在他看來,滿街都是不正經的女人嘍?!」

  安裘莉對於楊恆予的不滿非一朝一夕了,像那種以控制女人為樂的男人到底哪裡好了?

  她真的真的很想爆料欸!上一次她才親耳聽到那個「恆予說」大讚公司的某個有背景的美女職員有頭美麗的長髮,還說她風情萬種!最誇張的是,她今天下班前到女化妝室還聽到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說到這個,她真擔心好友……

  「你這萬年不變的褲裝一定也是你的『恆予說』的大力推薦嘍?」

  「他說……」

  「停!」安裘莉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你呀,不要對他太言聽計從了,有時候多些自我是保護自己。」人家男女朋友的事她不想介入太多,只是擔心嚴恕被傷害。她看了她一眼。「喂,你今天被捉來聯誼的事,不會也據實以告吧?」

  她揚唇一笑。「我不想被討厭,由我告訴他,比他從別人那裡知道好吧?」

  「你呀~你對他這麼誠實,他也是這樣對你嗎?」她真想借用一下她的話由:我告訴你,比你從別人那裡知道好吧!

  「安?」

  「沒事。」即使是好友,她也不想當報馬仔,比起把壓力加在嚴恕身上,她會比較樂意把那位偽君子找出來「聊聊」!

  嚴恕笑了,感覺到裘莉此時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她知道她不喜歡自己的男友,一提到他,她總是一臉訕然,於是她轉移話題說:「你呢?為什麼會來參加這聯誼?」

  安可是公司裡的性感女神、男人的憧憬,而且據說她的後台可硬著!她們雖是多年的同學,但她也只知道安的家境富裕,其他……她不喜歡提及,似乎也不愛別人好奇,身為她的好友,一切也就順著她。

  她知道安對參加的聯誼是很挑的,與會的男人條件優不優是關鍵。

  提到這個,安美人果然笑了。「這回的聯誼對象可是超級無敵的優喔!有律師、醫生、大公司的主管,還有……大企業少東!」至於她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因為啊因為……是她那位「很硬的後台」說的。

  嚴恕頗感有趣的笑了。「看來咱們公司的『等愛的女人』們可要加把勁了,這種好機會可不是常常有。」

  「你是想說一群迷路的羔羊誤入虎穴吧?」

  嚴恕向她眨眨眼,「大美人,出手要快啊!」

  「你要不要也『順手牽羊』?」安裘莉反應快到足以把她吃得死死的。「待會兒看中哪只別客氣,使個眼色我會幫你完全『狩獵』!」

  她一臉受不了的大笑。

  看著她的笑,安裘莉不無感慨的套用了句歌詞。「春風再美也比不過你的笑,沒見過的人不會明瞭。喂,真的好久沒看你笑得那麼開心了。」

  嚴恕斂了斂笑容。「是嗎?」

  「你和他……最近還是很少見面?」

  「你知道的,他好不容易才爬上經理的位子,他女友是公司職員的事對他好像不太好,尤其他的上司楚副董一直想將女兒介紹給他……」她和男友每天都會通電話,可卻很少見面,除了在公司偶爾碰頭外,下班後幾乎沒什麼互動。

  他搬到新買的公寓後也快三個月了,她還沒到過那裡呢!

  「那他更該表明他有個交往許久的女友了。」楚副董的女兒?沒錯!就是楊恆予正在交往的女人!也就是那個有背景的美女職員──楚美妍。

  「他怕他一說,以後要陞遷只怕沒那麼容易了。」嚴恕的笑容有點苦澀。「他要我忍,他說再過一段日子我就不用當地下情人了。」

  「你信他?」

  深吸了口氣,她說:「從交往以來,他不曾騙過我,因此我拿這四年累積的信用額度賭他這個人。」

  她的話令安裘莉歎息。

  想必好友也聽到了什麼耳語傳聞吧?她一向是聰明的,可如今卻用最笨的方式在認知一個變了心的男人……

  問世間,情為何物!

  嚴恕此刻的世界──一片矇矓美,眼前的人無論男女,長相都差不多。

  她今天的運氣真是好到……讓她極度捉狂!

  方纔剛進到聯誼地點,她就忙著上化妝室,誰知從化妝室出來後有個冒失男撞上她,將她的眼鏡一把撞到地上去,這還不打緊,在道歉中還用他的大腳一把踩過……

  他是故意的嗎?

  結論是,她的眼鏡也不必送修了,因為連鏡框都斷裂了!

  「我真的很抱歉!」低沉磁性很Man的聲音由上頭傳來。

  嚴恕方才被撞的肩還隱隱作痛,她蹲下身子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眼鏡「屍骸」不知該說什麼。

  「這樣吧,我把電話給你,你再去重配一副眼鏡,我出全額費用。」說著,對方遞來一張寫著姓名和手機號碼的便條紙。

  「……好。」這個時候除了接受外,還能怎樣?即使她……很生氣!

  她的度數很深,又有閃光,配起眼鏡很麻煩,而且通常無法當天就拿到眼鏡,快則三、四天,慢則一個星期後才拿得到眼鏡,沒眼鏡戴的日子她該怎麼辦?

  在心中歎了口氣,打算自認倒楣的起身要離開時,男人又叫住了她。

  「小姐,你也是來參加今天聯誼的人嗎?」這家義大利餐廳今天被包下了,這女的不像是餐廳的服務人員,那就是來參加聯誼的嘍?

  「對。」

  「對於我把你的眼鏡踩壞一事,你似乎有點氣惱。」

  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氣不氣惱是她的自由吧?「東西被人無預警的弄壞,感覺上像飛來橫禍。」她一向是個有話直說的人,既然人家都問了,她的回答也不必太客氣。

  也就是她的氣惱是合理的?「嗯哼!可說真的,你方才戴眼鏡的樣子,我不得不說,你這回的聯誼是白來了,可現在……」

  「怎樣?」

  「釣到金龜婿的機率增加了一些,」男子一笑。「不過不是我挑剔,也絕非吹毛求疵,而是……小姐,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穿著打扮真的很不適合你。」也許是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都很懂得打扮吧,相形之下這女人的穿著就真的很糟。

  「先生,你管得也太多了!」

  男人一揚眉。「太剛愎自用的人永遠看不到自己的缺點。」他又笑了,一臉惋惜。「本來我還想提供一些拙見,既然你不接受,還是算了,不過……如果你今天能順利認識男友,說到底你還真得感激我。」

  「……」怎麼、怎麼有人這麼惡劣?!

  男子由她身邊走過。「Good  luck!」

  這個人……這男人真的……真的很機車欸!嚴恕豁出去似的邁開步伐追上人高馬大的男子。男子似乎感覺到她的怒氣沖沖,於是止住了步伐,一旁的嚴恕也止步,感覺到男子正用玩味的眼神看著她。

  深吸了口氣後,她轉頭面向他。「你說過,我該感激你的,對吧?」

  「嗯哼。」

  她倏地伸手扯著男子的領帶,將高出她許多的男子用力拉向自己。

  男子顯然沒對這大動作有多少感想,也沒大動作的反抗,只是揚著眉等著嚴恕的下一個動作。

  他玩世不恭的勾起笑。「以這樣做為開始的動作,可以有兩種不同的結果,一種是打我,一種是吻我,不知道小姐選擇的是哪一種?」

  嚴恕咬著牙,忽地笑了。「男人果然容易想太多!我既不會打你,也不想吻你,我只是因為近視太嚴重,想把幫我踩爛眼鏡,提升我聯誼競爭力的恩人看個清楚罷了!」她很生氣!如果可以選擇,她當然選擇打他一拳,可她的EQ沒這麼糟!

  只是對於能這樣惹毛她的男人,不知道他長成了哪副德行,那真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這麼近距離的看他,她只有一個想法──

  又是一顆「秋天的橘子」!

  男人失笑,她這麼近距離看他,在幾乎只要一方再湊近個十公分左右就吻上的近距離還敢這樣直視他的,這女人是第一個!她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澀樣。即使對方不承認想揮拳,可她緊握到泛白的手關節可不是這麼告訴他的。

  「你看得夠清楚了嗎?」

  她手上力道放鬆。「很清楚,頗有感想。」

  「感想?」

  「你讓我想到秋天的橘子。」

  「秋天的橘子?什麼意思?」橘子,而不是什麼香蕉芭樂的,應該不是什麼具殺傷力的比喻吧?

  嚴恕笑得很假。「這個啊,有些話講得太白就沒什麼美感了。」說完她大步的邁開步伐往前頭走去。

  在她轉身離去前,有一物由她身上滑落,男子撿起一看──

  研發部工程師,嚴恕。

  員工證上頭的彩色相片是嚴恕戴著黑框眼鏡、阿嬤頭的可怕造型,「嘖!怎麼會有人把自己弄得活似現代眼鏡版的『畬太君』?」他拿出筆在相片上頭加了幾筆和註解,然後一揚眉。「這樣就對了!」

  被包下來的義大利餐廳,裡頭的聯誼男女吃飽後正喝著紅酒聊天,有人起哄著玩國王遊戲。

  這遊戲最適合男男女女尚未真的熟透時玩,因為曖昧氣氛絕對破表!

  嚴恕手上拿著一張數字牌,身子微側向安裘莉。「安,什麼是『國王遊戲』?」

  她是個平日生活單純乏味的人,除了上班之外就是除除草、種種花,這什麼國王遊戲她壓根兒沒聽過,更別說玩過了。

  「我們這裡有二十個人對不對,因此有人做了1到20的數字牌,拿到20那張大牌的人就是國王,這個國王可以指定任何一個號碼的人做任何事,當然也可以同時指定任兩個號碼的人做同一件事,總之,國王的權限很大,其他人則是秉持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心態。」

  嚴恕眼睛張得大大的,她的心跳忽然加速,「那個……國王會要其他人做什麼?」她把手上的數字牌偷偷偷偷的放進口袋。

  安裘莉神秘一笑。「那就要看『君臨天下』的是明君,還是暴君了。」

  「什麼意思?」

  「遇到『慈悲為懷』的國王,他可能只會要某個數字的人,學著貞子爬出電視的匍匐前進的詭異動作,由聚會地點爬到大馬路去。」

  「啊?這還叫慈悲為懷?」嚴恕掏出手帕拭汗,她以為這已夠心狠手辣、泯滅人性了。「那、那暴君呢?」

  「這個啊?那發出的指令可就毛骨悚然多了,我之前曾看過一個整人專家當國王,結果在一個寒流來襲的冬天,他叫兩個男人剝得只剩內褲,在浴缸裡泡冰塊浴,還得做出銷魂的表情!」安裘莉笑咪咪的看著已經笑不出來的好友。

  「那個……」天吶!她抽中的數字牌是3,鐵定當不成國王,與其在這裡坐以待斃,那……那還是走為上策!「安,我……」

  拿到20王牌的人亮了牌,馬上「宣旨」,「賓果!嘿嘿嘿……3號8號請出列。」欸,每次都這樣,總有人不幹不脆,沒關係,那他就把「聖旨」先宣讀一下!

  「我要你們一方用手把一條鱔魚丟進對方的內衣裡頭,然後再將滑不溜丟、受到驚嚇的它給逮出來!」

  有人聽完國王的指令後忍不住尖怪叫連連,也有人大聲叫好。這根本是極度沒人性嘛!

  想一條濕滑如蛇的鱔魚在離了水受到驚嚇之際,基於求生本能一定到處滑行竄逃,而另一個人要將濕滑的鱔魚逮出也不容易,勢必在對方的身上摸來又摸去……

  哇~光是想像就給他粉刺激!

  嚴恕的耳朵嗡嗡作響,腦袋空白成一片,她極度虛弱的說:「那個……這種地方沒有鱔魚吧?」

  「為了今天的國王遊戲,我可是買了鱔魚來了!」這回的聯誼公關亮了亮一隻不怎麼大的小鱔魚,要逮它的難度更高了。

  「原來你早有所準備,怪不得方纔你會起哄玩國王遊戲。」

  嚴恕的微弱希望當場破滅。

  「3號、8號是哪兩位?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有人催促,當然就有人落井下石的起哄。

  安裘莉見好友的臉色怪怪的,遂小聲的問她。「你幾號?不會你就是3或8吧?」

  嚴恕現在只能期待,抽到8號的是個女的,但她才這麼想,就有個大個兒的男生站了起來,她渺小的希望再度破滅。

  「我是8號。」

  她聽到那聲音像是被雷擊了一記。我的天……是那個人!那個方才在自我介紹時說他叫池熙的男人!

  那顆秋天的橘子?!

  很多女人一看到8號是哪位都忍不住發出扼腕的歎息聲,失望為什麼抽到3號的不是自己?而男人們的起哄聲更是震耳欲聾。

  「好吧,可愛的小33,管你是男人女人,今天你是絕對逃不了被摸、或摸人的命運的。」

  完了,她死定了!

  難道她真的得為了捉一隻鱔魚,就要將手探進他胸口摸來摸去?不要啊~

  還是,她要把鱔魚放進自己的衣服裡,任由那顆秋天的橘子在她胸口游來又滑去?她更不要!

  嗚~她今天到底是招誰惹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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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6 00:42:34
第二章   

  一家歷史悠久的大企業通常有間偌大的資料室,裡頭有一堆各式各樣令人眼花撩亂的資料,以往那些資料都是人工書寫再予以分類歸檔,後來資訊科技發達,這些資料大多都用電腦歸檔。

  當然,那些舊有的資料還是很有份量的一疊疊存放著,畢竟資訊越發達,駭客也就越厲害,真正重要的文件,一般還是鎖在資料室的保險櫃裡。

  資料室一般時候沒什麼人,一櫃櫃比人高的櫃子更增添了隱密性,打個比方,假如有人在A區靜靜的查著資料,在B區的人絕對不會察覺到除了自己外,資料室還有人。

  也因為這樣,有一些奇怪的訛傳正慢慢的在員工中傳開──

  傳聞資料室是公司偷情的好地方!

  當然,想偷情的人職位可不能太低,畢竟資料室可不是任何員工隨隨便便就可以進去的。

  「你今天要進資料室啊?」夾了塊青椒吃,安裘莉曖昧的向嚴恕擠眉弄眼。

  現在是中餐時間,一般而言公司職員不是在員工餐廳用餐,就是叫外賣。

  員工餐廳的東西俗擱大碗,也因此在用餐時間是一位難求,就算外帶也得大排長龍,因為這樣,外賣反而是不錯的選擇。

  「幹麼?你眼睛抽筋吶?」嚴恕吃著飯包。

  「你是打算進到裡頭偷情嗎?」

  早習慣安美人恐怖的說話方式了。「我?你饒了我吧!」

  「對厚,根據『嚴氏家訓』,無論男女在婚前是不可以發生性行為,否則要浸豬籠的!」她取笑她。

  其實嚴家沒有那麼恐怖的規定,只不過好友的老爸是個很保守又嚴肅的人,家教嚴到不可思議。

  「只是……實在太可惜了,自從我看了上一次你玩的國王遊戲後,我發現你挺有潛力的說。」

  嚴恕打從她提到「國王遊戲」四個字,她的胃就開始緊縮,原本極好的胃口也變得食不知味了。

  「那個……」那天之後,她已經成了笑柄許久了,有時在等電梯的時候,她會聽到以下的對話──

  「就是她,就是她!」極壓抑的聲音,卻很難被人忽略。

  「誰啊?」

  「就是那個去玩了國王遊戲的那個女的!」

  「她?真的假的?看不出來欸!她真的那麼凶殘喔?竟然把那個男的……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就是說嘛!聽說那個男的後來還進了醫院急救……嘰哩呱啦……」

  「夭壽哦~嘰哩呱啦……」

  「就說人不可貌相唄!」

  有時在洗手間,她也會聽到──

  「就是她,就是她!」

  「夭壽喔!看不出來呢。」

  在茶水間也不能倖免於難──

  「就是她,就是她!」

  最誇張的是爬到公司頂樓透氣還可以聽到──就是她!就是她!

  哇哩勒,再繼續下去,她可能會忘了自己叫嚴恕,而改名叫「就是她」了。

  事情也過了一段時間了吧?她真的很希望……

  麥擱貢啊──

  她沒有那麼殘暴好嗎?那場國王遊戲……那場國王遊戲……厚!

  「我不是故意的!」她已經解釋不下一百次了,可一想到那天的情況,她還是忍不住的臉紅。

  安裘莉托著下巴,一雙大眼往斜上的角度調,一看就知道根本不聽她解釋。「可憐的池大少,那天的事他想必身心受創,不知道會不會一蹶不振喔?」

  「我、不、是、故、意、的!」那天……

  那天經過一陣協調後,其實也不算協調,不就是猜拳,由剪刀、石頭、布來決定誰犧牲得多。

  三戰兩勝的結果,池熙三次都出石頭,她出布,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首先他得先淋水製造鱔魚易游動的環境,然後由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滑不溜丟的鱔魚捉進他衣服裡,接著……因為觀眾起哄得厲害,又是尖叫又是曖昧大笑的,害她腦袋裡一片空白,只是不斷的告訴自己──

  池熙是根大柱子,他是非生物、活化石,他是……總之他是什麼都可以啦,只要不是人就成!對自己心理建設好了,她才硬著頭皮將手探入他的襯衫中。

  她豁出去了!反正都到了這步田地,已經不是尷不尷尬、丟不丟臉的問題,現在她腦袋裡所想的是怎麼結束這場鬧劇?

  沒錯!就是盡快將那條鱔魚給逮出來!

  下定決心後,她眼裡就只有那條鱔魚了,外頭起哄、訕笑、曖昧的怪笑聲已不能左右她,她下手快、狠、準。

  「哇噢!」池熙慘叫了一聲。

  「不要動!我捉到它了!」指尖的力量加重。

  他鐵青著臉努力的控制額上青筋跳動,咬著牙壓低聲音,不想讓那些起哄者聽到或注意到。「你現在手上抓的不是鱔魚,而是我的乳頭!」用力捏住也就算了,還努力的往外拉扯!這女人是挾怨報復嗎?

  她打算讓他由「少爺」變成「少奶奶」嗎?白目女,鱔魚和乳頭差那麼多,她是怎麼找的?!

