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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樂芙]愛病貓愛老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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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1 00:26:14 |倒序瀏覽
病貓愛老虎 作者:樂芙

天啊!從沒看過那麼機車、龜毛又難纏的女人
空有吸引人的天使面孔,心腸卻壞到媲美惡魔
自詡為高高在上的房東,擁有極大的權利
說話毫不留情,動作粗魯又沒禮貌
打定主意將他壓落底,出錢出力還得幹粗活
破壞他追求寧靜的夢想,好心卻被當成驢肝肺
氣得他跳腳兼咬牙,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唉,看來這回他注定虎落平陽被「病貓」欺
又不是沒有戀愛經驗,桃花運一向也很旺盛
偏偏不小心栽在她的手上,為她煩惱為她憂愁
破天荒的逆來順受,甚至產生了強烈的佔有慾
顧不得她的身份有點特殊,而他也有麻煩要解決
堅持守候在她身邊,等待開花結果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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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1 00:26:33
楔子

  冬日的紐約,一入夜就起了大霧,清晨時的霧氣更濃了。

  萬籟俱寂,空蕩蕩的街頭只剩下冰冷的路燈還亮著。

  突然,幾輛疾駛的黑色轎車在街角緊急煞車。

  被夾攻這至角落的轎車裡,走出一個神情陰駑的黑髮男人。

  「你們這是幹什麼?」他一臉不耐煩的瞪著從另外兩輛轎車上走下來的兩名黑衣人,注意到為首的是一個有著熟悉面孔的金髮男子,不由得一僵。「怎麼會是你?」

  「怎麼?你以為是老頭嗎?放心,你很快就可以見得到他了。」金髮男子悠哉的說,話語中有一點裝腔作勢的英國腔調,白皙的臉龐浮上陰狠的笑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黑髮男人擰起頭眉,有不祥的預感。

  「解決他,讓他下地獄去跟老頭團圓吧!」金髮男子轉身之際,黑髮男人連拔槍都還來不及,就遭人一槍命中眉心,頹然往後倒去。

  守在一旁的黑衣人準確的接住黑髮男人,同時有人迅速俐落的解決了男人的司機。

  金髮男子則在黑衣人的護衛下,大搖大擺的回到車上。

  三輛黑色轎車疾速駛離,空蕩蕩的街上迅速恢復了幾分鐘前的安寧與寂靜。地上,連一滴血都沒有。

  沒有人知道在過去短短的幾分鐘內,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沒有人知道,隔著幾條街外,有一個攝影團隊正趁著霧氣,拍懾服裝特輯。

  更沒有人知道,其中一個攝影師拎著相機,在捕捉模特兒姿態之後,沿著長街漫步,隨意拍攝街景。

  無意中,也拍攝了金髮男子與黑髮男人對峙的一幕。

  寂靜的夜,霧氣依然濃重。一切都和稍早之前沒有什麼不同。

  只是,又已經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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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1 00:26:57
第一章

  初秋的花蓮,陽光依舊毒辣。

  剛過中午,一名身材高壯的男子一手拎著大背包,一手拿著一張被捏得皺巴巴的紙條,核對著眼前老舊公寓門牌上的住址。

  「靠!不會吧!」霍定虎濃眉緊皺,架在鼻樑上的太陽眼鏡掩去了歹毒的日光,卻絲毫沒有掩飾他的不敢置信。

  這到底是搞什麼?

  這棟破破爛爛,看起來隨時會垮掉的房子,就是駱以翰幫他找的臨時居所嗎?會不會太寒酸了?

  他在下計程車以前,還以為計程車司機開錯了地方,怎麼也沒想到駱以翰那個錢鬼千挑萬選幫他找的居所,居然會是這種鬼地方!

  霍定虎臭著一張臉,死瞪著眼前的老舊電鈴,濃眉打結,想盡辦法要看懂上面鬼畫符似的字跡到底寫些什麼。

  怪了,是他太久沒回來台灣,還是台灣的房子現在流行建造成這種樣子?就連電鈴都長得奇形怪狀,讓人不知從何按起。

  其實他有股衝動,想把所有眼前看得到的按鈕統統按過一遍,看看到底是誰比較倒霉。

  「你在幹什麼?」一道轎轎軟軟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看電鈴。」他冷哼一聲,目光沒有稍離電鈴半寸。

  該死!這上面寫的到底是什麼字?五十九號?還是五十七號?

  霍定虎這輩子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視力有問題,但這塗了紅紅黑黑幾種顏色的電鈴,卻嚴重挑戰他的辨識能力。

  「你……看不懂嗎?」那軟甜的聲音又冒了出來,這次隱含著笑意。廢話!這種早該報廢的鬼電鈴,誰看得懂?

  霍定虎沒好氣的又哼了一聲。

  「你要找哪一戶人家?」女孩似乎一點也不計較眼前這有著龐大背景的男子的無禮,仍有著滿滿的耐心。

  「我要找五十九號五樓的住戶。你是嗎?」像是終於注意到身後那女孩的不死心,他回頭瞥了她一眼。

  那短暫的一瞥,大有要她別多管閒事的意思。

  「你找五十九號五樓的住戶,有什麼事情嗎?」女孩悠悠哉哉的從他身後繞到門前,小手熟練的往一個信箱的鎖孔輕輕一敲,毫不費力的扳開生銹的信箱門。

  「你管我!」 霍定虎沒耐心的磨牙。

  注意到她拿了信箱裡的信件,他暗暗打量這個長得白白嫩嫩的女生。

  看來她應該是住戶。

  他瞥了眼那老舊得幾乎隨時會解體的信箱,上面的號碼早就掉了,雖然有用油漆寫上字,字跡卻模糊難辯,也讓他根本搞不清楚眼前這女生住的是哪一戶。

  「而且,這也跟你沒有關係吧!」他索性口氣涼涼的補充。

  女孩有著清甜可愛的嗓音,頭髮剪得短短的,長度只到下巴,背影看起來瘦小荏弱得宛若剛滿十八歲的學生妹。

  她一身輕便的白色麻料唐裝,腳上穿著一雙夾腳拖鞋,斜背著一個藍染的大包包,皮膚透明得幾乎可以看見底下微青的血管。

  因為她正低著頭拿取信件,所以霍定虎壓根兒沒看清楚她的面容,只覺得她的外表跟服裝嚴重不搭。

  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女生,穿著如此不合時宜、奇怪的衣服?是她的嗜好?還是這棟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公寓裡住的全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當然有關係!」她忙碌的將信箱裡的廣告單和信件全抓了出來,塞進掛在手腕上的塑膠袋裡,然後抬頭看著他。

  他錯了!她並不是什麼十八的小女生!

  霍定虎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甜柔的聲音和白皙嬌小的外表,看起來的確很像少女,她有一張蒼白的小臉,唇形優美,卻稍嫌沒有血色,還有庸懶、嫵媚又神秘的雙眼。

  她靜靜的看著他,美眸流轉著異樣的情緒,彷彿看到的是最真實的他,又彷彿可以看透他。

  他被她看得心跳失序,一口氣梗在喉嚨,幾乎無法順暢的呼吸。

  她不是少女!

  她的眼睛,她的面容。她的感覺,就像一個靈魂錯置身體的吉普賽女郎,充滿未知的魔魅氣息,也讓他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她的朱唇優雅的一開一合,清脆甜美的聲音在他的耳畔迴盪,他卻仍沉溺在她充滿魔力的雙眼中,無法回神。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聲音才慢慢的滲進他的腦海——「我就是五十九號樓的屋主,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駱洛不解的眨眨眼,看著剛才在樓下趾高氣揚的粗魯男人,像是被雷打到,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只是傻傻的瞪著她,瞪著她心裡發毛。

  因為陽光越來越強,一向曬不得太陽的她縱然心裡還有疑惑,還是禮貌性的邀請他上樓喝杯茶。

  她先是心不在焉的拐進廚房,倒了一杯麥茶,這才走回客廳,遞給像個好學生規規矩矩的端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請喝茶。」

  「你……」 霍定虎接過懷子,「你是屋主?」

  「嗯。」駱洛在一旁的單人椅上坐下,沉靜的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卻不記得自己曾經認識這麼一個人。

  他的長相太過出色,非常的英俊,卻又不是五官細緻的那種俊秀,而是像石雕一樣,有著磊落且稍顯粗獷的線條。

  他的眉毛太濃、鼻子太挺、嘴唇又太厚,可是出乎意料的合襯。

  如果她曾經見過他,以他這樣的長相,根本不可能忘記,但是她從不認識他。

  他又為什麼會說要找五十九號五樓的住戶呢?

  難道他是來找房子的?

  可是,她明明記得自己最近並沒有貼任何招租的廣告啊!

  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眼前陌生的男人,駱洛百思不解。

  「你認識駱以翰嗎?」 霍定虎有些不自在,口氣澀澀的,帶點不確定。

  老天!他從來不曾只看了誰一眼,就有這種靈魂幾乎被吸走的感覺。

  那種情緒讓他覺得好陌生,也讓他只能一直呆呆的盯著她,平時直率坦白的個性,在些時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駱以翰是我哥哥,你認識他?」駱洛揚起肩頭,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陌生男子會突然提及長年定居國外的哥哥。

  「我要來花蓮住一陣子,駱給了我這個地址,要我過來這邊暫住。」

  霍定虎抓抓頭,不太自在的掏出那張早已被他捏得皺巴巴的紙條。

  駱洛伸手接了過來。

  那上面有些潦草率性的字跡的確是出自駱以翰的手,她眨了眨眼,這才模糊的想起,前幾天似乎有接到哥哥打來的電話,說是有朋友要來暫住。

  她歪著頭思考了一下,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

  「駱以翰有沒有跟你說,住我這裡要出錢出力的?」

  「咦?」

  「我這裡還有兩個房間,之前的房客剛好都搬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住。」

  駱洛的聲音清亮,笑容甜美,眼眸卻過分燦亮,就像是頑皮的孩子,正在進行什麼偉大的整人計劃。「所以粗活都要你來做喔,這樣也可以嗎?」

  她笑顏淺淺,像是有著天使面孔的大魔王,只不過此時的霍定虎還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可以。」他愣愣的脫口而出,幾乎連思考都沒有。

  「那好,我是駱洛,請多多指教。」她露出甜美的微笑,朝他伸出小手。

  一直到過了好幾天,霍定虎才知道,駱洛口中的「出錢出力」到底是什麼意思。

  初見面那天,對於他一開始態度上的古怪,她似乎不以為忤,在確定他的身份後,連租賃契約都沒簽,就領著他去看那兩個房間。

  駱洛住的房子外觀雖然老舊,卻沒有乍看之下那麼殘破,屋子像是被悉心整理過,拆去了多餘的裝潢與隔間,將兩棟屋子的頂樓打成一間,卻只簡單的隔成三房兩廳,外推了一個陽台,迎入大片陽光。

  牆上塗抹乾乾淨淨的白漆,老舊的管線被房間的整理過,也樑上了白色,簇新的爬在牆上,裡裡外外只放了一些簡單、線條優雅的傢俱,屋子整齊乾淨得像是經過設計師經手設計的樣品屋,看起來更是絲毫沒有凌亂破敗的模樣。

  要不是看過這棟房子的外觀,霍定虎會恍惚的以為自己置身哪個極具設計感的旅館,或是身處哪個畫廊的中心。

  不過這是台灣,是花蓮,是駱洛的住處。

  她將房間佈置得很好,除了其中一個有著木頭地板、走復古風格的房間之外,另一個房間儘是大片的白,乾淨而簡約。

  他挑中這間擺滿了CD的白色房間,放下大背包,就這樣住了下來。

  當天中午安頓下來之後,連續幾日,霍定虎總是早出晚歸,添購了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品,還找來一輛車代步。

  除了偶爾會在半夜遇上捧著熱茶、恍若遊魂的駱洛以外,他們沒有什麼機會可以見面交談。

  這一天,他終於將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

  一早,他拎著從冰箱裡拿出來的啤酒,懶洋洋的癱在客廳的沙發上,屋子裡安安靜靜的,除了他偶爾發出輕微的聲響。

  霍定虎在抵達花蓮之前,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有一個靠海的城市是這麼的安靜。

  除了假日以外,路上的車輛與行人都少,偶爾有幾隻鳥兒飛過,或是小貓小狗悠悠哉哉的自樓下散步而過,其他時間,幾近靜謐無聲。

  他這才知道,為什麼駱以翰一聽說他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靜一靜,好好的度個假時,會強力推薦這個地方了。

  雖然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駱洛會對他這麼沒有防心,不僅不在乎他來自什麼地方,甚至沒有主動問他的名字?他懷疑,如果他沒有主動提起,她也許連他的名字都會忘了要問。

  不知不覺的,他的思緒全繞著駱洛打轉。

  突然,他很想知道,駱洛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她為什麼會獨自住在這裡?又為什麼會有一雙那麼迷人的眼?

  一陣規律的小鳥嗚叫聲,讓霍定虎猛地回過神來。

  他一臉呆滯的瞪著寬敞的客廳,擰起頭眉思索,這陌生的聲音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這聲音聽起來好像電鈴……難道這裡的電鈴沒壞?

  看外面的電鈴那麼殘破,幾天下來,他也不曾聽到電鈴響起,一直以為電鈴早就跟裝飾品沒兩樣了。

  急促的電鈴在連續響了幾聲之後,戛然而止。

  不一會兒,一道嬌嬌甜甜的嗓音,彷彿自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阿……虎!」

  「呃?」 霍定虎一愣,暗想著,是不是他的錯覺?這……聽起來怎麼那麼像駱洛的聲音?

  從來沒有人把霍定虎叫成「阿虎」,一時之間他還反應不太過來。

  「虎……」

  下一次叫喚聲音小了些,也讓他更加確定,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是駱洛!

  但是,她在哪兒?

  屋內只有他一人,他拉開屋子的大門,也沒看見屋外有人。

  最後,他打開窗戶,這才發現駱洛站在一樓對他招手。

  「駱洛,你忘了帶鑰匙嗎?」他朝樓下大喊。

  「你下來一下。」剛才的叫喊彷彿耗去了駱洛的力氣,她有些氣喘吁吁,仍努力放大音量,就怕位於五樓的霍定虎會聽不清楚。

  她瞇著眼,仰頭看著新房客在聽見她的要求後,隨即跑回屋內,像是準備要下樓了,這才安心。

  她伸手拂過額頭,擦去因為勞動而冒出的薄汗,癱坐在剛才一路拖回來的矮木櫃上,等待喘息停止。

  呼……好累。

  駱洛都還沒閉上眼睛稍事休息,便聽見乒乒乓乓的腳步聲,然後破舊的大門倏地被打開。

  霍定虎以最快的速度衝下樓,看見她一臉蒼白的靠坐在矮木櫃上,俊容頓時有些扭曲,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駱洛?」

  體能超好的他,就算快跑下樓,依舊臉不紅、氣不喘,像是迅速走了幾步路。

  「阿虎……」她還有些喘,明亮的黑眸疲倦在半掩,好一會兒才擠出聲音,「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住我這裡要出錢出力的,現在……呼……就是你出力的時候了。」

  她勉強擠出笑容,但蒼白的容顏讓霍定虎一驚。

  「你怎麼了?」突然升起莫名的恐懼與擔憂,讓他輕手輕腳的靠近她,同時努力壓下那想將她攬入懷中呵疼的情緒。

  他只是站到她身邊,彎下身子,仔細看她。

  她到底是怎麼了?

  怎麼會看起來這麼虛弱?

  「我沒事……你……你先幫我把這個櫃子搬上去。」

  「你真的不要緊嗎?」他橫看豎看,都不覺得駱洛有像她自己所說的那麼「沒事」。

  「嗯。」她點了點頭,沒有抬頭再看他一眼,扶著額頭,逕自走向大門。

  霍定虎原本要馬上搬起那個櫃子的,但是莫名的直覺讓他不自覺緊盯著駱洛的每一個動作,彷彿下一刻即將發生什麼事情。

  突然,她顛簸一下。

  地面雖然平坦,沒有障礙物,但駱洛整個人都傾斜了,像是快要跌倒。

  他一驚,連忙撲過去撈住她,成功的止住她的跌墜,卻也嚇得沒有心理準備的她倒抽一口氣。

  當那雙熱燙的鐵臂盤上她的腰肢時,駱洛真的嚇了一大跳,驚慌的睜大眼,抬頭看那個被她叫下來搬櫃子,現在卻「搬」起她的男人。

  「剛……阿虎,怎……怎麼了?」

  「怎麼了?」聽見她狀況外的詢問,霍定虎低沉的嗓音霎時高了八度,「你不舒服嗎?還是哪裡怎麼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差點就要跌倒了?你還敢問我怎麼了!」

  「啊?是嗎?」她還愣愣的,像是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剛才自己差點用臉去親地板。

  霍定虎更加火大,低聲咆哮,「你這女人是怎麼搞的?難道你連自己快要跌倒了都不知道?還是你出門都不帶眼睛?你說啊!」

  「我……」她訥訥的,一下子說不出話。

  她怎麼能夠承認自己剛才真的沒意識到快跌倒了呢!

  就算要承認,她也一點都不想在這種不對等的氣氛之中承認。

  他的大掌還箝制著她,充滿熱氣的軀體緊抵著她,很少跟人這般接近的駱洛,臉兒忍不住微紅,感覺有些尷尬且不自在。

  不過,他這到底是什麼態度?

  她只不過是差一點跌倒,又沒拜託他救她,他的口氣幹嘛這麼糟?

