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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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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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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20: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冠禮

幾日過后,林一接替宋守,進入鍛造堂下的山洞中值守。后者不知他在外的遭遇,見面時依舊顯得很親熱。

時隔一年后,林一重回到那個山洞中。只是,這次他不敢亂動什麼心思。那地下洞穴是去不得了,藏于識海中的金龍劍不聽招呼,若是再惹出什麼紕漏,只怕不會像上一回那麼僥幸。

林一的心中還是隱隱有些好奇,殺黑衣人時,最后收回金龍手的的剎那,他明顯察覺到了識海中的動靜。那個深藏不出的金龍劍,好似與自己的金龍手有氣機相牽一般,多了分躍躍玉動的跡象。上次在地穴中,難道也是金龍手的緣故?

捋起衣袖,看著手臂上隱動的赤金龍紋,林一無奈地搖搖頭。如今置身于地下,與在自己的山洞中沒什麼不同,不再有炎熱難耐的感覺,這便是赤金龍紋的妙處。至于金龍劍的詭異,太過令人費解,也只能暫且拋開。

在此處值守的三個月里,林一的修煉沒有絲毫的懈怠。《玄天劍法》所幻化的三才劍陣,威力更甚。憑借這虛實莫測而又鋒銳無比的玄天劍陣,在練氣期的修士中,他自信難逢敵手。

林一卻不以此為傲,他要的是下一次的成功筑基。

返回山門時,雖未遇見,可此人斷然不會放過自己。或許,還有未知的仇家存在。修仙界中,與江湖也沒什麼不同。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便有躲不過的紛爭與廝殺。有時,為了活下去,便只有殺人。殺人者,人恒殺之,因果循環,莫不如是。自己同樣也要有被人殺的覺悟。

先前,置身于江湖中時,雖有波折不斷發生,卻每每有驚無險。林一自認是個俗人,沒有超然物外的道行,只是憑借著超凡的手段而每每應付有余罷了。如今在修仙界中,自身的修為不值一提。從前所自恃的手段,在此處不免貽笑大方。危急關頭,能逃得性命便不錯了。

在這條修行的道路上,身不由己,卻又玉罷不能。

林一感到自己邁入的是一條激流,若想不被這條湍急的激流沖撞得頭破血流,唯一的法子,便是拼命地往前游,使出渾身的力氣,逐浪擊水……或是傲立于潮頭,或是被仙道遺棄。

所執著的仙道,首次讓林一的心中生出一分惶恐與敬畏!

怕了嗎?師父走了,真元子走了,還有數不盡的人,尚未觸及仙道的門徑便被拋棄在紅塵的路邊,卻不見有人因此而追悔。自己已然走至此處,又何必畏首畏尾,心存膽怯呢?且行且安,且于這激流中,搏一遭吧!

三個月的時光對如今的林一來說,很短促。每日行功之余,將潘文軒所贈的《陣法輯要》研習了一遍,對于陣法禁制之道略有所得;《天璣輯要》中的煉器之法,自然也要多加揣摩、熟記;之后,又煉制了十余片玉蛇符。正當他在地下忙得不亦樂乎時,豐離便來山洞中替換值守了。

走出鍛造堂時,林一才想起來,去歲已過,眼下的自己,已是到了弱冠之年。

二十歲了!二十成人,初加冠,體猶未壯,故曰弱也!

林一原地轉了個圈,自感體內盡是力氣。心忖,又何弱之有?只是這身材不夠粗壯,頎長了些。他咧咧嘴,獨自嘆了聲歲月倥傯后,將原先隨意束起來的長發在頭頂纏了一個髻,順手摸出一根追魂釘chā了上去作了發簪,這才施施然向著自己所在的山洞走去。

“你給我站住——!”一聲歷喝響起,一道劍虹落下,有人擋在了林一的面前。

林一腳下一頓,隨即面露苦色,忙躬身拜下,小心說道“見過前輩!”誰料后者又是眼睛一瞪,不耐煩地說道“稱我吳執事!”

“遵命!弟子拜見吳執事!”林一神色恭謹。

來者是許久不露面的吳七,他好似一肚子的邪火無處發泄,手指著林一點了點,虎著臉說道“你拜誰為師干我何事?嗯?”

林一暗暗嘆了口氣,心道,該來的還是來了。這個吳前輩擺明了要與自己撇清干系。

想當初,簡已要收自己為徒,情非得已之下便將吳七抬了出來,沒想到那個老頭卻對此耿耿于懷。想必是倆人碰面后一說,才知是他林一扯虎皮做大旗。

罷了!凡事還須量力而行。此事可一不可二,當引以為戒!

“在下因吳執事所薦,才得以加入正陽宗。這份恩情自當謹記,不敢忘懷!”林一輕聲答道。

“不必多言!”吳七手臂一揮,厲聲說道“你還不配與我攀什麼恩情,此事不過是償還若水一筆舊債罷了!你給我記著,在正陽宗內,我與你毫無瓜葛!不然,我饒不了你!”見附近有人過來,他冷哼了一聲,踏起飛劍升空而去。

林一眉梢挑動了下,這才直起身,沖著來人拱拱手,說道“見過莫師兄!”

走過來的正是莫大,他憨厚地笑了笑,瞥了一眼遠去的劍虹,說道“林……師弟這是怎麼了?吳執事好大的火……火氣呀!”

“哦!莫師兄都聽到了?”林一隨口問道。

莫大搖搖頭,目光移向別處,心不在焉地呵呵笑道“我……我不過老遠見吳執事滿臉怒容,還……還不是擔心林師弟你嗎?”他又抬起手了搓了搓臉上的短須,回過頭來,好奇問道“師弟應是從……從鍛造堂出來,為何不……不去瞧瞧熱鬧啊!”

林一面露不解地看著莫大,后者不無興奮地說道“快……到了玄天境開啟的日子,宗門內在……在丹陽峰正擺開擂臺,擇優選……選取入境的弟子呢!林……林師弟不想去玄天仙境……碰碰運氣?”

聽到對方如此一說,林一才知道兩個月后,也就是在四月份,宗門將啟程前往玄天門,參與十八年一次的仙境開啟盛典。而此時,練氣九層以下的弟子,皆可去宗門內擺設的擂臺一試身手,獲得同去玄天門的機會。

莫大便是要去瞧熱鬧的,他說自身修為低劣,無意比試,卻慫恿林一前去天璣閣的管事處登記,以便去玄天仙境開開眼界。

林一忽而咧嘴笑笑,便點點頭隨著莫大往前山走去。路上,他有意無意間詢問起玄天仙境的傳聞來。而對方卻含糊其辭,只是說去玄天仙境歷練一番,乃是修士向往之事,不容錯過等等。

莫大這是怎麼了?記得豐離所言,他對玄天境知之甚多啊!林一藏下心思后,順路去了趟藏經閣,取了《金石錄》的玉簡,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之后,二人便到了執事堂,卻未尋到德鑫。天璣閣的弟子大都去丹陽峰了,想必這幾個長輩也是閑不住。

林一與莫大疾馳了一個時辰后,只見遠處有一孤峰突起,峻峭陡拔。在那巍峨的云峰之上,峭壁生輝,云蒸霞蔚。行至山腳,云消霧淡之間,滿山蒼翠,花香襲人。循著一條盤山石徑上去,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一塊巨大的臥石斜橫,上面刻著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天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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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20: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天臺

二人興沖沖地繞過那塊大石頭,一片平坦而寬敞的石臺,霍然出現在眼前。這便是丹陽峰的‘天臺’,上面早已站滿了人,正簇圍著三個高臺雀躍不已。

那高臺不知是何種法術所致,高出地面三丈余,足有四五十丈大小,應是比試用的擂臺,上面有修士捉對較量,不時發出雷鳴般的動靜,引得四周驚呼聲陣陣。

宗門內的修士齊聚到了一起,這麼盛大而熱鬧的場面難得一見。穿行在人群中,眼中所見皆是練氣四層以上的修士,使得林一暗自咋舌不已,這怕不有上千人吧!正陽宗有多少弟子他是知道的,可親眼所見,卻又是另一番感受。

仙門的一些規矩與江湖門派差不多,不過要更為隨意些。正陽宗的修士服飾便沒有這麼多的講究,除了練氣弟子大都著灰袍、青袍以外,便是一些身著紫衣的筑基期的執事。

若是見到其他服色的衣著,那此人不是金丹祖師,就是有著師承的內門弟子。金丹祖師自然不會輕易拋頭露面,而這些身份超然的內門弟子,衣著並無定制,便各自依著自己的喜好穿著,以此來彰顯與眾不同。

當然,這也是內門弟子的親疏有別之處,能拜個筑基前輩為師,才算得上在宗門有了倚靠。

林一四下張望著,在莫大的提醒之下,二人擠過人群,來到右手的一側擂臺旁邊,見天璣閣三個身著紫袍的執事都在。

于是,林一上前拜見了德鑫,道明了來意。誰知對方尚未開口,一旁的簡已說話了——

“依循舊例所定,練氣九層者可隨隊前往玄天門,可外門弟子不在此例啊!簡某以為,一個外門弟子,即便有了練氣后期的修為,也未必有與之相符的手段,怕是進了玄天境,也是兇多吉少!不知沈兄、吳兄以為如何呢?”簡易揪著亂糟糟的白胡須,公事公辦的模樣,口氣中兀自帶有隱隱的怒氣。

莫大早早溜走去尋宋守去了,天璣閣中的弟子也都識趣的躲到一旁,只留下林一獨自一人面對三位筑基期的長輩。他見簡已開口,便料到這個癡迷煉器的老頭,嘴里不會吐出好話來,果不其然。

“簡師弟所言甚是!一個外門弟子尚須多加磨礪!”吳七沉著臉附和了一句,便抬頭看向擂臺,對林一不加理會。

天璣閣的閣主古峭,終日里只顧得自己修行,懶得過問俗事。于是,天璣峰的大小事宜,皆由三個執事做主。而這三人中,又以筑基后期修為的德鑫為主。他沉吟了一會,犀利的目光注視著林一,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一個入門不久的外門弟子,能修至練氣后期,實屬偶然。修煉之要,忌操切而宜漸進啊!”

