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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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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2 01:02:32
第十五卷:將神 第六十二章 還有力氣殺人麼

到了煉獄山大長老這種境界的修行者,最強大的武器,反而就是深藏著的秘密。

徐生沫的臉色很難看。

他不想佩服林夕,可是他忍不住想到,如果換了自己來對敵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等到自己的飛劍刺入那黑煙和黑火包裹中的假身時,自己就也肯定死了。

世上竟還有身體這麼薄的人?這個像披著一張人皮的鬼的人,才是真正的煉獄山大長老?那黑煙和黑火裡面的,又是什麼東西?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這名煉獄山大長老身上,因為絶大多數人都沒有聽到林夕的話,所以他們的震驚而不解。

這麼多人好像看猴子,看鬼怪一樣的眼神,更是讓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單薄如人皮的身體在空中發抖了起來。

“你們所有人都要死!”

他發出了一聲這樣的聲音。

這聲音不再是從黑焰和黑火包裹裡面的身影中發出,像是從他的腹部發出,但隨著他這一聲聲音發出,那條黑焰和黑火中的身影猛烈的扭動了一下,巨輦上所有的鎖鏈全部脫開,那些已經瘋狂且喪失人性的奴隷修行者全部被他放開。

“狗急跳牆,放狗咬人?”

這上百名雙目血紅,完全感覺不到人性氣息的修行者瘋狂的嘶吼前衝的氣勢是極其可怖的,然而林夕卻只是皺了皺眉頭,嘲笑了一句,然後轉過頭看著身後的安可依,輕聲問道:“能救麼?”

安可依看著他,搖了搖頭。

林夕也搖了搖頭,然後看著池粟和池珊點了點頭。

池粟依舊很害怕,但這次他沒有出什麼岔子,飛快的將魂力貫入手中的粟杉木容器,從中取出了一顆墨綠色的種子,交給了池珊。

池珊出手。

除了翠綠色的頭髮使得她顯得有些妖異之外,她看上去和普通的鄰家少女沒有什麼區別,然而所有的人都開始認識到,和南宮未央一樣,跟隨在林夕身邊的面嫩修行者,都是怪物。

池珊身上噴湧的魂力十分的磅礡、劇烈。

震盪產生的氣流,真的使得她的衣袍因為兜風,而讓她往上漂浮了起來,離地數尺。

這一顆墨綠色的種子就被她丟向了她前方數尺的山道。

千葉關前的平坦山道都是些大石、以及被踩踏得如同石頭一樣堅硬的泥土,然而她這一顆墨綠色的種子丟下去,卻好像丟到了一片水面上,激起了一片漣漪。

這是一片墨綠色的漣漪。

只是一顆種子,然而如同女巫頭髮一樣的一株株細長的墨綠色青草,就以驚人的速度瘋長著,像水流一樣在山道上蔓延開來。

滿道的鮮花瞬間枯萎,被這些墨綠色的青草佔據,堅硬的山道,變成了一塊草地。

上百名雙眼血紅的奴隷修行者衝入了草地。

這些墨綠色的長草像風中瘋狂飄舞著的髮絲,割在了他們的腳上。

所有千葉關中的修行者和那些紅袍神官的目光全部凝固了。

所有這些奴隷修行者就像是憑藉動物最原始的本能在戰鬥,他們不懂得珍惜魂力,只想將道前的林夕等人撕成碎片,所以他們的身上都閃耀著黃光,魂力都是奔湧在身體的表面。他們身體的肌膚,比百煉鋼或許還要堅硬,一般低階修行者射出的箭矢,或許都只能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一個淺淺的血口。

然而這些墨綠色的草割在這些奴隷修行者的腿上,卻是像在切豆腐。

一塊塊血肉、甚至裡面的骨頭,都被輕易的切斷,切碎,掉落下來。

這些奴隷修行者都變成了沒有腿的修行者。

但他們在煉獄山某種殘忍手段的刺激和改造之下,已經變成了毫無痛苦和恐懼的野獸,他們依舊吼叫著,還要用雙手撐著繼續飛快前行。

所以場面就變得更加的慘烈。

池珊閉上了眼睛。

墨綠色的長草繼續瘋狂的湧動著,切碎了這些奴隷修行者的手,然後再切碎了他們的身體。

很多煉獄山紅袍神官看著那些扭動著的破碎血肉,恐懼的想要嘔吐。

這一百餘名奴隷修行者,同樣是煉獄山的秘密和底蘊,若是在平時,足以噬滅雲秦一支大軍,甚至直接毀去雲秦一座城池,或者一處修行之地,然而現在,只是兩名追隨著林夕的詭異妖族修行者出手,這樣強大的力量,竟然直接就變成了一堆堆破碎的血肉。

雲秦軍方所有的人也都陷入了絶對的死寂裡。

因為長期和修行者戰鬥,且很擅長利用各種軍械圍殺修行者,所以絶大多數雲秦軍方的將領也有著獨特的驕傲,然而現在,這種驕傲也不復存在,他們開始真正的明白,等到強大的修行者數量到達一定的程度之後,就連數量龐大的軍隊,都無法阻擋得了。

巨輦上的兩道真身假身兩道身影都在震顫著,這名煉獄山大長老也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另外一個殺手鐧,也被這麼輕易的化解。

他的憤怒也開始悉數化為驚恐。

他知道最後的勝負未必可知,但他的安全,卻似乎再也沒有任何保障。

平日裡,像他這樣的大人物要是跺一跺腳,整個大莽,整個世間都會震動,然而現在,卻沒有任何人在意他的情緒。

邊凌涵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妖族箭師池芒。

池芒從她眼中的神色和林夕肯定的目光裡,知道了自己該做什麼,於是他沒有任何的遲疑,抬起了手中淡綠色的長弓。

今日注定是修行者的世界裡最大、最精采的一次盛會。

整個雲秦也沒有這麼快的箭。

六枝綠色的長箭在尋常箭師連一箭都未必能射出的時間裡,出現在了空中,朝著煉獄山大長老的真身墜落。

這六枝箭矢裡,唯有兩枝是直接射向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單薄得不像活人的身體,其餘四枝,都是鎖定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身位,不讓這名煉獄山大長老躲閃。

只是這名煉獄山大長老根本不想躲閃。

一直以來的高高在上,讓他很自然的覺得,如果面對這樣一名大國師階的修行者射出的箭矢都要去狼狽躲閃的話,那實在是太沒顏面的事情。即便沒有了秘密,他畢竟也是聖階之中可以輕易滅殺一般聖師的存在。

他知道池芒的這六箭只是幫邊凌涵接下來的一擊開道,對於他而言,真正的危險只在於邊凌涵手中的大黑,在於融合了鏡天人魚力量的邊凌涵的全力一箭。

要躲也只要躲大黑的這一箭。

所以他只是花了少許的力氣,抖袖一拂。

一聲聲絲絲抽冷氣的聲音響起。

因為力量全部匯於體內,不再外流而出,所以他那被林夕稱為皮影的假身身上,不再有濃煙和黑火冒出,所有的人看到,那卻真是一張人皮。

一張披著煉獄山大長老黑袍,雕刻著符文的人皮。

這張失去力量承依的人皮在巨輦上軟趴趴的倒下,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袍袖邊卻是飛出一片黑火,掃在飛臨的兩枝綠色箭矢上。

在任何人來看,這兩枝綠色箭矢必定會被他這一拂帶得偏離方向,從他的身旁穿過。

但就在這時,這兩枝綠色箭矢突然散了開來。

在袍袖和黑火撞擊到這兩枝綠色箭矢的一剎那,這兩枝綠色箭矢像綻放的花一樣散開。

這種時間極其短暫,即便連聖師都來不及感知,來不及做出反應。

唯有這名煉獄山大長老面色劇變,發出了一聲厲嘯。

所有的人只看到變化的結果。這兩枝綠色箭矢變成了兩團赤紅色的“章魚”,撲在了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袖袍上,撲在了他的手上,猛烈的燃燒著,發出嗤嗤的聲音,似乎便啃食著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血肉,邊要燒進他的骨頭裡。

一片黑夜升騰而起,一道沒有任何聲音的黑色箭光,便在這個時候降臨到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頭頂。

本來這名煉獄山大長老一直在提防邊凌涵的這一箭。

他本來有可能直接躲開邊凌涵的這一箭,但他沒有料到這樣的變化。

手臂上的劇烈疼痛,和感到自己體內的水分大量流失,讓這名煉獄山大長老下意識的將自己的魂力從手臂上噴湧而出,終於將這兩團燃燒著的“章魚”硬生生的從他的手臂上震脫開來。

這個時候,邊凌涵的這一箭也已經到了。

邊凌涵知道這是真正的消耗戰,她清楚接下來自己這一方還有更強大的戰力,她的力量或許只有在對付這名煉獄山大長老時才有用,所以她此刻是毫無保留,將自己體內的所有的力量,一次性的噴湧了出來。

煉獄山大長老避不開她這一箭,他的左手往上伸出,手中出現了一截短短的,青銅色的鎖鏈。

“嗡”的一聲震響。

他腳下的巨輦往下一沉,巨大的底盤齊齊的沒入了土中一寸。

他的左手衣袖全部炸裂,整個左手手掌全部磨爛,手背到手臂肘部的肌膚上,也出現了數條炸裂般的裂口,一滴滴鮮血,不停的從中滲出。

他的右邊袍袖也全部被燒燬了,右邊的手臂被燒得發黑。

所以他此刻的形象,就像一個被人剛剛揍了一頓的,穿著短袖的老頭,非常可笑。

“老師,還有力氣殺人麼?”

就在這時,林夕又轉過頭去,看著身後遠處站在大石上,一聲不吭的徐生沫說道:“如果還行的話,再幫我殺一陣人。”

徐生沫臉色陰沉的從石頭上躍下來,喝道:“我怎麼會不行,你才不行。”

所有煉獄山的紅袍神官都雙腿有點發抖,這個時候被林夕眼光掃過的他們最清楚,林夕說的要殺人,就是要殺他們。

很顯然,接下來林夕等人就已經準備衝鋒,準備殺死他們,殺死這名煉獄山大長老。

很顯然,林夕是想讓魂力所剩也不太多的徐生沫索性也耗盡魂力退場。

而這些煉獄山紅袍神官此刻都已經甚至沒有信心,能從徐生沫和胡闢易兩柄劍下活下來,更何況此刻林夕的身旁,還有那麼多詭異的,沒有出手的妖族修行者。

這名煉獄山大長老也根本沒有信心能從許多人的圍攻中活下來。

極度的恐懼讓他忍不住用枯木摩擦般的腹語厲叫了起來:“難道就沒有人膽敢和我單獨決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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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2 01:02:49
第十五卷:將神 第六十三章 凌駕人世間的氣息

“白痴!”