  霍定虎得理不饒人的態度讓駱洛惱火,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你說啊!」他惡聲惡氣的逼問。

  「你……」她做了個深呼吸後,冷冷的說:「你抱夠了沒?還不快點放開我?」

  「呃?」她神色與口氣突然的變化讓他一愣,原本迫人的氣勢頓時消失無蹤。

  「快要跌倒又怎樣?我又沒叫你救我!」駱洛又氣又惱,拍打他繞在她腰際的大掌。「放開啦!」

  「可是……」 霍定虎皺起眉頭。

  「可是什麼?快放開我!」不知哪裡來的神力,她的雙腿亂踢亂蹬,最後狠狠的踹了他一腳。

  「噢!」 霍定虎吃疼,隨即鬆開箝住她的雙手。

  該死的女人!她可真是一點也不留情,居然使勁往他的陘骨踹下去,痛死人了。

  「混蛋!」駱洛重回地面,雖然有些腳軟,卻恢復了平衡。「居然敢吃我豆腐!」

  她的雙眼燃燒怒火,上下打量抱著小腿跳來跳去的霍定虎,大有隨時可以再補踹他一腳的魄力。

  「看來你真的沒事了。」 霍定虎揉了揉受創的小腿,雖然還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她既然有力氣可以踹人,大概也就沒什麼問題了,這也讓他安心多了。

  「廢話!」駱洛沒好氣的冷哼一聲。「還不快幫我把櫃子搬上去!」

  「你叫我下來,就只為了這個破櫃子?」確定她沒事,霍定虎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那個她堅持要他搬上樓的矮木櫃上。

  那個好像一推就會倒的六格矮木櫃,高度連他的腰都不到,上頭的漆早已斑駁,背板不僅已經裂開,甚至還缺了一角,散佈著成分不明的灰色、咖啡色斑點,看起來就像是飽受摧殘,八百年前就該報廢的老古董。

  駱洛撿這個回來幹什麼?

  「你管我!」像是知道他心裡在嘀咕什麼,駱洛沒好所的說:「你快點啦!別跟我說你不動喔!」

  「是是是。」他翻了翻白眼,單手俐落的抄起櫃子,扛在肩上,就往公寓大門走去。

  沒一下子,他扛著櫃子,動作俐落的爬上樓梯。

  那個剛才讓她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六格矮木櫃,對霍定虎來說,好像一點重量都沒有,輕輕鬆鬆地就讓他搬走了。

  駱洛看著那有著紅色扶手,老舊卻仍乾淨的樓梯,緩緩的歎了一口氣。

  唉,有得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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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1 00:27:24
第二章

  因為不曉得該把這破破爛爛的櫃子放在哪裡,霍定虎只得先擺在門邊,瞪著駱洛上來之後再做決定。

  他在客廳裡等了老半天,就是沒看到她上樓。

  天生有些性急的他,在不知不覺的過了十一點後,忍不住跳了起來。

  他記得剛才駱洛明明就是要上樓了,看起來也沒有再外出的打算,只不過是五層樓,她怎麼可能爬了快十分鐘都還沒上來?

  霍定虎滿心狐疑,突然又想起剛才在樓下她那一臉蒼白的模樣,還有她差點跌倒的事情,不祥的預感不由得浮上心頭。

  駱洛該不會是爬樓梯爬到一半滾下去了吧?

  腦中倏地浮現她軟弱的倒在樓梯底下等待救援的情景,他再也沒辦法坐回沙發上耐心的等待,轉身跑了出去。

  但他才下了幾個階梯,就看見一臉蒼白、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駱洛。

  她還是稍早他在樓下看到時的模樣,身上除了那個藍染大包包之外,並不像是曾經繞出去買了什麼東西才回來。

  難道她真的爬樓梯爬了十分鐘?

  霍定虎不敢置信的瞪著她纖弱的身影,低聲喊道:」駱洛!」

  「你……你叫那麼急……幹嘛?」駱洛站在四樓跟五樓之間的樓梯轉角處,抬起頭來,又累又喘的瞪著那個人高馬大,現在又站得比她高上好幾階的男人。

  雖然爬上樓的途中休息了好幾次,不過這少少的幾個階梯,還是讓她爬的血色盡失,手腳冰冷。

  「你……你還好嗎?」看著她蒼白虛弱的樣子,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扶她。

  「不好。」儘管氣喘吁吁,她的口氣還是凶得很,撥開他的手,硬是自己扶著樓梯扶手爬上了五樓。

  「你……」

  「閉嘴!」駱洛早已疲憊的失去耐性,賭氣的跨過霍定虎的身旁,完全不顧呼吸侷促的肺部快要缺氧,卻不曉得向來平心靜氣的自己為什麼硬是要跟這個新房客槓上。

  心中莫名的有股悶氣,讓她面對他的時候,就是沒有好臉色。

  「你這女人怎麼這個樣子啊?」一被她態度差勁的拒絕,霍定虎也火大了,一回過神來,立刻壓低嗓音威脅的說:「人家的好心,你當驢肝肺嗎?」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門前,扶著門框喘了一口氣,沒好氣的說:「那又怎樣?你是驢嗎?」

  「當然不是!」他真不敢相信,她居然敢「指虎為驢」,可是一時之間居然也找不到話來反駁。

  「那不就得了!」駱洛懶得再理他,轉身就走進屋內。

  「駱洛!」霍定虎氣結。

  「我知道我的名字,你不需要一直提醒我。」她的聲音有氣無力,先踱進廚房倒了一杯水,從包包裡翻出一個大藥包,拆了一小包。

  霍定虎關上大門,緊跟著走進廚房,看見她的動作,有些驚訝。

  她像是已經很習慣吞藥,三兩下就吃掉了那包藥,然後喝完了手中那杯水,又倒了一杯,緩緩喝下後,蒼白的嘴唇才勉強有了血色。

  透明的玻璃杯輕壓著她的粉唇,她彷彿渴了很久,才會一直喝水。

  那畫面很平常,卻意外的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幾乎是看呆了,怎麼也無法移開視線,直到下意識的嚥了嚥口水,才被自己的動作嚇得回過神來。

  駱洛可是駱以翰的親妹妹,可不是他隨便能碰的!

  要是讓駱以翰直到他曾經對駱洛起了非分之想,沒有被那個大奸商敲個十萬八萬,大概脫不了身。

  「駱洛,你生病了嗎?」

  「嗯,那又怎樣?」喝完了第二杯水,紓解了喉嚨的乾渴,她抿抿唇,聲音懶洋洋的。

  「呃……」霍定虎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得手足無措的站在廚房門口。

  吃完了藥,喝完了水,駱洛回頭看著那個幾乎填滿廚房門口的龐大身軀,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好像真的有些得理不饒人。

  雖然不是真的很想道歉,不過她還是對於自己居然會對人如此粗暴而有些詫異。

  他從來不曾這麼粗魯又沒禮貌的對待任何人,也很少出言「酸」人,偏僻那面對新房客霍定虎就耐心全失,光是今天就讓她失控了好幾次。

  想起剛才在樓下時狠狠的踹了他一腳,她忍不住想笑。

  「腳還痛嗎?」

  「嗯?」她跳躍式的說話方式讓霍定虎一愣。

  「我說你的腳,還痛嗎?」她若無其事的問。

  那一派置身事外的模樣,好像是別人踹了他,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不會了。」他過了一會兒才吶吶的回答。

  「喔。」她也不想多談,順手將水杯放進水槽裡,悠哉的踱向廚房門口。

  怔怔的看著她逐漸接近的嬌小身子,霍定虎的心跳瞬間失序,不清楚她到底有什麼意圖。

  她是要看他腳上的傷?還是要跟他道歉?

  「阿虎。」

  「咳,嗯,怎麼樣?」他有些期待,剛才口氣那麼差勁的她會用什麼方式道歉?

  是聲音甜甜的撒嬌?還是一臉無辜?

  「讓開。」

  「啊?」

  結果什麼都不是,駱洛壓根兒沒有跟他道歉的意思。

  這出乎意料的結果,讓霍定虎整個人傻住。

  「我說讓開,你擋住我的路了。」她臉不紅氣不喘的重複一遍,白淨的小臉笑吟吟,但說出來的話卻超級機車。

  霍定虎的臉龐有點僵硬,退後一步,讓她走出廚房,而他則站在原地,呆望著清瘦冷淡的背影沒入一扇門後,回到她自己的房裡。

  這女人……這女人……他愣愣的瞪著那扇被狠狠摔上的房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深夜,在白色系、有著大片CD牆裝飾的房間裡,霍定虎剛洗完澡,濕漉漉的頭髮還滴著水,水珠滑過他精壯裸露的胸膛,沒入腰際的白色運動長褲中。

  他盤腿坐在床上,身前放著一台筆記型電腦,長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但所有性感迷人的姿態,全毀在他毫無耐性的咆哮聲中。

  「機車!超機車!我長這麼大,從來沒看過個性那麼機車、龜毛又難纏的女人!」他拿著手機、不停地抱怨著,」厚!你都不知道她多難伺候,救她還會被她踹一腳,我真的很衰耶!」

  電話那端的人輕笑一陣子。

  「這樣也不錯,看來你去花蓮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對方的聲音帶著笑意,像是跟霍定虎十分熟稔。「你有精神多了。」

  「還……還好啦!」感覺到對方話語中夾帶著的含義,霍定虎的笑容不自覺的收斂了些。

  「你能夠拿照相機了嗎?」

  「不……」沉默了一會兒,霍定虎淡淡的哼一聲,」我根本沒帶相機回台灣,沒有必要。」

  「你現在問我這個,我也不知道,暫時沒辦法了吧!」霍定虎渾然沒有察覺自己的嘴角已經拉成一直線,眉頭也皺了起來,「好了,晚了,我要睡了。」

  「喔,對了,愛蓮的藝廊要開了,她要我問你,能不能借些作品來充充場面?」

  「真的要開了?」霍定虎揚起眉頭,嘴角因為這個好消息而微微勾起。

  「怎麼樣?你的意見呢?」

  「我最專業的經紀人、准夫人要開藝廊了,我怎麼可能不贊助?」霍定虎咧嘴一笑,「你知道我的東西都擺在哪裡,讓愛蓮自己去工作室挑吧!我相信她的眼光。」

  「嗯,謝啦!兄弟,我欠你一次。」

  「哈!那就現讓你欠著……嗯嗯,好,我知道了,那就先這樣。」

  又聽電話那端的男人嘮叨一堆後,終於收線,霍定虎隨即跳下床。

  花蓮的夜晚好安靜,靜的幾乎沒有任何聲音,沒有喧囂的車聲和人聲,只有純然的安靜。

  窗外的空氣清爽的讓他幾乎忘記之前那些纏的他烏煙瘴氣的煩心事,接受那個錢鬼的建議來花蓮小住,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想歸想,霍定虎才不會跟駱以翰講這種肉麻話。

  光是想他就雞皮疙瘩掉滿地了,萬一駱以翰因為介紹他來花蓮住,又知道他住得舒服,跟他要高額的中介費,那他不就虧大了!

  他可一點都不想被這對兄妹東踹一腳、西敲一筆。

  伸手爬梳濕發,他懶洋洋的踱進房間,想要從冰箱裡再拿出一罐啤酒來喝。

  沒想到他才一踏出房間,就看見嬌弱的駱洛正吃力的拖著那個髒髒破破的矮木櫃往房間走去。

  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沒有出聲。

  霍定虎這也才想起來,他白天根本沒有問出她為什麼要把這個破櫃子搬上來的原因。

  雖然她白天時態度極差,但他霍定虎大人有大量,是不會跟區區小女子計較的。

  「我來幫你吧!你要搬到哪裡?」

  「好啊!就搬到那邊放著吧!」看見壯丁自投羅網,駱洛也落得輕鬆,勾起嘴角,蒼白的小臉綻放親切可愛的笑容,口氣也甜絲絲的,只是完全是指使的口吻。

  霍定虎依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靠近她房間有一大片白牆,地板上已經先鋪了一些報紙。

  「就放那裡吧!」她笑著。

  他咬牙瞪著她那張蒼白甜美的小臉,第三百零八次告訴自己,別跟這個女人計較!可是他的笑容還是慢慢地變得僵硬。

  「怎麼?你自己說要幫我搬的,我可沒拜託你喔!」駱洛像是嫌火不夠旺,硬是要火上加油。

  「我什麼都沒說。」霍定虎幾乎咬碎一口白牙,才從牙關裡迸出這句話。

  不過也真的是他自討沒趣,早該知道她一點也不像外表那麼嬌弱無辜,藏在她小小身軀裡的,可是充滿爆發力的靈魂。

  現在就算他對她再有興趣,也早被她辛辣的態度嚇住了。

  這女人到底是怎麼長成這種個性的?

  「別在心裡偷偷罵我。」駱洛涼涼的補上一句。

  「我沒有!」

  才怪!她會讀心術嗎?怎麼他只不過在心中嘀咕幾句,她也知道他是在偷罵她?

  「你想說的話,全寫在臉上了。不信,你看!」她轉身回房,拿出一面鏡子,遞給輕輕鬆鬆就把櫃子搬到指定位置放下的霍定虎。

  「什麼?」他滿臉狐疑,只看見鏡子上大刺刺的映出兩個字:笨蛋。

  他不禁一愣,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臉,這才察覺異狀。

  原來根本不是他臉上寫了字,而是她在鏡面先寫了那兩個字。

  「駱……洛。」霍定虎氣得咬牙切齒,下一刻,卻又轉為苦笑。

  他實在不曉得該拿這個小女人怎麼辦才好。

  「就跟你說了,別一直重複我的名字嘛!」駱洛笑嘻嘻的,看他好像不生氣了。輕輕的從他手中抽回做工精美的鏡子。「就算你再喜歡,我也不會把這面鏡子讓給你的。」

  它可是她費勁千辛萬苦,托人從海外帶回來的,要是被這力大無窮的笨老虎不小心弄壞了,她可是會很心疼的呢!

  看著她甜美的笑臉,霍定虎就算有再大的脾氣,也都煙消雲散了。

  他定了定神,提出困擾了自己一整天的問題,「對了,你為什麼要撿這個櫃子?」

  「撿回來改裝啊!我剛好還缺一個櫃子裝東西。」駱洛看起來心情很好,笑嘻嘻的將鏡子拿回房間歸位。

  霍定虎乘這個機會,跟著來到她的房門口。

  他一直很好奇,她將房子佈置得這麼舒服,那麼她的房間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放眼望去,他整個人傻住了。

  駱洛的房間非常大,大約是他房間的兩倍大,與其說是房間,倒不如說是書房還比較恰當,因為看得到的地方,幾乎都被書本跟資料塞滿,就連床頭櫃上也都是書。

  天啊!難道她不怕哪天來個地震,書倒下來會砸死她?

  「你幹嘛?」駱洛收好鏡子,一回頭就撞見他呆滯的目光。「幹嘛一直瞪著我?」

  「你的房間裡怎麼會有這麼多書?」

  「工作需要咯!」駱洛的心情很好,從房間裡拎出一個又重又專業的工具箱,蹲到櫃子旁。

  「你現在要幹嘛?」霍定虎看到她從工具箱裡拿出一根大鐵錘,她的手臂看起來那麼纖細,真的揮得動那根大鐵錘嗎?

  「我要把櫃子拆開。」

  「拆開?」

  「對啊!先拆開,把生銹的釘子淘汰掉,然後拆掉那塊裂掉的板子。」駱洛一邊動作,一邊解釋,「最後把其他板子磨一磨,上漆之後再釘起來。」

  「然後呢?」

  「然後就會變成美美的櫃子啦!」她瞥了他一眼,似乎無言的說:怎麼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你要自己做?」他有些驚訝,沒想到居然真的會有人回收利用這種破櫃檯。

  雖然美國DIY風很盛,但有不少人貪圖現成傢俱的方便,會改裝傢俱的人不能說沒有,但在他認識的人當中,幾乎沒有幾個。

  再加上現在這種東西都很便宜,駱洛也不像經濟窘迫到買不起櫃子的人啊!

  「對啊!你看不起我?」她顱著他,笑問,難得的好心情倒是一點也沒被他的白癡問題打散。

  「沒……沒有。」

  「沒有就好。」她抬起頭,朝他笑了笑,又低頭繼續手邊的工作。

  她不僅沒有再頤指氣使的要霍定虎做著做那,也不再搭理他,只是專心一意的拆解櫃子。

  霍定虎原本是想走開的。

  他只是要出來拿啤酒進房間喝而已,沒有必要,也不需要幫正在跟櫃子奮戰的駱洛。

  但是不曉得為什麼,看著她小小的身子蹲在那邊,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怎麼也無法移動腳步,更移不開目光。

  他不懂,她明明那麼蒼白而瘦小,為什麼彷彿藏有無窮的能量,讓他怎麼也看不膩?

  更不懂的是,自己為什麼總是放不下她?

  雖然常常被她惡劣的態度氣得跳腳,卻還是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去招惹她。

  有好一會兒,他儘是呆呆的站在旁邊,看駱洛有些艱難卻不失利落的拆開櫃子,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倒是駱洛被盯得心裡有些發毛,將拆開的木板平放在地上後,才又抬起頭看著霍定虎。

  「怎麼了?幹嘛一直看著我?」她盡量仰高頭,才看得清楚他的表情。

  「你是沒看過人家拆櫃子嗎?」

  「啊?」霍定虎一時之間沒聽清楚。

  「厚!你沒事幹嘛長那麼高?這樣跟你講話好累!」她不耐煩的扔下鐵錘,站了起來,卻因為蹲太久,又突然激烈動作,而有點頭暈,晃了一下,沒想到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霍定虎又及時抱住了她。

  「駱洛,你沒事吧?」

  「咦?喔,我可能又蹲太久了。」駱洛愣愣的瞪著眼前那張放大的俊臉。

  她不是沒有發現,哥哥介紹來的這個新房客長得很帥——雖然有點矬,也不是沒有發現對方多的快要滿出來的男性費洛蒙,更別說他現在根本只穿條運動褲,光著上半身,跟她共處一室,而他有意無意釋放出來的善意,更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打從他搬進來那天,駱洛就知道,能離他多遠是多遠,可是,卻也三番兩次被他抱住,動不動來個近距離接觸,讓她莫名的有些尷尬與羞窘。

  「阿……阿虎,你可以放開我了。」

  「你還好嗎?」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卻沒有馬上鬆開雙手。

  「我還好,真的!只是蹲久了,腦袋一時缺血,真的沒事。」

  他的體溫好高,燙的她短袖唐裝外的肌膚都感覺到一陣刺麻,她其實不想這麼清楚的意識到他的存在,可是一點也沒有辦法不去感覺到他的體溫,結實有力的臂膀與胸膛。

  他為什麼不快點放開她?