“多謝前輩教誨!”林一俯身說道。

玄天仙境之行對林一來說,是可有可無,皆因‘天臺’上這麼多同門如此的踴躍,不能不令人一心動。只是他不想參與這場同門之間的比試,本來好好的事情,被簡已一攪合,事與願違。無奈身份低微,凡事不由己,且聽德鑫吩咐就是。

“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德鑫突然冷聲問道。

聞言,林一心頭一怔,尚未開口便感到遍體生寒,驚駭之下便玉往后爆退之時,他心思急轉之下,又生生忍住。只是剎那,那透體的寒意頓去。

暗暗松了口氣,林一神色不變地抬起頭來,說道“弟子修習的是《正陽心法》。”

德鑫的神識罩住林一,也是因對方修為提升太快而起了疑心。

只是林一的《正陽心法》也到了練氣九層,德鑫並未察其體內有何異常。拋出一塊玉牌后,德鑫說道“你若真的想去玄天仙境,便在此靜候吧!”說著,他便轉向了擂臺。

林一接過玉牌,見上面刻著‘人丁一’的字樣,不知做什麼用的。既然德鑫有過交代,便在在一旁候著便是。他見宋守與莫大站在一起,便走了過去與二人打個招呼。

“林師弟,德執事答應了嗎?”莫大好心地問道。

“只許我參加比試!”林一說了一句后,又沖宋守笑著點點頭,三人一同瞧起了熱鬧。

林一的身前十余丈遠處,便是弟子比試修為、較量身手的擂臺。圍觀者遠遠站立,擂臺之上的情形一目了然。看到三丈高的擂臺上隱約一個閃亮的‘人’字,他又引頸向另兩處擂臺看去,才明白這三座擂臺,別號為‘天、地、人’。而手中的玉牌上的‘人丁一’,應是此座人字擂臺比試的號牌。

此時,臺上的兩個男弟子激斗正酣,觀其衣著應為外門弟子,皆是三四十歲的模樣,分別有著練氣七層與八層的修為。在擂臺上的兩側,還有兩位筑基期的前輩作為仲裁。

擂臺上,兩把飛劍漫天亂飛,符紙法術轟鳴,場面很熱鬧。周圍觀看的弟子們也是驚呼、扼腕、叫好聲,不一而足。

細心觀看了片刻,林一便感到有些索然無味。這兩個弟子在修為上的比拼,場面上很精彩,卻無生死想爭時的驚心動魄,倒不如說,這更像是一場修為上的演示。誰的修為高些,身上的法器、符術更強一籌,最后的勝負便無了懸念。而那兩個筑基期的前輩,仲裁之外的用意,還有防備比試中的意外發生。

觀看修士之間的比試,對林一來說很新奇,也很陌生。他與別的修士的拼斗,那一次不是生死拼殺,最終的下場,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即便最終因自身不濟而奔逃之時,也是全力以赴,生死同樣系于毫發之間。

可像擂臺上的這般比試,將自身的手段展現給眾人觀看,使得林一很不以為然。自己手上的殺招又怎能輕易示人呢?可若不參與比試,那個玄天仙境便擦肩而過了,豈不有些可惜了。若是參與比試,該怎樣勝了對手,又不將自己的老底抖個精光呢?

‘天臺’之上,弟子眾多,又皆為修士。林一心有顧忌,神識也不敢四下打探。他一邊看著臺上的比試,一邊想著心事。忽然感到兩道神識掃來,一種不妙的感受油然而生,是誰?

用神識探查對方的修為,是修士早已習以為常的一個手段。不過,也只是用神識在對方的身上稍沾即走,不然便觸犯了修士之間的忌諱。遇到對方修為低于自己的還好,若是貿然撞上一位前輩,免不了有番苦頭吃。

而讓林一暗生惕心的是,這兩道神識中帶著濃重的寒意,一前一后,肆無忌憚的在身邊轉悠。他暗暗皺眉,猛然轉過身去。

三座擂臺依‘三才’所立,彼此相隔不足百丈遠,在修士的目力下,彼此之間皆可看得清楚。林一望向的正是‘天字’擂臺,果然,人群中的與萬子平,正與他遙遙相視。

林一眉梢挑起,嘴角一撇,沖著對方瞪了一眼后,便抬起了下巴,不再理會二人的挑釁。他不信對方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尋仇。依仗其筑基修為,上次追得自己著實夠狼狽的。可如今自己已至練氣期的巔峰,只要你沒有那個黑衣人的本事,未必便怕了你。還有那個萬子平,應也是剛剛提升了修為,不過也是練氣九層罷了,也想尋自己的麻煩?哼!

而遠處的,本來就心里不痛快,上次沒殺了林一,還將人追丟了,為此一連多日怒氣難消。如今卻見對方不僅安然無恙地回到了山門,修為還上了一層,更是擺出囂張而滿不在乎的德行,氣得他面色陰冷,暗暗罵道“臭小子!看你還能猖狂幾日。”

已是筑基期的高手,立在圍觀的人群中,他一身的紫衣很是搶眼。木天遠與幾個練氣弟子遠遠站在一旁,眼神卻是關注著這個令其不忿的前輩。

修士的感官敏銳,木天遠隨即發覺到了萬子平也是一臉的陰霾。他循著對方的目光看去,不由暗暗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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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21: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人丁一

木天遠看到了林一。

那個外來的修士,一個不知好歹的小子,竟然有著練氣九層的修為,還身著外門弟子的服飾。顯然,這小子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已然成了正陽宗的弟子。只是此人得罪了萬家,萬子平應不會善罷甘休。可的神情中,也好像苦大仇深的樣子。莫非,這小子與鄭家也有仇隙?

心中不無快意地冷笑了一聲,木天遠走至萬子平身前,佯作隨意地說道“觀看同門的比試,可是印證己身修為的好時候啊!萬師弟何故心不在焉呢?”

萬子平轉過身來,抬頭掃了一眼擂臺,他突然沖著木天遠說道“記得家父有言,那個林一與你木家淵源頗深,不知木師兄有何話說!”

木天遠做出恍然狀,搖頭笑道“原來萬師弟是家仇不忘啊!那小子與我木家並無半點的瓜葛。”說著,他露出擔憂的神色,自言自語道“可我方才見到那小子了,他與你我可是同門師兄弟,還有著不俗的修為呢!”

“哼!一個外門弟子而已。木師兄莫非以為我怕了他不成?”萬子平的修為到了練氣九層后,自感到已與木天遠並駕齊驅,由此心高氣傲,說話的口氣也硬了許多。

“呵呵!被師弟惦記著,也是活該那小子倒霉。以后若有用到為兄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木天遠言不由衷地奉承了一句。他不喜萬子平小人得志的模樣,心中隱隱生出了要看對方觸霉頭的想法。

‘天臺’上的比試持續了半日后,停歇下來。眾多瞧熱鬧的弟子們,有的自行散去,有的坐下調息,也有三五成群者聚集在一起敘話。

宋守拉著林一和莫大走至僻靜處坐下來,拿出一些吃食分享。

“林師弟!聽說你已是九層的修為,真讓師兄我望塵莫及啊!來!嘗嘗這個果子,味道不錯!”宋守招呼著林一,又說道“丹陽峰可不管別處弟子的飲食,好在我早有預料,這才留了一手,呵呵!”

林一面帶笑容,看了一眼莫大后,接過果子咬了一口。后者的手里也拿著個果子,在袖頭上擦拭了下,有些討好地笑道“林……林師弟別聽宋師弟瞎說,他平日里身邊總帶著些吃食,哪里有修士的……的模樣!”

“依宋某眼下的修為,既不能辟谷,又何必忌那口舌之玉呢!”宋守吃著果子,怡然自得。

三人圍坐在一起說著閑話,林一卻是暗暗留意四周。

今日來到‘天臺’之上,一個金丹期的祖師也沒見到,只有身著紫衣的筑基期前輩來了不少。以金丹修士的強大神識,根本不用親臨,足不出戶便可將丹陽峰上的一切盡收眼底。而此時,那些筑基修士也都御劍離開了,空曠的‘天臺’上只留下為數眾多的練氣弟子。

只是萬子平也不見了,想必他是丹陽峰的弟子,有著地利之便吧!他不是沒看到木天遠,只是不想與其有太多的交集,只能佯作未見。

吃了個果子,林一假借調息,留下宋守與莫大說話,他獨自闔目靜坐起來。

晌午過后,數道劍虹劃過天空,那些離去的筑基修士回來了,比試還要繼續下去。參與這場比試的弟子,皆是練氣七層以上的修為,足有兩百多人。經過昨日的一番較量,尚未登臺的人已不多。據莫大與宋守說,最后獲勝十人,可參與玄天境之行。

林一起身隨著眾人往擂臺走去,他手里捏著那塊牌子,心里有些糊涂。實在是想不出‘人丁一’的序號是怎麼來的。別人都是‘人甲’或者是‘人乙’、‘人丙’,至今尚未見有人持‘人丁’的牌子上場。

一個時辰后,人字擂臺的比試告一段落,分在甲乙丙三列的弟子已決出十位優勝者。

比試就這麼結束了?林一皺起了眉頭,他身邊的宋守與莫大也有些糊涂。

按理說九層修為的弟子本無須上擂臺的,可林一有了得罪了簡執事的前車之鑒,如今也是被迫無奈,卻不應連登臺的機會都沒有吧!不過,隨著一位筑基期的長輩在擂臺上發話,他二人才神色古怪地面面相覷,又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林一。

原來天、地、人三座擂臺上,惟有天字擂臺上決出四位勝者,加上余下兩座擂臺各自決出三人,共計為十人,成為此次比試的最終獲勝者。落選者中也有不等的賞賜,以示撫恤。而林一並非沒有比試的機會,而是有些引人矚目罷了!

“天璣閣的林一,因遲誤了登記,由德鑫執事作保,額外獲得上臺的機會……”說話的是一老者,不知是哪一閣的執事,簡單地說了幾句后,便沖下面喊道“天璣閣外門弟子林一,持‘人丁一’號玉牌登臺……”

“弟子遵命!”林一揚聲作答。此時,擂臺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他環首四顧,神色不變,略作停頓后越眾而出。

神色從容之下,林一卻是腹誹不已。不知這麼個缺德的法子是誰想出來的,竟讓他上臺挑戰擂臺上的前三位獲勝者。只要接連勝過三人,便可穩居人字擂臺的首位。自然,那排名第三者要被淘汰。

林一方才那隨意的一瞥,四周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吳七一臉冷漠的神情,事不關己地別過頭去;簡已正揪著亂糟糟的白胡子,在幸災樂禍的笑著;德鑫神色木然,全然不知所謂的樣子。唯有那些圍觀者,又振奮起來。期待著這個陌生的年輕人,能為眾多的外門弟子掙些顏面。

距擂臺還有十余丈遠,林一身形一縱,高高躍起,當他雙腳落地之時,引來四周圍觀者的議論紛紛。

這個登臺者身材頎長,相貌雖說也尋常,刀眉下眸如星閃,卻別有一番精神。尤其是此人緊閉著的唇角有意無意的翹起,神情灑脫不羈,加之利落的身法,倒也讓人眼前一亮。只是這個年輕人一頭凌亂的黑發隨風飄動,在頭頂怪模怪樣的挽了個道髻,看著有些不倫不類。還有那一身外門弟子的灰袍穿著很隨意,襯著腰間掛著的一只小葫蘆,整個人十足一個不修邊幅的模樣。