徐生沫鄙夷的罵了一聲。

所有的人也都覺得這名煉獄山大長老此刻的聲音顯得很白痴。

這又不是中州城裡的修行者為了聲名而進行的對決。

哪怕是葉忘情一開始的公然挑戰,也只不過是要設法殺死先前那名煉獄山大長老,逼出最後兩座巨輦中的人物。

現在眾人等待著的林夕終於到來,而且的確帶回了足夠的震懾性的力量,在現在的戰局之下,當然是用圍攻屠殺的方式殺死這名煉獄山大長老最為保險。

所以即便孤傲如徐生沫,都不會為了什麼聲名而和這名煉獄山大長老來一場決鬥。

但在他的這一聲白痴裡,因為葉忘情等人表現出來的雲秦精神的強大,因為林夕真的帶來了決定性的力量,而導致煉獄山這一方已經幾近崩潰的局勢裡,突然產生了一絲的變化。

這一絲的變化,來自於最後方的那架被華蓋和長幡遮掩得嚴嚴實實,沒有任何氣息透露的巨輦。

遮掩著這座巨輦的某一條長幡,突然斷裂了一角。

然後這片斷裂的幡角,被一陣莫名的風吹起,越過了所有人的頭頂,像一塊隕石般朝著徐生沫墜落。

倪鶴年陡然感知到了什麼,他依舊沒有綻放任何的氣息,卻是從絶對的靜止到開始動步,開始緩緩的踩踏著山林間的落葉,朝著千葉關的方向行走。

剛剛罵出“白痴”二字的徐生沫的瞳孔瞬間收縮。

他的雙手都抬了起來,雙袖之中因為魂力的劇烈噴發而發出呼呼的爆響,但淒厲的劍鳴聲,卻是又在此刻遮住了其餘一切的聲音,在這片幡角距離他還有十餘步時,他變得異常明亮冷厲的飛劍斬擊在了這片幡角上。

所有的人只感覺到空氣猛的一震。

徐生沫斬擊上去的飛劍非但沒有能夠割裂這片幡角,反而是被這片幡角壓得往後一沉,直退了數尺之後,才終於硬生生的抵住,將這片幡角挑在空中。

然而與此同時,徐生沫的本人,卻被他的飛劍和這片幡角對抗產生的元氣震盪,震得雙腳往後滑出數尺,與此同時,一口鮮血也噗的一聲,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這一絲的變化,卻是這一戰從開始到現在的最強音。

徐生沫即便不如聞人蒼月那麼強大,也未必能夠像葉忘情一樣擊殺一名煉獄山大長老,但他絶對是御劍聖師中的頂尖存在。

論境界,論鬥劍,整個天下也沒有幾名御劍聖師可以比他強。

然而只是被那座巨輦中人震出的一片幡角,隔著數百步的距離便一擊重創,這種事情,在別的時候,如何能夠想像?

那名煉獄山大長老的厲叫聲在這一瞬間停滯了。

時間都似乎在這一瞬間凝滯了下來。

林夕抬起了頭來,看著那座巨輦,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心臟卻依舊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

事實上他已然動用了一次他獨有的將神能力,但上一次花去數停時間,他也只是確定了那名煉獄山大長老的真身依舊在巨輦裡,他襲向這最後巨輦的一箭,在落到長幡上之前就被內裡的力量瓦解。所以他只能確定最後這座巨輦裡也有一名更厲害的大人物,只是不能確定是那最後一名煉獄山大長老,還是煉獄山掌教。

現在這種力量,似乎完全不是煉獄山大長老所能擁有的,而且對方這一擊,讓林夕感覺出了一種和這些煉獄山大長老截然不同的高傲。

現在煉獄山一方已經接近崩潰。

徐生沫接下來只是相當於前鋒軍,只是要借他剩餘的力量,再殺一些煉獄山神官而已。

林夕、南宮未央,甚至體現出驚人能力的池珊,都比徐生沫要重要得多,然而這座巨輦中的大人物的這一擊,卻還是針對了最後的徐生沫。

這完全是一種絲毫不擔心目前戰局的可怕高傲和自信。

這好像是一個座在很高的寶座上,戲謔的看著他一個手指頭就可以點倒的羸弱的人們的心情。

這裡面的人,真的就是煉獄山掌教?

那個令當年的張院長都抱著謹慎的態度,視為同階敵人的煉獄山掌管者?

這樣一個如在雲端的至高人物,真的降臨在了這裡?

所有林夕身旁的人心情都很複雜,心情都很緊張,腦海都充斥著這些念頭。

徐生沫很不服氣,他咬牙盯著那架巨輦,想要上前,用自己的飛劍發動一擊,這種心情就像是兩個人打架,其中一個人肯定打不過對方,但想著捶對方一拳也是好的。

然而他的飛劍擺動了數下,強行調用魂力的結果,只是使得他噗的一聲,再噴一口血,頽然的坐在了地上。

千葉關內外的空氣,更加凝滯了數分。

林夕深吸了一口氣,眉哨緩緩的挑起。

所有人都覺得這座巨輦中的人就是煉獄山掌教,很多人都在全身戒備著,同時在心中想著,怎麼逼對方真正顯現出身影。

然而就在此時,遮掩這座巨輦的長幡卻是都緩緩往外飄起,捲起,卷在了上面的華蓋上。

一股莫名的威嚴氣息從巨輦中擴散而出,甚至讓人覺得不像是屬於人世間的氣息。

耀眼的紅光灑向四面八方,將所有煉獄山神官沐浴在紅光裡。

這威嚴明亮的紅光,來自於巨輦上的一張寶座。

一張好像是紅寶石天然生成般,很高很大,讓人座在上面,雙腳都可以離地數尺的巨大寶座。

寶座的上面,座著一個身穿紅袍,頭戴高冠的男子。

他身上的紅袍佈滿無數火焰般的符文,又形成一朵朵似要不斷生長的火焰蓮花。

他給人的第一感覺便是十分蒼老,但看他沐浴在紅光裡的面目,卻似乎又十分年輕,再看又覺得老,再看又覺得年輕,整個人的感覺,都會處於這樣連續不斷的錯亂之中。

他的寶座旁,巨輦的三方邊緣,站著三個上半身像是穿著古樸戰甲的武士,下半身卻是一個單獨的金屬滾輪的金屬傀儡。

在他的寶座和身影並未完全顯現出來,只是那股莫名威嚴,不像是屬於人世間的氣息隨著紅光的沐浴而震盪開來之時,所有的煉獄山神官,包括千葉關裡的所有大莽官員,甚至大莽皇帝,全部都跪了下來,將身體伏得極低,伏得臉都貼在了泥土上。

……

巨輦中的人主動顯露了身影。

林夕卻沒有對他這樣的舉動有絲毫的疑慮,他知道這就是煉獄山掌教,他很能理解對方這種可怕的高傲。

如果到決定出手的時候,還藏著掖著,還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那這人就絶對不會是此刻天下無敵的煉獄山掌教了。

張院長特地在那塊碑文中給他留言說過,這世上沒有任何無敵的存在,但那段話,主要針對的是一個人無法力敵無數的軍隊,不可能一個人殺光所有的敵對軍隊和修行之地,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那個時代,張院長將煉獄山六名大長老和煉獄山掌教逼得隱世不出,張院長縱橫天下,一手打造了世上最強的帝國,張院長便是無敵的。

而現在,夏副院長去世之後,煉獄山掌教,卻也是真正無敵的存在。

林夕的手一直放在大黑的三弦上,但他不能肯定自己的全力一擊能夠對煉獄山掌教形成什麼威脅,所以他只是凝視著沐浴在寶座紅光裡的煉獄山掌教,並沒有急著出手,只是用唯有他和池雨音聽到的聲音,對著池雨音輕聲道:“在我讓你出手之前,不管發生任何的事情,你不要出手。”

池雨音從離開綠野城,跟著林夕日夜兼程的趕往這裡的途中,也一直在想像,要讓林夕和南宮未央,以及無數的雲秦強者都如同面臨最後生死決戰,且沒有任何戰勝信心的修行者是什麼樣的。

此時寶座上的煉獄山掌教只是飛出一片斷幡,只是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和氣息,就壓迫得她幾乎無法呼吸,讓她在林夕的聲音響起之後,她才回過神來,回想起林夕到底說了什麼話。

她的手心裡全部都是冷汗,知道巨輦寶座上的這人,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可怕。

她不能完全理解林夕此刻說這句話的意思,但她還是略顯僵硬的點了點頭,牢牢的記住了林夕的這句話。

煉獄山掌教也在打量著林夕和湛台淺唐等人,他的目光,甚至還掃過了在安可依的藥物作用下,昏睡不醒的葉忘情身上。

他就好像是在看著一顆顆甜美的糖果。

“林夕,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林夕的身上,出聲,淡淡的說了這一句。

所有的人都被他身上流散出來的一些氣息逼迫得說不出話來。

這種氣息其實並不強烈,並非刻意綻放,但人在面對高出自己許多的東西時,總會不自覺的感到如山的壓力。

林夕也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他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整個青鸞學院的命運都和他緊緊聯繫著,所以他還是挺直了身體,平靜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我想今天最終還是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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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2 01:03:13
第十五卷:將神 第六十四章 誓不低頭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煉獄山掌教說話。

雖然在煉獄山裡,煉獄山掌教也賦予了煉獄山大長老們在他面前站著的權力,但在那年殺死李苦之後,一名煉獄山大長老只是略微透露出對煉獄山掌教實力的懷疑,便馬上被煉獄山掌教廢得甚至連煉獄山一些核心弟子的地位都沒有…因為即便是一些煉獄山掌教所真正看重的核心弟子,都不會被他派到中州城去送死。

然而聽到林夕這樣的聲音,煉獄山掌教卻並未動怒,反而有些貪戀這許久不見的人間氣息一般,微微的一笑,只是像闡述某件事情一樣說道:“一開始你並無法確定我的真正身份,這便說明將神並不是事事皆可預料。”

林夕心中一震,他感覺出這名煉獄山掌教看事情的目光和尋常人很不相同,他緩緩的呼吸著,想要說些令自己這邊人多些信心的話,然而在這開口的瞬間,他卻陡然明白,在這種時候,精神比信心更為重要。

於是他沒有辯駁什麼,只是眉眼如刀的看著煉獄山掌教,冷道:“世上根本不存在事事皆可預料的人,所以你也不可能知道,今日你會活著離開這裡,還是會死在這裡。”

煉獄山掌教依舊沒有生氣,自然也不和林夕辯駁什麼,只是有些興緻的看著林夕,說道:“如果沒有你,那我進入登天山脈便不會有什麼懸念,沒有任何懸念的坦途,做任何事情,便不會有什麼意思,所以我很高興你能及時趕來。”

“帶著一點未知的有意思,那只是你這種人的想法。”林夕想到了死去的許多雲秦軍人,想到了永遠不會再見的李開雲,想到了應該在家裡安享晚年的顧雲靜,他的心情越為平靜,身體內的血液,卻是好像要燃燒起來,他盯著煉獄山掌教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在你這樣的人看來,進不進入雲秦,世間人的生死,都是一場遊戲,但我們不覺得這是遊戲,這世間的一草一木,我們身邊的任何人,都是無比的真實。你看著修為境界,自覺無敵,然而你不會理解我們的情感,所以你也不能理解,為什麼葉忘情可以殺死你座下的那條狗。”

煉獄山掌教沉吟了一下。

他鄭重思考了林夕的這一句話,然後微微頷首,說道:“你說的或許有些道理,不過你也應該無法理解我的情感。一個人如果變得覺得什麼都沒有意思,那就是最可怕的事情…現在這件事情,讓我覺得很有意思,而且這件事情我已經想做了很久,除了這件事情,我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讓我覺得有意思。若是連最有把握做這件事情的時候,都又畏懼著不敢去做,那我就真的會懷疑我整個人生了。”

林夕是這個世間最能接受各種思想的人。

其實他很能理解煉獄山掌教的想法和情感,他也明白煉獄山掌教找不到敢駁斥他,甚至當面對他顯露怒意和殺意的人,所以這樣的對話,在煉獄山掌教看來都很有意思,只是林夕覺得沒有意思,他哪怕無聊得對徐生沫說一個午夜凶鈴的故事,都不想和煉獄山掌教探討什麼人生。

所以他只是冷漠的看著煉獄山掌教,不再發出任何的聲音。

煉獄山掌教皺了皺眉頭。

但隨即他覺得更加有趣,他覺得先試一試林夕所說的情感和精神,於是他不再對林夕說話,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湛台淺唐的身上,鄭重的出聲許諾:“湛台淺唐,只要你現在放棄與我為敵,我可以完成你老師的心願,讓你成為大莽的皇帝,並讓你用自己的才能來治理大莽,我可以將大莽交給你,不再插手任何大莽的事情。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大莽王朝將會迎來千古未有的盛世。”

所有拜伏在地上的大莽人都早已經震駭到麻木,所以煉獄山掌教的這句話也沒有再給他們心中帶來更多的震驚和恐懼,他們只是都覺得,這是一個充滿無窮誘惑,根本難以抗拒的承諾。

像煉獄山掌教這樣的人,已經整個天下,隨心所欲,想要做什麼事情就做什麼事情,所以像他這樣的人物,已經根本不屑演什麼戲,說什麼虛偽的話,此刻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他的這句話裡對於湛台淺唐真摯讚賞的語氣。

煉獄山掌教此刻的心意,也是十分的直白和清晰:在他進入雲秦之後,大莽這樣的小地方,他已經並不在意,而且他也不可能壽命無盡的永遠活著,在他的有生之年裡,別的地方或許有更大的吸引力。

再或者看看湛台淺唐到底能將大莽變得如何興盛,也會讓他覺得有意思。

一個長記於史冊的最英明皇帝,一個最興盛的大莽,無數大莽百姓的安居樂業,或許就要隨著這樣的一句承諾而產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湛台淺唐的身上。

擺脫煉獄山的控制,將所有大莽人從被煉獄山奴役的陰影中解脫出來,這是大莽老皇帝和李苦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也是湛台淺唐先前的唯一目標。

此刻,湛台淺唐出聲,煉獄山掌教的氣息對他的壓迫也很大,他的臉色也有些微白,然而他的聲音卻也十分平靜:“你能讓李苦活過來麼?你能將被你殺死的千魔窟那麼多人變活過來麼?你能讓千魔窟恢復如常,將煉獄山徹底毀去麼?”