  「真的嗎?」

  「我又不會騙你,真的!我沒事了。」駱洛舉起雙手,再三保證,就怕他不相信她。

  「好吧。」雖然有點不情願,霍定虎最後還是鬆開雙手,放開她。

  她好小、好軟,身上散發出淡淡的中藥香氣,出乎意料的好聞。

  早上在樓下抱住她的時候,還沒有特別感覺到,現在他不知怎地,不想也不願鬆開雙手。

  要不是他察覺到駱洛的抗拒,也不會繼續抱下去也說不定。

  雖然她離開了他的懷抱,但是臉頰還是浮上暈紅,忍不住移開視線,心不甘情不願的說:「謝謝你。」

  「不會……」他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會跟他道謝,經過這幾天,尤其是今天,她的情緒似乎忽晴忽雨,一下子對他展露甜美的笑顏,一下子又把他氣得半死,可是說不上為什麼,他就是無法放下她,不僅目光不自覺的繞著她轉,連反應跟動作也都變得笨拙。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安靜下來,客廳雖然一樣的寬敞,卻因為兩個人都意識到對方的存在,而變得有些侷促不安。

  「好了,今天就弄到這裡,我要先回房間睡覺了。」若無其事的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塵,駱洛想也沒想的,轉身逃離這種曖昧的情境,回到房間,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喔……」霍定虎還傻傻的站在外面。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踱進廚房,從冰箱裡拿了罐啤酒,走向房間。

  進門前,他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駱洛緊閉的房門。

  這一個晚上,就在這種有些莫名其妙的氣氛中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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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天一早,當霍定虎醒來,走出房間時,發現原本放在客廳的那些拆開的木板已經被整理得差不多了,駱洛正席地而坐,慢條斯理的在木板上刷著白色油漆。

  她一樣是一身寬鬆的米色白色短袖唐裝,搭配寬鬆的麻質長褲,還套上一條黑色圍裙,短短的頭髮塞在耳後,神情專注的工作著。

  「駱洛,早。」他的目光深受她的吸引。

  「喔,早。」駱洛瞥了他一眼,看著男人剛睡醒,頭髮亂翹,睡眼惺忪的模樣,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隻剛睡醒的大貓,毫無殺傷力,卻有一股獨特的魅力,讓她的心臟漏跳了幾拍。

  她不動聲色,視線移回自己努力刷著油漆的手上。

  從昨天晚上跟他突然陷入那種曖昧的奇怪局面後,駱洛始終睡不著覺,在床上翻來覆去,躺了兩個多小時,睡不著就是睡不著,只好又爬起來弄櫃子。

  她盡量放輕動作,深怕吵到熟睡中的他。

  不過看起來是她多慮了,半夜有幾次她不小心失手,板子落到地上,發出砰然巨響,似乎對男人一點影響也沒有,他好像睡死了,也讓她對自己的小心翼翼有些不明所以。

  她幹嘛這麼在意他啊?!

  吵死他最好!

  想著想著,駱洛忍不住又嘟起嘴巴,試圖將注意力放在木板上,卻沒有辦法不在意身旁那個男人。

  她雖然沒有回頭,不過可以感覺到他慢吞吞地踱向浴室,不一會兒,浴室裡傳出刷牙的聲音,那種親密讓她一怔,臉蛋因為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她並不是沒有收過男性房客,也不是沒聽過人家刷牙的聲音,偏偏就是霍定虎讓她怎麼也自在不起來,老覺得哪裡怪怪的,侷促不安,還有些反應過度。

  她煩躁的抓抓臉,再次垂下眼瞼,逼自己不要關切他的一舉一動,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小手一直在反覆刷著同一塊區域。

  霍定虎一臉清爽的走出浴室,想也沒想就走進廚房,想要拿啤酒,這才發現桌上居然放了一份早餐,看起來還熱騰騰,香味四溢。

  「駱洛,你還沒吃早餐嗎?」

  「喔,那是給你的。」她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隨即想要咬斷自己的舌頭。

  她是哪根神經不對勁,幹嘛講得這麼順口啊?

  雖然她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有「順手」為他帶回早餐的舉動。

  駱洛暗暗叫苦,卻不忘加重語氣補充道:「那是早餐店老闆賣剩的,我就『順便』拿回來了。」

  只是她一點都沒有發現,自己脫口而出的「補充」有多麼欲蓋彌彰。

  「喔。」 霍定虎摸了摸鼻子,看著依然蹲坐在木板前面的駱洛,她沒有回頭,白淨的耳朵卻微微泛紅,看起來就像是害羞了。

  這個發現讓他感到驚奇,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看來她也不像他以為的那麼討厭他嘛!

  霍定虎心情愉悅的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來,一邊慢條斯理的啃著分明還熱著,完全不像人家賣剩的三明治,一邊笑看著她的背影。

  聽見他坐下來進食的聲音,駱洛鬆了一口氣,注意力一轉回來,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無意識的動作,已經讓眼前這塊木板因為重複上漆而顯得過厚。

  她賭氣的抓起刮刀,用力的想要刮掉過厚的部分,卻發現完全來不及了。瞪著眼前上漆失敗的木板,她越來越悶。

  霍定虎解決了三明治跟豆漿,起身來到她身旁,看見她像是跟木板有仇一樣,拼了命的想要刮掉已經上漆的部分,有些不解。

  「怎麼了?」

  「沒事,我不小心塗太厚了。」

  「沒辦法補救嗎?」

  「沒關係啦!」她的聲音悶悶的,像是不太想搭理霍定虎,其實是不想承認自己深受他的吸引,甚至還因此分心。

  「要不要我幫忙?」看著她無姑且沮喪的表情,他有些不忍心,又忘記之前的教訓,自投羅網。

  「好啊!」

  果不其然,一聽到他說要幫忙,駱洛的眼睛發亮,不自覺的展露甜美的笑容。

  「你要我怎麼幫你?」 霍定虎心動不已,用著連作夢都沒想過的溫柔語調問道。

  「幫我磨這個好了。」她低下頭,一陣翻找,抽出砂紙,又將手上那塊塗得太厚的木板遞給他。「我不小心塗太厚了,油漆又已經干了,不太容易刮掉,所以只能用磨的了。」

  「用磨的就可以了嗎?」

  「嗯,麻煩你了。」駱洛燦然一笑,「你現在吃飽了,應該有力氣做這種粗活了吧?」

  「當然。」 霍定虎挑起眉頭,扯唇微笑。

  不知為何,他突然聽懂了她的玩笑。

  他接過木板和砂紙後,也席地而坐,若無其事的問:「你為什麼會想要自己改裝櫃子?現在買櫃子不是很方便嗎?」

  「環保啊!而且我喜歡親手做東西的感覺,非常有成就感。」她笑吟吟的說,——檢視其他已經刷好漆、幹得差不多的木板。「其實就連我身上的圍裙,都是我自己縫的。」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這個很簡單,只要看書就學得會。」

  這個上午,雖然駱洛一夜未眠,雖然霍定虎被支使著當苦工,辛辛苦苦的磨著木板,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好。

  他們就在一來一往的閒聊中,將那個被分解的矮木櫃,重新釘好,成為一個嶄新卻不失復古味道的新櫃子。

  這時,霍定虎才恍然大悟,房子裡面的一切改裝,還有那些別具特色的傢俱,原來全是出自駱洛的手。

  「好了,完成了。」駱洛舒了一口氣,繞著櫃子走了一圈,仔仔細細的審視,確定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這才滿意的露出微笑。

  「哇!滿漂亮的嘛!」

  霍定虎終於將注意力從她的身上轉移到櫃子上頭,發現不同於昨天撿回來時的破爛樣子,拆去了一小片背板的六格矮木櫃,被均勻的刷上白漆,邊緣也磨得圓圓整整,看起來精緻得像是外面展新櫃子,卻又很有味道,不帶匠氣。

  他也不禁讚歎她的慧眼獨具,竟然能無視櫃子外表的破爛,看出它珍貴的部分,甚至還改裝得這麼漂亮。

  「你覺得怎麼樣?」駱洛緊盯著霍定虎,仔細打量他的表情,不自覺的在意起他的想法。

  「很不錯,我得承認,你真的把這個櫃子改裝得很漂亮。」他毫不保留的說出稱證的話語,落落大方的態度,倒顯得她有些小家子氣。

  她忍不住綻開笑容,略顯蒼白的小臉也泛起淡淡的紅暈。

  但一陣暈眩隨即襲上了她,她困惑的眨了眨眼,隱約有著不安的預感。

  被她微紅的笑顏吸引,他情不自禁的靠近她,隨即察覺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他扯唇一笑,為自己的小小的發現而感到竅喜。

  「你……」他才剛開口,就看見她的臉蛋倏地變得慘白。

  突然,駱洛用力的抓住霍定虎的雙手,咬了咬下唇,「我……」

  「怎麼了?」

  「我……」

  不妙!她的眼前昏黑,原本看來清晰的環境與霍定虎,逐漸變得模糊。

  「糟糕,我好像快昏倒了……」

  話都還沒說完,一陣天旋地轉,她雙腿一軟,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駱洛!」 霍定虎一驚,反應極快的撈住她跌墜的身子,卻怎麼也叫不醒。

  他這才模糊的想起她習慣吃藥的模樣,還有她幾次在他面前差點跌倒的樣子,難道駱洛真的得了什麼病?還是她的身體真的如此虛弱?

  毫無意識的軟倒大他懷中的她輕得像根羽毛,蒼白的小臉甚至是毫無血色的。

  沒有時間多想了,霍定虎隨便套了件衣服,抓起車鑰匙,抱著昏迷的駱洛,快步走出家門。

  當駱洛再次醒來的,先是聞到一股熟悉的消毒藥水味,隨之而來的是兩個男人的低語聲。

  那兩個聲音聽起來都有點耳熟,她遲疑的睜開眼,這才發現置身醫院。

  霍定虎和她熟識的醫生,站在急診室的一角低聲討論著。

  他們背對著她,所以沒有發現她已經醒來了。

  「她這是老毛病了,大概又是太勞累才會發作,剛剛已經幫她打過針,等一下打完點滴,她醒過來之後,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她到底是什麼問題?怎麼會突然昏倒?」

  「她……」

  醫生才要開口,就被駱洛虛弱得有些沙啞的聲音打斷。

  「醫生……」

  「啊!駱小姐,你醒啦。」年輕醫生笑咪咪的踱到病床邊,低頭看著她。

  「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駱洛擠出笑容,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蒼白,但已經不像稍早那般慘白了。

  她看了看跟著走到床邊的霍定虎,他臉上有著毫無掩飾的憂心。

  心頭微微一悸,卻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情緒。

  「他送我來醫院的嗎?」

  「是啊!你男朋友很緊張。」

  聽到醫生誤解了,駱洛連忙否認,「他是我的房客,不是我的男朋友。」

  「哦?真的嗎?」醫生笑嘻嘻的瞟了一眼臉龐有些僵硬的霍定虎,聳了聳肩,「等一下打完點滴,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嗯,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最近還是不要太累比較好,你的身體要多注意。」

  「嗯。」

  「那我先去忙了。」醫生擺擺手,自顧自的走開,促狹的笑容說明他根本就不相信那個因為她昏倒而緊張得要命的男人,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房客」!

  「謝謝醫生。」

  駱洛的聲音還有些無力,可是畢竟已經清醒過來,霍定虎安心多了,忍不住關心的問:「駱洛,你還好嗎?」

  「嗯,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得了什麼病?怎麼會好端端的,突然昏了過去?」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的姿態會放這麼低,他的女人緣向來很好,從來沒有如此低聲下氣的對一個女人說話。

  可是她剛才突然昏迷,讓他的心口彷彿猝不及防的被重擊了一拳。

  雖然她現在已經平安無事的醒了過來,但是那種驚慌還是緊揪住他的心臟,讓他怎麼也無法全然的安心。

  「沒什麼,我只是一整晚沒睡,累過頭了,抱歉。」駱洛像是不想多提,劍下雙眸,下意識的迴避他關心的眼眸。「謝謝你送我到醫院來。」

  「駱洛!」 霍定虎忍不住皺起眉頭,聲音也變得嚴肅。

  「嗯?怎麼了?」

  「你真的不願意告訴我嗎?」他緊盯著她不放,怎麼也不讓她閃躲,硬是要追問。

  「我沒什麼啊——」駱洛故作輕快的說,眼看還有大半瓶點滴,不禁暗暗叫苦。

  再這樣下去,她不被鍥而不捨的霍定虎逼問出來才有鬼!

  「駱洛……」 霍定虎怎麼也不肯死心。

  他聲音中夾帶著的陌生情感和沉重,讓她悚然一驚。

  她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執著,卻下意識的想逃避。

  「好了,我好累,讓我再睡一下好嗎?」她咬住下唇,難得低聲下氣,但又怕他跑去詢問那些跟她相熟,也深知她的病症的醫護人員,只好使出裝柔弱的撒手鑭,「我好不舒服,你可以在我身邊陪我嗎?」

  她的聲音楚楚可憐,模樣柔弱無辜,深深牽動了霍定虎的心,再也無法拒絕,也沒辦法繼續逼問,只能在她哀求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好吧!」他歎了口氣,屈服了。

  「謝謝你……」駱洛沒有刻意握住他的手,好牽制他的行動,只是在他拉了張椅子的病床邊坐下後,安心的閉上眼睛。

  霍定虎看著她假寐的樣子,大手輕拂她的額頭,為她撥開有些散亂的劉海。

  她的肌膚不似剛昏倒時那般冰涼,也讓他稍稍安心,又歎了一口氣,大手緩緩游移,最後握住她沒有打點滴的左手。

  駱洛被他的大手燙著,卻不敢在第一時間縮回來,只能任由他握著。

  不一會兒,身體的疲倦與不適,讓她整個人鬆弛,昏昏欲睡。

  他好溫暖,就讓她依偎一下子吧!

  一下子就好……她在溫暖中,沉沉的睡著。

  打完點滴後,霍定虎開車載駱洛回家。

  她沒有反抗,事實上,她還有些虛弱。

  累積了一整晚的疲勞,雖然打了點滴,睡了一覺,感覺舒緩很多。

  但她看起來還是很疲倦的樣子,明亮的大眼有些迷濛。

  回家的途中,她的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你想吃什麼?」他微笑的問。

  那樣的笑容讓他原本粗獷而俊朗的面容奇異的變得溫和,幾乎讓駱洛有些不敢直視。

  他在醫院裡表現出來的關心超過太多,不僅完全不像個認識不到幾天的新房客,更不像兩人原本有些針鋒相對的相處模式。

  這全然不同的感受讓她難以承受,更害怕的是那種既緊張又害怕的心情。

  她好像突然心悸,耳朵也熱熱辣辣的,每一根神經清楚的意識到他的存在。

  這種感覺讓她有些心慌,她不願也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會為了這個還不是很熟的男人心動,更不想承認自己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駱洛?」察覺自己的發問沒有得到回應,霍定虎捺著性子又問了一次。

  她的臉蛋雖然不再蒼白,卻還是讓他無法放心,差點想要掉頭返回醫院,仔仔細細的查明她到底得了什麼病。

  為什麼要刻意迴避他的詢問?為什麼會常常差點跌倒,甚至昏倒?為什麼要長期吃中藥調養身體?

  她吃藥的方式太過熟練,和剛才那家醫院裡的醫生護士也過分熟識,看起來就像是三天兩頭跑醫院的人,偏偏他又知道她並非從事醫藥方面的工作,她到底是怎麼了?

  「喔,我想吃清粥小菜。」

  「現在哪裡有?」 霍定虎看了看手錶,才發現時間接近傍晚了,現在還有清粥小菜可以買嗎?

  「我知道哪裡有賣,你從這邊轉彎,然後……」駱洛定了定神,為他指引方向。

  不一會兒,車子來到一家清粥小菜店門口。

  剛過五點,雖然才剛開店,店裡卻已經擺上了許多熱騰騰的菜餚,歐巴桑們忙進忙出,十分熱鬧。

  儘管覺得這個店面有點髒髒舊舊的,不過既然她指定要吃這家,霍定虎也只是挑了挑肩,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停妥了車子,他們分別下車,然後他繞過車頭,來到駱洛的身邊,牢牢握住她的小手後,才牽著她走向小店。

  「你想吃什麼菜?」他細心的詢問。

  「粥……」

  駱洛有些在意他牽住她的大手,雖然知道他可能只是因為她的身體還不太舒服,怕她太虛弱會跌倒,所以才會特別走過來牽她。

  她有點想縮回手,下意識想逃離這種曖昧的感覺,卻也察覺他握住她的手的樣子太過堅定,彷彿不會輕易放過她。

  咬住下唇,她不禁流露出遲疑的神色。

  「還有呢?」 霍定虎仔細梭巡菜色,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肉鬆……」察覺到歐巴桑打趣的目光,駱洛不動聲色,假裝要點菜,輕輕掙脫他的大手。「我還要絲瓜,還有那個……」

  她不管自己到底吃不吃得完,胡亂點了一堆菜。

  當她的手離開的那一刻,他有股衝動想把她的手抓回來,卻及時打住,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大掌。

  這時,駱洛已經點了好幾樣菜,自顧自的往裡面的座位走去。

  「先生要什麼?」

  「我先一碗粥就好。」

  彷彿覺得她會這樣走著走著就走離他,她的閃避讓他有種說不上來的在意,霍定虎沒再浪費時間點菜,跟著走了進去。

  他們才剛坐下,手腳俐落的歐巴桑就把兩個人點的地瓜粥和幾樣小菜都送上來了。

  小店的空間並不大,霍定虎包裹的運動褲下的長腿,幾乎就要碰到駱洛藏在寬鬆長褲裡的腿兒。

  她不動聲色的縮了縮,低著頭,拆開筷子的包裝袋,急急吃了起來。

  「吃慢一點,別急。」

  「嗯……」駱洛胡亂應了聲,猛扒著粥。

  她的逃避行為只多維持三秒,因為他開始不自覺的夾菜放進她的碗裡。

  「多吃點,你餓壞了吧?」

  明明是那麼溫柔的舉措,長相粗獷,看似不體貼的他做來,卻該死的自然,也讓她的心臟漏跳了幾拍。

  該死!她居然會覺得他溫柔?怎麼可能?