可就這麼一個年輕的外門弟子,已是九層的修為?還有挑戰人字擂臺前三名?林一的亮相,使得擂臺下面‘嗡嗡’聲起,此處的動靜,也引得更多的人看了過來。

“弟子林一,拜見前輩!”林一沖著那個筑基期的老者施禮后,遞上了自己的玉牌,這才四下打量起來。

寬闊的擂臺上,除去兩個仲裁和面前的老者外,一隅還站立三位青袍弟子。這三人應是人字擂臺的獲勝者,其中一人面熟,竟是看守藏經閣的那個羅逸,正沖著林一頷首微笑。余下兩人皆有二三十歲的模樣,皆是練氣八層的修為,神情傲然。

“年泗、羅逸、童盛,你三人為內門弟子,均是人字擂臺上的佼佼者,如今要面對一個外門弟子的挑戰。常言道,百丈高樓千丈基,徒有修為而根基不穩者,也難有到大作為!林一雖已達練氣九層,而入門尚晚。故爾,此番比試合乎情理!爾等好自為之!”那個老者云里霧里地說了幾句話后,便徑自跳下了擂臺。

林一卻是聽出了這個老者的話外之音。無非是他的修為根基不穩,未必是這三人的對手,尤其是一個外門弟子是不能與內門弟子相提並論的。

“還是由小弟先來吧!”說話的是那三人中一個黑臉的修士,淡眉細眼,眸中精光閃爍。他沖另兩位同門拱拱手,當仁不讓地沖向了擂臺的當間。

“在下天璇閣童盛,來者通名!”童盛人未落地,已先聲奪人,大嗓門震得天響。他身形一頓,隨即氣勢凌人地抬頭挺胸,沖著林一冷冷睨了一眼。

“好——!”擂臺下有好事者忙不迭地叫了起來。擂臺兩側的那兩個筑基前輩,木雕泥塑般,眼皮也不抬一下。

林一看著場中虛張聲勢的童盛,慢步迎上前去。他眉梢一挑,臉上帶著淡淡笑意,揚聲說道“依著修為來論,童師弟怎麼著也該稱呼我一聲師兄吧!”

童盛冷哼一聲,滿臉的不屑。

“童師弟以為,外門弟子真的不堪入眼?”林一對其倨傲的神情不以為意,邊走邊說,便到了彼此十丈之內。

被左一句接著右一句的師弟喊著,童盛心頭火起,手訣掐動,便祭出了飛劍,勢要給對方一點厲害瞧瞧。

童盛剛剛祭出飛劍,突見一條火龍迎面襲來,他忙拋出一面小小的盾牌,便玉護住周身要害,耳邊卻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內門弟子不過如此!”

這嗓音熟悉!

童盛大駭之際就要躲避,猛然感到幾縷指風拂過,帶著寒意迅疾透過肌膚,于剎那間封住了他的經脈。

這是什麼法門?不待童盛想明白,他只感到體內靈力受阻,手腳不聽使喚,便如截木樁一般,栽倒在地!靈力難以為繼,致使無人驅使的飛劍與盾牌,也‘嘡啷’一聲掉落下來。

擂臺下,鴉雀無聲。

ps比試有些扯淡,權作是林一冠禮的褒賞吧!人丁一,有成人之意,有開始之意,當然,還有調侃的意思啊。修行就是個苦中作樂的事情,尋得幾分閑情逸致,莫不是無聊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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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21: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且勝

只見這個身著灰袍的年輕人,邊說邊走之際,突然祭出一把赤焰飛劍后,竟在原地失去了身形。

女子的旁邊還站著兩個面貌俊朗的年輕人。其中一人冷笑道“哼!金師姐勿要漲他人志氣,此不過是下三濫的手段罷了!不值一哂!”

女子蛾眉微蹙,淡淡應道“哦!萬師弟自然非同凡響嘍!”

“呵呵!此人來自江湖,會些旁門左道也沒什麼,又哪里是萬師弟的對手呢!”另一人隨聲附和,目光中卻不無譏誚之意。

“呵呵!一別經年,林師弟風采更勝往昔!羅某前來討教兩招,還望手下留情啊!”

羅逸面帶笑容走至場中,像是與熟稔已久的老友一般,拱手寒暄著。

林一收起赤焰飛劍,剛要施禮作答,突然心中一凜,身形疾退。

“轟——!”

一把飛劍接踵而至,正好轟擊在他剛剛所立之處。擂臺倒是堅實,並無損壞,不過這番動靜卻是不小。

羅逸神色一滯,又擠出笑臉,裝模作樣地嘆道“林師弟真是應對迅疾,讓人欽佩啊!”他嘴上說的好聽,無功而返的飛劍卻圍著自身盤旋不定,蓄勢待發。

俗語說,拳不打笑臉人。換作他人,說不定便被這個羅逸偷襲得手了。可林一並非是剛剛出道、懵懂無知的人。這種示弱在前、暗示辣手在后的手段,他對別人施展過不止一次。

上一場的童盛便是吃了自己這個暗虧后,才落敗下臺的,這倒好,轉眼間的工夫,羅逸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意圖暗算自己一回。

林一站穩了身形后,翹起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對方。

羅逸不僅用飛劍護住前后,身上還有一層護甲,可謂小心謹慎。其修為不高,卻心機過人。這不是個好對付的家伙!

根本不與對方廢話,林一身形竄起,半空中手臂一抖,靈力涌入手中的赤炎劍。‘嗡’的一聲,劍身暴漲丈余,赤色的劍芒帶著令人心悸的炙熱,被他雙手擎起,猛地往下一掄,一道赤紅火煉‘呼——’的一聲便劈向了羅逸。

面色一變,羅逸知道這個林師弟不是個善茬。偷襲落空后,他本想著與對方周旋一二,即便是輸了,也能保留幾分顏面。卻未料到對方一言不發,上來便全力以赴,顯然是被自己剛才的那一手給惹惱了。

心中有些慌亂,羅逸還是祭起飛劍迎上前去,卻只聽得“嘡——”的一聲震響,林一的赤焰劍夾裹著風聲,便毫無阻礙地到了跟前。而他的飛劍難敵對方一擊之力,隨聲便掉落在了擂臺之上。

來不及多想,已是滿臉駭然的羅逸,忙催動全身靈力涌入護甲,往后爆退。而林一身形下墜,手上的赤焰劍如影隨形,根本容不得對方閃避,一劍劈下。

“砰——”的一聲悶響,赤炎劍狠狠劈在了羅逸的前胸,其護甲上光芒一閃,轟然碎裂。

羅逸只覺得胸前巨震,難以承受這滔天的劍勢,噴出一口鮮血,便如布袋一般拋飛了出去。

林一手上的劍勢一收,輕輕落在地上,沖著十余丈外的羅逸拱手說道“羅師兄無大礙吧!”

羅逸這一跤摔得不輕不重,卻狼狽十足。他在地上翻滾了兩下才咬著牙爬起來,已是燥得滿臉通紅。本以為提防著對手暗算,便先下手為強,不料自己根本不是人家一合之敵。

這便叫做一力降十會,林一硬是靠著修為,打得羅逸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人丁一,林一勝!”擂臺邊上的筑基修士,又冷冰冰的開口了。

“在下輸得心服口服!多謝林師弟手下留情!”羅逸自感傷得不重,拱拱手便灰溜溜的走下擂臺。

林一也是以禮相送,這叫做禮尚往來。你敬我一尺,我便還你一丈。你若下手暗算我,對不住了,我只有以力服人了。

擂臺上,除了兩個座位仲裁的筑基修士外,便只剩下年泗與林一。

年泗看著這個外門弟子,心里添堵。他看不慣這個連勝兩場的小子,尤其是前據后恭的模樣,令人生厭。

作為人字擂臺獲勝者的第一人,年泗有著自己的傲氣。一個外門弟子罷了,即便有著九層的練氣修為,又能如何?正陽宗的精妙法門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修習的,他自信能給這個小子一點厲害瞧瞧。

其實這場比試是場車輪戰,對林一來說極為的不公平。可誰讓你是練氣九層的弟子呢,還是一個外門弟子,昨日的比試你又沒參與,今日半道上臺,有你打的就不錯了。

所謂的規矩,沒有什麼公平之說,除非有一日你能站到那個立規矩的地方。不然,你只有選擇服從,或者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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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顧行

連勝兩人之后,林一神色不變,心中並無欣喜之意。

神秘的玄天仙境,使得眾多的修士趨之若鶩,他不能不為之動心。可要最終成行,只有憑著本事,贏得這場比試。

年泗長得很壯實,三十出頭的年紀,方臉環眼,留著淡淡的短髯。人未至場中,便早早祭出了飛劍,沖著林一冷笑道“僥幸贏得兩場,便猖狂起來,看看你能不能過得了我這一關!”

正要拱手施禮,尚未出聲,卻見對方如此作派。林一索性放下手來,看著來者,淡淡的笑而不語。

“少給我裝模作樣,手底下見真章!”年泗大吼了一聲,飛劍升空而起,他手臂隨之一震,一條丈長的金龍幻化而出,張牙舞爪地隨著飛劍便沖了過來。

對方來勢洶洶,果然有幾分真本事。眼瞳微縮,林一暗自遲疑了下,手指一點,赤焰劍呼嘯而去。他右手虛空一抓,一條三丈多長的赤金焰龍霍然騰空,無聲咆哮著,聲勢上更勝一籌。

兩把飛劍在空中交纏在了一起,一時難分上下。可林一施展出的金龍手卻震驚了全場。擂臺上的兩個筑基修士不約而同地睜開了眼睛,臺下那麼多圍觀者也是神色各異,不時有驚呼聲傳出。

“這是金龍手?”

“可不是金龍手嗎!正陽宗的弟子有幾人不識的,可這……”

“金龍手乃是鎖控之術,可這還是金龍手嗎?”

“這人祭出的手訣熟悉啊!可不就是金龍手!”

“哪里還是金龍手啊!這赤金火龍絕非鎖控之能可比擬呀!我看著不簡單!”

“哼!這臭小子倒也不差!”簡已看著場上的情形,神情微愕后,暗自嘀咕了一句。他想了想,揪了下胡須,沖著身邊的兩位同門說道“金龍手能使出這般模樣來,在正陽宗內可不多見啊!我看還是將這小子收入內門算了!”

德鑫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凝神看著擂臺之上。一旁的吳七皺起了眉頭,看到林一接連勝了兩場后,他也是心中訝然,卻不以為然地說道“我是不會收此人為徒的。一個外門弟子,尚須磨礪!”

“我倒是想呢……這個臭小子!”突然想到了什麼,簡已猛地熄了憐才之心,也隨即打消了收徒之意,有些惱怒地暗哼了一聲。

“這金龍手非同小可啊!堪比筑基修士的手段了!”德鑫贊嘆了一聲,其身旁的兩位也忙仰首看去。

只不過喘息之間,林一的赤金焰龍便撲上了對方的金龍。

半空中金光閃爍,火焰翻騰,只是剎那,赤金焰龍便將金龍撕得粉碎,又“嗚——”的一聲便撲向了年泗。

此時的年泗已不復方才的鎮定,他見對方施展出更為強盛的赤金焰龍,便暗暗心驚。如今自己引以為傲的金龍手土崩瓦解,可想而知,這個外門弟子,並非自己所想象的那樣簡單。

可明白過來時,為時已晚。年泗剛剛祭出一件護身的法器,那赤金焰龍已瞬即將其纏繞起來。令人難以承受的炙熱使他心頭大亂,忙驅動法器護住周身要害,卻難以逃脫,不由得出聲咒罵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旁門左道,絕非我正陽宗的功法。快將我放出來,不然你吃不了兜著走!”