他沒有回答煉獄山掌教的話,只是反問了這樣三句。

人死不能復生,這是最為簡單的道理。

所以所有的人便都十分清楚,他給煉獄山掌教的是什麼樣的回應。

煉獄山掌教有些失望般搖了搖頭,然後平靜的望向林夕身旁的每一個人,緩聲道:“那還有誰想要改變主意?我依舊可以給他大莽。”

這依舊是同樣的承諾,直接送上一個國。

只是沒有任何人心動。

御使不動自己飛劍的徐生沫忍不住張嘴,即便再也不可能擋得住煉獄山掌教的一擊,他也想要張口再罵一句白痴。

“白痴!”

但是有一句清晰響亮的聲音卻比他更早罵出。

這聲音是同樣已經耗盡了魂力的邊凌涵罵出來的。

她的腦海中在這時閃過了許多的畫面。

長孫無疆死去,林夕重傷昏迷,姜鈺兒死去,聞人蒼月成為大莽七軍統帥,無數雲秦人戰死,李開雲死去很多幕美好的畫面,都被燃燒著的鎖鏈和戰火摧毀,而且永遠不可能再現。

她的眼睛裡,充斥著冰冷燃燒的仇恨。

她身旁的姜笑依和秦惜月等人的眼中,也和她一樣,燃燒著同樣刻骨的仇恨。

一切都似乎和這煉獄山有關。

即便煉獄山掌教再強大,為了那些被毀滅的美好,為了那些不可能再活的人們,她們又怎麼可能屈服,怎麼可能低下頭顱?

所有千葉關裡的雲秦軍人並不能完全理解青鸞這些年輕修行者的仇恨,但他們能夠感覺到這種精神,只是簡單的對話,就讓他們徹底的清楚,青鸞學院是為了要一個國麼?他們也徹底的明白,是誰真正的為了雲秦在戰鬥,他們身體裡的熱血,也開始燃燒。

煉獄山掌教看了邊凌涵一眼。

他的目光有如實質,空氣中有明顯的風流動,然而他卻並沒有馬上對邊凌涵出手。

林夕忍不住笑了笑。

他不是因為有勝利的信心而笑,只是為了身旁這些可以和自己生死與共,讓煉獄山掌教沒有意思的朋友而笑。

“所以你也怕了…你覺得我說的是對的,所以你也沒有主動出手的信心,對吧?”

他看著無比威嚴,依舊讓所有煉獄山神官親吻泥土一樣拜伏在地的煉獄山掌教,溫暖的笑著說道。

然後他開始動步,朝著前方的煉獄山神官們和煉獄山掌教的這座巨輦開始前行。

他也要等待一個出手的契機。

只是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都要接近了煉獄山掌教才能發出自己的最強攻擊,所以他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逼近煉獄山掌教。

這個時候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但他身周所有的人,卻都沒有任何的遲疑,都和他一起動步,向前行去。

湛台淺唐並沒有因為拒絶了煉獄山掌教方才的承諾而心神不寧,他的腳步反而比以往任何時候還要堅定。他知道今日雲秦人的勇氣,便是昔日張院長和無數雲秦修行者的所作所為帶來的,所以他堅信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是最正確的。

煉獄山掌教也沒有回應,他只是在寶座的紅光裡垂下了眼瞼。

他身前不遠處巨輦上的那名煉獄山大長老發出了一聲厲喝,所有的煉獄山紅袍神官全部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來負責對付這名煉獄山大長老。”

就在這個時候,面戴暗紅色面罩的冷峻將領對著林夕輕聲說道。

林夕有些意外,但他並沒有質疑,只是看了這名冷峻將領一眼,確認般輕聲道:“你一個人?”

這名冷峻將領點了點頭:“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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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2 01:03:42
第十五卷:將神 第六十五章 暗侯

從顧雲靜將這名冷峻將領和黑蛇軍交給林夕之後,林夕並沒有問這名冷峻將領的來歷,甚至姓名。

他不知道這名冷峻將領的身上有什麼秘密,但既然顧雲靜讓他信任這名冷峻將領,他便選擇信任,所以在這種時候,聽到這名冷峻將領確定要獨自一人去對付那名煉獄山大長老,林夕也只是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小心。

冷峻將領依舊只是和眾人一起前行,也不充當箭頭,千葉關內的所有人看著這些強者和煉獄山的對決,不知道這驚天一戰將以什麼方式開端。

所有的人都很謹慎,林夕這一方和煉獄山的人都在前行,交戰的雙方都在不斷接近,但前行的速度都很緩慢,氣氛都極其的壓抑,因為所有人都很清楚,第一個出手或是衝在最前方的人,極有可能在瞬間死去。

如果讓湛台淺唐猜測的話,第一個出手的人肯定是南宮未央。

因為場間所有的人,沒有一個人比南宮未央更加隨心所欲,南宮未央是想要出手就出手,根本不管對方是什麼人的那種人。

然而讓湛台淺唐感到意外的是,今日的南宮未央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低調,她的身上都甚至沒有蕩漾出蓄勢時的強大氣息。

第一個出手的,反而依舊是看上去最為柔弱的池珊。

她身後的一名絡腮鬍子修行者伸出手,扯住了她的衣襟,否則這一瞬間,夾雜在眾人之中的池珊就又會因為體內魂力的瘋狂噴湧而飄飛起來。

就如和當時對敵那頭蒼老的海妖王時一樣,她臉上的肌膚甚至蒼白得有些透明,然而那地上一舉滅殺了上百名奴隷修行者,看上去已經開始要枯萎的墨綠色長草,卻是以驚人的速度開始朝著煉獄山一方蔓延。

這種墨綠色長草沿著山道往下蔓延的速度本來就接近箭矢飛行的速度,令人難以想像,而在此時雙方緩慢移動的壓抑之中,產生的對比更是讓所有看見這一幕的人感到根本透不過氣來。

幾乎所有的煉獄山紅袍神官都在這一刻拚命噴湧魂力,各種光焰和森冷的金屬形成海浪,想要阻止這些墨綠色長草的逼近。

然而就在此時,寶座上的煉獄山掌教只是看了池珊一眼,淡淡道:“這種東西,我們煉獄山也有。”

他的感知比任何人都要強大。

所以一切東西在他的眼睛裡都非常緩慢。

所以他的語氣和動作,也不由得讓所有人覺得一切都慢了下來。

在他的話音裡,數節竹枝不知從他身上何處飛出,落在了地上,落入了蔓延的草叢之中。

然後這幾節黑紅相間的竹枝開始生長,有更多的細竹從地上生長出來,每一株竹子都冒出蘊含著恐怖熱力的赤紅色火焰,頃刻間,形成了一片燎原的火海。

所有的墨綠色青草,只在一息的時間,就真的像被引燃的頭髮一樣燃燒了起來。

就像御使著飛劍的修行者,某種玄奧的元氣對撞產生的震盪,讓池珊的身體陡然像被大鎚擊中,一口鮮血也頓時從她的口中噴湧而出。

池雨音的雙手指甲也在這一瞬間深深的刺入了自己的掌心。

狂暴的熱力將所有的墨綠色長草引燃之後,形成的火浪,捲起了四五米的高度,反而向著她們所有人席捲而來,燒得她們面前的一切都似乎扭曲了。

她想要出手,但林夕不讓她出手,所以她只有強忍著。

胡闢易和湛台淺唐也想出手,他們不認為聖階之下的修行者能夠阻擋住煉獄山掌教這樣的一擊。

煉獄山掌教所說的這樣的東西,便是指煉獄山魔竹,這種竹子在昔日煉獄山會同聞人蒼月對付李苦的時候出現過,也只是六名煉獄山大長老其中一人才能駕馭,但此刻煉獄山這樣一門獨門秘技被煉獄山掌教隨手就用了出來,且威勢和威力,完全不是當時對付李苦時出現的煉獄山魔竹所能比擬。

只是就在此時,南宮未央卻是移動了一步,正好擋在他們兩人的身前。

這個微小的動作,讓胡闢易和湛台淺唐明白了南宮未央的阻止之意,便都硬生生的控制住了將要析出體外的魂力。

也就在此時,前方的天空之中,突然多了一片如鵝毛般的白雪。

一片鵝毛般的白雪之後,便是無數片飄舞的白雪。

這些比普通的白雪不知道要寒冷多少倍的雪花,來自於從林夕衣袖裡伸出的兩個黑色的小爪子。

雪花觸碰到一片片的火焰,變成虛無的蒸汽,也被燃燒得扭曲。

光是吉祥的力量,不可能阻擋得住煉獄山掌教這樣的力量…哪怕這股力量只是蕩漾而出的餘威。

高亞楠也知道加上自己的力量,都未必能夠阻擋得住,但她和這批學院的年輕人已經徹底成長起來,她們每一個人都和林夕一樣清楚,低階修行者要想對抗高階修行者,就唯有對自己殘忍一些。她們這些人裡面,最為強大的力量,便必須要留著,等到最合適的時機,用在煉獄山掌教的身上。

於是她也決然的出手。

又一股寒流湧入飛雪之中,將所有的飛雪,凝成了一柄冰雪巨劍,狠狠刺入前方的火浪之中。

冰雪巨劍一截截化開,又再度化為寒流,熾烈的火浪溫度驟減,最終變成了洶湧的熱浪,就像粘稠的熱粥,沖刷在所有人的身上。

燃燒著的魔竹余火未盡,依舊散發著通紅的光焰,將林夕等人和煉獄山紅袍神官之間的這段山路變得光怪陸離,變得不像是在千霞山裡,而像是在煉獄山裡的某個熔岩礦洞中。

高亞楠的身體晃了晃,她身旁的秦惜月將她扶住。

“雲秦周家果然不俗。”煉獄山掌教淡淡的說了一句。

……

所有千葉關裡的雲秦軍人和雲秦官員都很驚駭。

所有的煉獄山紅袍神官都開始狂喜,重新開始驕傲。

這是絶對的力量。

雖然這股力量在高亞楠和吉祥的抵禦之下,最終成為林夕等人可以忍受的熱浪,但所有這些煉獄山神官們都可以看得出,池珊和高亞楠以及吉祥都沒有辦法再行出手了。

只是隨手一擊,便相當於廢掉了池珊和高亞楠以及吉祥,這就是一種無敵的氣息。

煉獄山掌教身前不遠處巨輦上的那名煉獄山大長老也不再變得恐懼,自從煉獄山掌教開始出手,他便已經覺得自己的命已經保住了,然後面前所有這些人都會死去。

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被白髮遮住大半的面目上,卻突然出現了一絲愕然的神色。

有一個人突然從他面前的火焰中穿了出來,走向他所在的巨輦。

煉獄山魔竹並不算煉獄山掌教很強大的手段,所以煉獄山掌教並未再向這些魔竹裡貫注力量,然而即便如此,現在這些魔竹的餘熱還十分驚人,一般的修行者絶無可能無聲無息的從這些魔竹中間無聲無息的穿過。