  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她的表情也變得複雜。

  「怎麼了?」發覺她的神情有些怪異,霍定虎小心翼翼的開口。

  「你為什麼要這樣照顧我?」她不想問,可是問題就這脫口而出。「你是可憐我嗎?」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跟一般人不一樣,從小就病弱,有時候多少得要承受別人略帶憐憫的目光,彷彿她的生命,她的一切因為她身上的病而殘缺了,這也讓駱洛對於別人的關心一直是下意識的抗拒著,就怕別人是因為可憐她,才會處處忍讓,處處照顧她。

  「當然不是。」 霍定虎一凜,謹慎的斟酌著字句,「你是我的房東,我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互相照顧也是應該的。」

  「就算我踹了你一腳?」她揚起眉頭,還有些質疑。

  「就算你踹了我一腳。」他附和。

  「就算我個性機車?」

  「就算你個性機……你個性還好,不會機車啦!」差點一時失察,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還好他及時打住,同時露出爽朗的笑容,試圖轉移話題,「這雞肉真好吃,你也吃一塊吧!還有絲瓜,好甜。」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還有些不解。

  是真的不懂,也是下意識不想去懂,她直直的看著他,這是她逃避了幾天之後,第一次正視霍定虎。

  霍定虎不閃也不避,坦蕩蕩的回望著她。

  他知道她彷彿有什麼心結,彷彿還有逃避什麼,可是他並不是會逃避的人。

  他承認自己對她的確有超出正常範圍的在意,他不會逃避自己對她的好感,當然也不會避諱承認什麼。

  只是,現在他還不想嚇壞她。

  「你是駱的妹妹,又隻身在台灣,我回來之前,他要我多照顧你,這個理由夠充分嗎?」他微笑,搬出了向來很疼駱洛的駱家大哥的名號,試圖說服她。

  可是他的心裡已經知道,理由絕對不僅於此。

  「喔……」隱約浮起一股失望的情緒,駱洛垂下眼眸。

  理智告訴她,這個理由太過充分,她知道哥哥很擔心她在台灣獨居的生活,也知道家人其實一直無法完全放心,可是她想要正常的生活。

  她想要當正常人,更希望身邊的人可以把她當普通而健康的人來看待。

  「洛?」

  「嗯?」駱洛恍惚的應了一聲,撞進他寫滿包容的眼底。

  「趁熱吃吧!」不再步步進逼,霍定虎微微一笑,低頭吃了起來。

  飯後,他開車將她送回家,因為她的體力還沒有恢復,甚至自告奮勇,背著她一路爬上了五樓。

  駱洛靠在他溫暖而寬厚的背上,緊閉著雙眼,不敢多看他一眼,深怕自己看了之後又會忍不住淪陷。

  只是心淪陷的速度太快了,早就超出了她的預期與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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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1 00:28:20
第四章

  那一天「開誠佈公」之後,兩個人之間開始有了些許變化。

  駱洛不再總是試圖苦惱霍定虎,而被她的昏倒嚇過一次的霍定虎則更加細心的呵護她。

  時序很快的進入深秋,原本還閒閒散散、東摸西摸的駱洛也開始忙了起來。

  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兩人,不僅一天見不到一次面,就連一起坐在桌旁吃一頓飯都做不到。

  不過每天早上霍定虎醒來之後走出房間,會看見桌上放著一份微涼的早餐,跟一張有著駱洛圓滾滾可愛字體的紙條。

  那上面通常只潦草的寫著「早安」,但總會讓他會心一笑。

  他知道她是大半夜一個人躲在房間裡敲著電腦鍵盤,一直工作到早上出門吃過早餐會休息,也知道她雖然嘴巴不說,其實一直默默關心著他的起居。

  像是冰箱裡會自動出現他慣喝的啤酒,每天早上自動出現在餐桌上的早餐,都讓他竊喜。

  雖然還不明顯,不過霍定虎也感覺到,駱洛已經不像一開始時那麼排斥他了。

  這天,早上九點,駱洛突然神清氣爽的跑到霍定虎的房門前。

  「阿虎,你起床了嗎?」她砰砰砰的敲著房門,感覺自己的心臟也怦怦怦的狂跳。

  他顧不得衣衫不整,衝下床,猛地拉開門。

  一堵寬厚而光裸的胸膛,隨即落入了她的眼裡。

  「駱洛,怎麼了?」他胡亂抹了抹臉,原本惺忪的雙眼一看到她,頓時變得銳利。

  他緊盯著她的臉蛋,深怕她是哪裡不舒服或是怎麼了,要不然怎麼可能一早跑來敲他的房門?

  住在花蓮的這段時間,若說霍定虎對駱洛有什麼更深入的瞭解,大概就是除了那次她累過頭昏倒後,每星期都要回醫院回診拿藥的慣例了。

  駱洛的身體似乎很差,除了固定要吃中藥調養身體之外——包包裡還塞了一堆雜七雜八的西藥,他曾經特別注意過,那些都是醫院開給她的。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光裸的胸膛,但她還是不太好意思的別開視線。

  特別是當她發現急忙跳下床跑來開門的霍定虎,身上只穿著一件鬆鬆的運動短褲,而他亂翹的短髮此刻看起來竟是如此性感,也讓她有些不自在。

  「沒……我只是想問你,今天有沒有空?要不要陪我去七星潭晃晃?」駱洛的目光一下子飄到他的身上,一下子又心虛的飄走。

  她今天剛趕完一份翻譯稿,一早就寄了出去,看見天氣晴朗,也讓她好想到海邊走走。

  想來想去,雖然心裡還有些掙扎,雖然理智告訴自己應該離這個男人遠一點,她根本不知道他會在台灣留多久,除了知道他與哥哥相熟之外,甚至連他到底做什麼工作都還不知道,但是一想到他回台灣大半個月,好像都窩在家裡,很少出去玩,應該也不曾去過七星潭,就衝動地跑來找他。

  她低著頭,目光落到了交握的雙手上,逃避他審視的目光,也逃避自己不想承認的小小期待。

  她很愛去海邊,雖然病弱的身體並不容許她吹太久海風,但是海邊的感覺還是很棒,而她其實偷偷期盼著他能夠陪她去。

  沒有談過戀愛的駱洛,雖然對於戀愛還下意識的抗拒著,可是不知不覺的深受對方吸引,甚至開始對對方有所期待,只是她對自己的改變渾然末覺。

  「七星潭?」他有些疑惑的問。

  「嗯,你去過?」她抬起頭,雙眼寫滿了沒有說出口的期待。

  「好,等我洗把臉、換個衣服,就可以出發了。」看見她眼中的光芒,霍定虎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等我一下,我馬上好。」

  「好。」駱洛退後一步,看著他邁開大步走進浴室。

  很快的,刷牙洗臉的聲音響起,同一時間,他放在床邊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咦?」

  她怔怔的瞪著他房間裡的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急忙衝進去,抓起手機,衝向浴室,大力敲門。

  「阿虎,你有電話喔!」

  「你先幫我接。」霍定虎正在刷牙,含糊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了出來。

  駱洛愣了愣,看著響個不停的手機,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接了起來。

  「喂?」

  「霍?」電話那端的男子有些疑惑,不太明白他明明是打霍定虎的手機,為什麼會聽到陌生的嬌甜女音?

  霍從來不讓女人接他的電話,不是嗎?

  但男子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駱洛就接著開口了。

  「不好意思,我是他的房東,他現在正在洗手間,不方便接電話。」

  聽到對方略帶慵懶腔調的英文,她的反應也快,馬上改用英文對話。

  霍定虎梳洗完畢,走出浴室,順手接過手機。

  「我是霍,怎麼了?」

  他的大掌搭上了駱洛的背,將她帶往客廳,讓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無聲的要她等他一下,讓他換個衣服,馬上就好。

  「好。」她還因為他突然的觸碰而有些呆怔,一直到他的大掌離開她的背部,那股又熱又麻的感覺始終存在,讓她坐立難安。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百無聊賴的打開電視,打發時間。

  同一時間,剛關上房門準備換衣服的霍定虎聽出了電話那端的不對頸,不浪費時間,急忙追問:「安德烈,怎麼了?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

  「霍,你記不記得愛蓮挑了你幾個作品擺在藝廊?」

  「嗯,記得。」 霍定虎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怎麼也沒想到讓好友口氣不大對勁的事情會出自自己的攝影作品。「怎麼了嗎?」

  「愛蓮把你其中一個作品擺在櫥窗裡,前兩天有奇怪的人來探問,愛蓮說那是非賣品,沒有賣出去,結果昨晚藝廊就遭竊了。」

  「遭竊?」 霍定虎挑起眉頭,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去偷廊。「損失很嚴重嗎?」

  「小偷幾乎損毀整間店,偷走了一些不值錢的複製品,你那個放在櫥窗裡的作品也遭竊了。」

  「所以你覺得對方是針對那張照片而來的嗎?」 霍定虎略微沉吟,「愛蓮拿了哪張照片擺在櫥窗裡?」

  「就是有著大霧的街景,然後遠處有一群人對峙的照片。」

  「啊?我的照片嗎?」經紀人所提的照片,霍定虎有些陌生,也有點不解。

  他的確是偶爾會拍街景,但通常都沒有特別找模特兒入鏡,更別說是拍出對峙的感覺了。

  「是啊!我看過檔案夾,應該是你倒數第二個CASE。」安德烈神情沉重的揉了揉眉頭。「可能是你工作結束後順手拍的吧!當初去挑時,有挑了一些你還沒整理過的照片。」

  霍的攝影作品遭竊這件事充滿疑團,小偷應該是針對這張照片而來,非常有可能是買不到憤而下手,但是又為了不讓人輕易的鎖定目標,還房間將藝廊裡其他作品都搞得亂七八糟,瓷器全碎,雕塑也太多東倒西歪,更別說是其他慘被劃了幾刀的畫作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安德烈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輕鬆就解決。他有預感,也許還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倒數第二個CASE……服裝雜誌那個嗎?」 霍定虎臉色沉重,怎麼也沒想到愛蓮的藝廊開幕不到一個星期就遇到這種事情。

  「對,還有,最近好像有人在調查你……」安德烈絮絮叨叨的說著,一整天忙著處理藝廊遭竊的事情,搞得他焦頭爛額,美國時間都半夜了,好不容易才能喘口氣。

  「調查我?我有什麼好調查的?」這整件事情透露著古怪,霍定虎雖然一時說不上來,但直覺的將被調查與藝廊遭竊的事情連在一起。「難道……」

  「我也正在懷疑。」安德烈和霍定虎相識超過十年,兩人之間的默契極佳,幾乎是霍定虎一開口,安德烈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雖然你在台灣,但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嗯,我知道了。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記得打電話給我,我隨時可以趕回去。另外,把那邊照片MAIL到我的信箱。」 霍定虎臉色凝重,又跟安德烈低聲交談了幾句,這才收線。

  他一邊換衣服,一邊思緒著關於那張招來「橫禍」的照片。

  因為電話講了一段時間,當他走出房間時,駱洛軟綿綿的靠在沙發上,已經看電視新聞看得昏昏欲睡了。

  「好了,我們走吧!」看見白皙嬌小的她乖順的坐在沙發上等他的畫面,奇異的讓他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喔。」駱洛抬頭,看著一身輕便的霍定虎,雖然覺得他的神色有一點點怪怪的,卻沒有多想,扒起包包跟鑰匙,率先走出家門。

  走沒幾步,霍定虎突然停下腳步,「等等,我拿車鑰匙。」

  「沒關係啦!騎摩托車去。」駱洛頭也不回的跑下樓。

  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放棄折返屋裡的念頭,關上大門,也跟著下樓。

  原本霍定虎想負責騎車,載駱洛。

  「你又不知道道路,這樣我要一邊跟你解釋怎麼走,很麻煩耶!」

  「可是……」

  「別可是了啦!你真的很婆婆媽媽。」駱洛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牽出摩托車,跨坐在車上,帥氣的對他招了招手。「快點,走了。」

  他只好坐在她身後。

  他們先到市區買了甘庶雞和飲用水,然後轉了方向,往七星潭騎去。

  一路上,駱洛不止一次暗罵自己愚蠢。

  她平常習慣以摩托車代步,就算跟朋友出門。大多是她騎摩托車載對方,但是她完全忘記小小的摩托車對手長腳長的霍定虎來說,其實非常侷促。

  更別說因為他的手腳太長,幾乎沒地方可以擱,雖然是被駱洛載著,看起來卻像是他從身後環抱著她。

  雖然一路上有風,天氣還算涼爽,但是身後感受到的熱度還是讓駱洛忍不住臉紅了。

  她不安的縮著身體,努力不觸碰到霍定虎,卻怎麼也避不開他熱燙的身軀。而霍定虎不知道是沒察覺到還是怎樣,不僅不刻意保持距離,甚至還有意無意的靠得更近。

  發現駱洛縮成一團,像是鼓勵了他,也讓他的笑容不知不覺的慢慢擴大。

  「駱洛,你不舒服嗎?」趁著等紅燈時,他忍不住開口。

  「沒……沒有。」駱洛有些不自在,顧左右而言他,「前面啊,有很特別的指示牌,等一下你要仔細看。」

  「指示牌?」

  「對啊!不知道為什麼,前面那邊立了一堆指示牌,上面寫的東西超特別的。」

  「哦?」他有些詫異,不明白有什麼特別的指示牌會讓她這麼注意。

  直到經過了圓頂建築外的那片草皮,看著沿路的指示牌,霍定虎不禁瞪大眼睛。

  「我停下來讓你看清楚。」駱洛笑吟吟的說,摩托車靠邊停下。

  手長腳長的霍定虎下車,大步往那圖案雖然已經被塗銷,卻還是保留文字標語的指示牌走了過來。

  「我有沒有看錯?上面是寫著前有台灣黑熊嗎?雲豹又是怎麼回事?」他露出誇張的表情,回頭對駱洛擠眉弄眼。「我們不是要去七星潭嗎?七星潭有這些東西嗎?」

  「當然沒有。」駱洛綻開甜美的笑容。

  霍定虎看了,不自覺也跟著勾起嘴角。

  「幹嘛?你這麼想跟熊打架啊?」

  「如果能跟熊打架,那也不錯,你知不知道中國古代有個皇帝非常愛跟熊打架?」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他揚起眉頭,在看完那些被集中在一起的指示牌後,悠悠哉哉的踱回駱洛的向前。

  「愛跟熊打架的皇帝?真的嗎?」駱洛雙眼一亮。

  「當然是真的。」他頓了頓。「雖然我忘了到底是哪個皇帝,但那個皇帝力大無窮,特別愛跟熊打架,甚至設置了一個『熊苑』,裡面養了棕熊、灰熊、馬來熊,還有白熊……」

  「白熊?北極熊嗎?」呆呆的看著霍定虎,駱洛一臉驚訝。「中國古代有北極熊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位皇帝閒著沒事就研究怎麼跟熊打架,甚至還特別請了老師……」他住口,故意吊她胃口。

  「然後呢?」駱洛果然上鉤了。

  「後來,終於有一天,這位皇帝遇上了一頭厲害的熊,打著打著,就把皇帝打死了。」

  「噗!那熊呢?」

  「應該是被處死了吧!想想,它可是打死了皇帝啊!」

  「這麼無腦的皇帝,不要也罷!」

  「還有一個皇帝,他……」

  他們邊聊,邊重新發動摩托車。

  因為專注於聆聽霍定虎說的皇帝故事,駱洛不知不覺的放鬆,不僅沒再注意到兩人過分貼近的距離,也沒發現他更加靠近,大腿甚至還緊緊貼靠著她的大腿外側,也忘了尷尬,兩人就這樣繼續往七星潭騎去。

  只是背對著霍定虎的駱洛,一直都沒有發現, 他嘴邊的笑,這一整天都沒有變淡。

  同一時間,原本已經處理完藝廊遭竊的事件,回到家裡準備休息的安德烈,因為一股強烈的不安而輾轉反側,最後毅然決然離開家,駕車前往霍定虎的工作室。

  他一點都沒有發現,暗處裡,有幾個人影伺機而動,悄悄的跟上了他。

  安德烈在工作室裡停留了十分鐘,透過電腦將照片傳給霍定虎,一股慕名的直覺讓他下意識的將那被竊的作品的底片放進外套口袋,這才安心的離開。

  待安德烈的車子駛離後,一抹黑影悄悄的靠近工作室……

  抵達七星潭之後,霍定虎才知道,駱洛口中的七星潭,其實並不是小小的湖泊,而是一個寬闊的海灣。

  規劃良好的海邊,雖然難免有些垃圾,但是因為有專人維護,還算乾淨。

  今天不是假日,海邊還是有三三兩兩的遊客,有些人帶著狗來玩水,有些人則是攜家帶眷。

  他們在堤岸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悠悠哉哉的分食那只甘蔗雞。

  天空一片蔚藍,飄浮的白雲如同鬆軟的棉花,徐徐海風吹來,駱洛整個人放鬆,秀氣的邊啃著雞肉,邊慢條斯理的說:「其實清朝的時候,這裡還只是沼澤,大概是因為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湖泊沼澤,才會被叫成七星潭,而這邊的小村莊也叫七星潭。」

  「所以七星潭其實是海的一部分嗎?」 霍定虎有時候會接話,但大多時候是靜靜的聽她講。

  而且他總算瞭解,明明不順路,駱洛卻堅持繞到花蓮市區去買食物來海邊野餐的原因了。

  一邊看海,一邊吃美食,果然感覺很棒。

  「對啊!聽說僅存的小潭是花連師大校園裡那個水池,剛剛我們騎車也有經過,甚至這邊這些設施,也是這幾年逐一做起來的,以前這邊也只是個小平台而已。」她神采飛揚,一邊伸出油膩膩的小手指著方向,一邊利用說話的空檔吃東西。「如果是晚上來七星潭的話,還可以看到很多星星。」
  「哦?」 霍定虎瞇起眼睛,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碧藍的天空讓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見大海,這輩子他也不知走過多少個海邊,但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滿滿充實感。

  這樣寬闊的天空,突然讓他格外懷念起按下快門的感覺。

  或許也是因為此刻陪伴在他身邊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總是讓他忍不住要關心與在意的駱洛的關係吧!