  「嚇!」嚴恕忙放手。

  他惡狠狠的說:「如果不想受到更多的注目,你冷靜一點!」該死的鱔魚,它就不能乖乖的束手就擒嗎?上半身任它放肆也就算了,它還想趁隙逃往下半部。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突然停頓了?」看好戲的人有人發現主角彼此間怪怪的。

  嚴恕只好硬著頭皮又繼續。

  由於襯衫被水沾濕呈半透明狀,使得鱔魚的行蹤隱約可見,在一陣混亂後,鱔魚也聰明的想另辟逃生路線,一個急轉直下,它的上半身已越過了西裝褲頭。

  嚴恕追它追得殺紅了眼,因為一旦讓它逃到褲子裡,那就很不好捉了,她得捉準時機擺、平、它!一個惡虎撲羊的姿勢,她撲向那隻羊、不!是鱔魚。

  池熙彷彿識穿了她的意圖,想阻止她,「你不……噢!」

  「抓到了厚!我看你要逃往哪裡去!」

  她的動作讓觀眾怔了一秒後,哄堂大笑。

  安裘莉笑到嘴角抽搐,很好心的跑到好友身邊。「嚴恕,鱔魚……已經滑到地上了,你可以放……噗!哈哈哈……」

  看到在地上滑動的鱔魚時,嚴恕先是一怔,然後才慢半拍的望向被她逮到的「鱔魚」。

  池熙的兩腿之間會有鱔魚?那不是鱔魚,是、是他的……他的……手倏地一鬆!「啊~難怪我覺得奇怪,為什麼鱔魚長大了!」

  「閉嘴,死三八!」

  總之……咳,那場聯誼後,她的日子就過得充滿了詭異的氣氛,厚!一想到那天的事,她還是覺得丟臉丟到想死!

  安裘莉顯然也是想到了那一幕,她笑到不顧形象、花枝亂顫。「喔!真是笑死我了,感謝你帶給我這麼難忘的歡樂。」

  「不客氣,反正我已經成為笑柄了,多你一個也沒差。」

  「喂,你想,那位池大少還好吧?」

  嚴恕的臉紅了。「我怎麼知道?」

  「聽說男人的第三點是很脆弱的,經歷了那晚沒人性的對待,他不會『無望再舉』了吧?」

  「……應該不會吧?」

  「呵呵,難說噢,你呀,有空也去關心人家一下,你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像是撞到人後逃逸的肇事者。」

  「我沒有逃逸,也逃不掉好嗎?他要真有個什麼不測,有太多方法、管道可以找到我。」

  他都有辦法把那張她原本打算申報遺失的員工證交到她手上了,怎麼可能真出了事卻找不到她?

  說到那張員工證……她最後重新辦了張新的了。

  一思及此,新仇舊恨一古腦兒的全回來了!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大美人,可他有必要在她的員工證上加了一堆料嗎?

  最最可恨的是,他不但在她的髮髻上畫上一支金步搖,還把她的名字畫掉,然後補上「現在版畬賽花」!

  失而復得的「改版」員工證回到她手中不到三分鐘就讓她給折了,開玩笑,那張員工證她怎麼敢用?!

  那男人真的是有夠惡劣!

  看了一眼才吃一半的便當,嚴恕將它收起。「我要到資料室了。」

  「嘖,鴕鳥。」

  看了好友一眼,嚴恕沒多說什麼,此刻她的心情真是煩透了!也不過是因為聯誼被捉去湊人數,她怎麼就這麼倒楣的會成為笑柄?

  可惡透了!真是可惡透了!想到那傢伙她真是又尷尬,又……忍不住冒火!

  她這輩子自認自愛又端莊,行為舉止都算合乎禮節,可上一回卻給罵了句「死三八」?!

  厚,天吶天吶!對一個潔身自愛的人來說,「死三八」真的是很大的侮辱呢!

  總之,她一點都不想再和那男人有什麼牽扯,想必那男人也有同感。

  慶幸的是,像他那種超級豪門少東和她這種平凡到令人搖斷頭的上班族,是不會有什麼機會再湊在一起的。

  池熙今天一身西裝筆挺,不同於平常上班時候的略帶雅痞風格的穿著,今天的他一身正式的黑色西裝、白襯衫。

  約莫八點半他下了樓,一部黑色的賓士500已停在達人街上,車外有司機等候著。

  待他步下別墅台階,司機立即將後車門打開。「少爺,請。」

  車內一貴婦盈盈一笑,一身窄裙白色套裝的她更顯得優雅雍容,婦人約莫五十歲左右,在優雅的氣質中難掩眸中的精明俐落,即使不知道她是誰,說她是女強人也絕對不會有人懷疑。

  婦人往旁邊挪了些,空出更大的位置。

  「等很久了嗎?」池熙坐了上去,發現副駕駛座上放了一大把的白玫瑰。

  「剛到。」

  車子平穩的行駛,好一會婦人才又開口,「好快吶!你爸也走了二十年了。」她笑看著兒子。「你待會有什麼話要告訴你爸?」

  「公司經營得很不錯,我和媽身體也健康,家裡和公司的一切請他放心。」

  原來今天是池熙的父親池隱天往生二十年的忌日,每年的這一天,池熙和母親方恩惠都會前往墓園祭拜他,然後跟他說一些想說的話。

  兒子完全沒有創新的「陳腔濫調」令方恩惠忍不住失笑,「我說大少爺,你能不能換些話說?打從你進了公司,幾乎每一年都是講同樣的話,而且今年是第二十年欸,你就不能有點新意嗎?」

  「你這麼說的話,那表示你有不同的話要說嘍?」

  方恩惠似笑非笑的看著兒子。「首先,我要告訴你爸爸,代理他當總裁這麼多年了,我打算今年交出棒子,反正誰是最佳接班人董事會心裡有數,也不會有人有異議。」丈夫去世後宇星進入「春秋戰國」時代,一些平常時候就虎視眈眈的董事欺負他們孤兒寡母,想盡辦法奪權。

  為了不使老公辛苦打下的天下便宜了別人,她可是花了幾年的時間結合一些信得過的部屬才在公司站穩腳步。

  其實早在三年前她就有意把經營權交給兒子,可這小子說什麼也不肯,她只得不斷的加重他的工作與權力,讓他慢慢的面對現實。

  「方女士,你才六十三,這個時候就退休,我第一個不同意。」

  「池少爺,你也三十二了,這個時候還不肯接下棒子,我實在很不以為然。」

  「方女士,你捫心自問,我行使的權力和多到處理不完的工作,這絕對和總裁無異了。」這一兩年來他家方女士根本就是掛名總裁,而他才是那個地下教父。

  「池少爺,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就此認命呢?」就奇怪,宇星總裁這位子是多少人的夢想,偏偏她兒子就是不屑一顧。「給我一個理由。」

  「你不覺得『總裁』聽起來就很老嗎?『少東』聽起來就年輕多了。」

  「臭小子!」

  池熙哈哈大笑,然後諂媚的挨近老媽。「方女士,你知道嗎?和你這樣的熟女在同一棟樓上班,呼吸著同樣的空氣,那真的讓我精神抖擻、快樂似神仙,要是哪天你不上班了,我會很寂寞的。」

  這傢伙!「少來,平常女友一個接一個的換,你會寂寞?」方恩惠嘴巴這樣說,心裡不免柔軟了下來。

  丈夫早逝,之後的時間就是他們母子相依為命,其實這些年來兒子的貼心令她倍感欣慰,因為即使他大學、研究所都在美國唸書,但只要有五天左右的假,他一定飛回來陪她這老太婆。

  只是這樣顧家又有責任感的孩子,就想不透他的感情怎麼老定不下來?

  哎!也許如同老管家說的吧?他命定的緣分還不到,到了還怕他跑得了嗎?可……她就是不放心吶!

  「就是會咩!」

  方恩惠好氣又好笑的橫了兒子一眼。「你啊,真的不要再遊戲人間了,你再玩下去,沒什麼正經的女孩子敢要你。」

  上一回她還請媒婆幫忙,沒想到兒子的花名遠播已經傳得滿天飛,只見那媒婆很客氣的婉拒,說她兒子交友廣泛,眼光又高,她只怕很難幫他忙。

  總之一句話,人家就是不想幫啦!

  「媽,那不叫玩好嗎?你兒子我是很有誠心的在和每一任女友交往,分手時也是表現了相當的『誠意』!我覺得呢,對於交往的對象要是發覺不適合,就該快刀斬亂麻,該斷不斷,是會很難了斷的。還是你覺得,已經覺得不合適,可因為交往的時間過短,一旦分手會給人花心的印象,因此要多拖個幾年才分比較好?」

  「這……當然不能這樣。」

  「而且我從來不在結束一段感情前就開始下一段,像我這麼遵守遊戲規則、不犯規的好男人,怎麼老被說是花花公子呢?」

  「我說不過你,但我也實在沒法子認同你是『好男人』。」既然說到這話題,她也可以把她要跟他老爸說的第二件事帶出來了,「除了總裁位子想交出去外,我還想跟你爸爸說,今年吶,我希望你能結婚,就算不結婚,好歹也該找個好女孩認真的交往了。」

  「不急嘛!」

  「什麼叫不急?你三十二了,可不是二十三!」見兒子還想說什麼,方恩惠的臉拉了下來。「反正接任總裁一職和找個女孩定下來,今年你得完成一個。」

  「媽!」

  這下她真的不高興了,一早的神清氣爽沒了。「你呀你,早知道你長大後會這麼老了還娶不到老婆,我還真希望你老爸換肝前一晚說的話能成真。」

  「那件事」他想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還記得父親在二十年前,動肝臟移植手術的前一天晚上,和年方十二的他說的話。

  「熙兒,你千萬要記住,無論手術成不成功,咱們都欠嚴醫生一個天大的人情,不要忘記了。」

  「好,我不會忘記。」

  「喂,你知道嗎?我曾經以開玩笑的口吻和嚴醫生提及,他有個五歲的獨生女,而我有個十二歲的兒子,以後乾脆兩家聯姻算了。」

  「……爸,我才十二歲,而且我不是古人,只有古人會把兒女的婚姻大事拿去報恩吧?」那種事很不人道。

  「現在流行『復古』。」池隱天可是難得的幽默。

  「……」

  「欸,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別說你不同意,人家嚴醫生也不同意吶!只是……這樣的提議,說真的,我還挺得意的哩!哈哈……」

  池隱天是個嚴父,對兒子的管教是嚴格而不假辭色的,父子倆很少像現在這樣親切的聊天,可……明天就要動手術了,如果手術能成功,父子緣分自然長久;若不成功,今晚也許是父子最後一次聊天了。

  池隱天的肝臟一直以來狀況都不太好,這些年來宇星的業務不斷擴展,他根本沒時間好好休息養病,後來的猛爆性肝炎差點要了他的命!肝臟的損壞程度已經到了非換不可的地步。

  換肝在器官移植手術來說並不是什麼特高難度的手術,最大的問題是器官的捐贈。

  一般來說,都是自家人捐肝較多,條件也較符合,可池家一向人丁單薄,年紀大的大、小的小,又池家是罕見血型,就算有人願意發善心,只怕也愛莫能助。

  就在池家人愁白了發之際,居然有條件符合的善心人願意伸援手!可醫院堅持不透露那位好心人是誰。

  直到有一天,有一位護士和醫生在聊天時不小心說溜了嘴,池隱天才知道他的恩人就是他的主治醫生!怪不得他覺得奇怪,明明他的主治醫生是嚴八,為什麼排定動手術的反而是別的醫生,原來……那天他也要躺在手術檯上!

  這種為善不欲人知的人,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後來池隱天那晚對兒子說的話成了遺言,因為移植手術雖成功,傷口卻受到感染,引發了一連串的併發症,手術後不到一個星期他就辭世了。

  「那個……很誇張吧?」池熙想起來就很毛,無法想像一對不懂世事的小蘿蔔頭,因為父母的緣故而訂了婚約,慢慢的長大後也不允許多看其他心儀的對象一眼,一到了適婚年齡就被送作堆,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

  想到這個,方恩惠更是捶胸頓足了。「我前陣子到醫院做全身檢查,在醫院走廊巧遇多年不見的嚴教授夫人秋女士,我們聊了一下,她當年那漂亮得像廣告童星的女兒已經二十五歲了,聽說在電腦資訊方面是個專才喲!」連續跳級,年紀輕輕就拿碩士學位了。

  「媽──」厚!他頭好痛,她是不是又要約人家吃飯,順便相親?

  「放心啦,這麼好的女孩子輪不到你,人家有個交往幾年的男友了。」真是有夠可惜的!

  秋女士說女兒長得像她,那就是清秀氣質型的美女了,而且聽說個性安靜溫柔……

  可惜,真可惜!為什麼這麼好的女孩就是輪不到她這笨兒子?

  「媽,這種事你就別急了,我前些日子不就去參加聯誼了嗎?」

  「又去獵艷啦?」方恩惠的「耳目」眾多,那件國王遊戲的笑話也傳到她耳中了。「你呀~成天不是泡在和朋友投資的PUB,就是參加什麼聯誼,池大少,你不要有一天玩遊戲玩到『永垂不朽』!」

  「媽!」她又聽到什麼風聲了嗎?

  拜託,她還真不夠瞭解她兒子,他是那種到處參加聯誼的人嗎?那天他可是受人之托去湊人數的。

  嘖,原本已經要淡忘那天恐怖的一切了,沒想到又被提起,還有……

  女人真的是很恐怖的動物,看起來優雅的貴婦,誰也沒想到會開自家兒子這種黃腔。

  她訕訕然的開口,「我方才要跟你爸說的話二選一,我靜候你的答覆。」

  「媽~」

  「當然還有第三種選擇。」

  池熙早先一步斷了她的「宏願」,「我不可能兩個都選。」

  方恩惠也不是省油的燈。「你也不可能兩個都不選。」

  「什麼是第三種選擇?」

  「首先,我將總裁一案交由董事會直接表決,卸職之後,我就天天押著你去相親,相到有對象為止。」

  「……」不會吧!事情有這麼嚴重嗎?只是……他媽咪一臉堅決的模樣可不像是開玩笑的!

  他想想、他想想……母親距離上一回有這種「誰敢攔我打死誰」的恐怖神情是在什麼時候?

  啊!是了!是幾年前一家可惡的合作公司,不但在宇星嘗了甜頭,還把合作生產的物品在另處開模,把低廉材質製造的貨品大量銷往外國賺取暴利。

  被發覺後他們索性撕破臉,到處放話中傷宇星,他還記得老媽知道了這事情後就是現在這個表情,誓言半年內一定要那家可惡的公司消失!

  當然,鐵娘子方恩惠的話從來沒有不兌現的。

  而她,現在居然用這種表情看他?

  玩真的呀?

  看來,他得思考對策了!

  下午一點五十分。

  進入資料室,看著滿坑滿谷的資料,嚴恕有點無言。

  方纔因為談到某個男人而讓她消化不良,看著這一堆堆的資料,她更是快得胃潰瘍了!

  她走到一櫃她要查的資料前望之興歎。

  老天爺,這些資料她今天看得完才有鬼!怪不得經理會給她一個星期的時間慢慢混,只是也不知那位散仙上司到底去替她填表了沒有,希望她不會被人誤會是到這裡來混。

  這地方還真的很安靜呢,安靜又隱密,怪不得有傳言說有人會在這裡偷情。

  嘖,真是!怎麼想著想著又想到這上頭來了,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用力的甩甩頭,想甩掉安裘莉剛剛說的話,可又忍不住想……

  偷情吶?這種事是絕對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至於楊恆予……她可以相信他吧?雖然除了研究所和當兵的一些朋友外,他始終沒有對外承認她這個女友。

  她一直相信,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有個默默守候的女人。

  對了,她今天還沒打電話給他呢!她拿出手機,按了一個設定鍵。

  電話才撥出去,就有人打開資料室的門,而且對方的手機也正好響起……

  那手機鈴聲是楊恆予的,嚴恕呆了呆,有些訝異,難道他今天正巧也來資料室?

  「進來吧!」

  沒錯!是他的聲音。她本想去找他的,可他的話令她止步,他該不會是和同事或上司來的吧?那她這麼出去找他,一定會給他帶來困擾,下一刻她跨出的步伐又縮了回來。

  「恆,這裡今天沒人吧?」

  嚴恕一怔,心跳得好快,和楊恆予一塊來這裡的是個女的,而且還很親密的匿稱他「恆」?!她感覺到全身的血液彷彿要逆流、要爆炸,腦袋裡一片嗡嗡作響,握著手機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發著抖。

  不自覺的,她想到了一些曾聽過的傳聞……最後停在她腦海中,壓得她快無法呼吸的是──

  傳聞資料室是公司偷情的好地方!

  不!不會的,恆予不會的!他在和她交往之前,早就和有過牽扯的女人分得乾乾淨淨,而且他們交往了好幾年,他不可能會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傷害她!

  「我去查過紀錄,資料室出入登記今天沒人登記,所以……」

  「所以今天又只有我們了!」女孩的聲音充滿了雀躍和藏不住的挑逗。

  「當然了,來,美妍,這個送你。」

  她的聲音因為雀躍而揚高了八度,「哇!是我最想要的那款手機耶,恆,你對我最好了!」

  「只要你想要的,我一定想辦法買來給你。」楚美妍可是副董的掌上明珠,花一些錢可博得她的心,那這些花費絕對值得。

  以小搏大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戲。

  「恆,你真好,我愛你。」她的手大膽的攀上他的頸項,正打算送上香吻時,楊恆予的手機又響了。

  楚美妍嬌嗔著,「到底是誰啊?掃興!」

  皺著眉看著來電顯示,他不耐煩的直接關機。「醜女打來的。」

  「你還沒跟她分吶?」

  「對付她這種死心眼又乏男人追的女人最麻煩了,一個不小心她可能挾怨報復、寄黑函什麼的,到時候可能會惹來一堆麻煩。」有制度的大公司對正式職員的一些私德檢視可不輸公務人員。

  「喂,我說那個叫什麼嚴肅的,她要糾纏你到什麼時候?」老爸三不五時的在問,她和楊恆予也交往一段時間了,兩人打算什麼時候訂下來?

  楊恆予有個女友的事老爸一直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事情鐵定鬧大!

  「幹啥,你還擔心我會被她搶走不成?」

  「她?呵!她沒我漂亮、身材沒我好,也沒我年輕,家世更不用說了,正如同你說的,她在我眼中不過是個年紀大的醜女,你知道我的朋友都戲稱她是『現代版的畬太君』,你說的那些我可不擔心,只是覺得不喜歡這種像是當了人家第三者的感覺。」

  「這件事我會盡快解決。」

  「你每次都這樣說,哼!」

  見女友不快了,楊恆予忙安撫,「寶貝,我們今天來這裡不是來吵架的吧?」大掌撫上女友豐滿的胸部,還不忘讚美,「寶貝,你還真叫人一手無法掌握呢。」

  「討厭!」

  兩人在這種半公開的場合偷歡格外刺激,不一會兒他們就衣衫半褪的迫不及待進行著男歡女愛。

  由於知道資料室的隔音效果不差,所以兩人在歡愉到極致時的春音可絲毫不加掩飾。

  「啊啊啊──恆,你好棒……」

  「噢~寶貝~」腰上纏著楚美妍的長腿,她青春美麗的身體令他為之瘋狂。

  「啊~嗯……快!快一點……」

  嚴恕一臉鐵青的聽著這在別人聽來應該是刺激而血脈賁張的春音愛樂,她是血脈賁張,卻是氣得想出去殺人洩恨的痛苦捉狂!