所以所有的煉獄山紅袍神官,也都是遠遠的避開兩邊,不管靠近這些魔竹生長的區域。

然而眼下這個從火焰中和被高溫炙烤得扭曲的空氣中陡然走出的人,卻毫無損傷,唯有一股股的魂力波動,開始不停的擴大,從國士階,到大國師階,然後到唯有聖階修行者才能迸發的磅礡氣息。

穿過魔竹陣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這名煉獄山大長老巨輦前的,就是一直戴著暗紅色金屬面罩的冷峻將領。

就連煉獄山掌教都在寶座上緩緩抬起了頭。

他平靜如深邃星空的眼睛裡,都產生了一絲驚訝的神色,都有些想不明白。

煉獄山大長老發出了一聲嘶鳴。

他想不明白魔竹的火焰怎麼會對這名冷峻將領沒有任何的威脅,但他知道這名冷峻將領逼近自己,自然不是為了要和自己談談心,一股從骨子裡泛出來的冷意,讓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魂力如同決堤的江水般傾瀉而出,傾瀉到了手中的一柄扁尺裡。

這柄扁尺就像一道飛劍般飛出,卻是又孔雀開屏般張開,在空中變成一柄烏黑色的扇子。

無數的爆鳴在這柄扇子的傘面上發出。

無數的細釘如同暴雨一般打在踏上巨輦的冷峻將領的身上,從他的體內穿過,帶著長長的血絲飛出,就好像一枚枚的縫衣針穿上了紅色的絲線。

然而這名冷峻將領卻似乎毫無察覺。

他的身體似乎就像一截木頭,這些比飛劍還要快的細釘的力量,並沒有讓他的生機流逝。

他的手中有一條黑紅色的長幡陡然捲出,在這名煉獄山大長老驚駭莫名的目光裡,掃在了煉獄山大長老的身上。

這條黑紅色的長幡看上去像絲綢一樣光華,但是落在這名煉獄山大長老的身上,卻似好像鬼爪抓過一樣,留下了深深的五條血痕,連體內的肋骨,內臟都抓斷,扯了出來。

煉獄山大長老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像陀螺一般旋轉著飛出,墜下巨輦。

煉獄山掌教已經想明白了,伸出了一根手指:“你是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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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六十六章 我要沒有你的大莽

煉獄山的真正大人物,始終是高高在上的煉獄山掌教和六名煉獄山大長老。

為了儘可能的延續生命,這六名大長老和煉獄山掌教也不知道服用了多少對於整個修行者的世界都極其珍惜的藥品。這種建立在奴役整個大莽之上的生存方式使得煉獄山掌教和這些煉獄山大長老活的時間很長,在數倍於普通人一生的漫長歲月裡,煉獄山掌教也做過很多在他看來有意思的事情。

其中有一件,便是將不少挑選出來的大莽小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就送到雲秦,然後讓這些小孩子在雲秦成長起來,進入雲秦軍方。

這聽上去和普通的潛隱安排沒有什麼兩樣,然而若只是普通的潛隱計劃,便不可能讓煉獄山掌教覺得有意思。

在他的安排裡面,這個潛隱的計劃充滿了血腥和纍纍屍骨。

他會故意安排許多大莽人的死去,來成就這些潛隱,以許多人的屍骨,來鋪就那些人往上爬的路。

這些具體的事情自然用不著他去做,只是在他的計劃裡面,這些小孩子得到安排好的屍骨鋪路,獲得的軍功自然要比雲秦的同齡人要多很多,顯赫很多,將來成為雲秦將相王侯級的大人物,也應該不在話下。

如果許多像狄愁飛、胡闢易這樣的人物其實都是大莽人,都是煉獄山的人,那會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情?

所以煉獄山掌教將這些大莽小孩子稱為“暗侯”。

這個計劃在經歷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後,的確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有些當年的大莽小孩子,的確在雲秦國內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其中有些傑出的,甚至獲得了煉獄山最核心弟子同等的地位,被悄然傳授了煉獄山的一些絶學。

只是煉獄山掌教最終還是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簡單的錯誤,雲秦始終是個人才輩出的帝國,拋開聞人蒼月這種天才,雲秦帝國裡的一些年輕俊才,在沒有特殊的幫助下,還是壓在了這些大莽暗侯的頭上。再加上有青鸞學院的存在,絶大多數暗侯快速迅猛的功勞積累和陞遷還會引起特別的注意,最後往往被查出來大莽潛隱的身份,所以付出和回報對於大莽而言都根本達不到對等,更不用說獲得驚人的利益。

規劃好的人生,趕不上變化,這就和雲秦重要門閥裡面,天生優越的金勺少年,未必成就一定超過出身平凡的土包一樣的道理。

所以在很多年前,大莽就已經那一批暗侯失去聯繫,即便是煉獄山,也都認為當時挑選出來的那些個暗侯已經全部死去,承認計劃失敗,並不會再進行類似的計劃。

即便有暗侯還活著,也是大莽人,應該忠於煉獄山掌教的,在這種時候應該像碧落陵裡的白玉樓一樣刺殺林夕的,怎麼可能反過來對付煉獄山,反而殺死煉獄山大長老?要知道,當時的那些人,並不是大莽老皇帝挑選,而是煉獄山挑選,而且必須是在進入雲秦做了很多事情,在很多事情上讓煉獄山覺得他絶對忠誠,才有可能讓他成為煉獄山的嫡傳!

然而此刻這名面戴暗紅色面罩的冷峻將領,所展現的修行之法,所展現的在這獨門的修行之法上的境界,都可以讓煉獄山掌教肯定,他就是煉獄山的暗侯之一!

這毫無疑問是背叛,而且是基於自己當年某個計劃的背叛。

所以煉獄山掌教朝著這名冷峻將領伸出一根手指時,語音裡已經帶上了真正的隱怒。

像他這樣世間至高的人物,只是一絲隱隱的憤怒,給人的感覺,就已經是整個天地都驟然變得陰沉下來,就像有一座巨山,就要馬上傾倒壓下。

所有煉獄山神官的雙腿都在發抖。

然而這名站在巨輦上的冷峻將領卻是異常的鎮定,面對煉獄山掌教的這一聲呵斥,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不錯,我曾是暗侯。”

煉獄山掌教伸出了手指,然而卻又想到了什麼,收斂了怒意,垂下了手,微微抬起頭,看著這名冷峻將領,問道:“為什麼背叛我?”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到雲秦做暗侯,然而我沒有選擇的權力。我和另外那些人一樣,不來雲秦的話,我們所有人,包括我們的親人,都會成為煉獄山礦洞裡的奴隷。”

冷峻將領冰冷的看著煉獄山掌教,道:“只是這還不足以讓我背叛大莽,真正讓我決定和你為敵的,是為了讓我們其中的一些人成王成侯,煉獄山犧牲了太多人,正巧那些人裡面,也有我最好的朋友。”

煉獄山掌教有些意外,他想了想…在這種時候,他甚至還有時間想一想。

想了想之後,他的頭再抬起了一些,徹底收斂了怒意,平靜的說道:“這麼說,那只是一個意外。如果說這樣的意外讓你敢到不忿…殺死我煉獄山這樣的一個存在,也應該可以讓你的怒意消隱一些。你畢竟是大莽人,是我煉獄山的弟子,所以只要你願意…你殺了他,他在煉獄山的位置,就是你的。”

煉獄山大長老原本就是比大莽皇帝還要尊貴的存在,而且這名煉獄山大長老死後,加上張平,煉獄山的大長老也只剩下了兩個。如果這名冷峻將領答應成為煉獄山大長老,那他必定會擁有比這些煉獄山大長老平時更多的權力和威嚴。

這同樣是一個誘人到了極點的許諾。

然而這名冷峻將領卻是毫不考慮的搖了搖頭,冷漠道:“或許我應該謝謝你,是你讓我擁有了力量,讓我最終明白我要怎麼做。如果讓我選擇做回大莽人,那必定也是一個沒有煉獄山,沒有你存在的大莽。”

“你的力量是我賜給你的,我自然也可以收回。”

沐浴在寶座紅光裡的煉獄山掌教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十分平和,甚至連之前的一絲隱怒都似乎沒了。

然而在他的聲音發起的瞬間,他的身體就似乎瞬間膨脹了許多倍。

這種膨脹,是他身外的氣息擴張產生的錯覺。

無數股狂虐的,無邊無量,讓聖階也會覺得心驚膽顫的狂風,在他和這名冷峻將領的身間出現。

方才煉獄山掌教伸出一根手指時,都沒有帶起這樣的狂風,這便說明,此時的煉獄山掌教,才是開始真怒,才開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像他這樣的存在,思想和一般人已經完全不同。

平時沒有人和他平等的對話,平時沒有人拒絶他,或者嘲諷他,所以偶爾聽聽人的拒絶,聽聽嘲諷,他都甚至覺得有意思,都不會動怒,更是讓人覺得大人物的涵養和情緒無法常理而言,無法捉摸。

但若是人人都拒絶你,人人都不把你看成至高的存在,被拒絶和嘲諷得太多,像煉獄山掌教這樣的人物,當然也不會再覺得有趣,當然也會由好心情變得惱羞成怒。

尋常人的怒意只能化成悶氣,憋壞自己,但他的真正怒意,卻是化成了狂風,化成了實質,變成了一朵紫黑色的火焰。

這朵火焰在他的面前生成時,那些還在燃燒著的魔竹上所有的火焰,就好像參拜王者一般,猛的一低,然後又全部消失,化成了細微的元氣,被融入了這朵紫黑色的火焰中。

這個過程超出了聖階的感知極限,這朵紫黑色的火焰,就像突破了空間的界限一般,落向這名冷峻將領。

……

煉獄山掌教動了真怒,而且他十分清楚這名冷峻將領修的是煉獄山的何種絶學,所以他此刻動用的力量,自然比先前飛向徐生沫的那一片斷幡更強。

正是這樣的一條火焰,直接廢了一名強大的煉獄山大長老的雙腿。

冷峻將領在過往的很多年裡,都在思索著遇到煉獄山的最強修行者時的情景,都在想著自己怎麼能夠在面對煉獄山掌教這樣的人物時活下來,或者至少阻擋住對方的一擊,所以他只做了一件事。

他的身體好像沒有骨頭一樣蜷縮了下去。

他身上堅硬的黑色鐵甲裂了開來,內裡露出的內甲,就像是土黃色的石頭製成,而在他這一蜷身之間,他身上這件土黃色內甲也奇特的縮了起來,竟似縮成了一個圓球。

冷峻將領的身體,就好像縮在了一個土黃色的石球裡。

煉獄山掌教的這條紫黑色火焰落在了巨輦上,落在了這個土黃色的石球上。

黑色巨輦都開始融化,冷硬的黑色金屬融化成耀眼的金紅色鐵汁,流淌下來。

土黃色的石球表面燃燒了起來,一層層變成飛灰,漂浮在金紅色的鐵汁上,從開始變得通紅的黑紅色巨輦殘體上滾落下來。

煉獄山掌教的眉頭皺了起來。

無論是誰將自己團成一個球,被悶在石球裡燃燒,滋味一定極不好受。

然而煉獄山掌教是要殺死這名背叛的暗侯,此時他雖然感覺到這名冷峻將領的魂力氣息變得微弱,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名冷峻將領卻就是以此種方式,撐過了他的一擊,傷而不死。

他便更加的憤怒,再次抬起了手指,一股更強的力量,便從他的指尖析出。

林夕的手指一直緊緊的依附在大黑的三根黑弦上,就在此時,他的魂力也毫無保留的,以超過自身極限的速度湧出,沁入大黑的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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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六十七章 無敵

林夕聽清楚了煉獄山掌教和這名冷峻將領的所有對話,他聽到了一個淒絶和不美麗的故事,最好的朋友,反而成為讓自己往上走的纍纍屍骨中的一具,此刻的這種輕描淡寫,卻可以讓從碧落陵中走出的林夕知道那裡面包含著什麼樣的刻骨銘心。