年泗以為,對方不過是一個外門弟子,即便有著九層的修為,也不能施展出這麼詭異的金龍手。而自己有著內門弟子的身份,惱羞之下,亦或許是有所依恃,這人沖著林一出聲恫嚇起來。

“認輸很難嗎?”林一自言自語。

身為修士,技不如人時,便要有認輸的覺悟,而非逞口舌之利!你既如此不識好歹,我又何須有所顧忌?

眉梢挑起,雙目一寒,林一身往前沖之際,手掌用力一抓,赤金焰龍氣勢愈盛,牢牢將年泗死死纏縛。

“你要作甚?族叔救我!”驚恐之下,年泗再次大吼了起來。

林一對其根本不加理會,手臂一甩,三丈多長的赤金焰龍,將緊縛著的年泗原地拔起,狠狠往擂臺下摔去。

這極為霸道的一招,使得場上場下一片嘩然。只見半空中的年泗腿腳亂蹬,口中哇哇大叫著飛出了擂臺。

“夠了——!”

隨著一聲呵斥,一道人影倏然出現,竟是那個主持人字擂臺的老者。他話音出口之際,伸手抓去,一個五丈多長的金龍憑空而出,裹著倒栽蔥的年泗輕輕放在了地上。而林一見狀適時收回了赤金焰龍,好整以暇地獨自站立在擂臺之上,面色沉靜。

“同門較技,應謙讓為先,點到為止。怎可依仗著修為,恣意羞辱對手呢?”老者落在擂臺上,怒視著林一。

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躬身垂首不語。

“哼!”老者見對方神態還算恭謹,怒色稍斂,冷哼了一聲后,沖著臺下揚聲說道“人字擂臺比試的獲勝者,為年泗、羅逸……林一。”

“這金龍手中,有著濃重的地火氣機,著實詭異呀!”

丹陽峰上的一座樓閣中,一個容貌甚美的夫人開口說道。其身旁一個俊雅的中年男子,將神識從山峰下的‘天臺’上收回,手扶青髯沉吟不語。

夫人眸光如水,在男子身上輕睨一眼。云霧繚繞的樓閣中,頓顯旖旎。

男子呵呵一笑,輕輕將夫人攬在懷中,不無憐愛地說道“夫人勿怪!為夫只覺得這小子舉止怪誕,心中生出些許的好奇來。”

夫人輕抬玉腕,攜著男子的臂彎走至花窗前,看著漫山云霧,出聲說道“夫君莫不是起了愛才之心,要不讓珞依收下這個年輕人?”

男子微微搖頭,沉吟了下,說道“門中才俊如過江之鯽,為夫哪里管得了這許多。更何況,一個外門弟子竟能修得練氣巔峰的修為,有些古怪啊!豈不聞,大夏有眾多的家族無故被滅,我擔心……”

“鴻元子師兄知曉此事嗎?”臻首輕抬,夫人問道。

“師兄又怎能不知呢!可他不願多事,只想結嬰啊!”男子輕聲說道。

“結嬰?談何容易呀!整個大夏也不過只有兩個元嬰期的前輩,只怕我等此生無緣了!”夫人幽幽一嘆。

男子陷入了沉思中。

“夫君既有所慮,此次玄天門之行……”夫人欲言又止。

男子‘哦‘了一聲,回過神來。他眸中精光一閃,溫和笑道“夫人勿憂!許是為夫多慮了!玄天仙境中,或許有結嬰的機緣也說不定……”

正陽宗這場為期兩日的比試,結束了。空中劃過數道劍虹,那些筑基期的長輩自行離去,余下眾多的練氣期弟子們,三五成群的結伴而返。

林一伙同宋守與莫大,三人一道往山下走去。

“林師弟,你今兒真是威風!我何時能有你這本事就好了!”宋守走在前面,回頭誇贊道。

林一走在二人的后面,聞言后,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前面的莫大停下腳步,前后張望了一下,好似無意地說道“林……林師弟入門不久,招惹的人倒是……不少!”

林一跟上去隨口問道“莫師兄此言何意?”

宋守也好奇地看向莫大。

莫大呵呵一笑,邁開腳步不緊不慢地走著,露出一臉憨厚的笑容,搖頭說道“其實……其實也沒什麼,正……正陽宗內的弟子,大都來自家族的……舉薦,人與人之間,可謂盤根錯節……。有時……你無故得罪一人,會牽扯無數人出來與你作對……”

“莫師兄說的沒錯,那個年泗便有族人在宗內,他今日在你手中蒙羞,師弟你以后可要小心了!”宋守也跟著附和。

林一的眉梢一挑,看了一眼莫大后,沖著宋守說道“宋師兄所言差矣!在我手中蒙羞?這不過是擂臺上的一場比試而已。若是如你所說,豈不是落敗者皆要為此耿耿于懷了!”

不待宋守應聲,林一又接著問道“你與莫師兄在宗門內可有族人幫襯?”后者雙肩一聳,苦笑著說道“偌大的正陽宗內,誰沒幾個族人呢!不過身為外門弟子,我想去巴結人家,也要有人理睬我呀!”

莫大深有同感的點點頭,說道“家族……之中,也……也分遠親至親的,惟有那些內門弟子,才……才維系著家族與宗門的……往來。”

看來,外門弟子不僅在宗門內不招人待見,便是在家族中也受人冷落。反而言之,也就是說,內門弟子不好招惹!

林一深深地瞥了莫大的背影一眼,爾后將目光投向下面的山道上,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修士的腿腳利索,非凡俗中人可比。這麼不大會兒的工夫,本來熱鬧的盤山道上,人跡稀少起來。眼看著就要離開丹陽峰,可山腳下出現的三人,讓林一想起了莫大方才說過的話。

看來,冤家路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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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顧言

擋住林一去路的不是別人,為首者正是萬子平,后面跟著的兩位也不陌生,分別為木天遠與紅綾。

萬子平一身青袍,神情倨傲;木天遠一襲白袍風度翩翩,卻做出引頸旁顧,置身事外的模樣;紅綾倒是一臉好奇地看著迎面走來的林一,其柔媚的相貌襯著一身粉紅長裙,明眸顧盼之間,自有一番風情。

三人阻在山道上很是醒目。莫大好像發覺了什麼,回頭看看林一,又撓撓頭往前走去。宋守卻是不明就里,偷瞄了一眼靚麗的佳人后,便縮起脖頸,乖覺地閃避一旁。

“給我站住!”

一聲歷喝響起,嚇得宋守一哆嗦。這三人皆是內門弟子,又是練氣弟子中的頂尖人物,根本不是他所能招惹的。可自己沒得罪過人啊!這是怎麼了?他小心地抬頭望去,卻見發話之人根本沒正眼瞧自個兒,而是怒視著他的身后。

莫大倒是不顯慌亂,他伸手拉了一把宋守,躲到了一邊。二人正好讓出了道,讓林一獨自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三人。

林一止住腳步,睨了對方一眼,神色平靜地說道“為何阻我去路?”

萬子平上前一步,冷哼道“林一,你可認得我?”

“認得你如何?不認得你又怎樣?”林一隨口反詰。

萬子平冷笑道“哼!莫非怕了不成?你殺我萬家子弟,又與我萬家之死仇沆瀣一氣,卻縮頭躲到了正陽宗來。須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不會放過你!”

林一的目光從木天遠與紅綾的身上淡淡掠過,便瞥向了遠處,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會怕你?你萬家子弟無故生非,死有應得!你萬家的長輩恃強凌弱,幾近要了我性命。我林一自問,往日與你萬家無冤無仇。可你今日既然找上門來……”

語氣一頓,林一轉首注視著萬子平,說道“我便對你明說了吧,這場仇怨已結。只要我不死,早晚會找你萬家討個公道回來!”

若非是葉羽拼死相救,林一的這條命早沒了。不單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報葉羽的這份大恩,他不會放過萬家。他林一只是個尋道修行之人,從不願與人結仇,更不想俗事纏身。可總有一些自以為強勢的人或者家族,欺他勢單力弱,糾纏不休。

林一本不是睚眥必報之人,卻並非忘記了所遭受的痛苦與羞辱,也不等同于他怕了誰,而將仇恨泯滅。只待來日,恩恩怨怨自有了結的時候。

雖是邊幅不整的模樣,林一周身散發著不羈而冷然的氣勢,還是令萬子平神色一窒。他禁不住回首張望,見木天遠正仰視著山崖出神,對身邊的一切渾然不覺一般。而紅綾則是眸如江水,淺笑盈盈,明媚的笑靨中,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看著金師姐的模樣,萬子平心頭一振,氣焰大漲。他一振衣袂,挺起了胸膛,怒視著林一說道“別以為你在擂臺上勝了兩場,便目空一切。若非同門之間嚴禁械斗尋仇,我今日便饒不過你。”

既然在宗門內不能動手,我何須與你廢話!林一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沖著萬子平身后二人說道“二位莫非也是要來尋我林一的不是?”

木天遠暗哼了一聲,他對林一並無好感,只是對其不畏萬子平的恫嚇甚為贊同。當初這個外來的修士,面對自己時畏畏縮縮,如今卻是有著練氣九層的同門弟子,在擂臺上也是干凈利索的勝了對手。這樣的一個小子,不能不讓人刮目相看。

當然,木家的家主也有過吩咐,不讓木家族人為難林一,對此,木天遠起初還不以為然,可眼下,他實在不想多事,讓人以為他是替王子平出頭。

“金師妹,萬師弟,木某有事先行一步,失陪了!”木天遠沖著二人拱拱手,揚長而去。他與紅綾本是被萬子平拉來助威的,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紅綾嫣然一笑,深深瞥了一眼林一,爾后自言自語道“木師兄怎麼說走便走了!”她蓮步輕移,隨之而去。

“木師兄……紅師姐……?”

用來借勢的兩人前后離去,使得萬子平神色一怔,失聲未已之時,他眼角抽動了下,手指著林一說道“你且等著,去了玄天境中,自有你好看!”

萬子平本想著在木天遠與紅綾面前,好好訓誡一番那個敢于得罪萬家的小子,以此來漲漲自家威風,也不至于總讓紅師姐瞧輕了自己。可這個木天遠如此這般,又是什麼意思?分明是讓他在紅師姐面前失盡了顏面。

哼!木天遠,咱走著瞧!

萬子平顧不得再與林一計較,恨恨一摔袍袖,急急跟了過去。

“林師弟,你得罪的人還真不少呢!”