  她不敢相信交往了幾年的男友居然……居然會這樣對待她,居然是以這種最難堪、最令她無法接受的方式傷害她。

  原來她已經和別的女人共用男友多時了!這些日子她還不斷的拿錢為他繳付不足的房貸。

  楊恆予買的可是高級公寓的預售屋,頭期款要兩百多萬,她還為了不足的一百萬跟母親借錢,之後的貸款一個月要繳近四萬,其中一半也是她出的,有時她自己經濟吃緊,也是硬著頭皮省吃儉用的付錢。

  甚至,有時她還買一些平常自己都捨不得用的東西送男友的家人……

  到頭來,原來她什麼也得不到!

  這些年他到底是在幹什麼?

  對自己的花費錙銖必較的她又得到了什麼?

  有時候她經濟較吃緊拿不出兩萬元的時候,楊恆予在電話那頭還會數落她奢侈成性、浪費不知節制。

  天曉得她一個月月薪近五萬元,房貸兩萬、會錢一萬塊,還媽咪一萬,只剩一萬塊不到的生活費,她還能怎麼奢侈成性、浪費不知節制?

  近半年來他甚至常對她說他手頭很緊,問她可不可以擔付三萬的房貸,她不肯,他就和她冷戰,不肯接她電話,後來她承諾承擔兩萬五後,他才又接她電話。

  他怪她奢侈成性、浪費不知節制,可對這位第三者出手還真是闊!有時候她連到底要吃一碗四十塊,多了一塊叉燒肉的面,或一碗三十塊的陽春麵都要猶豫半天,可他出手倒大方,一支近兩萬塊的新型手機他砸得一點也不心疼!

  他總會有一堆理由解釋一個月近十萬的薪水不夠花,原來真正的原因是當了「火山孝子」了。

  一想到他對她的薄情無義,嚴恕越想越不甘心。

  她對他這樣全心全意,他怎能這樣對她?怎能……

  茫然的打開手機,按了幾個鍵,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忽地衝了出去,朝著那對正往高潮邁進的男女猛按照相鍵。

  「喀嚓、喀嚓!」

  「寶貝,你好……哇啊!」

  「啊──」

  沉溺在情慾漩渦的兩人,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時間會有別人出現,兩人皆是在一怔後才放聲尖叫。

  楊恆予看到拍照的人竟然是嚴恕,他只是驚愕的一愣,下一秒就追著嚴恕要搶回手機。「你幹什麼?瘋女人!把手機給我!」

  瘋女人?這種情況算捉姦在床吧?在楊恆予的眼中她只看到稍縱即逝的訝異,她……看不到他有絲毫的愧疚,看不到他的慌亂。

  他的心底早沒有她了吧?嚴恕的眼神由哀傷轉為憤怒,她拿著手機拚命的往前衝,像是要衝出這骯髒污穢的地方、衝出她自以為是沙漠綠洲,實際上卻是終究會將人吞沒的感情流沙。

  她跑,沒命的往外跑。

  她不要待在這裡,不要、不要!這裡好噁心,她好想吐!要趕快離開,要離開!

  楊恆予努力的追,可才追出數步,他褪到小腿的褲子就讓他跌個狗吃屎。「你別跑,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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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6 00:43:11
第三章   

  一家頗富盛名的情人酒吧。

  其實這家店名為藍冰,可別人卻老記不得它的名,倒是你只消一問,那家所謂的「情人酒吧」在哪裡?常泡夜店的年輕人十個有七、八個知道怎麼指引你去向。

  至於為什麼說這裡是情人酒吧?據說如果有那種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曖昧關係的男女想「破冰」,這家酒吧是個好地方。

  嚴格說來,這家酒吧的調酒絕對是水準以上,投資的老闆之一是個得了無數調酒大獎的調酒大師,因此他對調酒的一切,無論是基酒或是其他原料、調酒的協調性……一切的一切要求把關都是十分嚴格的。

  店內的裝潢更是在現今最火紅的簡約風中增添了幾許浪漫,因此除非你是挑剔到像是在雞蛋裡硬要挑骨頭的難搞人物,否則無論你想不想告白,這家酒吧你來了一回,一定會再來。

  當然,這樣的一個地方,它的消費也絕對是「水準」以上。

  其實雖是叫情人酒吧,來的人也不見得都是有情人的,或想告白的,客人中不乏是慕名而來,只是來小酌的三五同性好友,當然,也有那種形單影隻,或失意失戀的。

  失戀失意的人在這種本該歡樂的場合裡是很容易分辦出來的,這樣的人往往會選擇角落的位置、往往會看不到一絲絲的笑容、往往會……一杯杯的喝。

  很巧的,此刻角落就有一桌符合了以上的條件,仔細一看,那人不就是……不就是看到男友與別人在嘿咻,而情緒崩潰逃出資料室的嚴恕?

  一整個下午她就在外頭遊蕩,但責任感使然,她只好打了通電話給安裘莉,要她幫她請假,也許是她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也許是突然請假很不尋常,安裘莉一直追問她請假的理由。

  她的情緒已經糟到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因此她只找了個借口就把電話掛了。

  她已經出現在這裡兩個小時,會來到這裡是因為……這裡是楊恆予第一次向她告白的地方,那時她研一,他研究所畢業,那個時候的他們很幸福、很快樂。

  重新來到這裡,景物依舊在,人事已全非!

  她悶悶的喝著酒,情緒翻騰得厲害,一會兒癡癡的笑,一會兒又潸然落淚,唯一不變的是,她手中的酒杯始終沒空過。

  又啜了一口酒後,她開始有點責怪起自己的好酒量了,她趴在桌上,仰起臉,端起血腥瑪麗喃喃自語的說:「已經喝下第七杯了吧?為什麼……嗝!我還是很清醒?不是有、有人說嗎?一醉解……解千愁,為什麼我還是知道我被、被劈腿了?」她的手機在她離開公司後就不斷響起,幾乎平均半個小時就會響一次。

  這回她的手機又響了,她連看來電顯示都不必,就知道誰會這麼「慇勤」了,嚴恕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對手機鈴聲充耳未聞。

  幾乎每次都是她主動打電話給他,楊恆予只有在房貸要到了的前幾天會打電話提醒她別忘了。

  今天他還真慇勤!

  現在的他想必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吧!因為她手機裡有多張他和女人在資料室做愛的相片。

  這些東西對他形象的打擊可是非同小可,呵呵……

  一仰頭,酒杯又空了,她手勢誇張的招來侍者。「我……要再、再一杯!」

  「小姐,你喝太多了。」他是本店的店長,方才服務生說這桌客人已經喝太多了,很擔心她非得喝到倒不可,因此請他過來看看。

  嚴恕抬起紅透了的臉,一雙眼飄忽到幾乎對不了焦,她推了推新配的眼鏡。「你們這地方不、不就是賣酒……酒的嗎?還怕人家喝不成?還……還是你認為我、我付不起?」

  店長無奈,只得遞上Menu。

  她翻了一陣。「奇、奇怪,你們這家店的調酒名為什麼都是一些風花雪月,要不就浪漫甜蜜到叫人想吐的酒名?什麼蜜月假期、浪漫之夜、甜心,又什麼床笫之間的,難道沒有什麼比較傷感、激動、崩潰一點的名字嗎?」

  店長失笑。「有啊,可都被小姐點光了。」感傷、海嘯、嘲諷者……

  他在這裡服務多年,當然也遇過心情不好,到這裡藉酒澆愁的人,只是在酒名上尋求「慰藉」的,他倒是第一次見到。

  「沒有……沒有一種調酒名叫『心痛』的嗎?最、最好能貼切得讓我感……感受到……震驚、不可置信,像是無預警的被人打了一拳、扒了層皮似的!」

  店長微微一哂。「咳,我去問問看。」

  他走到吧檯同正在替客人搖一杯基爾的調酒師說了一下嚴恕的特殊「要求」,只見調酒師面有難色,而另一位也在吧檯裡頭混的男人在抬頭看了一眼嚴恕後,有趣的一揚眉,然後很簡潔的說了一句──

  「這個簡單,我來。」

  嚴恕搖頭晃腦的等了一下子,忽然有人在她面前放下一杯液體。「小姐,你要的『心痛』。」

  奇、奇怪……這聲音好熟啊?她的腦袋已醉到運轉緩慢了。「為……為什麼是透……透明的?」方才喝的調酒不都有顏色?

  「那你告訴我,心痛該是什麼顏色?」

  顏色?心痛該……該是什麼顏色?「這問題……有點難、難倒我了!嗝。」怪了!這種好像有點……語帶嘲諷的聲音,她到底在哪裡聽過?

  「你不喝怎麼知道它不是心痛?」

  也對!嚴恕端起,大口喝下。「沒味道!白、白開水,你、你騙我!」

  男人眉頭一挑。「這杯白開水一杯五百。」

  「開、開什麼玩笑!」

  「我一點也沒在開玩笑。」見她用著不太能對焦的眼瞪視著他,他反而笑了。「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到震驚、不可置信?」

  「就……就是這種感覺!」

  「那你有沒有也感覺到像是無預警的被人打了一拳、扒了層皮似的?」

  「你、你怎麼知道?」

  「這不就是你要的『心痛』的感覺嗎?」

  嚴恕張著一雙無神的眼,想了很久,真的很久,然後重重一點頭。「原、原來如此!」然後她笑了,笑得傻呼呼。「先生,你……你真善解人意。」

  一杯白開水要價五百塊,正常人都知道自己被坑了,這女人還覺得他善解人意?她果然醉得厲害!下一刻他的手臂被嚴恕緊攫住,然後用力往下一拉,重跌在她旁邊的椅子上,這女人可怕的力道令他訝異。

  這個怪力女!怪不得……怪不得那天他會嚴重受創!他該額手稱慶的是這怪力女那天沒喝酒,要不然那場國王遊戲可能會玩出「公公」。

  問他是誰,怎麼知道這件事?不要懷疑,他就是不幸抽中8號,和抽中3號的她接受國王懲罰的池熙。

  「坐、坐啊!呵……我發現我們挺、挺有話聊的,呵呵~」

  有話聊?是有一屁股爛賬該算吧?「我說嚴恕,嚴小姐,我們……」

  她根本沒發覺他叫她嚴恕,自顧自的又用誇張的手勢招來侍者。「我要一杯酒!」她搖頭晃腦的轉向男子。「你……你想喝什麼?我請……請客!」

  侍者看了一眼老闆之一的池熙。「池先生?」

  「來杯威士忌。」

  在池熙回頭跟侍者說話時,嚴恕一手支撐著下巴看著他,在模糊的影像中她笑了。

  池熙一回過頭正好看到她活似花癡的笑,無預警的,心裡直發毛!「有什麼好事要分享嗎?」

  「呵呵,我發現你長得挺不賴的耶!」

  「咳……謝謝。」

  這話可以歸類為讚美吧?高帽誰不愛?可為什麼他會有一種被騷擾的感覺?還有,她難道已經醉到連他是誰都沒認出來了嗎?

  不久侍者把池熙要的酒端過來,嚴恕也以同樣的眼神瞅著他看,然後也笑得活似女色狼,直到侍者走了,她才說:「剛才那個侍者長……長得好像金城武。」

  池熙用視線目送那位長得和許效舜有像的侍者離去。「我想他聽了會覺得很高興。」這女人真的茫酥酥了,怪不得她會沒認出他,只是……

  她這種感覺像是很堅強的女人,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方買醉?他對原因很好奇。

  嚴恕托著下巴歎息。「原來外頭的帥哥是這樣隨便捉就一把的呀!我啊,以前就是太……太專注在楊恆予身上了,這才……才除了他之外,看不到其他人,呵,損失真大啊!」

  啊,原來是感情受挫吶,只是……她這個樣子,說實話,感情要不受挫有點難吧?不是說她長得太難看,中肯一點的說,她還算有幾分姿色,可品味絕不是一個差字了得!

  她的穿著打扮,如果不看她那張看得出挺年輕的臉,一般人大概以為她是四十幾歲的女人吧?

  「現在看也還來得及。」

  「贊同!」她用力的一點頭。

  「那從今天起你就多看吧。」

  「不、不用!我、我只要找……找一個!」

  「一個?」

  「我現在一定要找一個好男人,一百分的好男人!長相比楊恆予帥十倍、學歷比楊恆予強十倍,荷包也比楊恆予腫個十倍的,」她瞇著眼看他。「你會同意吧?」

  池熙失笑。他為什麼要不同意?「當然!」

  「那就是你了!」她大剌剌的笑,雙手包覆住池熙端著酒杯的手,熱情得活似隔壁巷弄的大嬸。

  「我?」他方才有漏聽了什麼嗎?

  「只要你能無條件追求我,當我……我的男人,我也將無條件的,每個月固定給……給你錢。」

  情場失意,在心灰意冷之際打算包養男人了嗎?他揚著眉,心中暗忖,這輩子第一次有女人想包養他哩!不知道價格好不好?「我很貴的。」

  「哎喲~三八才這樣,談錢傷……傷感情啦!」大嬸的招牌動作再現。

  「不談錢很傷感。」

  「你……你知道我爸爸是誰、誰嗎?」

  她的意思是……她有個富爸爸嘍?「誰?」

  「我爸是嚴八!」

  一般人聽到這名字八成會笑出來,「鹽巴」?我還味素哩!可池熙卻是怔了一下,然後脫口而出,「胸腔內科權威,嚴八嚴教授?」他的頭皮有些麻麻的,因為今天早上方女士才跟他提到這位恩人。

  嚴恕笑得傻呼呼的。「呵呵……現在你知道我真的養得起你了厚?」才把話說完,下一刻她的眼白一翻,頭無預警的往桌上撞去……

  「喂!你……」

  「你、你怎麼會這副德行?」安裘莉看到坐在咖啡廳一角遮遮掩掩的嚴恕時,聲音高了八度。

  昨天是星期五,她失蹤了半天,今天她努力不懈的打了十幾通電話後,才在兩個小時前找到她,且將她約了出來。

  只是……嚴格說來,她們也才多久沒見面而已,嚴恕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除了左額角腫了一個大包外,手臂上也有不少刮痕、擦傷,最令她傻眼的是──她頭上那頂厚實的大毛帽!

  現在是七、八月,平均氣溫34、5度的大熱天欸。

  一個人身上穿著寬鬆短T,下著牛仔七分褲,頭上卻頂著仿海狸毛的大毛帽?!這種模樣比巴黎服飾展的造型更勁爆。

  「不要告訴我,你這模樣又是楊恆予的主意。」那沒眼光的傢伙,這副「蠢樣」也許還有他的一番想法哩,一想到他又忍不住火大,她一把將嚴恕頭上的帽子扯了下來,當她的頭髮滑落下來時,安裘莉怔了一秒,聲音再度飆高,「喔,我的天!你的頭髮……為什麼像狗啃的?!」

  嚴恕忙搶回帽子,一把又戴了回去,尷尬的說:「那個……」

  「那個什麼?」

  她一臉苦惱,根本不知道從哪裡解釋起,也許該說,她也不知道怎會變成這樣。

  她昨天心情惡劣透了,後來跑去喝酒,然後呢?她只記得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最後的記憶是有個男人陪她說了很多話,之後呢?

  我的天!之後的事她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接近九點多她才醒來,一覺醒來頭昏欲裂,然後她才發覺……自己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原以為這樣的驚嚇已經絕無僅有,一直到一條長腿在無預警的情況下跨上了她的小腿,她差點沒驚聲尖叫──

  男人!她的身旁躺了個男人?

  在醉得不省人事的隔一天早晨發覺身旁居然躺了個男人!下意識的,她掀開了被子……身上完好的衣著令她鬆了口氣。

  屏住呼吸,在不驚醒對方的情況下脫離那條長腿,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她忍不住回頭看了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眼。

  第三波驚嚇令她倒抽了口寒氣!

  喔,上帝~

  怎麼會是他?那顆秋天的橘子?!只是……這位橘子先生……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可他長得不錯的臉,此刻怎會活似剛參加完拳擊賽回來?額上有一個大包不說,嘴角還有瘀青?

  天!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嚴恕揉了揉發疼得厲害的太陽穴,躡手躡腳的慢慢走出房門,直到她出了門,房間裡有手機鈴響,她才像偷了東西險些被主人逮著的偷兒一樣,逃得連耳朵都倒豎了。

  一直逃到了安全地點,她才發現自己光著腳丫。

  好不容易像是歷劫歸來的回到家裡,洗了個澡,在鏡子前吹乾頭髮之際,看著鏡子裡自己的模樣,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然後放聲尖叫。

  「你說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安裘莉忍不住追問。好友的模樣很不開心,說絕望都不為過。

  她想到了今天楊恆予看到她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你和那討厭的傢伙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今天好友戴的是她陪她去配了好久,可因為楊恆予不喜歡她不戴眼鏡,而她始終收放著的隱形眼鏡。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我……」嚴恕咬著唇,一想到楊恆予,她仍是難過激動不已,深吸了口氣,她才回答「我被甩了。」

  無法解釋自己怎會變成這副德行,只好先告訴她一些事。

  「他找你談判?」

  嚴恕搖了下頭。「我親眼目睹的……」很努力的說服自己不哭,為那種爛男人哭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可為什麼她還是無法忍住淚水?她捂著嘴,生怕將哭聲洩出。

  三年的感情,原以為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男人……一夜之間她的美夢、憧憬全都不在了!

  她以為什麼事情都是只要努力就會有等量的回報,就像是成績、事業一樣,但經過這件事她才知道,原來愛情不是這樣的。

  她全心全意的愛一個人,那個人即使一開始也能回以她同樣的情感,可日子一天天過,也許,那樣的全心全意是會走味的。

  是她太遲鈍還是太專注?怎會讓彼此的感情已經腐爛到穢氣四散還不自覺?

  安裘莉看好友失聲痛哭,她只能暗自詛咒楊恆予那爛人,可說真的,感情受創這種事誰也安慰不了誰,誰也幫不了誰,只能自己想開。

  當然,就她看來,轉移注意力的方式還有一個──再談一場戀愛!