隨著當年從碧落陵的走出,漸漸背負更多東西的他也明白,煉獄山掌教就是張院長和夏副院長他們的一生之敵。

他懂得了要不惜代價接谷心音回來,最大的目的,也就是要讓夏副院長去世之後,學院擁有可以震懾和抗衡煉獄山掌教的力量。

然而任何完美的計劃,都會因為一些人,一些事而產生變化。

谷心音一定要殺死唐藏的皇叔蕭湘,否則他就不是谷心音,否則他在水牢之中那麼多年,或許早就變成了不像是人的怪物。

他最終回到了雲秦,然而為了殺死蕭湘付出的代價,卻讓他無法真正頂替夏副院長的位置,所以此刻煉獄山掌教,才會真正的世間無敵,降臨在這裡。

只是林夕同樣也可以肯定,青鸞學院這麼多年,除了谷心音之外,也一定還準備了其餘對付煉獄山掌教的東西。

即便拋開曾經被青鸞學院視為谷心音之後唯一希望,因為煉獄山掌教陡然發動和談,而應該在煉獄山張平的手裡,還煉不出來的最強鎧甲,林夕都可以肯定,青鸞學院肯定還會準備其它的力量。

這些力量,和他一樣,也只是在等待著一個最佳的出手契機。

這名冷峻將領擊殺煉獄山大長老,原本也只是個變數,但引起煉獄山掌教的真怒,讓煉獄山掌教一擊不成,下意識的引動更多力量,林夕卻是能夠肯定,他等待著的契機已經來臨。

林夕正式出手。

黑色的箭光,從大黑這件傳奇魂兵上升騰而起,飛向空中。

……

除了林夕和池小夜、池雨音這些妖族修行者之外,沒有人知道南宮未央以一頭唯有在不可知之地才有的聖階海妖王融魂成功。

南宮未央本身便是一件至關重要的秘密武器,是煉獄山掌教意料之外的力量。

所以她之前一直沒有出手,一直十分的低調,甚至不想吸引煉獄山掌教的注意力,不想讓煉獄山掌教對她發動任何攻擊。

她只是在等待著林夕。

林夕出手,她便也知道出手的契機已經來臨。

她抬起了頭,露出了最凌厲的鋒芒。

就像一柄絶世寶劍,終於脫鞘而出。

整個千葉關前的山道都是一震,就像被一頭海妖王猛烈的踐踏了一記,就連煉獄山掌教身下寶座的紅光,都被劍風逼退,煉獄山掌教身上的衣衫,都被吹拂得往後蕩去。

她的飛劍在空中飛行。

飛劍的後方,出現了一尊海妖王的身影,就像一尊海妖王,在托著她的飛劍,朝著煉獄山掌教刺去!

依舊在山林間緩慢前行著的倪鶴年,都停下了腳步,想像不到此刻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一劍。

他也是雲秦活得最久的修行者之一,在他的一生裡,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劍,這樣力量驚人,沉重得似乎要將煉獄山掌教連著身下寶座和巨輦徹底碾碎的一劍。

胡闢易和湛台淺唐也終於明白南宮未央才是林夕此刻最為倚重的力量,兩人也頓時反應過來,此時已經到了真正決戰的時刻,且出手的機會,只有這麼一次。

所以胡闢易發出了一聲暴喝,將這麼多年的榮辱,全部融入到了身前的飛劍裡,一劍化為驚雷,飛向煉獄山掌教。

湛台淺唐直接開始魔變,身體如妖魔般鼓脹起來,渾身佈滿可怕的靛藍色血脈,同時一柄靛藍色飛劍也從他的身前飛起,爬滿耀眼的火焰。

在林夕出手,尤其是南宮未央出手的瞬間,寶座上的煉獄山掌教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為自己之前已經失敗的事情再行真正動怒,過分動用力量,這便是錯誤。

然而他畢竟是現在世間無敵的存在,所以他還有能力,有時間修正一些自己所犯的錯誤。

先前已經流出他手指的一些力量,被他毫不猶豫的切斷,捨棄。

後繼流出他體內的魂力,已經在頃刻之間,隨著他的心意,改變了方向,貫入了他腳下的一條黑色長幡之中。

然後這條長幡就像活著的黑色魔龍一樣,從地上飛起,裹住了南宮未央的飛劍。

這一條長幡中匯聚的力量並不算強大,不足以鎮壓南宮未央的飛劍,但這正是煉獄山掌教的無敵所在。

因為他只是需要阻上一阻這柄劍。

南宮未央和胡闢易、湛台淺唐的攻擊,在一般修行者的眼中,飛劍的臨身都沒有什麼時間差距,三柄蘊含著不同力量的飛劍已經都到了巨輦之上,然而在煉獄山掌教的眼中,這三柄飛劍之間自有差距,他只需要將南宮未央的這柄飛劍先行隔開,他便有時間接下這另外兩柄飛劍。

他甚至沒有去想林夕的那一道箭光為什麼還沒有落下。

因為他覺得林夕的箭光真正到他身邊時,他自然會有時間和力量去應付。

這是一種建立在絶對實力上的可怕自信。

黑色長幡開始裂解。

南宮未央的劍尖從幡面中透出。

此時煉獄山掌教已經伸出了手,握住了胡闢易的飛劍。

因為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任何人的目光都不可能跟上,所以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他的手本來就在那裡,胡闢易的飛劍就好像自動落在了他的手裡。

一層若有若無的紫黑色火光在煉獄山掌教手掌的血肉和這柄飛劍真正貼實時就已經在這柄飛劍的劍身上閃過。

這層唯有煉獄山掌教才能掌控的,代錶鏈獄山申屠氏最高利率的火焰甚至沒有和胡闢易的魂力抗爭,只是灼燒了其中的一條符文。

這一條符文的細微末梢被燒融了,變得無法接納胡闢易的魂力。

飛劍如死去般黯淡無光。

胡闢易的全部力量,就好像陡然落在了空中,他胸口一滯,雖未受傷,卻都難過的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

煉獄山掌教就握住了這柄黯淡無光的飛劍,揮出,斬擊在最晚到達的湛台淺唐的飛劍上。

就好像是大匠師在檢驗兩柄劍胚的材質到底何種為好,劍刃和劍刃相交,他手中這柄胡闢易的飛劍劍鋒上出現了一個缺口,湛台淺唐的飛劍,卻是火焰一滅,被他斬得飄飛出去。

“噗”的一聲,剛剛完成魔變的湛台淺唐噴出了一個濃稠的藍黑色鮮血。

在離開鰲角山後,他已經正式突破到了聖階,然而如果現在他不是已經發動了魔變,他或許直接就會被徹底重創,更不用還能勉強控制住自己的飛劍。

……

倪鶴年是此刻唯一可以感知清楚所有變化的人。

他不像青鸞學院可以從煉獄山內部得到一些消息,但此刻看到煉獄山掌教動用了聖階之上的力量,他卻明白了煉獄山掌教為什麼會真正光明正大出現在世間的原因。

一些古籍上的記載果然沒有錯誤。

曾經的修行者世界裡,的確有著可以讓大聖師階的修行者動用自己的力量而不至於爆體而亡的修行之法。

而現在,煉獄山掌教已經得到了一些這樣的修行之法。

……

南宮未央的飛劍在倪鶴年腦海中光亮一閃,徹底明白的瞬間,已完全脫出長幡的捆縛,刺向煉獄山掌教的眉心。

海妖王的虛影披著長幡的殘片,就像一座山嶽一樣,壓著這柄飛劍,壓向煉獄山掌教。

煉獄山掌教的左手之中也有魂力在析出。

只是這樣的時間裡,即便是煉獄山這樣的存在,也根本無法將魂力再匯聚天地間的元氣,化成火焰。

然而這魂力沒有再轉化成別的什麼。

只是這一段魂力,脫離了煉獄山掌教的手,衝擊在了南宮未央的飛劍上。

這一段魂力,晶瑩如墨玉,完全凝成實質,完全就像一柄墨玉飛劍。

魂力離體凝而不散,力量強如魂兵,是為大聖師。

南宮未央帶著鎮壓一切氣息的飛劍,陡然在空中頓住。

海妖王的身體碎裂成千萬條深藍色的元氣,在空中又化成千萬顆沉重的雨珠。

南宮未央的飛劍往後倒飛而出。

南宮未央往後連退三步,吐出了一口鮮血。

煉獄山掌教身下的寶座出現了裂紋,然後碎裂成粉。

但他卻是穩穩的站立起來,無比傲然的抬頭,看著朝著自己落下的那一道黑色的箭光。

一抹傲然的笑意,也從他的嘴角浮起。

雖然如此程度的動用魂力,也讓他體內像有千萬柄刀在血肉之中穿行,也割裂著他的血肉,讓他感到了痛楚,然而這種感覺…這種無敵的感覺,卻是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

這種感覺真好。

因為普天之下,這麼多年來,只有他一個人,才能體會到這種真正無敵的感覺。

黑色的箭光還沒有落下。

煉獄山掌教決定不再犯任何細微的錯誤,所以他決定要先殺死林夕。

就在這時,天地之間突然多了一條風流。

這條風流從天上來,就像有一顆隕星,從九天之外墜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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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六十八章 堵河

林夕的眼睛裡發出了亮光,然後他也開始魔變。

他從一開始就不認為煉獄山掌教必勝,那是因為他們的手中握著許多煉獄山掌教並不知道的力量。

比如南宮未央成為雲秦立國以來所有修煉融魂的修行者裡面,融到的妖獸力量最強的聖師。比如他們的手中,還有那七顆古修行者留下的寶石。

如果說煉獄山掌教此時就是一條一往無前的大河,那他沒有預料到的大石頭砸進河裡,砸得多了,這條大河也終究會被堵塞住。

而且他可以肯定的是,學院的力量自然不止在煉獄山成為了大長老的張囘平,不止忘情劍,不止徐生沫。

這股蘊含囘著他熟悉意味的風流,便是代表著學院的另外一股力量,一股有可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力量。

煉獄山掌教威嚴如海的雙瞳驟然收縮。

一枝沒有任何符文的寶藍色金屬箭矢,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那一股風流還在高高的天上,但這一枝寶藍色的金屬箭矢,卻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沒有任何人知道這枝箭矢是怎麼來的。

因為這枝箭矢的速度,已經徹底超出了所有人的感知,就連煉獄山掌教的感知,都甚至無法跟得上這一箭的速度,都感知不清楚這一箭的箭道。

是這一枝寶藍色的金屬箭矢,帶起了九天之上的風流,但這枝箭矢的速度,卻又將所有帶起的風流遠遠的拋在後面,就像是直接跳躍空間一樣,從煉獄山掌教身前的空間中顯現了出來。

先前南宮未央的一劍,絶對是雲秦帝國史上最沉重的一劍。

而現在這一箭,卻絶對是雲秦帝國史上最驚人的一箭。

這種驚人,不只在於箭上蘊含的魂力和衝擊力,還在於箭矢材質本身的力量。

煉獄山掌教發現自己並不能以自己最強的手段來燒融這枝寶藍色箭矢。

因為他發現這枝寶藍色箭矢在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已經因為和空氣的劇烈摩擦,而吸收了驚人的熱量,達到了奇特的熔融狀態。

所以說此時這枝箭矢,其實是一條金屬溶液,十分柔軟,然而最為關鍵的是,他可以感知出來,這枝箭矢的元氣特性,依舊能夠吸收恐怖的熱量。

所以他如果化出唯有他才能凝聚的恐怖火焰,並不能直接將這枝箭矢燒成廢渣,他化出的火焰的力量,反而會被這枝箭矢吸收進去,到時候反而會變成衝擊在他身上的力量。

面對速度已經超出自己感知的這一箭,時間對於囘煉獄山掌教這種無敵的存在也是異常寶貴的,這一瞬間的發現,又讓煉獄山掌教出現了遲滯,喪失了一些反應的時間。

等到他最終決定如何抵擋之時,這枝箭矢的箭尖,已經和他身外的衣衫真正的接觸。

令他有些難以置信,對林夕的殺意更濃的是,林夕射囘出的那一道黑色箭光,也就在這個時候落到他的後背。

若是在其餘別的時候,哪怕是南宮未央、胡闢易、湛台淺唐三柄飛劍同時攻到的時刻,他都可以輕易的抹消這一道箭光。因為林夕畢竟還不是聖師,他的力量相對於遠遠超出聖階的大聖師而言,實在太過弱小。

然而此刻他不得不將全部感知和精神集中在匯聚了青鸞學院力量的這一枝寶藍色箭矢之上,他便沒有時間在林夕的這道箭光臨身之前,將這道箭光抹消。

……

一前一後,兩道箭光都落在了煉獄山掌教的身上,前後將煉獄山掌教死死抵住。

寶藍色箭矢的箭尖和煉獄山掌教身上的威嚴神袍接觸的地方,首先出現了一個光星,然後光亮迅速擴散,神袍像被火焰灼燒的窗紙一樣脆弱不堪。

煉獄山掌教站立著不動。

他的肢體已經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動作,但他的魂力,卻是直接從他的胸口以世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洶湧析出。

他的面前,似乎陡然出現了一個無比宏大的世界。

這種感覺只是因為他魂力急速噴湧而出時的宏大氣息導致。

一層層墨玉般的魂力,出現在了他的肌膚和寶藍色的箭矢之間。

與此同時,他的後背上也有魂力沁出,黑色箭光被他的魂力所阻,竟不能進!