看著三人的背影遠去,宋守走過來招呼著林一。

“不幸啊!都讓莫師兄言中了!”林一嘴角一咧,沖著莫大呵呵一笑,抬手請二人前行。

莫大摸了摸頜下的短須,瞅了一眼林一,憨憨笑了一聲,自顧低頭往前走去。

對于萬子平的挑釁,林一未放在心上。宗門內有宗規約束,弟子們不得私自拼斗,此處又是在丹陽峰的山腳下,對方也不過是圖個口舌之快。他在意的是萬家的那些筑基長輩,以及萬家在宗門內的族人。

半路上碰到了這麼一檔子事情,雖說臉上不動聲色,可林一的心中不免多想一些。宋守與莫大也是見慣了修士間的恩恩怨怨,各自藏下心事不好明言。如此以來,三人皆沒了說話的心思,趕起路來便快了許多。

回到天璣峰的后山時,三人正待各自回山洞,卻見簡已來到了那片山坡上。

不待師兄弟三人上前拜見,簡執事已然發話了。

“都給我過來!”

“見過簡執事!”師兄弟走至近前見禮,林一有意無意地落后一步。

簡已一手后背,一手揪著胡茬,神色不定地瞅著三人,說道“林一,給我上前一步。”

莫大與宋守相視一眼,不明所以之下,只好向旁邊挪開腳步,讓出后面的林一。后者只好越過他二人,又一次躬身施禮“弟子在!”

簡已皺著眉頭,一臉的不耐煩。他看著這個不識趣的弟子說道“依循宗規,練氣九層的弟子可擇優晉入內門,加之今日在擂臺上……你還不差。故而,這個……你自玄天境歸來時,便可成為我天璣閣的內門弟子了!你好自為之,不要辜負了長輩的厚望!”

聞言后,林一怔了下,立在原地不吭聲。

一旁的莫大與宋守見狀,各自低下頭,只是二人神色各異,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簡已還以為這個不曉事理的弟子,被天大的好事給樂傻了。一個外門弟子晉升為內門弟子,對長輩感激涕零一番是免不了的。只是他等了半響,卻不見丁點兒的動靜。

“嗯?”簡已的老臉有些掛不住了!

這時候,林一才躬身答道“是!”

簡已本想著借機尋回些臉面,想想也是,為了一個紫金葫蘆,一個長輩跟晚輩討要而不得,傳出去極為的不好聽。

可對方神色平靜,好像成為內門弟子是見稀松平常的事情,毫無喜悅之情,這讓他情何以堪!

看著這個讓人厭惡的弟子,使人氣不打一處來,滿腔的邪火卻又無處宣泄。簡已“哼!”了一聲后,拂袖而去。

“林師弟啊!我真服了你!嘖嘖,瞧瞧簡執事氣成啥樣了!”宋守直起身來,拍拍胸口,長吁而嘆“不過還是要恭喜林師弟呀!成為內門弟子,可是我輩一大心願吶!”

“呵呵!是……是啊!”一旁的莫大憨笑著附和。

簡已早已走得沒影,尚自沉思中的林一這才眉梢一挑,自言自語道“莫師兄,據我所知,宗門內的修士,只要修為到了練氣九層后,便可成為內門弟子。而簡執事卻要我先走一趟玄天境,這又是為何呢?”

莫大的眸光一閃,隨即撓撓頭笑道“呵呵!長……長輩們的心思,哪里是我等……可以揣測的。”

“莫非,簡執事怕你在玄天境中出事?”宋守脫口而出。

“哦!宋師兄還知道些什麼?”林一隨口問道。

“我哪里知曉些什麼,還不都是聽……”

宋守話未說完,莫大笑著走至二人當間,接過話頭說道“呵呵!有……有傳聞說,玄天境中有莫測之風險,每次進去的修士,總要……折去個幾成。更……更何況,在那個詭異之所,門派與修士……之間,再無約束,生死爭斗……在所難免。宋師弟……所慮,也是為兄所憂。還望林師弟……小心些為好!”

聞言后,林一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他看著莫大繼續問道“玄天境中,修士可毫無顧忌的拼殺?宗門的長輩不過問嗎?莫師兄也去過那里?”

莫大摸了摸腮邊的短須,沉吟了下,忽而又憨笑道“道……聽途說而已!尚須林師弟親身前往……經歷一番。我……我若是有林師弟的修為,還真是想去……長長見識呢!呵呵!兩位……師弟,回見!”他說著,沖著林一點點頭,獨自往山洞走去。

“其實我聽說啊……”宋守還想說話,誰知走了幾步遠的莫大一拍腦袋,轉身招手說道“宋……宋師弟,你不是想要我的那張遁符嗎?”

宋守面露驚喜,忙應了一聲跑了過去。

二人的背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前方的山洞前。面色沉靜的林一,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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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紅云宮

在大夏的南疆,顧比郡境內,有一座云霓峰。

兩道劍虹劃天而至。

飛劍上面站立兩個玄袍男子。其中一位是個激皮鶴的老者,神情陰鷙,不怒自威。另一位是個三四十歲模樣的中年人,三縷青髯飄散胸前,相貌堂堂。只是此人眸泛桃花,使人不敢正視。

這二人氣勢不凡,尤其是玄色長袍上的金絲耀動,彰顯身份尊貴。

在一片云霧深處,二人止住了去勢。

“達長老,此處便是紅云宮的云霓峰嘍?”中年人笑著問道。

老者頷應聲“少宗主所言不差,云霓峰便在此處!”

“哼!貴客登門,也不見知客迎接。紅云宮真是不識好歹!”中年人哼了一聲。

老者桀桀干笑了兩聲,說道“紅云宮盡是女子,怕是有所不便吧!待老夫扣門!”說罷,他臉色一沉,躍至高處,暗運玄功,大聲喊道“黑山宗少宗公冶平、黑山宗長老達蒙來訪!甘雨夫人還不出來迎客!”

如同平地卷起一陣風雷,老者話音到處,云霧翻涌,聲勢驚人。

“黑山宗少宗公冶平、黑山宗長老達蒙來訪……甘雨夫人還不出來迎客……”囂張而霸道的嗓音,回聲不斷,穿過漫山的云霧,直透封山大陣而去。

那陣陣回聲中,自有金丹祖師才有的威能,化作道道奔雷,頓時間響徹了云霓峰上下。

紅云宮所在,眾多的修士驚慌失措,心悸難消。更有無數的低階的修士,神魂不支,紛紛趺坐在地,調養氣息。

云霓峰上,幾道劍虹直奔峰巔之上的云霞宮內。

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霍然起身,其蛾眉倒豎,滿面的怒容,呵斥道“黑山宗如此無禮,欺我紅云宮無人嗎?”

來者是幾位fù人,皆神情嚴峻,見狀,上前行禮“見過宮主!”

這麗人模樣的中年女子,自然便是紅云宮的宮主,甘雨夫人。其一身金丹后期的修為,在大夏仙門中也是威名赫赫。

“你我姐妹情同手足,無須多禮!”甘雨夫人抬手虛扶。她抑制住了怒氣,冷聲說道“我紅云宮素來與黑山宗沒有交情,如今對方如此猖狂,定是來意不善。水煙、水蓮,打開封山大陣。水秀、水英去將此二人迎進山門。傳令下去,云霓峰弟子嚴陣以待!”

云霓峰不遠處的一片藥園中,花團錦簇,芬芳四溢。

一個身材婀娜的青衣女子直起身來,其雙眉淡然入鬢,容姿脫俗,比起尋常女子多了分英氣。撩起耳邊的亂,這女子輕聲說道“云霓峰出了何事……?”

“蓮心師姐……”隨著又一聲嬌脆的喊聲響起,左近草棚中走出一個粉衣女子,其手中拿著兩株藥草,話才出口,便也察覺到了異樣。

“封山大陣數十年安然無恙,今日卻是突現殺機!紅兒師妹,隨我回山!”言罷,兩個女子腳踏劍虹,曳光而去。

云霓峰的封山大陣,常年隱匿于漫山云霧之中。非紅云宮弟子,難辨其玄機。數十年未動的陣法,一經開啟,只是片刻過后,濃重的殺機和莫名的威勢顯現出來。縈繞山峰上下的云霧愈氤氳無窮,峰巔之上,竟有血色紅云涌動,讓人見之,心悸莫名。

“哼!甘雨這老婆子要作甚?”察覺封山大陣的異象,公冶平的臉色拉了下來。

一旁的達蒙卻是不以為然,他好整以暇地抬了下眼皮,隨即又雙目微闔,出聲說道“少宗主無須動容,此跡象為大陣開啟之兆,亦是迎客之兆。紅云宮如此陣勢,用意淺顯啊!”

“哦?”公冶平聞言后,眼珠子帶著狐疑的神色轉動了一下,隨即露出恍然狀。他拈動青髯,傲然四顧,不無感慨地說道“達長老所言極是啊!甘雨夫人畢竟還是個女子,這女子嘛……”他搖搖頭佯作感嘆,未幾,又放肆地大笑起來。

陰鷙的神情之下,盡是不屑的囂張與淡漠。皮笑肉不笑的達蒙,眼角一曬,沖著遠處說道“少宗主,這云霓峰可是漫山的花香啊!”

一個金丹后期的祖師,對一個金丹初期的后輩,言語中竟不無投機討好之意,使人詫然!

這個達蒙達長老的修為高,人品卻是走的偏鋒。他在黑山宗也是地位然,卻與少宗主公冶平臭味相投。不知是后者借重前者的修為,還是前者看重的是后者的身份。誰能說得清楚呢!

公冶平則是自詡仙中風流,花間君子,加上其不錯的皮囊與賣相,愛做些招蜂惹蝶的勾當。他的為人脾性,達蒙自是明曉。

常言道,聞弦歌而知雅意。這一老一小竟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達蒙話才出口,公冶平便是眼睛一亮,隨之望去——

只見劍虹由遠而近,兩個搖曳多姿的身影躍然出現。

“咦!兩位姑娘好相貌、好身段,好年華呀!我見猶憐!”公冶平顧不得許多,已是腳踏飛劍迎上前去,人未至,輕佻的話語已送出了口。其身后的達蒙眼皮一耷拉,佯作未見。

來者正是蓮心與紅兒,二人見山門附近出現兩個修為莫測的男子,正為此生疑之時,突見對方迎了上來。

二人隨即止住身形,紅兒已是粉面生怒,嬌聲斥道“來者何人,竟敢在我云霓峰下放肆!”蓮心也是神色一變,她看不透對方的修為,暗生惕心之際,緊緊守在紅兒的身側,以防不虞。

“哈哈!勿恐慌啊!我乃紅云宮的貴客呦!”公冶平直了身軀,笑容可掬。

“哼!兩個小輩不知尊長,還不上前見禮!”達蒙不失時機地哼了一聲。蓮心與紅兒正自躊躇之際,耳中猶如響起一道驚雷,驚得她二人心悸難奈之下,差點摔下飛劍。

紅兒驚恐的目光落在那個老者身上,她臉色變得煞白,忙回看向師姐。

蓮心也被這一聲加持法力的叱喝攪動心神,站穩了身形之后,已是冷面如霜。她上前將紅兒攔在身后,拱手說道“晚輩蓮心見禮!閣下身為長者,又何必與我姐妹一般見識!”