  一面哭一面訴說著昨天在資料室目睹的一切,說到激動嚴恕處還哭到數度中斷,抽噎了半天,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安裘莉聽完始末只能說,好友真夠幸運,也真夠倒楣了。

  幸運的是,第一次看三級片就是看活色生香真人版的;倒楣的是,情色片的主角竟然是男友和別的女人!

  不過讓她忍不住想發噱的是,以她對好友的瞭解,她應該是那種會躲到那兩位拍三級片的離開後,再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離去才對,誰知她居然有膽衝出來對那對正在銷魂中的男女猛拍照。

  噗……哈哈哈……太可惜了!要是能調閱資料室的錄影帶,想必畫面一定很滑稽。

  「那個男人居然說我這種死心眼又乏男人追的女人最麻煩,好似、好似我緊捉著他不放似的。」嚴恕又是委屈又是難過。

  「是很過分,可你又能怎樣呢?」

  「我一定要找一個比他優秀十倍的!」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宣誓。這個時候的她也只能說著氣話。

  「這種男人可不多,你得加把勁!」

  「嗚……」

  等到她的心情稍稍平復後,安裘莉問:「喂,你的頭髮和臉上的傷,不會是情傷後自殘的吧?」看來嚴恕是和楊恆予分定了,她現在比較在意的是──她要怎麼度過這段情傷期?

  「那個……」楊恆予的事是令她傷心,但真正令她惴惴不安的卻另有其事,她咬著唇皺了半天眉,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好吧!既然不知道怎麼說,那就反其道而行,用問的,「安,我問你喲,要是、要是你因為心情不好跑去喝酒,喝到不省人事,一覺醒來卻發覺……」

  「發覺什麼?」

  「發覺……發覺自己出現在大飯店的房間!」

  完……完了!嚴恕不會喝醉後被、被……咳咳,「旁邊是不是還躺了個男人?」

  「對。」

  「那個男人是不是還親密的抱著你?」

  「他把腿跨到我身上。」她心裡很亂,只得照實說。

  「噢,我的天!你是不是被、被……」

  嚴恕的臉尷尬的紅了。「我想是沒有,因為我醒來的時候衣著是整齊的,那個男的也是穿戴整齊。」

  「呃?」

  「只是我想不透的是……為什麼他也是一臉傷?」

  「啊?」安裘莉傻眼。「難道……莫非那是他把你帶到飯店想銷魂,你出手抵抗的結果?也不對,若真是這樣,你應該也會被吃掉,畢竟男人和女人的力道是不一樣的。」

  「雖然……雖然我對那個男的印象很差,可我想那個人不太可能會做那麼沒品、下流的事。」

  「你認識那個男的?」

  「算認識吧。」

  「誰?」

  「你口中『無望再舉』的池大少。」

  安裘莉瞪大眼,下一秒不顧形象的笑得人仰馬翻。「哈哈哈,你和他的『孽緣』怎會結得那麼深吶?哈哈……笑死我了!」

  有這麼好笑嗎?嚴恕煩得快捉狂了。

  「然後呢?早上醒來他怎麼說?」

  「還說什麼?我看到他躺在我旁邊嚇得魂都沒了,當然趁著他還沒醒,趕快腳底抹油跑了。」逃到連她的高跟鞋都來不及穿。可惡!都是那通該死的電話。

  安裘莉一笑。「那個人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可他從不追求女人,幾乎都是女人自己送上門的,所以你放心,他不是那種會『乘人之危』的爛人。」池熙的行情好得很,對他而言,自己送上門,來者不拒是一回事,但要他去追女人就不太可能了,更何況還是在未經同意下做的下流事。

  她呀和他可熟了,因為他和某人是好友。

  「我只希望這事情到此為止,別再和他有什麼牽扯了。」

  「你就這麼討厭他啊?」

  「因為他是自以為是的男人。」

  安裘莉當然知道嚴恕為什麼這樣說他,不就是初次印象太差唄。「你不覺得他只是說話太直接、不經修飾,其實他的話算中肯嗎?你的髮型也真的很糟、眼鏡更是令人受不了,他只是說出看法。」池熙一向不是個多事者。

  「……反正、反正那種女人眼中的肥羊、金龜婿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不認為還能有什麼牽扯。」

  「呵,別忘了,你也是女人。」

  「我不需要肥羊,也不需要金龜婿。」

  「可你需要一個知道如何讓你變美的男人,」安裘莉認為一個好情人是有足夠的條件讓女人變美。「池熙絕對是個懂得女人的好情人。」

  嚴恕白眼一翻,指了指不明原因導致的鼻青臉腫。「和他『同床』了一晚,你真的覺得我變美了?」

  「同床不等於上床,如果你和他的關係是後者,也許喲!」她擠眉弄眼。「你不覺得池熙的身材是一流的嗎?噢!我怎麼忘了,你還曾經在他光裸厚實的胸膛摸來摸去,末了甚至還在人家『重點位置』抓了一把才走。」

  「別、別鬧了!」即使早習慣好友三不五時開黃腔,嚴恕還是無可避免的臉紅。

  原本快忘了的事,經安裘莉一再提醒,她想忘都忘不了。

  池熙很Man的胸腔觸感啊……

  「轟」的一聲,她的腦袋發生了廣島事件,一片哀鴻遍野,一張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她困窘的模樣令安裘莉笑了出來,還怕她死不透似的再加碼,「池熙的好身材令人回味無窮厚?」

  「你……你別鬧了!」

  「你不是想找一個比楊恆予優秀十倍的男人?也許池熙是不錯的選擇喲!你不覺得論長相,楊恆予明顯的差人一大截;論學歷,池熙是哈佛企管碩士;論家世,那姓楊的顯然給比到太平洋去了。」

  嚴恕摸了摸依舊發燙的臉。「是啊,綜合以上結果,池熙的女人也會比楊恆予多十倍!」她苦笑,「安,你就饒了我吧!現在的我心臟已經夠脆弱了,池熙那種『超級優秀』的男人就留給別人吧。」她清楚自己的條件,從來不會發那種不切實際的美夢。

  楊恆予無論是哪方面的條件的確都差池熙差太多,他都能背著她大玩劈腿了,池熙更是加倍的不安全。

  安裘莉的美眸透著一抹玩味。「池熙要留給誰,不是你說了算的吧?」

  「總之,不會是我。」

  「天曉得!也許他現在正忙著找你呢。」

  「找我?為什麼?」她知道自己和他之間有很多「不清不楚」的事待解釋,可……就說她是只鴕鳥好了,她一點都不想再見到那位貴公子。

  「你不覺得光是昨天一起在飯店過夜的事,他就沒道理任由事情就這麼過了嗎?」

  「那種事……我不介意,反正也沒什麼損失。」

  「也許你不覺得損失,人家大少爺卻感覺損失大了!」

  「我喝到忘了發生什麼事,一覺醒來發現和一個男人躺在一起,這種事怎麼想都是我吃虧吧?」

  「你不也說,他臉上的慘狀不輸你?」

  一想到那張傷痕纍纍的臉……「那個……我想他臉上的傷是完全跟我沒關係的吧?」

  「有沒有關係也不是你說了算。」安裘莉很壞心的笑瞇了眼,「還知道到飯店休息,那表示你們兩人之中一定有一個是清醒的,你醉死了,所以清醒的是池熙,你不去找他問問,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用了吧?那個……」

  「你怕厚?」

  「我、我有什麼好怕的?」

  「這個啊──」看著嚴恕被她逗得緊張兮兮的臉,她手一勾,嚴恕猶豫了一下才湊近,兩個女人的頭在桌子中間碰頭。「你想……」

  「嗯?」安可不可以說快一點,她的心臟快停了。

  「會不會昨天晚上對人家上下其手、毛手毛腳、意圖不軌、強姦未遂的人其實是你?」

  嚴恕怔了兩秒,手指著安裘莉久久說不出話,「你你你……你別開玩笑了!」

  「這種事很嚴重的呢,怎麼能開玩笑?」

  「你……」

  「如果這是真的,你想『秋天的橘子』會放過你嗎?」

  「……」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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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6 00:43:38
第四章   

  「對不起,對不起!先生,我、我我……」嚴恕在抬起頭看到接收了她一整杯圓仔冰的西裝主人時,聲音在一陣「跳針」後宣告「失聲」。

  天吶~

  這叫不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早些時候她才和安裘莉談到池熙會不會放過她的問題,而今……

  她居然把在巷口買的阿婆手工圓仔冰,整杯擠壓到他身上那套一看就知道一定貴得要死的西裝上,鐵灰色的西裝上沾了一大片的糖漬也就算了,還黏著好幾顆龍眼般大小的紅白兩色湯圓。

  死定了!她死定了!

  可也……也不過是碗湯圓嘛!而且他沒事幹啥擋在她家樓下大廳的入口?阿婆給熟客的份量總是「大碗滿緣」,又她因為環保沒蓋塑膠蓋,注意力當然會在湯圓上,這才會撞到。

  嚇!大樓的大廳?!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完了,他一定是「專程」來堵她的。

  池熙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沒有打算放過她,而且此刻還用看害蟲的眼神惡狠狠的盯著她看,而且一看再看,像是警方在確認歹徒一樣。

  他打量她的眼神真的太奇怪,怪到她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懷疑臉上是不是沾了什麼。

  「那個……」她全身的細胞已經被砍殺光了,他可不可以不要再把視線盯牢在她身上了?

  不行,這樣懦弱的任人宰割,實在太不像她了!深吸了口氣,她抬起頭來,正好對上池熙額上那個用紗布遮住的大包,以及……

  我的媽!早上沒發現,他臉上的抓痕是被一群貓圍攻的嗎?

  他用像是來自南極的冰冷聲音說:「嚴恕小姐,我好像每次見到你,都一定會發生一些意外。」

  第一次玩國王遊戲,下半身受到重創。

  第二次她喝得酩酊大醉,他的臉遭殃。

  第三次,他的西裝完蛋!

  「西裝……我可以出乾洗費。」

  池熙一揚眉。「除了這個,我們還有很多事得聊聊。」方才仔細的打量了她一下,嚴恕把頭髮剪短、拿掉那副大眼鏡後,還長得有幾分像秋夫人年輕的時候。

  「我、我今天很忙!我想……我趕時間欸!」

  他冷笑的瞅著她,瞧得嚴恕心裡直發毛。「上你的住處談,或直接在這裡談,你選一個。」

  「我不是說我很忙,趕時間嗎?」

  「OK,那就是直接在這裡談。」他由手提包裡拿出她早上遺忘在飯店的高跟鞋高高舉起,接著他聲音突兀的揚高,「關於昨天晚上在飯店……」

  感覺到同棟住戶和管理員投注過來的關注眼光,她尷尬得臉紅,急急的打住他,阻止他在大廳發表演說。「我們上樓去!」

  漂亮的濃眉又是一挑。「不是很忙、很趕時間?」

  她一咬牙,假笑。「再忙,也要和你『聊一聊』。」王八蛋!

  「上道!」

  嚴恕的臉鼓得像虛張聲勢的河豚,心裡沿途咒罵,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該死的、自以為是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王八蛋。

  幾分鐘後,池熙出現在嚴恕鮮少人造訪的香閨。

  三十幾坪大的空間擺飾簡單而俐落,與其說空間大,還不如說嚴恕的東西少得可憐。

  十坪大的客廳只有一張簡單的長沙發、茶幾和電視,牆上除了粉刷外沒有任何一幅畫或裝飾,不過綠色植物倒是不少。

  總而言之,這樣的空間擺設實在單調到乏善可陳的地步,可各式各樣的植物替它加分不少。

  池熙隨手捧起一盆小西瓜大小、破粗陶容器種的植物,那株植物只怕不到十五公分高,可枝幹直徑少說有五、六公分粗,其姿態延伸向外,極其雅致,大頭小身體的模樣可愛逗趣。

  「這是什麼植物?」

  「八重櫻。」

  八重櫻?他想起他家別墅門口種的那幾株大樹,聽園藝的說,那叫八重櫻。「八重櫻的頭這麼大了,不是都很大棵?」他又看了一眼,這才放下。

  「它是我撿回來種的,因為它的主人以為它沒救了,把它刨起來扔在垃圾車旁。」

  原本她是和池熙保持著相當距離的,可因為他提到她最心愛的「重重」,又看他似乎對重重的印象很好……

  打個比方吧,就像別人對你心愛的孩子友善,你的戒心也會在不知不覺中降了下來一樣。

  「它很可愛吧?」

  「挺特別的。」他對上了嚴恕因為談到心愛的寶貝而發亮的眸子,原本蒼白的臉色也因此抹上兩抹艷色,這些使得她給人嚴肅死板的印象鮮活生動了起來。

  這個女人……很有趣!

  「呵呵,看過它的人都這樣說欸!我可是花了很多心血、請教了很多園藝師傅,有些園藝師一見到重重就告訴我,它絕對救不活的,要我與其浪費時間在重重身上,還不如再買一棵來種,但……我沒放棄過它。」

  「重重?」

  嚴恕有些不好意思,「就是……這棵八重櫻的名字。」

  「重重。」池熙有趣的笑了。

  「很……很奇怪的名字嗎?」

  「不,很可愛的名字。」

  她像是受到了鼓舞似的,繼續方才未完的話題。「既然別人都說養不活,我就自己研究一些花卉的書,上網找資料,然後用自己的方法試試,而且聽說『念力』很有效,我每天還對它精神喊話,要它加油一點,一定要活過來,要不每天對它說話的我一定會被當成神經病。」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第二個月時,啊!你知道嗎?它發芽了!它真的發芽了!然後第二年春天它就開了五朵花喔!」

  「五朵?」

  「你一定覺得很少,對不對?可我告訴你,對於『大病初癒』的它,五朵花我已經很滿足了,就像是生重病一直躺在床上的人,有一天他能自己下床走個幾步,我們就該為他歡呼了。」

  「也對。」池熙脫掉西裝外套,鬆了鬆領帶。從方才進到這裡快二十分鐘了,天氣悶熱到讓人汗流浹背,可嚴恕卻像是完全沒感覺到熱似的,「咳,你不會熱嗎?」

  她這才注意到池熙整個人像是塊融化的冰塊,「還好,不過……你等一下。」

  池熙以為她要去開冷氣,可幾分鐘後,她由一個房間搬出一部老舊的電風扇,把它對著他放下。插了電後風扇仍沒動,倒是刺耳如鐵片刮過水缸的「嘎嘰嘎嘰」聲令人捉狂到想砸了它!

  「這電風扇……」

  「等一下!等一下它就動了,啊!你看你看,它動了!」

  老風扇在緩慢的像是「ㄎㄟ」到了似的「轉」了好一會兒,這才有風轉出,可還是小到令人想砸它。

  他伸手想按下風速中的「強風」鍵,可怎麼按就是按不下去。

  「咳,你別忙了,那些鍵只是好看用的,早就壞了。」嚴恕的臉無法控制的紅了。

  他嘴巴張了又闔、闔了又張,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接著他看向牆上的冷氣,「冷氣也壞了?」

  「那個啊,它壞的更早,功能只是用來堵住那個冷氣孔,防止鴿子飛進來拉屎、下蛋。」

  池熙忍了半天才沒讓自己失態的翻白眼!這年頭……這樣的貧戶真的很少見了,他再扯松領帶,最後索性把它扯掉。

  聽說人在天氣炎熱的時候,脾氣容易失控,這也就是夏天社會版新聞多於冬天的緣故!看池熙汗涔涔的樣子,嚴恕不由得擔心了起來。「那個……也許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談。」

  「不用了。」他的視線不再落在那部該死的電風扇上,而是轉到嚴恕身上。

  她狠狠的吞了口口水,在他的注視下,她不自覺的換了一堆坐姿,活像屁股下坐了只死老鼠似的。

  「嚴小姐,關於昨晚,你到底有多少記憶?」

  「事實上……那個……我想……一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我問的是昨晚的事你記得多少?」

  「那個……沒有。」她的冷汗直冒。「我只記得我喝了很多酒,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全不知道。」

  「很好!那你也一定不記得自己醉得去撞桌角,以及在面對鏡子時尖叫,拿起剪刀把頭髮剪得亂七八糟的事。」

  當利剪剪得髮絲飛落四散,他只有錯愕,可如今,他卻有一絲絲不忍的情緒。

  這女人……她是把全副心思都放在那叫楊恆予的男人身上吧?

  早些時候他從安裘莉那裡聽來不少她的事,嚴恕的那束長髮是為了楊恆予留的,當然,她那奇怪的品味也是迎合那品味有問題的男人,而今她自行剪了長髮,像是想剪去對那男人的依戀,只是……

  那一刀刀剪下,長長短短的竟是她一寸寸的掙扎!

  他的感情世界不曾有過這樣的掙扎,是個性使然,令他對待每段感情的處理總能乾淨俐落、一清二楚,抑或……他只是不曾遇過這樣的感情?

  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有某處被什麼東西狠狠的咬住了,無關疼痛,竟是滿滿的憐惜和……心癢難耐!

  天!這是什麼樣的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

  「我的頭髮是自己剪的?!」

  「你似乎對自己的長相很不滿,一直叫自己是醜八怪,還說一定是這樣,楊恆予才不要你。」

  嚴恕的眼神明顯的黯了下來。「原來是這樣啊……」

  她的黯然神傷令他不悅,像是不願她太過在意過往似的,他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不問問我這一臉傷是怎麼來的?」

  她看了他一眼,心想真的滿慘的!「那不會也是我的傑作吧?」聲音小得像貓叫。

  「你可能把我當成楊先生了,先是用手提包打我,大罵我負心、下流,之後又摑我巴掌,用腳踢我、用頭撞我,在我不支倒地後還撲上來用手抓我的臉,末了甚至連那一口白牙也用上了的在我胸口狠咬了一口作Ending!總之,你昨天真是讓我見識到,女人全身上下還真的都是『武器』!」

  「……」嚴恕嚇得說不出話。

  好……好可怕!原來她醉了之後是有嚴重暴力傾向的人!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所以我傷痕纍纍得自認倒楣?」

  「不、不是這樣的。」

  池熙嘴角有抹笑,「就等你這句話。」

  她說錯了什麼嗎?「什麼意思?」

  「你喝得爛醉,想必也忘了這個。」他由公事包裡拿出一張紙。「你看看吧!」

  嚴恕不知道自己究竟闖了什麼大禍,可只要是白紙黑字的東西都令她頭皮發麻!她忐忑不安的接過池熙遞來的東西,光是映入眼簾的幾個大字就叫她傻眼!

  包養契約?!