純以自身魂力佈於體外,便令強大魂兵不能進,這種境界,已經就像是古籍上記載的不滅聖身!

這種境界,令任何修行者都要由心的顫慄、恐懼。

然而匯聚著青鸞學院反擊希望的這枝寶藍色箭矢,也絶非如此輕易便能阻止。

箭尖不能刺入,便隨即像熱油一樣,沿著墨玉般的魂力,以驚人的速度,擴散流淌開來。

這一枝寶藍色的箭矢化成的液體,朝著煉獄山掌教的全身瀰漫,就像要形成一層寶藍色的薄膜,將煉獄山掌教全部包裹在裡面,然後冷硬凍結成一個全封閉的殼子。

煉獄山掌教發出了一聲厲喝。

他知道這種寶藍色的融液如果真正和肌膚接觸,便不只是在他肌膚表面冷卻那麼簡單,金屬融液隨著強大的衝擊力和熱力,不僅會灼燒他的肌膚表面,而且會通過毛細孔深入他的體內,到時便是無數寶藍色的細針在他的體內凝結出來。

他胸口的魂力,更為強烈的爆發,就象形成了一個墨玉大碗,將這枝寶藍色箭矢化成的融液全部兜住,又像一張墨玉的蓮葉,兜住了一顆晶瑩的寶藍色露珠。

在下一個瞬間,這顆寶藍色露珠被他硬生生的從這張墨玉蓮葉的中心,震盪而出,飛向前方。

匯聚著學院最強反擊力量的這一箭,竟被煉獄山掌教硬生生的阻擋住!

然而與此同時,林夕落在煉獄山掌教背後的那一道黑色箭光,卻好像重新獲得了自囘由,它就好像噬血的魔物,嗅到了新鮮血液的氣味一樣,貪婪的朝著前方鑽了進去。

這一道黑色箭光前方的墨玉般魂力,在此時已經變得稀薄,無法徹底將它阻止。

黑色箭光刺入了煉獄山掌教的後背。

與此同時,煉獄山掌教胸口的肌膚,也因為魂力的過度噴湧,而隱隱出現了乾涸的裂紋,就像一片許久未雨的稻田,土地出現了龜裂。

也就在此時,林夕完成了魔變,渾身開始發出純淨而耀眼的光芒。

身如惡魔,卻發出最聖潔的光明。

這是一種難以想像,太過令人震撼的畫面。

事實上從他知道契機來臨,射囘出一箭,南宮未央和湛台淺唐、胡闢易三劍聯手,直到此時煉獄山掌教被他一箭射囘入後背,煉獄山掌教胸口出現龜裂,也只不過是極短的時間。

所有令人太過震撼的畫面和境界,在這種一個呼吸之間的極短時間裡,衝擊在人的腦海裡,形成的衝擊力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

所以所有人都有些麻木,來不及思考林夕此刻是要做什麼。

只有南宮未央清楚。

因為她是個真正的異類…她的眼睛裡從來沒有管煉獄山掌教的什麼境界,她眼睛裡閃動的只有一個念頭,就只有將對方打囘倒。

所以她在此時也厲嘯了一聲,往前跨出了一步,再將自己所有的力量,貫入自己的飛劍中。

以她此時的傷勢,像她這樣不顧一切的將魂力一瀉而出,很容易就會馬上死去,但她知道自己不會死,因為有林夕。

她就像是林夕的飛劍。

林夕發出的純淨光線,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在林夕和她之間形成了一條光明的通道。

她在空中搖擺不定的飛劍,再次變得沉重如山。

天空中無數沉重的水滴還沒有往下墜落,一尊深藍色海妖王,卻又已在她的劍後重生。

她再行一劍,飛刺向煉獄山掌教。

天空中無數往下墜落的水滴,也被她這一劍的元氣帶動,像無數柄小劍,落向煉獄山掌教。

這時,先前那一枝寶藍色箭矢帶起的風流,才湧到巨輦上。

恐怖的狂風,竟然吹得整座巨輦都被掀動,沿著傾斜的山道往後滑行。

那一團寶藍色的融液被煉獄山掌教彈出之後,正好落在前方一名煉獄山弟子的身上。

這名煉獄山弟子頓時變成了一個寶藍色的金屬人,凝立在山道上,和下方的山道連成了一體,變成了一尊雕像。

煉獄山掌教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上佈滿了紫黑色的火焰。

這種火焰甚至使得他身前的狂風都被灼燒得變成了千萬條旋轉的渦流,就好像空中要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洞。

林夕的那一道射囘入他身體的黑色箭光,就好像被他的身體徹底吞噬了一樣,只在他的後背上留下了一個小囘洞,除了一開始射囘入他的身體時有鮮血飛出,現在煉獄山掌教後背的這處傷口中,甚至連一滴鮮血都不再滴落。

被狂風掀動的巨輦上的煉獄山掌教依舊佔據著主動,依舊處在無敵的感覺裡。

他準備握住南宮未央的這柄飛劍,徹底毀掉南宮未央這柄可以對他造成真正威脅的飛劍。

然而他的手握了個空。

在他的感知裡,南宮未央的這柄劍是刺向他的眉心。

然而現在,南宮未央的這柄劍,卻是落在了他的左胸,落在了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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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六十九章 不死

飛劍行於空中,修行者皆知其中超脫人世的力量,但飛劍擊殺,只如光線一閃,場面並不見得有多壯麗。

煉獄山的許多修行之法都有關火焰,許多厲害的修行者都用火焰對敵,煉獄山掌教的紫黑色火焰,便是最厲害的一種,這種火焰,唯有掌教才能傳承,是煉獄山掌教控制整個煉獄山的力量。

只是這種火焰在外表上,也並不驚人,所以先前南宮未央、胡闢易、湛台淺唐這三劍合擊,被煉獄山掌教全部破去,單純以場面而論也並不宏大。

但等到藏匿於不知何處的佟韋發出寶藍色一箭,林夕魔變發出難以想像的光明,狂風掀動沉重無比的巨輦,火焰將狂風燒成無數旋轉的渦流,飛劍捲動暴雨橫掃…這場面,卻已經宏大壯麗,完全就像傳說中的神魔交戰,不像是發生在人間的戰鬥。

現在其餘攻擊已經消失,唯有南宮未央的這柄飛劍刺破煉獄山掌教身前無數旋轉的渦流,落在煉獄山掌教的身上,這一柄飛劍,在所有人的眼中,便顯得異常的清晰。

“噗”的一聲悶響。

冰寒的飛劍刺入了煉獄山掌教的體內。

南宮未央和林夕身外的光線劇烈的顫動著,兩個人都好像要燃燒起來,但這一刻,南宮未央的整個身體,還是向前撞出,劍中的力量再增一分!

露在外面的一截劍尾就像被她的身體遙遙的撞了進去,全部沒入了煉獄山掌教的體內。

整個千葉關的山道上,響起了一道恐怖的撕裂聲。

就好像天地都被撕開了。

煉獄山掌教的背後,衝出了一道恐怖的劍氣。

一個海妖王的虛影,都隨著這道劍氣從他的背後湧出。

這道劍氣直落道間,在道間刺出了一條不知道長多少米的深深劍痕。

本來往後在滑行的沉重金屬巨輦,只是被這道劍氣的反衝之力,就完全遏制住後退之勢,反而往前嵌入山道之中。

這一劍是什麼樣的力量?

所有的修行者都看到,這一劍是刺中了煉獄山掌教的心口。

煉獄山掌教的心口到後背處,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劍洞。

若是換了其餘的修行者,這裡面所有的血肉,包括心臟,自然是全部破成了粉碎,生機自然瞬間斷絶。

然而令所有人都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的是,煉獄山掌教依舊站著,依舊沒有死去。

他燃燒著紫黑色火焰的手落向了自己的後方,捏碎了那個海妖王的虛影,將隨著劍氣出現的飛劍握在了手中。

他的手掌一合。

無數細小的火焰沖刷入南宮未央這柄“斷寒鎖心”飛劍之中,如無數魔鬼嘶鳴的聲音響起,無數細小的紫黑色火絲從劍身的符文和他的手指縫隙中射了出來。

這柄在雲秦也已經可遇而不可求的飛劍,在他的手中符文模糊,變成了一條被燒紅的朽鐵。

林夕和南宮未央之間的純淨光線通道斷裂。

南宮未央再也無法站立,坐倒在地。

林夕的身體也迅速縮小,魔變和施展光明的雙重損傷,讓他虛弱到連一根手指都似乎無法抬起。

南宮未央、湛台淺唐和胡闢易三人之中,唯一還能勉強控制飛劍的胡闢易心中和嘴裡全部充滿了苦澀。

先前一名煉獄山大長老將自己修成了像殭屍一樣的怪物,身受致命重創而不死。

現在的煉獄山掌教,卻也是如此。

煉獄山掌教會的東西,這些煉獄山大長老未必會,但這些煉獄山大長老會的東西,煉獄山掌教卻似乎都會。

……

一些好像污濁藥液般的腥臭汗水濕透了林夕的衣衫。

他已經虛弱得需要高亞楠和姜笑依扶著,而且還在不停的冒著虛汗,就好像血液都要因為魔變和光明的雙重損傷,都變成這種粘稠的腥臭虛汗沁出他的身體。

然而他的臉上卻反而出現了一絲笑容,輕咳道:“你有沒有感到後悔?”