達蒙威懾小輩的伎倆已然是爐火純青。想想也是,一個金丹后期的祖師,乃是令人景仰的存在,面對小輩自然不假辭色。而公冶平出言戲謔之后,一雙眼睛變得熾熱起來,盯著兩個女子不放。

這粉紅衣裙的女子勝在嬌柔,與所見過的美人相比,也算得是中上之姿。而這青衣女子宛若冰雪寒梅,冷艷而奪目,見之讓人心動,嗅之讓人動情,若能采擷下來擁在懷中賞玩,實乃大雅大俗之舉啊!這女子,我喜歡!

公冶平心癢難禁之際,很是灑脫地頷笑道“不必拘禮!我乃黑山宗公冶平,與這位蓮心姑娘有緣吶!姑娘有桃李之貌,惹人愛慕!可願做我道侶?”

言罷,公冶平手扶青髯,帶著自得的神情,灑然一笑。他以為自身相貌堂堂,修為也是上上之選,兼之黑山宗少宗主的顯赫身份,天下美女還是不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誰成想,蓮心聞言后,那本已冰霜般的雙頰,猛然泛起一絲異樣的插o紅。她羞赧的地垂下頭去,未幾,又猛然昂起精巧的下巴,已是面無血色,沖著公冶平憤然說道“還請這位前輩自重!”

公冶平在飛劍上轉了個圈,故作驚訝地雙手一攤,言語中不無蠱huo地說道“咦?這位姑娘害羞了?呵呵!男歡女愛乃人之大倫也,何錯之有?我黑山宗雙修之法妙趣無雙,其中滋味更是美不可言,包你甘之若飴!姑娘若是從了我,以后的修行,亦是事半功倍啊!”

又羞又怒之下,蓮心不敢正視對方。她貝齒緊扣,身子輕輕顫動起來。其身后的紅兒亦是燥得捂住了面頰,卻是畏懼高人前輩威勢,只得瑟瑟抖,噤若寒蟬。

對一個美人恣意挑逗,對公冶平來說,早已習以為常,並以此為樂。修士本不同于凡俗中人,不拘俗規,不守常禮,即便是雙修道侶也是屢見不鮮。可紅云宮的弟子均是女修,人倫禮法不可忤逆,又哪里聽得了這些肆意羞辱的話語。

對一個潔身自好的女子來說,這不啻于獸性般侮辱。

立在飛劍之上的蓮心,婀娜的身姿宛若風中之柳,于羞憤之下微微抖動。只是,她c魂邊已流出殷紅的血。

雙眉豎起,眸含怒火,蓮心緩緩抬起頭來。她恨恨注視著眼前的這位無良、無德的前輩。其手指一點,一把飛劍呼嘯而出,急急盤旋在頭頂。這女子的神色,忽而沉靜下來,冷然說道“你枉為前輩,竟恃強凌辱一個女子!士可殺,不可辱。我蓮心修為低下,卻有赴死之心!”

“師姐!”

見狀,為之急切的紅兒,低呼了一聲。

“紅兒師妹,回山稟報。在這樣的高人面前,我逃不脫。在我云霓峰下,我也不能逃。平白遭人羞辱,以己之力不能泄憤,唯有死爾!”

沖著師妹輕聲吩咐了一句后,蓮心面如冷霜,c魂邊的血紅是如此醒目。那一雙深若秋水的明眸之中,此刻,竟是波瀾不驚。這是一個死志萌生的女子。

不遠處的達蒙見之,不由得側目微愕!這樣剛烈的女子倒是少見!不過,一個筑基中期的女修,在金丹修士的面前,只怕是想死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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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觀云臺

這麼可人的一個嬌美女子,轉眼便要死要活的。公冶平的笑容凝結在了臉上,他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性如烈火啊,此般女子,我還是喜歡!

「這位姑娘何必如此呢?再好好思量一番,不必急於一時的。」

公冶平好似寬宏大度,而又不無疼惜的口吻,再次激怒了蓮心。她隨手一拂,將紅兒推至遠處,伸手一招,盤旋著的飛劍,『嗡鳴』一聲,帶著屈辱與憤怒,閃過一道流光,直奔這個道貌岸然的前輩而去。

「唉!飛蛾撲火,又哪裡如投懷送抱來得美妙呢!」面對飛劍來襲,公冶平好整以暇地輕嘆一聲,一抹戲謔的笑容從神情中閃過。他張口一吐,一把耀眼的光華驟然飛出。

「當——!」的一聲,蓮心的飛劍被磕向一邊,哀鳴著在半空中翻滾。公冶平得勢不饒人,他眸中突現煞意,間不容緩之際,欺身向前。

「師姐——!」遠處的紅兒見狀大驚。那人口吐法寶,已是金丹祖師無疑。而一個築基修士與金丹祖師對敵?十死無生啊!

「山門在即,還不速去!」生死之際,蓮心卻是顧唸著師妹的安危,她急急甩下一句,便欲向一旁閃避。

「哼!我公冶平要的玩物,還沒有能逃出掌心的。美人兒,惹惱了我,辣手摧花的手段我可多的是。」

公冶平話音未落,人已到了蓮心的跟前。他揚手一揮,一柄黑黝黝的小旗扯起一片黑云,當頭罩下。

蓮心正欲閃避,卻見一片腥臭難聞的黑云壓頂而來。她心中驚駭之下,未幾多想,剛要催動法力與之抗拒,腦中一陣陣的眩暈襲來,眼前已被無邊無際的黑夜籠罩,茫茫不見天日,讓人惶然,也讓人心生懶意,竟欲昏昏睡去。

紅兒只見師姐被一片黑云包裹起來,轉瞬已在原地失去了身影。她驚恐難耐,淚水噴湧而出,正欲掉頭奔向山門之際,忽又驚喜地喊道:「師叔……」

云霓峰上,風雲急遽變幻中,倏然飛出兩道劍虹。

「大膽!竟敢在我云霓峰放肆!還不住手!」隨著一聲叱喝,一條丈餘的銀色蛟龍自雲霧之中霍然躍出,咆哮著直撲公冶平。

後者擒住了蓮心,正自遐思無限,春心蕩漾之際,突感危機逼身。其神色一怔,便要出手應對。一直對其胡作非為視而不見的達蒙,這一刻卻抬起了眼皮。

「哼!螢火之光也敢炫耀。」達蒙冷哼一聲,其袍袖捲動間,伸出手掌便拋出一物。

一面黑旗迎風便長,黑云湧動之中,一條四五丈長的黑龍幻化而出,張牙舞爪,昂首怒吼,迎向了那條銀色的蛟龍。

黑龍與銀蛟在半空中撕咬起來。

「爾等這是拜山,還是踢門?莫非真的視我紅云宮為無物嗎!」又一聲女子的叱喝響起,從云霓峰大陣中衝出的兩位中年婦人現出了身形。

黑龍穩穩壓住了銀蛟一頭,得勝只在轉念之間。

見到兩個女子趕來,達蒙心有計較,手上便慢了下來。他手掌虛抓,黑龍迅疾化作一團黑云,變作黑旗飛回袖中。

而那祭出銀蛟的女子,已感氣息不平。對方乃是金丹後期的高手,與其相比,她只有金丹初期的修為,再僵持下去,唯有落敗的下場。可這黑山宗如此蠻橫無禮,竟貿然在山門前強擄紅云宮弟子,欺人太甚!

當前的女子伸手一招,銀色的蛟龍身形一變,化作一條銀色的絲絳飛回到手中。

「將我門下弟子放開!不然,我紅云宮將傾云霓峰之力,作生死一搏!」這女子不畏強勢,橫眉立目。

「紅云宮長老水英,前來恭迎黑山宗高人大駕!先前或有誤會,請不要為難晚輩弟子!」

後面的一位女子趕上前來。她神色平和,言語舒緩,卻是緊緊盯著公冶平。未必沒有先禮後兵的念頭。

達蒙眼角冷曬,嘴巴動了下。其身側幾丈遠之外的公冶平,本待收起黑旗,聽到傳音後眉頭輕皺,露出悻悻的神色,呵呵一笑。

「這位長老說的不錯,些許誤會,不值一提。呵呵!」公冶平乾笑了兩聲後,揮動手中的黑旗,一個嬌弱的身影從中滾落了出來。

「蓮心!」先前動手的那個女子,見狀忙拋出銀色絲絳,輕輕將脫困而出的蓮心捲起,拉至了身邊。紅兒已跑了過來,口喚師姐不停。

此時的蓮心已是雙目緊閉,面色潮紅,昏睡不醒。她眉際間縈繞一縷淡淡黑氣,其狀詭異。

「水秀師妹勿憂,她是中了『五行鬼煞旗』的煞氣。紅云宮的『正清丹』可解此癥。」水英輕聲說道。

「呵呵!這位長老好見識,連我黑山宗的『五行鬼煞旗』也認得。」公冶平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後,又有些惋惜的搖搖頭。到手的尤物便這麼沒了,若不是臨行前領命在身,他才不管什麼紅云宮呢!

「在下黑山宗公冶平,攜家父之命,前來拜會甘雨夫人。」公冶平很是隨意地拱拱手,這才算是全了拜山的禮數。

水秀長老見門下弟子無大礙,便放下心來。她命紅兒將蓮心帶回山門,爾後抱拳施禮,帶著餘怒說道:「我姐妹二人受宮主之命,前來相迎!兩位卻是為長不尊,竟在我山門前做出此般行徑,令人髮指!此事定要給我紅云宮一個交代!」

「哼!聒噪!老夫達蒙,隨少宗主前來拜會甘雨夫人,爾等還不頭前帶路!」一直端著架子陰沉著臉的達蒙,適時耍起了威風。

云霓峰,宮主府邸。

「哈哈!此處靈氣濃郁,俯瞰云霓,真是好所在!」

公冶平隨著水秀、水英兩位長老來至一處寬敞的樓臺之上。他對自己在山門前的放肆渾不在意,眼下好似到了自個兒的後院,神情囂張,言語隨意。

達蒙依舊陰沉著個臉,跟在其後,一言不發。

水秀長老面帶怒容,便欲出言斥責。水英長老暗自皺眉,搶先出聲說道:「二位稍待,我家宮主就來!還請坐下奉茶!」

樓臺之上擺放一圈木椅,公冶平面帶笑容,與達蒙一道,逕自走至客位,大大咧咧坐了下去。

兩位紅云宮的長老見狀,雖心生不滿,還是依著禮數,暗自忍耐。

「兩位在我山門前耍足了威風。尚不知貴客登門,所為何來?」

隨著一聲平緩而隱含怒氣的質問,甘雨夫人出現在樓臺之上。

見之,達蒙端坐不動。公冶平則是笑嘻嘻站起身來,拱拱手說道:「呵呵!在下公冶平,對甘雨夫人可是仰慕久矣!今日一見,幸甚啊!」

甘雨夫人面色一寒,目光掃過傲慢無禮的達蒙,她暗哼了一聲,衝著公冶平拱拱手,不假辭色,說道:「有事還請直言,本宮不喜說話繞彎子!」

走至主位款款坐下,甘雨夫人又招呼兩位長老落座,後者道謝後,陪坐一旁。

公冶平歪著腦袋,衝著甘雨夫人肆意打量起來。這女子雖是中年婦人模樣,卻是容姿靚麗,風韻不減啊!