  包養?什麼包養?是誰包養誰啊?這麼桃色味道的東西,希望不會是她的,可接下來的內文馬上碎了她的春秋大夢。

  我——嚴恕,決定一件人事,只要池熙能無條件的追求我,當我的男人,我也將無條件的,每個月固定給他錢。

  此乃彼此同意的包養契約

  池熙

  嚴恕

  在歪歪斜斜的簽名後還有她的手印!

  天吶天吶!這……這是什麼情況?包養?她包養男人?!噢!快死了!她快死了!

  「這契約……這契約是我在喝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甚至忘了自己是誰的情況下簽的吧?」

  「嗯哼,我從不否認你那時喝醉了。」

  「既然是這樣,這契約不能成立吧?」

  「嚴小姐的意思是,喝醉了撞到人可以不必負責?因為你喝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我不是這個意思!」

  「也就是說,你承認契約成立?」當初在半被強迫的情況立了這包養契約,一開始他只是想拿來嚇她,要她一個女孩子要懂得保護自己,別喝酒喝到不知節制。

  可後來知道她是嚴教授的女兒後,又覺得……是不是該為她做些什麼?

  這男人真的很難搞欸!「池熙先生,你是宇星集團的接班人欸,我包養你?別開玩笑了!宇星快完蛋了嗎?」一個有數千億身價的鑽石男要她包養?

  「我家公司還很穩定的在成長,謝謝你的關心。」

  「那你幹啥要人家包養你?」

  「事實上,我這個人很重然諾。」

  「然後呢?」他重然諾和要她包養他有什麼關係?

  「因為重然諾,因此我不隨便答應別人事情:同樣的,別人答應過我的事情也休想反悔,即使對方喝醉了!」他揚了揚眉,接著說:「你昨天可是軟硬兼施、無所不用其極的逼著我被你包養,而我也在不得已、百般無奈的情況下答應被你包養,所以,我認了。」

  認個屁!這是什麼拔辣答案?「我這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我可以降價求售。」他雙手交疊在胸前,態度悠閒。

  「你知道我一個月的薪水不到五萬塊嗎?也許連你表上的一顆小鑽都買不起,這樣你還要我包養你?!」

  包養?這麼可怕的「詞」她連作夢都不曾夢過!

  「如果你擔心的是包養不起我,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因為價格也談妥了。」

  談妥?嚴恕又是一陣背脊泛涼。「有、有嗎?」

  他用手指比出了「三」的手勢。「這是你承諾給我的包養費。」

  三?!三什麼?「三千……不!三……三萬塊?」用三千包養池熙?那真的太侮辱他了,如果他這麼賤賣自己,想必一堆女人會想包養他。

  「不是。」

  「三十……」她吞了吞口水。「三十萬?」

  「沒錯,你答應每個月給我三十萬,不相信嗎?我有錄音存證。」

  「三十萬!」她異常激動,「我一個月賺四萬多的人會答應給你三十萬?瘋了我!瘋了我!我告訴你,別說我沒這意願包養你,就算有,賣了我也不值這錢!」

  還有錄音存證哩!要不是這傢伙是池熙,他的身家和她是雲泥之別,他實在在她身上圖不到什麼,她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遭到仙人跳了?

  「你有個富爸爸,名醫生嚴八,不是嗎?」

  一聽到父親的名宇,她的臉倏地刷白,「你不要亂來噢!好漢做事好漢當,這事情和我爸一點關係也沒有!」要是她「包養」男人的事傳到她魔王老爸耳中,她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她是嚴八的獨生女,打小也許是父親很忙的關係,兩人並不親,再加上她的父親是采高壓式教育,她從小就嚴重懼父,而且怕他怕到只要他一出現,她的胃就開始緊縮。

  高中、大學能住校她樂得不必回家,後來她到外頭工作,也是堅持住在外頭,媽媽在沒辦法下才在外頭買了公寓給她,也就是這裡。

  要不憑她一個月才四萬多塊的上班族,怎麼有可能在工作不到兩年就買了八、九百萬的房子。

  池熙忍住發噱的衝動,嚴教授還真不枉「閻羅王」這綽號,連自己的獨生女一聽到他的名字都嚇得像被雷擊中。

  很顯然的,她怕她的父親,非常非常的懼怕!

  「對,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我是可以『盡量』不找上你的父親。」

  一想到她「可怕」的父親,嚴恕的氣勢頓時弱了一半,「三十萬……我真的養不起你。」

  「我知道。」

  「那你還……」這人以整人為樂嗎?她的心臟快不能負荷了!

  「我已經替你想好『替代方案』了。」

  仙人跳!這絕對是仙人跳!她並不知道池熙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他鐵定不是為了錢,可絕對有個什麼目的,否則,為什麼她感覺到他好像早設好了陷阱,就等著她一步步的往裡頭踩?「你又想玩什麼把戲?」

  「陪我玩個名為『窈窕淑女』的遊戲。」

  「那是什麼?」

  「你知道的,像我們這種所謂的少東、小開什麼的,若不是真正的統褲子弟成天只知玩樂、不務正業的話,工作的壓力其實是很大的,因此總會為自己找些有趣的樂子。」像是故意的,他特意打量著她。

  被打量得全身不對勁,嚴恕有些惱火。「你壓力大找樂子干我啥事?」

  他扯開笑容,「有關係,當然有關係。」

  「什麼關係?」

  「因為你就是那個樂子。」

  不知道為什麼,她很直覺的有一連串的聯想——樂於=玩物;玩物又等於情婦,因此樂子=情婦!他要她當他的情婦?!

  一把火惱上了胸口,「去、去你的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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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6 00:44:01
第五章   

  情婦?你?哈哈哈……

  說真的,我沒有自己嚇自己的嗜好,這麼說好了,我雖有過許多女友,可從沒養過情婦,更何況養情婦也該找個溫柔體貼,對我百依百順的人,最重要的是……看起來賞心悅目的,很殘忍的,目前的你並沒有這樣的條件。

  我想你誤會我「樂子」的意思了。

  一個多金,長相、學歷什麼都堪稱一流的男人,女人主動投懷送抱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可這樣「不勞而獲」的遊戲,說真的,還真挺無趣的!

  因此,我期待出現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一點一滴的吸引我注意,最後讓我心動。

  這個遊戲的開始,我必須找個在我面前走了十趟我都不會多看一眼的女人,而那個女人為了我要努力的改變自己。

  我想,你是頗具資格玩這遊戲的女人。

  如果有一天,你讓我有想追你的衝動,那麼這遊戲就結束了。

  其實玩這樣的遊戲你並沒有損失,一來,你可以不必付我包養的錢,而且,看在你成為我「樂子」的份上,我甚至可以資助你,二來,如果有朝一日連我都會為你心動,我想十個男人有一半以上會想追求你,這也算為你前男友的那句「乏人追求」的話出了口氣。

  「嗤!這男人是哪裡有病!自大又自以為是!」嚴恕搭著捷運要去公司,坐在車廂椅子上不停的碎碎念著。

  打從上個星期五下午請假,六、日不必到公司,星期一她又請假,原本連星期二她也鴕鳥的不想上班,安裘莉忍不住打電話損她,要她與其這樣一直請假請下去,還不如遞辭呈算了。

  「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為什麼我要遞辭呈!」她憤憤不平的回絕。

  「這麼有骨氣幹啥窩在家當俗辣?」安裘莉冷笑。「要是我啊,早在昨天就上班,三不五時晃到那對狗男女面前嚇嚇他們,他們敢給你這麼香艷的三級片看,你當然也要還以沉默的羔羊般的驚悚感。」

  說真的,如果可以,她希望今天……起碼今天不要見到楊恆予,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聲淚俱下的指責他。

  一想到他,她的心情又沉重了起來,不由得又紅了眼眶。

  為了怕自己一想起他,情緒又一發不可收拾,她努力的想別的事情,努力的想把情緒轉移。

  說真的,若是平常時候,她一定不願意想起池熙那個傳說中的花心大少,可目前為止,他好像是唯一能轉移她注意力的人。

  她想著他們第一次見面他踩壞了她的眼鏡,之後的國王遊戲,再來因為喝醉了把他當成楊恆予而痛毆他,然後是把湯圓倒在他昂貴的西裝上……

  「噗!哈哈哈……」原本泫然欲泣的表情倏地一轉的笑開,直到發現有不少人好奇的往她看過來,嚴恕才清了清喉嚨,尷尬的努力忍住笑。

  成功的暫時忘了情傷,這個時候突然發覺,池熙挺好用的!

  到了公司後,由於同事並不知道她為了什麼事請假那麼多天,以為她是如同安裘莉說的感冒了,因此紛紛打招呼問候她。

  九點左右時,她的上司陳經理在接到一通電話後,走過來跟她說:「嚴恕,郭總找你。」

  研發部門是隸屬在業務部下,因此郭倍昌可以算是她的頂頭上司,而這頂頭上司……說真的,應該有很多人不喜歡他吧。

  感覺上只要有功他就忙著搶,有問題的時候,他這上司就忙著撇清,所以部屬私下給他取了個「不沾郭」的綽號。

  「找我?」嚴恕有些茫茫然的看了好友安裘莉一眼。「為什麼找我?」

  陳經理一聳肩。「他沒說。安啦!我這上司沒事,你也不會有什麼事,咱們研發部最近只有好事,沒什麼壞事啦!」

  她沒說什麼,可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畢竟在這種「非常時期」不沾郭會突然找她?

  不尋常,很不尋常!

  果然,幾分鐘後當她在總經理室坐下來時,郭倍昌就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嚴小姐,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親自找你來嗎?」

  「不知道。」不沾郭看她的眼神很不友善,找她來絕對不會有好事!

  「雖然說是個人的嗜好……咳,可偷拍別人偷歡的鏡頭,甚至加以威脅,似乎有失厚道。」

  嚴恕怔了好幾秒才聽懂他在說什麼,「我偷拍別人偷歡的鏡頭?!」

  「你不必否認,關於你在資料室的行為,楊經理和楚小姐已經當機立斷的主動向上級報告過了,雖然說……咳咳,身為男女朋友的兩人在資料室做那種事實在不足為取,可你以手機拍下相片威脅當事人更是令人不齒。」

  「不是這樣的!」她急著想解釋。

  「我還聽說你暗戀楊經理很久了,他還是你同一所研究所的學長。」郭倍昌頗戚不齒的搖了搖頭,「現在的女孩子真可怕,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不!不是這樣的!楊經理是我男朋友,後來他背著我和楚小姐交往,因為他劈腿,我才拍下那些相片!」都已經這種時候了,她管不了這麼多,索性把兩人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公開。

  她可以不眷戀的放棄楊恆予,可她要清白!

  「哎呀!還真的是這樣!」

  嚴恕激動得忍不住發抖,楊恆予劈腿的事讓她知道他是個爛人,卻沒想到為了和她撇清關係,他可以這麼狠、這麼爛!他居然可以昧著良心撒下這漫天大謊!「怎樣?」

  「楊經理說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後來得知他有交往女友後似乎有復發之嫌,他說你常常幻想自己是他的女友,而且還到處跟人家說,令他十分困擾。

  「可他知道像你這樣的人要找到一份好工作實在不容易,因此即使不高興,他還是隱忍著,直到你居然像變態似的拿著偷拍來的相片想威脅他,他這才下定決心把你的事說出來。

  「原來你有精神病吶!說真的,看你的穿著打扮,我懷疑你很久了。」

  嚴恕漲紅著臉,氣到頭昏腦脹,她委屈得直想掉淚,可又倔強得努力的強忍著,她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為了楊恆予那種下流的混蛋而哭,她的眼淚浪費到讓她痛心疾首!

  一個做錯事的男人居然有臉捏造一堆謊言,把自己由負心混球變成一個宅心仁厚的好人,把辜負的前女友說成變態的精神病患?!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怎麼會!

  他怎麼說得出口?他怎麼都不怕會有報應!

  嚴恕深深的深呼吸,一仰頭把淚水逼了回去,她喘著氣,大口大口的呼吸,生怕自己會氣昏了過去,「郭總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事?」她知道這只是開端,她甚至猜到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是這樣的,我想……為了維持整體員工的素質,我們不能留一個有精神病的人在公司。」郭倍昌一面說,一面留意嚴恕的表情和行為舉止變化。一個神經病呢!天曉得她受了刺激之後會不會當場就捉狂?

  「你要我辭職?」

  「這是比較替你保留面子的做法啦!畢竟要是由公司Fire你,不但你沒面子,以後找工作時只怕很難向人交代被Fire的原因。當然啦,我看你也挺習慣撒謊,要編一個主管看你不順眼而裁掉你的理由應該不難。」

  嚴恕沉默的站了起來,轉身就打算離開。

  「喂,你決定怎樣?是要自己遞辭呈,還是……」

  「就請公司Fire我吧!」她木然的臉上有抹冷笑,「要Fire一個變態的精神病患,公司的理由很光明正大的,是不?」

  她邁開步伐要離開前,郭倍昌又叫住她。

  「相片,那些偷拍的相片呢?」

  嚴恕僵了一下,慢慢的轉身面對他。「郭總也有這種癖好嗎?」

  郭倍昌的老臉漲個通紅。「胡說八道!我只是替人要回,你要知道,你如果用那種相片去威脅人是要吃官司的,你更不可能把它PO上網,因為別人馬上會知道是你做的,你留下那些相片……」

  她直接截斷他的話。「我留著自己欣賞可以吧?你忘了嗎?我是變態欸!」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又在威脅人嗎?」

  「怎麼會?這可是『不沾郭』的專長之一,別人要是這麼容易就學起來,總經理這位子,想必今天坐的也不會是您老了。」都這種時候,也甭留什麼情面了!

  這可惡的老傢伙,她已經忍他多時了,想當初她研發的一項專利,被他拿去邀功也就算了,他還一不做二不休的侵佔了那項專利,因為申請書上的申請人寫了郭倍昌、楊恆予!

  當時她是因為楊恆予的關係而隱忍下來,現在想想,楊恆予也許才是那個真正沒臉沒皮的人!

  「你你你……」郭倍昌氣得臉紅脖子粗。他當然知道自己有個綽號叫「不沾郭」,可除了上司外,沒哪個人敢當面這樣叫他,而今這個有精神病的,居然這樣叫他!

  「你這種女人怪不得沒有人要!嘖,長得抱歉外,心地也醜陋,怪不得打從研究所狂追楊經理數年人家還不理你,現在居然還異想天開的想拿那些不堪入目的相片威脅人家!」

  「啊,對了,要麻煩你轉告楊恆予,請告訴他我的手機在昨天掉了,那些相片要是不小心外流……哎,其實也用不著那麼擔心啦!他身材那麼好,『溜鳥』照也許還會造成他人生有史以來的高人氣呢!」

  「你方才不是說,那些相片你要留著欣賞?」

  「你不知道嗎?說法反覆是精神病患的重要特徵耶!」

  「你這瘋女人!」

  窗簾外的光透了進來,又是一天的開始。

  一天吶……

  嚴恕抬起手臂遮了遮溜進屋子裡的陽光,然後豎起枕頭坐臥而起,牆上的鍾指著八點十七分。

  以往這個時候她早就上班了吧,可現在……打從被公司以可笑加荒繆的理由Fire後,她已經失業快三十天了。

  並不是經歷了那些不堪的事之後,她就放棄好好過活,而是那些不堪的事並沒有隨著發生而結束,而是延續下來繼續傷害她!

  離開公司後她陸續寄了一些履歷,也到一些公司應徵,因為不甘心自己遭到前公司解雇,因此她好勝的想找一家更好、更大的公司重新開始,可……目前沒有任何一家願意用她,甚至還有公司在應徵時挑明的問她——你認為一個有精神病史的人適合這份工作嗎?

  沉默的走出面試公司,搭公車回家時她忍不住痛哭。

  她真傻!怎麼會忘了這些大公司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往來呢?更何況楚美妍可是副董的掌上明珠,這件事他豈有善罷甘休的道理?

  只怕他早掌控了她應徵了哪些公司的消息,像他們那種人只要一通電話就可以阻斷她的生路了!

  那之後一個禮拜過去,她也懶得看報紙找工作,反正到頭來還是會白忙一場,而且沒工作也就算了,還會被譏笑是神經病。

  巷弄口的麵店在征工讀生,她乾脆去端面洗碗好了,只是……

  不甘心吶!她真的好不甘心!她學有專精,能力一流,為什麼不能學以致用?就只因為她識人不清,跟一個爛男人交往?!

  前幾天安裘莉來找她,看她頹廢的模樣狠狠的說了她一頓。她知道好友是為自己好,也知道忠言逆耳,可她就是不想聽、聽不進去,之後她不斷的打電話給她,可她不再接了。

  她的人生到谷底了吧?都這樣了,她不介意再更頹廢委靡,再更爛、更糟!

  只是這段時間除了安裘莉來找她外,池熙居然也打電話過來。

  那腦袋有問題的傢伙,早就拒絕不當他的「樂子」了,他還打來幹啥?什麼「窈窕淑女」的遊戲,她一點都沒興趣好嗎?

  無聊的有錢王八蛋!

  最最可笑的是他說三天後會來找她,遊戲正式開始了。

  他以為他是誰,什麼事都他說了算數嗎?遊戲開始?他的遊戲開始干她屁事?!從頭至尾她又沒說過要陪著玩!

  所以當他說三天後要來找她時,她只是冷冷的回以——等你進得了我家門再說吧!說完她就掛他電話了。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那男人沒有再打來,想必那種大企業少東早忘了他說的話吧?

  嗤!真可笑!

  外頭的陽光變得更強了,嚴恕跳下床把窗簾拉得更緊,現在的她恨死了一切光明的東西,陽台上的小草小花她也懶得照顧,每棵都因為缺水而奄奄一息,她也不想管。

  赤著腳來到客廳,不知是最近打擊太多,連帶的她身體也不舒服還是怎麼的,這一、兩天她老是覺得四肢酸痛,喉嚨也幹幹的,方才起床時頭也有一點重重的。

  客廳的桌上滿是一些便當盒、泡麵空碗、廚餘……一向有潔癖的她,何時放任過自己活動的空間像是個垃圾堆一樣?

  現在的她……隨便啦!什麼都好。

  就連她身上穿的寬鬆睡衣也已經穿了三天,一頭活似狗啃的頭髮也沒梳理的任由它亂翹。

  家裡除了浴室外,本就沒放什麼鏡子,現在她把家裡所有的窗簾全拉上,在經過一些透明的玻璃窗時,隱約可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喪家之犬就是這個樣子吧?