  雖然他並不是沒有談過戀愛,也曾有論及婚嫁的對象,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像駱洛一樣,讓他不僅移不開視線,更放不下心。

  「是啊!」她吮了吮手指,伸手要拿礦泉水。

  霍定虎先她一步,拿起礦泉水。

  「你的手油油的,我幫你開吧!」

  「喔。」她呆呆的看著他,再一次被他不經意的體貼動作而牽動芳心。

  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是如此體貼的人,她有些訝異,不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的接過礦泉水,慢慢的喝了幾口。

  「謝謝。」明明喝了水,她的喉嚨彷彿更干了。

  駱洛無助的潤了潤唇,對兩人過分親近的感覺有些不太適應,可是她又不可能跳起來,躲離他遠遠的,只好在心中不斷的說服自己,他只是代替哥哥照顧她,沒有別的意思。

  「你吃飽了嗎?」發現她停下來,沒有繼續吃雞肉,霍定虎忍不住詢問。

  「嗯,吃不下了,剩下就靠你了。」駱洛抿唇一笑,從包包裡翻出濕紙巾,擦淨雙手,「我要下去沙灘玩,你慢慢吃。」

  說完,她脫下鞋子,將麻料七分褲的褲管卷膝蓋,沒有再回頭看霍定虎的表情,開心的沿著一旁的樓梯跑向沙灘。

  霍定虎靜靜的吃完剩下的雞肉,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開開心心的踏浪玩水的纖細背影上。

  就算沒有開口,此刻的他也能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泥足深陷。

  他隱隱有股預感,也許他永遠無法放開眼前這個小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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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1 00:28:44
第五章

  好不容易解決掉剩下的甘蔗雞,霍定虎也脫下鞋子,衝向沙灘,想要加入駱洛踏浪的行列。

  玩得有些累了的駱洛面對著海洋,手抵著額著,眺望遠處的船隻。

  所以當霍定虎躡手躡腳的走到她身邊時,她以為是遊客路過,直到對方突然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這才驚慌失措的跳了起來,迅速轉頭。

  「哈哈……嚇到你了吧!」他超不給面子的爆出笑聲。

  搬進駱洛家的這陣子,他總是被她機車的對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又驚慌又呆愣的表情。

  「你這個幼稚鬼!居然敢嚇我!」發現自己出糗的駱洛不甘示弱,轉身就使盡力氣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沒有心理準備的霍定虎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得四腳朝天,狼狽的倒進海裡,全身濕透。

  他也沒打算放過她,大手猛地抓住她光裸的小腿,輕輕一扯,來不及防備的駱洛地也跟著跌進水中,狼狽不堪。

  「怎麼樣?泡水的感覺不錯吧?」 霍定虎雙手撐在身後,也不急著起身,坐在水裡大笑。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她原本想生氣,但看見兩個人都是一身狼狽,忍不住笑了出來。「瞧你把我們搞什麼樣子了!」

  「哈哈哈……」他用更大的笑聲回應她。

  駱洛一時忍不住,撐起身子,趁他只顧著坐在地上笑,沒時間注意她時,捧起水潑向他,然後跑開。

  霍定虎當場樂極生悲,喝進鹹得要命的海水。

  「駱洛……」他哭笑不得,伸手胡亂抹去臉上的水,還不忘低聲咆哮。

  「不干我的事!」她站在自以為安全的地方,雙手擦腰,仗恃著就算他想要反擊,水也沒辦法潑那麼遠,不禁露出甜蜜又猖狂的笑臉。

  不過她太小看他的決心了,那幾步的距離,對這手長腳長的男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一點點實質防衛效果都沒有。

  霍定虎兩個大跨步。大手一伸,水差點潑到她的身上。

  她驚慌的退後一步,這才發現自己設定的安全距離實在是太短了,難怪他似乎不費吹灰之力。

  眼看他彎腰,又要捧水潑她,駱洛迅速退後幾步,然後轉身,拔腿狂奔。

  「駱洛,你別跑!」 霍定虎措手不及,眼睜睜的看著她跑開,只能對著她的背影大喊。

  「不跑的人是大笨蛋!」駱洛回頭,扮了個鬼臉,不怕死的說;「來啊!來追我啊!」

  「是你說的喔!被我抓到了,可別賴帳!」他一邊捲起沾了水變得有些沉重的牛仔褲褲管,一邊威脅的說。

  「哈!誰會被你抓到!」

  她跑開一段距離,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霍定虎不知在磨蹭什麼,一直不過來,但她一點也沒有掉以輕心,剛才差點被潑到的情形還印象深刻呢!

  果然,捲好褲管後,霍定虎先是抬頭對遠處的駱洛咧嘴一笑,然後邁開大步跑向她。

  「啊!」驚覺他要追過來了,她也沒有時間想太多,迅速轉身,再度狂奔。

  不過,她畢竟是小看了霍定虎,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跑不到五十公尺,腳下一個顛簸,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及時奔上前,伸手撈住了她。

  她還來不及驚叫,就感覺到腰上那結實堅硬的雙臂,與背後那溫暖的胸膛。

  連問都不用問,駱洛也知道,又是霍定虎救了她。

  「你這麼喜歡喝海水嗎?非得要跑這麼遠來獨自享用?」剛才一度讓他驚慌的危機,因為他順利撈住她,沒讓她再跌進水中,而解除了。

  不過這陣子兩個人養成的說話方式,讓他的話聽起來有欠扁。

  「我一直以為你是只粗魯沒腦的笨老虎。」駱洛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在他的扶助下站穩身子,慢吞吞的說:「現在我覺得……」

  「嗯?怎樣?」

  「對,你的確是笨老虎沒錯。」她輕輕一推。

  這次霍定虎早有防備,沒再被她推倒。

  她先慢慢的退後幾步,再退後幾步。

  察覺她有想逃的念頭,他想也沒想就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你剛才說什麼?抱歉,我沒有聽清楚。」

  「我沒說什麼啊!哎呀,一定是海風太大,所以你聽錯了。」駱洛一邊討好的笑著,一邊扭動手,想要擺脫他的箝制。

  但是不曉得為什麼,他明明沒有捏痛她,她卻怎麼也掙脫不了他的手。

  「不過,我抓到你了。」 霍定虎咧嘴一笑。

  「唔,那又怎樣?」

  「老虎抓到獵物都會怎樣?」

  「我……我怎麼會知道?」

  「既然你認為我是笨老虎,那麼我們就用老虎的方試為解決吧!」

  「咦?什麼?」

  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一把揮起渾身濕答答的駱洛,讓她半坐在他的手臂上,步履穩定的走過沙灘,往他們稍早放東西的堤岸走去。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無從反應,趕緊抱住他的脖子,深怕他一個失手,會讓她摔得鼻青臉腫。

  駱洛思前想後,因為他的過分接近,也因為他抱著她的堅實手臂,讓她平時靈活的腦子有些當機,怎麼也反應不過來。

  「老……老虎會怎麼做?」她怯怯的發問。

  「哦?你想現在試嗎?」他忍不住想笑。

  總是反應很快的駱洛,原來也有傻住的時候啊!真是有趣!

  「啊?我……我不知道……」

  「通常老虎抓到獵物後,會先咬斷獵物的脖子。」他邊說邊在她白皙的頸側輕輕咬了一口。「嗯,好鹹。」

  「鹹?」被他的動作嚇住,好一會兒,駱洛只能呆呆的重複他的話。

  直到他將她抱回堤岸,輕輕的話在長椅上,她這才終於回過神來。

  「啊!你怎麼可以咬我?」她驚驚聲怪叫。

  「你說我是老虎,野蠻的動作當然會有野蠻的做法。」 霍定虎漫不經心的拉下褲管,然後拍掉褲管沾到的沙粒。

  「那你居然還嫌我鹹!」她怪叫,臉色乍紅乍青,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件事情。

  「那應該是你剛泡過海水的關係,不信,你敢可以咬我,我的脖子一定也是鹹的。」

  「誰……誰要咬你啊?」他的提議讓駱洛更加差窘,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反擊的方法。

  「你的衣服都濕了。」他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說。

  「對啊!你也都濕了。」駱洛白了他一眼,像是無聲的說著,他怎麼會問這麼笨的問題?

  「你有另外帶衣服或外套來嗎?」

  「有,包包裡還有一件薄外套。」

  「去換上。」

  「啊?」

  「我說,去換上外套,不然我們一路吹著風騎車回去,你會感冒的。」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霍定虎看起來異常堅持,也讓駱洛無法開口拒絕。

  她的確是不能吹風,每次吹完海風回去,幾乎都要頭疼個一天、兩天,但是他怎麼會知道?又怎麼會這樣堅持?

  「去吧!」不讓她再猶豫,他抓起她的包包,塞進她的懷裡,還貼心的為她指出洗手間的方向。

  「喔。」雖然有點反應不過來,不過駱洛還是抱著包包,穿好鞋子,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她沒有回頭,所以也沒有看到霍定虎如釋重負的表情。

  剛才在沙灘還沒有特別注意,一上了提岸他就發現,她身上麻紗料的寬鬆上衣,因為被水浸濕,早已曲線畢露,她裡頭穿著粉色胸衣,隱隱約約的,有些挑逗人。

  他斂下視線,對今天的進展有些滿意,摸了摸剛才吃得一口鹹的唇瓣,露出頗富深意的一笑。

  駱洛走出洗手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霍定虎站在外面,旁邊圍繞著一群女生跟大小狗狗。

  他正靜靜的聽著其中一個牽著拉不拉多犬的小女生講話,一群人看起來熱鬧得不得了。

  更讓她不自學的有些在意的是,他那沒有停過的微笑。

  這男人天生就是成為禍水的本錢,難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不要隨便對人家笑?

  霍定虎的眼角餘光看見駱洛走出來了,轉頭對她一笑。

  「哦?你換好衣服了。」

  他趁著她進洗手間整理衣服的時候,也順便整理了自己。

  原先散亂的頭髮往後爬梳,衣服雖然還是濕濕皺皺的,卻掩不住他渾然天成的粗獷與瀟灑。

  他的笑容看在駱洛的眼裡,竟覺得刺眼萬分。

  該死的!她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收了一個會咬主人的「花癡」房客啊!

  霍定虎來到駱洛的身邊,先接過她的包包,然後牽起她的手,滿臉歉意的看著群來遛狗的女孩,「不好意思,我們要先走了,跟你們聊天很開心,再見。」

  女孩們看見大帥哥牽起了另外一個女孩的手,紛紛失望的歎了一口氣。

  原本以為來沙灘遛狗可以有艷遇的,沒想到艷遇是有,卻是別人的。

  被霍定虎牽著往前走,駱洛渾身不自在。

  「喂,阿虎,你要不要放開我?」

  「放開你?好讓你再跌倒一次嗎?」

  「我又沒有一直跌倒。」

  「你沒有嗎?」他笑覷著她因為心虛而有些漲紅的小臉。

  「我……你敢說有,我等一下就把你踢出家門!」駱洛惱羞成怒,瞇起雙眼,口氣蠻橫,充滿威脅。

  「哎呀!我好怕喔。」 霍定虎也很配合,脖子一縮,裝出委屈的樣子。

  「阿虎、阿虎……」她忍俊不禁,連話都是硬擠出來的。

  「嗯?」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很有搞笑細胞嘛!你剛才的表情超好笑的。」

  「你也不輸我,笑點這麼低,隨便講兩句就笑成這樣。」他邊跟她抬摃,一邊牽著她走向停摩托車的地方。

  駱洛一直沒有意識到,從頭到尾,他的手都沒有鬆開她。

  主動牽出摩托車,各自戴上安全帽,一回頭,霍定虎就朝她伸出手。

  「車鑰匙。」

  「喔。」駱洛一開始還反應不過來,掏出車鑰匙就要遞給他,隨即又想到了什麼,「不對,怎麼會是你騎?」

  「你的頭髮都濕了,這樣一路吹風回去,會頭痛的。」他可不是沒注意到她的身體嬌貴得幾乎吹不得風,畢竟她每天都得吃那麼多藥,實在讓人對她的身體無法放心。

  「所以呢?」她雙手交抱胸前,等著他的解釋。

  「再加上我剛才有把路記下來,一定可以安全的送你回家。上來吧!」雖然好幾年沒騎摩托車,但他還是輕而易舉的恢復了記憶,迅速發動車子。「上來啊!」

  「呃……」駱洛有些猶豫,不曉得該不該會上去。

  「幹嘛?你怕啦?還是怕被我這麼一載,會突然愛上我,愛得無法自拔?」

  「屁啦!」被他一激,她原本在意的那些曖昧、雜七雜八的想法,統統被氣到拋到九霄雲外。「坐就坐,誰怕誰咧!」

  說完,她如同壯士斷腕,渾身僵直的坐上了摩托車後座。

  不過,霍定虎還不打算放過她。

  「你的摩托車後面沒有手抓的地方,抱著我吧!」

  「咦?」

  「要不然如果我騎著騎著,你被風吹走了,那可怎麼辦才好?」

  「才不會咧!你當我是紙做的啊?」

  不讓她繼續反駁下去,他抓住她的雙手,拉到他的身前,大手覆住她的小手,將她的手兒牢牢的固定在他的腹部。

  「就這樣抱好,我要騎車了,你一動,搞不好會摔下去。」

  「我……」太過親暱的動作讓駱洛的臉兒都紅了,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也還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霍定虎催動油門,摩托車離開了七星潭。

  一路上,她從渾身僵硬,萬般不願意的抱著他的腰,到後來是嚇得瑟瑟發抖,用力抱住他。

  好不容易回到家門口,駱洛驚魂未定,手軟腳軟的離開摩托車後座,嘴裡喃喃自語,「我錯了……我錯了……」

  「怎麼啦?」

  霍定虎倒是一點異狀都沒有,心情愉悅的脫下安全帽,甚至還伸手幫癱坐到地上的駱洛解下安全帽。

  「我載你回來,你有沒有愛上我?」他輕佻的說,對她眨了眨右眼。

  駱洛哭笑不得,還沒有從恐怖的刺激中回過神來,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不,我恨死你了!你那哪是騎車?根本就是飆車!為什麼你轉變的角度都不超過四十五度?好可怕!」

  她真的錯了!為什麼會答應讓他騎車載她?

  回來的這一路上,明明就是再普通不過的道路,明明就是她熟悉得不得了的馬路,卻因為騎車的方式,嚇得她只能緊緊抱住他,拚命尖叫,深怕自己會摔落車下,或是跌得鼻青臉腫。

  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早跟你說過要抱緊我,你做得很好。」 霍定虎在她的面前蹲下,大手撥了撥她還半濕的短髮,忍不住皺起眉頭。「你的頭髮還濕的,得趕快上去吹乾。」

  「那也得我有力氣爬上樓啊!」懶得再管他動手動腳的事了,事實上,她現在完全沒有力氣可以阻止,乾脆隨他去。

  「嗯?怎麼了嗎?」

  「都是你啦!我腿軟了。」駱洛又羞又惱。

  「真的腿軟了?」 霍定虎挑起眉頭。

  「不准笑!」她表情凶狠的撂下話。

  「好好好,我不笑,不過你還是得上樓。」他將包包塞進她的懷裡,攔腰抱起她。

  「你……你……」

  「我知道,但是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總不能讓你感冒吧!」他既惡質又帥氣的咧嘴一笑。

  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駱洛怎麼也掩飾不了心頭的悸動。

  因為她的羞窘,因為兩人又比之前更加靠近的感覺,他們在上樓的過程中,心跳的頻率都失序了。

  霍定虎垂下眼瞼,笑覷著懷中一臉嫣紅的小女人,雖然知道這一整天自己的一些動作可能太過明顯,太過躁進,可是他不想也捨不得放開她。

  他暗暗決定,這輩子絕對不會放這個又倔強、又柔弱,卻又充滿活力的小女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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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到樓上之後,駱洛被堆定虎趕進浴室洗澡,他則悠哉的踱進廚房。
   
   手上拿著一罐冰啤酒,站在廚房的窗戶旁,瞇眼看著窗外的天空,他這才想起稍早出門前,安德烈打來的那通電話。
   
   他原本想要回撥電話,再問仔細一點,但一想到美國現在的時間是半夜,會打擾到安德烈休息,遂打消了念頭。
   
   拎著啤酒罐,他慢慢的踱回房間,打開筆記型電腦收mail。
   
   出乎意料的是,效率極佳的安德烈已經將照片傳了過來。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螢幕上的照片,濃眉不由得擰了起來。
   
   這是……工作室大門的保全系統被解除後,門板滑開,一道嬌小的黑影靈巧的溜了進去,憑藉著手上微弱的光源,打量這份隔成三、四個房間的寬敞空間。
   
   當黑影準備開始搜查房間時,開鎖聲響起,剛才那讓她順手扣上的門鎖彈開,她反應極快,立刻關掉手電筒,閃到角落,藉著櫃子的陰影躲藏起來。
   
   「嘖!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進來了。」
   
   幾個一臉橫肉的男人陸續走進屋內,還順手開了燈,大刺刺的姿態,像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闖進了這間房子。
   
   「對啊!我還以為有多難咧!沒想到那個笨蛋沒有設定保全系統就走了。」
   
   躲在角落的女子翻了翻白眼,心想這群蠢蛋未免也太沒有戒心了,難道沒有想過可能是有人事先解除了保全系統的關係?
   