暗自評頭論足一番,公冶平眉眼帶著曖昧的笑意,獨自呵呵笑著。他大模大樣地說道:「甘雨夫人果然是女中巾幗,不讓鬚眉啊!既然如此,我便直話直說了。我攜家父之命,前來與紅云宮商議結盟一事,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水秀、水英兩位長老,聞言一怔。甘雨夫人娥眉微蹙,沉吟了下,她看著樓臺之外的雲霧,冷聲說道:「我紅云宮一門女修,專心向道,既不不涉足紅塵俗事,更不過問修仙界的是是非非。所謂結盟一事,不提也罷!」

「呵呵!夫人勿要急著回絕,以免自誤啊!」公冶平呵呵一笑,言語中不無恐嚇之意。

「放肆!當我紅云宮怕你黑山宗不成?」早已按捺不住的水秀長老,拍幾而起,怒聲斥責。

端坐不動的達蒙,眸光開闔之際,精光閃過,他冷哼一聲,身上的威勢隱隱散開。樓臺之外的雲霧,頓時為之一滯一蕩,陰森的殺機在場中瀰漫。

兩位紅云宮的長老神色大變,甘雨夫人卻是淡然一笑,她轉首看向達蒙,輕聲說道:「達蒙,此處不是黑山宗。你以為憑你一人便可撼動我云霓峰不成?」

「便是公冶干來此,也不敢對本宮如此的放肆!若是今日不給出個說法來,哼!」甘雨夫人語氣轉冷,緩緩起身。她衣袖輕拂,手指蓮花一顯,隨之風雲驟起,更為凜冽的寒意瞬間籠罩在樓臺之上。

「若是不給本宮一個說法,你二人別想走出我這『觀云臺』。」

甘雨夫人冷冷將話說完,依然神色不變,只是,其身上的殺機與達蒙相較,分毫不遜。

強大的氣機逼迫下,公冶平神色一窒,連連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站定。他驚訝地看著眼前這個儀態非凡的婦人,心頭禁不住猛跳了幾下。只要是修士,無論是男還是女,到了金丹後期的修為,都是不可睥睨而讓人心生敬畏的存在啊!

雖是心有所恃,公冶平還是感到一陣悸動難平。

一直端坐不動的達蒙則是心頭微愕,他抬眼重新打量甘雨夫人,心中暗忖,這女子果然不簡單,看來宗主的囑咐不無道理!

「呵呵!甘雨夫人的修為不凡,令人佩服!」達蒙將身上的威勢一收,面無表情地干笑了兩聲,起身來至公冶平身邊,二者交換了個眼神。他又接著說道:「撼動你云霓峰,一人足矣!」

「大膽!」

「狂妄!」

水秀、水英兩位長老已是齊齊起身叱喝。甘雨夫人神色如常,只是其眼瞳一縮,唇角露出一抹令人膽寒的冷笑。

達蒙不為所動,隨手拋出一片玉簡,說道:「還請看了我家宗主的書簡之後,你等再作決斷不遲!」

玉簡如同一片落葉,悠悠飛向了甘雨夫人。後者遲疑了下,伸手將其接過。

未幾,看完玉簡的甘雨夫人露出驚愕的神情,使得兩位長老面面相覷,心有不解,宮主這是怎麼了?

見狀,驚魂稍定的公冶平,復又挺起了胸膛,他與達蒙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甘雨夫人握著玉簡的手,過了許久才緩緩落下,其神態已不複方才的從容。

好似山雨驟歇,樓臺之上寂靜異常,落針可聞。

輕嘆了一聲,甘雨夫人有些無力地坐了下來,說道:「二位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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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24: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九章 虛實之機

在楚奇郡以北,崇山峻嶺中的一條山徑上,兩個中年修士,行色匆匆。二人來至一處丘崗之上,其中一位年長些的修士,向四下打量了一番,搖頭嘆道:「一連尋了三日,應是這片山谷無疑啊!」此人瘦長身材,頜下留著短鬚,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整個人透著精明。

另一個修士,模樣稍顯年輕一些。此人衝著前方眺望了一下,爾後極為肯定地說道:「師兄,那個深幽的小峽谷尚未涉足,或許洞府便在此處也說不定。」

所在之處荒無人跡,二人言談之中毫無顧忌,話音傳得很遠。師兄弟二人皆有築基期的修為,彼此商議了之後,不再耽擱,各自御劍騰空,直奔前方幾里遠處的一個峽谷而去。

……二人離去不久,原地憑空出現一位老者。其一身尋常的皂色布衣,鬚髮灰白,面容清臒,渾身上下無分毫的靈氣波動,儼然一個凡俗中的長者。

老者無意中聽到這兩個修士口中的洞府之說,便一路尾隨而來。此洞府是不是彼洞府,暫且不問,但凡有任何跡象,他都不會放過。

拈鬚沉思了下,老者腳下輕邁一步,身形在原地倏然消失。……這條不大的峽谷深處,真的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山洞。兩個中年修士站著洞口的邊緣,裹足不前。年輕無須的修士,面帶興奮地說道:「師兄,此處氣機森然,應是修士的洞府無疑啊!」

「呵呵,功夫不負有心人啊!傳聞當年那個修士,背叛了師門後,還帶走了至高無上的功法傳承,之後被人追殺,以至於下落不明。

若是讓你我兄弟得到此人身上的寶貝,才真是福緣深厚……」師兄言語中躊躊滿志,正待要進入山洞之時,一聲冷哼響起。「哼!兩個自大的小輩,想活命的話,速速滾開!」話音未落,一道無上的威勢覆頂而來,濃烈的殺機瞬間鎖定了兩個中年修士。這二人面色大變,驚惶之際,忙回首望去,哪裡見到半個人影。

可那種生死只在對方一念之間的驚悸,愈發地強烈起來。他二人不敢遲疑,御起飛劍,落荒而逃。老者緩緩現出身形,駐足在洞口前打量起來。對於兩個小輩的離去,他並不在意,神識中,那二人已逃出幾十里之外了。

……只是,老者所不知曉的是,那兩個中年人一口氣逃出老遠去,才輕出了一口長氣,彼此相視,呵呵一樂,神色中不無僥倖與自得之意。……幾十丈深的山洞,在神識中一覽無餘。洞口隱有淡淡的靈氣波動,分明是置有陣法無疑。

老者抬步往洞口走去,一道螢光閃起。他神色不變,


隨手一抓,『喀喇喇』一陣響動,屏蔽洞口的陣法觸手而破。腳下不停,老者信步走進了山洞。洞中所置下的幾道粗淺的防禦陣法,根本未被老者放在眼裡。

他所期待的是,此處是不是當年那人的藏身之所。老者步履舒緩,看似無奇,卻是三五步過後,便來到了山洞的深處。

一處十餘丈大小,顯得空蕩蕩的山洞,出現在老者的眼前。一座幾尺見方的石榻之上,應是修士靜修打坐之所,其上同樣是空無一物。老者搖搖頭,驅動神識在洞中打探起來。片刻之後,他緩步走至石榻之上,眸中精光閃爍,四下巡睨。突然,老者的神識中察覺到了異樣,他疑竇漸起之際,石榻四周的地面上豁然竄出七面黝黑的小旗。

乍遇驚變,老者神色鎮定。只見他身形一晃,便在石榻之上失去了蹤影。誰知驚變又起,七面黝黑的小旗,倏然化作七條黑龍,黑云翻湧之下,已將這不大的山洞鎖錮起來。

「砰——」一聲悶響過後,老者在黑云中踉蹌現出身形。其神色冷峻,毫不遲疑揮動雙手,一層光芒閃過,急撲而來的黑龍咆哮著倒飛了出去。

老者憑空懸立在石榻之上,眸中冷芒咄咄逼人。他手扶長鬚,冷笑了一聲,開口說道:「竟有人膽敢偷襲老夫,著實令人意外。如此煞費心機,怕是圖謀已久。閣下現身吧,讓老夫看看你是誰。」山洞中,烏云滾滾,七條黑龍上下翻飛不止,張牙舞爪,氣勢洶洶。老者面現怒容,卻是成竹在胸,臨危不亂。

少頃過後,一個高亢而刺耳的笑聲陡然響起——「哈哈哈——!」隨著笑聲,一個身著玄袍的中年人出現在黑云之外。其粗眉重髯,面相威嚴,神態中透著狂放與霸氣。

見之,老者神色微愕,眸光一凝,又難以置信地搖搖頭,出聲道:「公冶幹!竟然是你?」對方自得的一笑,說道:「樂成子,你見到的正是本宗!」「本宗?呵呵!你一個後輩,竟也敢在老夫面前作大。不知你所依恃的又是什麼……」

樂成子搖頭冷笑之際,面色突然一變,他眸光忽而凌厲起來,難以置信地盯著公冶干,脫口而出:「你……已修成了元嬰?」「哈哈哈!」公冶干禁不住仰首大笑起來,其囂張而狂妄的氣勢頓時充斥著整個山洞,七條黑龍借勢張牙舞爪,洶洶欲動。樂成子心中暗凜,他所擔憂的並不是面對一個元嬰修士。

對方也不過是個剛剛結嬰的初期修士,尚不足以構成致命的威脅。可眼下的這個山洞,明擺著是一個陷阱。這個公冶干要做什麼?黑山宗要做什麼?「哈哈!樂成子,想不到我公冶干也成為了元嬰修士吧?你是不是在想,我今日將你困在此處,所為何來?」

公冶干的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一個被眾人景仰已久的前輩,一個在大夏如日中天的高人,如今卻被鎖在自己的陣法之中。他以為大局在握,志得意滿。

自知中計的樂成子,已無先前的憤怒。他拈著長鬚,云淡風輕地笑了笑,斜睨著對方,搖頭說道:「公冶干,你一個結嬰不久的初期修士,便自以為是老夫的對手嗎?你莫要忘了,玄天門中,還有我師兄元濟子在。

你黑山宗意圖不軌,便真的不怕我玄天門雷霆一擊?」看著對方置身陣法中,反而侃侃而談,見不到分毫的忙亂,言語之中不無威嚇之意。公冶干的氣焰稍稍一緩,不忿地哼了一聲,說道:「本宗將你困在此處,並非圖你性命,而是有事相商……」「笑話!憑你的本事,莫非真的以為能困住老夫不成?」樂成子斥道。