  在黑漆漆的客廳待了一下,她又像遊魂般的想回到臥房,繼續蒙頭再睡,但腳步才邁開,她的手機就響了。

  看到手機顯示的號碼,她毫無生氣的茫然臉龐頓現惱意,她直接將電話切掉,可幾秒後同一支電話再度撥了進來。

  「他到底想幹啥?」她又切了一次。

  一連五、六通電話都被她按掉,對方彷彿跟她耗上了似的不放棄,最後她索性將手機關機。

  「這樣我看你怎麼打,無聊!」

  下一刻她家的室內電話響了,看著電話的方向,她有些錯愕。

  不會吧?她家裡的電話很少人知道,那個人應該沒有那麼神通廣大才對!她走了過去,拿起話筒。「喂。」

  「你敢再掛我電話試試!」

  「無聊。」還真的是池熙!

  「你再掛,我一個小時內一定讓你見到你父親。」

  「你!」嚴恕只差沒摔電話,「你到底想怎麼樣?」

  「開門。」

  「我不開你能奈我何?」

  池熙也懶得跟她吵,他說了一組手機號碼,那組號碼就如同四十大盜寶藏藏匿處的通關密語「芝麻開門」一樣,一說完,他就聽到「卡嚓」一聲,門被打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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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6 00:44:25
第六章   

  數分鐘後,池熙出現在嚴恕的家門口,她一臉沒打算請他進門的樣子,她仍穿著睡衣,外頭罩了件薄外套,身子擋在門口。

  「不請我進去坐?」

  她怒視著他。「你為什麼知道我父親的手機號碼?」

  他一揚眉沒打算告知。「我神通廣大。」

  「我這裡不歡迎不速之客。」她沉著臉。

  「請我進去,抑或我自己進去,你選一個。」

  又來了!他這人永遠只會強迫別人做這種怎麼選都如其所願的選擇嗎?「我這裡不歡迎你!」她討厭他,從第一次見到他就討厭!

  她討厭他渾身散發的自信,更討厭他令人自慚形穢的貴族氣質。

  在公司裡她見多了那種家境好、帥氣又有自信的精英一族,可沒有哪個人像池熙一樣,只要往人群中一站,就像是在漆黑的舞台上打上聚光燈一樣,其他人都相形失色。

  她一向就不是什麼出色的人,平常時候站在他身邊都是天地之別了,此刻她更覺得自己加倍的狼狽、悲哀!

  「那就是我自己進去了。」

  他在嚴恕的錯愕中,大搖大擺的走進她家,在她回過神要逮住他時,他已走到玄關了。

  「你這人怎麼……」

  站在玄關處他就聞到一股令人作嘔,食物腐敗的怪味,怔了一下,他走到落地窗前將窗簾打開,陽光照射進來,客廳裡的一切一覽無遺。

  「嚴恕小姐,你真令我訝異。」冷眼掃了一下四周,目光最後落在那一桌子的垃圾上,他走了過去,將桌上所有的一切全丟進旁邊的垃圾袋。

  泡麵、有些發霉幾乎沒什麼動的飯盒、吃了幾口的麵包……

  看那些東西,再加上方才嚴恕打開門時,比起上一次看到她時顯然稱得上「爆瘦」的臉,如果有人說她幾天沒吃東西,他會相信。

  見池熙一樣樣不經她的同意把她的東西(雖然都是一些垃圾)扔掉,一種不被尊重的感覺油然而生,她捉狂似的,很野蠻的去衝撞他,想把他推到一旁,可顯然她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她的力量沒推倒他,反而是自己撞上後又向後退了好幾步,最後倒坐在地上。

  嚴恕生氣的大吼大叫,「這是我的家,你憑什麼動我的東西!」

  「那叫垃圾,不叫東西。」他沒打算扶她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嚴恕,我一向知道你不漂亮,卻也沒有想過你會變得那麼醜,外表丑也就算了,我原以為你的內心該是瑰麗美好的。」

  第一次進到這裡,這裡的空氣清新、環境優雅,很神奇的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因為這樣的感覺,他忽然對創造這個環境的人好奇了起來。

  那不是一般人對一個園藝師的好奇,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敏感細緻心思的探索。

  「很遺憾的,我發現你的內心也腐敗荒蕪了。」

  「你憑什麼這樣說我?你又了我多少?」

  「不必瞭解得太多,我都已經反胃作嘔,你還希望我看到什麼?」他冷冷的看著她的憤怒。「你真令我失望,我以為即使被一個男人劈腿,你頂多是哭一哭就算了,沒想到你會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以為你是我的誰?我的男友,我老爸?還是我家人?」

  「說真的,你該慶幸的是,今天來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老爸;要不,你覺得你現在還有機會和我在這裡大小聲?」

  嚴恕冒火了,她是很怕自家父親,可總是被人拿同一個人來威脅,久了也是會麻木,「你就只會拿我父親來威脅我嗎?你就這麼老狗變不出新把戲嗎?嗤!我當宇星的少東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大人物呢,原來也不過是狐假虎威的俗辣!」

  池熙定定的看著她,然後一把捉住她的手,粗魯的把她由地上拉了起來,嚴恕越掙扎,他抓得越緊,她站穩後開始手腳並用的攻擊他。

  但池熙比她高大不說,打小學的防身武術、擒拿可是一點也不含糊,兩、三招就制伏了嚴恕,將她壓在沙發上。「不用你父親,我一樣有辦法治你。」彼此身子一近,他嗅到她身上的怪味。「你有力氣在這裡當潑婦,我勸你先到浴室把自己大掃除一番。」

  「我說過,我的事不用你管!」身體被壓得動彈不得,她真想尖叫!她開始懷疑她喝醉後把這傢伙打得鼻青臉腫的事是真的嗎?為什麼她現在的力氣對他而言像對付一隻小貓?!

  難道喝完酒後她才具有神力?如果是,她不介意此刻去大喝一場再來!

  池熙將她由沙發拉了起來,強扯著她往浴室走。

  「你、你要幹麼?放手!我叫你放手!」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被他強行往浴室拖。「你在幹什麼?到底幹什麼……啊!」嘩啦啦的水聲由蓮蓬頭而下,淋得她一身濕。

  嚴恕一頭的亂髮此刻全貼著頭型軟倒下來,模樣更為狼狽,她氣得咬牙切齒,一雙眼睛像是各燃著一把火焰!

  池熙驕傲的眸迎上她的怒眼,將手上的蓮蓬頭遞出。「你要自己洗,還是我來?」

  她氣瘋了,一把搶過蓮蓬頭,就在池熙以為她聰明的選擇要自己動手之際,出其不意的將蓮蓬頭往他臉上砸!

  「嚓」了一聲,一陣驟痛後有熱熱的液體由他額上冒出,順著那漂亮得過火的輪廓滑落……

  一滴、兩滴……越來越多,鮮紅的血滴在白色的浴缸裡令人觸目驚心。

  嚴恕嚇傻了,她、她是氣瘋了,她只是……只是……她沒有想到會……

  天!她會被殺掉!會被殺掉!起碼被打得渾身是傷是少不了的吧?

  「我……」她嚇得直發抖。

  疼痛使得脾氣、風度一向稱得上好的池熙發怒了,看著地上和浴缸的血跡,他抿平了唇,不急著去處理額頭的傷,也不急著止血,一把將嚇白了臉的嚴恕捉了過來。「你不自己洗,那就是我來!」

  他撈起她寬大睡衣的下擺用力往反方向一掀,僅著貼身底褲的美麗胴體立現,他壓了沐浴乳就往她身上抹,抹到她小腹時,連猶豫也不猶豫一下的就勾下她的底褲。

  「你、你……非禮啊~非禮……唔……」她的嘴被沾滿泡泡的手覆住,有一雙像能殺人的眸子瞪視著她。

  「死三八!你再亂叫試試看!」他痛恨的瞇了瞇那雙半點情慾也沒有,只有滿眼怒火的眸,「我對一個全身散發著怪味的女人一點也不感興趣,你再胡言亂語我就把你打暈了再替你洗!」

  嚴恕本來還想反抗,可看到他鐵青著臉,額上的傷口鮮血還直冒,理不清到底是害怕、委屈,抑或是其他情緒,她放棄了反抗,只是掩著面痛哭。

  一時間浴室裡除了嘩啦啦水聲之外,就是她的痛哭聲……

  半個小時後,嚴恕一身清爽的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的身體洗乾淨了,池熙洗的。

  她的頭髮也洗乾淨、吹乾了,池熙洗的、吹的。

  她身上的衣服也換了,池熙替她換的。

  就連她約莫一個月沒剪的手、腳指甲他也一併處理了。

  一時間嚴恕理不出什麼味道,她像個木娃娃般的任由他擺佈,完成後他片刻也沒在她房裡逗留,可也沒離開她家。

  她知道他在客廳,因為她聽到客廳有細微的聲音。

  猶豫了很久,她走到一個放雜物的櫃子,拎出急救箱,走出臥室。

  收拾得乾淨的客廳令她有些錯愕,連她種的盆栽他也澆好了水。

  「你不必做這些事的。」是因為方才太激動了嗎?她覺得自己虛弱得厲害,冷汗直冒。

  池熙揚眉。「我多事了嗎?」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身體的不適令她有些無法集中精神。「你是大財團的少東,這種事你做不慣。」別說他做不慣,她看了也很不習慣。「而且你也不必這麼做,我承受不起。」

  「你不必想太多,我只是想重新感覺一下這個空間在我第一次來的時候,留給我的不錯印象罷了。」他的住所是一棟市價數億的豪華別墅,裡頭的空間寬敞舒適,全是出自名設計師之手,自然也少不得一些花草盆栽,可明顯的,那些只是一種陪襯,而且盆栽三不五時就更新。

  但嚴恕公寓裡的植物,大至陽台上的桂花,小到茶幾上的長春籐,這些植物彷彿是和主人相依偎,各自延展出屬於自己的姿態,毫不勉強。

  剛剛他在替花澆水的時候,無意間在角落的一株不知名的小樹上看到鳥巢,他想起了之前嚴恕說的話,她家冷氣的功能只是用來堵住那個冷氣孔,防止鴿子飛進來拉屎、下蛋。

  初初聽到這樣的話他以為她在誆他,原來是真的!

  現在他終於明白這空間為什麼給他一種平靜安心的感覺了,試想,若連最敏感的鳥類都會捨樹林而在這個有人走動的空間築巢,那這裡就真的很令人安心了。

  雖然他每次遇到她都有令人啼笑皆非的事發生,可說真的,他不否認她給他一種特別的感覺。

  想不透明明是一個麻煩人物,哪來令人安心的氛圍?

  嚴恕對於他的話不懂的皺起了眉。算了!她一直都沒懂過這個男人,現在也不必懂。

  池熙在沙發坐了下來,打開急救箱,拿出藥膏打算直接塗抹。

  她搶下了藥。「傷口還沒消毒,這樣不行!」她用棉花球沾了一些雙氧水將傷口清理乾淨。

  那傷口還真不小呢!而且硬重的蓮蓬頭除了撞得他頭破血流外,也在傷口周圍撞出一個瘀青大包!一定很痛吧?

  她原以為這男人一定會反擊,即使不宰了她,起碼也會用蓮蓬頭在她臉上砸出個包,可他沒有,只是強押著她洗澡,像是對付一個髒透了卻不肯洗澡的孩子。

  這個別人眼中的花花公子,她眼裡的秋天的橘子,其實並沒有那麼討人厭,也許……

  算不錯吧?

  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悵觸萬千,手上力道輕柔的處理著池熙的傷口。

  現在兩人的姿勢,除非閉上眼不看,否則他勢必得「被迫」看著近在咫尺的女人。

  這女人有張偏圓的心型臉,不過最近瘦了,反而更接近瓜子臉,過於霸氣的眉、高挺的鼻樑、小巧的嘴巴,還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偏長大眼睛,以及超長的睫毛……

  除了那兩道該好好整頓的眉之外,她的五官稱得上清麗,見面了好幾次他怎麼沒發現,她除了氣質好外,還有精緻優雅的五官?只是……奇怪!怎麼覺得她今天的臉色蒼白到很不自然?

  隨著眼波流轉,她那兩道如同扇子般的睫毛也微顫輕扇著。

  扇著扇著扇進了他的眸,陣陣春風拂面,心湖微波蕩漾……

  下一刻池熙立即察覺嚴恕的臉色不對,早先一步托住她發軟的身子,她的手不自覺的揪住他的衣襟,她的眉攏近,似乎很努力的和黑暗拔河,忽地眼一翻暈了過去。

  他直覺的探了探她的額。「老天!怎麼這麼燙!」

  混混沌沌之際彷彿聽到有人在交談,聲音聽不真切,很努力的想打開眼瞼,可睜不開……世界還是一片黑。

  「怎麼樣?」

  「你是指你,還是房內的那位睡美人?」年輕的女聲悅耳而特別,聽她說話,你會不由自主的期待她能高歌一曲。

  「廢話!」

  美人秀眉一揚。「說真的,我對你額頭上的大包比較有興趣。」

  「這是被棒球K到的。」

  「呵,我比較相信是被女子疊球打到!」對這位花花公子來說,這是不無可能的。

  「隨便啦!」

  「很納悶,為什麼是女子疊球,而不是『女子手榴彈』?」

  這女人!「她還好嗎?」

  「只是感冒,她扁桃腺又紅又腫怪不得體溫直飆39度,這幾天體溫大概也是這樣上上下下,沒那麼快退下來。還有,營養不良!池熙,你什麼時候會虐待自己的女友了,搞得她貧血也就算了,還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

  「幹麼?不相信我的專業,要找別的醫生再診斷一次嗎?」

  「那倒不必。」

  「沒事的話我要回家了。」女醫生提起包包就要往外走。現在可是快半夜兩點了,就是有人神經兮兮的要她非過來一下不可!

  她以為是什麼大問題,結果是感冒And營養不良,而且還是已經看過醫生了,真是有夠○○××、香蕉拔辣的!

  池熙突然想起一件事。「月韻。」

  冷月韻回過頭。「幹麼?」

  「你的義大利面……很好吃。」

  他有一個重量級的好友在訂婚宴後就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等到他再度出現後卻忘了在他失蹤期間的一切,可非常奇怪的是,他卻對冷月韻的義大利面有著很奇怪的感覺,直覺這個人可以幫他想起什麼。

  他提議想見冷月韻,請他盡速安排,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煩,也請他保密,保密的對象包含他的家人和……冷月韻。

  「哈哈,我也這樣覺得,可是姑娘我最近很忙,你休想我這小學妹會為你們這些『好吃懶做』的學長下廚。」她是醫學系畢業,池熙大學和研究所都是在國外完成,兩人年紀又有一些差距,照理來說和池熙以及其他幾個男人成為學長學妹是不太可能,偏偏他們曾在同一所國小唸書。

  厚,就是有人無恥的認定這樣就可以稱「學長」!

  池熙沉吟了一下,很清楚她的罩門。「這樣啊?其實不勉強啦!只是……我有個朋友得了重病,有一次無意間吃了你做的義大利面,直問我在哪裡買的,最近他明顯的胃口變得更差了,我是想說……」

  「那就約個日子,這個月我的假沒了,也到月底了,就請你的朋友敲定時間,我再和別人調休。」想了想,她又怕會來不及。「那個……這樣可以嗎?」

  Yes,搞定!「好。」

  冷月韻離開後,他馬上打了手機給那位「重症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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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再度回到嚴恕房間已經兩點了,此時她的眼睛是睜開的。

  「你醒了?」池熙挪了張椅子過來,在她床邊坐下。

  「剛醒。」

  他摸了一下她的額,體溫仍高,只是沒之前那樣嚇人了,「燒好像退了一些了。」一對上她的眼才發現她正盯著他看,他回以揚眉。「突然間發現我是帥哥了嗎?」

  「很晚了,你該回去了。」從他帶她去看完病回來,她就一直催著他回去,後來吃了藥就昏沉沉的睡著了,沒想到一醒來他居然還在。

  他們的關係有好到他可以放下所有事情跑來照顧她嗎?

  「你感冒了,而且營養不良,我想……你感冒也許跟我強迫你洗澡有很大的關係。」這答案實在是遜斃、爛透了!

  他知道自己太多管閒事,可一看她那張慘白得像是隨時會沒了呼吸的臉,他就是走不開。

  奇怪了,平常時候的自己,有這麼同情心氾濫嗎?

  「我早就感冒了,只是懶得理。」生病的時候旁邊有人,令她很不習慣,可……她不討厭,只是擔心養成這樣的習慣並不好,「我好多了,你快回去。」

  她並不是這樣一生病就有人願意陪在身邊的人。

  還趕他!「喂,從我出現到現在,你除了水和藥,連一點東西都沒吃欸!該會餓了吧?想吃什麼?我去買。」

  「我不餓……咕~咕嚕嚕~嚕嚕嚕嚕~」嚴恕蒼白的臉頓時飛上兩抹紅,這算不算自掌嘴巴?

  說不餓,可她的肚子馬上高呼「這女人說謊、這女人說謊」~

  好……好丟臉!

  池熙失笑。「要吃粥、面,還是……」

  他的關心不知道為什麼,讓她想起了以往她和楊恆予的相處,她還記得有一次她生病,楊恆予在安裘莉奪命連環Call後不得不來看她。

  「喂,你還好嗎?」楊恆予一出現臉就很臭。

  「嗯。」

  「還好幹啥要我這麼晚了還過來?安裘莉是不是神經病?拜託,我明天一早要開會欸!」

  「我肚子有點餓,你可不可以幫我去買些東西?」

  「你廚房不是還有泡麵?那個拿去泡一泡就好啦!」

  「……好。」

  嚴恕搖了搖頭,心中好酸、好痛。「不用了,謝謝。」

  「不行,你得吃東西,待會兒你還要再吃一包藥。」

  她清了清緊縮的喉嚨。「廚房……我的廚房還有泡麵。」

  「小姐,我想你營養不良的最大元兇應該是那些泡麵吧?」雖然有些自作主張,可他明早就會讓那些東西跟著他去上班,然後中途讓它「人間蒸發」!「如果你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那我就出去幫你帶點清粥小菜回來。」說著他伸手去拿放在茶幾上的鑰匙。

  「那個……我想吃法式土司。」

  「啊?」

  她強人所難了嗎?這種東西大概只有早餐店會賣,消夜沒人會賣這個吧?

  她小小聲的開口,「我想吃法式土司。」所有的材料她冰箱裡頭應該有,可她現在真的已經虛到沒把握能安全抵達廚房。

  其實她可以選擇客氣的沒有什麼選擇性,反正人家買什麼,她就吃什麼,嚴格說來池熙和她什麼也不是,頂多有幾次「孽緣」,能做到三更半夜替她買吃的就已算仁至義盡了,可……

  他的過分關心激起了她體內的叛逆和任性,她想知道,前男友做不到的,他這外人又能做到多少?