   她小心翼翼的隱藏在櫃子後面,先確定了他們有三個人,身上並沒有攜帶槍械或是武器,看起來又不像是臨時起意闖空門的樣子,反而像是為了什麼目的,特別闖進來的,她的表情不由得變得嚴肅。難不成他們的目的跟她一樣,是為了那張照片?
   
   這可不成!她不打算無功而返。
   
   她一邊梭巡四周,一邊思考著要怎樣以最快的速度撂倒那三個人,她讓今天的任務順利完成。
   
   突然,她垂在身側的手碰到了放在長褲口供裡一個筆形的東西,隨即露出笑容。
   
   有了!她有辦法了。
   
   三個男人環顧四周,神經遲鈍得完全沒發現還有其他人跟他們同處一室,甚至分配起工作。
   
   「我們一人一間,搜一下,很快就可以收工了。」瘦高的男人提議。
   
   「真不懂老大,幹嘛一定要我們來搜查?只不過是一張照片,放火燒一燒,一乾二淨,不是更好嗎?」矮矮的胖子忍不住嘀咕,像是對要仔細搜查屋子感到些許不耐煩。
   
   「笨蛋!你懂什麼啊?」負責帶頭的瘦子氣得狠狠的打了下胖子的頭。
   
   胖子痛得齜牙咧嘴,大光頭都紅了起來。
   
   「就是要把底片跟照片統統拿到手,才能永絕後患啊!豬腦袋!」
   
   瘦子還一直罵。
   
   「好吧!」瘦高的男人哪胖子滿臉無奈,異口同聲,一人挑了一間房間走了進去。
   
   瘦高的男人進入的是資料室,胖子則進了暗房。
   
   瘦子動了動鼻子,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有些狐疑。
   
   「奇怪了,這味道是從哪裡來的?」
   
   這屋子所有的門窗都關上,因為一段時間沒有人居住,空氣不流通,不應該會有這種淡淡的花香啊!而且聞起來像娘兒們身上才會出現的香水味。
   
   這工作室的主人明明是個男人,不是嗎?
   
   瘦子一邊搜查幾張沙發與幾個矮櫃子的抽屜,一邊疑惑的打量四周。
   
   突然,一道細微的聲音破空而來,銀色的小針準確的刺進瘦子的頸背,下一秒,他意識模糊,呼的一聲栽倒地上,昏了過去。
   
   纖細的身影悄悄的由櫃子後面走了出來,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瘦子,勾起嘴角,而後靈巧的竄到暗房門口,像是怕麻藥藥效不足以迷昏胖子,對著裡頭正在仔細搜查櫃子的胖子連射了兩針。
   
   遲鈍的胖子連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就昏了過去。
   
   因為他實在太胖了,倒下的時候撞到櫃子,撞掉了一堆雜物,最後才摔倒地上,發出轟然巨響。
   
   女子嚇得縮了縮脖子,咋了咋舌,不敢想像胖子醒來後會有多痛。
   
   瘦高的男人總算察覺不對勁了,不耐煩的走出資料室,想要開口罵胖子到底在搞什麼,怎麼會弄得乒乒乓乓的,卻發現同行的瘦子不知何時已經倒在沙發前,昏迷不醒了。
   
   但是等到他察覺有問題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一道突如其來的力量猛地擊中他的脖子,沒有防備的他往後栽倒在地上。
   
   被攻擊的喉嚨痛得他不住嗆咳,這才驚駭的發現,原來屋子裡不是只有他們三個人。
   
   剛才上樓前,因為覺得樓上並不會有危險,三個人都將隨身武器留在車上。
   
   他驚慌的抬起頭,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笑吟吟,一身黑衣的嬌小女子。
   
   「你……」他的聲音沙啞,一牽動肌肉,喉嚨便產生劇痛。
   
   「晚安。」女子甜美一笑,將筆型的東西對準男人的額頭,輕輕壓了下側邊的掃鈕。
   
   倒在地上的男人還來不及看清楚,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真是的,浪費我這麼多根針。」女子嘟著嘴,喃喃抱怨。
   
   雖然知道麻藥的藥效至少可以讓這三頭笨豬昏迷一個小時以上,但是她不敢掉以輕心,東翻西找,找出麻繩,將他們三個人統統綁起來。
   
   「累死我了!真是浪費時間。」她嘟喃著,為了把握時間,並沒有特別關燈,只是俐落的尋找需要的東西。
   
   不一會兒,她在資料室裡找到了需要的底片、資料與照片。
   
   在離開屋子前,她瞥了眼沒有打開的那個房間,好奇心與謹慎讓她忍不住推開門走了進去,裡頭的電腦設備一應俱全,特別訂製的防潮箱裝滿各式各樣的鏡頭、底片與器材,看起來像是原本居住在這屋子裡的攝影師處理照片影像的地方。
   
   其中,那台電源還閃爍著光芒的電腦吸引了她的注意。
   
   沒有忽略這次來竊取的照片有電子檔的可能,女子迅速走近電腦,電腦螢幕顯示最近開啟在幾個文件吸引了她的好奇心。
   
   她謹慎的開啟檔案,隨即因裡面出現的熟悉面孔而抽一口氣。
   
   「這不是……」
   
   在樓下等了一個小時,車上的男人再也坐不住了,焦躁的跨出車子,倚著車門,不停的抽煙,並不耐煩的抬頭瞪著眼前高聳的大樓。
   
   七樓的燈光從他們上去之後就一直亮著,到現在都快一個小時了,他們到底有沒有找到東西?
   
   男人想起前幾天在路上閒逛時,偶然看見陳列在藝廊櫥窗裡的那張照片,然後他們先是砸毀那家藝廊,偷走那張照片,在查到照片出自誰的手之後,晚上老大就要他們幾個人來搜查那個攝影師的工作室,還千叮嚀萬叮囑,要求他們一定要把底片帶回去。
   
   男人的神色有些陰沉,饒是他再笨,也知道老大是想要拿底片跟照片去威脅那個剛上任的黑幫老大瑞夫‧懷恩。
   
   抬頭看著七樓的燈光,他緩緩的吐出一口煙,心裡的疑惑更深了。
   
   雖然他們沒有帶槍上去,他也沒有發現什麼異狀,不過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讓他更加煩躁。
   
   他焦躁的踩熄了煙,隨即又點燃一根。
   
   雖說他是在車上等著接應,但他們也上去太久了吧?
   
   突然,七樓的燈光熄滅了。
   
   男人眼睛一亮,以為任務總算可以結束了,但才坐回車內,就看見一名穿著黑色風衣的東方女子走出大樓的大門。
   
   他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卻感覺得到她的風塵僕僕和若有所思,她走得非常快,雖然穿著長靴,卻沒有太明顯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就迅速消失在轉角,倒是他上樓的夥伴們始終沒有回來。
   
   男人才想先發動車子,古怪的直覺突然扎進心底,他抬頭又看了一眼七樓那個恢復黑暗的房子,不安的感覺更濃了。
   
   「該不會……」
   
   他毫不考慮的抓起隨身的槍,拔腿奔向大樓。
   
   瘦子從一陣暈眩中慢慢醒來,茫然的眨了眨眼,還來不及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劇烈的頭痛就讓他慘叫一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明明記得剛才是跟胖子還有高個子在搜查那個攝影師的工作室,然後……然後他就不記得了。
   
   他想要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動彈,定睛一看,被麻繩綁住了,而胖子跟高個子分別癱在附近,一樣是被五花大綁。
   
   他才一動,頭就劇痛,被綁在身後的手幾乎麻掉,試著要掙扎,可是麻繩捆得很緊,如果沒有其他人幫忙,根本解不開。
   
   「胖子!高個兒!快醒醒!」瘦子試圖叫醒其他兩人。
   
   他打量四周,發現他們還在工作室裡,大概猜出是在他們進來前,已經有人埋伏在屋子裡了,所以他們才會被撂倒。
   
   「瘦子!你們在哪裡?」一道低喚聲響起。
   
   等不到夥伴們下樓的男人,一上到七樓,發現大門虛掩,一股不安的直覺讓他緊握手槍,謹慎的踹開門。
   
   「查理?我在這裡。」瘦子顧不得一身狼狽,揚聲回應。「快進來救我!」

   「瘦子!」被稱做查理的男人一臉驚訝的放下槍,看著幾個夥伴分別倒在地上,被五花大綁,不禁傻眼。
   
   就算沒帶武器上來,憑他們幾個大男人的身手,應該也不至於會這麼狼狽,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快幫我解開繩子。」瘦子掙扎著。
   
   「發生什麼事情了?」查理點亮燈,迅速跑到瘦子的身邊,拿出隨身小刀,割斷他身上的麻繩。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有人先埋伏在屋子裡,所以我們三個都被弄昏了。」
      
   「埋伏?那底片呢?有找到嗎?」腦海突然浮現幾分鐘前離開這棟大樓的東方女子,查理臉色倏地一凜。「你有看清楚對方的臉嗎?」   
      
   「沒有,我連發生什麼事情都還不知道,醒來就變成這樣了。」雙手跟雙腳終於恢復自由,瘦子慢慢的爬坐起來,扶著仍隱隱作痛的額頭。   
      
   雖然他拚命回想昏迷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還是一無所知。
   
   「那現在呢?」查理扶瘦子坐起來後,迅速割斷胖子、跟高個子身上的繩索。「喂!你們兩個,快醒醒!」
   
   「嗚……」高個子痛苦的嗆咳幾聲,撫著喉嚨坐了起來。
   
   至於胖子,卻是怎麼也叫不醒。
   
   「高個兒,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查理神色嚴肅的問。
   
   他們雖然不是功夫了得的混混,但出來混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輸得這麼難看,三個人全被撂倒,這也讓查理更加謹慎。
   
   「我看到……咳……看到一個東方女子……」那女人真的好狠,害他每次講話,一牽肌肉,喉嚨就有如火燒,隱隱作痛。
   
   「東方女人?」查理一凜,想起剛才離開的東方女子,忍不住追問,「是不是綁著馬尾,穿著一身黑,還穿著長靴?」
   
   「嗯……」高個子點點頭,扶著牆壁慢慢的站起來。「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她離開大樓,你們有找到底片嗎?」
   
   「還沒,就算底片在這屋裡,應該也被那女人捷足先登了。」瘦子也跟著站起來,扶著額頭,除了手腳無力之外,還有些暈眩。
   
   「那任務……」
   
   高個子才剛開口,瘦子就打斷他的話。
   
   「把這個工作室燒掉吧!要不然我們沒拿到底片,要怎麼跟老大交代?」
   
   想到老大暴怒的神情,三個人不禁縮了綜脖子。
   
   「好吧!那我們就……」
   
   他們三個人稍微討論之後,先將昏迷的胖子拖離屋子,將屋內的一切都砸爛,最後點一把火,燒了工作室。
   
   殿後的查理在確定炎熱大到足以將一切忘乎所以都湮滅後,悠悠哉哉的撥了通電話,通知負責跟監攝影師的經紀人和藝廊老闆的夥伴們。
   
   「老墨,你可以動手了。」
   
   安德烈被電話鈴聲吵醒。
   
   一整天都處在焦慮狀態的他,雖然身體已經非常疲累,精神卻還緊繃著,鈐聲響起的瞬間,他便跳了起來,迅速抓起手機。
   
   「喂?」

   「請問是安德烈‧修斯嗎?」
   
   電話那端傳來嘈雜的聲響,除了有人們七嘴八舌交談著的聲音之外,彷彿還有警笛聲。
   
   「我是。」安德烈有些狐疑,揉了揉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而他原本惺忪的睡眼,隨著對方的一字一句,越睜越大,神情變得凝重。

   「好,我馬上趕過去。」
   
   他掛斷電話,迅速離開床鋪,走進浴室梳洗。
   
   雖然他已經盡量放輕腳步與動作,但手機鈴聲還是吵醒了睡熟的枕邊人。
   
   「安德烈……怎麼了?」愛蓮睡眼惺忪地披上睡袍,走到浴室前。
   
   「你還要再出去嗎?」
   
   為了處理稍早藝廊的事情,安德烈已經東奔西跑一整晚了,才剛回到床上不到兩小時,天色都還沒亮,他又要出門,這也讓愛蓮有些疑惑。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抱歉,我吵醒你了嗎?」他迅速擦乾臉,略帶歉意的摟著愛蓮,將她帶回床上,輕聲解釋,「霍的工作室出事了,剛才警察打電話來通知,所以我得盡快趕過去。」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沒關係,你留在家裡睡覺,昨天一整天你累壞了。」安德烈輕聲哄著未婚妻,大手摸了摸她的頭,試圖讓她打消陪他一起出門的念頭。
   
   雖然藝廊遭竊又被砸毀,跟霍定虎的工作室發生火災全集中在過去這一天內發生,實在巧合得讓他覺得有些詭異,但不願愛蓮擔心,他故作若無其事。
   
   「所以我現在要過去協助警察,確定有多少財務上的損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今晚一直有些心神不寧,睡也睡不沉,感覺好像又要發生什麼事情。「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安德烈,我陪你去好不好?」
   
   「愛蓮。」他皺起眉頭,但看見她憂心的神情,還是屈服了。「好吧!你如果不會太累,就陪我一起去。」
   
   「謝謝你,我去換衣服。」芝蓮露出微笑,親了下他的臉頰,走向更衣室。
   
   安德烈站在原地,因為她的體貼而微揚嘴角,但想到即將要面對的事情,又忍不住吧了一口氣。
   
   現在也只有再跑一趟工作室,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離開前明明有將保全系統設定好,怎麼可能火災?而且一直到工作室付之一炬,才被人發現?
   
   他神色沉重,換上衣服,然後帶著愛蓮走出家門。
   
   他們沒有發現,對街的街角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車子沒有熄火,低沉的引擎聲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清晰,卻因為不起眼而被忽略了。
   
   看著安德烈的灰色轎車駛離,兩個荷槍的黑衣人走出黑色轎車,黑色轎車隨即悄悄的跟蹤他們,與灰色轎車保持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兩名黑衣人則小心翼翼的潛進安德烈與愛蓮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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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1 00:29:34
第七章

  東方女子開著車,在一棟高級別墅前停下。

  她打開車門下車,伸手按了獨立在屋前的對講機,然後坐回車裡。

  指紋辨識系統啟動,鍛鐵大門往兩側滑開,她隨即將車子開了進去。

  停好車,她走進屋子裡。

  客廳已經有好幾個人在等著她了,他們大多是站著,只有一人坐著,表情姿態都頗為放鬆,相同的是那種神秘中帶點冷酷的感覺。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臉色沉鬱,右手扣著下巴,黑眸炯炯有神,稅利得彷彿可以看穿在他面前的每一個人,深沉得讓人無法預測他的情緒或反應。

  「閻王。」雖然被閻王的眼神打量得有些緊張,女子還是擠出微笑。

  「坐。」

  「是。」女子乖順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先嚥了嚥口水,然後從袋子裡拿出一張照片。「我在電話中講的就是這個。」

  說完,她將離開工作室前列印出來的照片遞給閻王。

  閻王看了照片之後,神色更加冷冽,也讓現場的氣氛頓時有些僵凝。

  有幾分鐘的時間,客廳裡鴉雀無聲,雖然站了一堆人,卻連最細微的呼吸聲都沒有,每個人都在等待閻王的下一個反應。

  就連平常面對任何妖魔鬼怪都十分鎮定的女子,此刻也不禁額頭冒冷汗。

  要不是茲事體大,她一點也不想親自來見閻王,畢竟這種氣溫降到零度以下的冰冷恐怖感覺,比身在地獄還可怕。

  「有拿到底片嗎?」

  「沒有,我找過了,沒有找到底片,但是我拔走了那個攝影師的電腦硬碟,照片的電子檔也在裡面。」她邊說邊拿了硬碟,輕輕的放在桌上。

  「你做得很好。」閻王雖然是在稱讚女子,但是笑容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這件事情我會好好的處理,你先下去吧!」

  「是。」女子起身,低著頭,退出屋外。

  「瑪姬,辛苦你了。」一個穿著休閒服的金髮男子,漾著天使般的微笑,跟著女子走出屋子。

  瑪姬彎身,從駕駛座旁邊拿出另外一個資料袋,遞給男子。

  「另外,任務我也完成了,這是你要的底片、照片跟資料。」

  她總算鬆了一口氣,覺得剛才在屋子裡,氣氛冷得幾乎要窒息。

  要不是通報上面的時候,上頭堅持要她親口告訴閻王這件事情,她其實一點都不想來這裡。

  「委屈你了。」金髮男子微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還好你夠細心,能發現這件事情。」