此刻的煉獄山掌教顯得如真正的魔神一樣強大,依舊無敵,但握著殘鐵一樣的“斷寒鎖心”,他卻並沒有馬上做什麼別的舉動,只是這樣的一些遲滯,便讓林夕可以肯定,即便煉獄山掌教看上去整個身體就像不死之身,但被打出這樣一個孔洞,也必定對他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

煉獄山掌教扔掉了手中的殘劍。

“叮”的一聲,殘劍落地的聲音,分外震懾人心。

煉獄山掌教抬起了頭,他的目光也從自己胸口的孔洞離開,落在了輕咳著的林夕身上。

“若餘生再無對手,十年和二十年的時間,也沒有什麼不同。”他的聲音出奇的平靜,從他的胸口孔洞可以看到他身後的天空,這讓人覺得異常的詭異,然而他的目光卻也是十分的平靜。

林夕和他的這兩句對話,聽起來似乎十分晦澀,玄奧,但此時卻偏偏絶大多數人都能理解。

煉獄山掌教和南宮未央絶對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他在世間最為珍惜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而且他和六名煉獄山大長老一樣,同樣怕死,同樣不敢冒險。

即便能夠贏得這一戰,他重傷難癒,自然應該後悔。

然而他的回答也是十分清晰。

如果他只能活二十年,和剩餘二十年依舊龜縮在煉獄山相比,損失十年的生命,換取十年的天下無敵,始終享受掌控整個世間,始終成為整個修行者世界主宰的無敵感覺,在他看來是值得的。

十年和二十年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誰也不知道如果煉獄山掌教現在離去,帶著這樣一個前後通透的傷口,他到底還能夠活多久,然而所有的人從他此刻的平靜和自信裡,卻都明白,他至少不會在這裡死去。

哪怕只是還能活數個月,他想要毀滅的東西便會毀滅,他想要達成的目的,便會達成。

就連湛台淺唐都開始有些絶望。

他比這裡絶大多數人都要聰明,都要思索得全面和細緻,他知道煉獄山掌教的平靜和自信還來自於其餘方面。

剛剛被南宮未央一劍穿身,他出現被林夕看出來的短暫遲滯,便說明他在那時的確已經處於最軟弱的時候,如果學院還有像那枝寶藍色箭矢一樣的力量,如果林夕還有什麼像南宮未央一樣足夠強大的秘密武器,那林夕和青鸞學院絶對不會放過那樣的機會。

……

“你是我這一生裡,見過資質最好的修行者,如果你能活著,李苦也活著,將來李苦的成就,或許都不如你。”

煉獄山掌教此時沒有遲滯,在平靜的對著林夕說了一句之後,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南宮未央的身上。

他的雙瞳裡映出了南宮未央的身影。

然後南宮未央在他眼瞳裡的微小身影變成了兩條火光。

這兩條火光離開了他的眼瞳,變成了實質,變成了兩條細小的紫黑色火焰。

胡闢易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一柄藏匿於他袖管中的備用飛劍厲嘯而出,狠狠的斬向那兩條細小的紫黑色火焰。

“嗡”的一聲爆鳴。

明明是森冷的金屬飛劍,但在冷厲的劍鋒和兩條細小如燈草的火焰相觸的瞬間,整柄飛劍卻像一個紙燈籠一樣,猛烈的燃燒了起來。

池雨音咬著牙轉頭看向林夕。

她也是只差一些契機就能突破到聖師的天才妖族修行者,整個綠野城中最好戰,也是最懂得戰鬥的修行者,所以她可以肯定胡闢易阻擋不住這一擊,而且胡闢易肯定沒有再次出手的力量。

然而她看到林夕根本就沒有看她。

在此時,林夕還不要她出手。

……

胡闢易的確無法阻擋煉獄山掌教的這一擊。

他的備用飛劍都爆裂燃燒起來的瞬間,他的身體便也往後倒下。

湛台淺唐伸手強行扶住了他。

兩人都還站著,顯示著誓不低頭的精神,然而兩個人都是搖搖欲墜,看上去都十分的悽慘。

兩條紫黑色火焰依舊沒有消失,依舊朝著南宮未央而落。

似乎沒有人再能阻擋煉獄山掌教的意志。

然而依舊有人在擋。

地上的一顆石球就在此時裂開。

這是一個因為之前短暫的戰鬥太過劇烈,而被忽略了的聖師。

那名被煉獄山掌教稱為暗侯的冷峻將領並未死去,他蜷縮的身體不知何時也已經滾到了林夕等人身前不遠處,他身外的石殻也還有薄薄一層沒有徹底化成灰燼。

兩片裂開的石殻就像兩面圓盾一般飛起,擋住了兩條紫黑色火焰。

“啵”“啵”兩聲輕響,兩條紫黑色火焰終於像燈芯上冒起的火星一樣消失。

從裂開的石殻裡站起的冷峻將領身上已經全部都是血泡,甚至就像一個叫花雞破掉外面的泥殻時,散發出烤肉的香氣。他的樣子比湛台淺唐和胡闢易還要悽慘。

但他畢竟擋住了煉獄山掌教的這一擊,他畢竟還不屈的站立著。

“只是這樣麼?”

煉獄山掌教覺得自己很難理解這些人的不屈,也很難理解這些人到了這種程度,為什麼還和林夕一起在戰鬥,他感到有些疲憊,於是不再發出什麼恐怖的力量,只是隨意揮灑出一些魂力,貫入了三尊獨輪金屬傀儡的一處符文裡,解除了這三尊金屬傀儡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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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七十章 大供奉

池雨音不能理解林夕為什麼一直不讓她動用那七顆寶石。

她不明白林夕到底還在等待著什麼。

雲秦和大莽的修行者對她們這些來自大荒澤之後的修行者沒有什麼瞭解,她們或許能夠輕易的殺死那些煉獄山神官,但在絶對的力量面前,她們的手段就像賣藝的江湖人的小把戲,根本不可能對煉獄山掌教造成致命的損傷。

胡闢易等人也不理解為什麼直到此時林夕還要停留在這裡,還要戰鬥,而不是設法逃離。

學院那一箭和南宮未央隱匿著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已經讓這一戰變得不像是人間的戰鬥。

如果提早知道林夕能帶來這些足以掃平其餘障礙的妖族修行者,能夠提早知道學院和南宮未央擁有這樣的力量,他們一定會對戰勝煉獄山掌教有很大的信心。

然而這樣都殺不死煉獄山掌教,所有的聖師都已經無法戰鬥,那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殺死煉獄山掌教?

……

此時唯有林夕知道,他還有可以等待的東西。

因為在今年千魔窟魔眼花開之時,唯有他和已經成為煉獄山大長老的張平有過一次談話。

所以在煉獄山掌教有些疲憊,沁出一些魂力解除那三尊金屬獨輪傀儡的封印時,他便努力的眨了眨眼睛,以便看得更為清晰一些。

三股磅礡的氣息從三尊獨輪金屬傀儡身上散發出來,就像三座巨大的煉爐陡然充滿烈焰和融化的鐵汁。

這一瞬間很多雲秦人的臉色都變得慘白。

這分明是聖階才能擁有的氣息…這三尊金屬傀儡,竟然擁有聖階的力量?!

聖階的金屬傀儡,且不需要修行者的不斷魂力貫注,這在世間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煉獄山掌教的眼中浮現一絲滿足的意味。

他十分滿意這些雲秦人臉上的表情,這種獨輪金屬傀儡的意義不只在於多出三個聖階的存在,還在於可以讓世間所有人更加覺得煉獄山的神秘,讓人覺得煉獄山擁有超脫世間的東西。

這種東西可以讓人覺得煉獄山更不像是人間,無形中覺得他更加不像是人,而是真正的魔神。

他對這種獨輪金屬傀儡一直十分滿意,所以張平也直接被他提拔成了煉獄山大長老。

這種憑藉一個輪盤的轉動就可以擁有很快的移動速度,且可以通過輪盤的擺動來調整重心的金屬雙炮傀儡,被他親昵的稱為“聽話的小東西”。

在他看來,光是這三尊“聽話的小東西”,此刻在對方聖師全部傷殘的情況下,就足已殺死面前所有的對手。

林夕這種將神,南宮未央這種比李苦還要另類的天才,被這種金屬傀儡殺死,他想想都覺得有意思。

然而就在此時,煉獄山掌教眼中的滿足驟然化成無比複雜的情緒。

三尊身上的符文妖異亮起的金屬傀儡,身下的獨輪飛速的旋轉了起來,然而卻沒有從巨輦上飛馳而下,卻是都轉過了身來,對準了煉獄山掌教。

三尊金屬傀儡的轉身雖快,但比起飛劍自然慢了許多,所以所有林夕這一方的修行者和煉獄山的神官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林夕之外,幾乎所有人都驚愕得張大了嘴,似乎想要將千葉關這裡的空氣全部吸入肚子裡。

面色一直很難看,而且覺得林夕不中用,弄了這麼半天自己還是要陪林夕一起死的徐生沫愣愣的看著這樣的變化,他的嘴一向很刻薄,而且他一直都很敢說,所以此時他忍不住就說道:“這是什麼愚蠢的事情?難道覺得打得不過癮,覺得對手不夠厲害,還要自己給自己來三個對手?”

林夕聽徐生沫說過很多話,然而他覺得這是徐生沫說過的很多話裡,唯一很幽默,很動聽的話。他這個時候沒有力氣誇獎徐生沫的這一句話,所以他只是呵呵的笑了一聲。

…….

煉獄山掌教抬起了頭。

在三尊獨輪傀儡轉身的那一剎那,他便已經明白問題只可能出在張平的身上。

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張平是用什麼手段,使得這三尊獨輪傀儡在這個時候與他為敵。

因為這三尊獨輪傀儡經過不少次測試,他也親手試過幾次這種“聽話的小東西”。

為什麼前些次不出問題,偏偏在這種時候出問題?

當發現算計竟然來自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來自這三個“聽話的小東西”,他的情緒便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再加上他此刻已經疲憊和放鬆,尤其又在思索張平到底是做了什麼樣的手腳,他的反應,便比平時慢了一些。

他抬頭之間,三尊獨輪傀儡已經距離他唯有數米的距離。

六條帶著古修行界未知氣息的熔岩般火焰,已經從這三尊獨輪傀儡的雙手炮筒中噴湧而出,以煉獄山掌教為中心匯聚而來。

然而在這麼近的距離裡,煉獄山掌教竟依舊能夠區分內裡微小的時間差距。

他的身體好像穿越空間一般,直接出現在了一尊獨輪傀儡的身旁,一掌拍在了這尊獨輪傀儡的胸口。

他的手掌中心旋轉著兩條紫黑色的細小火焰,只是這兩條細小的火焰,就讓他分開了這尊獨輪傀儡的火力,沒有一絲的火焰能夠灼燒到他的身體。

“嗤”的一聲,好像燒紅的烙鐵沒入了凝凍的豬油中一樣,他的這隻手掌深深的陷入了這尊獨輪傀儡的胸口,接著內裡元氣的衝撞,使得這尊獨輪傀儡的身後無數符文裡衝出了無數絲的火焰,下一刻,這尊獨輪傀儡下半身旋轉的金屬輪盤便開始停止旋轉,然後沉重的金屬身軀,隨著身後符文千萬絲噴湧的火焰,往後震飛出去!

在遭遇三座火山噴發一樣的金屬傀儡的合擊之下,煉獄山掌教依舊一掌轟飛一尊金屬傀儡,簡直威猛到了極點。

然而也就在這一瞬間,唯有煉獄山掌教自己才能感知得到他身體的異常。

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就好像要往外無窮擴大,飛散出去。

這並非是無敵的感覺,而是要爆體的前兆。

然而他沒有時間猶豫,所以他頭也不回,雙手卻是以飛劍都無法比擬的速度,反手往後按了出去。

他袖袍裡湧出的兩條紫黑色煙氣將兩尊金屬傀儡發出的火焰分開。

他的身體未動,但因為這兩個金屬獨輪傀儡依舊在朝著他逼近,所以他的雙掌分別按在了這兩尊金屬傀儡的胸口。

“當!”“當!”

天地間發出了兩聲巨鐘轟鳴般的聲音。

兩尊獨輪金屬傀儡往後搖搖擺擺的退去,胸口出現了兩個淡淡的掌印。

只是不到一息的時間,這兩尊還在搖擺中的金屬傀儡,就已經像不倒翁一樣再次逼向煉獄山掌教。

煉獄山掌教轉身,再次揮掌。

掌甲相遇,又是兩聲巨響!