  「就是將土司切塊沾蛋汁去煎,裝盤後淋上煉乳的那種嗎?」

  「你知道?」她以為那種東西他大少爺大概連聽都沒聽過。

  「我外婆在我小時候常弄給我吃。」那也是他唯一端得出來的「廚藝」,「我去買食材。」

  「不用了,如果你會做,我冰箱有食材。」他不會真的要做給她吃吧?

  「不會又是壞的吧?」

  嚴恕的臉又紅了,想必早些時候桌上那些噁心腐敗的東西給他的衝擊很大吧!「那些東西是安三天前帶來的,沒有壞,只是你真的可以嗎?」

  「當然。」

  池熙消失了一陣子,廚房陸陸續續傳來些許雜音,約莫二十分鐘後一盤熱騰騰、香氣四溢的法式土司就出現在嚴恕面前。

  「鏘鏘鏘鏘~」

  他誇張的出場方式逗笑了她,「看起來很不錯。」是真的!堪稱色、香俱全,至於好不好吃,她還沒吃,所以不好評論。基本上法式土司算不上什麼艱難的料理,看起來不錯的話,味道應該也不會差太多。

  他替她墊高了枕頭,嚴恕坐了起來,拿著叉子叉了一塊吃。

  「如何?」大少爺難得下廚,吃得到的人就該額手稱慶,他難得心情七上八下的。

  「你賢慧到可以嫁了。」她開玩笑的說。

  真的還不錯吃。

  「嘖,嫁給我也吃得到這頂極料理。」

  即使知道他僅僅只是針對她那句「可以嫁了」駁正他是男人,該用「嫁給我」,可乍聽之下嚴恕的臉還是紅了,她尷尬的笑了笑。「總之我想說的是,這土司弄得很好吃。」

  「那就多吃些!喂,我可是難得下廚,要是你沒把盤子裡的土司全吃完,我會傷心的。」

  很多欸!即使她沒生病也不見得吃得完。「你當我是豬。」

  池熙拿了一塊吃。「吶,一起吃完的話就是一塊兒當豬了,這答案你可以接受吧?」

  盯著盤子裡的土司看,她的眼淚忽然一滴滴落,接著掩面低泣。

  「喂,才吃一塊而已,你沒必要這麼激動吧?」

  嚴恕搖著頭哭。

  「還是你覺得我陪你當豬還不夠格?」

  她原本是難過的哭,可聽到這裡卻被他逗笑了,「噗~哈哈哈……」

  「想來當豬也挺寂寞的厚?」

  「什麼意思?」且不說她現在還些微的發著燒,就算正常時候的她,對這種「暗藏玄機」的話也不是這麼在行,所以她才常常會被安裘莉吃得死死的。

  「有人陪你當豬,瞧你立即破涕為笑了。」

  嚴恕臉紅得更厲害了,她好氣又好笑的掄起拳頭打了他一記,之後發覺這動作好像太親密,只有小倆口在打情罵俏時才會有這種親密互動吧?

  「我、我才沒有呢!」

  打是情,罵是愛,是有人這麼說過,可他和嚴恕明明不是這樣的關係啊,為什麼方纔她那花拳繡腿的一拳,打得他……咳,還滿爽的!

  感覺他的心被什麼東西咬住了,咬得心好癢、好癢。

  「雖然你叫嚴恕,可說真的,你不太適合嚴肅,還是適合笑。」她的右嘴角有一個可愛的梨渦,不笑的話可就浪費「資源」了。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趕快吃吧!這東西冷了就不好吃了,而且你待會兒還得吃藥。」

  「池熙……」她好像是第一次喚他的名字,感覺上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嗯?」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她看著他。「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可起碼你是在我最慘的時候,少數對我好的人,我真的很感激你。」分不清是心酸還是感動,她的淚水又湧現,一發不可收拾。

  嚴恕梨花帶雨的模樣映入池熙眼裡,在胸口間幻化成千百根柔軟的羽毛,不停的在他胸口搔呀搔的。

  這是不是叫心癢難耐、蠢蠢欲動?

  他的臉在不知不覺中一寸寸的接近她,每接近一寸,內心的羽毛就等加速度般的滋增,那種癢化為一種渴望,就好像被蚊子盯了,即使知道搔抓是不智之舉,還是會忍不住的……想加以碰觸。

  最後他的唇觸及了她的。

  嚴恕嚇了一跳,連動都不敢動,她悄悄的嚥下口水,緊張得不知所措,他……他想幹啥?

  一個男人不經她的同意就大大方方的這樣碰觸她,她知道她有理由生氣,以她嚴謹的性子,也的確會惱怒,可奇怪的是,她除了訝異他的突來之舉外,惱恕?有嗎?

  沒有!她完全沒有被侵犯的不悅或氣惱,反而對他接下來的行為有所期待!

  突然間領悟到自己心中所想,她怔住了,她……她瘋了嗎?!

  又嚥了嚥口水,她緊張兮兮的強迫自己開口。「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池熙笑了,是因為她的緊張傳染了他嗎?否則他怎麼不知道自己只是想吻個女人都會心跳加速、手心冒汗?他失笑。「吻一個女人。」

  「我知道,只是……為什麼?」

  「這個啊?因為……止癢。」他是真的很心癢難耐啊!

  「呃?」

  「嚴恕,什麼時候會遇上什麼樣的人,發生什麼樣的事,其實沒有什麼人可以確切的掌握的,因此我的直覺常帶領著我去反應,當然跟著感覺走是件危險的事,也不是每件事都選對邊站。所以我的座右銘是——人生短暫,快樂至上!」他又偷香了她一下。呵呵……當小偷的感覺還不壞。

  嚴恕的臉紅了,這男人怎麼這樣!說吻就吻,可……她喜歡!喜歡心跳加速、喜歡滿滿害羞的感覺,「你想告訴我什麼?」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可以讓我很快樂。」

  「說真的,我是個很無趣的女人。」

  「那好,我是個很有趣的男人,我可以把你變有趣。」

  「你的提議很吸引人,但是……讓我再想想。」

  「OK!」

  「你……真令我訝異!」安裘莉忽視了最愛的冰拿鐵已送到面前,只是一臉驚歎的看著嚴恕。

  她前陣子苦勸嚴恕無效,與其看著好友成天像個廢人似的,她選擇了讓她自我沉澱。

  情傷要自己看開,別人說得再有道理、再鞭辟入裡都是放屁!

  眼前的嚴恕不是她前陣子見到了差點沒一拳揍過去,巴不得揪住她的衣襟猛烈扯晃,看能不能把她搖醒的頹廢委靡、毫無生氣的要死不活樣。

  感覺上她像……清醒了?不,是復活了!

  她那頭狗啃似的頭髮修成了頗具時尚感的阿妹妹頭,略顯清瘦的臉有著細緻的自然妝,一身的米白色套裝,同色系的高跟鞋……

  簡潔俐落、清艷而不俗。

  現在的嚴恕很有存在感,她只消坐在一處,人們的眼光就會跟過去,不像之前的她,明明稱得上是有點姿色,可要發現她的特別卻往往不是在第一眼。

  「很抱歉,之前讓你擔心了。」

  「呿,誰擔心你了!我只是怕你要是怎麼了,我以後就少了可以消遣的對象。」嘖,真討厭!最受不了這種肉麻兮兮的話了!酷酷的安裘莉把臉拽拽的揚高,可那不協調的紅卻洩露了她的心情,「你穿這麼整齊,不會是為了出來見我吧?」

  「我方才去面試。」

  「順利嗎?」

  嚴恕想了一下,勾唇苦笑。「好像還是不行,可我不會放棄!」她輕吐了口氣,眉眼有笑。「有個人說,如果認為自己是天才,就不會放棄自己,一旦放棄自己,就只能用『懷才不遇』來自我解嘲,但一個懷才不遇的人還不如『不才懷遇』!」

  安裘莉大笑,「是哪個名嘴說的話?」

  「秋天的橘子。」

  她一怔。「他?」喔喔~這算史上最大的八卦嗎?在「遙遠」的之前,池熙是問過她一些嚴恕的事,她以為那個傢伙是把目標瞄準嚴恕了,那時候她就等著他出手,可日復一日,她的「以為」卻始終沒發生,誰知道……

  事情只是發生得慢了些。

  「你和他在一起?」

  嚴恕想了一下。「如果你所說的『在一起』是指交往的話……因為池熙沒說過要交往,也沒說過喜歡我,所以我沒辦法給你答案,可我們常見面、約著看電影、一起吃飯,現在的我很開心,就這樣。」

  一提到那常常不按牌理出牌的男人,她臉上有了抹幸福的光彩。

  前幾天池熙在凌晨一點多的時候打電話給她,問她懷不懷念他做的法式土司,以往這種會被她視為神經病才做得出來的事,她居然聽到自己以著愉快雀躍的聲音回答,「這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嗎?」

  話一出口,她的心裡有個更大的聲音——瘋了!我想我一定瘋了!

  然後約莫雨點,一個瘋子提著熱騰騰的法式土司,出現在另一個瘋子家,兩人挨在一起,點了盞燭光啃土司,看外頭的星光。

  安裘莉仔細的觀察著好友,啜了口咖啡,「我發覺你變了,以往我所認識的嚴恕,在男人沒給承諾,未界定關係之前,你不會踏出你的步伐,可現在……」

  「承諾得再多,若沒有心、沒做到,那不過是謊言,回首一段感情若發覺一切不過是由許多謊所組成的騙局,那不是很可悲?」這是楊恆予給她的教訓,她真的乖了,並努力的落實——不二過!

  「照你這樣說,池熙什麼也沒承諾你?」

  「這不代表他不是個體貼的情人。」

  安裘莉一揚眉。「你會不會矯枉過正了?」女人會不需要承諾?

  說實話,連她這種敢愛敢恨型的女人在面對自己真正心動的男人時,都無法這麼看得開了,嚴恕可以?她真的是那個有點呆、有點古板加保守的好友?

  「不用擔心我。」

  不知死活欸!「咱們是好朋友,我可是得給你忠告,你現在遇到的池熙,可是條件、手腕都比楊爛人再高個幾十倍不止的大集團少東喔!那個人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你得小心保護自己。」

  嚴恕笑了。「安,你以前不是想亂點鴛鴦譜的把我和他湊在一塊嗎?」

  「真正在一塊我就擔心了。」

  「為什麼?」

  「你的戀愛紀錄就這麼灰頭土臉、鼻青臉腫的一次,那傢伙可是情場老將,而且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他交往過的女人可是可以組成一票女子親衛隊的!你和他交手不叫情逢敵手,那叫送死炮灰!」

  「聽起來挺慘烈的。」

  「發生了會更慘烈!」

  「安,經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我已不再是那個脆弱的嚴恕了。」如果情變是一種「物競天擇」的考驗,她想她雖然走得艱辛,可還是走過來了,「現在的我真的很快樂。」

  「危險中求刺激?」

  「這麼說吧,我喜歡池熙,我想就算他沒有到喜歡我的地步,起碼好感是絕對有的,我享受著他給我的快樂、帶給我的驚喜,我不會愚蠢到認為我是他的唯一,他非我不可。他說過,沒有人是為了痛苦而去談戀愛的。」

  「及時行樂?」

  嚴恕的眉宇間多了幾分灑脫。「有何不可呢?」

  安裘莉靜靜的觀察著她。「你認識池熙多久,你居然學著他那一套!」

  「也許我只是適度的釋放一些過於沉重的自己,以往的我總覺得步伐要踩得重,走起路來才踏實,可那樣的我卻容易使自己深陷泥沼之中,所以現在的我步伐只想輕輕的踩。」

  「你以為小心,步伐踩得輕,就可以少愛一點?」

  「如果他愛得夠多的話,有何不可?」

  「你……」

  「我想我必須承認池熙是很有魅力的,要一個女人對他心動太容易了,但要他心動卻有點難,所以……也許那是個挑戰。」她啜了口咖啡,釣足了安裘莉的胃口,待她急急的催促她往下講,她才把之前池熙提議的「窈窕淑女」遊戲說了一遍。

  「他對你這樣提議?」池熙是這麼閒的人嗎?而且即使條件再好,女人總是送上門,總有些女人不是非巴著他不可的,難道那些女人中,沒有一個是他想追的?

  又……他是在塑造一個他想追的女人?

  宇星差不多了嗎?接班人閒成這樣?!

  就這個「窈窕淑女」的遊戲聽來,她是不知道池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膏藥,可也聽不出對嚴恕有什麼不好,甚至……

  隱約感覺他是在幫嚴恕!

  她只是個外人都可以感覺到這一點奇怪了,以好友這樣敏感的人,她會沒有感覺?還是說……她在裝傻?

  「那是之前啦!後來我們走近後,他就沒有再提過這件事。」到她不再那麼視他為洪水猛獸後,她就當遊戲進行中了。

  因此,她在改變自己,抑或說她在為池熙改變,要說她在誘惑他,她也不反對。

  誰說「誘惑」兩字就只能是一種性暗示?一個女人想盡辦法要一個男人把眼光放在她身上,再也移不開,那也是一種誘惑!

  「就我知道的池熙,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哪個女人能讓他付出的比對方多,他是個好情人,願意取悅對方,對女友也慷慨大方,可只要感覺不對了,他提分手也從不猶豫。」

  「我願意改變自己是為了他,可並不是全然的,所以當有一天他無法欣賞我,或我不再吸引他的時候,我還是我,我仍然能對著鏡子欣賞自己。」

  說著說著嚴恕笑了。「也許這就是池熙和楊恆予的不同,一個教我笑,一個讓我哭!一個即使在緣分變薄時,我還能笑著想他;一個卻是在分手後,我連想到他都作惡!」

  「你的成長真令我刮目相看。」

  嚴恕微托香腮。「安,你覺得要吸引住一個總是受著別人注目的男人有什麼法子?」

  安裘莉一笑,不急著解答。「嚴恕,現在的你已非昔日的呆呆嚴,當你問著一個問題時,那時的你是沒有任何答案的,但我想現在的你,在問一個問題的時候,腦子裡該是有自己的答案了。」

  嚴恕笑而不答,有些頑皮的眨眨眼。「我變狡猾了,是不?」

  「不,是心機美人。」

  她頑皮的拿出紙和筆,笑嘻嘻的說:「來吧,我們各別寫出心裡的答案,看看究竟是誰的心機較深。」

  這個嚴恕啊~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有趣了?池熙的影響真不可小覷!

  在好友遞來的紙上飛快的寫下答案,然後對折不讓答案曝光。當她完成答案時,嚴恕還在寫,安裘莉靜靜的感覺她的不同,在她寧靜的氛圍中有著不同以往的自在和灑脫。

  她的皮相依舊是在嬌憨中有著令人憐惜的特質,可體內明顯和以往不同的多了堅韌、瀟灑和……狡猾!呵,這樣的女人很有把男人牽著走的本事。

  池熙會是那個少數的例外嗎?她很期待答案揭曉!

  「可以秀答案了嗎?」嚴恕大方的把答案公佈,上頭絹秀的字跡寫著——

  要吸引住一個總是受著別人注目的男人有什麼法子?

  Ans:學著不看他!

  安裘莉把答案紙打開時,上頭也寫著——裝著不看他!

  兩個女人一看到彼比的答案,在一怔後笑了出來。

  「老天,我們真有默契!」安裘莉笑歎。「只是你顯然比我略勝一籌,我只是『裝著』不看他,說穿了不過是只紙老虎,可你卻是『學著』不看他,把自己朝母老虎落實,嚴恕,你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會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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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6 00:45:19
第八章   

  穿著寬鬆的睡衣替植物澆水,這是嚴恕每天就寢前做的最後一件事。

  已經十一點半,放下了水管,關掉水龍頭,她滿意的看著白天在夏日烈陽下烤得垂頭喪氣的花花草草終於回復了點生氣。

  一天又結束了,伸了下懶腰、揉了揉頸項,最近真的閒到很「累」,距離上一次面試等候通知又一個禮拜過去了,大概又沒指望了吧?

  正要走回房間時,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她不禁笑了。

  「喂。」

  「到樓下來。」

  下樓?「你上來吧!」她都換睡衣了,如果下樓又得換衣服,至於在自家面對池熙,她只要在睡衣外多加件外套即可。

  「外面有人很想見你,趕快下來!」

  嚴恕皺著眉尋思,除了小偷,這個時候應該很少人會前來拜訪人家吧?「誰?」

  「我。」

  「噗!哈哈……」嚴恕忍俊不禁的笑了。這個大少爺,以往她實在無法想像他是這種有點瘋、有點傻氣、有點幽默的人。

  大公司的接班人不該都是很嚴肅、不苟言笑的嗎?雖然之前的印象,他也稱不上是那種冷冰冰的主管型,可在聯誼會場對他的印象也僅止於很機車、說話又毒又直接,不過那個時候的他,的確是比較接近她感覺中的大企業高級主管。

  她沒有想過,私底下的池熙這麼活潑,不!應該是……彼此走近後才感覺到他的熱情瘋狂。

  「你笑了之後是不是比較有精神了?」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準備要睡了,可他就是任性的想見她!

  這種任性是孩子氣的、不可理喻的,說是無理取鬧也不為過,可幾經掙扎後,他決定放任自己的孩子氣、不可理喻、無理取鬧。

  折騰了自己好些時候,至此他終於肯坦率的承認,他喜歡嚴恕!

  很瘋狂的喜歡。

  他是別人眼中用情不專、換女友比換衣服快的花心大少,交往的對象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樣是花心嗎?他只是忠於自己的感覺,感覺一走掉,他就放手,有時候他也想問,當初明明是感覺對了的女人,為什麼終究還是走了味?