   「這種事情,既然發現了,我可不敢不講啊!只是我真的沒想到,那個攝影師除了有我們需要的那張照片之外,居然還拍到了這一張。」

  想到剛才特別先列印出來,才帶過來的照片,照片中的情景讓她悚然一驚。

  那張照片的背景是起霧的街道,有一群黑衣人對峙,各據一角的金髮男人跟黑髮男人,眼熟得很。

  就算五官不是很清楚,還是可以看出金髮男人是剛上任的黑幫老大瑞夫‧懷恩,黑髮男人則是閻王的好友,也是原本應該接任老大位置的羅普‧金思。

  幾個星期前,當地黑幫老大理查‧法曼因為心臟麻痺而過世,雖然有謠傳是有人下毒暗殺,可是這個消息未經證實,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自從老大過世後,原本跟在他身邊,最有希望接掌位置的羅普也跟著失蹤了。

  有人說羅普為了接掌老大的位置而暗殺理查,不過比較熟悉內情的人都知道,理查最疼、最看重的,就是由他一手栽培長大的羅普。

  羅普跟理查的感情深厚,根本不可能動手殺他。

  這張照片也許不代表什麼,但是照片中兩人對峙的場面,很明顯是瑞夫的人馬多過羅普的。

  很有可能,在理查過世當天也跟著失蹤的羅普,根本就是遭到瑞夫的毒手。

  這種事情,從小跟羅普幾乎一起長大的閻王,絕不可能忽視,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事實上,瑪姬確實知道,雖然閻王並沒有明確的下指示,但組織裡已經有人著手調查羅普的下落。

  「沒關係,剩下的部分交給他們處理就好,如果還有問題,我再通知你。」

  「嗯,還有那個……」

  兩個人又低聲交談了一會兒,瑪姬才開車離開。

  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的金髮男子,悠悠哉哉的抽出資料袋中的照片,仔細審視後,露出滿意的微笑。

  被趕進浴室的駱洛,泡在浴缸裡,臉紅的回想著今天一整天發生的事情。

  雖然徹底未眠,早上交完稿後,又跟霍定虎跑去七星潭玩,經過這樣的折騰,她的眼皮有些沉重,但是精神出乎意料的好,而且怎麼也沒有辦法忘記霍定虎這一天所表現出來的態度。

  上一次,他送到昏迷的她到醫院那天,他所說的,所表現出現的,彷彿他只是為了她哥哥的囑咐才會特別照顧她。

  可是就算她再怎麼嘴硬,還是不得不承認,在她的心中,霍定虎的地位已經產生微妙的變化。

  她會不自覺的在意他,注意他的起居,明明每次一趕稿子,都會忙得天昏地暗,足不出戶,寧願在床上跟電腦前滾來滾去,也不願出門覓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怎麼也不希望他認為她是不稱職的房東,總會忍不住在出門採買的時候多買幾罐他愛喝的啤酒,放在冰箱裡,或是每天早上出去吃飯時,為他帶回一份早餐。

  就連她都無法解釋自己這些古怪的行徑是為了什麼,更別說是今天特別邀他一起去七星潭的舉動了。

  想起自己居然還倣傚搞笑電影,在沙灘上奔跑,並對他說:來啊!來追我啊!

   而他居然也真的一路追了過來,甚至還及時抓住她,沒讓她跌進海裡,駱洛就不禁因為自己的大膽而羞得頭頂都快要冒煙了。

  更別說他如動物般在她的脖子上咬下的那一口,那種感覺太過煽情,曾被他輕輕咬過的肌膚雖然沒有留下痕跡,卻一陣麻癢。

  彷彿他的吻是一枚印記,在觸碰過後,就滲進了她的靈魂裡,再也無法忘懷……

   駱洛的指尖不自覺的輕觸著那曾被他的厚唇碰過的頸項,彷彿留戀不捨,但她隨即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天啊!她是稿子趕多了,腦袋也不正常了嗎?

  她摀住臉,覺得自己的臉好燙,卻不知道那到底是因為浴缸的水溫太高,還是自己後知後覺的赧意?

  她胡思亂想,直到水都快冷了,才慢吞吞的爬出浴缸。

  霍定虎收完mail,神情凝重的看著安德烈傳來的那張照片。

  他對這張照片沒什麼印象,因為是半年前拍的,加上隔了一段距離,其實並無法清楚的看出對峙的兩個男人的五官。

  那天的霧特別濃,那個雜誌的企劃又找來兩個完全不同風格的攝影師,要拍出大霧之中略感迷離的時間感。

  他的部分很早就拍完了,因為精神尚好,於是拿著相機,隨手捕捉一些朦朧的街景。

  只是當時他並沒有特別注意到不遠處的這群人,現在從放大的照片中卻能清楚的感覺到雙方人馬並不勢均力敵的對峙,還有一種他說不上來的強烈吸引人的驚悚感。

  照片中的人,彷彿下一刻就會跳出來,舉起槍殺了他滅口。

  如果這是電影,霍定虎會覺得照片中明顯弱勢的黑髮男人,在這張照片拍攝完畢後幾秒內,被一槍打死。

  但這不是電影,而且這張清楚拍出雙方對峙的緊張與情緒的照片,還非常有可能是愛蓮的藝廊遭竊的主因。

  這張在他記憶中印象薄弱的照片雖然出自他的鏡頭下,照片中的人他也完全都不認識,但事情牽扯到安德烈和愛蓮,甚至造成了他們的問題,他還是要負起責任。

  他神色凝重的撐著下巴,思考著接下來的對策。

  這時,鈴聲響起。

  他想也沒想,接通手機。

  「嗯?」

  「霍,我駱以翰。」

  聽見那個當初介紹他來花蓮小住的熟悉嗓音,霍定虎不禁挑了挑眉。

  「駱?今天是什麼日子,你怎麼會挑這種時間打電話給我?」

  他隨意瞥了眼床邊的時鐘,訝異的發現,雖然現在台灣是白天,但紐約那邊天都還沒亮,駱以翰就算是要敘舊,也不用特別挑這種時間打電話給他吧?

  難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下意識的不安預感讓他急急追問。

  「安德烈跟愛蓮出事了。」

  「什麼?」他霍然跳了起來,差點將隨手擱在床上的筆記型電腦撞落地面,還好他及時抓住。「他們兩個怎麼了?我早上有跟安德烈通過電話,他說愛蓮的藝廊遭竊,後來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你的工作室半夜起火,安德烈原本開車載愛蓮要過去處理,沒想到在半路上遭人追撞,現在他們都被送到醫院,院方打了幾通電話,才轉到我這邊來。」

  「火災?車禍?不會吧?」

  事情真的有這麼巧?怎麼可能藝廊遭竊、工作室發生火災、安德烈跟愛蓮車禍,全都密集發生在同一天?更別說出事的人事物,幾乎都跟他有關。

  霍定虎神色凝重,焦躁的在房間內踱步。

  「那現在呢?他們傷勢怎麼樣?」

  「我還在醫院裡面,安德烈的傷勢比較嚴重,因為對方是直拉衝撞駕駛座,目前還在開刀房裡,愛蓮也有腦震盪跟骨折的現象,雖然到醫院時還清醒著,但後來昏了過去,所以我也沒辦法問到更詳細的狀況。」駱以翰思索了一下,「至於你的工作室,我跟警方聯繫過,確定已經燒個精光,初步判斷,應該是人為縱火,你最後有惹到什麼人嗎?」

  他揉了揉眉頭,雖然大半夜突然被醫院跟警察打來的電話叫醒,卻沒有太多不耐煩,反而是謹慎而警覺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連串的事件好像在某個環節全扣在一起,讓他有些不安,卻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內抓出問題的核心。

  「我不清楚,但是稍早安德烈有說過,藝廊遭竊被砸,我的一張照片也被偷走了。」 霍定虎爬梳微濕的頭髮,濃眉微擰,迅速作出決定。「這樣吧!我盡快趕回紐約,有什麼事情,我回去處理。」

  「那……你在花蓮的這幾個星期過得怎麼樣?我妹呢?你沒欺負她吧?」

  討論完重要的事情,駱以翰總算想起霍定虎正住在妹妹家裡,順便關心一下。

  雖然他有固定跟駱洛通信的習慣,但駱洛的個性倔強又任性,就算有什麼問題,恐怕也不會一五一十的跟他說。

  「什麼叫我沒欺負她吧?我會對你的妹妹怎麼樣是不是?」不過要不是因為忌憚著駱以翰,霍定虎的確是很想對駱洛「怎麼樣」啦!

  只是這種話,在這種時候,實在不適合講。

  畢竟更讓他掛心而歉疚的,是安德烈跟愛蓮的傷勢,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們的車禍與災厄,他難辭其咎。

  「阿虎,你可以去洗澡了,我洗好了。」

  乖乖的吹乾頭髮,駱洛換上寬鬆的手染洋裝,懶洋洋的踱出房間,來到霍定虎的房門前,看他沒有關上門,她輕輕的敲了敲門板。

  「啊,你在講電話?不好意思。」

  「好,我馬上去。」

  霍定虎先是對駱洛點了點頭,想要再跟駱以翰說些什麼,電話那端的他因為聽到了妹妹的聲音而微皺眉頭。

  「為什麼我妹會叫你去洗澡?台灣現在是什麼時間?」他讓霍定虎去台灣,住在駱洛那裡是一回事,駱洛跟他感覺上這麼親暱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妹妹,身體不太好,還一個人住在台灣,他們在台灣又沒有其他親人,當然會擔心。

  更別說他跟妹妹的年紀相差超過五歲,從小就特別疼她。

  「現在是下午兩點。」 霍定虎沒想太多,順口回答。

  「你把手機拿給我妹。」下午兩點洗什麼澡?駱以翰原本想繼續追問,但轉健康情況一想,不如直接問妹妹更快,口氣頓時變得有些粗暴。「快點!」

  「好啦!你發什麼脾氣?」 霍定虎翻了翻白眼,有點受不了這性子急的錢鬼,不過還是把手機遞給了一臉疑惑的駱洛。「駱洛,你哥說要跟你講話。」

  「我哥?駱以翰嗎?」駱洛一愣,剛剛看霍定虎神色凝重的講電話,她想要回房間去了,沒想到會被叫住。「哥,找我幹嘛?」

  「你為什麼會突然跟來叫霍去洗澡?現在台灣什麼時間?你……」

  知道哥哥又要開始碎碎念,駱洛連忙開口打斷他老母雞般的行徑。

  「好了,你別想太多!我們只是從海邊回來,衣服濕了,才會輪流洗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住的地方有些老舊,兩個人同時用浴室,會搶熱水。」

  「是嗎?」

  看著霍定虎打開衣櫃拿換洗的衣服,那種莫名的親暱感讓駱洛頓了一下,臉兒熱辣,忍不住別開視線,走出房間,對哥哥講話的口氣也恢復了白目又機車的本色。

  「誰像你的腦袋那麼髒,老裝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連這個都可以想歪。」

  「駱洛。你老實告訴我,霍住在你那裡,還規矩吧?沒隨便帶女人回家或是對你怎樣吧?」

  「他會隨便帶女人回家?」駱以翰的話當場踩到了駱洛的地雷。

  想起稍早離開七星潭前,她只不過是去洗手間換上衣,一出來,就看到霍定虎被一群女生圍繞的畫面,只差沒有左擁右抱,一股莫名的酸意就衝上腦門,嗆得她當場咬牙切齒。

  好啊!今天要不是她堅持騎摩托車出門,是不是那輛他特地找來代步的汽車就會塞進幾個女人,被他帶回家裡來這樣這樣,跟那樣那樣?

  光是想像,駱洛就覺得自己氣得快要七竅生煙了。

  她不明白自己對他的佔有慾從何而來,這種感覺太過陌生,也令她很不自在了,她斂下長睫,有些焦躁的情緒讓她不想繼續跟哥哥講下去。

  「他的女人緣超好,身邊的女人從來沒有斷過,總之,你們沒發生什麼事情,我就安心了,你最後身體還好吧?」駱以翰並沒有察覺到妹妹話語中的醋意,以為她只是順口問問,沒想太多就直接回答。

  「還好。好了,沒什麼事情,我不要跟你講了,電話費很貴。」

  「好吧!」駱以翰也不囉唆,「你幫我跟霍講,請他一下飛機就打電話給我。」

  「下飛機?他要去哪裡?」她原本有些賭氣,想乾脆不要理阿虎好了,可是一聽到飛機,突然又緊張起來。

  他要去哪裡?

  他要離開台灣了嗎?

  莫名的恐慌與失落感讓駱洛的聲音有些不穩,她不懂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卻莫名的有些慌亂。

  「他要回紐約來處理事情啊!他的工作室發生火災,燒個精光。好了,我也沒什麼事情,你平安健康就好,多照顧自己的身體,別讓爸媽擔心,我們春節會回去看你。」

  「工作室?什麼工作室?」

  「他的攝影工作室。霍沒跟你說他是做什麼的嗎?」

  駱洛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過一會兒才意識到哥哥根本看不到,連忙開口,「沒有,他沒有說過。」

  「你不是曾經托我幫你買攝影集嗎?還要了簽名,記得嗎?」

  想到霍住在駱洛那裡幾個星期,駱洛居然連他是誰都還不知道,駱以翰荒謬的感到一陣安心。

  還好,霍沒對駱洛下手。

  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妹妹,怎麼容得這頭花心大老虎玷污呢!

  「嗯?他有出現在裡面嗎?」

  「他就是你很喜歡的那個攝影師啊!」

  「咦?」駱洛詫異的瞪大眼。

  霍定虎剛好拿著衣服走出房間,越過她,走進浴室,輕輕的關上門板,然後水聲響起。

  她的心臟狂跳,「你是說……阿虎是Hawke?」

  「是啊!」

  轟的一聲,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後來哥哥到底又跟她說了什麼,她全然聽不清楚,等到回過神來,已經抱著被她寶貝到不行,仔細珍藏著的攝影集坐在床上發怔。

  封面的折頁裡,只有一張有些模糊的照片,那是即可拍翻印的,照片中的攝影師臉有大半都隱在黑暗中,只有那雙眼睛,亮得彷彿可以穿透人心。

  她怎麼會沒注意到,那雙總是寫滿笑意,偶爾也會摻雜令人心醉而心慌的溫柔眼睛,那挺直的鼻,那有些厚的唇,即使照片並不那麼清楚,她還是能清楚的看出分明就是霍定虎,也是她欺負了好一陣子的房客。

  她呆呆的抱著攝影集,怎麼也想不到,原來自己的房客,那個擾得她心湖震盪不安、咬了她一口還嫌她太鹹、三番兩次怕她跌倒而抱住她、好多次不是背著她就是抱著她毫不費力的爬五層樓的男人,就是她迷戀了好久的攝影師。

  他拍的照片不多,出道十幾年,也才出過兩本攝影集,後來就以時尚攝影為大宗,可是她超愛他拍的照片,有時色彩濃郁,有時卻沉靜得彷彿可以滲進靈魂,相同的是,總有一種流動且立體到接近深刻的感覺。

  他拍的風景和人物,都好鮮明,彷彿在按下快門前,已經把模特兒的靈魂都摸透了,彷彿他的眼中自有流動的風景,透過一張張照片,顯露出來。

  她有些怔然,情緒更加複雜。

  有一瞬間地不知道應該尖叫,慶祝自己居然距離迷戀的攝影師這麼近?還是懊惱自己的遲鈍,阿虎都在她家住了好幾個星期,她卻一直沒認出他,甚至還一直對他頤指氣使,亂發脾氣?

  「駱洛?你還好嗎?」

  快速沖好澡,霍定虎走回自己的房間,沒看到駱洛,只看見他的手機被隨意擱在床上,而駱洛的房門開著,她正坐在床上,抱關看起來很像攝影集的東西發呆。

  他出聲叫她,她也只是呆滯的抬頭看著他民,那向來靈魂的雙眸有些茫然與……困惑。

  「怎麼了?」

  她的反應讓他更加不安,連忙走了過去,拿下她緊緊抱著的攝影集,拉起她有些冰涼的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你不舒服嗎?是不是今天少見吹太久了?頭暈嗎?」

  「阿虎,你是Hawke嗎?」

  「呃……是啊!」眼角瞄到剛剛順手擱到床上的床上的攝影集,霍定虎有些驚訝。「原來你有我的攝影集啊!怎麼了嗎?你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

  「沒……我沒有不舒服。」她的聲音沙啞,他的細心和體貼的動作,讓她慢慢的回過神來,也才意識到兩個人之間的過分接近,還來不及思考太多,便脫口而出,「你要離開台灣了嗎?」

  「呃……你哥告訴你啦?」他一怔,原本還在猶豫要怎麼開口告訴駱洛,沒想到駱以翰幫他講了。

  「嗯……」她好想要他別離開台灣,好希望他可以一直留在台灣,留在……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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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21 00:29:59
第八章

  這種想法來得太過突然,她沒有預料到他這麼快就要離開台灣,就像沒有預料到她會對他動心。

  她先是愛上了他的攝影作品,然後在他住進她家,逆來順受的接受她的挑釁與欺負,偶爾還會被她氣得跳腳,卻始終細心的照顧著她的體貼給打動,不知不覺的動了心。

  而現在,他要離開台灣了……她的嘴巴開了又閉,閉了又開,好一會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不可能開口要他別走。她只不過是他的臨時房東,他也只不過是來度假的,他們……他們之間……

  「我只是要回紐約幾天,處理一些事情,因為我的工作室發生火災,我的經紀人跟他的未婚妻又出了車禍,所以……」他絮絮叨叨的解釋著,雖然明知道自己一定得回美國一趟,不說工作室的事情,光是藝廊遭竅,還有安德烈和愛蓮出車禍的事,不管怎樣,他一定得趕回去處理,但是怎麼也放不下她。

  她的身體那麼差,每次爬樓梯都爬得臉色發白,三餐跟睡眠又不正常,不曉得會不會又不小心累過頭,昏倒地上?要是他不在,她又昏倒,家裡沒有人可以救她,那可怎麼辦才好?