「哼!我這『七煞陣』乃精心打造而成,每一桿鬼煞旗皆傾注我兩成的功力在內,雖說不能將你怎樣,可此陣困住一個元嬰修士,並非難事。

  
」公冶干的嗓門大了起來,其元嬰修士的威勢透體而出,轉而加持在七桿鬼煞旗上。

那七條黑龍倏然大了一圈,氣焰更甚。黑云如墨,濃烈而令人絕望的殺機湧動。陣中的樂成子頓感四周的氣機為之一窒。方才被陣法阻住去路,便令樂成子錯愕不已。

如此煞費苦心的設計暗算,公然與玄天門為敵,看來,對方所謀甚大。

樂成子眸光閃爍,盯著作勢的公冶干。他沉吟下了,開口問道:「你欲與老夫所商何事呢?」「哈哈!樂成子道友果然是高人風範!眼界與心胸非常人可比。」

公冶干心頭一鬆,身上的威勢也稍稍收斂。他得意大笑起來,衝著樂成子抱拳說道:「此情此景,本宗也是情非得已啊!貿然相邀道友於此處一會,自然是有大事相商。」樂成子立在陣法中,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輕拈長鬚,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其身邊一丈方圓內,如同天塹屏障阻隔,那洶湧的黑云兀自翻騰不休,卻是再也迫進不得分毫。公冶干大笑過後,見對方不應聲,他不以為忤,反而作出感慨模樣,嘆了一聲,揚聲說道:「元嬰修士在大夏的修仙界中,屈指可數。先前,惟有樂成子道友與元濟子道友獨領風騷。邀天之倖,本宗也躋身於這令人仰止的峰巔之上。

可又能如何呢?本宗立於這峰巔云端之間,卻是心生惶然啊!」話到此處,公冶干的眸光掠過滿洞的黑云,投向虛無處。他神色中若有所失,嗓門也低沉了下來,接著說道:「元嬰修士壽不過千年,最終,你我還是免不了一抨塵土作丘,道消人散。而衝破元嬰期的桎梏,到達傳說中的化神期,實屬遙不可及。

故爾——」公冶干語氣一轉,眸中精光四溢,嗓門又高亢起來。

他衝著樂成子說道:「我公冶干欲向樂成子道友討教一番。有關玄天上人與玄天仙境的秘辛,不知可否相告一二?」

「哦?你還知道些什麼?」樂成子眼睛微闔,神色微變。

早有預料一般,公冶干搖搖頭,說道:「不要以為你玄天門行事隱秘,這一切難不住有心人的。千年以來,你門中上下一直在尋覓什麼,我公冶干是一清二楚。」


樂成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傳聞中,玄天境乃是仙域的遺落所在。數百年來,我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無奈修為所限,只能暗自留意與之相關的一切。而玄天門的祖師,也就是玄天上人在千年前的莫名隕落,雖說是大夏修仙界中的一樁公案,可千年以降,玄天門一直所苦苦尋找的,不就是玄天上人的遺存嗎?」樂成子的臉色愈發陰沉起來。

公冶干對此視若未見,接著說道:「經過多年的打探,我大致知曉了其間的原委。玄天上人當年出海歸來,應是尋到了開啟『玄天殿』的法門,只是被人追殺,以至於重傷不癒,遭致隕落。玄天門遣眾去尋,被一弟子獲得祖師遺存。

只是,此人後來不知所蹤,致使玄天門的功法傳承也因此殘缺不全。你等一直苦苦追尋的,便是此人的下落。」


聽到此處,樂成子已是臉色鐵青。「玄天境十八年開啟一次,而其中的『玄天殿』,從未有人可以進入。

而唯有『玄天殿』,極有可能獲知仙域的途徑,獲得修為晉陞的機緣。故此,本宗今日與道友所商之事,便是你我聯手,共同尋求開啟『玄天殿』的法門。


而我黑山宗也將遣眾盡出,全力幫你玄天門尋找遺失的功法傳承。道友,以為然否?」一席話說完,公冶干滿懷期待地看著樂成子。一個修士的執著,還不是要在天道之途上走得更遠嗎!

若是能得到『玄天殿』中,那來自仙域的一分機緣,突破元嬰初期、乃至中期後期,直至傳聞中的化神期,將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何況,他公冶干已知曉了玄天門的千年秘辛。此外,更有黑山宗所不為人知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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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0 00:25: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六十章 行者不惑


正陽宗天璣峰下,林一坐在自己的山洞內,放下了手中的玉簡。

每日裡行功之餘,林一總是將揣摩陣法、煉器、丹藥之道,來作為一個消遣。既然身為一個修士,與修行有關的東西,不能不有所瞭解。


陣法中有五行之術,煉器中不僅有五行之術,兼有陣法之道。而丹藥的煉製,又稱之為外丹的修煉,可謂集陰陽五行之大成,若想在此道上達到登堂入室的境界,尤為更難!

林一的面前擺放著幾枚玉簡,分別是若水真人的《煉丹手札》,正陽宗的《金石錄》和《天璣輯要》。若水真人的《煉丹手札》結合身上的《百草匯撰》,令其在煉丹一道上所獲甚多。


若是手頭上有足夠的草藥,他或許會嘗試一番。有關陣法禁制一道的真正啟蒙,其實還來自於江長老所贈的一枚載有禁制的玉簡。之前,林一都是獨自摸索。有了潘文軒的《陣法輯要》之後,林一深知此道之重要。無論是煉器還是煉丹,陣法為其根本。


故爾,令他耗費心神的,還是對陣法的研修。放下手中的《陣法輯要》,將玉簡都收了起來,林一手掌一翻,面前出現一片鱗甲和一套軟甲。

除去『玄天盾』和『玉蛇符』之外,這便是他眼下僅有的防身手段。這片蛟鱗乃是法器,被林一在鍛造堂的地火上,重新鍛造了一回。原有的品相沒有得到絲毫的提升,還是黑黝黝的一片。


可見,身為天璣閣的弟子,他的煉器水準著實低劣不堪。舉起手中的鱗甲,林一翹起的嘴角,卻是露出自得的神色來。他並不在意法器品級的提升,而是為了懂得了煉器的法門而欣慰。

一個初學煉器的外門弟子,未將原本好好的法器煉廢了,已屬不易。

煉器之道,由簡至繁,由淺入深,只要踏進門檻,一切便會慢慢好起來的。待築基有成,便可煉製靈器。屆時,或許能將狼牙劍重新煉製。

不知為何,想到了狼牙劍,便想到了葉羽。林一神色一黯,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默默出了一會神,林一拿起面前的軟甲。這套軟甲掬手可握,如同襁褓小兒之物,小巧而輕柔,上面銀絲鑲嵌,光芒爍動。據其品相可以斷定,這只是一件上品的法器。

研修了《天璣輯要》之後,林一對催動法器不再陌生。他口中默念有詞,手掌隨即輕輕一拋——光芒一閃,軟甲在面前消失不見,林一卻是翹起了嘴角。

這是一件半身的軟甲,已貼身穿著,並無不適之感。覆了層法力加持的軟甲,使得前胸後背亦如銅澆鐵鑄般堅韌,這還真是件保命的好寶貝!修士的骨骼筋脈強於世俗中人,便是肌膚也不是凡兵可以戕害。


只是,修士之間的拚鬥,面對法器乃至靈器加身,此時的修士也只是肉體凡胎,同樣要流血,甚至送命!林一的《玄天心法》衍生的『玄天盾』,隨著修為的提升,也將愈加的威力強大。可此盾畢竟由法力結成,以自身修為作恃。眼下有了這件軟甲,令其防護手段不再單一。

殺人越貨的事情,林一自認作不來,可這軟甲卻是一件戰利品。幾乎每一次的死裡逃生,他都有一些意外之獲。

可見,刀頭舔血的事情,每每有人為之鋌而走險,並非無因。

踏上這條道以來,林一獨守的日子越來越多,依他自小養成胡思亂想的性子,免不了思緒紛紛。記得蘇先生說過,每日三省吾身,則知明而行無過矣!一人在外,須知忙處事為,常向閒中先檢點,過舉自稀。動時念想,預從靜裡密操持,非心自息。

自己這般,算不算是自省呢?蘇先生?小天坳……「林師弟——」洞口外傳來宋守的喊聲。

……三月裡,本來便是百草爭芳鬥豔的時節。一片白雲懶懶滯留在半山腰,錦繡裹身的天璣峰下,綠茵茵的草地上,那塊青石旁,躺著兩個人。

所在的山洞相較偏遠些,林一走出洞口,仰首衝著日頭伸伸懶腰,爾後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往著那塊青石走去。宋守翻了個身,倚靠在青石上,呵呵笑道:「我說林師弟呀,怪不得你修為猛增。你這進了洞府後便沒了人影,如此勤勉,在我外門弟子中,可是少見啊!」

其一旁的莫大,也是笑著支起了身子,與林一打了個招呼。

「兩位師兄倒是愜意啊!」撩起衣袍,林一坐在了草地上。

他衝著一臉憨厚的莫大笑了笑,說道:「莫非兩位師兄用不著修煉?」「唉!每日裡也是一樣的苦修,奈何修為增長緩慢啊!」宋守接過了話頭,不無抱怨地說道。

宋守的修為到了練氣四層的圓滿,比之初見時稍有進展,可見其言不虛。莫大的修為還是五層,未見有分毫增進的跡象。莫非自身的資質要優於他人?林一暗自搖頭,他只是認為佔了紫晶果的便宜,又輔以丹藥之力的緣故,修為才有如此的境地。

苦修?既入此道,何苦之有!「呵呵!林師弟……非池中物,早晚……有風雲際會的那一日!」莫大跟著奉承了一句,呵呵笑了一下,又接著說道:「玄天仙境……之行,啟程在即,師弟可……可曾有所準備啊?」

「是啊!宗門內的佼佼者,為了玄天境之行,早已摩拳擦掌多時,唯獨師弟整日裡閉關,不問世事的模樣。你還真沉得住氣呀!」宋守好心地提醒著。

哦!林一輕哦了聲,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下,問道:「距出行還有段時日吧?屆時,聽門中長輩吩咐就是,眼下又何必著急呢!」

莫大眼珠子轉了下,憨憨一笑,並未作聲。宋守卻急道:「聽聞,出行之日提前了。莫非,師弟還不知曉此事?」眉梢動了下,林一搖搖頭,看向宋守問道:「不是四月初啟程嗎?」擺了擺手,宋守連聲說道:「非也!聽門中師兄弟說,玄天仙境之行,將提前到這個月底啟程。

我與莫師兄見你每日閉門不出,還當是你收了傳音符,早已得知此事呢!」林一抬起頭來,看了眼漫山的春色。

少頃,他輕吁了下,神色如常,轉而問道:「天璣閣中,此類事宜由誰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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