巨輦周圍那些修為較低的煉獄山神官,紛紛的摀住了耳朵,有些人甚至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出來,內腑竟被聲浪和急顫的氣流震傷。

獨輪金屬傀儡再次震退,然而又馬上再次衝向煉獄山掌教。

巨大的聲響再起,獨輪金屬傀儡再退,再衝…在徐生沫一句話說完後,接下來等同他說那一句話的時間裡,這兩尊金屬獨輪傀儡和煉獄山掌教就已經不知道強悍的碰撞了多少次。

……

千葉關的山腳下,黑旗軍正在對峙著。

比打雷還要驚人的巨響,讓黑旗軍中那名雙耳本身堵了東西,一直在熟睡中的女嬰都醒了過來,她懵懂的抬起頭,沒有看到身後遠處的巨輦和煉獄山掌教,卻看到了前方因為這樣驚人的巨響和不像是人間的戰鬥而驚惶得不自覺退卻的巨大白色神像。

她覺得這些身披著金甲的白色神像好像在害怕她一樣,所以她反而忍不住笑了起來。

恐怖的聲浪和氣流開始震裂了千葉關山道旁的樹木。

一株株樹木裂開成利劍般的木片,又被氣流吹拂得往後散飛而出。

有數片刺向了站立在樹林裡的倪鶴年。

倪鶴年已經距離山道不遠。

以他的感知和反應,他依舊可以在不動用絲毫魂力的情況下,以身體的動作,躲避過這幾片木片。

只是此刻他已經肯定,煉獄山掌教的身體已經不足以動用大聖師階的巔峰力量。

雖然在煉獄山掌教刻意控制下的力量依舊恐怖,他也從那名被他擊殺的沒有腿的煉獄山大長老身上知道了煉獄山的一些秘密,知道煉獄山掌教的魂力不可能耗空,這兩尊獨輪金屬傀儡最後依舊會被煉獄山掌教打鐵一般擊潰,但現在,他覺得自己已經不用再等。

所以他沒有躲閃這些利劍一樣的木片。

他直直的朝著前方走去,從無數碎片飛舞的山林間走出,走向山道。

一片片飛到他身前的木片,在距離他還有數尺的距離時,便停住,然後裂解,化成無數細小的絲縷,從他身周飛散出去。

煉獄山掌教霍然轉身,眼中閃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所有的人也都感覺到了倪鶴年正式走出時,身上蕩漾的氣息。

就連林夕都有些震驚得麻木,因為這也是連他都根本不知道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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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將神 第七十一章 亂局

千葉關這場盛會是由雲秦皇帝和煉獄山掌教互相促成的結果,倪鶴年出現在這裡本身並不足以讓人震驚,在一名名聖階的存在如同飛蛾撲火的情形下,一名皇庭供奉也並不算什麼,真正讓人震驚的,是倪鶴年此刻的實力。

除了雲秦皇帝,沒有人知道倪鶴年突破了聖階。

早在和鐘城和夜鶯一戰之後,所有頂尖的修行者便認為倪鶴年已經斷絶了通往大聖師之路。

尤其在去年秋祭,和那名沒有腿的煉獄山大長老對決之後,絶大多數人甚至認為倪鶴年將會很快死去。

在那之後,倪鶴年便一直沒有正式露面,甚至很多人認為他已經死去。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再次出現的倪鶴年,身上卻蕩漾著超出聖階的氣息!

這是連林夕都完全沒有想到的變化,他一直在等待著的,只是煉獄山掌教什麼時候動用那三尊獨輪金屬傀儡,在他看來,在煉獄山掌教動用這三尊獨輪金屬傀儡之後,有著那七顆寶石,他們依舊有可能像對付那頭蒼老的海妖王一樣,將煉獄山掌教殺死。

然而現在倪鶴年帶著這樣的氣息出現,卻讓整個場間的局勢,徹底失去了控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倪鶴年的身上,所有的人此刻都想知道,倪鶴年到底抱著什麼樣的目的前來。

…….

煉獄山掌教面對著倪鶴年,雙手再次反掌擊退身後的兩尊獨輪金屬傀儡。

在眼眸裡出現不可思議的震驚神色時,他的心中也出現了一絲淡淡的悔意。

如果知道倪鶴年非但沒有傷重至死,反而突破到了大聖師境界,那他今天就絶對不會降臨在這裡。

原本像他這樣的存在,這數十年間,他眼中的真正敵人就只有青鸞學院,對於大莽和雲秦這樣的帝國本身,他並沒有什麼興趣,然而此刻,他心中卻是有一種真正的憤怒,他很想將整個雲秦帝國徹底毀滅。

這個帝國,怎麼可能接連不斷的出現這麼多的修行天才,怎麼可能出現這麼多的大聖師!

他依舊是世間最無敵的存在,即便面對此時的倪鶴年,所以他依舊不屑於掩飾自己的情緒,場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的震驚,他的憤怒。

倪鶴年也感覺到了煉獄山掌教的憤怒,“你很憤怒?”在煉獄山掌教的雙掌依舊在拍擊著兩尊獨輪金屬傀儡,依舊發出不像是人間的神魔交戰的轟鳴聲裡,他卻是突然出聲,平靜的說道:“我能理解你的憤怒的原因,其實你這樣的憤怒毫無理由…因為很多大莽人在有可能擁有更高的成就之前,就已經被你變成了狗,或者被你殺死。你這樣的人,才是造成大莽的修行者世界始終不如雲秦的修行者世界精采的真正原因。”

在這種時候,倪鶴年說這樣長的一句話,似乎顯得有些廢話,有些無聊。

然而煉獄山掌教認為他有資格和自己這樣說話,於是他的憤怒反而消隱了下來,依舊將兩尊獨輪金屬傀儡一次次震出,同時平靜的出聲道:“我承認我小看了你。”

倪鶴年神容尋常的平和道:“沒有關係,這世上有太多的人小看我。”

煉獄山掌教看著他,語氣微寒道:“你來是想殺我?”

倪鶴年點了點頭:“我來殺你。”

煉獄山掌教想了想,道:“你是為了長孫錦瑟來殺我?”

倪鶴年搖了搖頭;“是我要殺你。”

煉獄山掌教和倪鶴年此時對話的話語本身似乎有些無聊,然而因為此時兩人都是世上最強的大人物,且簡單的話語裡包含著最為真實的生殺之意,所以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濃厚殺氣,如鐵幕般擴散出來,壓在每個人的身上。

“為什麼?”煉獄山掌教的眉頭微皺,有些不理解般補充了一句:“你想要殺我,自己便不可能活。”

倪鶴年看著煉獄山掌教,微笑著說道:“像你我這樣的人,一生都在追求著無敵,我不像你是申屠氏,不像你一樣擁有一些天生的東西,所以我便比你想得更為簡單點。我這一生都只是想著戰勝一個接一個屹立在我面前的強者,現在我的面前,只剩下了你一個人,不試著戰勝你,不試著殺你,我剩餘的生命,便沒有意義了。”

短短的幾句話,在此時卻是描繪出了倪鶴年的一生。

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錯了。

在此之前,所有的人都認為雲秦皇庭大供奉是最忠於雲秦皇室的一條狗,忠實得甚至能夠不惜用自己的命來幫皇帝剷除一名又一名厲害的對手。然而現在所有的人都已然明白,其餘所有的一切,在於倪鶴年的眼中都是沒有意義的,他這一生,追求的目的始終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戰勝一名名在他前方的修行者。

他是真正的修行痴。

然而這份執著的信念,卻又足以讓任何人為之動容和尊敬。

“好,老倪,你果然是條漢子。你殺了他,我每年都給你上香。”

徐生沫本來覺得林夕不成,極其怨念,現在陡然三尊獨輪金屬傀儡反過來對付煉獄山掌教,又突然出現倪鶴年要殺煉獄山掌教,他頓時就興奮了起來,叫出了聲。

煉獄山掌教此刻也開始覺得林夕這些人裡面,最可惡的人便是徐生沫,他很想現在就將徐生沫殺死,然而倪鶴年不動,他便根本不敢再分神去擊殺徐生沫。

“我會先殺死你們。”然而就在此時,倪鶴年卻是緩緩的轉過身,看了徐生沫一眼,又看著林夕說道。

所有人都悚然一驚。

徐生沫一呆,不可置信的叫了出來:“倪鶴年,你說什麼?”

倪鶴年沒有理會他,只是看著林夕,平靜的敘述道:“我一直也很想知道,當將神和煉獄山掌教真正相遇時,誰會更加強大一些。現在看來,似乎是煉獄山掌教更為強大一些,我似乎已經可以輕易的殺死你們,然而將神這種天賦,誰也不能夠真正理解,所以我必須做最後的確認。”

林夕的口中充滿了苦意,他努力的抬起了頭,看著倪鶴年,艱澀的道:“你說的最後的確認,就是要試著殺死我?”

他的這句話相對於大聖師的出手而言十分的緩慢,在他這句話從開始說到結束之時,煉獄山掌教的雙手已經和兩尊獨輪金屬傀儡相觸了十餘次。

無巧不巧的是,在林夕最後一個字出口之時,兩尊獨輪金屬傀儡的內裡,發出了一聲晶石碎裂的響聲,這兩尊獨輪金屬傀儡身上所有的光焰終於消隱,然後不再向前,而是被煉獄山掌教的力量推得往後飛滑而出,像兩個車輪一樣,朝著山下滾落下去。

山道上徹底的平靜下來。

倪鶴年看著林夕,點了點頭。

徐生沫終於回過神來,再次大叫起來:“倪鶴年,你這個變態。”

“我不需要在意別人的看法。”倪鶴年依舊沒有看徐生沫,只是看著林夕道:“畢竟沒有長孫錦瑟,我也不可能走到今日一步,就算最後還他個人情,我也會先殺死你。”

這的確是一個很變態的想法,似乎在倪鶴年看來,他之前所做的很多事,為雲秦皇帝殺死的那麼多強大對手,都只是他在修行之途中,為了自己做的,唯有現在殺死林夕這一件事,才是為了雲秦皇帝而做的,所以只有這件事,才算是還皇帝的情。

所有林夕這一方的人都好像從雲端落入了深淵的冰窟之中。

倪鶴年和煉獄山掌教鬥個兩敗俱傷,一起死去,這是他們所有人都期待的事情,然而現在,整個局勢卻反而雪上加霜。

要想殺死煉獄山掌教,還必須先殺死倪鶴年。

先對付倪鶴年,再對付煉獄山掌教?

一個煉獄山掌教,已然無敵,再加上一個雲秦無敵的倪鶴年,兩名大聖師,有誰能敵?

林夕輕輕的咳嗽了起來。

這是即便他能預料到,預知到,也根本無力扭轉的局面。

他的面容上和眼睛裡都充滿了痛苦。

所有的人都認為他的痛苦來自於青鸞學院覆滅和最終讓雲秦皇帝坐收漁人之利的不甘。

然而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他卻是努力的擦了擦糊住了臉面的腥臭汗水,然後看著倪鶴年,認真道:“你殺不了我的,你如果真這樣做,最後的結果便是你死在我手裡,然後最有可能便是煉獄山掌教坐收漁人之利,他在我殺死你之後,或許有可能殺得死我。”

林夕的話讓最瞭解他的高亞楠和南宮未央等人都覺得吃驚和不可思議,但是她們卻都又聽得出來,林夕的這句話,絶對是認真的。

煉獄山掌教的臉上再次出現了震動的神色。

倪鶴年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想了想,然而不等他出聲,林夕便已輕咳著出聲道:“池雨音,你給他些證明。”

池雨音沒有想到等到最後,卻是在這種時候等到林夕讓她出手的命令。

此時的壓力讓她的渾身都有些顫慄,但她也沒有絲毫的停留,將魂力貫入她袖中的七顆寶石之中。

七顆散發著滄桑氣息的寶石從她的衣袖中飛出,圍繞在她的身周,流散出古樸文字般的光影。

煉獄山掌教的目光劇烈的閃動了起來。

倪鶴年的眉頭也皺得更深。

像他和煉獄山掌教這樣的人物,已經根本不需要出手相試,就已經可以感覺出天地間多出的這些紋理和力量。

“這最多只能阻止聖階的力量。”倪鶴年看著這七顆從未在世間出現過的寶石,說道。

“這已經夠了,動用聖階之上的力量,你也會死。”林夕看著似乎有些不以為然的倪鶴年,艱澀而堅定的認真說道:“而且我們的手中,還不止擁有這樣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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