  直到現在,霍定虎才對自己承認,他真的放不下她。

  這段日子以來,她幾乎已經成了他的生活重心,每星期陪著她去醫院拿藥,旁敲側擊她的病情,幫著做家事,甚至連修理水電都一手包辦了,就是怕她累著,或是又病倒。

  真不敢相信,不過幾周前,他還因為她講話太機車而氣得直跳腳,幾周後的現在,卻連離開她身邊都覺得煎熬。

  「你只是要回去幾天嗎?」她的眼睛亮了起來。

  「是啊!只是要回去幾天……」

  一想到有好幾天看不到駱洛,聽不到她的聲音,感覺不到她在同一個屋子裡氣息,他就有些失落。

  霍定虎腦筋一轉,有了主意。

  「還是你跟我一起去紐約?」

  「一起去……紐約?」她迷惘的睜大眼,為了他這個提議而蠢蠢欲動。

  「是啊!你願意嗎?」他躍躍欲試,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不僅可以將她帶在身邊就近照顧,還可以讓她參與他的生活。

  「我……」駱洛才想要答應,但是一想到飛機,一想到現實,不禁神色黯然。「對不起,我不能……我不能跟你一起去紐約。」

  「為什麼?是因為機票的問題嗎?那個我可以處理。」以為她是擔心旅費,霍定虎不假思索的說。

  「不、不是那個問題……我沒有辦法搭飛機。」駱洛有些艱難的說。

  「你有飛機恐懼症嗎?」

  「不是,事實上……」她咬了咬唇,「我的體質沒有辦法搭飛機,不管長程或短程,不管是飛哪個國家,都沒有辦法。」

  「這是什麼意思?」

  體質?這是真的?還是她的推托之詞?

  「我生平第一次出國,是去日本,一下飛機就進了醫院,差點出不來。」

  「駱洛,你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可以告訴我嗎?」他的眼裡盈滿擔憂與憐惜。

  他知道她的身體不好,也知道她總是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病情或狀況,可是那並不代表他完全不在意、不關心。

  事實上,他好奇得快要死掉,只是一直想著不要逼她,不能逼她,深怕一逼,她會倉惶逃逸,甚至將他掃地出門。

  霍定虎忍不住苦笑,也許這樣有些窩囊,但他是真的栽在她手上,幾個星期下來,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陷越深。

  「我……對不起,謝謝你的邀約,但是我真的沒辦法跟你一起去。」

  看見他又露出那種憐憫的表情,駱洛被刺傷了,驚跳起來。

  她已經在太多人身上看到這種表情了!

  接下來他們就會追問,她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什麼會治不好?

  甚至將她視為需要細心呵護的不定時炸彈。

  因為她隨時可能失去平衡,可能昏倒,可能跌倒,甚至是在飛機上因為氣壓關係,耳朵痛到休克昏厥。

  沒有人知道,她之所以不離開台灣,除了因為喜歡花蓮之外,還有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她的身體每每遇到氣壓或是氣溫變化,哪怕那變化再細微,都會導致她的疲倦與不適,讓她痛苦難安,只能依賴大量的藥物。

  若說她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也不為過,只是她真的很想正常的生活。

  只要將外在因素降到最低,除非秋冬天氣變化太過劇烈,要不然她太多時間都很穩定。

  「不能告訴我嗎?」 霍定虎還不死心,堅持追問,「還是因為我今天在海邊的行為不得宜?如果是這個,我可以道歉,那只是玩笑。」

  「不是,我沒有生氣,真的!」沒想到他會想岔,她連忙否認。

  「那是為什麼?讓我知道你實際的情況,有那麼糟嗎?還是你真的那麼討厭我?」直到疑問脫口而出,他才驚覺自己原來一直害怕著她會討厭他。

  即便是縱橫情場,即便是從來不需要煩惱女人的事情,霍定虎還是不得不承認,駱洛跟他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同,她身上彷彿同時存有女人與女孩的物質,既敏感又堅強,既柔韌又脆弱。

  她的各種面貌,她甜美的模樣,打從第一眼,就在他的心底烙下痕跡,再也抹不去。

  但越是這樣,他越感到自己的笨拙。

  握慣了相機的手,按慣了快門的手,在接觸到她時,總比他平時在拿鏡頭,在沖洗底片,透過暗房並不明亮的光線檢視著照片時,更為小心謹慎,就怕一個不小心,會碰壞這個驕傲卻又甜美得讓人忍不住想一口吞進去的小女人。

  「阿虎,我不討厭你,事實上……」意識到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有多麼羞人,她及時掩住嘴巴。

  「怎麼樣?」她說的話,他聽得並不真切,只聽到她說不討厭他,於是慢慢靠近她,屏氣凝神的追問,「然後呢?不討厭我,然後呢?」

  「沒什麼啦!」看著他迫近的大臉,她的呼吸一窒,心跳得好快,低下頭,迴避他閃閃發亮的雙眼,試圖轉移話題,「你不是要趕回紐約?先去收拾東西吧!我幫你查飛機的班次。」

  霍定虎原本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但她說的話讓他迅速回到現實。

  的確,他現在根本沒有時間仔細確定駱洛對他的想法,畢竟還有更重要、更急迫的事情等著他回紐約處理。反正他也不是不回來台灣了只不過幾天的時間,等他從美國回來後,再詢問駱洛吧!

  心念一定,他整個人也放鬆下來。

  「好吧!就聽你的。不過等我回來,你一定要將身體狀況告訴我,還有,剛剛你沒說完的那句話。」

  「好。」等我回來……他說得理所當然,讓她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奇跡似的飛揚起來。

  他還會回來!

  他還會回來台灣,也還會再回到這裡,他並沒有打算一走了之。

  這項認知讓駱洛五味雜陳,既高興,又有些惆悵。

  「那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話一說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口氣多像一個老公出差,不得不在家等候的怨婦。

  「最多一個星期,我一定會回來,你別擔心,我只是回去處理一些事情,也許用不著那麼多天。」他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

  看著駱洛也並不是完全不在意他嘛!

  那麼,她剛才講到一半的話,難道會是……霍定虎的嘴角微微上揚,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小心翼翼的將她小小的身子攬進懷中。

  「等我回來,好嗎?」他發覺她並沒有掙扎或反對的跡象。

  「……嗯。」駱洛的鼻尖頂著他的胸膛,這才發現兩個人的距離竟然已經這麼近了,她聞得到剛淋浴完的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氣,也感覺得到隔著衣服所透出來的他肌膚略帶潮濕的熱度。

  他的懷抱好溫暖,好令人安心,讓她好想就這樣一直被他抱著,永遠都不要放開,那該有多好?

  這種親暱的感覺讓她不自覺的羞紅了臉,但更讓她羞赧的是他說出來的話。

  他要她等他回來……原本還隱晦不明的情愫,怎麼也沒想到會在他有急速要離開台灣前,變得明朗,駱洛從來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楚的意識到,她喜歡上眼前的這個男人了。

  喜歡這個總是被她氣得跳腳,卻同時體貼又直率得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男人。

  兩人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她回到現實,想起要幫他查飛機班次,輕輕推了推他環抱住她的雙手,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她,回房間收拾簡便行李。

  霍定虎拎著背包,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駱洛已經查好了飛機班次,拿著一件外套站在門口。

  「駱洛?」看見她等在門邊,他有些詫異。

  「我送你去機場吧!」她試圖輕快的說,臉頰卻不自然的泛紅。

  「不用了,你昨晚都沒睡,我們早上又去七星潭吹風,你也累了,我自己開車去機場就好。」心疼她可能會累壞,他不假思索的拒絕她的好意。

  「喔……」她的臉蛋垮下來,期待的心情瞬間消失,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拒絕讓她載他去機場的提議。

  「駱洛。」察覺到她的失望,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走到她面前。「不要胡思亂想,我開車去,車子停在機場的停車場,等我回來台灣時,你就不用特別去接我,我自己可以開車回來,這樣不是也很方便嗎?」

  他摸了摸她的頭,想要減輕她的失望。

  「而且你也累了,萬一送我去機場後,回程時你又不舒服,怎麼辦?」

  「才不會……」她咕噥著,在他的安撫下,勉強舒坦一些些,但還是很在意他不願意讓她送去機。

  「別讓我心疼,好嗎?」他不贊同的抿唇,試圖用嚴肅而正經的表情說服駱洛。

  「好啦!不讓我送,我就不送,給你,這是飛機的班次。」自己的一片好意完全被拒絕,駱洛也惱羞成怒了,將一張紙條塞進他的手裡,轉身就要走開。

  霍定虎及時抓住她的手,將她輕輕的擁進懷中。

  「駱洛……」他低喃,又好氣又好笑,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栽在這麼一個個性幼稚又可愛的小野貓身上。

  「幹嘛啦?你要走,就快滾!」她餘怒未消,咬牙切齒的說,像是巴不得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

  「等我回來,好不好?」

  「嗯?」

  「等我回來……」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的額頭,「駱洛?」

  她的臉蛋又燙又紅,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一聲,「好啦!」

  得到她的應允後,霍定虎總算安心了,瞥了一眼手中的紙條,又看了一眼掛鐘,百般不願意的放開她。

  「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別又累壞了。」

  「好。」

  駱洛目送他下樓,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那端,才有些失落的摸了摸剛才被他的厚唇吻過的額頭,打算回到屋內。

  就在她即將關上門的那一刻,突然有股力道從外面推開了門。

  「阿虎?」

  她有些詫異,不明白剛才已經下樓去趕飛機的男人為什麼又衝上樓來?

  「你有東西忘了拿嗎?」

  他火熱的吻住她那老是虛張聲勢的唇瓣,也吻住她來不及說出口的驚呼。

  直到接觸到她柔嫩芳唇裡藏著的甜蜜,他才知道自己期待這個吻已經期待好久了。

  她全然不像他認識的任何一個女人,卻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還要像女人。

  純粹的、天真的、倔強的、揉合了所有他原本無法接受、無法想像的美好與嬌柔,有時候像個無辜的小女孩,卻又有一種令人抗拒不了的性感,就算是她惱羞成怒的尖叫,或是任性的小女人嬌態,都讓他無可救藥的喜愛著。

  他反覆吮舔她柔嫩的唇瓣,刺探她檀口中的甜蜜,大手一撈,將她緊緊的壓入懷中,她的身軀又小又纖細,彷彿是上天專門為他打造而成,是如此的契合,如此的圓滿。

  突如其來的吻讓駱洛先是有些驚詫,隨即沉溺在他好聞的氣息中。

  她從來不曾跟誰這麼親近過,也從來不曾這樣被吻過,他彷彿是要將她肺部最後一口氣也搾光,既溫柔又蠻悍的探索著她,大手雖然緊箍著好民,卻絲毫沒有弄疼她。

  她所能感覺到的,就是兩個人身體嵌合的部分,每一分,她都感覺到熱氣與心跳。

  那心跳聲好急促,可是她分不出來,到底是他的?還是她的?

  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融化了。

  時間彷彿在這個吻中靜止了,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這才慢慢的分開。

  「我不會為我現在的行為道歉,因為我想吻你。」他著實費了一番力氣,才止住自己近乎脫軌的行為,沒有繼續下去。

  剛才下樓,想想他離開屋子前,她雙眸流露出來的失望,他怎麼也沒辦法忘懷,還沒走到樓下,一股衝動就讓他扔下背包,衝回五樓。

  「沒關係……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過了好一會兒,駱洛終於尋回自己的理智,但是她幾乎被這個吻抽光力氣,只能軟軟的偎在他的懷裡,不願也無法離開。

  「駱洛……」他低頭審視著她,看見她迷濛的大眼裡只映出他的模樣,她專注凝望著他的樣子,讓他心軟。

  「嗯?」她怔怔的應了一聲,捨不得移開視線。

  「等我回來。」他輕撫著她的臉,留戀不捨,但知道自己真的該走了,這才慢慢的放開她。

  「好,我等你回來。」她露出微笑,即便沒有明說,也知道霍定虎對她的好,對她的感覺早已超出一般朋友範疇。

  他給她的吻太過火熱,幾乎讓她為之燃燒,也讓她同時確定了他和自己的心意。

  「那我走了……」他還戀戀不捨,大手不停的撫摸著她粉潤的臉頰,上面那抹無法錯辯的紅潤,讓他眼底含笑,怎麼也放不開她。

  直到駱洛一直催促他,他這才終於肯放開她,走下樓。

  她跑到窗邊,目前他開車離去,然後緩緩的舒了一口氣,滑坐在地板上,捂著唇,輕輕的笑了。

  天空剛泛魚肚白,原本躺在柔軟大床上睡熟的金髮男人突然因為一股奇異的感覺醒了過來。

  瑞夫‧懷恩察覺到房間內有其他人存在,大手不由得伸向枕頭下方,想要拿槍防身。

  「如果我是你,不會把槍拿起來。」一道低沉帶點陰冷的聲音響起。

  瑞夫悚然一驚,隨即壓下驚慌的情緒,雖然掩飾得好,但他細微的表情變化還是落入隱在暗處的男人的眼裡。

  「是你?我聘雇你來幫我調查事情,可不是為了讓你半夜來嚇我的。」

  瑞夫放棄了拿槍的意圖,在發現闖入的是自己的聘雇的人後,不由得想伸手打開床頭燈。

  但是他才一動,一顆小小的鋼珠倏地彈出,床頭燈霎時亮起,照亮了床鋪,卻還是看不清楚角落男人的模樣。

  「我是來告訴你,你要我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哦?」

  「你要找的那張照片,底片並沒有被那群小混混拿走,那個攝影師的工作室昨晚發生火災,已經燒光了,而那家藝廊的老闆則被撞成重傷,現在在醫院裡。」

  「嗯?」

  「至於你要找的那個攝影師,他現在人在台灣。」

  「台灣?」

  「嗯。」

  「那底片跟照片呢?」

  「被其他人拿走了。」男人斂眸,嗓音極冷。

  「嗯……」瑞夫沉吟了一下,抓起放在床頭的煙盒,悠哉的點燃一根煙,「查得到是誰拿走的嗎?」

  「黑門。」

  「黑門?」瑞夫挑起眉頭,怎麼也想不到那個神秘而古怪的組織會涉入這件事情。

  這下可麻煩了!

  他皺了皺眉,吐出一口煙圈,「算了,先解決那幫小混混好了。至於底片,一定要拿回來!」

  就算知道那張照片可能沒拍到什麼,但是一股不好的預感還是讓他的神色變得凝重。

  他並不擔心自己殺了老頭跟羅普的事情會被發現,卻在意起黑門的涉入。

  他們幫派的確曾經跟黑門往來過,不過並沒有聽說老頭或是羅普與黑門有任何私底下的接觸,黑門突然跑出來搶底片,難道是想威脅他?

  「盯著黑門,如果他們有什麼動作,再通知我。」瑞夫吩咐道。

  「嗯。」男人話音一落,一個閃身,消失在窗外。

  瑞夫有些驚詫,雖然早就知道男人手腳俐落,辦事從不出任何紕漏,也知道對方的身手十分厲害,卻怎麼也沒有辦法適應他來無影去無蹤的行動方式。

  這時,眼尖的他注意到落地窗邊的桌上多一封信。

  那封信是男人臨走前留下來的,他打開一看,裡面只有一個台灣的住址,還有一個名字。

  瑞夫略略思索了下,拿起話筒,召人進來。

  「派人去一趟台灣,把這個男人,還有城東那群小混混都解決掉,不用留活口。」

  他將信遞給手下後,露出陰狠的笑容。

  想威脅他,門都沒有!

  飛機才落地,霍定虎就馬不停蹄的趕到醫院探視安德烈嗖愛蓮,順便與駱以翰會合,然後在他的陪同下,架車前往被大火燒燬的工作室。

  路上,一整天都忙得團團轉,好不容易休息了幾個小時,又被霍定虎挖起來的駱以翰,雖然一肚子起床氣,卻無暇發火,只是神色凝重的對駕駛座上的男人說:「我有先去看過工作室,真的燒得一乾二淨,什麼也不剩,警方研判是小偷偷不到值錢的東西,憤而縱火……」

  「不,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霍定虎皺起眉頭,怎麼也不相信這只是普普通通的偷竊案或是失火。

  「另外,我有替安德烈和愛蓮回家拿證件跟衣物,才發現他家也遭小偷了,保全系統是關著的,屋子裡卻被搞得亂七八糟。」

  安德烈與愛蓮訂婚後就住在一起,向來愛乾淨又有潔癖的愛蓮總是將屋子保持得乾乾淨淨的,這一點,認識安德烈跟愛蓮這對情侶多年的駱以翰可是非常的清楚。

  畢竟他常到他們小兩口家聚餐,對彼此的生活習慣知之甚詳。

  所以當他一踏進屋裡,發現不對勁,立即報警處理。

  但是因為兩名屋主都還昏迷中,所以也沒有辦法確定到底有哪些損失。

  「安德烈家也被偷了嗎?」 霍定虎悚然一驚。

  「我真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駱以翰皺起眉頭。「怎麼會一霍事情接連發生?就算是犯太歲,也不會是這種衰法啊!」

  「我想,我家應該也被闖空門了。」

  「耶?你怎麼知道?」駱以翰挑了挑眉,有點訝異。

  「因為接連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跟我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

  「你得罪了什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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