  嚴恕一開始給他的感覺就不對,他也承認所謂的「窈窕淑女」遊戲是幫她的另類手段。

  他記得父親換肝前說的話,他們池家是欠嚴醫生天大的恩情,如果不知道嚴恕是嚴八的女兒也就算了,知道卻不伸出援手,那說不過去。

  至於設定遊戲的規則——如果有一天,你讓我有想追你的衝動,那麼這遊戲就結束了。

  如此大膽的設定,是因為他認為嚴恕非常討厭他,改變自己只是為了還清那可笑的包養費,喜歡上他的機率不高。

  還有,如果連他都對她有興趣的話,那就表示她「改造」成功了,那個時候的她不怕沒人追。

  可後來一切就失控了!打從他上去她住的地方,看著她談論花卉時的神情那天起,一切彷彿就脫離了他的設定版本。

  嚴恕就是有辦法緊緊的捉住他的視線、狠狠的捉住他的心!她不迎合他的口味而忠於自己,末了反而是他的味蕾改變追著她跑了。

  然後情況一路失控到現在。

  他今天累了一整天,又是開會、又是批文件、又是接待外國客戶、應酬……滿滿的行程一排下來,由公事中脫身都已經十一點了。

  他知道他該把車子開回達人街,回自己家休息,可……他想見嚴恕,瘋狂的想見她,一想到她,疲憊的感覺就消失了泰半。

  然後他想起秘書下班前拿給她的盒子,於是精神全回來了,他要見她,非得現在見她不可!

  「嗯。」

  「那現在可以下來見我了嗎?」他的手輕撫著包裝得精美漂亮的盒子,公事包裡也有一個小盒子。

  「池總經理,你當我是你公司的員工嗎?」心跳得好快,明明就好想見他,可就是不甘心讓他隨傳隨到,就是不想讓他太得意。「就算是,也沒有哪個員工在晚上十一點快十二點時還得加班吧?」

  「沒有哪個老闆在這麼晚了還特地送來禮物吧?你快下來,我等你。」他翻出公事包裡的小盒子,考慮要一次送出還是分兩次,這樣他才能很理直氣壯的來見她,可一次有兩樣禮物,感動會加倍吧?

  想著想著,他笑歎自己的傻氣。

  這麼晚了還送禮物?嚴恕搖著頭笑了,正打算回房間換衣服,手機又響了。「池先生,距離上通電話還不到兩分鐘,你不能期待我像那些走秀的模特兒。」聽說那些人到後台換衣服都是一分鐘內完成。

  「嚴恕,穿漂亮一點,啊!穿裙子、穿洋裝!穿上一次我送你的那套淺藍色絲質洋裝。」

  「那件?這麼晚了,會不會太正式了?」而且她唯一一雙可以搭的高跟鞋,在上一回池熙送回來不久就壞了,雖然說她之前將它黏一黏還是可以撐一下。

  「我現在想看你穿。」

  平常說話語氣偏冷的男人一旦用撒嬌的口吻在說話,沒什麼女人招架得住!「……好。」

  「還有……」

  「還有什麼?」

  「我想你。」

  嚴恕還沒反應過來,池熙已把手機掛了。一秒後,彷彿突然意識到他說了什麼,蜜意甜上了心,染紅了雙頰,她摸了摸發燙的臉失笑,可當她看到那套要價不菲的洋裝搭上那雙斷了繫帶的高跟鞋時……

  很令人歎息的組合。

  花了點時間又替鞋子做了「修復」的效果,這才換了衣服下樓。

  都十二點多了,池熙的精神看起來還是很好,打從嚴恕出現在一端,他顧盼曄如的眸有了定位,看著她一步步走近,心跳也隨之一下下加快,終於,她在他數步外的距離定住了。

  「池熙先生,現在很晚了,你知道嗎?」

  「不會啊,現在才一天的開始而已。」十二點慢慢向一點邁進,現在才隔一天的開始好嗎?

  嚴恕失笑。「好吧,你想看我穿的衣服我也穿來了,然後呢?」

  他拉著她的手走到車旁,為她開了車門。「上車吧!」將她塞進車後,將門關

  「你要帶我去哪裡?」

  「一個好地方。」

  近一個小時後,他們出現在一個像是什麼有錢人家別墅的後門,這裡挺偏僻的,而且還一片黑抹抹的,遠遠的才有一盞小燈,幸好今天的月亮夠亮才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好地方?這裡?」嚴恕猶豫著要不要下車。

  池熙笑著帶了些東西,自行先下車,然後在她一臉驚訝中攀上了一百公分左右的矮牆,進到人家的地盤,由裡頭將門打開。

  他在月光下露出大大的笑臉向她招手,又掙扎了一下下,她才硬著頭皮下車。「這是別人的地方吧?這樣擅作主張的闖入,難道你喜歡用這種方式替宇星博版面?」腳小心翼翼的踩到地上,她的高跟鞋可是說罷工就罷工的。

  真是敗給這個男人了!到這種地方來要她穿得這麼正式?這種「大自然」比較適合休閒服、運動褲和布鞋吧?

  池熙大笑。「你在說什麼?這是我家後院!」這陣子他回家時常常感覺到有人在附近徘徊,猜測八成又是什麼八卦記者。沒辦法,達人街上名人多,這裡三不五時就有一些記者以各種身份潛入,真是防不勝防。不久前傭人才發現送有機蔬果來的兩個年輕人話太多了,而且像是在打聽什麼。

  嗯~不得不防!

  到目前為止,他還不想讓嚴恕曝光,他怕和名人走在一塊兒的壓力會嚇跑她,他不能承受這風險。

  「你帶我到這裡做什……噢!天吶!」她原本想抱怨,可看到在月光掩映下的一大片紫色,心情轉折得比翻書還快,「熏衣草!一大片的熏衣草!」怪不得方才一下車就隱約聞到一股淡香。

  他牽著她的手往前走,來到花圃旁的石椅上坐下來。「花還沒真正盛開,園藝工人說大概還要兩星期,我原本打算那時候再帶你來的。」

  「為什麼提前?」

  「遇到你好像什麼事都容易失控,計畫根本趕不上變化,明知道再等兩個星期時機會更適合,就是忍不住貪看你歡喜的神情。」原本引以為豪的沉著冷靜一遇到嚴恕,他就比毛頭小子還沉不住氣。

  英雄氣短吶!

  「你用這麼具文學素養的甜言蜜語騙了多少女人?」她很努力的在提醒自己,池熙可是頂頂有名的花花公子,他的話不要當真,可……他的話還是常常叫她心跳加速。

  「很多。」他壞壞的說,真的……很想哭吶!

  很傷呢!他的真心告白,就是無法逃脫他以往給人的花花公子形象。

  他一向不是個舌燦蓮花的男人,除了對自家老媽之外,他鮮少會哄人的,要不也不會第一次見面就對嚴恕說出那麼機車的話了。

  原以為像他這樣的人難得嘴上沾了些糖,身邊的女人該是很感動,可顯然的,效果好像不太好。

  「很多?多多?」

  「多到我自己都忘了,只記得你一個。」他無奈的笑歎,然後站了起來,由她身旁移到她正前方,再蹲了下來。

  嚴恕因為他的話而鬆了口氣似的笑了,可下一刻她心裡卻毛毛的,因為池熙正盯著她的腳看,直覺的意識到她腳上正穿著一雙隨時會背叛她的鞋子,她的腳往內縮了又縮。

  不容她逃避的把她的小腿往前拉,他大方的借出膝蓋當墊子,將她腳上的高跟鞋脫了下來。

  她低呼一聲,一張臉紅得快冒火了,「你、你……你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吧?」她曾聽過戀發癖、戀指癖……

  他一揚眉,勾唇一笑,一口整齊漂亮的白牙在這有著月光的夜看起來格外的「白森森」。「你不知道嗎?我沒跟你提過嗎?」

  嚴恕的眼露出驚恐,狼人變身好像也都挑在這種有月亮的晚上。「提過什麼?」

  「我最近得了嚴重的購物癖!一看到女人身上有什麼行頭,就會想那些東西穿戴在你身上好不好看?適不適合?然後買、拚命的買!」嘖,她那雙眼中還真有驚恐,還真把他當成變態了。

  慢條斯理的把拿來的紙盒打開,裡頭有一雙漂亮的細跟高跟鞋,優雅而秀氣,他拿起其中一隻往她腳上套。「好看,這雙鞋搭這件洋裝很合適呢!」他又幫她穿上另一隻。

  「你知道我穿幾號鞋?」鞋子很合腳,目測沒這麼準吧?

  「你忘了?」他提起那雙舊高跟鞋。「當初這雙鞋在被你遺棄的日子可是跟了我一段時間。」

  她站起來在池熙面前走一圈。「好看嗎?」

  「好看,喜歡嗎?」

  「很喜歡!」

  「那大後天可不可以陪我參加一個公開的聚會?」平常見面都只有兩人,這是他第一次要求她陪他一塊參加公開的晚宴。

  「這是收下禮物的代價嗎?」

  「你不願意?」

  嚴恕笑了。「去見見世面也好。」她踩著新鞋走了幾步,這鞋子既好穿又漂亮,「當你的朋友真好,可以常常收到禮物。」她刻意避開「女朋友」三個字,他沒說過他們在交往,她也不急著承認。

  她承認對他的喜歡增加得很快,可她很安於目前這種沒有什麼壓力的關係。

  「當我老婆更好,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被嚇住了,幾秒後才僵硬的擠出笑,「好夢幻的建議。」她的心跳得好快,他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

  池熙觀察著她的反應,以著一種很緊張、很緊張的心情問:「有沒有很心動?」

  她瀟灑一笑。「一點也不會,我呢,要好好的享受單身生活,結婚那種事還是留給別人吧!而且啊~一個失業多時的人現在若跑去結婚,感覺上像在逃避什麼似的,再說,這種話你幹什麼告訴我?我又不是你的誰。」她等著看大少爺變臉!

  沒有哪個男人在為伊人做牛做馬,只差沒將她寵上天的情況下,受得了這種話!可她喜歡看,喜歡看他究竟有多在乎她。

  她曾看過一次池熙在上班時冷然沉肅的樣子,在私底下她也觀察著他與人的互動,基本上,他不是個熱情外放的男人,可他卻為了她做盡了傻事。

  這樣的男人……她無法不心動,但她不想讓他太早知道,她想感受他更多的在乎。

  池熙傻眼。「你是我女朋友!」

  「有嗎?你沒說過什麼『界定』的話,也沒提過我們在交往啊。」就是愛裝傻。

  「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還有,我送了你一堆禮物,把你寵上天,你敢否認我沒有用行動表示?」他的心臟真的很無力,如果不是對嚴恕有相當的瞭解,他會以為自己遇上了詐騙集團、感情騙子!

  嚴恕咬著唇直想笑,「池大少,禮物我可是可以全數奉還喔!你這樣說,好像感情是可以買賣的。」她轉過身去,背著他頑皮的吐了下舌頭,然後狀似散步的往前邁了幾步。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惹惱她了嗎?有了這樣的念頭,他心慌了。

  嚴恕的步伐一直沒停下,她真的生氣了?!他心慌意亂的追了上去。

  下一刻嚴恕被人由後攔腰抱住,強健有力的臂一縮,她被納入一個溫暖懷抱內,「你就是這種滿不在乎的樣子讓我覺得不安,送你東西也不見你很開心過,即使兩人在一塊,我也無法真切的感覺你的心是在我身上的。」

  「你一不在我身邊我就會想你,有時見到了你卻發現好像也沒減少我的思念,嚴恕,我投降了!我承認我愛瘋了,所以,可不可以請你不要愛得太瀟灑,彷彿在你的生命裡我曾走過的足跡印得是那樣的淺,那樣隨時會消失、被取代。」極為壓抑的聲音透著些許的不甘心和寵溺。

  由背部感覺到池熙失控的心跳,她輕聲問:「為什麼這麼喜歡我?我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喜歡就喜歡,哪裡來的為什麼!」他扳過她的肩,讓她面對她。「而且對我來說,你是最特別的!」

  「就我知道,你第一眼並沒有喜歡我,甚至還唾棄我。」

  「你在和我翻舊帳!」他的語氣很懊惱,那個時候的「畬太君」模樣很恐怖的好嗎?那時候會喜歡她才有鬼!可當他看到嚴恕似笑非笑的「瞭解」眼神後,他的氣焰瞬間弱得像風中殘燭,在一陣左晃~右晃~終於「啪」的一聲只餘白煙裊裊。「那個……無法一見鍾情,也許再見就動心了呀!」

  「無法想像一個男人在我酒醒後居然找上我欲玩『窈窕淑女』的遊戲。」她認真的看著他。「你好像有很多事都讓我霧裡看花,明知道好像怪怪的,卻不知道為什麼,我知道你沒有惡意,甚至是在幫我,可是我想知道為什麼。」

  「……」

  開著車要回達人街的別墅,才轉出嚴恕家的巷子沒多久,池熙忍不住又打了電話給她,「嚴,睡了嗎?」他帶著耳機說話。

  昨天他全盤抖出心中的秘密,原以為她會不高興,還好她只問了他一句——

  「現在的你是真的喜歡我,還是還帶了那麼點同情和欠嚴家恩情的味道?」

  「我不會因為這樣而去愛一個女人。」

  「我可以相信你嗎?」

  「未來很長,你可以慢慢看。」

  「希望我不會失望。」

  那也就是說,她承認了彼此的交往了?!想著想著,池熙又笑了。

  坐在一旁的安裘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後像看到什麼「沒救了」的東西似的猛搖頭。

  原以為他好歹也談了一大堆的戀愛,再多一段戀愛對他而言應該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想到……

  這傢伙真的愛上了,而且還真的滿瘋的!

  說起她和池熙也算認識頗久了吧,先說啊,她可不在他曾交往過的眾女之一,會認識頗久,那是因為她家大哥的關係。

  池熙和她大哥安赫緒是在美國求學的死黨,後來返國後雖忙於各自的事業,可因為同住在達人街上,往來仍十分頻繁。

  大哥住在達人街,她可是住在市區的,她的性子外放愛玩和她家大哥拘謹冷然、認真的性子是南轅北轍的,當初老媽一直希望她能搬去大哥那裡住,她嚇得在一個禮拜內搞定「房事」。

  開什麼玩笑!和大哥住她還有自由、還有春天嗎?

  而且她也不喜歡別人知道她是安赫緒的妹妹,鵬瀚集團的千金,正因為別人不知道她的背景,她才找得到像嚴恕這樣能夠互吐心事、掏心掏肺無話不說的手帕交。

  至於她今天為什麼搭池熙的便車去大哥家?因為啊,她家老媽要她過去看看她老哥,看他到底有沒有好一點。

  而且,她也有些話想跟池熙說。

  「晚上真的很熱,不要忘了開冷氣,會熱出病的。」前些日子他叫人去把新冷氣裝上了。

  「還有門窗要關好,不要讓我擔心。」

  「晚上起來喝水,不要直接喝冰的,中醫師說那對女人不好,冰箱我補了牛奶,要喝要先加溫過……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受不了!雞母皮全豎起來了~安裘莉很忍耐的防止自己伸出手去阻止池熙說下去。

  這個男人的戀愛症得的比別人嚴重欸!都三十幾歲的成熟男人了,還活似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好不容易終於結束了「愛的熱線」,池熙的臉上仍掛著笑。

  「你可能不知道吧?」安裘莉訕訕然地開口。

  「嗯?」

  「女人都不喜歡太長舌、太囉哩囉唆的男人,怪不得你會追嚴恕追得那麼辛苦。」呵,這男人平常不廣結善緣,此時不整整他更待何時?

  「是嗎?」這會兒心情正好,他不想和安裘莉太計較,畢竟她是嚴恕的手帕交,女人之間咬耳朵能影響的事情可多著。「沒關係,即使辛苦了些,因為是嚴恕,我也覺得值得。」

  「嘿,現在的你真的很不一樣欸!」

  「是嗎?」他是不想惹毛她,萬一她跑到嚴恕身邊進讒言,到時候倒楣的又是他。

  「好吧,看在你對我越來越有禮貌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該知道,嚴恕在電腦資訊方面是個天才吧?」不是她在吹噓,無論是寫程式、解病毒等等,嚴恕真的是天才。

  「我聽說過。」他聽媽媽提過。

  「嚴恕在工作方面對自己可是有很大的期許的,可惜她後來被解雇了,這件事她雖沒說過,可我知道她的打擊很大。」

  「她離開公司是因為楊恆予,不是?」一提到那個男人,池熙心裡就不舒坦起來。如果沒記錯,皇太集團的副董座上個星期嫁女兒,她嫁的對象好像就是嚴恕的前男友。

  皇太和宇星沒有太多的生意往來,不過前些日子為了一些投資有了較多的接觸。

  楚富仁好面子、重排場,因此嫁女兒可是空前大手筆,當然對他也來了帖子,不過他禮數到,人未親自去,只派了個主管過去。

  楊恆予對嚴恕來說是個惡夢,因此他從不在她面前提到他,他只知道她因為被劈腿而離開公司,詳情嚴恕沒提過,他怕又重觸了她的傷,也不多問。

  「你以為她是不想再見到那個姓楊的才辭職?」

  「不是嗎?」

  「嚴恕的性子在某些部分是很倔強的,她覺得即使難堪,可做錯事的人、劈腿的人不是她,該走的是那個可惡的男人而不是她,因此她不可能會自己辭職。」頓了一下,她說:「嚴恕是被解雇的。」

  「解雇?」這答案令他訝異,皇太也算大企業,解雇正式員工一切得按照法律程序來吧?除非員工有重大不適任原因或理由,否則不太可能吧?

  安裘莉不急著切入主題給答案,也知道池熙為什麼這麼訝異,她反問他,「你知道嚴恕離開皇太之後找工作一直不順利吧?」

  「嗯。」

  「一個能力稱得上天才的人卻到處碰壁,你不覺得挺慘的?」

  「她可以到宇星來上班,我給的待遇很好喔!」他才不想要嚴恕到別的公司上班呢!他當然希望她當他的專屬情人,可如果她事業心重,他也不介意她工作,但……當然是到他公司上班!

  「你覺得一個真正有能力的人最痛恨什麼?別懷疑,就是最痛恨別人當她是空降部隊,到你公司上班,無論她有多努力、多用心,很難擺脫得了『因為她是池總的女人』這樣的話吧?」她看了他一眼。「今天遇到我算你走運,再告訴你一件事吧!對於嚴恕而言,她是很無法忍受別人漠視她的努力的,因為她有個了不起的父親。」

  「嚴恕的爸爸是名醫,後來成為醫學院教授,從小無論她多麼努力,成績多麼優異,別人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高中時的甄試,她上了醫學院,可大學聯考她跨組考了電機,之後她選擇後者念,放棄當醫生,因為她覺得在那個領域即使再優秀,她也只是『嚴教授的女兒』。」

  池熙點了點頭。「這是她的骨氣,是我太忽略了。」要是他可以選擇,他也不喜歡當空降。

  「不只是這樣,嚴恕離開皇太不但是被解雇,而且對方還用了很卑鄙的手段,你以為像她這麼優秀的人,為什麼沒有公司肯用她?」她嗤笑一聲,「你想,如果皇太解雇嚴恕的理由是因為她是精神病患,還有什麼公司敢用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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